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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青春偶像小说   会员:xiaopinjuben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7/2/17 11:01:17     最新修改:2017/2/17 11:01:17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小说名:《原创小说《如梦》》
【原创剧本网】作者:孙雨
                                             小说(如梦)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

    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残阳如血,夕阳西下,天边一抹艳丽的晚霞,宛如一朵快要凋零的落花,绽放着最后的灿烂和美丽。情人节的喧闹快乐、情侣的甜蜜暧昧浪漫,浸染了这个夜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南滨路的繁华渐渐淹没在黑色的夜幕之中。繁华过后终是烟花易冷,一路走来终是人生如梦。人生如梦,一尊还酻江月。残月,今宵酒醒何处。重庆南滨路的长江江畔,沙滩上岩石中,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依偎着、拥抱着。如梦坐在黑暗的芦苇丛中,呆望着江对面的醉人夜景,以及江面上翩迁而过的游轮。十几米远的岩石缝里传出一个女人低吟的呻吟声,那是情到深处的幸福呢喃。如梦本不想打扰他们,自己仿佛是一尊呆坐的石像,思维停滞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停止了运行。可是,那对偷情的情侣声音越来越越来越夸张,划破了这夜的宁静。如梦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还有十分钟,情人节就要过完翻篇了,这糟糠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终于要消停了。突然,远处那个女人叫了一

    声:“叶飞,轻点,痛。”叶飞,这个名字冲击着耳朵,从鼓膜里肆无忌惮的震荡着,传入内耳,如同电击一般刺痛了她的大脑,也如剑一般猛烈地插入心脏,忽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刹时,如梦惊醒了。叶飞,哦,不是我的那个叶飞,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她心爱的叶飞已经在很久之前丧生车祸永远离开了,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了。

    人似花摇曳红尘,事如春梦了无痕。如梦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如梦坐了五个小时的动车才到了上海,怀里五岁的女儿菲儿一直在昏睡,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像白纸一般白的触目、暗淡、惊心。如梦肩上挎着的包里放着厚厚的门诊病历、住院病历、检查报告单。女儿很沉,如梦的胳膊酸痛而麻木。怎么还没有来?她的叶飞现在在哪儿?十一月的上海夜晚已经步入初冬,夜凉如水,如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响亮的喷嚏引得站台的路人瞪了几眼。突然,手机响了。她满心

    欢喜,立即迫不及待拉开包的拉链拿起手机看。噢,是妈妈,顿时心里滑过一丝失望。“女儿呀,你到上海了吗?”“喂,妈,我到上海了,现在在车站。不要担心,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没事的妈,菲儿的白血病能够治好,你不要哭了。别哭了,妈,我挂了。”嘴上安慰着母亲,如梦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声音哽咽着,她害怕自己的哭泣令白发苍苍的母亲担忧,于是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等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是如此漫长而煎熬。如梦每隔十分钟就拨打一次叶飞的手机。在动车上,才和叶飞通了电话。叶飞告诉她,已经安排好上海的瑞金医院血液科病床,是医院的朋友帮忙留的病床,一到上海就立即办理住院手续。叶飞还把瑞金医院的朋友马医生的电话短信发给了自己。幸好有他,她的初恋叶飞,自己一如大海上飘荡的小舟,摇摇曳曳,随时会被黑夜和大海吞噬。叶飞的安慰就如大海上的灯塔,令她在暗无边际的苦海飘摇时看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可是,叶飞说一个小时准时到达火车站,可是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来?难道是他老婆发现了出不了门。还是手机没电关机了?难道是堵车堵在隧道没有信号?又或是他公司有急事无法脱身?她在脑海中翻飞着各种可能性。可是无论如何叶飞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呀。如梦心里焦灼着、烦躁着、怨恨着、担忧着。女儿被冷醒了,“妈妈,我饿。”望着女儿娇嫩的漂亮的苍白的小脸蛋,她决定不等了,打了个出租车到瑞金医院旁边的私人小旅馆住下。冬日深夜的上海出奇的冷。在旅馆房间,给菲儿泡了一碗方便面,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吃完,然后给女儿洗了一个热水澡。女儿躺在床上,听着妈妈讲灰姑娘的故事,慢慢的睡着了。如梦却毫无睡意,翻着手机,给叶飞发了一个短信:“我住在瑞金医院旁边的旅馆,明天去医院找你朋友马医生办理住院手续,谢谢你的帮忙。”可是,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仍然没有叶飞的任何回复。之所以如此客气,是怕叶飞的老婆知道后让叶飞难堪难做。因为叶飞的老婆米露知道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是叶飞的初恋情人。米露是上海的白富美,从小是家里娇宠的小公主,叶飞今天的一切都是米露的父亲给的。如梦不想给叶飞带来麻烦。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如梦不知不觉中扮着泪水睡着了。

    第二天,如梦被隔壁的吵架声弄醒了。听声音是一对夫妻在吵架,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大。这种廉价的私人小旅馆,隔音效果太差。隐隐约约的听见“尿毒症、没钱、命苦、贱人、你是不是偷人了”的字眼断断续续的破门而入。然后是女人的哭声、男人砸东西的声音。贫穷夫妻百事哀,不由得心头涌上了这句话。

    如梦能够深切地体会到隔壁女人的痛苦和无助,虽然隔了一面厚厚的冰冷的墙壁。他们比自己幸运,还能够有人可以吵架,而自己却想找一个依偎的肩膀大哭一场都不能。如梦想起昨晚的梦,梦里丈夫张勇和自己迎着夕阳骑着嘉陵摩托车在马路上飞奔兜风。夕阳的橘黄色的光芒挥洒在勇年轻英俊的脸庞上,那么动人、那么帅气。梦里,自己幸福地将脸庞靠在丈夫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腰,那么真实那么幸福那么沉醉,真想就这么让时间永远停滞,真想就这么幸福一辈子。可是,美丽的梦被隔壁的响动吵架声无情的撕碎了。丈夫忽的不见了,慢慢的飘飞在空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真想就这么幸福一辈子,一想到这句话,如梦的泪水夺眶而出。年轻时的自己,是酒厂的厂花,追求自己的人足足有一个团。如梦出身在农村,自己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当年中考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中专,因为家里穷只有选择初中毕业去读中专,早日跳出农门早日参加工作挣钱父母抚养三个弟弟。相比于同村的其他女孩子,如梦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她的很多小学、初中同学由于没有考上中专都去深圳、广州打工去了。有的在电子厂,有的在鞋厂,有的在服装厂。三年中专毕业后,由于成绩优秀,自己又多才多艺,演讲、主持、唱歌都不错,还担任了学生会主席。而她深爱的初恋情人叶飞,是她的县一中的初中同学。叶飞的父亲是县城的小公务员,叶飞也按照父亲规划的人生轨迹,读了县高中,考取了上海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大学毕业后由于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在上海打拼的很辛苦,卖给保险,送过外卖,最后进入了米露父亲的公司做人力资源管理。

    那时的爱情很单纯,说话都会红着脸,他们只是轻吻了彼此,仅此而已,没有那种令人眼红心跳的关系。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初吻是难忘的,初恋也是苦涩的。如梦中专毕业后,由于没有关系和背景,最后进入县城里面的一家酒厂工作。毕业后才知道自己中专三年的拼命读书和努力都是没有用的。拼爹的时刻来了,中专同学们的父母此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父母能耐大一点的就把子女塞进入了大型国企、省市级银行、工商局、税务局等等单位,能耐小的就在县城当个银行柜员、公务员。而如梦就只有听天由命,今年是国家包分配的最后一年,一切都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最后进入了县城的一家酒厂做会计工作,这家酒厂效益还不错。

    叶飞读大学时,每个假期都会回到这个江边小县城陪伴如梦,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光。如梦工作的酒厂未婚男青年有六百多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未婚女青年很少。18岁参加工作的如梦,皮肤白嫩的好似能够掐出水来,鹅蛋小脸上那双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酒厂里的男人们深深沉醉而迷恋。每天都有男人围着如梦转悠无事献殷勤,可是她的心里只有叶飞,她要等着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大学毕业……

    1997年如梦工作那年,曾经的初中同学也正好高中毕业,成绩最好的考上了人民大学,有的考上了浙江大学、四川大学、中央财经大学、武汉大学、重庆医学院,有的考上了职业高中。而班上最飞扬跋扈的县长千金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却被保送到四川外国语自费读本科。在那个拼爹的时代,即使学习差没有考上大学同样也可以保送自费上大学。

    1997年香港回归、重庆直辖,是中国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一年,也是如梦人生里程碑式转折的一年。那一年,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农村的父母和三个弟弟添置了新衣服,存了半年的工资和年终奖为父母买了二十九寸的长虹彩电。父亲和叔叔用扁担挑着全村唯一的大彩电走过村子时,艳羡了全村的人,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到如梦家看着稀罕玩意儿。如梦成了全村人的骄傲,“你看人家李琼多争气,你们要好好读书向她学习。”就这样她成了全村大人教育孩子的榜样。对了,以前如梦的学名叫李琼,这个土的掉渣的太难听了,害的经常被同学嘲笑,特别是那个县长千金最喜欢借此嘲笑,这个名字如恶魔一般一直缠绕着压迫着她。读中专时,她自作主张的把名字和学籍档案上改成了李如梦。工作那年,正好碰上全国办理身份证,于是身份证上的名字成了李如梦。

    “妈妈。”女儿菲儿虚弱的叫了一声,把如梦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乖宝贝,你醒了。”如梦赶紧给女儿穿上了衣服,给她刷牙洗脸,梳了一个可爱的马尾辫,在辫子上扎了个可爱的水钻蝴蝶结。她抱着女儿到了瑞金医院血液科,正好马医生在办公室写病历。“你好,马医生,我是李如梦。我是叶飞的同学,是叶飞叫我来找您帮忙。”马医生热情地招呼如梦“哦,是叶总的同学呀,您好您好。您跟我来,您叫我马哥就行。叶总的岳父和我们院长是老朋友了。”中国就是这样,有熟人好办事,不用通宵达旦排队,不用上黄牛的当买高价专家号。在门诊大厅办理住院手续时,黑压压的人群如蚂蚁般潮来潮往,比超市步行街商场都拥挤。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病?如梦皱了一下眉头,马医生似乎看懂了如梦眉间打结的疑惑,解释说:“全国人民都往北京上海的三甲医院挤,都要找专家教授看病,你说能不打挤吗?”在马医生的带领下,女儿菲儿迅速的入住了预先留好的床位,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不由得心里掠过一丝得意和感激。得意的是自己果然有眼光,爱上的男人这么有本事有能耐;感激的是虽然叶飞为了全程抛弃了自己,入赘了米露家当上门女婿。但是叶飞的选择是对的,自己一个小县城小酒厂的小会计,注定了会拖累叶飞、害了叶飞。叶飞也是身不由己、有自己的苦衷。

    也许,真正的爱情是希望对方过的更好更幸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且在朝朝暮暮。”如梦心里有点嫉妒有点伤感,五味杂陈,像打翻了各种味道的调味瓶子似的,酸的咸的甜的一股脑的混合在心底,说不清也道不明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如梦又拨了叶飞的手机,仍然是一直关机一直打不通。难道他不想见我了,难道他怕是老婆怕的如此胆怯?

    女儿要抽血、抽骨髓、核磁共振、打B超、心电图,等到这些项目都弄完,菲儿和自己都折腾的筋疲力尽。到了晚上,又拨打叶飞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处于关机状态。如梦不由得心里掠过一丝悲凉,原来自己在叶飞的心中早已没有了份量,原来曾经的山盟海誓早已烟消云散。叶飞帮助自己无非是为了赎罪,为了同学情谊而已,原来是自己这只老孔雀自作多情,自己想多了。可是,女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容不得自己有时间去追忆去感伤。忙碌是治愈一切神经病一切胡思乱想的良药。由于马医生给科室的护士长打了招呼,因此科室的护士长、护士对自己都格外热情。查房、测体温、量血压也格外的殷勤。临床那位六十多岁的阿姨用妒忌而不屑一顾的上海腔酸酸地问:“侬是哪里人呀?侬跟这里的医生很熟?为何这些医生护士很欢喜侬?对侬是特殊照顾的嘛。”如梦只好如实回答,告诉阿姨自己是院长和马医生的熟人。那个势利眼的老阿姨一听和院长很熟,刚才那一副瞧不起如梦土的掉渣乡下人的表情立即挤成了一朵花,一朵难看的满脸皱纹的勉强掐媚的花。“啊哟!不得了咯!原来是院长的熟人呀?怪不得哟!侬以后可要招呼医生多多照顾照顾我家老头子咯!”

    从那以后,那位阿姨一改往日的鄙夷不屑,对如梦可热情了,时不时的帮帮忙及拉拉家常。“怎么只见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孩子他爹呢?是不是在忙大生意呀?怎么没有见来看望孩子呢?”“两年前肺癌去世了。”如梦慢慢的小声的颤抖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八个字,使劲的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虽然有很多人问过,自己也解释回答过过很多遍,但是每次说出这几个字时心都要如针刺般痛一下。空气瞬间凝固了,寂静的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仿佛停止了似得。过了十几秒,老阿姨的大脑似乎才恢复了正常运转,惊讶地张大了的嘴巴才闭上,瞪出的快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才终于弹了回去。“侬太可怜了,侬这么年轻漂亮,真是太可惜太可怜了!”原来,这势利的阿姨也有善良的一面。这个月阿姨的老公在ICU病房一直没见出来,听说快不行了。不知为何,从来没有看见他们的子女来探望。家家有本难忘的经,如梦本就不是喜欢打听和八卦的人,因此也忍住没有问。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死角,都有几道伤疤,不愿别人闯入,不愿别人去残忍地揭开伤疤露出血淋淋的肉。

    今天医院的催款单又来了,如梦望着厚厚的住院费用日清单一筹莫展。本来酒厂现在效益就不好,还好厂长发动全厂干部职工捐了十二万元。如梦把县城的房子卖了,加上酒厂的捐款合计凑了三十九万八千元准备给菲儿换骨髓。现在等待骨髓库合适的配型,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马医生说院长已经动用各种关系联系骨髓库了,一旦有合适的配型立即手术。马医生从叶飞那儿听说了如梦的点滴人生经历,他对眼前这个艳丽的可怜女人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自古红颜多薄命”,马医生背地里悄悄地和护士长说起如梦的可怜人生“可怜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命运却如此无情,令人唏嘘不已。”这也是护士长对如梦母女格外照顾的原因,毕竟都是女人都是母亲。因此护士长会经常买些牛奶、水果、玩具送给菲儿,如梦觉得非常感动和不要意思推却护士长的好意。

    只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联系上叶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几次马医生似乎对自己有话要说可是又表情复杂的欲言又止。这更加增加了如梦心中的疑惑,莫非是叶飞的岳父知道叶飞帮助了自己为难叶飞?莫非叶飞的公司副总经理的宝座位置不保?又或者是叶飞换了手机不愿面对我如梦?在等待骨髓配型的这段时间里,如梦每天都在虔诚的祈祷,苍天呀、菩萨呀、上帝呀、佛祖呀,求求你们救救我可伶的女儿吧!她的祈祷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的人生也乱套了,她已经桎梏在迷雾重重的心的森林里,没有方向、没有未来。在丈夫去世的那天,她本想自杀随丈夫而去,可是看着年幼的女儿,她怎么能这么傻这么狠心呢?于是,再悲痛再难受也要收拾肝肠寸断的心情,把已经被撕裂的心、断了的肠、流血的肝全部塞进肚子,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缝合好。为了女儿,仍然要坚强地活下去。女儿是她的希望,是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去年2008年,汶川大地震,如梦的表姐夫和侄儿在地震中丧生,只留下截了肢的表姐孑然一人。在一个平常的日子,所有亲戚都以为表姐恢复了心情。因为开朗的表姐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和亲戚们开着玩笑。如梦去上班了,家里只留下拄着拐杖的表姐。等到天黑了,桌子上的饭菜都凉了,表姐仍然没有回来,如梦开始紧张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如梦去表姐房间,柜子里、枕头下都翻遍了仍然一无所获,只有最后的行李箱没有翻了。行李箱里面有表姐夫和侄儿生前的影集,有他们结婚时甜蜜的婚纱照。如梦找到一封信,颤抖的打开这封信,抽出了一张纸。“如梦,我走了,姐已经生无可恋,我去天堂找你姐夫和侄儿了。希望你好好抚养菲儿,好好找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再嫁,一切安好。姐:岳秀笔2008年12月24日。”如梦把菲儿托付给邻居,叫上酒厂的几个同事,疯狂地去找表姐,最终在跨江大桥上找到了表姐最爱的粉色丝巾和拐杖。这是表姐最爱的丝巾,是自己送给表姐四十岁的生日礼物。也许是表姐故意留下的系在了大桥的栏杆上,是想告诉如梦自己人生的终点就是这座大桥,不想给如梦带来麻烦。表姐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不知随着这湍急的金沙江流到了何方,魂归了何处……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桩接一桩.丈夫张勇从西藏当兵专业后,凭着叔叔的关系进了这家酒厂。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如梦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骑着自行车从酒厂门口除去,张勇下班后仍然穿着厂服和几个同事说说笑笑的准备去喝啤酒。就是那一瞬间,风儿把如梦的长发吹拂飘飞在空中,白色长裙肆意的裙裾飘飘,张勇被那一刻的如梦惊艳到了,这一幕永远镌刻在张勇的脑海里。从此张勇开始疯狂地追求如梦,那么执着、执拗。如梦一直在等着她的叶飞,盼望着叶飞大学毕业后在上海站稳脚,把自己接到上海,然后自己在上海找一份会计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每每想到这儿,如梦都会禁不住地笑起来、心里涌上一丝甜蜜和幸福。如梦甚至还幻想过婚礼是穿婚纱在上海的教堂举行还是在老家的县城办一场中式的。可是,叶飞的父母看不上如梦农村的家庭背景,坚决反对叶飞和如梦在一起。如梦的母亲甚至来找如梦,骂如梦缠着叶飞影响叶飞的前程,临走时甩了五万元钱。如梦一辈子也忘不了叶飞妈妈甩钱时的羞辱,永远也忘记不了这次奇耻大辱。但是,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叶飞,她去叶飞爸爸的工商局办公室,把这五万元钱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后来,如梦嫁给了张勇,虽然不是很爱张勇,但是勇的执着、勇对如梦父母额孝顺打动了如梦。张勇当过兵的国防身体如此强壮,怎么会得肺癌?怎么可能得肺癌?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医生也说癌症的诱因太多解释不清。老天怎么会如此狠心,将我如梦的幸福一点点夺取。

    丈夫勇去世的第二个月,以前的初中同学、县长千金王灿灿从上海回来这个县城办喜酒。如梦本来不想去,可是每一个同学都要去,于是只有穿上自己最昂贵的最体面的一条裙子去参加婚礼。这是如梦结婚是买的,九千元一条的名牌裙子,用了勇四个月的工资。这条裙子穿在如梦身上,衬托的如梦更加娇艳动人。王灿灿的婚礼排场真大,办了八十几桌。县人大、县政协、县委、县政府、各局的局长,砖厂的酒厂的化工厂的各厂长,县里面甚至市里面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老板、老总都来参加婚礼。还请了大城市礼仪公司的乐队、主持人。王灿灿的婚车是敞篷红色法拉利,后面跟着一溜的玛莎拉蒂、奔驰、宝马、奥迪各种品牌的豪车。在这个举办婚礼的四星级酒店门口的几条街,仿佛车展似得停满了参加婚礼的宾客的车。那么多豪车,如梦第一次亲眼看见,以前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只有四个圈的奥迪轿车经常看见,那是县长的专用座驾,政府官员、工厂厂长的标准配置,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黑的发亮可以照出人影的奥迪轿车从街上驶过,大家就知道是大人物来了。如果有警车亮着警灯开道,就知道是市里或者省里的大领导来检查工作了。

    婚礼上,新娘王灿灿带着钻石项钻石戒指、钻石耳环,衬的她贵气逼人。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亮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双眼。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头上戴着钻石皇冠、新郎穿着红色的礼服和领结,在酒店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王灿灿的钻石首饰璀璨闪烁。他们就像王子公主一般艳羡着所有宾客。眼前的此情此景正是如梦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场景。如今,是那么真实地呈现在如梦眼前,羡慕嫉妒恨各种味道都有。旁边的同学黄梅告诉如梦:“李琼,哦,李如梦,告诉你吧,听说王灿灿在上海住的是别墅。听说她在上海当公务员,她老公在一家银行上班。听说她老公的爹妈在上海开公司,炒房子炒股票赚了很多钱,最起码是这个数!”黄梅伸出了五个手指。“五百万?”如梦惊呆了。以如梦的见识,五百万已经是天价富豪了。“你呀你,五千万!”黄梅说着五千万时,激动的颤抖着双唇,眼睛里似乎射出了绿色的激光。忽闪忽闪的。第一次觉得黄梅的单眼皮小眼睛今天好大好迷人。“啊?!”如梦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引的同桌吃饭的陌生人奇怪地等了她一眼。“五千万!”如梦心里默念着,感觉这三个汉字不应该组合在一起。因为在如梦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种汉字组合。这种汉字组合仿佛甲骨文一样虽然存在可是太虚幻缥缈。如梦经常买彩票,福利彩票体育彩票都会买。心里最渴望最期盼的就是能够中一回最高奖项五百万也就此生无憾了。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中了五百万元,自己可以给丈夫治病、给父母和三个弟弟在县城买很多房子很多门面让他们衣食无忧。可是,这世界上除了五百万竟然还有五千万这种奇怪的怪物存在,吓了如梦一大跳,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李如梦、李如梦!”黄梅摇着仿佛痴呆了似得的如梦,把她从噩梦中拉回冰冷的现实中。“我们全校的女生就只有王灿灿最幸福最有钱了。她爹是县长,她公婆是大老板,她住别墅开豪车。她的命已经够好了,怎么可以嫁的这么好。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王灿灿学习也不好,长得也不怎么样!”黄梅像一个道士一样在哪儿念念有词喋喋不休。不过,她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愤恨、不公、嫉妒、羡慕。是的,如梦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没有王灿灿的光滑白嫩。自己的手完全是劳动人民的手,从小要喂猪、割猪草,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在酒厂也要小心翼翼的上班和为人处事。左手虎口上有一道不起眼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切猪草时不小心切伤了留下了的伤疤。下意识的如梦用右手握住左手上的疤痕,生怕这疤痕暴露在这高端上档次的豪华四星级酒店的水晶灯下,让众人嘲笑、鄙夷。“我有点醉了,我想回家了,我头昏有点不舒服。”其他同学都分散坐在了其他桌。由于去晚了,这桌只有黄梅和如梦,其他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都怪黄梅这个小妖精,吃顿饭还要化两个小时的妆,又不是她嫁人。黄梅还想去闹洞房,她想去这四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去瞧瞧究竟长什么样开开眼界。

    如梦像被打败的败寇一般慌乱撤退,一个人走在熟悉的回家的路上。路旁的黄桷兰散发出的香气仿佛不像往常一样香,倒是浓的压抑着如梦的嗅觉,鼻子酸酸的,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突然不想回家了,菲儿回外婆家了,没有孩子在家,如梦突然不想回那个黑漆漆的冰冷的家。往日和丈夫的幸福甜蜜、欢声笑语都随张勇一起埋葬在泥土里。如梦改变了路线,一个人往江边奔跑着,跑到了熟悉的地方。那两个硕大的岩石中间,有一个小山洞。在热恋时,张勇吻了她,那么急切而热烈,不容反抗地霸气和强硬。可是如梦又迷恋这种霸王硬上弓似得蛮狠和强硬。那是一种男人的专属,是她喜欢的阳刚。就是那晚,也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在这个小山洞里,她把处女的初夜给了张勇。虽然她深爱的男人是叶飞,可是保守传统的如梦,一直坚持着底线,要把处女的初夜留给自己的丈夫。那一夜,和所有的处女一样,如梦只觉得痛,撕心裂肺地痛。处女膜被野蛮地插入撕裂,痛的她大叫一声,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一点都不美好,小说里描写的欲仙欲死、销魂蚀骨的美好全他妈是骗人的。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用现在的网络新词来说,如梦的第一次洞房花烛夜是野战。可是当时没有“野战”这一词。那时的人很单纯,野战只是部队野外生存作战的意思。那时候干爹是单纯的干爹,亲妹妹是亲生的妹妹,红十字会是人人争相捐款的红十字会。那时候改日、日久生情、鞭长莫及……还是单纯的汉语和词组,没有人想歪。一如人心、一如邻居关系、一如食品安全,全部都变复杂变浑浊了。那时候小学生的作文都是“扶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的雷锋精神。那时候邻居有事情可以互相热情负责的帮着带孩子。那时候没有小三、蜗居、屌丝、女神、陌陌、经纪人、隔壁老王、微博、房奴、三聚氰胺、苏丹红,没有蛇精锥子脸、没有网红主播这类、没有什么苍老师、撸管、整容、砍杀医生……

    如今在这同一个小山洞,只有如梦孤零零的在哭泣。弹指一挥间,早已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王灿灿的富贵逼人、如王子公主般的婚礼排场、闪烁夺目的钻石首饰、洁白高雅的婚纱、嫁入豪门的命运垂青、衣食无忧的光鲜亮丽……所有所有的这一切,都如毒蛇般撕裂着、恶毒地吞噬着如梦那可怜的自尊。本来命运的无情、丧夫的伤痛已经让如梦渐渐学会了麻木和遗忘。可是王灿灿的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把已经缝合好的伤口撕开,再一次肆意揉捏着如梦的肝、肠、心脏。这种痛令人窒息地想吐想哭。如梦脚踩着冰冷的江水,一步步从岸边走向江里。江水的漩涡冲击着小腿,裙子的长摆飘在江水里,慢慢地水已经漫过了腰际,淹到了胸口,只有肩膀、双手和头露在了江水外面。

    突然,岸边包里的手机如响雷一般响了起来,如晴天霹雳般惊得如梦打了个寒颤。她不想接也不想管,继续往江水深处走去。她如木乃伊般什么也不去想,只想快点结束这操蛋的无奈的命运和人生。可是手机执着地一直响,划破了这夏日寂静的夜晚。她还是不想接,正如表姐的遗书上写的一样,自己也是生无可念。生无可念,哦,表姐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孩子,对,我还有女儿,还有菲儿,菲儿在农村妈妈家里。突然,菲儿这个名字似乎像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拉住她,阻止她继续往江里走。她停住了,折回岸边拿起包里的手机,一看是弟弟打来的。她想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如梦接起了手机,手机里是弟弟焦急的声音:“姐,你终于接电话了,菲儿发高烧了。妈妈半夜起来找药给菲儿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村里的乡村医生说可能腰部骨折了,要送到县医院住院。我们把妈妈和菲儿送到县里,你在县医院等我们。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如梦的头嗡嗡作响,弟弟说了一大串话,她只听到发高烧、骨折这几个字仿佛榔头一样把头敲得生疼。“我知道了,我在县医院等你们。”说完,如梦立即穿上凉鞋,挎上包包,往县医院飞奔而去。裙子湿漉漉的滴着水,路旁的行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如梦,这个好似疯了的女人半夜三更、披头散发在街上狂奔。如梦才不顾旁人说了什么。她一路狂奔,幸好这个小县城如此小,县医院离江边也不远,跑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跑到了。到了急诊室把值班医生和护士、放射科医生叫醒,做好迎接病人的准备。在焦急的等待中,妈妈终于被弟弟和村里的邻居用竹子制成的担架从长安面包车上抬下来。菲儿一见到妈妈立即哭了起来。抱起菲儿,如梦吩咐大家把妈妈抬到急诊室,开单、交押金办理住院手续、照CT、化验。医生又给菲儿测体温、听诊、开药拿药,喂菲儿吃药,折腾了一晚,菲儿和妈妈、弟弟都睡着了,只有如梦疲惫不堪却又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妈妈诊断为腰椎骨折,又转院到市医院住院三个月,回家妈妈又躺了半年多,才终于能够下床活动了,但是从此不能做剧烈运动、干重体力农活了。

    后来,菲儿上幼儿园了,幼儿园里新修的教室漂亮极了,只是隐约闻到一股装修的气味。可是幼儿园园长对质疑的家长们承诺装修都是用的好材料绝对没有问题。才上了一年幼儿园,菲儿经常流鼻血、呕吐、喊头痛。开始以为是上火了,以为是菲儿装病不想上幼儿园,县医院的医生也检查不出问题。后来带菲儿到重庆市儿童医院检查才确诊为白血病。幼儿园另外一个小男孩也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菲儿去找幼儿园院长、老师理论菲儿的白血病是装修污染导致,园方一直不承认,还威胁如梦说再无理取闹就报警,要打官司要打架随你的便。看着园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丑陋模样,如梦绝望了。她无权无势无背景,没有任何人帮她、支持她,她去教育局、环保局、县政府、市政府投诉、上访,别人都骂她是疯子,连厂长也被县政府领导施压再去上访就开除她。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扫帚星,克死了丈夫又克孩子,谁沾染上谁倒霉。还有人造谣说平常照顾她同情她的厂长和她有一腿,说她不知廉耻、说她破鞋一只。她知道所有的诬蔑和中伤都是那个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为了逃避责任在外面兴风作浪散布的谣言。平时暗恋厂长又没有如愿的老女人趁机也添油加醋,老女人早就看如梦不顺眼了,醋劲终于瞅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发泄了。老女人嫉妒厂里的年轻男人对如梦殷勤备至,嫉妒如梦的年轻美貌,嫉妒厂长望着如梦那深情痴迷的眼神。如梦知道,办公室主任、厂长都是喜欢她的,可是她不能靠卖身搏上位,她不能做不光彩的事情,她有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乖巧的女儿就知足了。虽然如梦知道只要和厂长睡一觉,她就可以升职加薪。虽然她知道好几个车间里倒班的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是靠这种手段调换工作甚至走上领导岗位的。那时候还没有潜规则这个名词,但是以身相许这种香艳事情自古就有。那个人力资源部的女人许萍就是靠这种出卖肉体的交易爬上部门经理宝座然后耀武扬威的。很多女人都在背后八卦,厂长怎么会看上许萍这个丑货,口味真是太重了。有的中年妇女背地里悄悄议论说许萍床上功夫好,关了灯都一样。伴随着窃窃私语地偷笑声,如梦也听到了这些八卦的片言只语。虽然厂长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如梦都装傻,假装听不懂,对厂长的动手动脚也巧妙的避开了。

    那天去找厂长签字,因为女儿菲儿要去上海治病,要请两年的长假停薪留职给女儿治病,照顾女儿。厂长已经正义凛然地拒绝了,说厂里没有这个先例,不能特殊照顾开此先河。先例?!如梦的心里冷笑了一声,厂长的小情人弄了个在外地办事处外派的名号,几乎没有上过班却工资奖金年终奖照拿,还把小情人的老公提拔成中层干部。他一手遮天自以为无人知晓,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嫉妒的人们早把这个花边新闻和八卦传的满天飞。他的小情人在外面宣称厂长是她干爹。呵呵,干爹就是一个掩盖丑陋的挡箭牌。他的干女儿、小情人都是厂里的红人,没有人敢得罪,那些马屁精像极了古代皇帝身旁的东厂太监和受宠嫔妃、恃宠而骄。如梦接连跑了三天,低声下气地赔笑、软磨硬泡,在厂长办公室赖着不走,甚至哭着跪在厂长面前,可是那个丑陋的老男人毫无怜悯之心,叫秘书把她赶出了办公室。如梦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有办法,临走时把写有手机号码的小纸条放在办公室桌子上,哀求到:“厂长,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打电话给我,求求你了,做做好事积积德吧。”

    如梦很想甩厂长一耳光,甩下辞职信高傲地炒厂长的鱿鱼,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浮想过这个场景。可是自从丈夫得了癌症,女儿生病后,家里已经捉襟见肘了,积蓄已经渐渐花光了。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她一个农村出身的弱女子还要独自抚养菲儿长大。命运已经无情地夺走了张勇,再也不能让老天再都走她心爱的女儿了。父母抚养自己一场,本想多挣一点钱孝顺父母,可是自己的这点工资少的可怜,哪还有闲钱去供养父母。如梦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合格、不孝顺,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是,如梦也不想这样,只是她太穷了。学历低、又穷又没有本事,天底下倒霉的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也许同学黄梅说的对:“李如梦,你的初中成绩全年级第一名,如果你读高中肯定能考上重点名牌大学。如果你的家庭条件好一些,你读个大学留在大城市工作,你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风景。”如梦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如果……那么…….可是,人生不是遣词造句,不是选择题。人生命运、家庭出身、父母都是自己无法选择无法主宰的,只能听天由命,顺应天意、顺应命运。如梦也曾抗争过、努力过,但是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无情捉弄。

    晚上十二点,如梦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电话,如梦没有接。接连响了三次,如梦以为是骚扰电话仍然没有接。不一会儿,短信来了,竟是厂长发的短信:“李如梦,我是陈厂长,到鸿运宾馆518房间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厂长为什么要用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打电话发短信。一切都那么明了,如梦懂了,她纠结着、痛苦的彷徨着。以前她不愿委身于人,是因为她有一个幸福地家,有一个珍爱她的丈夫,她不能做对不起丈夫的事情,不能给张勇戴绿帽子,让人耻笑。绿帽子之于男人,是一种极端的羞辱和折磨,没有人受得了。可是,厂长干女儿的丈夫明明知道,为何要佯装不知睁一眼闭一眼?如梦始终想不通搞不懂。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活法,人生没有模板,只有心灯一盏。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是单身寡妇,不存在对不起谁。心里这样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为自己的虚伪找了一个借口,如梦豁出去了。精心化了一点淡妆,洒了 一点香水,如梦出门了。到了宾馆房间门口,她举起手准备敲门,可是手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纤长的右手举在空中,停滞了,凝固了。该怎么办?是堕入深渊还是回头是岸?!如梦的头好痛,思绪紊乱。就在她犹豫地刚转身准备离开放弃时,门突然打开了。厂长穿着浴袍开了门,肥头大耳的脸令人觉得丑的像猪八戒,“你来了?快进了!”说着一把把如梦强扯进了房间,然后探出头向门外张望了几下,然后迅速关上门,把锁反锁了、反锁了……为什么要反锁?“你想干什么?”如梦倒退了两步。“你说呢?别装了!你又不是黄花闺女。”这几个字响亮的甩了如梦几耳光,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又羞又恼。“我的事情呢?怎么办?”厂长急切地抱着如梦,吻着如梦的脸、耳朵,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开始拉她衣服背后的拉链。如梦不知哪来的力气,吼道:“快说!我的事情怎么办?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厂长被推得倒退了两步才站稳,险些跌倒,幸好背后有墙扶住了。“只要你从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绝不食言。我知道你缺钱,我会解决的。”说完,甩了一个牛皮袋给如梦。如梦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红花花的百元大钞,目测有几万。“别看了,十万元。”如梦呆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值十万元,卖十万元,自己怎么会如此作践自己。可是,十万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一根救命稻草了。怎么办?坠入贫困深渊、垂死挣扎的人要不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就在她费力地纠结这些问题时,一米八高的厂长已经把娇小的如梦抱起来甩在床上,然后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裙子、黑色丝袜扔在地上。她像僵尸一样躺在哪儿一动也不动,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厂长吸吮着她的嘴唇、她的眼泪、她的乳头,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一直在流淌,心里一直在滴血。那个高大肥硕的男人把如梦的美丽诱人的胴体翻了个面,脸朝下,背朝上,他又开始吻她的背,用那个东西从后面插入开始活塞运动。以前,丈夫张勇也喜欢用这个后进式,这样很容易达到高潮,很快就射了。厂长是进入如梦身体的第二个男人。如梦想起同学黄梅说的话:“胸毛多体毛多的男人性欲强。”黄梅的男人很多,曾经炫耀过她的性经历,炫耀她刺激的网友一夜情。这些如梦都没有经历过尝试过。虽然有很多机会,有很多男人加她的QQ号码,如梦都拒绝了。如梦的QQ号只有同学群、同事群、几个闺蜜和同学,还有读大学的弟弟。但是,丈夫张勇的QQ号永远永远不会闪烁了,可是如梦舍不得删去一直留着。勇的QQ空间里面有他们甜蜜的回忆、幸福的照片、曾经深爱的足迹。而叶飞的QQ号虽然经常在线,可是却没有勇气去点击聊天。曾经无数次打开叶飞的QQ号码输入一些字,可是都没有勇气发送最后还是删了。偶尔,叶飞在春节、元旦、中秋节会短短的留言:梦,节日快乐,珍重。每次都是这几句。“梦,你还好吗?”如梦就回复一句:“我很好,你也要珍重。”心底的那根琴弦无数次想去拨动却又害怕拨动,怕那根琴弦震坏了破坏了一些东西。

    厂长折腾了很久,也许半小时也许一个世纪,后来射了软了,倒头就睡着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噜声。如梦却怎么也睡不着,眼泪已经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她恨自己,她用指甲把自己的大腿掐出了血。她恨自己的命运、恨自己的无能、无奈、无助、无力。她是一个傀儡,任由命运的欺辱、欺凌。傀儡无法掌控自己,身上的线被别人操纵着肆意践踏、肆意妄为。大约熬过了一个小时,如梦把厂长摇醒,“我走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希望你说话算话。”说完,她穿起衣服和鞋子,把被撕烂的黑丝袜扔在垃圾桶,拿着那个牛皮纸袋回家了。

    到了家,看到女儿还在熟睡,如梦把女儿踢开的被子盖好,然后去浴室洗澡。用香皂、沐浴露,从头洗到脚,洗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皮似乎都要被抓破了。不知道洗了多久,也许十遍也许二十遍,如梦光着身子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扇着自己的耳光,一个两个三个,左边右边反反复复地扇着,只觉得脸颊又烫又疼。黄梅曾经说自己傻,睡一觉就睡一觉,又不损失什么,却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如梦和黄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三观不同,于是有了两种命运两种人生。黄梅后来去了成都找了一个日本老头,60多岁了又丑又矮。黄梅对外宣称是她老公,可是后来大家才知道黄梅不过是被包养的“小三”罢了。黄梅被那个日本老头包养了十年,老头在回日本之前,留给她一栋别墅一辆宝马车,还有一百万人民币。黄梅说她是幸运的,很多被保养的女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捞到,每个月只有两三万的生活费。成都的普通白领只有女性月工资也不过三千到六千元,进入中层管理层也不过八千到一万元。所以被包养的小三情人们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所以很多爱慕虚荣的年轻女人就这样靠包养挥霍着青春,靠运气傍大款。运气好点的能搞到一套房子和存款,运气不好的存个几十万买个小门面做个小生意。最惨的是那些长相普通姿色一般的农村女孩,要么在鞋厂、制衣厂、电子厂之类的工厂流水线上拿着仅仅够糊口的低工资从事着机器人般重复而单调的机械化工作,要么在深圳、广东、东莞街头巷尾的美发店、按摩店、KTV、夜总会从事着或深黄或浅黄的色情服务,靠取悦男人来营生。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这是男权社会,有钱有权有势的男人可以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农村贫困的男人只能打光棍,没有女人愿意嫁给这种社会底层的男人过窝囊的底层生活。每一个人都想生活的更好,在这缤纷的花花世界,每个人都在跟随命运的轨迹运行着、流逝着、轮回着。

    第二天,厂长签了如梦两年的事假,保留基本工资保留岗位,还号召全厂职工给如梦捐款。工人们都同情如梦,或多或少地捐了一些。爱心捐款有十二万,加上厂长给的十万,已经有二十二万元了。如梦把房子也卖了,东拼西凑筹齐了四十万元。带着这四十万元的银行卡,如梦带着女儿菲儿到了上海,寻求着菲儿求生的希望。这四十万元能换回什么能挽回什么,如梦不敢确定也无法确定。

    马医生来了,庄重而严肃地告诉如梦:“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如梦迟疑纠结了一分钟,心里想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还是先听好消息吧。”马医生说:“好消息是你女儿的骨髓配型找到了,下周可以行骨髓移植手术,但后期排异反应就要看治疗情况看运气了,每个人的个体差异不同。”说完,马医生不说话了。“那坏消息呢?”如梦急切的问道。马医生扶了扶眼镜,把右手搭在如梦的肩膀上,“坏消息是关于叶飞的,你要挺住。“挺住?挺住是什么意思?!”如梦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叶飞,怎么了?你快说说呀,马医生。”“如梦。叶飞在你来上海的那天晚上,在接你的路上奔驰车撞上了大货车,当场死亡。”马医生说话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如梦竖起了双耳,脑袋嗡嗡的响,双眼紧盯着马医生的嘴唇,那双厚厚的嘴唇里蹦出的四个字像电一样击的如梦全身麻木、呆若木鸡。“如梦、如梦,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马医生摇着突然昏倒的如梦呼唤着。

    等如梦醒来时,她躺在病床上,双眼被窗外射进来的强光刺的生疼。手上输着液体,全身软绵绵的,大脑空荡荡的。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你终于醒了,李如梦。”床旁是拿着体温计、血压计的护士长,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见如梦醒了,护士长去医生办公室把马医生叫到床前。马医生摸了摸如梦的额头、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脉搏,量了量血压。还好,都正常。“如梦,我开车带你到叶飞的墓地去看看。你女儿张菲儿我拜托科室的护士和护工们照看一下,你放心吧。另外,后天可以给张菲儿换骨髓了,你等会儿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我们好做术前准备。”“谢谢你了,马医生。幸亏有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在叶飞的墓前,望着墓碑上叶飞帅气的照片,如梦呆坐着、抽泣着,从上午十点到傍晚七点足足九个小时,她滴水未进,嘴唇干裂的裂口被牙齿咬出了血。头发被风肆意地揉捏着,凌乱的飘舞在风中。眼里满是血丝,两眼哭肿了,像被蜜蜂蛰了一样。“你是李琼吗?”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闯进了如梦的耳中,如梦抬头望着这个穿着高档黑色蕾丝裙的女人。一侧肩上流淌着棕色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双假睫毛又长又翘,绣着当前流行的眉毛。看着如梦疑惑的眼神,那个黑色蕾丝裙女人笑了:“李琼,我是王灿灿,你的初中同学王灿灿呀!你忘记了。”她指着远处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魁梧男人说:“那是我家的司机兼保镖。李琼,听叶飞说你改名字了,叫什么来着?”“现在叫李如梦。”“哦,对了,叶飞告诉过我,我忘记了,对,叫李如梦,挺好听的名字。你的女儿还好吗?改天我到医院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就打这名片上的电话。”说完,一双白白嫩嫩涂着好看的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上递过来一张名片,还有随风飘散过来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如梦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王灿灿,不用麻烦你了。”王灿灿把手中的白色菊花放在叶飞的墓碑前,说道:“那我先有事先走了,晚上还有一个慈善晚宴要陪老公参加。再见。”望着王灿灿渐渐远去,夕阳洒在她的背影上,爱马仕包包的金属扣显得尤其耀眼。如梦望着手中散发着香水味的名片“上海鼎天实业公司总经理王灿灿。”如梦把名片撕了,“叶飞,我不会丢你的脸,不会去求任何人的。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我的二弟从建筑工地上摔下来残疾了,他老婆嫌他穷嫌弃他是残废离婚了,跑去KTV当小姐去了。三弟在上大学,四弟在读高中。我爸妈身体也不好,我要好好的活着。我要回去了,菲儿后天要做手术。你要保佑菲儿手术顺利、保佑我一切都好。你自己在天堂也要保重。”

    菲儿的手术还算顺利,只是后期的排异反应很重。因为药物的关系,她吃不下东西,经常呕吐喊难受。每一次给菲儿梳头发,都会掉落一大把。“妈妈。为什么我的头发掉光了,我越来越丑了。”“菲儿,树叶到了冬天都要枯落,第二年春天又会长出新的叶子。你的头发明年春天就长出来了。”说着这善意的谎言。如梦心里难受极了,不敢看菲儿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太好了,我可以长出好多好多新头发,我要穿公主裙去照相。”菲儿出院后,渐渐地,排异反应像弹簧一样时强时弱,菲儿的身体也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住院三次,如梦银行卡上的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走,四十万元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梦把菲儿带回县城老家,后来就靠药物维持着,最后一次住院是在骨髓移植后一年,菲儿还是没有撑住在重庆市儿童医院离开人世了。如梦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如梦很少开心的笑,每到夜深人静时就翻开菲儿、丈夫张勇、叶飞的照片追忆往昔。

    自从菲儿去世后,如梦就留在了重庆打工。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梦的酒厂破产倒闭了,三弟大学毕业留在了北京当北漂小白领,和所有的农村出身的大学生一样住地下室,每个月节衣缩食的领着微薄的薪水,梦想在北京能买一套小房子做一辈子的房奴。四弟考上了第一军医大学,学校免除了所有学杂费,他正在奋力读书为梦想而拼搏。酒厂的厂长脑溢血偏瘫了,每天在轮椅上渡过余生。县长也就是王灿灿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开除党籍公职,没收全部财产,判刑二十年。黄梅用日本老头留下的钱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店做生意,但是由于人流过多终生不孕。二弟的老婆由于东莞扫黄回老家,不就因为艾滋病去世了。母亲病逝了,父亲和残废了的二弟在镇上开了个便利店,靠着便利店维持生计。同学们混得好的当局长、银行支行行长、派出所所长,或者做生意发财了。叶飞的父母又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小女孩抚养……

    如梦没了丈夫、没了孩子,酒厂破产自己下岗了就留在重庆。因为文凭低四处就业碰壁。如梦无数次游走在人山人海的大学毕业生毕业招聘会上、上百万大学毕业生在争抢着不多的岗位,如梦的文凭及年龄毫无竞争力。后来,为了多挣钱给三弟读大学、给父亲寄生活费,如梦白天在超市当收银员,晚上兼职送美团、饿了么的外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就渐渐忘记了丧夫丧女丧母的悲痛。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如梦骑着摩托车在送外卖的路上,为了躲避一辆横冲而来的大货车不小心摔倒了。从此美丽的脸上留下了难看吓人的疤痕,身上也被摩托车排气管烫伤留下了疤痕。去医院整形美容科修复,不仅花了钱还没有见到任何效果。如梦绝望了,连唯一自豪自信的美貌也被上帝夺去了。

    人生如梦,一尊还酻江月。残月,今宵酒醒何处?

    “叶飞,好冷,回家吧。”突然,远处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李如梦的回忆和思绪。天阶夜色凉如水,重庆南滨路江边凉风习习,如梦不禁也打了一个寒颤。那对小情侣走了,空荡荡的江边只剩下如梦一个人,越来越冷,越来越冷。“阿嚏……阿嚏……”,如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起身从江边往回走,沿着南滨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如同没了灵魂的躯壳一般在这寂静的夜里游荡。对面马路上迎面走来一对亲热的小情侣。“妈呀!鬼呀!吓死人了!好丑!”那个打扮的时髦的女青年尖叫着。旁边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愤愤地丢了一句:“宝贝,吓着你了!别怕!妈的,宝批龙这么丑还出来吓人!去死吧!死三八!”如梦赶紧用双手捂住脸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哭。她已经无数次听到类似的诅咒和羞辱了。苍天呀,为何你待如梦如此,我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曲折、如此不幸呀!难道红颜真的薄命!为何自己一直在奋斗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做善事,一直心存善良为人处世,从来没有害过人做过坏事,苍天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如梦爬上朝天门大桥,站在栏杆外停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望着这灯火辉煌的夜景,想起往昔种种,她怒吼着抽泣着,她已经生无可恋,奋力从桥上终身一跃,坠入长江之中,溅起一串水花,淹没在这滚滚长江之中,了却红尘如梦……

    红颜易逝,散了芬芳,痴了流年;胭脂染尘,葬了花魂,恨了红尘。

    原创作者:   孙 雨

    2017.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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