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惩罚流氓

 

                             一

花红柳绿的春天，尤其是庄稼人谁也闲不住，耕者下田，渔者下河，樵者上山，人浮于事，忙忙碌碌，都是为了生计。

可是村里还有一个人，二十来当岁，三楞头，秃脑壳，瓜子脸，猴眼睛，三短的身材，长虫肚子蜜蜂腰，还生着一副罗圈腿。头上带着一顶草绿色的西瓜皮帽壳，身穿着件丝瓜蓝大褂，一条生丝裤子紧扎着黑色裤腿，撒着鞋露出穿着雪白丝袜的脚后跟，手里提着个鸟笼子，吊儿郎当的在转悠着。他姓黄名达，绰号黄甩子。甩子在下邳可是一个不雅的名号，不务正业，流氓习气，不名一钱的臭狗屎一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这个称号.雅号、名号、称号，一般的人是号不起的。若是号上这个甩子的名头。除非认识他的狗才来接近他，就没有人来搭理他了，好鞋不踏臭屎，谁不怕他身上的甩味沾染到身上，那就糟糕了，洗不掉了，因此，谁看到他就远远地躲开。

这个黄甩子自然称得上甩子，肯定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大恶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士农工商学都不会的懒汉，他是怎么生活的呢？原来他的父亲可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人物，还有田有地有业有产的富裕家庭。不仅如此，还是这一带德高望重的头面人物，教了半辈子的书，桃李满天下。又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呢？有人说好种出好苗，好树结好桃，那也不然，千里驹还生出了一条瞎眼骡子来，世上事都没有绝对的。

原来黄甩子他父母亲先是生了九个女儿，过去人说九女不绝后，果然最后生了这个儿子，老来得子那心情高兴的不得了。真把他视为掌上明珠，放高了怕旱，放低了怕淹，含在嘴里还怕大意咽下肚子里，就这样成了宝中宝，心肝宝贝儿。

古人云：婴儿之病伤于饱，贵人之祸伤于宠。

现在人说：“一个馒头也得蒸熟吃。”

都是一个道理，过分的宠爱并不是一件好事，娇生惯养能把孩子惯坏。井淘三遍吃甜水，人经百教武艺高。这个黄达成长为甩子于其父母亲的过分的宠爱是有直接的关系。

正是：

                                  宠之忍

                         婴儿伤于饱，贵人祸于宠。

                         龙阳之泣鱼，黄头郎入梦。

                         贵妃之缢死，明眸也归终。

                         因宠而滋骄，因骄更得宠。

                         因宠享富贵，也因宠丧命。

                         血污游魂归，祸福谁说定。

                         宠儿不严教，家败化凋零。

                         劝君要忍宠，宠之害无穷。

饭来张口，水来湿手，要什么许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坏和甩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才成为千人反对万人弃嫌的一条恶虫。小时做人嫌之事，大了就做起人恨之事。十来岁以前，拆人的猪圈扒人家的牛棚，汪里拉屎井里撒尿。过了十七八岁，能纵火烧房，调戏妇女，跟踪女孩子，尤其是村里几个寡妇，明猥亵暗强暴，害得她们人不聊生，苦不堪言。还有村庄里只要男人外出夜不归后，他就去了，敲敲窗户砸砸门，就像幽灵一样直绞得人心不安，鸡犬不宁。

这一日，风柔日暖，周七爷骑着他的坐骥那条灰毛驴准备去三十里外访友，一大早就启程了。春美如画，山河如图，周七爷坐在馿背上，听着莺歌，看着燕舞，心旷神怡，小桥流水，桃红柳绿，山青花欲燃，河绿鸭鹅喧。近看农夫犁田，远听牧童吹笛弄歌。

周七爷触景生情高声歌曰：

        远牧牛，绕村四面禾黍稠。

        陂中饥鸟啄牛背，令我不得戏垅头。

        入陂草多牛散行，白犊时向芦中呜。

        隔堤吹叶应同伴，还鼓长鞭三四声。

        牛牛食草莫相触，官家截尔头上角。”

周七爷欣赏着美景，吟诗作歌却信馿由缰，走错了路径，却来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不小黑压压的少说也有千余户，他走在村后的一条小路，弯弯曲曲，路两旁草深林密，少有行人。周七爷前后眺望着，唯见一少妇在路旁啼哭，哭得凄凄惨惨。也巧周七爷要去的地方路径不清楚，有心向人打听，可四处静悄无人，只有这位啼哭的少妇，有心前去问道，人在啼哭中必有伤心之事，周七爷难开金口。正在为难之时，他的灰毛驴却嚎叫起来，那少妇听得毛驴的嚎叫止住了哭声，向周七爷看去。那少妇一声大哭：“七爷，周七爷救救小女吧。”

少妇人起身急行几步扑通双膝跪在毛驴面前，周七爷急忙跳下毛驴道：“少嫂子，快请起，快请起。”

那少妇哭道：“都说周七爷是俺下邳人的救星，救死救难的菩萨。小女出门时就带来了一条绳子，打算一死百了，没有想到人不该死就来了救星，七爷您得救我。”

少妇说到这里从怀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麻绳来。

周七爷道：“多少少年亡，不到白头死，人生最怕的就是这个死字，生老病死而不可抗拒，可是那喝卤上吊，投河跳井，必定有个结，解不开的结，面前有个坎，过不去的坎。你要我救你务必说出你面前这个解不开的结，过不去的坎，我才能采取营救你的措施来。”

那少妇道：“七爷说的也是，容小女诉来。”

正是：

    雪压峰顶那个山头敢出，月穿壁孔这条光棍难拿。

 

                      二

这个少妇姓甄名洁，十八岁嫁于该村一个庄稼人叫姚明远为妻，家有土地十来亩，公婆健在，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叔子，一家人和和睦睦，勤勤恳恳，小日月过得虽然不能说上大富大贵，也还算是丰衣足食，年年有余了。甄洁过门六年生育一子起名安宝，也三岁了。甄洁是个贤良孝顺又知情达理的勤劳人，不仅在家里就是全村人都很看重的一个人，人也生的有几分颜色，总而言之，甄洁是个能被人夸奖的好女人。

正是：

     少年但得父母乐;老来自有儿孙贤。堂上二老是活佛，何须灵山朝世尊。

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可是在甄洁的身上却不是这样。又道说：三贫三老不到头。去年夏天，天降暴雨，村南面的大河洪水猛涨，姚明远路过河畔，听得河水中有人呼救。姚明远急忙跑到河边，见激浪翻滚的河水中有二少年，那水汹涌二少年岌岌可危，命悬一线。见死岂能不救？姚明远毫不犹豫跳下水去。洪水猛兽，姚明远奋力向二少年游去，恶浪如排山倒海向姚明远扑来，他几次被大浪压下水底，几次拼搏，几次尝试，终于他抓住了一个少年，他把这个少年救出水来，再看另一个少年，已经被恶浪卷到了河心。姚明远再次下水冲向惊涛骇浪，当他把第二个少年救出水来已经是精疲力竭，一个恶浪卷来，滔滔的洪水吞噬了姚明远，第二天在下游十里处才将他的遗体打捞上来。姚明远英年早逝，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折了，真乃塌了天。好好的一个家，立即陷入大灾大难之中。还有姚家有了当力的人在，不是说要谁去高看谁。社会上也有这个通病，倚强凌弱、强食弱肉。是的，只要有青天在，就不怕浮云满天飞。甄洁死了男人就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往日，甄洁家里村外，出出进进，自然而然没有任何顾忌。现在就不行了，说起来做个寡妇很不容易，门前站一站就有说三道四的，弄不好还会招来光蛋溜猴。甄洁心里很为难，守，年纪轻轻二十五六岁，这时才感觉到一个女人纤弱的身杆擎起这个家的大梁是那么不容易。田得种，禾得锄，老的得赡养，小的得抚养，尤其是外世界的干扰，有时是疾风暴雨，有时是险滩暗流，那草堂上的公婆，年事已高，还有年幼的小叔子尚没有成人成家，儿子是我生的，就是身上的一块肉，割舍不得哇，爱夫尸骨未寒，我岂能叛逆他而另嫁他人。

夫君去世不久，坟头土未干，家里就招鬼了，虽然是始料未及，也还是在所防御之中。黄达黄甩子就出现在门前屋后，世上什么人最无耻，不要脸的人那是首当其充。每一天早上一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黄甩子，他提着个鸟笼子，本来就没有生个人嗓子，说他是唱歌吧，还不如说是鬼嚎，听起来让人作呕。忽忽悠悠地来了，又走了，却走得不远，魇鬼缠腿，总是离不开姚家的房前屋后。中午，甩子是专业，还是在姚家附近徘徊着。天黑了，甩子也不肯走，谁敢撵他？得罪不起，说不好放你的红牻犍，什么是红牻犍？放火烧你的房子。杀人放火不是犯罪吗？在封建社会的法律不是健全的，况且，说了没有做，就是今天的法律又能奈何呢？有人说这是吓唬人的瞎话他不怕，谁又能知道哪一天他真的放了你一把火，也许是家破人亡，谁也不敢先来尝试。姚家没有当力的人，老妇弱幼，只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日黄昏，天阴沉沉的，就要下雨了，甄洁在收拾院子，小叔子去南学念书还未放学，公婆二人去菜园子种菜去了，大白天也没有关门，黄甩子冒冒失失地走进家来，小安宝在院子玩耍，却被黄甩子抱住，孩子哭叫着，甄洁看是来得是熊甩子，大惊失色地：“黄达，你要做什么？”

黄甩子下流地笑道：“你得陪我，否则我就掐死你的儿子。”

黄甩子说到做到就掐起了孩子，安宝哭叫不得。甄洁见势不妙，母亲原本的天性就是爱护和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无可奈何地双膝向黄甩子跪下哀求道：“好兄弟放了我的儿子吧……”

黄甩子一声冷笑道：“要我放了你的儿子不难，只要允了我便立即放了你的孩子。”

甄洁道：“我要不允呢？”

黄甩子穷凶极恶地：“你和你的儿子都不能活，何去何从你作你的主，我做我的活。别犹豫，我的烈火已经烧得旺旺的，裤裆就快烧破了。”

甄洁怒火中烧，但又无缚鸡之力，难能抗衡，她连声哀求道：“好兄弟，就是我答应你这也不是一个时候，公婆随去即来，一旦事情败露，我又如何做人。”

黄甩子想了想道：“说来你是答应了，我丒话说在当面，夜里给我留门，你敢欺骗于我，我会杀了你一家子。”

黄甩子放下小安宝扬长而去。熊甩子去了，甄洁失声大哭，抱起儿子回娘家去了……

正是：

   能做伯夷守名节，不做盗贼柳下跖。千里迢迢送寒衣，孟氏姜女后人学。

                         三

甄洁向周七爷一五一十诉说着，周七爷听了非常生气，他道：“害群之马，我饶不了他。”

甄洁泪道：“七爷，我在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草堂上公婆二老我岂能不挂念？还有田里的庄稼，圈里的猪羊。昨天晚上把儿子留于他姥姥照看，独自一人才回来，生怕熊甩子再来纠缠，这个日子要我怎么过呢？不如一死了之，所以才…….”

甄洁说到这里又珠泪滔滔地痛哭起来。

周七爷道：“少嫂子莫要啼哭，我来救你，须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甄洁又跪下给周七爷磕了三个头，泪眼相送周七爷上了毛驴在返回的路上渐渐走远，甄洁还在相望着……

周七爷最见不得那些强梁恶霸，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尤其是那些丧心病狂，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可以说黄甩子就是该村为鬼为蜮之大害，务必除之为快。甄洁面临的危机怎么解救？势在必行，不能拖泥带水，必须立竿见影，速解速决。力行不果，还是智决为高。周七爷在心中谋划着，他突然想起李黑的村庄最东头有处老房子，可能绝了后没有人居住了，久而久之，风吹日晒，毁坏的不成样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却成了居住着蛇鼠之类的野屋，一栋半存半塌的房子內筑起一个大大的蚂蜂窝，成群的蚂蜂盘居在那里生息繁衍，还蛰伤了许多的孩子。也就是不久前周七爷在李黑家还有张白一同饮酒，说起蚂蜂蛰伤孩子之事，    

周七爷当时就说：“伤害民众，此害务必除之，不可保留。”

周七爷心里寻思着：“蚂蜂五毒之一，乃虫毒。黄甩子祸害一方黎民百姓乃人毒，我何不以毒攻毒呢？”

周七爷想到这里，异常高兴，他轻摇手中打馿的鞭子，那馿一溜烟地跑开了。周七爷来到李家村，这里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不须打听就一馿骑到李黑的大门前，他下了馿在门前的一棵树下栓好馿，就去敲门叫户，家人开了门见是周七爷，向院內发声高喊：“少爷，周七爷来了。”

“来了，来了。”

李黑一边答话一边向大门处迎来，迎至大门前道：“大哥你来的正好，二哥张白一连赢了我三局，你来杀一杀他的锐气。”

周七爷道：“我有要事无心与你二人对弈。”

李黑道：“你是办不完的事，我与二哥却无所事事，这回是装神还是扮鬼？”

周七爷笑道：“知我者还是我张白李黑二位贤弟，这回你二人一个装神一个扮鬼。”

李黑大喜道：“七爷，只要玩的有趣我就干。”

周七爷道：“别开口闭口总是七爷七爷的，我们是同窗，又是结拜是兄弟。”

李黑道：“叫顺口了，就这么叫了，嘴上喊的是爷，心里却是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

周七爷道：“我们不是一点通，是处处通。

正是：

           流水通波接武冈，会君更觉有情肠。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李黑道：“好个周老大七猴子，你把王昌龄的《送柴侍御》给改了？”

张白也来到了近前道：“改得好，改得好。”

三人喜笑颜开走进李家，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周七爷道：“二位贤弟，我有一事相求，且不知能否助我？”

李黑道：“你我三人堪称下邳三贤，只要大哥有用我二人之处，言听计从，俯首听命，有唤必应，千万不能用得上相求二字，放心吧，你我三人乃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张白也道：“我们三人形影相随，一人有事三人当为，什么事说出来，召之能来，来之能为，为之即果。”

周七爷大喜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件事只要你二人能助我，定能成功。”

李黑问：“什么事？只要是君子可为之事，我李黑一定会一马当先敢为大哥赴汤蹈火万苦而不辞。”

周七爷笑了笑道：“言过其实了，区区小事，举手之劳。李黑贤弟，我只需要你能取下你村头那老房子上的蚂蜂窝。”

李黑大惊道：“取那蚂蜂窝？我躲避它还来不及了，那红眼蚂蜂谁敢近它，这个蚂蜂窝戳不得，那千百只蚂蜂倾巢而出，就是蛰不死你也蛰你个半死不活的。”

周七爷道：“我说你是言过其实后面还有四个字。”

李黑问：“哪四个字？”

周七爷道：“言过其实不可信用，还说是赴汤蹈火？都是假话，好，我回去了。”

周七爷说罢转身欲去，张白伸手拉住周七爷的衣襟道：“都说大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原来也是小肚鸡肠，不就是摘那个蚂蜂窝吗？李黑干不了我去，蚂蜂有何厉害，比起大哥你英雄虎胆，千里走单骑去老蒙山计擒滚地龙，拟于不伦。”

李黑唬着脸道：“别激我，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个蚂蜂窝我李黑一定拿下。”

天黑下来了，李黑头上裹着衣服，手里握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绑着一把镰刀，张白抱着一只柳条编制的大斗，蹑手蹑脚来到这处老房子去摘那蚂蜂窝......

正是：不虚此行摘蜂穴，不可惠奸恶攻恶。

 

                         四

三日后的黄昏，周七爷还有张白李黑骑着毛驴悄悄地来到甄洁的家，还带来一只斗，斗口被一块黑色的布紧紧地扎着，张白还带来一个红布包裹。甄洁以礼相迎，她告诉周七爷在下午有意现身，黄甩子已经在她的家前屋后转悠三四遍了。

周七爷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夜幕降临，渐渐的村子里寂静了。

夜过三更，就听得有开大门之声，接着就听得一串脚踪响亮，啪、啪、啪，直奔甄洁的住室走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熊达黄甩子，好事就在眼前，他能不高兴吗？甩子轻轻地推了推房门，便低声喊道：“甄洁，大美人，我来了。”

门开来，黄甩子迫不及待的双手去抱开门的人，就感觉到抱得哪里是苗条淑女的杨柳腰，想去松开手，那人已经死死掐住他的手腕动弹不得，几声哈哈大笑，笑声狰狞，给人肉麻和心惊胆战。突然室內亮起数支烛光，再看面前抱着的可不是美女，一个虎背熊腰的厉鬼，穿黑披皂，面如锅底，目如铜铃，血盆大口，四齿獠牙，一尺余长的舌子还滴着血向他舔来。

黄甩子一时失措，毛骨悚然，直吓得心胆俱裂，一声惊叫：“鬼爷爷，饶了我吧。”

这个鬼爷爷不是别人，却是李黑，他们这些行头哪里来的？都是周七爷从戏班子借来的道具。李黑松开手，别看这个黄达平日欺负起村民来趾高气扬，胆大如牛，眼下却胆小如鼠，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又一声狂笑，黄甩子往那笑声看去，却是一个白得吓人的白鬼，发如雪染，三四尺长散披在肩上，只露出一张白纸般的脸，好几寸长的眉毛银钉似的竖插在眼睛上，两只眼珠子还流淌着殷红的血水，吐出嘴唇外的三尖舌头接舔着。

熊甩子尿和屎拉尿了一裤子，哭喊着：“鬼爷爷饶命，鬼爷爷饶命…….”

李黑道：“黄甩子，我们两个乃阎王爷麾下黑白二无常鬼，今天奉阎王爷的命令来送姚明远锦衣还乡。”

黄甩子向四处看看，只见床前有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只黑布盖口的斗，便迟疑地问：“姚明远在哪里？”

一声大笑道：“本神在这里，黄甩子你色胆包天，竟来调戏我妻，你可知罪？”

黄甩子自知理亏，不敢回答。

“我是姚明远，阳世三间，见义勇为，舍命水中搭救二少年，阎王爷见我有功，呈文上报玉皇大帝，封我为南山山神，主管三百里內所有的山神之权。”

张白道：“黄甩子，人行好事莫问前程，姚明远做了好事，死后成神，而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该你死，你死了还得去十八层地狱。”

黄甩子听说今天该死，还得下十八层地狱，急忙磕头告饶：“求鬼爷爷开恩，我不想死。”

李黑道：“要想不死得求一人可保你一条狗命。”

黄甩子问：“鬼老爷，我去求何人可保我今夜不死？”

李黑道：“去求姚明远。”

黄甩子可怜怜地说：“姚明远他在何处，我摸不着看不见，哪里求得到他？”

“有眼无珠的黄甩子，姚爷在你面前却无视于我，你命当死于子夜，时辰还有一刻，你命当绝，再不求我你命休矣。”

张白道：“黄甩子，姚山神的灵魂在你面前的斗里，还不下跪求饶，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黄甩子跪爬向那斗磕头如鸡啄米，悲悲切切地：“姚老爷，开恩吧，我不想死……”

要问斗里真有人说话吗？那是周七爷在故弄玄虚是他说的话。只能容五升米的斗，难能容下七尺开外的周七爷。其实都是鬼画符，周七爷是坐在床上，床是挂着帐子，闻其声不见其形，况且黄甩子在十分惧怕和慌乱之中，还有斗里一个大蚂蜂窝还有大量的蚂蜂，能不发出响声吗？所以黄甩子就被懵住了。

斗里又发出话来道：“本神答应于你，你必须俯首听命，还有我已经辞世为神，爱妻年轻，儿子尚幼，待你完成我的使命，便赏赐于你为妻，我再为你延寿一个花甲六十年。”

这个黄甩子真有一步登天悠悠然的感觉，岂不是因祸得福，他急忙磕头谢恩。

李黑却一声斥道：“你只想你的好事，为什么不问使命？”

黄甩子连忙磕头发问道：“鬼爷爷要我做什么？”

张白道：“我所安排之事，不得错乱一丝一毫，否则天打五雷轰。你姚山神爷爷他的神宫就是一十八里的南山的山神庙。你抱着装着你姚山神爷爷幽灵的斗，必须路不停留，一口气跑到南山，此斗中途不能沾土，更不容开封观望，到了南山山神庙，再开封倒出你山神爷爷的灵魂，不管发生什么事在庙前再磕三个头，你便跑下山来，三日后就能于甄洁完婚了。”

这个黄甩子心花怒放抱着斗跑向南山，天明日出，精疲力竭的熊甩子为着心中的花老婆，还有那长命富贵，来到了南山山神庙，“无常鬼”的话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必须听。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斗的封口，取下那块黑布。这斗里的蚂蜂真是见到了天日，已经饿了数日，这会儿，争先恐后，向斗外冲去。它们能放过黄甩子这个孬小子吗？虽然在李黑割取蚂蜂窝的时候飞走了一少部分蚂蜂，那是夜间，李黑的动作又非常麻利，十之八九的蚂蜂还留在斗中。一霎时如暴风雨般的蚂蜂扑向不曾侦防的黄甩子，黄甩子还想磕头那就免了，逃命要紧。他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他想跑，怎么不想跑，在这荒山野岭上哪有躲藏的地方，说来并不奇怪，你跑它就追，两条腿难有翅膀快。最后黄甩子倒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的蚂蜂密密麻麻，千钩，万钩，千口万口将这个甩子蛰的奄奄一息。蚂蜂也蛰够了，才嗡嗡飞去。第二天他被樵夫发现背下山来，从此美女在他的心目中就是能蛰人至命的毒蚂蜂，好久身上的毒气才散去，那流氓的习气也不复存在了，人还没有死，为非作歹的心已经死了，他残废了，还被马蜂蜇瞎一只眼睛，因此身上的邪气也收敛了许多，不是他弃恶从善，而是吓破了色胆，无力再去敲村上寡妇的门了。

正是：我见瞒人汉，如篮盛水走。一气将归家，篮中何曾有？

请看下章：智擒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