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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小戏）

味道

陈建明

时间现代。

地点某煤矿矿工宿舍屋里、屋外。

人物大栓，男，二十多岁，矿工。

二兰女，二十多岁，大棚菜种植者。大栓恋人。

二兰母，五十多岁。盲人。

【幕启：大栓进屋。

（唱）我的名字叫大栓，

矿上当的是看泵员。

要说我也没嗜好，

平日就爱吸根烟。

下班回来烟瘾犯，

拿出火机把烟点。

一口吐直线，

两口打弯弯，

三口四口冒圈圈，

欲飘欲飞变神仙。

你们说——

吸烟本是享受事，

可就是有人不待见。

要问她是谁呢？对，就是俺对象张二兰。哎呀，光顾了吸烟，倒差一点把要紧的事给忘了，伢二兰今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她娘要把我这未来的女婿相看相看——

（续唱）急忙鞋底抿熄烟，

脱掉衬衫去洗涮。

漱口刷牙抹把脸，

管叫她一点痕迹都看不见。【把脱下的汗衫放椅子上进里屋。

【二兰娘拄着拐杖由二兰搀扶上场。

二兰娘你问我天打那黑地从那明，我懵懵懂懂；你问我草甚时泛青花啥时转红，我一样是浑然不清。叹只叹我当寡妇同时，就没有了眼睛。现在呢，我和我跟前的这女儿，相依为命度这余生。【突然脚下闪个趔趄。二兰急扶。

二兰娘，小心。清早我刨蒜刚出大棚，俺娘非要我陪她出趟远门。我说我跟大栓的事不要你操心，可是伢非要来这煤矿新村。娘，你烦不烦人。

二兰娘二兰，看你这孩说的——

（唱）婚姻是道大门槛，

我不把关谁把关。

二兰还把关呢——

（唱）士凭刀戟将凭剑，

没眼窝问你怎么看？

二兰娘（唱）别瞧我视觉无功能，

有一样感官还能行。

二兰（唱）一听这话好吃惊，

娘，这么说你的眼睛已复明？

二兰娘还什么复明。我说的不是眼睛。

二兰是耳朵？

二兰娘不是，你扯得远啦。

二兰我知道了，娘，是你的嘴巴。

二兰娘倒是差不多，不过你得再靠上一点。

二兰娘，莫非是你的鼻子？

二兰娘对，就是我的鼻子。

【二兰捂嘴笑：你们听见没有，俺娘要靠鼻子相女婿呢！

二兰娘咋，你还小看娘的鼻子？告你说，娘的鼻子管用。比方说我现在就闻见股烟熏气。我问你，你说的对象是不是这家？

二兰对，就是这家。【扶娘进屋。把衬衫衫拿起放椅背上，扶娘坐椅子上。

二兰娘摸索到了椅子上汗衫。下意识地抽抽鼻子。

二兰娘呀，这屋里没人？

二兰娘，这门还开着，咋的会没人？待我叫他。大栓，大栓！

【二兰娘不满地：哼，叫什么叫，不用叫了。二兰，咱走。

二兰走？娘，你口口声声是来相女婿的，咋还没见人就要走呢？

二兰娘二兰，这人我已经见了。

二兰啥，这人你已经见了？

【二兰娘拿起衬衫：二兰——

（唱）椅子上搭件衬衫衫，

质地柔滑有手感。

大小颜色不知道，

要我说，它就是你的对象王大栓。

二兰啥？你是说这衬衫就是王大栓？娘，让我看看。【接过衬衫

（唱）水粉襟，印花边，

不亮不暗属浅兰。

论料子是块半纺棉，

娘，这是我去年卖了白菜给大栓买的衬衫衫，

它是件衣服非大栓。

二兰娘二兰，

（唱）嗅物如把大栓见，

是啥味你自己闻闻看。

二兰哎呀，一股烟熏味，真正呛塌鼻子了。

（唱）嗅过把脸扭一边，

这么说大栓吸过烟？

二兰娘你看看，

（唱）婚姻大事非一般，

找对象你咋不睁眼。二兰，咱走！

二兰娘，

（唱）一听这话我发了毛，

观众朋友听我表。

认识大栓已三载，

两厢无猜感情好。

哎呀，我恨死了这衬衫上的味道。

眼看因它坏大事，

赶紧得把办法找。

要是有香水那该多好？我真想呲呲喷几下，也好改变这衬衫上的味道。

哎呦，有了！我咋忘了今早上往我的大棚里去刨蒜去了。

（唱）人遇急事动作多，

手脚无措乱摸索。

幸亏有大蒜剩几颗，

待我衬衫上抹几抹。

娘，我敢说刚才你闻错了。你老再闻，肯定不是刚才的味道。

二兰娘哎呀，真正怪了，刚才还是烟熏气味道，咋就变成了大蒜的味道。这么说，为娘我错怪他了。

二兰可不是嘛。娘，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大栓伢不光没有那不良嗜好，伢人更好。

（唱）说起大栓我告你，

眉眼长得也可以。

圆圆的脸双眼皮，

模样能跟明星比。

身子直捻地，

个子也不低。

小伙子帅呆又酷毙，

去那都是亮哇地。

你若真是鼻子好，

赶紧给我拿主意。

二兰娘拿什么主意？二兰，跟这种人不可靠，你跟我走。

二兰娘，我不走。

二兰娘走！

二兰娘不走。

二兰娘你这女子，我早就闻出来了。

（唱）休跟娘打这马虎眼，

大蒜难把烟味瞒。

二兰娘，

（唱）既然你眼拙鼻子尖，

顺水行船遂我愿。

二兰娘娘什么娘，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娘，就立马跟我走。

二兰娘，我不走。

二兰娘这种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珍惜，你好糊涂呀。

（唱）吸烟事虽小小微见著，

怕只怕没嫁他你就当寡妇。

二兰娘，啥，寡妇？你是不是忒严重了。

（唱）不是我心存偏袒来庇护，

我说你小题大做太过头。

二兰娘，啥，你说我小题大做？二兰呀，娘在来之前可都打听清啦，我问你这大栓在那儿上班？

二兰是在煤矿上班。

二兰娘我再问你，他是不是爱好吸烟？

二兰是嘞。他特爱吸烟。

二兰娘哎呀呀，既然是在煤矿上班，咋不知道吸烟有害于安全。

二兰娘，因为他吸烟，我也曾经多次阻止。可返回来说，不就是吸根烟嘛，没啥了不起。何况他又不是当班时吸烟。

二兰娘什么？你说是吸烟没什么了不起，你又说他不是当班时吸烟。二兰呀，你真是气死我了。【说罢一阵昏厥。

二兰娘！

【少顷，二兰娘醒转来。

二兰娘二兰，我问你，你爹十年前是不是就在这煤矿上班？

二兰是。

二兰娘二兰，你知不知道你爹是咋死的？

二兰不知道。娘，俺爹不吸烟也无妨安全，怎么也死了？

二兰娘是呀，你爹他不吸烟。可架不住有人吸烟。吸烟的人也是在不当班时吸的烟，吸烟的人也不知道井底下有人当班。哎呀呀，提起来如同钢刀戳心间。二兰呀，十年前你爹死的惨。

（唱）那一天你爹上白班，

一干人干得也正欢。

西北风外面打转转，

火星子就刮进这井里边。

轰隆一声响，

四处火光闪，

鲜活的几条命啊，

顷刻化浓烟。

二兰娘！

二兰娘出了事娘还不知道呢！

（唱）娘在家等你爹如坐针毡，

东照西眊眼望穿。

左等右等不见你爹归还，

刹那间眼前黢黑一片。

二兰娘，你的眼就是这样急黑的啊！

二兰娘（唱）有眼也阴阳两隔不见面，

盼回的却是把骨灰面面。

二兰娘

（唱）一席话如响鼓令人震撼，

看起来吸烟事不能小看。

臭毛病养成坏习惯，

小不谨慎铸祸端。

可惜他大栓没在跟前，

若不然我把他说一番。

【一回头见大栓从里屋羞愧地走出，但手里拿着包烟，顿时没好气地：抽抽抽，你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大栓二兰，大妈的话刚才我都全听见了。你听我说——。

二兰说什么说，

（唱）娘的话道出了她良苦心，

是对象也得当他是路人。

这里将大栓叫一声，

从此后咱俩把手分，

【二兰甩脱大栓手：再说甚也迟啦，娘，咱们走。

二兰娘走？二兰你给我回来。

二兰娘，我不想走，你让走。这一次我要走了，你却不让我走？

二兰娘二兰呀，你把那衬衫衫给我拿来，让娘再闻闻。

二兰事已至此，还闻什么闻！

二兰娘二兰，你知道娘闻见啥了？

【二兰把衬衫拿在手，自己先闻：能闻见啥？还不是股子烟熏气，。

二兰娘不是烟熏气。

二兰不是烟熏气是什么呢？我咋就闻不见别的味道呢。

二兰娘二兰，闻不见是你离大栓太远。

【二兰向大栓走近：娘，我还是闻不见。

二兰娘，对，近点，再近点。你知道娘我这么远都闻见啥了？我闻见了大栓他身上的男子汉味道。

二兰娘，是呢，我也闻见了大栓他身上男子汉的味道。

（二兰与娘同唱）世上是人非圣贤，

改了就是好儿男。

【大栓把打火机掏出，连同纸烟扔下用脚一阵磨研。

大栓娘、二兰——

（唱）血的教训已在先，

现在我就来戒烟。

戒了烟，还不算，

从此带头搞安全

二兰这还差不多。【俩人拥抱，响亮地亲一口。

二兰娘哎呀呀，羞煞我了。娘可没有看见，也没闻见。

【幕后合唱：

丈母娘鼻子来把关，

相女婿嗅的是衬衫衫。

一嗅二嗅讲安全，

三嗅嗅出好姻缘。

安全得幸福，

幸福靠安全。

一道门开成双扇扇，

谁说甘蔗一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