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心结

 

袁静仪应深圳某单位邀请去观摩一个时装秀。

结束后,她本想直接回去,但难得来一次,她便大马路上逛了起来,顺便买点纪念品回去分发给同事,也不枉此行。

然而逛街过程中,她忽然发现大马路上一个不断向行人兜售挂件饰品的女孩特像自己的妹妹淑仪。刚开始时,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距离远,辨别的不太清楚,待走近一看,形态、容貌竟与淑仪一无二样。

“淑仪。”由于人与人之间相像的众多,她没有直接去冒认,而是试探地叫了声。

那女子回过头来,寻声望去。

“二姐。”她看见了她,一脸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袁静仪赶上前去,“这是什么?”见她手上大大小小拿满了像珍珠又不是珍珠、像玛瑙又不是玛瑙的物品。

“唉!”袁淑仪忽然一声叹息,“没办法呀。”

“没办法,什么叫做没办法?你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跑到深圳来卖这玩意儿?”

“二姐,你先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呀。”也许,是尝过生活的艰辛,她说话没了以前的那种嚣张与霸气,也许,正是因为生活的艰辛,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是呀,姐妹俩好不容易意外相逢,就算妹妹再有错,也不应该一见面就去责备她呀。

“那,你现在住哪里?”袁静仪想了想,尽量将语气调的温和。

“我……我……”袁淑仪欲吞欲吐,仿佛有着难言之隐。

“怎么?连二姐都不愿意告诉?”

“不是。”袁淑仪摇着头,“只是我住的那个地方太寒碜了,不好意思告诉二姐你。”

“寒碜?与二姐我你竟然说这种话。”袁静仪瞪着眼睛,“你我是什么关系呀?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姐妹!你寒碜,难道二姐我看了心里高兴?你一消失就是大半年,没影没踪,我和大姐急都快急死了。”拉过她的手,“走,啥话也别说了,快带二姐我去你那地方吧。”

拗不过,袁淑仪只得带着她来到自己的租住地。

“有没有搞错,你竟然住这种地方。”这地方不但偏,而且脏、乱,污秽不堪,时不时的散发着阵阵臭味。进得屋来,一股潮湿之气迎面扑来,而且地方又窄又小,既是厨房又是厕所也是卧室。

“二姐,你喝水。”袁淑仪倒了杯水给她,所用茶杯竟是某食品的促销赠品。

没想到妹妹竟然潦倒到这种地步,袁静仪心中既怜悯又可恨,放着好日子不过,活该受这种罪。

“对了,淑仪,还没告诉二姐我你怎么会到深圳来的,又怎么会到大街上卖这些玩意儿呢?”没地方坐,袁静仪只得挨着床沿边坐下。

“唉!”面对二姐的问话,袁淑仪不由得又是长长一声叹息,“都怪我,虚荣心太强了,要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唉,我这叫做自作自受呀。”

虚荣心!这东西确实十分害人,当今社会,能有几人不爱慕虚荣,尤其是一些小女生,更往往被虚荣所包裹,也正因为如此,她们的本性才被迷失。

“那,你能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二姐呢?”

事已至此,隐瞒已没有任何意义,同样,经过这一次苦难,她更体现到家庭的温暖与亲情的可贵。

在读大学的第一年里,袁淑仪还能恪守住本分,但大学生之间的攀比之风逐渐让她忘记了根本,每月的生活费五百块钱不到几天便花光了,打电话回家再要,一次两次大姐给了,可往下,大姐不怀疑,二姐却怀疑了,追问缘由,可谎言终究是谎言,再怎么圆都有破绽的时候。

缺少了经济来源,囊中一下变得羞涩起来,那些平常要好的一帮姐们儿逐渐对她疏远了,甚至背地里对她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说什么脸打肿了充胖子,没有钱还假装充阔,让她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而就在此时,一个大四男生走进了她的生活,此男生姓周名名扬,是在一次同学party上相识的。

周名扬家底殷实,很是富有,一向以出手阔绰闻名全校,虽然人不那么帅,但其豪爽却赢得了许多女生的青睐。

交往后,袁淑仪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经常在别人面前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一位这么好的男友,也许,正是这种虚荣心里导致她成绩是一落再落。

后来,两人索性搬出学校宿舍,在外租房同居在了一起。

但是,好景不长,转眼间,周名扬毕业了,对她提出了分手。分手?这对袁淑仪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并不是离了他而不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实实在在是她已经深爱上他了,大半年的磨合,他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

她不同意,周名扬也未加强逼,看来他也是爱她的,但两个人的关系只有自己知道,双方的家长都一无所知,周名扬也曾向家中透露过一丝讯息,但父母坚决不同意他在外面找,更何况现在还上着学。周名扬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但也不想失去袁淑仪,便一直对她隐瞒着。

由于袁淑仪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是一落千丈,连最基本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毛泽东思想》两门公共政治课两次补考都没有过,于是学校对她下发了退学通知书。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刹那,袁淑仪惊呆了,不过周名扬的几句话立刻便消除了她的顾虑,他说只要有他在,有无学历都没关系,对她安排个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

没接触过社会的人对他们来说都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未来,可一旦接触到这个社会,立马就会体现到现实的残酷。在没有征得家人的同意下,他擅自将她带了回去,然而在说明来意之后,却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反对,原因有二,其一：他刚刚毕业,尚未工作,能不能养活自己还是个问题；其二：她是一个外乡人,不知根也不知底,怎么去接受。

周名扬虽不太情愿,但也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无奈之下,再次对袁淑仪提出分手,袁心仪纵然不肯,但身在异乡,更何况自己又是一个孤弱女子,怎敌这一大家子,无奈只得含泪离开。

学校回不去,家她又不敢回,别看大姐平常仁慈、宽厚,但在对待弟妹教育方面却十分的严厉,想当初自己成绩平平,为了能考上大学,大姐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冲刺阶段不惜重金聘请家教专门为她进行强化训练,最终使她跨入了珠海大学的校门。

然而,这就是自己对大姐的回报,现在想想后悔已经太迟了。

一个人无助地走在大街上,欲哭却无泪。城市是繁荣的,可这繁荣的背后呢?却是人心的灰暗。从未接触社会的袁淑仪仿佛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既紧张又害怕,几次想打电话回家,可一拿起电话,大姐那严厉的声音不由得立马回荡在耳边,让她怎么也提不起勇气来。

她身边为数不多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要说衣食住行了,恐怕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了。可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自己呢?自己啥也不会,饮食起居一向都是大姐操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转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偏僻、贫苦,租住的都是一些外来人,大部分都以捡破烂为业。看着他们,她似乎得到了启发,用身边仅剩的百十块钱租下了一间小房子以作栖身,但是让自己一个大学生去捡破烂似乎有失大雅,于是另辟新径。她看到一些人行动在大街上不断地向过往的行人兜售着某些物品以谋取一些微薄的利润,于是效仿。当然,生活中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是一帆风顺的,她没有少受别人的热嘲与冷讽,最难堪的竟有好几次碰到自己的校友,那种惊讶与鄙夷的眼神羞得她恨不得有个地洞立马钻下去不可。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纵然心中再多委屈,她也只得默默咬着牙忍着。

送走温暖的春天,度过炎炎的夏日,如今已是秋高气爽,姐妹俩若不是今日意外相逢,还真不知何时才会得到袁淑仪的下落。

“你呀,真是傻,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你所犯下的错吗?”听完妹妹的诉说,袁静仪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今日若是我没有遇见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呀?”

袁淑仪低着头,不语,不过,泪水却扑朔直落,憋在心中许久的委与屈终于忍不住要释放开来了。

“来,别难过,今日遇着二姐,二姐带你回家。”见妹妹难过,袁静仪心中也颇不是滋味,伸手拂着她脸上的泪水。

“二姐——”袁淑仪蓦地扑在袁静仪的怀中失声地痛哭起来。

人都是这样,不吃一堑不长一智。

“好了,不哭了。”待她哭累了,袁静仪拍着她的肩,安慰着,“来,把东西收拾收拾,跟二姐回家。”

“回家?可我这房租刚刚才交……”

“怎么,还舍不得你那百儿八十块钱的?”

“不是,我是怕我就这么回去,大姐她会不会接纳我?”

“怎么会不接纳呢,只要你诚心悔过,大姐一定会接纳你的。大姐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能看到你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姐的话不由得让她又想起大姐的好来,想当初大姐领着弟妹几个来到广州吃的是什么样的苦,为了他们她是不分昼夜地干着,累及姐夫把命都给丧了,而自己呢,给她的回报竟然是这样,真是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越不可饶恕。

刚刚抹去的泪水哗啦啦又流淌下来了。

“好了,不要再难过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袁静仪安慰,“来,快把东西收拾一下,这就跟二姐回去。”

深圳离广州不过百十公里之遥,个把小时也就到了。

得知有了淑仪的下落,袁心仪是坐立不安,再也没有心情工作,她特地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专门来到火车站接她们。在姐妹俩相见的那一刹那,她心中可以说是既爱又恨,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妹妹能平安回来,已是最大的万福。

袁淑仪见到大姐,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低着头不敢看她,毕竟自己犯了错,心中多少都有点发憷。

停滞了十几秒钟,还是袁心仪拉过她的手,温和地说：

“走,咱们回家。”

一股暖流流入袁淑仪的心田,两行泪水滚滚而落,亲情真好,总在受伤后给人慰藉。

“大姐,”袁淑仪说,声音哽咽,“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期望。”

面对着妹妹的忏悔,袁心仪心情并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己当初对她付出的是什么样的心血,到头来不但没有回报,给自己反而是更大的牵挂与担忧,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就算恨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好好的对她进行劝导,真正的引导她走入正途。

“好了,别难过了。”袁心仪微笑着,搂过袁淑仪,“有什么话咱回家再说。”

“嗯。”袁淑仪咬着唇,点着头,犹如一只飘零的孤雁,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回到家,在了解她所历经的经历后,沉思片刻,袁心仪问：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她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思想和意愿,不想让她再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事,何况,在经过这一次劫难之后,她应该会懂得珍惜。

“我已经想好了,大姐,如果你不计前嫌的话,我想踏着你的步子去开一个小吃店。”

“小吃店?”袁心仪蹙眉,“你可要考虑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还有,开店也不是一个人力能所及的。”

“大姐,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小吃店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而是另外一种……”接着她把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下。原来,大学阶段,她与同学们经常去吃夜宵,而经常去的地方是一个麻辣烫餐馆,那地方可以说人进人出,非常拥挤,生意是好的不得了,而且经济实惠,荤的一块一串,素的五毛一串,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垂髫儿童没有一个不钟爱的。

“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你没有做过,能行吗?看别人做简单,一旦自己做起来就复杂了。”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没有经验所以我先不开门店,以免浪费资金,现在我看到有好多流动摊贩也在经营这个,生意也相当的不错,所以我准备也从流动摊贩做起,一来可以学点经验,二来也可积累些资金待日后条件成熟了再开门店也不迟。”

如此说来似乎还可以,无需太多的资金投入,千把块钱足矣,就算失败也无所谓,就相当于给自己锻炼的了

“行!”袁心仪没做多想便进行了拍板,“前期资金由我来垫付,以后发展就看你自己了。”

得到大姐的支持,袁淑仪很快就置办起了行当,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是三轮车上面架着火炉,菜直接放在上面,非常简易；而她呢,则是通过加工店专门加工出来的一辆流动车,外加一层保护罩,既干净又卫生,菜归菜,炉归炉,操作起来特别方面。

光秃秃的一辆车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调了,袁静仪在艺术方面富有天赋,给它来了个全面装修,并在醒目的位置贴了五个大字：麻辣串串烧。

正式开始经营,由于市面上还未出现过这样时尚、新颖的烧烤专用车,一下子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头一天开张便忙得她应接不暇,浑身是汗。

接下来的日子她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一个人忙都不忙不过来,还好,有弟弟袁超经常过来帮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流动摊点有利也有弊,好处是随意性强,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坏处是受时间性控制,而且还要躲避城管的清查,另外天气也是一个原因,碰到大风大雨根本就出不了摊。

通过两个月的观察,袁心仪见淑仪确实是改过自新了,决定成全于她,通过朋友帮忙,在闹市街区租下了一间门面房,让她专门经营麻辣烫的生意。

一年之后,袁心仪所订购的别墅正式交付使用。

面对如此一座高大、雄伟、华丽的房子,袁心仪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当年放下的诺言如今终于实现了。不过,高兴之余,她心里多少又有点遗憾,母亲去世的太早,要不然让她老人家也可以风光风光一下了。

房子是拿到了,但装修又成了一个问题,所有的结余都交了房款了,到哪儿去筹这么大一笔资金呢?两人虽说都是白领阶层,一个月有着万元以上的收入,但除去房贷、生活开销及人情世故,所剩的已是寥寥无几了。

一筹莫展。

然而,就在此时,袁静仪提出装修的事包在她身上。

包在她身上?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呀,两口子曾请过装潢公司进行过预算,就算最最简单装修也得个二十多万,她不过一个工薪人士,哪来这么多的资金?

面对大姐与姐夫的满面疑惑,袁静仪呵呵笑着让他们放心,自己这钱绝对来得正大光明,不过具体事宜她不愿透露。

可无功不受实禄,这么大的恩惠夫妻俩哪敢接受,算是借的吧,待日后有了钱再归还。袁静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说自己能有今天全凭大姐的照顾与栽培,现在大姐有难处,自己为什么不能贡献一点力量,再说,大姐买这房子一大半也是为了自己和其他几个弟妹。

夫妻俩不讲话了,妹妹都这么说了,两口子还讲什么呢。

装潢可不是一件马虎的事,袁静仪请来了市最有名的装潢公司,设计是按照时下最新颖、最时尚的来进行的,材料也是市场上名气响当当的。

半年之后,装修完成,交付验收。进得门来,袁心仪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辉煌的世界,这是自己的家吗?怎么说她都不敢相信,其豪华程度已超越了她所在工作的四星级酒店。当然,惊讶的不只是她一人,其老公及几个弟妹也都被这奢侈程度所惊呆了。

她哪来这么多钱?

袁心仪的思想不在房子装修好坏的程度上,静仪突然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凭她的工资所得就算三十年也忙不到这个程度呀。不对,这其中一定有猫腻!难道说她在外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不可能!静仪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她不可能有这种行为。可是,短短的时间内,她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来的?想来想去她怎么都想不通。

想不通,摆在心里面始终是一个结,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她直接去找她刨根问底。但面对她的疑问,袁静仪只是微笑,就是不说,实在逼急了,袁静仪只得说这是秘密,现在时候不到不可以公开,时候到了她自然而然就会公开的。

既然妹妹执意不肯说,她也不加强逼,只要不是非法所得,她也就不担忧了。

乔迁新居,一家人喜气洋洋,淑仪与凤仪望着自己那宾馆一样的小天地,对大姐更是感激万分,回想起自己之前所犯下的错,不由得又一阵羞愧与悔恨,但时已境迁,未来还有着许多美好的梦,两人又都默默咬牙,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行动来回报大姐的恩德。

杨家老两口做梦都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住这么高档次的地方,乐的是合不拢嘴,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这位能干的好儿媳,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幸福的晚年。不过,老两口心中也有个心结,那就是他们结婚都两三年了,还没有生个一男半女。

可能是等不及了,也可以说是没奈何了,一日,老两口把两人召集到了一起开起了家庭会议。

“我说你们两口子也都老大不小了,结婚也好几年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怀上呢,之前可能是生活压力大,没要,我不怪你们,可现在,什么都有了,怎么还不怀一个呢?现在,我与你爸身体还都健朗,有一个我们也可以帮你们分忧分忧呀。”

“是呀,你妈说的没错。”杨母的话音刚落,杨父便接了过来,“你看你们白天都忙于工作,这人一走,家里立马变的冷冷清清,留下我们老两口也不知道干个啥,如果能有个孩子牵绊着,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无聊了。再说,你们这么辛苦为了是什么,不也是为了下一代吗……”

老两口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小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考虑。

“爸、妈,”片刻,袁心仪说,“关于这件事,你们不用急,因为目前我和伟杰也在考虑之中,但你们也知道怀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有儿媳妇的这句承诺,老两口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只希望她能尽快了了自己的心愿。

小两口回到自己的爱巢,也就这件事讨论开了。老两口说的没错,几年过去了,是该到了要个孩子的时候了,孩子不但是爱情的结晶,同样也是生命的延续,没有孩子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家庭。

数月过去,袁心仪发现自己当月该来的月经突然没来,又过了七八天还是没来,拿试纸一测呈阳性,估计可能怀孕了。为确保起见,她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医生也证实她怀孕了。

她将喜讯悄悄地告诉给了杨伟杰,杨伟杰激动的抱着她又蹦又跳：

“老婆,你太伟大了,等了几年,我终于要做爸爸了……”

“轻点,这才几天呀,也不怕别人听到了笑话。”

“笑话什么,我说的是事实,我杨伟杰就是要当爸爸了嘛。”杨伟杰毫不遮掩,跑出去忙将这一喜讯告诉给父母。

得知自己儿媳怀孕了,老两口激动异常,都已经睡下了,一骨碌又爬了起来,来到小两口的房间寻求证实。

既然窗户纸捅开了,袁心仪也不隐瞒,点头称是。

还有一个人也特别高兴,那就是妹妹袁静仪。大姐腥风血雨,要名有名要利有利,结婚这么些年,可以说什么都有了,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个孩子,如今终于开花结果、功德圆满了,做妹妹的她怎能不高兴呢。她跑到书店买来了一大堆有关孕期方面的书,诸如怀孕期间的保健、膳食调理、胎前教育等。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这一天,周日,袁心仪与袁静仪都没有上班,坐在自家庭院里面闲聊着。

突然,袁心仪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派出所打来的,让她速去一趟。派出所?奇怪,派出所找自己做什么,自己向来奉公守法,寻问之下得知是有关弟弟袁超的事。袁超?这孩子一向十分懂事,怎么今天会闹到派出所去了,莫不是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她心情一下被变得焦躁起来,可再详细寻问时,对方已挂了电话。

袁超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寄托了袁心仪无限的厚望,一直以来都十分乖巧懂事,当两个妹妹不学好搅得她心力交瘁时,正是他这一点,她的心才得到一丝安慰,而如今,他竟然也会犯事,这、这让她太失望了。

她跃起身,拉起静仪就往外奔,由于是怀孕之人,后面袁静仪一个劲地让她悠着点,可这个时候她哪还管得了这些,此时此刻,她脑中所装得全是袁超,一个心急得几乎都快跳出来了。

来到派出所,袁超正在那儿接受着审问,旁边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心仪冲上去大叫着。

袁超目光睇了一下袁心仪,低着头不吭声。

“干吗不说话,大姐问你话呢,平常那么乖,没想到你在外面竟然也胡作非为。”

“大姐,你别激动,身体要紧。”袁静仪跟在后面劝慰,大姐这个时期最为关键,前三月后三月是怀孕之人的两个大忌。

“激动?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能不激动吗?”袁心仪情绪一旦上来,怎么也控制不住,“想想我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愿望,他竟然在外面不学好,平常看他一副斯文的样子,没想到只是一副表面假象,要么不犯事,一犯事就搞到派出所来了。”

“这位女士,请你稍安勿躁,把心静一静,我们正在了解事情的经过。”一位警察见她情绪高涨,也上来进行着劝慰,“这边有椅子,你们先坐一坐。”

“哦,对了,警察同志,请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落座之后,袁静仪问。

“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打架事件,之所以把你们叫来,是因为当事人尚未过到国家规定的成年人标准,在了解案件的过程时,需要监护人的配合。”

普通打架事件,现场就他们两个男孩,难道说是他们两个男孩打架。

“是不是就是他们两个?”袁心仪问。

“他们两个只是当事人,受害者由于受伤,已被带往医院治疗去了,呆会儿就到。”招呼过他们俩,“来,把你们打架的原因说一下。”

那男孩子看了一下袁超,见他不吭声,低着头也不吭声。

“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们话呢?”

“你把他放了,我就告诉你们原因。”袁超忽然提出自己的条件。

“嗬,竟然跟我们谈条件。”办案警察啼笑皆非,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派出所,不是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果说你是主犯,那他就是从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是不可以走的。还有,你们要知道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们再不配合,得到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

袁超表情镇定自若,但身旁的那个男孩却有些哆嗦了。

“袁超,你犟什么犟,犯了错还不快实话实说。”袁心仪从未见过弟弟这么倔强的脾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是呀,究竟什么原因你就快说吧,你也知道大姐有孕在身,是不能够受刺激的。”袁静仪深怕大姐身子受到影响,也忙催促。

“大姐、二姐,我……”袁超似乎表现出难言之隐。

而就在此时,受害人治疗回来了,是一名青年男子,额头上裹着纱布,眼睛肿了,下巴下还有一块瘀血,其身旁还有一位女子,看样子应该是他女朋友。

“你们还是问他吧,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他的。”

“问我们?”那女子眼睛一瞪,叫了起来,“你们两个小流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男朋友无缘无故被你们打,这笔账今天我一定要与你们算清楚不可。”转过向来面对着警察,“警察同志,你们给我快快治他们的罪吧,不坐个十年八年的,绝不解我心头之恨。”

办案警察没有理她,也许是她说的话太没谱儿了,他们将目光转向那男子,问：

“那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讲吧。”

“事情的经过?”那男子搔了搔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我女友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他们两个冲出来对我就是一阵猛打,我防都来不及……”

“是的,是的。”那女子嘴就是快,没等他话说完,硬将话插了进去,“我男友说的没错,那两个小流氓哪里有人性呐,不问三七二十一,逮住我男友就是一阵暴打,幸好我报警及时,要不然后果可真不敢设想,就现在这样子,你们看,这两只眼睛肿的跟什么似的。”

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故意夸大其词,将事情说的严重化。不过,办案警察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年到头不知道要接多少案子,岂可能被她的一面之词所迷惑。他们没有理她,而是继续寻问着那男子。

“这么说你真的不认识他们两个?”

“素昧平生,从来都没有见过,我本深圳人,难得来一趟广州,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们两个呢。”

“人家说与你们根本就不相识,那现在你们俩可以讲出你们打人的动机了吧。”办案警察将目光又转向袁超两人。

“他是不认识我,但是我可认识他。”袁超说,目光冷冷乜着他,“我们打他因为他是禽兽,不是人。”

“哎,小流氓,你怎么说话的,我男友哪点得罪你了,你再这样诬蔑他,小心我告你诽谤。”那女子果然很厉害,没有她插不上话的时候。

“想告你去告好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怕真相知道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袁超根本就畏惧她的叫嚣,“警察叔叔,这个人是个感情骗子,我们今天打他就是要替那些被他欺骗的女孩们讨个公道。”

“你胡说,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是诬陷。”

“诬陷?”袁超冷冷而笑,“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叫周名扬。”

那男子听他叫出自己的姓名,吃了一惊,结结巴巴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的。”

“我不但知道你的姓名,而且知道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丑事。”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不但袁心仪与袁静仪惊愕,他身旁的那女子惊愕,就连办案警察也感到惊愕。

袁静仪想起来了,淑仪之前的负心人不就是叫周名扬吗,难道就是眼前之人?如果是,被打纯粹活该。

可有一点袁静仪也犯嘀咕了,袁超怎么会认识他的呢?他的举动虽然粗暴了点,但也是为了伸张正义。

疑问越想越多,还是看下面他们都说些什么吧。

“可我真的不认识你呀。”周名扬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被打的理由。

“你是不认识我,那我问你认不认识袁淑仪?”

此言一出,周名扬神色大变。

“奇怪,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那女子一双眼睛歪斜地看着他,“他们打了人还这么嚣张,今天一定要让警察好好治他们的罪不可。”

周名扬没有理她,而是对警察们说：

“警察同志,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今天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你们就不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了,他们之所以鲁莽行事完全都是因为我的过错所造成的。”看来,他是一个很识趣的人,知道事情暴露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身旁那女子不乐意了,“什么你的过错他的过错,这儿是警察局,不是在大马路上,用不着怕他们的,这两个小流氓,今天不让警察好好的收拾他们,日后更会为非作歹。”

周名扬目光斜睨着她,意思让她少说两句,可她偏偏不识相,一张嘴呱呱个不停。

“你看你, 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帮人家说话,是不是头发晕了?哎呀!不好,这一定是脑振荡,那我们更不能善罢罢休了,这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得好好的跟他们算一算,没有个万把块钱是绝对不能解决的……”

“你给我闭嘴。”看来,周名扬实在忍耐不住了,蓦地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哟嗬,我帮你说话,你反而责备我?”那女子不甘示弱,同他耍起泼来,“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样对我,你个没良心的。”上去同他拉扯起来,“说,你心中是不是还藏着那个狐狸精?”

“不许胡闹。”警察们见她越闹越不像话,一声喝道,“你以为这儿是大街上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首先治你们的罪。”

毕竟警察的话有份量,那女子经这么一吓,不吭声了,乖乖的闪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