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泰山有一碑,碑上撰写着:
言之高下在于理,道无古今维其时。
丁超的家里,薛蓉和李露坐在一条沙发上,小丁超在一旁玩着玩具。
薛蓉:“二表姐,表妹我就是一个口直心快的人,说话就喜欢胡同里扛棒直来直往,我问你一句话,你别生气。”
李露:“你我是表姊妹,有什么话不能问,又有什么话不能说。”
薛露:“你心中的人不是杨赐,是我那一口子吧?”
李露:“说丑鬼杨赐他在我心里是仇不是恩,是恨不是情。不错丁超是我的意中人,我与杨赐结婚是万般无奈,内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没有得到丁超,介绍与我亲表妹也是我爱不释手的一个无奈,也算是对丁超一个补偿。”
薛蓉:“你能把心上的人,割爱介绍给我,表妹我领情了。我是这样想的,在儿女情长上不是一般的感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不可再回头,做现实主义者才是最明智的。就像吃东西一样,已经吃下肚了,再吐出来,别人不能吃,自己也是入不了口,你说是不是?”
李露:“这一点表姐我是做到了,这也和做梦一样,梦没有完人醒了,想在下一觉再去接着上一次的梦完完整整地继续做下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李露:“表妹说得对,好马不吃回头草。”
薛蓉:“在婚姻上我是这样认为的,人常说是婚姻棒打不散,不是婚姻巧说不成。婚姻是缘分,有了这个缘分才有婚姻。世上的婚姻有这么几种,有买卖婚姻,有捆绑婚姻,有包办婚姻,这几种婚姻都不美满。有的夫妻从表面看是夫妻,却是同床不同梦,有的能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有的能同患难却不能共富贵,有的是米面夫妻,有的是恩爱夫妻,有的是患难夫妻,有的是半路夫妻,有的是长久夫妻。”
李露:“我的婚姻是灾难,不是幸福,我从内心佩服你两口子,恩恩爱爱,你们才是美满幸福的家庭。”
薛蓉:“结婚不是做儿戏,一对夫妻走到一起来,不是坐公交车有中转站,不是下象棋一局结束还有下一局,不是打扑克而逢场作戏,要有始有终,要专一,绝对不能生二心,要在现实的生活中相互信任,相互谅解,相互包容,相互尊敬。”
李露:“丁超是个好男人。”
薛蓉:“表姐,你看我呢?是不是个好女人?”
李露:“一个好女人才配得起一个好男人,他们才是好夫妻,好家庭。”
薛蓉:“我和丁超能走到一起,你虽然也从中穿针引线,也不一定能够说成我们的婚是,真是好事多磨,回首往事,已有好几个春秋。那时候粮食口还是国有制,我接父亲的班在古城镇粮管所工作,做一名会计,我是一名高中生,在当时算得上高文化。工作又不错,人品也好,家庭条件也甚是优越,所以没有好条件的男方那是羚羊挂角,望尘莫及的。上门求婚的络绎不绝,虽然是新社会,还存在着一定的传统旧习俗,还是讲门户相趁的,一般的农村老社员都甭想了,那是嘴上抹石灰白谈(痰)。
薛蓉说起她第一次见到丁超是她在粮管所上班的时候,粮管所最繁忙的时候就是收购公粮的时机,尤其是夏粮收购,以粮管所的工作人员的口头语来讲:“忙过这一阵子,就得瘦掉几斤肉。”
正值夏粮收购的日子,那是国家取消国家粮食统一收购快要结束的年头,一天没有亮,粮管所的大门前就排起了缴送公粮长长的人龙,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来争先恐后抢头排。多是人力车,还夹杂在小四轮和手扶拖拉机,粮管所的大铁门一闪放,缴纳公粮的大军如泄闸的水汹涌进大院子。粮管所的工作人员那是全班出动,虽然是以大队来分片去不同的磅位进行收购,那还是十分拥挤。
谁也不肯相让,往往老弱病残的人还被挤出队伍去,那就惨了。人有强弱之分,也有不同的素质,以强欺弱的、投机讨巧的、加塞帮带的还是大有人在。因此,相互爭吵还是时有发生。最让人担心的是因潮温或质量而拒收,前功尽弃,和收购人员说好话,软乞硬磨,还有的出言不逊和工作人员发生口角也是在所难免。因此维护次序也成了大难题,当然了派出所联防队便承担主要责任。
这天九点刚过,太阳就像发了疯狂一般,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热得喘不出气来。在太阳暴晒下的缴粮村民无不汗流浃背,更是焦急不已,由于进度缓慢,有的人干脆离开车辆去不远处寻找阴凉避暑去了。这时有两个年轻人开来一辆农用三轮车,车上装着一袋袋粮食,不问个头青脸肿就直抵磅前。
"排队、排队......”四周的纷纷呼叫着,谴责着。
这两个年轻人好大的块头,一身灰糊糊的胖肉,好像两头牛。他们袒露着长满毛茸茸黄毛的胸脯,整个前胸刺着虎头的纹身。现在社会上有纹身的人是司空见惯,在那时还是黑狗白耳朵稀罕物。看那种气势给人大有恐怖感,看他们的长相不是同胞也是近门子。
其中一个家伙拉出气势凌人的风度来,向呼叫他的人们吼了起来:“你们一口奶不吃瞎嚎个什么?”
人群中低声议论开了:“是他们兄弟,别让听到了......”
一个青年人问:“听到了又能怎么样?”
有人说:“那就吃饭找不到嘴了。”
那青年笑了笑说:“我不太相信。”
又有一个人向这青年人看了看说:“你是一个退伍军人?不相信就去买二分钱尝一尝。”
这个青年人说:“我再看看他能横行霸道成什么样子,社会上有这些人存在,就是祸害。”
维持次序的是两个联防队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这两个青年人直接将三轮车开至磅前,表现的是那么洋洋得意。这两名联防队员将三轮车上的麦子一袋袋放在磅上,已经是汗如雨下。
粮管所的工作人员还是按着收购程序采集了样品,进行质量把关。薛蓉正是这个磅位的会计,她对面前这几个不守规矩的家伙也是愤然不满,当工作人员检验了他们的粮食含水分太高,达不到收购的标准。
工作人员道:“你的粮食太湿了,请你们再晒晒吧。”
一个汉子道:“晒?从麦种去年九月下地,至今年六月收割,除了下雨下雪,都是在太阳底下的。”
两名汉子在起横,遭到众人的反对。
这名工作人员怒道:“小伙子别找茬,你的麦子达不到收购标准,我不能收。”
另一个汉子冷笑道:“晒,可以,就在磅上晒吧。”
就这样形成了僵局,粮管所的工作人员与两名汉子虎视眈眈,随时就有格斗的发生。
这时走来一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丁超,刚才发自愤怒的就是他。
丁超已经从部队退伍返乡了,他当了七年的兵,是名共产党员。
今天他也是来缴公粮的,他耳听目睹这二人的言行早就憋不住了。于是他挺身而出,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丁超:“兄弟,别起横,收购的是国粮,不能因为你的不达标的一两千斤粮食毁坏了一个大仓,那是几百万斤。还有,不能因为你影响了收购工作,大热天的,我们都是缴公粮的,一旦激起了民愤,那场子就不好收了,还是听我一劝,审时度势,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大了。我告诉你,这是共产党的天下,这是人民的天下,我也不是小看你两个,别说是整个大中国,就是这个小小的古城镇你也乱不起去,你信吗?”
这是义正词严的警告,两名汉子抬头看去,一个年轻人,满脸的正气,两道充满着比利剑还要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们,言语也是那么咄咄逼人,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背心,背心上印着红色的字:中国人民解放军。
于得海、于得江(同胞兄弟)他二人学业无成。后来在县城混了几天,拜在大混儿韩阿三的门下,韩阿三又是什么人物?拳打运河两岸,脚踢岠山南北,威震苏北鲁南,弟子布集少半个中国,又有他干爹郭四放为靠山,财大气粗,日进斗金,手眼通天,黑白皆吃。狗仗人势,于家二弟兄这回有了横行霸道的资本了,学了些武功,会了一套三脚毛,就认为蚂蚁能推动泰山了。于得海又娶了韩三的家下妹妹为妻,还和当时在古城派出所当副所长的李欧结拜了金兰,这下子半夜穿裤子真的前来了,在古城一带无人敢惹,又在这一方招兵买马,拉拢这十里八乡的小混混结为死党,一呼百应,久而久之,便成为这里的南霸天。
于得海向这人不屑一顾地看了两眼,嗤之以鼻地说:“你是活腻了吧?”
在场的人无不为丁超捏一把汗,尤其是认识丁超的人,有的起来劝阻,也有的向二于说好话表示赔礼道歉。其中有个汉子他也是李家村的冯正义,也是名退伍军人,共产党员。明确地说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骨气、有热情、有正义感。他走到丁超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丁超的肩膀鼓励道:“弟兄,好样的,哥哥我为你压阵,你败了我上。”
丁超笑了笑说:“正义哥,我要被他们打死了,请你为我收尸。”
冯正义道:“我们是军人,前仆后继是我军的作战作风,你死了我也敢上。”
丁超握住冯正义的手,非常感激道:“说来我不是孤军作战。”
冯正义还是这句话:“你败了我上。”
丁超道:“谢谢。”
冯正义道:“上吧,我的好兄弟。”
只见丁超他毫无惧色,仍是和和气气,语气中且含有几分的挖酷,走上前去道:“河汉清且浅,两只骚王八搅浑不了三江水。我真不相信你们于家二兄弟能断了大运河的水,翻了古城镇的天,正是一双无耻的法盲。”
二于勃然大怒,呀呀的怪叫了两声向丁超扑来,并且破口大骂:“你是谁?敢与爷爷顶嘴,不要走,拿命来!”
再看丁超面不改色,哈哈大笑道:“我告诉你,阴沟里的两条臭泥鳅,你成不了龙,你们想打架?”
丁超并不认识于家二弟兄,因为丁超当兵时,二于还是羽毛尙未丰满不能出飞窝里的雏鸟,只是这几年才发了迹出了名。刚才听到大家的一番议论,更激发了丁超对这些人的强烈不满,邪不压正,真想与他们较量较量。他也认准了一个理;这是共产党的天下,岂能容这些黑社会横行霸道。
二于恃强凌弱,盛气凌人,这是他们素常的生活习惯了,今天粮管所的工作人员又拒收他的粮食(因为他的粮食过与潮湿)已经是一肚子的火,又出来一个丁超多管闲事,那是火上浇油。
二于向丁超扑来,丁超原来并不想和他们打架,只是劝说劝说。可是二于就怒不可忍了,看来这个架非打不可了,丁超想退也已经没有退步,只好迎接挑战是了。周围的群众和粮管所的工作人员都为丁超提心吊胆,这个是恶贯满盈的强梁恶霸,那一个是昂昂正气一身胆,话不投机半句多,就交起手来,最终二于不敌丁超狼狈地败下阵来。
丁超三拳两脚就将二于打得个落花流水,二于在一片贺彩声中,还有那两名联防队员的帮助下将磅上的粮食装上三轮车狼狈地离开了粮管所。
薛蓉端来一杯水走到丁超的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同志,喝杯水吧。”
丁超还真的口干舌燥,很有礼貌地接过,一饮而尽,连声道:“谢谢,谢谢。”
丁超下地干活在村头见到了冯正义和她妻子成梅。
丁超:“大哥大嫂下地去干什么活?”
冯正义:“锄锄玉米,丁超好样的,从那天在粮管所你能有如此的正义感,我佩服。”
成梅:“丁超兄弟,你大哥在我面前说了你不少的好话,也该找对象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在粮管所工作的薛蓉,你看怎么样?那天在粮管所,对你多热情。”
丁超:“那天你也去了,不过我的条件不行,人家是工作人员,俺是农民,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成梅:“我虽然与薛蓉是一个村庄的人,可她是李露的亲表妹?”
冯正义:“李露?就怕?”
成梅:“就怕什么?”
冯正义:“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和丁超在上学的时候就好上了。”
丁超笑了笑道:“那是两小无猜。”
成梅最后又表了态,她道:“她更得帮这个忙,毛遂自荐,我去找李露。”
冯正义说:“说话时要婉转一些。”
成梅白了丈夫一眼道:“放心吧,萝卜不用屎来浇(教),不是你冯正义说话做事都是巷口扛棒,直来直往不拐弯。”
成梅说罢立身欲去。
成梅来到杨家轻轻地扣起门李:“李露,李露。”
门开了,李露走了出来。
李露:“成梅嫂子,走,家里坐。”
成梅:“大支书不在家?”
李露没好气地:“死了,被狗吃了。”
成梅:“你两口子整天是针尖对麦芒。”
好气派的一座住宅,高墙深院,虎虎生威,紧靠村中主大道,三层小洋楼,金碧辉煌,内是框架结构,外乃青砖青瓦的装潢,石基飞檐,古香古色。四角微微翘起,像大鹏展翅,即将凌空飞起,看这气派也许象征着这家主人的非凡抱负,显示出飞黄腾达的志愿。
成梅走进院子大吃一惊,院子不仅宽大,不知底的人谁也不相信这是民头官尾一个小村吏的住宅,院中心有棵开着雪白花的花树,成梅从来就没有见过,亭亭玉立,叫不出树名来,可以认定它是一颗稀罕的名贵树种,茶碗粗细,非常茂盛。那一旁有一个长有丈余,宽有七尺的养鱼池,一座假山高也有九尺伫立池中心,那假山造型绝美,丛山峻岭,悬崖峭壁;李白岩头醉酒,二叟松下对弈,瀑旁仙女拂瑟,舟头杜甫吟诗;喷泉四泻,有群红鳞鲤鱼池中戏水。
那一旁有一花园,园植奇花异草,五颜六色,芳香沁人肺腑。整个院子充满着浓浓的诗情画意。
成梅见楼门没有关闭向内看去。
那客厅高雅的布局,只说那地面却是铺着红地毯,一片金碧辉煌。
成梅真有些顾影自怜。
成梅的心声:鞋上的泥土,岂不污染了主人的家?脱鞋入室,农村人还没有这个习惯。
成梅说:"院子里空气好,树下还有几个石鼓凳子。”
李露道:“这能好吗?”
成梅说:“妹妹别客气了,一个村的老邻居。”
李露道:“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成梅开门见山地说:“妹妹,我家那个不成气候的冯正义,却和一个人好上了。”
李露笑了笑道:“是男人还是女人?”
成梅道:“女人?瞧他那个德性,世上除了我戴副泥眼镜看上了他,绝对没有第二个女人。”
李露扑哧一声笑了道:“两个大老爷们好,能有什么事?嫂子能值得大惊小怪吗?”
成梅说:“你知道他和谁好?”
李露摇摇头说:“不知道。”
成梅故作态道:“他和丁超好得就像一个娘生的。”
李露一听到丁超这两个字,就像马蜂蛰了一勾子似的,脸上青一阵子,白一阵子,泛起一片难言的苦涩,她没有言语。
成梅问:“妹妹,你说丁超这个人怎么样?”
李露还是没有言语,模棱两可的摇摇头,又不住的点着头。
成梅还在悬河泻水说了许多,尽是对丁超的夸奖........
李露还是发问了:“嫂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成梅这才话到主题:“我求你一件事。”
李露问:“什么事只管说来,只要我能帮助的绝不推辞。”
成梅说:“其实我也来替别人办的事。”
李露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听话听音。
李露的心声:这个女人一开口左说的是丁超,右说的还是丁超,丁超我对不起他,更是杨赐陷害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杨赐不仅拦截了我们往来的信函,尤其是他当上了村支部书记,三番五次向丁超的部队去信,什么又是揭发,又是举报,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丁超军校没有上成,更没有提干。回想起来令人愤恨,我又能去替他做些什么,只能暗暗地为他喊冤叫屈。事到如今,我只能顺其自然了。这个成梅又来替丁超说事,说什么事?丁超这个人我了解,不能说他是万事不求人,一般的情况下不去麻烦别人。肯定是遇上了不还过的坎,我能帮助你吗?杨赐一定又是个拦路虎。这个人这是个小人,实足的小人。
李露问:“为谁帮忙?”
成梅说:“这个人你一定要帮他,你的老同学丁超。”
李露没有表情的笑了笑,又有不耐烦的感觉道:“丁超?他不认识我?架子不小哇,嫂子,时间到了我得去接儿子。”
成梅是个见亮就过的聪明人,察言观色地发现李露有些不对劲,只是嘴里没有说出来罢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说明了来意.......
下午,冯正义和成梅还是在老地方等到了下地干活的丁超,成梅向丁超回了话,丁超苦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冯正义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丁超自言自语道:“要我去求她?”
成梅向丁超迟疑地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多疑地问:“你与李露是同学,郎才女貌,为什么嫁给这个其貌不扬的杨赐?是不是你们之间还存在着猫腻不成?"
丁超苦涩的笑了笑说:"能有什么猫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杨赐有了发迹,权利双获。女人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夫嫁夫,自在享福。”
成梅摇摇头说:“说得也对也不全对。”
冯正义笑着说:“俺家你嫂子就不是这类的女人,她图我个什么?三间红瓦屋,六尺灯芯绒。”
成梅把嘴撇了撇道:“别得了便意就夸起嘴来了,俺就看中了解放军。”
冯正义洋洋得意地说:“解放军就是好,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掛两边......."
冯正义唱起了京腔来了。
丁超羡慕地说:"生命尤可贵,
爱情价更高.......”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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