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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位置:中国原创剧本网 > 小说 > 历史小说 > 任白传 第六章 现在的人都成了贼
 
授权级别:授权发表   作品类别:小说-历史小说   会员:陇上郭馨允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8/11/21 10:14:22     最新修改:2018/11/23 9:16:25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小说名:《任白传 第六章 现在的人都成了贼》
【原创剧本网】作者:郭馨允

 

 

            第六章  现在的人都成了贼

 

    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其前提条件是社会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和人们思想觉悟的极大提高。没想到在一个贫穷落后的中国大陆,共产主义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从一个人的嘴里吐出来,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千千万万人的现实生活中。1958年大跃进,办公共食堂,人们天真地以为共产主义真的来到了,那时就会“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吃饭穿衣的事用不着各人操心。有一首歌人们都传唱着,题目是“十唱毛主席”。这首歌曲一开头就是:“一唱毛主席,吃饭想起你,公共食堂办得好,人民吃得饱。”因而普遍对粮食都没重视。丁壮劳力去炼钢铁修水库,地里粮食收不回来,拉到场里的粮食打碾不了,不是发霉变烂,就喂了老鼠和鸟雀。

    公共食堂又是大摊子,那里象小家小户,还讲勤俭持家,节省米面,损失浪费也很严重。加之已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到处大吃大喝,公路上也支起锅灶,走路的人可以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一位经历过历史上饥荒的老人看不过去,劝说连排长:“年轻人,粮食不敢糟蹋,糟蹋了粮食要遭罪呢!”反遭批判,认为老人思想右倾保守,不相信共产主义,不相信伟大领袖的英明。结果是工业没搞上去,农业也跨了,到1959年,生活关来了。公共食堂由1958年的尽饱吃变成定量粮,且定量越来越少,大口一天八两,小口四两。任白家娃娃多,小口多,成了村里最困难的户。食堂每顿吃饭,母亲打来一大盆糊汤,四五个孩子围成一圈,母亲一勺一勺往过分;分到最后,给她就剩不下了。后来更紧张了,大口一天四两,小口二两,糊汤清得能照见人。父亲还不到五十岁,走路就拄起了拐杖。不少夫妻分了家,父子分家,弟兄分家,成了常事。

    为了不致饿死,任白的母亲领着几个孩子,整天在山上、川里挖野菜。可能是形势太严重的原因吧,这个时候,也允许社员家里冒烟了。每顿开饭,母亲煮一盆菜,端到食堂,搅在糊汤里,增加饭的数量。  过元旦的一天,食堂烙了白面饼子,大口一天两个,小口一天一个。任白看见白面饼子,实在香馋的不行,就将全家的领回去了。母亲看见,把任白狠狠骂了一顿:“碗砣螺大的一个饼子,你拿回来能吃一天吗?”任白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把面打回来,还能喝两顿糊汤,肚子毕竟能喝胀,而一个小饼子,几口就吃完了,长啦啦一天,咋能挨到第二天。    

    任白把自己的一个饼子拿到外面吃了,整个一天没回家。母亲下午胡凑合了一顿菜汤,任白也没回去吃。

    春节跟前,食堂散了伙。先是让社员把面打回去做,后来牲口死得没剩下几个,还要人往起抬,就改为打原粮。把原粮打回家,再由人推石磨子磨面粉。原先说是要走共产主义,吃公共食堂,一家一户的石磨子没用了,被生产队拉去派了其它用场,到这个时候,一些家庭要磨面,连石磨子也没有了。

    1960年的春天,生活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草木还没发芽,人没有什么吃的,就剥榆树皮。榆树皮磨得面做得搅团,舀到碗里稀晃晃的,连成一片。用筷子划不开,就用嘴吸,嘴一吸,整个滑进肚子里,咬也咬不断。开始有人偷冬油菜的根煮熟吃,生产队派人黑明昼夜轮流看着,看得人也被饿得东倒西歪,后来人们成群结队去抢。任白家得到消息,母亲领着几个娃娃跑出去,远远就看见菜籽地里站满人,来到地里,已经挖不到象样的了。

    那时节的人,就象俗话说的是鹞子吃鸡毛,填肚子呢,不管啥,只要嘴里能咽下去,把肚子能填满就行了。但吃进去,还要能拉出去,任白还可以,老五大便拉不下来,经常要蹲好长时间,把大肠头子也挣出来。一次,拉得时间太长了,父亲让任白用木棍棍去往出挖。

    三月份,老二从洮河上跑了回来。据说也是因为粮食供应不上,一个耗资几年的宏伟工程也跨台了。老二已经成了个壮劳力,他的回来,使任白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就任白所知,第一次是在晚上,老二从山上偷回一背斗喂猪的荞花衣子。母亲说,这虽然不是粮食,却是粮食上下来的,磨细也能吃。第二次也是在晚上,他从队上库房的窗子爬进去,偷了一背斗甜菜。除了一家人吃,母亲还让任白拿了一小袋子到集市上去卖。任白坐在街道边,两个手紧紧地捂着袋子口,只露出一个甜菜头。突然,一个又黑又脏、衣衫破烂的大汉向任白扑过来,将任白掀倒,抢了一个甜菜就跑。周围的人大声喝喊着,等任白爬起来,已杳无踪影。

    人们把这种人叫“刁匠”,公开抢吃抢喝。

任白一直不明白,老二偷东西怎么一次也没被抓住?当时偷东西被抓住的不少,又批斗,又扣全家的口粮,那是吓死人的事。有个刘老汉,饭量大,把队里种的洋芋籽从地里刨出来吃了,队上开会批斗。任白去看,刘老汉脸上土光光的,毫无颜色,头发散乱着披在脸上,一句话也不喘,象死人一样。因这事,队上扣了他的口粮,他就睡下再没起来。

  • 一天,父亲任有义回来说,他发现老申一直在庄子上面的路上转,早上转,晚上转,有些不正常。母亲说:你没问?父亲说:没有问,可能有啥心事。

第二天,父亲下沟里担水,听见人说,老申上吊了!父亲听了心一惊:哎呦,那咋办?他父亲还在,娃娃还小?有人说:有啥办法呢,饿得实在不行了!

    在那年月,能够吃的和偷的东西终究不多,大部分缺粮之日还得靠野菜充饥。任白和几个弟兄多少还能见一点面,母亲却全靠吃菜汤。时间长了,她浑身瘦得剩下一张皮,脸黄蜡蜡,绿茵茵,没有一点血色。村里好心的人对任白说:“娃娃,把你妈一摔打倒,就没有你们了!”

    俗言三天饿一个精贼。1959年突然来临的生活关,把人们一下子饿害怕了。到了1960年夏收时节,麦子刚扯开黄路,偷盗之风已盛行。白天,一些人背上背斗,装模作样在山上刮柴,没人的时候,就割一些麦穗,压在柴草下面。到了晚上,漫山遍野就展开了:有的单独行动,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山川小麦队上还没有收割,麦穗已被社员(群众)割得差不多了。那时小小的任白就深深体会到,人一旦饿极了,是什么也不怕的,神鬼也不存在了,当时他不过才十一、二岁,他和老三两人晚上偷苜蓿、偷麦子,好象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次,他们去山上偷苜蓿,这是一种喂牲口的草,人偷回去当菜吃。悄悄摸进地里后,就发疯一般用手揪。突然,队长出现了,路上不能走,他们就顺着沟崖爬。两个跑散了,任白一个躲在山洼里。月光若明若暗地照着,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各种虫子的叫声。当时任白什么都不怕,只怕人,怕队长发现他,抓住他,过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就一个人跑回去了。

    队上开始割麦了。任白和 一群孩子,整天跟在割麦的人后面拾麦穗。说是拣拾遗漏在地里的麦穗,实际上瞅空子连抢带拔,有时候,割麦的社员也给他们给。往场里运麦子,到僻静的地方,社员就把布袋、衣服垫上,揉麦颗子。运麦经过自家门口,只要干部不在,胆大的社员就偷的往家里抱麦捆。那时社员都是贼,谁也不怕谁,唯独怕干部。干部明里还得管理,暗地里则私分私拿,多吃多占。

    经过夏收,社员(群众)之间的生活差距明显地拉开了——有的吃白面,有的吃黑面;有的吃稠的,有的吃稀的;还有黑的稀的都没有的人家。许多顺口溜出现了:“偷一斗,红旗手,偷一石,劳动模范,偷一升受批评,偷一碗不要脸,不偷不逮,饿死活该……”偷得少,吃不饱,没精神,干啥事走不到人前面,不积极,表现不好,自然就得挨批评,不要脸了。而那些偷得多、贪占的多,有粮有钱的人,都是些红人,人前头人,若再用吃的东西和票子去送人情拉关系,官也升得快,于是,一个黑白善恶好坏混淆,是非颠倒的畸形社会出现了。

    经过夏收的教育——这比各种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教育和马列主义教育更实际更生效,到了收秋时节,偷风更趋厉害。喂牲口的偷饲料,看菜园的偷蔬菜,看庄稼的树树上偷,看场的堆堆上偷,一句话,干啥偷啥,管啥的偷啥,劳动的碰上啥偷啥。在地里收高梁,有的女人把高梁头装进裤裆里,塞进胸膛里。拔豆子、搬玉米棒子,一些女人又把剥得豆子和玉米装进口袋里。男人也偷,但比较起来,女人偷得更厉害。因为女人要做饭,比男人更实际。于是一天三趟工,每一趟收工,干部都要检查社员身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身上被他们摸遍。遇到晚上收工,干部的手也就摸到那些长相差不多的女人奶头上去了。也有一些女人和男人顾自己的脸面,对那些偷东西心狠手毒的男女看不惯,背过还要骂几句的。但那些脸皮越厚的人,得到的利益越多,那些讲道德顾脸的人,却只好守穷。

    穷人是最讲究做人的道德的。任白的父亲,在1949年前是个穷人,在1949年以后还是个穷人,他对做人的道德是最讲究的。任白念书,把书包挂在门背后,他说这样没礼貌,对孔夫子不尊重。平时看见有字的纸张,就要拣起来,叠好放下。他看菜园,很少给家里偷菜。晚上,他不出去偷粮食,还怕人来偷了菜园的菜。他觉得偷东西、做贼,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光彩的。记得一次他给孩子们买甜瓜,任白乘卖瓜的人不注意,偷了一个,父亲看见后骂道:“君子宁在明处求利,不在暗处取财,你这叫做啥呢?”任白脸一红,将瓜原放下了。这句话任白一生也没忘记。但在几十年后,任白却越来越看到,不少道貌岸然的“君子”,他们的钱财差不多都是在暗处得到的!

    任白的母亲却不一样,她所看的,想的,不是什么做人的道德,而是别人家的白面,任白家的黑面,别人家的稠饭,自己家的稀饭。一句话,她看到的是任白弟兄五、六个的嘴。这五、六张嘴可不得了,天天都要吃喝,吃不饱、吃不公,就要淘气。在母亲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就骂道:“你们来,你们来把我嚼得吃了!”

    每日上涨的偷风,刮得母亲心急如火。眼看着一家一家因偷得不同差别也大了。有一次,父亲晚上回来想喝一点汤,母亲不但没给,还痛骂了一顿:“你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你就象死人一样,黑了不出去,肚子饿了才知道往回跑!”

    父亲一声没哼,在炕上蹲了一会,到菜园去了。他摘了几个茄子,用刀子切成两半,装在熬茶的茶壶里,烧得突突响。煮熟捞出来,蘸上盐,就算是一顿晚饭。

    对父亲没办法,母亲就只好哄着任白和老三去偷了。只要他们偷回来了,母亲做得饭就给他们两个多分一些,别的兄弟也没话说。

    后来,生产队在每块地里都派了看守的人,孩子们不好去抢,也不好偷了。任白就把孩子们组织起来,分成两队,从两头“进攻”,先是甲队跑进地里又拾又抢又偷,看守的老汉追过去了,乙队又从这边跑进去,看守的老汉疲于奔命,叫苦不迭。任白成了娃娃头,也“坏”出了名。大哥警告任白要注意,任白也怕队上扣粮才收敛了一些。

    那时小任白就深深体会到,偷有不少优越性,偷一斤就是一斤,偷一碗就是一碗,这是最现成的,只要偷回来,从嘴里就能下去。要不,等队上分粮,嘴早就挂起来了。在青黄不接之际,那还要等地里粮食收到场里,然后组织打碾,打碾后晒干扬净,再请示公社大队。常常是先国家,后集体,再个人,只有等公购粮上清了,才能视剩余情况分给社员。

    那时的人,即使情况稍好的家庭,也要装穷,做了象样一点饭,要关起门来偷的吃。吃饭时若有人来,赶紧就要藏起来。

    在最饥饿的时候,谣言也不少,人们悄悄传说着各种消息:有说台湾蒋介石要反攻大陆的;有传哪里出现什么组织、什么党派,谁当了皇帝,还有说泾左县有小孩死后,被大人吃了,等等。

    人饿肚子,天上鸟也没吃的,经常可以看见有老鹰在天空盘旋。一次,小任白手里拿了一块菜饼子,想夸耀着吃,没想到一只老鹰扑了下来,任白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饼子已不见了。每顿吃饭,一个人只有一份,任白欲哭无泪,只好挨饿。

    几十年后,老任白虽然有了吃穿,却再也看不到天空有老鹰盘旋了。

 

  除了粮食,小任白还偷过不少东西。春天最早能偷的是苜蓿,之后是杏子、桃、瓜,秋天能偷的东西最多,有枣、梨、核桃等。杏子从杏花刚落,青杏象指拇蛋大,就开始偷摘,等到成熟时,山川的树上已经不多了。一次,任白和几个孩子“侦察”到生产队的果园里有一树桃子成熟了,他们装着玩耍的样子,在果园外盘旋,等到看守的老汉走进窝棚休息,几个孩子便争着跑进果园。站在地下摘不上,又爬到树上摘。这时的每一个孩子都明白,偷不上,就只能干看着别人吃,自己还要落个贼名。所以,他们谁也顾不了谁,每一个人都只顾自己,一心顾自己,也就没人注意看守的人了。几个孩子都爬上树,小桃树枝嫩木脆,承受不了孩子们的压力,“咔嚓”一声响,树枝劈了下去,把孩子们也都掉到地上。看守的老汉闻声扑过来。“我的天爷!这不得了了,抓住交给队长,大人要挨批斗,还要扣工分扣口粮!”任白一边跑着,一边想着。看守的老汉也看人行事,大人厉害或有威望有关系的,喊一喊,骂几声,追追也就罢了,若偷得实在不行,有时也抓住一两个,以示惩戒。这次偷桃,不知是任白他们跑得快,还是老汉没有认真追,反正他们一个也没被抓住。跑到僻背处,几个孩子才藏起来,清点他们的战果,如果谁没偷上,就只好看着别的孩子吃。

    大枣也是从枣花里出来,就可以吃了。村庄西边有一个枣园,枣子由白变红,一簇一堆地吊在树上。枣子长得不牢,注意看的人不在了,拾起几个石头,远远地撇到树上,“哗”一声响,随着石头落地,枣子也落到地上。这时才跑到树下,拾得装在口袋里。看守的人听见了喊上一声,任白拔腿就跑。也有这样的情况,石头撇完了,没瞄准,打不下枣子,心发急,就把脚上鞋脱下来,撇上去打。一次,任白用鞋打枣,鞋挂在树上,看守的人追过来了,任白只好光着一只脚跑,也顾不了石头瓦子扎。跑到远处躲起来,等上一会,见看守的人走了,又用石头去把鞋打下来。

    核桃长得牢,用石头也不好打,要爬到树上摘。有的娃娃从树身上往上爬,灵巧的娃娃抓住周围的树枝,身子往上一跃,就爬上去了。核桃木硬,树枝柔,不容易折断。一次任白和几个孩子偷核桃,被看守的人赶跑了。几个孩子刚逃离危险,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却出现在面前,几个孩子一下惊呆了,乖乖地站住,动也不敢动。那时的支书不得了,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他们可以扣你的工分,扣全家口粮,罚你干重活,到外面做苦役,还可以把一个人抓起来批斗,或汇报上去,逮捕法办蹲牢房。胆小的女人,见了支书吓得把尿能遗在裤裆里,过去女人哄娃娃,说:“悄悄的,看狼来了!”而那时女人哄娃娃说的是:“不敢哭,支书来了!”任白几个野娃娃,一下子就没魂了。“把手伸出来!”支书要检查他们的手。

    长在树上还没退皮的核桃,只要你偷吃了,手肯定是黑的。任白颤兢兢地把手展开,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太黑。有一个孩子手掌和指头全黑了,支书拉住这个孩子的手,打了几巴掌,警告说:“现在有些娃娃在偷生产队的核桃,大队正在组织干部检查,你们大人叫啥名子?”这个小孩吓哭了。“说不说?不说就把你抓起来!”孩子听说要抓他走,只好说了大人的名字。

    能偷上队里种的甜瓜,那是孩子们最向往,也最羡慕的。偷瓜娃娃不能多,任白只叫上一个最相好的,提上笼筐,装着给猪拔草,先从高梁或玉米地里钻进去,绕来拐去,摸到瓜地边,注意观察好了,才探头伸手去摘。只是地边里能吃的瓜早被人摘走了,只剩下没熟的小瓜。队上干部知道娃娃们借拔草偷东西,也经常在路口检查。

    任白的家乡被几座梨园包围着。这都是以前那些大户人家的,1956年合作化,归了公。1960年前后,人没有粮食吃,梨园的梨却年年成。每年秋天,大人们正忙着秋收秋种的时候,梨却成熟了,摘梨的事,自然就落在了娃娃们的身上,娃娃身轻捷,能爬到树梢枝头。星期天或下午放学摘梨时,任白总是吃得肚子滚圆滚圆。收工时,又想办法在怀里揣上几个,口袋装上几个。但若遇上管得严的队长,一个也拿不回去,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领导,就混过去了。

    晚上偷梨有两个时间段,一是天刚黑,干活的人刚从地里回来,或忙着安顿家务,或喝汤吃饭,看守梨园的人亦如此,这一两个小时比较忙乱,到梨园偷梨是个好机会。但正因为如此,队上偶而也在园边路口巡查。一次,任白一个人摸进梨园,浑身上下塞满了梨,乘天黑往回走,进入庄内,眼看着就要进入自家大门,忽然手电筒一亮,照在任白脸上,迎面来了两个人,是队长和会计。“谁家娃娃?身上装得啥?”队长一声喝问,吓得任白蹲在路上,大声哭起来。不知会计向队长说了几句什么话,队长骂了几句,转身却走了,任白才颤兢兢地回到家里。

    一次睡到半夜,大哥叫任白跟他去偷梨。任白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手里拿了个布袋子,跟着大哥悄悄摸进梨园,乘着月色找到梨长得好的树,爬到树上去摘。夜深人静,不能发出任何响声。任白不小心,摘时梨掉在地上,发出声响。远处看梨园的老汉咳嗽了几声,向任白走过来。大哥和任白屏住气,悄悄呆在树上,心跳着,动也不敢动。看梨的老汉慢慢走过来,从任白的树下走过,转了一圈,又回到窝棚去了。大哥知道看梨的人醒着,再不敢停留,就从树上溜了下去。任白见大哥下了树,也跟着溜下树,回到家里。

    梨成熟了,风一吹,就从树上掉下来。天亮了,树下落一层。任白早上去上学,乘天麻麻黑摸进梨园,拣树下落得梨。待看梨的老汉喊一声追过来,他的书包和口袋已塞满,拔腿就跑。任白早上的肚子,就这样被填饱了,剩下的,还能向其他同学换小人书看。

    在任白的记忆里,还有两件事他终生没有忘记。

    一次,任白晚上去菜园和父亲睡觉。父亲要回家喝汤,让任白一个人呆在菜园。菜园里没有房子。只是在一处坟地里,用木椽搭了一个窝棚。等不见父亲来,任白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他蹲在窝棚外面,眼睁睁看着远处的路,盼望父亲快来。菜园里有一种可以做条帚的草,长得半人高,黑地里远远看去,象人又象鬼,吓得任白头皮发麻。晚上喝汤前后,正是贼出没的时候,父亲在时或咳嗽几声,或走动走动,以防有人偷菜。而任白蹲在菜园,眼前是坟土堆,远处遍地黑桩桩,吓得没魂了似的,那里还能照看菜园。这是对任白印象最深的一次,直到人睡觉的时分,才听见父亲在远处咳嗽了一声,扑踏扑踏地、有气无力地走来。

    大约在任白稍长的时候,也就是在十四五岁时,父亲和队上一个叫二老汉的人在山上种甜瓜。麦收后,甜瓜开始成熟。一次,父亲晚上回家喝汤,母亲还没做好,就叫任白上山去顶一会。任白来到山上,等了好长时间,不见父亲来。二老汉说:“那就是这样,今晚上你睡在东头窑窑里,我睡在西头窑窑里。晚上灵醒一点,不要叫人把瓜偷了!”任白听了这话,心里先猫了,又不见父亲来,只好硬着头皮到瓜地东头去。甜瓜在一条长涧地里,东西距离有四、五百米长。东边的小窑挖在一条深沟旁边,附近几里地没有人家。任白一个人蜷缩在小土窑内,害怕得浑身哆嗦。夜越来越静,静得能听见各种虫子的叫声。在这样的环境里,任白那里敢睡,也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天已经大亮了,忽听二老汉喊着:“白人!白人!”任白才从熟睡中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外面。二老汉说:“晚上人把你这边瓜偷了!偷瓜事小,关键把瓜蔓踩了!”任白知道,瓜蔓一踩,就再结不成瓜了,自知理亏,就没说一句话。

    小任白和他的兄弟们偷过许多东西,但却没有偷过树木,原因一是主要为了嘴,二是他家住在人堆里,偷树木不方便,三是偷树木至少要有两个大人,不是他们孩子所能干的。就任白所知,当时有些居住分散、在村庄边沿的人家,偷树木盖起了新房。

    离任白家乡不远有个花村,是因花多而闻名的。花村的山上何其会有那么多花草树木?据说明朝有位大将军常遇春曾战死在这里,为纪念这位大将军,便修建了一座方圆几百亩的大明寺,树木花草就是因寺院而栽种的。在任白小的时候,大明寺虽已由方圆几百亩缩小为几十亩了,山上的花木还是长得满满的。山上还有许多庙宇,山脚下有戏楼和子孙宫。每年三月,正是山花开得烂漫的时候,大明寺的庙会也开始了。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人全都赶来,有看大戏的,有游山玩水逛热闹的,有求儿问安抽签算卦的,花山人海,也够红火的了。

  六十年代初,花村同全国许多地方一样,突然面临“生活关”。俗言“三天饿一个精贼”,人连自身也难保,还敬什么鬼神?没吃的也没了烧得,大明山上的树木花草很快被砍了个干净,戏楼庙宇也被拆毁了。

    迷信并不仅仅与贫穷落后连在一起。“饭饱生愚事”,“仓廪实而知礼节”。二十年后,即到了一千九百八十年,家乡的人不愁温饱,便想起了大明寺,想起了烧香敬神。于是在原子孙宫的旧址上立起了一座新庙,方圆群众还将自家的树移到大明寺的山上,于是深埋在土里的花根又萌芽了,不几年时间里,家乡的山又绿了,花村的花又开放了。

    在家乡人的观念中,似乎宗教迷信倒有一种教育人约束人的力量。对人生遭遇的许多不公不平,现实世界报应不了,就寄希望于来生来世和死后的阴曹地府,以此聊作慰籍。“文革”前,任白在大明寺看过的最后一场古戏是“游地狱”,大意是凡在人世间做了恶的人,死后都要受到惩罚,有倒推岩磨的,有改锯分尸的,有爬刀山过火海的,就连打庄骂舍缺斤短称这样的行为,死后也要被拔舌剜眼。当时任白只觉得害怕,也没想多少,后来长大成人,看到现实中的许多不公和不平,反倒希望这一切都能是真实存在的。要不,一旦人间政治不清明,风气不正,就没有好人活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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