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根据本人微电影《俺娘的那双手》改编
戴修桥
一
娘是一沵甘泉的水,灌润这条没有枯死的根。
娘的一双手,按动起儿即刻停止跳动的心。
说千道万全是假,娘的心里才是真。
要是还有下辈子,还做您的儿报答您的情和恩。
一阵倨傲的风吹开两扇柴门,屋内乃家徒四壁,只见东山墙下铺着一张大木床,床上铺着一条旧棉被,却很干净。这户人家真可谓是:风来屋中寒,风去屋中空。一位中年妇女盘腿坐在床上,神情木纳,面色如冰,儿子邵达由于长时间地养疴卧床,面容憔悴,蜡黄如纸,仰面躺在母亲的面前。这位母亲双手有节制地按动着他的胸脯,他的胸脯随着母亲的手而跳动着。
窗外有棵小桃树,杆如拳头般粗细,枝弱花瘦。
这位母亲抱着六岁的儿子邵达,不停地按摩着他的身体多部位。
落雪了,雪花飘飘洒洒,挂满枝头。
这位母亲仍是心无杂念地为儿子按摩着。
昕辉临窗,熙阳东出,桃树花又开了,这位母亲面如酲色仍在按摩着儿子的身体。
十八个春夏秋冬,邵达已经二十四岁了,始终没有离开母亲的怀抱。
十八年前,朦朦胧胧的天体就像张着的纱幕,纤纤的细雨如梭在编织着这张网。风很轻摇晃着小路旁带雨的小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群小学生有的打着伞,那伞花花绿绿就像一朵朵绽开的花在雨中湿漉漉的很是好看。也有的披着不同颜色的雨衣或塑料布,他们背着书包争先恐后地奔跑着,突然一个小男孩倒在雨地里。手中的小雨伞丢在一边,可见他那一张胖都都的小脸是那么英俊,浓眉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张望着……
母亲淋着雨将儿子背回家来。
在某医院的门诊室里邵达的父母亲带着他在接受医生的诊疗,那医生向邵达的父母亲道:“你们也去了不少的医院,我和他们的诊断是相同的,孩子的病不好治,他得的是进行性肌肉萎缩。”
父亲问:“有没有能治好这个病的医院?”
那医生摇头道:“不好说。”
母亲落下泪来道:“我达儿才六岁哇,再不好治也得治。”
医生安慰道:“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们不得不去接受。”
母亲就像当头一棒,摇摇欲坠,好像周围的人和物都在旋转着,只见她咬咬牙道:“达儿,妈妈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黄昏,浮云的缝隙中夕阳渐渐落去,收揽了她几乎是全部的光彩滑到地平线上,云朵也黯淡起来,天空幽幽已成了深蓝色了。
小路旁的杨柳树颜色也变了,影子也疏了。秋风吹来落叶纷纷。那路弯弯曲曲,路面上无处不留下车轧人踏的痕迹,更显得坎坷不平。
邵达的母亲背着他,父亲惘然若失随后而行,举步维艰,还是母亲开了口:“达他爸,我们已经去了徐州、南京、上海大大小小几十家医院,孩子的病情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是不是再去北京看看?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父亲一声叹道:“眼下是捉襟见肘,能想的法子我都想了,世态炎凉,人情如纸,借贷无门,真是有钱能借银百两,无钱难借米半勺,我们已经是山穷水尽,再也没有一点办法了。”
母亲的心情也十分低落道:“面前就是一道万丈深渊,能不能过去?难哇。”
父亲道:“我在医院的厕所里看见一个小广告,一个肾能卖10万元,为了达儿我把那个小广告给揭来了,上面有联系电话。”
母亲连忙制止道:“小广告不可信,你也不能去买肾。”
父亲很坚决地说:“只要能救活我们的儿子,拿出半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母亲道:“达他爸,你痛爱儿子的心情我理解,你想到吗?你我双方还有四个老人,你是我们家擎梁柱,没有你我们就塌了天。”
父亲说:“小广告上介绍道人去了一个肾没有多么大的影响。”
母亲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没有影响,为什么生人要生两个肾来,好同一比,独眼龙也能看路,比起两只眼来就太有局限性了。”
父亲为难道:“我这不是逼出来的吗。”
母亲扑簌簌地流下眼泪来,泪如雨下,一张泪脸占满整个镜面。
他们无声地向前走去…..
还是母亲又开了口:“哪怕是我要用我的双膝给人家下跪,也不能让你去买肾来给我儿子看病。”
父亲摇头道:“下跪?”
母亲坚强地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父亲差点哭出声来道:“就是我去跪也不能要你去丢这个人。”
母亲伤心地地说:“男人膝下有黄金,能跪天跪地跪爹娘,怎么能去跪别人?”
夫妻二人都流出泪来……
母亲背着邵达怯生生地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又非常为难地敲了敲门,一阵狗叫咬声传出,那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人的半张脸来吼道:“做什么的?”
母亲羞色满面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两块钱?”
那汉子嗤之以鼻道:“这个年头还有讨饭的?笑话,去吧,纯粹是懒汉,丢了新社会的人。”
母亲解释道:“我的儿子病了。”
那人一声斥道:“我家又不是医院。”
嘭的一声那门关上了,母亲含泪而去…….
母亲背着邵达又返回村头,在徘徊着,犹豫着……
正是:
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
母亲伤心的眼泪一时擦不尽来抹不完,擦了还流,抹了不断……
母亲背上的邵达凄凄惨惨戚戚地说:“妈妈,别去求人了,我的病也就不治了,我死了,您再给我生一个不生病的弟弟或妹妹吧。”
母亲嚷道:“达儿别说这晦气的话,妈妈就是有一口气也要儿活下去。”
母亲依然地背着邵达向村中艰难地走去。
母亲背着邵达双腿沉重,举步千斤,向村内又重新走去。
母亲背着邵达好不容易才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传来狗的疯狂叫咬。
邵达央求道:“妈,别去了,你向他们说好话,我就想哭…..”
母亲为难起来道:“逼走华容道,我没有第二个办法哇。”
母亲还是向前又迈近了几步,她刚要弯腰开口被一双手搀起。母亲回头看去,原来是位军人。
那军人和蔼地问:“大嫂,有什么难事?这就是我的家,进去喝口水吧?”
母亲摇头道:“我儿子病了,这是我儿子的病历。”
母亲将手中的几本病历递到那军人的手里,那军人一边看着病历又向面黄肌瘦的邵达看了看,感慨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军人便取去几张人民币道:“大嫂,这500元钱虽然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请你收下。”
母亲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声道:“谢谢,谢谢……”
天地之气,暖则生,给万物生机,乃三春之象;
救伤济难,真善美,给别人帮助,其福泽亦长。
母亲背着邵达十分疲惫回到家来,父亲急忙从妻子的背上解下背带,将邵达取下抱在怀里关切地问:“达儿你和你妈妈到哪里去了?”
母亲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道:“给我一碗水,没有开水凉水也行。”
父亲给妻子倒了一碗水,妻子接过一饮而尽,道:“开卷有益。”
母亲从口袋中取出钱来,数了数道:“差十块6000”
父亲惊喜道:“你遇到了菩萨?”
母亲感慨地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处处芳草碧连天,一个解放军叔叔,还有一位警察伯伯就给我500元,还要去我们家的地址。”
邵达天真地:“妈妈一共讨了108人,有72个好人,我把他们都记在心里。”
母亲:“愿好人一生平安。”
邵达又愤怒地说:“妈妈还被人打了。”
父亲怒道:“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凭什么打人?”
母亲道:“地上草木有高低,世上的人和人又不是一把尺量出来的。”
邵达气冲冲地:“打我妈妈的那是一个坏女人。”
母亲背着邵达来到这个风景区,但见得山不高而翠美,郁郁葱葱一片林海。山下有座人工湖,湖边行行垂柳,纤细的柳枝浸入水中一阵清风拂过,柳条儿跟着翩翩起舞。湖中有座亭台,一条九曲水上弯道,这里有许多游人,真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母亲背着邵达来到这里便铺下儿子许多病历,正要向游人乞讨,这时来了两男一女三个风流人物,男的袒胸露脯,暴露出身上蛇纹虎图,那个女的赤发绿眉妖里妖气的,还喷云吐雾抽着烟。向母子二人走来。
那女人高声嘲笑道:“世上360行,行行都养人。”
一个男人道:“看这女人长得水灵灵的在这里乞讨,珠圆玉润怪可惜的。”
另一个男人道:“红粉佳人讨大饭,死心眼。”
那女人向邵达的母亲笑嘻嘻地道:“掀起紫罗裙要什么有什么?”
母亲怫然作色道:“你们走吧,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那风流女问:“为什么?我的钱?”
母亲板起面孔道:“你的手污染了人民币。我嫌你的钱脏。”
那风流女勃然大怒道:“你再说一遍。”
母亲毫不示弱道:“我嫌你的钱脏。”
那风流女哪还愿意扑上就打,母亲背上还背着邵达被打倒在地,那两个歹徒也向其拳脚相加,邵达哭喊叫号,这时围来许多游人,几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将这三人控制起来并报了警。
两辆警车开来,跳下多名警察将这两男一女押上车,一名女警察将邵达母子也搀扶着上了另一辆车,警鸣声声离开了风景区。
在某派出所内,这位所长非常和霭询问着邵母,又翻阅了邵达的病历。这时那位女警察进来报告道:“这位女的身份证是假的,其中一个男的是通缉的逃犯。”
所长:“对那名女的和另外一名男的立即审讯,将逃犯押解县看守所。”
女警察道:“是,这位大嫂?”
所长道:“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病得道不轻。”
那所长将邵达从其母亲的手中接过抱在怀中亲切地:“你是一个小男子汉,你有这样的好母亲,我真为你骄傲,坚强起来,战胜病魔。”
邵达将他的小脸紧贴在所长的大脸上甜蜜蜜地说:“谢谢警察伯伯,谢谢警察伯伯。”
所长取出几张人民币道:“我们派出所乃清水衙门,这五百元钱是伯伯的一点心意。”
这位女警察也取出二百元钱塞到其母的手里道:“你是位伟大的母亲,可敬可佩,是我们女性学习的榜样,是做人的楷模。”
母亲很是感动道:“这是我做母亲的责任,谢谢警察妹妹的夸奖。”
这时一众警察还有联防队员陆陆续续走进来,纷纷慷慨解囊,不同面额的人民币送进邵达和母亲的手里。
母子连声道谢……
发达虽命定,亦由肯做工夫;
福寿虽天生,还是多积阴德。
邵达的父亲感叹地说:“自从达儿害病以来,过去昂昂的志气几乎全部消失了,无时不在想人生若浮云朝露,人常说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来寻死路,为什么厄运倒霉的事偏偏要找到我。”
母亲安慰着丈夫道:“达子爸,别失望,昨天我和你一样,说实在的话连死的心就有了,今天我有了信心和勇气,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处处都有仁和爱,有这么多的好心人在帮助我们,还有什么山,什么水过不去?再说十年兴败多少人,夸什么富,压什么贫,过了寒冬有春天,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父亲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想起古人说过这几句话:毋忧拂意,毋喜快心,毋恃久安,毋惮初难。”
母亲:“好,我们千万不能一蹶不振,日子还得过下去。”
父亲欣然地说:“达他妈,我听你的,你就是我们家的穆桂英,身坐中军帐,运筹帷幄,我比杨宗宝做你的先行官,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攻关夺寨。”
母亲大喜道:“达他爸,夫妇和而家道兴,特别是这个时候,不但要的是精神,更重要的是我们夫妻二人要一心一意。好比一把剪刀,需要的是双刃锋利才能剪断你想要剪的任何东西。”
父亲道:“孩子的书还得读,我们夫妻二人分个工吧,地里的活,养猪喂羊都是我的。”
母亲:“好,我一天八趟接送达儿上学。”
夫妻二人的脸上又恢复信心的光彩。
母亲背着邵达走进了学校……
母亲又背着邵达走出了学校……
坚强的母亲就这样背着儿子读完了小学,六年六个春夏秋冬,岁月虽然不长,谁又能坚持个有始有终?往返学校的路,只有千余米,路也虽然不长,万余次的来来回回,留下了几千万个脚印,那是多么巨大的付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在母亲的这轮太阳,母亲的这轮月亮下,邵达也一天天痛苦地长大……
娘是世上最好的娘,生了我的人养了我的身。
十年一日多辛苦,娘的背上就是儿一片天和地。
天高地厚尺难量,娘的恩情比海深。
二
有一天,母亲背着邵达走进院子,走到窗户旁的那棵桃树下,听到屋内有激烈的争吵声,便收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仔细听去。
屋内邵达的父亲正与其祖母时而交谈,时而争吵,气氛很是紧张。
祖母:“准生证已经批下来了,你们还不要,是不是还要考虑我的感受,你们是想气死我不成?”
父亲解释道:“娘,我们再生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十月怀胎,那孩子出了世得养得带,太分心了,达儿的病我和他妈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哇。”
祖母道:“我那孙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天阴长了下雨,人病久了死人。我们邵家不能断了根绝了种,灭了香火。”
父亲仍在说服着其母亲道:“娘,达儿是我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有人说最怕的是死,让我说最使人害怕的是断了亲情。既然我们生了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放弃他。”
祖母道:“坐地等花开,未来休指望。达儿已经是开不花结不了果。虽然是病总宜早医,话再说回来,花了钱尽了心还是医不好,长痛不如短痛,别忘了你们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月过十五月不明,花过清明花不好。”
父亲仍是坚决地说:“娘,您要儿放弃达儿,我不答应,你的儿媳更不能答应。”
老人怒道:“你这个逆子,等到你桥崩路断的时候就晚了。”
父亲:“那就等来世吧。”
老人怒冲冲地吼道:“你这个晕种气死我了,给我跪下。”
父亲毫不犹豫地跪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怒声发问:“你答应不答应?”
父亲道:“娘,算儿我求您再给我两年的时间,等达儿的病情有了好转,一定再让你抱个胖孙子。”
老人颤抖抖地说:“好转?没有那一天了,莫非是太阳从西山出来,你必须给我再生一个孙子或孙女来,你知道村里的是怎么说得吧?”
父亲道:“那都是谗言,娘,人常说;谗言不可听,听之祸殃结。君听臣遭诛,父听子遭灭。夫妇听之离,兄弟听之别。朋友听之疏,亲戚听之绝。”
老人那还听得进去吼道:“听人劝,吃饱饭,你们再不给我生孩子,我就死给你看看。”
父亲哀求道:“娘,要死还是我死吧,你老人家就打死我吧。”
老人举起手中的拐杖向儿子打去,母亲一手背着达儿,一手替丈夫擎过了老人这一杖后也跪在了面前,泪洒洒地说:“娘别打了,儿媳妇我答应你。”
老有老想,少有少思,想的思的,大同小异;
都是为了这个家,什么你错我对?争吵不得。
在温熙的阳光下,田野里东一片、西一片都是庄稼,麦子快要成熟了,沉甸甸的麦穗黄澄澄,许多田块连成一片,就像金色的海。
父亲在自己的责任田的一边做水稻秧苗种埴,赤着背汗淋淋的。干了好长时间才直了直腰,自言自语道:“天欲祸人无力回避,我何时能医好达儿的病?难路漫漫何是头,苦海滔滔哪是边……”
天已经过午,他才收了工。
父亲扛着工具回到家来,大门没有上锁,他推开了门,自言自语道:“唉,达他妈太累了,人累了脑子也累了,去给孩子挂水,连门也不锁,虽然没有值钱的东西,还有几张煎饼,人且不偷就怕谁家的狗来拽去吧。”
他把工具放在院内又推开了房门。
父亲向屋内走去,来到屋中空空如也,只见屋中央饭桌上放着一张纸,他拿起阅读道:“你我夫妻十多年,恩恩爱爱,是我的不好,给你生了一个病孩,娘的抱怨乃情理之中,你也不要把恨记在村上的邻居们的身上,是我的责任,我同意离开你,我把达儿带走了,天涯海角都是我母子的家,哪里黄土不埋人。
千万别让娘失望,你再找一个能生不生病最少不生大病的孩子的女人吧,我这封信就是离婚协议,不管你找到哪个女人,我绝对不追究,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照顾好你,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你不管在哪个女人的面前一定是个好丈夫
达他爸,她要能做到,你替我谢谢她,她是我最好的妹妹,拜托了。
还有,我和儿子最后的那一天还要告诉你,因为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男人,你更是达儿唯一的父亲…….
你的爱妻
父亲看到这里如万丈高楼失脚,大惊失色,向外跑去…….
父亲惘然若失,向村外跑去。
乌云从天边拥来,天要变了,这位刚强的父亲没有多想,更没有退却,向黑云来处奔跑着。
父亲一口气跑上公路,脸上汗流如雨,他站在路边,公路上车如流水,这时一辆客运汽车开来停下,父亲上了车。
金风阵阵,吹在陌生的街头,尽管这所城市如何繁华美丽,这位母亲却一屑不顾,紧紧地抱着儿子,有不可分离的表现。
邵达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母亲模棱两可地:“去一个能看好你的病的地方去。”
邵达道:“奶奶说我这个病看不好了,我懂她的话,她说我坐地等花开,未来休指望,还说开不了花结不了果。”
母亲说:“别听她瞎说,老糊涂了。妈妈我告诉你等你到了十八岁,做了一次手术,就与正常人一样了。”
邵达:“我们不能离开爸爸。”
母亲:“为什么不能离开他?”
邵达:“我一天没有见到爸爸,就好像天塌了半个。”
母亲听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突然从对面传来亲切而又熟悉的呼喊:“达儿,达儿……”
这是市级汽车站,客流如云,熙熙攘攘,进出站的人汲汲营营。
父亲急如风火出了出站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对面的公路旁坐着邵达和他的母亲。
“达儿,达儿。”
父亲一面呼叫着向对面的公路跑去。
这个农村的庄稼汉只顾得公路对面的妻子和儿子,哪还注意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他向公路对面跑去。
其实妻子也听到路那边丈夫的呼喊,邵达也高声喊了起来:“爸爸,爸爸。”
一辆越野车疾风般地驶来,穿道而行的行人,高速行使的车辆,一个躲闪不及,一个毫不顾及,两个不及就碰撞起来。一声坚锐刺耳的刹车声,那车还是停下了,这位农村汉子也倒在公路上。
举动异常,每为不祥之兆。
三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辈新鲜一辈陈。
一苗露水一苗草,一层山水一层人。
邵达母子正要起身去迎其父亲,她们看到这可怕的场面。
母亲惊叫起来:“达他爸。”
邵达也哭了:“爸爸,爸爸。”
母亲抱着儿子向现场扑去。
从车上先跳下男女三名年轻人,这时慢腾腾地才又从驾驶室下来一个司机,醉醺醺地:“伤着没有?”
又围来许多人等,多是担着心来的,只见邵达的父亲倒在路上,腿上流着少量的血,脚却轧在车轮下。
那司机还带着几分醉意,颠颠倒倒地说:“伙计,你,你怎么躺到我的车下,起来呀。”
父亲怒道:“你的车子压住了我的鞋子,我怎么起,喝这么多的酒,还能开车,岂不是草菅人命。
那司机麻木地说:“好我赔偿你一双皮鞋。”
一名同伙从车上取出一双皮鞋,扔在路上便开车欲去。
父亲从路上站起身向这名司机义正词严地说:“我劝你一句,兄弟,以后喝酒别开车,你的命,他人的命都是命,只有你能珍惜每一条生命,你才算个人,这次你有错我也错,都是个教训。”
那车开去。
观众们纷纷议论;
围观甲:“这位农民也太儍了吧,向他索赔三千两千的也得给。”
围观乙:“不是儍,是觉悟,更是风格……”
父亲哈哈笑道:“别小看了我们农民,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的路宽了,自己的路也好走。”
邵达拍着手喊道:“爸爸万岁,爸爸万岁。”
二年之后
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邵达坐在床上。
母亲愧疚地说:“达儿,你已经不能自理了,我还带着你妹妹,妈妈实在没有办法再送你上学了。”
邵达很痛心地:“妈妈,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母亲苦涩地问:“达儿,只要妈妈我能做到的,别说求了,妈妈我听了心里不好受。”
邵达:“我不能上学还能读书吗?”
母亲连声道:“能,能,我明白儿子的心愿,我去学校给你买书,妈妈我来做你的老师。”
邵达一头钻到母亲的怀里高兴地:“我的好妈妈。”
又是五年过去了。
邵达坐在床上看电视,母亲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女儿邵媛在一边做作业。
母亲一边做着活计还不时的看几眼电视。一个可怕的节目出现在她的眼帘里。她急忙夺下儿子手中的遥控器。
母亲:“别看了,影响你妹妹做作业。”
邵达望着母亲二目含泪道:“妈妈,电视上放映的就是我患的那个病,您别在骗我了,我只能活到十八岁。”
邵达说到这里失声痛哭。
母亲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双手紧紧地抱住儿子大放悲声:“我的儿哇…..”
邵媛吓坏了,不知所以然也大哭起来:“妈妈,哥哥…..”
母亲、儿子、女儿哭在一起……
性天澄澈,即饥餐渴饮,无非康济身肠;
心地沉迷,纵演偈谈玄,总是播弄精魄。
天气很好,傍晚的风还很凉快,许多老人们聚在村头一棵大大的招风树下有的下棋,有的打牌,女性的老人多以聊天为主,邵达的祖母也在其中。
祖母一开口就夸奖起自己的孙女:“我那孙女媛儿可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哪回考试准拿第一,就拿书法,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课程我那孙女又拿了第一,这可不是我们这一个乡镇,那是一个县,我这孙女是个百里抽一的大才女,不简单哇。”
一个老妇人掩口笑道:“你那孙女再聪明,就是将来考个女状元也不能给你邵家传宗接代。”
祖母道:“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就说女孩子吧,花木兰、穆桂英,还有现在电视上说的吴怡、刘延东,她们不都是女的吗,都还是中央大干部呐。”
又一个老妇人道:“说古道今那是你我摸不着看不见的,说眼前你不是连个孙子也没有,有子无孙更是个绝户。”
祖母道:“达儿能不是我的孙子吗?”
一个老妇人冷笑道:“说起你那孙子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镜里看花有是无。”
另一个老妇人挤鼻弄眼地说:“水中捞月,望梅止渴,也许明天就空喜一场。”
祖母勃然大怒道:“你们欺人太甚……”
祖母满脸的怒气和怨气向儿子的家走来。
祖母气得脸色发青来到邵达的家,母亲为老人看了坐:“娘,坐下,什么事把您气得这番模样?”
祖母破口大骂道:“就因为我没有孙子,被村里的那些老婆娘笑话,真能气死我。”
母亲道:“达儿不是你的孙子吗?”
祖母怒冲冲地说:“她们笑话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镜里看花有是无。”
睡在床上的邵达哭着说:“奶奶,都是我的不好,充其量我只能活到十八岁,所有的恨和怨都发在我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奶奶您的孙子,放过我的可怜的爸爸、妈妈吧。我不是不知道,人家有儿防备老,我爸我妈有儿是棵草,甚至于还不如一棵草。”
祖母不能再听下去,悒悒不乐地起身离去。
邵达的一双父母心情非常焦急,尤其是母亲就要哭起来了,她埋怨道:“达儿已经两天水米没进了,我说你那娘……”
父亲也是急得团团转,一筹莫展,一声长叹道:“她是娘要我没办法,话再说回来,老人的火也是别人激起来的。”
母亲还是控制不住流出眼泪,哭着说:“再不要达儿吃饭,非饿死不可,可怜的孩子,要妈心疼哇。”
邵达躺在床上,床头的桌子上放着饭碗,邵媛坐在床边高一句低一句与哥哥说着话。
邵媛:“过去我认为我的哥哥是个坚强的哥哥,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懦夫,是什么男子汉?从今天起我就不理他了。”
邵达二目含泪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哥哥我是个废人,爸和妈将来就靠你了,妹妹,哥哥我拜托了。若有来世,哥哥我再来这个世界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报答妹妹替我行孝之情。”
邵媛天真又成熟,只哼了一声,冷笑了笑,就去拿来自己的书包,取出一本书,又重新坐在邵达的一旁道:“哥哥,你的妹妹虽然只有八岁,也跟着刚强的爸爸妈妈那学来一个好习惯,记着人家的情。”
邵达:“父母的恩,千万好心人的情,我这辈子是不能报答了,带着无限的遗憾要走了。”
邵媛道:“哥哥,别忙走,妹妹我还了你的债你再走。”
邵达迟疑地问:“你欠我什么债?”
邵媛道:“故事,你给我讲了许多的故事,我现在还你。先从保尔讲起,说得是他双目失明了还写了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二个故事讲的是张海迪,她也是一个残疾人,只上了小学却翻译了好几部外国书。这些人比哥哥你坚强,从不绝食……”
邵达:“妹妹别说了。”
邵媛问:“哥哥,你不是想当诗人吗?好啊,你写了,我拿给我们的老师帮助你修改,你准能成功。你不是也讲过铁锥磨成针的故事吗?”
邵达道:“妹妹,把饭拿来。”
邵媛把饭碗送到哥哥的手里……
一席话顿开茅塞,再开始生命竞赛。
从此邵达开始他的诗歌创造,陆续地在几个报刊上刊登了他的作品,他再次燃烧生命的火焰。
邵媛兴高采烈地向家里跑了,却和妈妈闯个满怀。
母亲问:“媛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邵媛:“妈,去哥哥那给他个惊喜。”
这时父亲也走来问:“什么惊喜?”
邵媛神秘兮兮地:“军事秘密不可透漏。”
母亲:“鬼丫头。”
他们向家内走去。
妹妹风风火火跑到哥哥的床前,高声道:“邵达接旨。”
跟在身后的母亲嚷道:“丫头片,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我和你爸管不倒你,就要你哥哥揍你。”
邵媛道:“我哥哥是个大好人,他才不揍我呢,再说哥哥要是能揍我就好了,我多么希望哥哥能起来揍我几下。”
父亲跟在后面道:“一窝老鼠不嫌臊,一个娘养的,要是好都好了。”
邵媛道:“爸爸才是一个现实者,看来妈妈得进学习班。”
母亲欣然道:“你就当我的老师吧。”
邵媛与父母亲来到邵达的床前,邵媛还是那火辣辣的性情高声道:“邵达坐起身来,听本妹妹给你传达一个惊喜。”
邵达笑了道:“邵媛你以小犯大,身当何罪?”
邵媛道:“本妹妹皇命在身,哥哥你就少发你狼虎之威,你看这是什么?”
邵达漫不经心地说:“尚方宝剑?”
邵媛笑嘻嘻地:“这是报纸,哥哥的诗又发表了。”
邵达接下妹妹手中的报纸高兴地几乎能跳起来。
一双父母更是喜笑连天,父亲道:“有本事的儿子。”
母亲道:“儿子的花开了,是好看的玫瑰。”
邵媛高声道:“还有第二个惊喜哩。”
母亲道:“丫头你还留一手?”
邵媛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戒指道:“哥哥,把手伸过来。”
邵媛把一枚黄灿灿的戒指戴在哥哥的手上。
邵达激动地哭了问:“妹妹,你那来的钱买的?”
邵媛自豪地说:“中小学作文竞赛,我是全市第一名,这是我的奖金。”
全家人又是哭,又是笑,哭是激动的哭,笑却是满心鼓舞的笑……
哪怕是深山背后,也有一丝阳光照来。
哪怕是苦难人家,也有一刻笑口开来。
这一日,邵媛急如风火地跑出屋来,父母亲正在收拣棉花,女儿慌慌张张地说:“哥哥脸上发青口不能言,倒在床上了。”
夫妻二人向屋内跑去,当他们跑进屋来,向床上看去,邵达已经是重度休克。
父亲哭了:“儿哇,你才二十一岁哇……”
邵媛大哭:“哥哥,哥哥…..”
母亲临危不惧,显得十分沉着冷静,急忙制止道:“不要哭,要我想想。”
母亲想起在一家医院,医生们在急救一名病危者,一名医生在按压那病者的胸脯,最终那病人恢复了正常呼吸。
母亲立即上了床为邵达有节奏地按压着胸脯,一会儿邵达缓过气来。
父亲道:“这个法子管用,让我来。”
父亲也学着妻子的动作为儿按压起来。
旁白:从此母亲就成了儿子的“人肉呼吸机”父亲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帮手。三年来3000多万次的按压延续着儿子的生命。
娘的一双手,弹起了世上这把神奇的琴。
奏起了最甜的歌,发出了人间最美妙的音。
这天,徐州市委书记办公室内,这位书记紧锁着眉头阅读了光明报的报道,拿起电话:“呃,张秘书长吗,你代表我去探望一位伟大的母亲,一定要千方百计解决其实际困难……”
这位书记放下电话,他被感动了,掏出手绢在擦着眼角的泪痕。
邵达的家门庭若市,停着许多车辆,许多人等向门前走去。
由市慈善总会、市民政局、市卫生局还有多家新闻媒体、其他多方面团体、自发好心人等。
捐献的场面:抬来气垫床、呼吸机、电脑和现金…….邵达的父母向众人等鞠躬致谢。
日色是多么美好,光芒无限,无比绚丽、无比辉煌。大地的美丽也是迷人,千林披绿、万山碧青,田园如海,江河滔滔……
天晴日丽,春光明媚,风和气暖。鹰击长空,鸽群翩翩,莺歌燕舞。大运河流水潺潺,远帆点点。岸边杨枊吐绿,新的农村,新的城市,广袤的平原,公路如网,车如穿梭,田生碧翠。大好的山河披锦戴绣,正是江山如图,祖国如画,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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