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此时金声桓还在大营内的军帐里睡卧未起。 当宋奎光带着几个亲兵匆匆赶到金声桓的大帐外时,见几个军校守在大帐之外,于是上前说道: “请速速通禀大帅,本将军有要紧军务要报。” “大帅已有吩咐,现实任何人等一概不见。若有情事,可在巳时后再来。”那值守的军校因金声桓已传下将令,他可不敢在此时放人进去惊扰金声桓的美梦。 “真他娘的找死!”宋奎光飞起一脚将那答话的军校踢出了一丈开外,就要闯进大帐。 “呼啦啦。”另外的几个军校见宋奎光要闯大帐,于是一起拔出刀来,齐集在一起,瞪大眼睛护住大帐门口。 “噗!”“噗!”“噗!”随着几声闷响,那几个军校已倒在了地上,此时宋奎光也不管一二,率着亲兵径直就闯了进去。 “本帅军令森严,擅闯大帐者斩!”此时金声桓已被外面的响动惊醒,见宋奎光等人闯了进来,乃厉声喝问道: “汝等无令而进,难不成想要谋反不成?!” “末将罪该万死!”宋奎光见披衣而起的金声桓声色俱厉,慌忙跪地禀道: “实因军情过于紧急,还望大帅恕罪。” “有事快讲!”已是坐于帅椅上的金声桓脸上露着不耐烦的神情,他根本不相信时下会有什么紧急军情。 “今日将晓之时,赣州城的明军偷袭了我军在郁孤台的大仓。”仍跪在地上的宋奎光低头禀道。 “什么?!”金声桓闻得此言,立时感到眼前发黑。他万万没想到,那困守在城内的明军会有能力对郁孤台的大仓进行偷袭。那大仓可是大军的命脉,那里除有数万石粮草外,还有刚刚运到的数十尊红夷大炮。若是这些军资被明军毁去,且不说无望攻下眼前的赣州坚城,连自己项上的这颗人头也肯定会被那贝勒博洛砍下。 “那郭天才可将偷袭的明军击败?”金声桓知道驻守大仓的人马只有不足千人,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郭将军在明军袭来时完全无备,顷刻间就被明军杀败。那郭天才已自缚待罪,现正在末将营中。” “郭天才真是该死!”此时金声桓的心绪完全大乱,乃对天叹道: “想不到我金声桓一身抱负,竟然毁于旦夕!”说罢就起身拔出佩剑,就要往那脖子上抹。 “大帅使不得!”跪在地上的宋奎光也是眼疾手快,见金声桓就要自刎,飞起身子一把将金声桓手中的佩剑夺下。 “汝救得了本帅一时,但大军辎重尽毁,那博洛岂会饶过本帅?与其到时问斩,不如自己了断。”说此话时,金声桓已是瘫倒在帅椅之上。 “大帅自是吉人天相,怎会少了柳暗花明?”宋奎光见金声桓垂头丧气,感觉这玩笑开大了,于是上前给了金声桓一个嘻哈笑脸。 金声桓见宋奎光似乎并不着急,于是抬眼疑惑地向宋奎光问道: “你的意思是?”随即看了看宋身后的亲兵: “汝等都速速退出帐外!” 见众亲兵退出后,金声桓乃小声问宋奎光道: “你该不是劝本帅反了那清廷吧?” “这个末将倒未想过。”闻得金声桓所问,宋奎光惊出了一身冷汗,宋奎光朝着帐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金声桓一拱手: “末将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宋奎光突来的这一席话让金声桓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 “本帅如衔索枯鱼,哪有所喜?” “大帅有所不知,不知怎的,那王杂毛料定明军会去劫我大仓,故而埋下伏兵,将正准备毁我大炮和粮草的明军杀得大败,不光未使得我大仓的军械辎重蒙受大的损失,反而顺势杀进赣州城内,那贼首杨廷麟和万元吉皆已投水和自刎,赣州城内除有少数残余明军仍在抵抗外,城池大部都已在王杂毛和高进库的人马掌控之中!”宋奎光此时说得是眉飞色舞。 “啪!”金声桓狠狠地一掌甩在了宋奎光的脸上: “汝想吓煞本帅不是?”接着金声桓立身站起,浑身来了精神: “这王杂毛果真了得!此次不光为本帅解了大难,还巧取赣州,为朝廷立下殊功,本帅这就进城,会会本帅的这位好兄弟!” “大帅,”宋奎光捂着还有些发烫的脸庞对金声桓小声说道: “那王杂毛瞒着大帅行事,不过是想建立功名,大帅不施惩罚已是宽仁,何须亲自前往犒赏?末将只怕如此一来,那大顺的人马今后会趾高气扬,大帅对其亦会约束遇阻。” “王杂毛乃本帅真兄弟也,吾须得实心相待!”其实金声桓心里已如明镜:若是明军偷袭大仓他王得仁放任不理从而造成辎重损毁,朝廷责罚的只会是自己,届时身为副帅的王得仁极有可能取自己而代之,王得仁放弃升官的机会而帮助自己,说明王得仁视自己为大哥,是一个极讲义气值得倚重的人。 “快将本帅的坐骑牵来!”金声桓朝着大帐外大喊一声,随即披上了红色的大氅。 赣州被攻克的消息很快就飞报到仍在南昌的孙之懈那里。原本打算返京的孙之懈立即将启程的日子向后推了几天。 “原想着这红夷大炮刚刚运抵赣州城下,金声桓拿下那城池还须些时日,不料这金声桓和王得仁竟然利用明军劫营之机,施巧计夺取赣州,还真是不负朝廷厚望。”孙之懈放下手中的军报,心中不由对金声桓和王得仁产生了几分佩服。 这孙大人来到南昌已是一年有余,临来之前曾在摄政王多尔衮面前夸下海口,说是门生故吏多在江南,只须只语片舌就能招抚江西。可当顶着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头衔的孙之懈来到江西后,虽是说动了几个州府归顺,可江西仍是多地烽烟,因此朝中不少官员对其多有微词,屡屡参劾。 “时下可清净了。拿下赣州,江西全境就尽属大清!我孙之懈堂堂回朝,看还有何人能对本官说三道四!”想到此地,孙之懈不觉志得意满,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踱起了方步。 “禀老爷,有高进库将军差人求见。”孙之懈带至江西的家仆孙锦此时轻步走了进来,小声对孙之懈禀道。 “高进库?”孙之懈想了半天,才“喔”了一声,他终于记起这高进库是博洛十几天前派来增援赣州的领军将军。 “不过一小小副将差来的人等,老夫还真懒得见他!”此时孙之懈还端起了架子。 “那小人即刻回了去。”孙锦说着,就欲走出大厅。 “且慢!”孙之懈将孙锦喊了回来: “还是唤他进来吧!”孙之懈此时有着大好心情,同时他也想知道那高进库到底有何事来找。 “小将柴胜叩见尚书大人!”那高进库差来的将官进得门来,立刻跪下向孙之懈叩头禀道。 “汝在高将军帐下,现所任何职啊?”孙之懈见来人胸前缀绣的补子图案是豹子,最高品序不过是三品武将,于是也不叫来人起来,只是发问一声。 “回大人,小将在高将军帐下任游击之衔。” “哦,起来吧。”高坐在太师椅上的孙之懈想着来人只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官衔,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接着道: “高将军差尔前来,是否有重要军报要报知本兵?” “那倒没有。”柴胜说出此话,见孙之懈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乃连忙接着说道: “高将军攻入赣州之时,擒杀了故明的赣昌王朱常洊,得了些珍稀之物。高将军知晓尚书大人喜好收藏此类物等,又知大人即将回京,故差小的专程来此给大人奉上,以示孝敬之意。”说罢此话,那柴胜即走出门外,从随行的亲兵手上取过一个精美匣盒,然后回至孙之懈面前,将其慢慢打开。 “啊呀!”孙之懈在心里惊呼一声,那映入眼帘的原来是一对大小如鸽子蛋的稀世珍珠。“这定是传说中的东珠了。”孙之懈想着,乃轻轻伸出拇食两指,将一颗珍珠拿起,只见这珠色泽淡之若乳,如有薄雾附萦,于模糊之间透着一层光亮。“这定是东珠无疑。”想着东珠乃宝中至宝,稀世奇珍,孙之懈的手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起来。 “如此好珠,少说也值银千两。如此厚重礼品,本官岂敢妄受?汝还是带回高将军吧。”孙之懈认定高进库不识货,他只想把这珠子说成上好珍珠而不说破这珠就是东珠:这东珠乃产至北地极寒之河,寻易数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如此之大的东珠乃绝少珍稀,价值连城。若是收受如此宝物被朝廷知晓,岂不落下杀头之罪? “这珠子只不过是美芹之献,小将何敢将礼品带回?高将军曾吩咐小的,若是办不成事,就无须回营了。还望大人体恤小将艰难,给小将一条活路。”那柴胜说着,就欲朝着孙之懈跪下。 “罢,罢,罢!”孙之懈连声制止了柴胜: “本官看汝当差也是不易,何苦为难与尔?这对珍珠就留下吧。”说着向一旁的孙锦吩咐道: “给柴将军看座,上茶。” “听说此次攻占赣州,高将军立下不小功劳?”孙之懈见落座后的柴胜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盅,神态有些拘谨,于是先行开口带话。 “朝廷厚望,我等敢不效力?高将军自到赣州后,就秣马厉兵,企望着早日攻下那赣州坚城。十月初四一早,金声桓帐下的王得仁赚开城门,冲杀进入城中。无奈城中明军在杨廷麟和万元吉的带领下,将王得仁的兵马分割成数块。正在情势紧急之时,高将军率着人马杀进西门,不光解了王得仁之围,还将那贼首杨廷麟和万元吉逼得自杀。依小将看,那王得仁虽是赚开城门,但论首功,还应算是高将军的。” “嗯,说得很有道理。”听罢柴胜所说,孙之懈不觉频频点头道: “若不是高将军见机行事,只怕那王得仁的人马已是尽丧于守城的明军之手。”说到这里,孙之懈略停片刻,然后对柴胜说道: “本兵即刻写奏疏上奏朝廷,保奏高将军擢升总兵职衔,柴将军升任参将。朝廷未下旨确认之前,高将军为副将领总兵衔。汝可回去带话给高将军,本兵的文书即刻就令快马送至金声桓的大营。” “小将谢尚书大人擢拔!”那柴胜随即站起身子对孙之懈拱手道: “小将这就告辞,小将将星夜赶回赣州报知高将军喜讯。” “去吧!” 望着疾步走去的柴胜,孙之懈将眼光移向了书案上的那只匣盒,于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书案旁,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对东珠看了半天。 “端的是稀世珍宝!”孙之懈在心底欣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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