北京人艺话剧《窝头会馆》和《喜剧的忧伤》即将在天津大剧院接连上演。作为两部剧的主演，北京人艺的演员何冰近日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一贯塑造小人物的他，对于话剧有着执著而深沉的爱。

    《喜剧的忧伤》剧照

    舍得“卖命”的“小人物”

    记者：有一句话叫“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其实不少观众认识你都是通过一些所谓的小角色。如今你已表现出驾驭“大人物”的演技，但似乎依然钟情于“小人物”的塑造，大人物和小人物到底哪一种更难演？

    何冰：当然是小人物更难演，生活中包括你我在内，咱们大都是小人物，一个人一生哪有那么多机会见到真正的大人物是什么样儿？让我演个大人物的话，就算是乔布斯我也说演就演。谁见过乔布斯什么样啊？可小人物不一样，小人物在观众身边到处都是，参照物多了，塑造起来就更复杂，演得传神才能让人觉得真实、觉得像。

    记者：生活中的你更接近哪一类的性格？是你塑造的那种嬉笑怒骂的小人物，还是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宋慈与程婴呢？

    何冰：生活里我挺随和的，谁天天说话一本正经板着个脸啊？

    记者：有的话剧演员随着演出场次增多，会觉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感情越来越少。

    何冰：我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对付”两个字，我自认为算不上一个最好的演员，但我绝对是个极其卖力气的演员，在舞台上我从不“对付”，因为我拿舞台当饭碗，演出的时候我很舍得卖命。说实话，我的水平并不算高，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戏不错，但我心里明白，观众的标准和我们演员的标准不一样。我和林连昆、朱旭这样的老艺术家同台演过几百场的戏，什么叫真的好我见识了，所以我现在的水平只能叫“有两下子”，别人说好，听就行了，别进心里。20多岁时我也觉得自己不错来着，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好，也就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记者：你对话剧市场的回暖和观众主要追捧的爆笑都市减压剧怎么看？

    何冰：没什么不好。你说“回暖”，可见曾经是“冰凉”啊！在这个回暖期，不要管太多，只要多演，有各种口味的戏满足各种观众的需要。就像电影市场一样。让观众先走进剧场看，等观众养成了欣赏习惯，有了水准的要求，到时候再帮着大伙儿换口味，不就容易多了吗？

    话剧让我很幸福

    记者：你曾经说，话剧几乎成了你的精神寄托，因为“它不能提供最基本的谋生资料”。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一线城市话剧市场的回暖，据说本月9日北京开票的《喜剧的忧伤》，两小时内门票就售罄。这是否表示如今你可以以话剧“谋生”了？

    何冰：可真不是啊！（笑）这演出跟我们个人无关。那500多万的票房我们也就是跟着一起听个乐呵，无论我还是陈道明，都是该拿多少钱还拿多少钱的。因为不管是在北京的演出，还是来天津的这几场，都只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记者：话剧与影视剧相比是如此的清贫，为什么还痴迷于此？

    何冰：话剧赏赐了我极大的享受感。我们在台上演出，台下的观众随着我们的表演一起哭一起笑，我们演得好他们回报我们掌声，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幸福。虽然薪酬微薄，但支持我演出的动力就是我开始享受这个职业，原先我演戏是谋生的目的更多，但40岁之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记者：《喜剧的忧伤》这样一出难度很大的戏，你和陈道明老师如何磨合？又是如何达成默契的？听说这一轮还要互换角色是吗？

    何冰：我和陈道明合作非常舒服。到现在每天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我爱听陈道明讲他小时候在天津的事儿，天津话也练了不少，没事就想说说话。虽然有时候排戏的观点不可能完全一致，但就算两口子、亲兄弟也不可能意见完全一致，工作中交换意见很正常。本来说要互换角色的，可这一次时间来不及了。我和陈道明也合计着，才在北京演了18场，也就是说北京才有1万多观众看过这戏。我们踏踏实实再好好演演，等多数爱看戏的观众都看过了，再考虑换角色的事儿。

    记者：在《窝头会馆》中你除了扮演房东苑大头，同时还是第三场的分场导演，这是否意味着你开始从台前慢慢转向幕后了？是否有兴趣致力于此呢？

    何冰：没有。所谓分场导演只是帮大导林兆华分担一点工作而已，毕竟他那么大岁数了，整个戏有了指挥官和整体战略，一些具体战术上的东西就用不着指挥官了，我们几个老人儿给年轻演员们指导，剧院就给我们一个名分而已。我不会转入幕后的，除非有一天我演不了了。

    父子情深不“贪心”

    记者：最近你出演了《老爸的爱情》，你在里面塑造了一个百折不挠的退伍军人，生活特别艰辛。

    何冰：我管这种剧叫“中年励志剧”。这种戏其实不错，你别管它的真实性有多大，它的最大特点是把所有倒霉事儿都往一个人身上堆。咱们假设有这么一个人，离婚后又下岗失业了，孩子还是残疾，你觉得他该怎么办？是赶紧找地方跳河上吊，还是活着跟生活死磕？主人公选择了咬紧牙关活下去，这也说明不管生活开什么样的玩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播出之后我发现不少观众还真挺喜欢这部剧，说明这种题材的确能激励到别人。

    记者：近年来，你影视剧的产量有所下降，在话剧舞台上倒是时常能见到你。

    何冰：演电视剧是挣钱，但电视剧确实没有话剧好，无论是演出时的感觉还是剧本的文学含量都是一样，还有就是家庭因素，我还是想多陪陪孩子。所以即使耽误影视剧拍摄，只要安排好行程，我还是爱演话剧的。

    记者：听说你近年来为了儿子有意缩减了工作量，儿子欣赏你的表演吗？

    何冰：的确如此。我儿子今年已经8岁了，能像小宝贝儿那样揽在身边的日子不多了。因此我缩减了工作量，想多跟他在一起，更格外珍惜我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儿子很崇拜我，他看到爸爸在舞台上总是演主角，演得好下面的观众热烈鼓掌叫好，看着爸爸这么受欢迎，自然是高兴的。

    记者：他喜欢演戏吗？是否考虑让他以后也进入演艺圈？

    何冰：他非常喜欢演戏，又因为我是演员，他到后台的机会很多，演戏本身就充满神秘感，他又能在后台看到很多揭开这些神秘感的东西，当然会喜欢表演。其实每一个孩子都爱演戏，过家家不就是演戏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演员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但进不进这个圈子，我的意见是随他的便，现在说这个问题有点早，还是让他先认字儿吧。

    记者：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父子相处的趣事吗？

    何冰：我很尊重我儿子，儿子也喜欢我，我们关系特好，他有他的世界，我们成年人不要觉得孩子们思维简单。孩子们只是有很多事情还不懂，但对这个世界他们有自己的一整套认知体系，我什么事情都会尊重他，凡事都和他讲道理，我也不会用强权的手段去控制他，因为我小时候生长在凡事都要服从的环境里，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他现在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上网去百度了。无论眼界还是思维，他都比我们先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