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 谢芸香住院
一场凶猛的大吵大闹终于结束了,张有才平静下来,谢芸香的病却一天比一天重,她在极度的思念着二儿子学文,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又该怎样过这个年?他走了足足三天了,今天是大年三十,芸香的心像油煎的一样,她寝食难安,一个劲地流泪,不停地咳。
天,好似也和芸香的心一样难过,他不声不响地下起雪来,风,呜咽地刮着,太阳不知又躲到哪儿去了?英子的心却被有才深深地刺伤了,不知怎的她最近老是朦胧的有一种预感,而且,这预感缠绕着她,搅扰着她的心,使她无法安静,她不时的呆呆发愣。这时,她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冥想,忽然一个邮差悄悄地把车子停到她家的门前,邮差从邮包里拿出一封电报,不声不响的走进英子家,英子看见来了邮差赶紧迎了出去,英子的母亲高淑芬正在外屋烧火烀肉,见英子走出去忙问:
“英子你干啥去呀?”
“邮差来咱家了,不知干啥?”
高淑芬听见,抬头一看果然有个邮差走过来,就跟着英子一起迎了出来。
“这是老李家吧”
“是啊。”
“有叫李秀英的吗?”
“有,我就是啊。”
“有你一封电报,你签收一下。”
“电报,哪来的?”
“是市师范校的地址。”
“啊,我知道了,拿来给我吧,我签字,谢谢你了,这大过年的还让你跑一趟。”
“没事的,这是应该的。你们忙,我还有事。”
邮差客客气气的走了,高淑芬瞪大眼睛问英子:
“是不是,学文来的电报啊?”
“是他。”
“他在哪儿呢?这个犟小子。”
“在学校。”
“那你还不赶紧给你婆婆送去,她这几天还不急死啊,你快去送去。”
高淑芬一听说是学文的电报,急促地催促着英子快给芸香送去,英子看看母亲,拿着电报飞快的往张家走去。她来到张家推开柴门走进来,他还没进屋就听见芸香的咳嗽声,她飞快的走进外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堆柴禾躺在地上,几块冻肉放在冰冷的锅台上,英子吸了一口凉气,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她伸手推开芸香东屋的门,芸香正用被盖着腿,伏在高高的枕头上喘息着。屋子里,墙上新糊的报纸没能给屋子增加多少光亮,炕梢两只被熏黑的箱子上叠着几床很旧的被褥,大山墙上那个古老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芸香抬起头,凌乱的短发盖住她的半边脸,见是英子进来,她的眼睛一亮,高兴地急忙招呼:
“英子,快坐这。”
“婶,学文来电报了,他在学校,没事的。”
“是吗?快给我看看。”
芸香赶紧接过电报,飞快的读出声来:
“妈,不孝儿学文,现在学校,勿念!”
“在学校就在学校吧,知道他在那我就放心了。唉,可这大过年的,孩子一个人可怎么过呀?”
“没事的,婶,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在学校住,我听学文说过,他老师对他可好了,一定会照顾他的,人家的条件比我们强多了,你就放心吧。”
刚刚因为得知了学文的去处高兴的芸香,一转念又为儿子的孤单过年担心发愁起来。她一语未尽,就又咳嗽起来,她拼命去拍自己的前胸,英子赶紧为她捶着后背。忽然间,芸香觉得胸膛热辣辣的,喉咙里咸咸的,她张嘴把那咸东西吐在地上。啊!是一滩鲜红,鲜红的血,芸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英子吓得大声呼喊着:
“啊,血,少文啊,你快来呀,我婶吐血了!”
少文正抱着一抱木材走进屋,他听到英子的喊声,扔下柴禾推门进来,映入他眼帘的是地上的血迹和母亲半闭的双眼,他被吓坏了,大声的惊呼起来。
“妈,妈,快上医院看看吧,这可再不能挺了!”
“不,少文,妈.....不去......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妈,你就听儿子一句吧!”
少文说着,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芸香睁开眼睛看看少文气喘吁吁的说:
“少文,妈......不行了.......”
“妈,妈,你别急,上医院看看就会好的,咱们去医院吧!”
少文晃着母亲苍白的手,用另一只手拂去母亲脸上的头发,芸香摇摇头,继续有气无力的说:
“少文,咱家数你大,妈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记住,不论到哪儿,都不要扔下英子,她是个好孩子!”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少文泪流满面,他一下子扑到芸香的怀里央求着,芸香摸着儿子的头继续说:
“你爹,就那脾气,他一辈子也不容易!你们不要气他,学文大了,也快挣钱了,可是娟子还小,她才九岁,太可怜了!英子啊--,你帮婶照顾照顾娟子,行吗?别让她冻着饿着,别让她自己乱跑,别给他剪辫子..........”
芸香说不下去了,她眼前闪现出女儿娇嫩的脸,长长地睫毛, 大年三十,芸香被糖球子的马车拉进了医院。
还有那两条扎着红菱子的小辫子,泪水大滴大滴地流出来,英子忍着泪水点头答应着:
“婶,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咱们快去医院看看吧!”
“谢......谢.......”
芸香刚想对英子说谢,一阵剧烈的咳又向她袭来,她被这剧烈的咳折磨的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她的脸上,嘴角,嘴唇全是血迹,她的气息微弱的让人觉察不到,双目紧闭。少文和英子惊恐万分大呼小叫,正劈柴的张有才听见了,急忙跑进屋里,见此情景转身就跑出去找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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