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铁蛋（中篇小说） - 涉案小说 - 小说

《警犬铁蛋》

新年伊始，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门口的春联，屋檐下的红灯笼，地面火红的鞭炮屑……，一片祥和安康。

绵州市高速路口，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车流量比平时大了许多，过往车辆络绎不绝。突然，不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这不是过节的鞭炮，而是枪声。

高速出口处，两个人依托一辆三菱越野车，与警察展开对射，一时间，枪声大作。

这是绵州市公安局缉毒大队一次抓捕行动，根据情报，今天晚上，有一辆从南边过来的别克商务车，有重大贩毒嫌疑，上级决定在此设卡拦截。领头的是大队长田昕，约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眉毛浓密而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中透着机敏，他从警二十多年，当了十几年的缉毒警，抓获毒贩无数，屡立战功。

在田昕身边是二级警督、警犬训导员梁文凯，这个圆脸的小伙子，中等身材，憨憨的样子，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给人感觉特别实诚可靠。左边是他无声的战友——铁蛋。这是一条六岁大的昆明犬，体型匀称，肌肉发达。坐高约一米，浅栗色，嘴、耳和尾巴处夹杂些黑毛。它的皮毛油光发亮，目光炯炯有神。

此前，目标车辆在高速出口被截停，附近的警察一拥而上，把车子团团围住。这时，从另外车道开过来一辆灰色的三菱帕杰罗，车子在离别克商务车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田昕感觉这辆三菱车有点奇怪，按常理分析，车主是不会把车开到这里来凑热闹的，凭借经验和预感，他高声提醒大家：“注意旁边的那辆越野车！”

话音刚落，从三菱车上面跳下两个人，拔枪向商务车旁边的警察开枪射击，于是才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混乱中，商务车司机一边举枪向警察射击，一边试图驾车逃跑。

“吴迪，截住它！”田大队高声令喝。

“它跑不了！”回答的是一名年轻警察，警察学院高材生，毕业就进了缉毒大队，如今已有三年多了。只见他疾步追过去，送出一梭子“微冲”子弹，商务车头一歪撞上隔离墩，侧翻在路上。三菱车这边，两名歹徒被警察密集火力击倒，躺在地上哇哇大叫。就在现场枪声骤停的瞬间，从三菱车右后门悄然跳下一个黑影，拔腿往公路对面没命狂奔。

“站住！”梁文凯一边喊，一边朝天鸣枪警告，随即松开铁蛋，命令道：“追！”铁蛋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主人的指令，它像一只离弦的利箭，闪电般的冲了出去。黑影人动作非常敏捷，一瞬间就穿过几条车道，跨上公路的隔离栏，准备往马路对面逃跑。说时迟那时快，铁蛋已经赶到，一口咬住他的脚后跟。黑影人拽了两下试图挣脱，铁蛋死死咬住不放。情急中，他掏出手枪对准铁蛋，千钧一发之际，梁文凯飞身赶到，大喊道“住手！”同时开枪射击，一枪击中黑影人的左臂。他一个踉跄，随即抬手向逼近的梁文凯开了枪。子弹近距离击穿他的头盔，射进头部。梁文凯一头栽倒在地上，铁蛋回头见主人倒地，立即回头过来救主人。黑影人借机翻越隔离栏，逃往公路对面。

田大队赶到，靠着隔离栏举枪瞄准黑影人，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发现公路对面有很多过往车辆和行人，怕误伤到群众，只好无奈放下枪，沮丧的一拳砸在隔离栏上。

梁文凯满脸是血，躺在地上。铁蛋发出悲催呜咽的哀鸣声，它舔着梁文凯的脸，用头使劲蹭主人，它想帮助主人站起来。

120救护车来到现场，战友们七手八脚把梁文凯抬上车，铁蛋拼命扑向救护车，被吴迪死死拉住。目送救护车离去，铁蛋阵阵悲鸣，绝望的刨着地面。

吴局长赶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他刚从省厅开完会，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昨天晚上的缉捕行动，一共击毙毒贩两人、抓捕两人，现场缴获毒品五十公斤。遗憾的是梁文凯在此次行动中身负重伤，尚未脱离危险。现场有一名毒贩逃脱。”田昕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脸色越发黝黑。

“听说梁文凯和他的铁蛋在行动中表现得非常勇猛？”吴局问道。

“确实如此，他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总都是冲在最前面。要不是铁蛋顾及他的主人，那家伙肯定跑不掉。”

“你回头整理一个材料，我们要为英雄请功！”“好的，我这就安排。”

“田昕，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毕竟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吴局安慰道。

“我当时可以开枪将那家伙击毙，只是环境复杂，怕误伤群众，稍微一犹豫，就让这小子跑了。”田昕懊恼得砸了砸自己的大腿。

“逃跑的毒贩身份搞清楚了没有？”“据抓获的毒贩交代，逃跑的那个家伙，四十多岁，是他们的头，这个行当都不会用真名，只知道叫他‘俊哥’。”

“俊哥？”吴局听罢若有所思。片刻，他从公文包里拿来一个文件夹，“这是我在省厅开会时发的情况通报，提到了一个毒枭近期会进入我市，这个人就叫‘俊哥’，会不会是跑掉那一个呢？”

田昕接过局长递过来的文件夹，翻看中发现其中的一张照片；“这不是樊林宏吗？”

“你们认识？”局长有点诧异。

“岂止认识！”他愤愤的说到。原来，在田昕调绵州市之前，他就与这个樊林宏打过交道，最后被田昕送上了法庭。只可惜，在押运途中出了车祸，这个家伙趁机逃跑了，这么多年没有他的任何音讯。

“呵呵，原来你们是老对手了。”“是呀，我做梦都想再把他抓回来，这回他算撞到枪口上了。”

“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局长放心，我不会让这个家伙再从我手里跑掉！”

医院重症监护室，梁文凯头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电极。隔着玻璃，战友们簇拥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官，她就是梁文凯的妻子——肖莉，绵州市公安局的一名户籍警。

肖莉看到ICU病床上的丈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午，丈夫还在微信上说下午有事，晚上别等他，早点睡，自己有房门钥匙……。当警队派人来接她，从吴迪闪烁游离的眼神里，她已经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到了医院，见到病床上的丈夫，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肖莉和梁文凯是警校的同学，当初，梁文凯追求她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身为警察的肖莉，深知这项工作的艰辛和危险，有不少好心人劝她不要嫁警察。可肖莉不为所动，毅然和梁文凯走到了一起。她看中的是梁文凯的体贴、细致和果敢、担当。如今，家庭的顶梁柱忽然崩塌，对于这个家庭无异是灭顶之灾。肖莉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自己该怎么面对。

秦主任做完手术，刚进脑外科办公室，吴局长和田大队就跟了进来。秦主告诉他们，梁文凯幸亏有头盔的保护，子弹的冲击力大大减弱，所以没有造成头部的贯通伤，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已经取出子弹，手术非常成功，目前，伤员生命体征正常，这个好消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主任，他的伤情严重吗？”田昕问道。

“非常严重！”秦主任非常疲惫的坐在桌前。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恢复呢？”吴局长也非常担心。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秦主任迟疑片刻说道：“人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这次的枪伤，究竟对那些神经、那些细胞造成了损伤？损伤程度如何？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评估。”

“最坏的情况会怎么样呢？”吴局长关切的问道。

“嗨……。”秦主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是现在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植物人？”田昕脱口而出。

秦主任轻轻地点了点头，“我非常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我们必须尊重科学。脑外伤的康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它和损伤程度、位置、伤员的身体素质，意志力，细胞再生能力，术后护理……等等都有着密切关系。我刚才讲地只是最坏的情况，请大家放心，我们也在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铁蛋泪眼汪汪，闷闷不乐的趴在地上。自从梁文凯受伤以来，它就这样不吃喝。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了这事警队上下都很着急，大家都在绞尽脑汁，不方设法让铁蛋吃点东西，可铁蛋真像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开口。

警队安排吴迪临时照看铁蛋，他从小就喜欢狗狗，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家里没有同意他养狗，还闹过离家出走……。警察学院毕业来到缉毒大队，他很快就和铁蛋混成了好朋友。平时，梁文凯若是有个耽误，他总是第一时间跑来照顾铁蛋，洗澡、打扫犬舍样样都不含糊。吴迪关心铁蛋，铁蛋也喜欢和吴迪黏在一起。不仅如此，他俩有着过命的交情呢，有一次出警，一毒贩拒捕，近距离向吴迪开枪。千钧一发之际，铁蛋一跃扑向毒贩， 子弹擦着吴迪的头皮发飞过，事后他后怕了好几天。

可是，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铁蛋，这一次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梁文凯的母亲听说儿子受伤，急急忙忙从老家赶了过来，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不由得老泪纵横。梁母是一个小学教师，丈夫去世得早，留下一对儿女，她怕姐弟俩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嫁人。女儿师范毕业，继承了她的衣钵，在老家一所中学教书。儿子考上警校当了警察，母亲的心里并不是特别愿意，因为，她已经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不愿意儿子再有什么不测。前年到点退休，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跳广场舞和养生保健上。她说，现在看病太贵了，自己练好身体，少给儿女添麻烦。可是，谁也没想到，麻烦还是来了。

铁蛋不吃东西，吴迪换着花样哄着它，可它就是不领情，软硬兼施的招数使完以后，吴迪只好请出自己的女朋友隋菲菲前来救场。

隋菲菲姑娘长得清秀端庄，别听她说话软软的，做起事情来却像个假小子，短发，牛仔T恤是她的标配。这个隋菲菲在绵州的狗圈里可是名气不小，首先，她老爹——隋教授，农大畜牧兽医系主任。手握好几个兽药发明专利，从教几十年，门生遍地，全省宠物医院的技术骨干，绝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或者是他学生的学生。这隋姑娘，大学毕业，顺利进入一家央企银行，算是和她学的金融专业对口，没想到，干了一年她就辞职，开了一家宠物店，当起了个体户。

“铁蛋，你吃点东西呀！”隋菲菲一边抚摸着铁蛋的头，一边轻轻的说。“你看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她手拿一根剥去包装纸的火腿肠，伸到铁蛋面前。铁蛋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眼都不抬。

“铁蛋，我们知道你想主人了。”隋菲菲说话有些哽咽。“可是，你不吃东西，凯哥该不高兴了。”铁蛋仍然一动不动的趴着，目光呆呆的。吴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束手无策的隋菲菲只好打电话给老爸，隋教授听女儿描述了铁蛋的情况，告诉她，狗狗三天不吃不喝，已经非常危险了，必须马上输液，补充营养和水份。

肖莉把儿子晨晨从幼儿园接出来就直接去了医院，五岁的儿子还不知道爸爸的伤有多重，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爸爸的脸。“爸爸起来，爸爸您快起来呀！”儿子稚嫩的呼唤，让肖莉和梁母揪心。

“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起来呢？”

“儿子，爸爸太累了，他需要休息。”肖莉强忍着泪水。

“爸爸什么时候才睡醒呀？上次他给我讲地狮子王的故事还没有完呢！”

吴迪和隋菲菲决定带铁蛋去输液，狗狗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几天不吃不喝，它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吴迪把它抱到缉毒大队门边一个阴凉的地方，吩咐隋菲菲照看，自己去把车开过来。

隋菲菲轻轻的抚摸着趴在身边的铁蛋，不由得想起她和吴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次铁蛋的脚在训练中受伤出血，吴迪领它来到宠物店包扎。说来也奇怪，隋菲菲一个小女孩，却从小就特别喜欢那些神勇的警犬，她认为，这是集勇敢、忠诚、智慧一身的神奇动物。家里养了一只泰迪，隋菲菲一点也不喜欢，在她眼中，宠物犬除了会撒娇，逗主人开心以外，别无他用，智商、能力和警犬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因为有这个情结，隋菲菲对铁蛋自然疼爱有加。后来，铁蛋成了她的好朋友。俗话讲，爱屋及乌，况且吴迪一米八的个头，英俊帅气，温柔体贴，这一切完全符合隋菲菲的择偶标准。一来二去，然后呢……两人就好上了。

铁蛋不仅糊里糊涂的当了红娘，还成为隋菲菲最好的玩伴。平时休息，她最喜欢的事情就和吴迪泡在犬舍，摆弄铁蛋，乐此不疲。他俩经常偷偷把铁蛋带出去。每当她牵着高大威猛的铁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必将引起一片赞叹，求合影者众多，此时隋菲菲最开心。梁文凯出于警犬管理规定，多次制止过他俩的行为，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

肖莉来警队取梁文凯的东西，刚进警队大门就看见隋菲菲和趴在路旁花台上的铁蛋。

“菲菲，你们在这里干啥呢？”肖莉和隋菲菲并不陌生。

“莉姐呀，凯哥现在怎么样了？”隋菲菲关切的问道。

“还是昏迷，不过，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好呀，我和吴迪明天去看看。”

“铁蛋怎么了？”肖莉蹲下身子，轻轻的摸铁蛋的头。

“哎呀！我们都快要愁死了。”隋菲菲把铁蛋这几天的情况，如是这般的告诉了肖莉。

“铁蛋是在想它的主人了。”肖莉叹了口气。

“铁蛋，快看看谁来了。”隋菲菲摸着铁蛋轻轻的叫道。

“铁蛋！”听到肖莉的叫声，铁蛋鼻翼微微抽动，脑袋伸向肖莉，它在肖莉的裤腿旁嗅了嗅，慢慢睁开眼睛，想挣扎着探起身来。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呀？”看见铁蛋这个样子，肖莉非常心痛，铁蛋只是用舌头轻轻的舔着她的手。

“铁蛋乖，来喝点水。”隋菲菲滴了些矿泉水在肖莉手上，它慢慢的舔了起来。

“快看，快看，铁蛋它在喝水！”隋菲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快点，给它点吃的试试。”刚刚过来的吴迪看到这一幕，也非常激动。

隋菲菲赶紧拿了些火腿肠放在肖莉手上，三个人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铁蛋。铁蛋吃力的往前凑了凑，竟然开始舔食起肖莉手中的火腿肠。

“铁蛋它吃了！”吴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三个人都不由得热泪盈眶。

事情就这样不可思议的发生了，铁蛋自从见到肖莉以后，就开始吃东西。不过，铁蛋好像就认定了她，其他人喂食一概不吃，包括吴迪和菲菲。

隋教授听说后解释说，铁蛋眼睁睁的看到主人受伤，这对警犬这样聪明的动物来讲，刺激是很大的。它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牵挂着主人，吃不下，睡不着。这一点与我们人类有共同之处，要不怎么叫“通人性呢？”肖莉身上有梁文凯的味道，此前与铁蛋也比较熟悉，铁蛋把肖莉当成了主人的替身。

铁蛋这几天的状况让田昕心急火燎，嘴角边烧起一个大水泡。

“铁蛋怎么样了啊？”看见吴迪进来，田昕问到。

“哎哟，我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连我的第一夫人都出动了，可是，铁蛋还是不吃不喝。”吴迪垂头丧气的坐在桌边。

“都什么时候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隋菲菲用手指戳了戳吴迪的脑袋，她把肖莉喂食铁蛋的过程述说了一遍。

“太好了！”这个消息让田昕喜出望外。

“可是，铁蛋只认肖莉，其他人给的东西它都不吃。”吴迪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感。

“只要铁蛋开口，什么都好办，这事包在我的身上了。”田昕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这就去找局长，把肖莉暂时借过来帮几天忙。”说罢抓起帽子出了门。

就这样，肖莉当起了铁蛋的饲养员。其实，她并不太喜欢狗狗，梁文凯做警犬训导员，在她看来，也仅仅是丈夫的一个工作而已。有时候，梁文凯把铁蛋带回家，肖莉即不支持也不反对，但她不会让儿子晨晨和铁蛋亲近。对此，儿子还批评妈妈没有爱心。

让肖莉没有料到，正是这样一个临时工作，让她彻底改变了对铁蛋的态度。每天肖莉的到来，铁蛋都特别兴奋，不停的围着她摇尾巴，用头在她的裤腿上蹭，就连吃饭也要不时抬头看看肖莉。离开时，铁蛋会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那祈求的目光，让肖莉不敢直视。有时候，它还咬着肖莉的衣服不让她走。

每一次离开，都让她更加牵挂铁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都会准时到来，象是在践行一种承若。铁蛋也特别默契，每天时间一到，它就会等在门口张望。肖莉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铁蛋兴奋的叫声，摇着尾巴迎接她，喉咙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非常满足和享受的哼叫。

就这样，在肖莉的照料下，铁蛋逐渐恢复正常，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

铁蛋总算了这一关，可是，另一个考验正在等着它呢，这一次铁蛋能过得去吗？

今天中午，在绵州市万达广场附近的停车场，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损毁汽车五辆，死亡八人，还有十五人受伤。这起恶性案件震惊绵州，市委书记和市长立即做出重要指示，要求要在第一时间破案。省厅和市局紧急抽调精干刑侦专家赶赴现场，经勘查确定，这是一枚自制的遥控炸弹引起的爆炸，在损毁的汽车里还找到约三公斤毒品。专家判断，这起爆炸案很可能与毒品交易有关联。

缉毒队出抽调精兵强将加入到爆炸案的侦破中，他们的重点任务就是分析停车场周边的监控录像，从中寻找破案线索。

吴迪这几天看监控录像看得头昏脑涨，茶饭不思。“田队，我实在受不了，我现在看什么都是重影。”他跑到办公室找田大队要求换人。

“你嚷嚷啥！我每天也不是要看十几个钟头吗？”田昕这时也烦得很。

“我是说我的眼睛……。”“你千万别给我说你老眼昏花。”

“田队，我这里有个情况，想请您过来看看。”夏霞在那边叫喊。

“走，看看去。”田昕立即和吴迪几个来到夏霞桌前。“什么情况？”

“我发现了最后离开引爆车的人，黑衣服。”夏霞指着电脑屏幕。“背景是黑色，他的衣服也是黑色，太难辨认了。”

田昕按动快进键，时间条显示三分钟后汽车爆炸。

“这个线索很重要，黑衣服有重大嫌疑。”田昕命令道：“抓紧比对其他监控点的视频，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家伙的正面影像。”

“这一段我刚才也看过，咋就没有看出来呢。”吴迪懊恼的摇着头。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通过找到的正面图像，经技术部门比对确认，黑衣服就是此前逃脱的樊林宏，也就是说，是樊林宏制造了这一起震惊全市的大爆炸。

自从梁文凯受伤以后，铁蛋每一次上训练场都没精打采，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好多次都没有完成训练任务，考核也没有达标。这件事情让大家都很着急。吴迪专门请教过隋教授，教授说还是铁蛋太牵挂主人，吴迪想带它去医院看看梁文凯，隋教授坚决不同意，说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可是，考核不达标就意味着淘汰，也就是说，铁蛋可能当不了警犬了。就在这命运攸关的时刻，铁蛋却闯下一个大祸，葬送了自己的警犬生涯。

昨天晚上出警，田昕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上铁蛋，希望它尽快恢复起来。到现场不久，路边冲出一个小伙子，使劲地往前跑。铁蛋见状，挣脱吴迪手上的绳子，猛追上去一口咬住小伙子的腿，把他扑到在地。可是，这一次铁蛋搞错了，小伙子不是毒贩，人家就是为了赶公交车。

余下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网络报道，媒体跟进。田大队到处赔礼道歉，吴局也亲自出面慰问伤员。

事情到了这一步，铁蛋的去留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尽管吴迪为铁蛋包揽了所有责任，声称是自己没能牵住铁蛋。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经过专家的考核和评估，他们认为，就铁蛋目前的精神状况和训练水平，已经不再适合担任警犬工作，最好是安排退役。

按照规定，警犬退役以后，如果有合适的人，可以领养。警队宣布铁蛋退役之前，专门征求过肖莉的意见。她有心收养铁蛋，可是，回家和婆婆商量，婆婆坚决不同意接受铁蛋，甚至认为儿子是为了它才受伤，如今，儿子还躺在医院，家里也乱了套，那有时间和心思管一只狗呢。

最后是吴迪和隋菲菲收养了铁蛋，队里认为吴迪和铁蛋比较熟悉，隋菲菲又是专业人士，最关键他们都喜欢狗狗，这对铁蛋来讲也是一个不错归属。为了迎接铁蛋的到来，隋菲菲还在她的宠物店专门给铁蛋辟出一个地盘，宽大舒适，周围还有其他狗狗，保证它不寂寞，住得舒舒服服的。

铁蛋就要离开了，肖莉心里不舍，专门去同铁蛋告别。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她真的喜欢上了铁蛋，觉得它懂感情，通人性，能够和人交流。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丈夫说起铁蛋，总是有那么多的话，总是神采奕奕，两眼发光。她知道铁蛋最喜欢吃骨头，以前，梁文凯会在铁蛋表现出色的情况下，用这个方法用来奖励它。虽然管理规定一般不可以这样，但是，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激励方法。一大早，肖莉就到菜市场挑选了几根新鲜，上好的骨头，回家洗净煮好。

此时的铁蛋，蜷缩在犬舍的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目光呆痴，没精打采。它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它对眼前的骨头看也不看，眼泪汪汪不停地舔肖莉的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哼叫，仿佛在说“不要抛弃我。”这一幕让肖莉心碎，她无言以对，只有默默的抚摸着它的头。铁蛋眼巴巴地望着肖莉，满眼的哀求，那目光像刀子一样，透人心扉。肖莉受不了这种分别的痛楚，狠了狠心，流着眼泪离开了犬舍。走了很远，她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铁蛋还呆呆地站在犬舍门口，没有了哀鸣，两眼流泪默默的望着她。

下了班，吴迪和菲菲开着车，兴高采烈地来接铁蛋回家。和两个人笑逐颜开相比，铁蛋显得郁郁寡欢，眼中充满失落和惆怅。它不知道“扫地出门”的含义，但是，它明白这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它在犬舍来回地转圈，好像很不愿意离开这里。在吴迪的不断催促下，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跟着他们了出门。可是，刚走了没多远，它又跑回去叼起它的饭盆，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犬舍。西下的夕阳中，影子长长的投在了犬舍的墙上。

田昕看着电脑屏幕上樊林宏的照片，他在琢磨这个老对手的变化。在他和樊林宏打交道的这几年里，樊林宏留给他的印象，是一个谨慎、低调，行事缜密，绝不抛头露面的人。这一次他却选择在大白天，人流密集场所作案，完全颠覆了他的一贯做法，甚至全然不顾周边的监控摄像头。樊林宏这一回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呢？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成年人的行为定式，一般不会随意改变地。是什么让这个家伙变得这样凶暴残忍，肆无忌惮了呢？

樊林宏的真实名字叫黎安波。他出生在贵州遵义，曾在云南边境的武警部队服役。退伍以后回农村务农，与邻村的一个姑娘了结婚，生下一个女儿。小日子不算富裕却温馨甜蜜。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温暖的小船说翻就翻。女儿三岁时查出白血病，为了给孩子治病，他卖掉了家里所有可以变卖的东西，可是，女儿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期间，他的父母也相继去世。更让他雪上加霜的是，妻子不辞而别跟着别人跑了。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面对四面徒壁的空屋欲哭无泪呀。为了救女儿，他卖掉了房子，拼命一搏，试图挽回孩子的生命。这一次，命运之神仍然没有眷顾他，女儿的身子在他怀里慢慢变冷……。他永远也忘不掉，女儿临终时那双不瞑目的眼睛。

他把女儿埋在了在老屋的后山上，那里有她喜欢的喇叭花，还有疼爱她的爷爷和奶奶。从此，家在他心里就是这三座坟茔和二十多万的借款，对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他来讲，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为了还债，他只好到云南打工，因为，他只去过云南。外面的世界其实不精彩，在工地上辛苦劳作了半年，到头老板却跑了，欠下的工钱不知道找谁要，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有一个叫张黑娃的工友邀他去缅甸，说有亲戚在那边。他拒绝了，他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后来，在讨要工钱的行动中，他被认定为骨干遭遣送回老家。

开始，乡、村干部还来慰问和看望过，让他心生温暖。可是，好景不长，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稍有不同的是，他总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监视他，这让他如芒在背。每天，他不仅要面对债主们的眼睛，还要提防那双无时不在的眼睛。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忽然失踪了。第二天，人们在后山的坟头上，发现了没有燃尽的香头和纸钱。后来，债主们陆陆续续收到他的汇款，金额正好是当年借出的数目加上利息。再后来，就再也没有黎安波的消息。

铁蛋在宠物店情绪依然低落，整天闷闷不乐。吃饱了就是爬在地板上发呆，和原来生龙活虎的它判若两样，看到吴迪、隋菲菲也就是懒洋洋的摇摇尾巴然后继续发呆。

“菲菲，铁蛋是不是知道队里不要它了？”吴迪看到铁蛋现在这个样子挺揪心的。隋菲菲没吭气，拧着吴迪的耳朵把他拉到外面。

“你傻呀，怎么当着铁蛋说这话呢？我告诉你，千万不要低估了狗狗的智商，特别是这种优秀的工作犬，你刚才说的话它完全能够听懂。”

“是吗？”吴迪摸了摸后脑勺。

“铁蛋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不会说话。”隋菲菲戳了戳他的脑袋。

“你也太不专业了哈。”吴迪有些不服气，“唉！亲爱的，你说这铁蛋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我看有点像，你站在狗狗的角度想一想，它目睹自己的主人受伤，这对它的刺激非常大，它肯定很挂念主人，却不知道主人怎么样了。因此，训练心不在焉，出任务捅娄子。现在让它退役，当然，它并不知道退役的含义，它理解的是大家不要它了，连它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莉姐也不要它了……。”

“你这一套都是那来地呀？”吴迪打断隋菲菲的长篇大论。

“告诉你，我老爸当年读博士的研究课题就是‘动物行为学’，我是他的女儿，耳濡目染怎么也会了点吧。”

“这么说，铁蛋也太可怜了！”吴迪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啊！它从一只生龙活虎的警犬，一下跌落到了寄人篱下，与宠物们为伍的田地，换了你也一样受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吴迪殷勤的给隋菲菲搬了一张椅子。

“起初领养铁蛋时，我想通过改变环境，兴许它会接受我们，慢慢淡忘过去的事情，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目前看来，铁蛋心里只有凯哥和莉姐，其他任何人都走不进它的心里。它的优秀品质就在于对主人的忠诚，你也用这面镜子照照你自己。”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快说正经的。”

“虽然铁蛋不认同我们，但它忠实主人的优点，反而让我更喜欢它。我们可以创造条件，让它和莉姐有更多的接触机会。铁蛋现在把莉姐当成了凯哥的化身，它唯一的精神寄托。多让她和铁蛋接触，多安抚它，才能消除铁蛋心中的被抛弃感，慢慢恢复正常的生活。”

“哎呀，媳妇你太伟大了，我太崇拜你了。”吴迪情不自禁的在隋菲菲脸上亲了一下。

“你小子小心点，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娘一眼就能得看穿！”隋菲菲趁兴挂了挂吴迪的鼻子。

“娘娘，在下不敢。”吴迪故意捏着嗓子，拌了个鬼脸回应到。

隋菲菲沉默了一会说：“吴迪，我想好了，等到铁蛋完全恢复了，我们再把它交还给莉姐好吗？那里才是铁蛋心中的归属。”

黎安波在那个风雨之夜离开家乡，就去了缅甸，并改名樊林宏。为了还债，他开始跟着张黑娃贩毒。此前张黑娃说的亲戚，是金三角的一个部族头领，大毒枭之一。他是文革中第一批支边知青，后来越境参加缅共游击队和政府军作战。缅共垮台以后，他带着自己的几十个弟兄占山为王，开始种种植鸦片和贩卖毒品，通过十几年的经营，建立起自己的毒品王国。在一次毒贩火并中，黎安波舍命救下张黑娃，受到头领的赏识并得到他女儿苏丽的青睐。后来，他成了乘龙快婿，在苏丽的帮助下，他很快还清了老家欠下的债务，这让他感激涕零。从此，他不遗余力的投入到了家族毒品犯罪当中。一是对苏丽报答，二是内心的贪婪。在日后的行动中，他出色的组织能力和军事素养逐渐显现出来，很快就成为头领的得力干将，家族贩毒集团的核心成员。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缅甸政府军发动了清剿行动。苏丽的两个哥哥被政府军打死，苏丽也被抓走。他带人袭击了政府军营地，亲手杀了领头的营长。自此，他变成了一头冷血野兽，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绵州市地处南北交通枢纽，历来是境外毒贩争夺的要点，樊林宏此次来绵州，就是要夺回这个地区的毒品交易控制权。可是，刚进绵州，他就遭当头一棒，不仅损失了几个弟兄和一批毒品，自己也差点被警察抓住。随后的一段时间，他想方设法，终于找到了要至他于死地的那个对手。本来，他可以安排手下悄悄的做掉这人。但是，樊林宏没有这么干，他瞅准对手到万达购物的机会，制造了震惊绵州的爆炸案，通过暴力手段干掉了对手。他需要这种震慑的威力，扩大影响，建立威信，折服对手，使其归顺自己。樊林宏像一个红眼的赌徒，全然不惜伤及无辜，他已经杀红眼了。

今天一早，隋菲菲就给肖莉打电话，说铁蛋又不吃东西了，请她赶紧过去看看。

自从和铁蛋离别，肖莉心里天天都牵挂着它，特别是那种期盼和哀求的眼神，常常让肖莉心酸落泪。好多次，她都忍不住想去看铁蛋，却又不敢。一是受不了那种离别的伤感，二来也希望铁蛋能够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不愿意去打扰它。接到菲菲的电话，她心急火燎的赶到宠物店。

肖莉的到来让铁蛋兴奋异常，不停的用鼻子在她身上来回蹭。看着铁蛋的样子，肖莉强忍泪花，爱怜的抚摸着它。

“怎么不听菲菲阿姨的话呀？”肖莉轻声的责备着铁蛋，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慈爱。

这一天，肖莉陪了铁蛋很久。看得出来，铁蛋也特别高兴，它不但食量大增，还一直摇头晃脑的围着肖莉转，它把菲菲给它准备的玩具一样样的搬过来，让肖莉和它玩。

“铁蛋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隋菲菲感慨到。

“是呀，自从你凯哥受伤以来，今天是它最高兴的一天。”“莉姐，你现在是铁蛋唯一的精神寄托，你要常来看看它呀。”

分别时，肖莉摸着铁蛋的头轻轻地说，“铁蛋，我去找你的凯凯，你就在乖乖的呆在这里，我明天再来看你哈！”铁蛋望着肖莉，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然后乖乖回到它的窝里面，目送肖莉远去。

梁文凯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还是昏迷不醒。秦主任专门把肖莉叫到办公室告诉她：“目前，医院已经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效果还是不好。这种意识恢复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请你们病员家属多和他聊聊天，通过听觉刺激病员的神经。越是他最亲近的、印象深刻的，效果越好。这种唤醒疗法在国内外都有有不少成功例子，值得试一试。”

为此，单位特意给肖莉安排了充裕的时间，她每天去医院，除了协助护工给丈夫擦脸、擦身子、翻身。还花很多时间陪他说话。晨晨、梁母、吴迪和战友们也经常来医院和梁文凯聊天，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时间就这样流逝，情况仍然没有什么好转。

这一天，吴迪和隋菲菲又来到医院看望梁文凯，在医院大门口遇见一只导盲犬。

“吴迪，快看！”隋菲菲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拉住吴迪。

“哎呀，不就是一只拉布拉多吗，大惊小怪。”吴迪驻足看了看。

“说你一个猪脑壳。”隋菲菲用手指戳了戳吴迪的脑袋，她伏在吴迪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如此这般道。

“喔，这个主意太好了。”吴迪高兴地说。

“可是，医院会答应吗？”隋菲菲有些担心。

“你尽可以把心放肚子里，这事看我的。”吴迪拍着胸脯说道。

这一天，隋菲菲把铁蛋装扮了一番，她把自己从X宝上掏的马甲给铁蛋穿上，马甲两边都赫然有两个白色的大字——“警犬。”吴迪今天身穿作训服，脸上带着墨镜，手牵铁蛋，脚蹬短靴，腰上还挂了一堆警具。

“哎呀，你们两个都帅得不要不要地了，别动，我先拍一张发朋友圈。”隋菲菲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非常满意。

医院保安见警察牵着警犬进来，凑上前非常在行的问道：“出任务？”吴迪没有答话，只是酷酷的点了点头。

“请进！”保安一边打开闸门，一边腆着肚子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刚出电梯，铁蛋就嗅到了梁文凯的味道，它使劲拖着吴迪往前面跑，这一幕让过往的医生、护士和病员都纷纷侧目。

肖莉和婆婆都在病房里，她们正轮番和梁文凯说话，看到铁蛋进到病房，她俩都非常诧异。铁蛋不理会这些，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它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铁蛋着急地围着梁文凯的病床转来转去，两眼流泪，嘴里还不停的哀鸣，仿佛是在呼唤主人。病房门口围了一群病员，护士和医生，他们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打动了。看见主人不动，铁蛋又上前，轻轻的舔着梁文凯的手，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在诉说离别之情。可是，任凭铁蛋怎么怎么做，梁文凯还是没有反应。

主管医生忍着泪，走到吴迪面前摇了摇头，示意把铁蛋带出病房。吴迪非常无奈，只好去拉铁蛋离开。可是，铁蛋就是不走，吴迪心里着急，他使劲一拉。没想到，刚才还像绵羊一样温顺的铁蛋发怒了，它忽然狂叫起来。这样一来动静就闹大了，秦主任闻讯赶来，看到这个混乱的场面，他厉声命令肖莉立即把狗带出病区。一边坚决不走，一边必须驱离。

僵持中一个小护士忽然高喊道：“你们看，他的手在动。”瞬间，刚才还乱哄哄的病房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回过头，看见梁文凯的食指在有规律的抽动。肖莉惊喜万分，她扑到梁文凯的床前轻轻地呼唤，梁母更是老泪纵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主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示意吴迪松开铁蛋，它跑过去轻轻地舔着梁文凯的手指。这时，两颗豆大的泪珠从梁文凯的眼角滚出。看到这个情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秦主任转过身摘下眼镜，擦去眼角上的泪花。他轻轻的拍了拍吴迪的肩膀，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秦主任从医几十年，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一般是不容易动容的。可是，他还被铁蛋深深的感动了。秦主任是一个崇尚科学，讲求实事求是的医者，像今天这样，狗狗与主人的生离死别的情景，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无论怎样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种心灵感应只能用奇迹来解释了。

鉴于铁蛋奇迹般的疗效，医院以辅助治疗的名义特许它进出医院。铁蛋成了医院里的大明星，它和主人的故事也不胫而走，大家都知道这么一条聪明懂事的狗狗。就连看门的保安见到铁蛋，都老远给它打招呼，铁蛋还一副爱理不理样子，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在医院里经常会有求合影的“狗粉”们，这个时候，它倒是蛮配合的，明星嘛，也不能太摆谱了，是不是呢？

梁文凯的情况越来越好，铁蛋每天也要去医院“上班，”这个“上班族”非常敬职，每到“上班”时间，它就会用爪子刨肖莉，催促她带自己去医院。肖莉对铁蛋如此准确的生物钟感到不可思议，更为它的执著和坚持而感动。

傍晚，肖莉带着铁蛋从医院出来。走到太兴街口，铁蛋跑到前面用脑袋蹭一路人的腿，路人回头，肖莉才看清原来是身着便装的吴迪。“吴迪，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吴迪轻轻拍拍铁蛋的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莉姐，有任务。”说罢用回头看了看对面的黄冠娱乐城。

“喔！那你们忙。”肖莉听罢也不便多问，立即拉着铁蛋离开。

可是，还没走多远，铁蛋拽着肖莉来到路边停放的一辆大众途锐越野车旁边。铁蛋围绕车子转了一圈，然后蹲在地上不走了。肖莉感觉有点奇怪，她想拉铁蛋走，铁蛋就是一动也不动。这个情景被不远处的吴迪看在眼里，他也觉得纳闷，平日里铁蛋是非常听肖莉的话，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赶紧走过去协助肖莉把铁蛋弄到附近的一个门楼里。“今天铁蛋的表现有点怪，是不是它发现了什么呀？”吴迪一边安抚情绪激动的铁蛋一边说：“莉姐，要不这样，你和铁蛋先呆在这里，等任务完了我们再仔细搜一搜那辆越野车。”肖莉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抓住铁蛋的项圈点了点头，目送吴迪离开。

吴迪走后不久，忽然，娱乐城那边响起几声枪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刹那间，有三个人已经跑到途锐车旁。这时候，只见铁蛋一跃而起，一下挣脱了肖莉手中的绳子，向途锐车旁边的三人扑去，这几个人急忙跳上车子，在一阵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啸叫声中冲了出去，铁蛋冲上去叼住车子左后门一个家伙的裤腿，铁蛋被拖着摔了个跟斗，嘴里还咬着撕下来的布块。这时，田昕带着吴迪和十几个警察赶了过来，铁蛋从地上爬起来朝途锐车逃跑的方向追去。

“吴迪，马上联系指挥中心，监视车子的行踪，组织拦截。”田昕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对路过一辆汽车里的司机说：“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需要依法征用您的车子追击逃犯，请您配合！”说话间掏出警官证递给司机。路过的司机那里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早吓尿了，赶紧和情侣傻傻的钻出车子。

“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田队带领三队员钻进汽车。“手续找他办理。”田队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警察，然后绝尘而去。

再说铁蛋，它盯着途锐车拼命的追赶。

“老板，好像有一条狗在后面追我们。”开车的喽啰透过反光镜看到铁蛋。

“我干了它。”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喽啰一边探出头一边拔枪。

“算了，别理它！警察肯定在调动各路人马围堵我们，赶紧到下一个换车点，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坐在后排的樊林宏回头看了看：“狗怎么能追上汽车呢？加速！”随着发动机的咆哮，车子猛然向前窜去。

铁蛋还在后面狂奔，舍命追赶，只见它口角上挂着白沫，吐着长长的舌头，以此来散发身体因急速奔跑所产生的热量。汽车越来越远，铁蛋的步幅也越来越慢，但是，它还在锲而不舍的追赶。

黑暗中，路边井盖暴露出的一段钢筋勾住了牵狗绳的另一端，铁蛋被拽了一个筋斗，它爬起来试图挣脱绳子，可是挣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它拼命的朝着途锐车开过的地方狂叫……。

肖莉非常心痛，她轻轻的抚摸着铁蛋脖子上的勒痕。

“铁蛋乖乖，妈妈上药，你要勇敢，很快就好了。”晨晨轻轻的抱着铁蛋的脑袋，肖莉在给它脖子上的伤口抹药水，铁蛋乖乖的站着，不时还用舌头舔舔晨晨的脸，它好像知道这是在给它治病。

自从奶奶来了以后，有一件事情让晨晨很不高兴，奶奶坚决不让铁蛋和他玩。奶奶讲：狗狗天天在地上跑，身上难免带上病菌和寄生虫，和人接触，就可能把这些病菌和寄生虫传给人。特别是小孩子，自身抵抗力差，更容易被感染。因此，她坚决不同意孙子和铁蛋玩耍。可是，晨晨不这么看，他说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好朋友，这里所说的人类当然也包括小朋友了。

在这个问题上，肖莉一开始也是和奶奶的态度差不多。梁文凯没有受伤之前，他有时候也会把铁蛋带回家，还鼓励儿子和铁蛋玩耍，他说，在国外，很多家庭都养狗狗、猫猫，人家的小孩子还不一样和它们一起玩耍，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小孩和宠物在一起，可以使孩子更具爱心，能够培养孩子的责任感。他还说，孩子的童年是人生的底色，要让他们从小学会爱，学会尊重和善待身边的生命。对此，肖莉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也不以为然。不管你怎么说，她就是不让儿子碰铁蛋。这一次和和铁蛋相处了这么久，让她有机会重新认识这只聪明的狗狗，此时，她才理解到梁文凯的用苦良心，有些东西，真不是在学校里面读几篇文章就可以学到的。

狗狗身上固然带有病菌和寄生虫，不过，只要做好防疫和驱虫，搞好狗狗的卫生，和狗狗接触以后注意洗手消毒，很多问题是可以避免的，不会是想象的那样严重。我们小时候还不是经常和狗狗猫猫在一起玩耍，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同样重要，错过童年这个上色期，也许就永远错过了。

铁蛋每天到病房那也不去，就在梁文凯的左手边蹲坐着，时不时地舔舔主人的手，或者用鼻子蹭他的身子。有一天，梁文凯可以用手摸摸它的头了，铁蛋那种激动和享受，深深的感染了大家。从那以后，它就喜欢把脑袋放在床沿上，乖乖的看着主人，甚至连打瞌睡的时候都保持着这种姿势。

中午，铁蛋把脑袋放在床沿上陪着梁文凯睡觉。梁母感慨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懂事、通人性的狗狗了。”

“主要是您从来没有喂过狗”肖莉一句话吧婆婆噎在那。

梁母尴尬的笑笑：“我知道，你对我拒绝收养铁蛋有意见。”肖莉看了看婆婆，没有吭气。

“要不，我去找菲菲和吴迪讲，咱们把铁蛋领回去。”梁母自知理亏，低眉顺眼说。

“您老人家看看菲菲和吴迪，恨不得把铁蛋当亲儿子，您也忍心？”

“他们照顾铁蛋这么久，我们当然不能够白要嘛……。”

“您是说给钱？”肖莉打断婆婆的话，“您看他俩像是卖狗的吗？”

“我真的太喜欢铁蛋了，这几天做梦都老梦见它。”梁母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我们也不能夺人之爱呀！”肖莉回敬道。

晨晨经常在幼儿园里吹嘘他家的狗狗，搞得小朋友好是眼红，他也非常享受这种被敬仰的感觉。可是，好景不长，前不久同桌的倩倩过生日，她妈妈给她买了一只小白兔，更可气的还不只是这个。有一天，倩倩竟然把小白兔带到了幼儿园，于是，小白兔成了大家的宝贝，小朋友都围着倩倩转，为的就是可以摸一摸她的小白兔。一边是炙手可热像女神般的倩倩，一边是被大家冷落的晨晨。哼！小朋友里也有不少势利眼呢。说实话，在晨晨心里压根就没有看上那小白兔，什么玩意，一天到晚就知道傻傻的吃草，一点也不好玩，根本没法和铁蛋比。于是，他向倩倩提出挑战，约定时间让小白兔和铁蛋比试比试。现在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奶奶那态度，别说同意他带铁蛋出门，就连和铁蛋玩耍都不允许。这一回，晨晨这份可是跌大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分歧会引出一场大祸，还差点毁了这个家。

这天是周六，肖莉去医院了，奶奶和晨晨在家里。奶奶安排他看动画片“喜洋洋和灰太狼。”平时晨晨也比较喜欢看动画片，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晨晨看着看着，怎么喜洋洋就变成了倩倩的小白兔，而灰太狼却成了他家铁蛋。小家伙眼睛看着屏幕，心里打起自己的小九九。

正巧，奶奶准备晚饭，要出门买点东西。晨晨趁机提出要去找邻居何阿姨家的姐姐玩。婆孙俩出了门，晨晨看见奶奶走远，回头就往公交车站跑去。

其实，晨晨要去何阿姨家是假，他真正想去的是隋菲菲的宠物店，他要去找铁蛋。宠物店离晨晨家有三站地，此前，他已经跟着妈妈去过好多次了非常熟悉。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奶奶的，是娘俩的小秘密。

“菲菲阿姨。”晨晨踮着脚，跟接诊台里面的菲菲打招呼。

“喔，晨晨来了，是来看铁蛋吧？”隋菲菲亲昵的摸了摸晨晨的脸蛋。“妈妈呢？”

晨晨往门外看了看，“好了，阿姨手头有点事，铁蛋在里间你自己进去吧。”

等隋菲菲忙完手里的一个猫猫接生，再到里间却没有看到晨晨，铁蛋也不见了。菲菲赶紧问门口坐着的一位大爷，说看见一个小孩牵着一条大狗出去撒尿，然后没有看到他们回来。菲菲一听，这下可真着了急！

最近一段时间，梁文凯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看到丈夫能够坐起来，能够自己吃东西，和自己聊天，肖莉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这些天里，她天天守着丈夫，过去的事情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他俩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海枯石烂的盟约，俩人犹如小溪流水，自然而平静的走到了一起。儿子的降生给家庭带来许多欢乐，肩上也增添了一份责任。接下来就是忙工作、忙孩子……，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两人在一起谈心，交流的时间很有限。这一段时间，她和梁文凯聊了很多，聊他们的过去、现在，憧憬未来。仿佛又回到了热恋的时光，爱情的甜蜜弥漫在他们的心中。

医生说，腰部以下的知觉还需要时间恢复，能不能站起来，要看病员自身神经细胞的修复功能，还要一点运气。肖莉很知足，她觉得丈夫能够恢复到现在，能吃、能睡、能聊天已经非常幸运了，即便丈夫再也站不起来，自己也认了。

小两口正聊的高兴，隋菲菲的电话来了。

“莉姐，晨晨和铁蛋到医院没有？”

“菲菲，晨晨和奶奶在家里，铁蛋？铁蛋不是在你那吗？”隋菲菲的电话让肖莉有点发蒙。菲菲把今天晨晨来店里的情况如是这般的告诉了肖莉。

“你是说晨晨带着铁蛋出门，不知道上哪去了？”肖莉听完菲菲的叙述，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晨晨不见了？”梁文凯一下从床上撑起身子。

“别急，别急！说不定晨晨带着铁蛋跑回家了呢，这条路他熟悉得很。”肖莉安慰丈夫，说话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妈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奶奶略带哭腔的声音，“不好了，晨晨不见了。”这一下，肖莉再也镇定不了。

“你赶紧去菲菲那里看看有什么线索。”梁文凯顾不得自己身体不便，催促着肖莉，梁文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邻近的市里，曾经就发生过毒贩报复杀死警察家属的事情。

晨晨和铁蛋究竟去了哪里呢？

晨晨到宠物店找到铁蛋，两个家伙大有相见恨晚之势。晨晨一只手抱着铁蛋的脑袋，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脖子，铁蛋嗓子里发出低声的呜咽，一会用舌头舔着他的手，一会又把脑袋在晨晨的脸上来回的蹭。亲热了一阵，晨晨瞅见隋菲菲正忙，便悄悄地把铁蛋带了出去。

其实，这一切都是晨晨早就计划好的。他今天就是要带铁蛋去找倩倩，要和她的小白兔比试比试。从这里到倩倩家不远，走过这条街，经过一个水塘，再穿越一片空地，就可以到倩倩住的小区了。

晨晨带着铁蛋走过水塘，前面的那片空地已经被蓝色的隔离墙围了起来，晨晨带着铁蛋绕了半天，才从一个空隙处钻了进去。里面已经是一片建筑工地，周围堆放着各种建筑材料，有不少钢筋编扎的笼子矗立在工地上。这时候工人们已经下班了，整个工地静悄悄的。晨晨带着铁蛋依然按照原来的方向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晨晨一下不见了。

原来，这个工地上布满了钻孔，通俗的讲，就是地洞。这是建筑基础的一种，专业的名称叫“钻孔桩”。施工方根据设计，用钻孔机在地上钻很多孔，深度不等，几米到十几米都有。孔钻好以后，就把钢筋做的笼子放下去，浇上混泥土捣实，形成一排排的地桩。然后再在地桩上做横梁，横梁上再砌墙。说到这里，你也许已经猜到，晨晨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了。

晨晨不小心，他掉进工地的钻孔里了。

这个钻孔直径约三十厘米，六米多深。因为钻孔的大小和孩子的身体差不多，晨晨掉下去以后，身体被卡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

忽然掉进这么一个洞里，晨晨一下子就吓蒙了。铁蛋听到动静回头找来，见小主人掉进洞里，它急忙用爪子扒洞口的土，晨晨见到铁蛋不由得大哭起来。哭声让铁蛋更着急，它急切的围着洞口打转，一边扒土，一边呜呜的哀嚎。

“铁蛋，铁蛋，你快来救我上去呀！”晨晨边哭边喊到。

铁蛋着急得嗷嗷叫，它在工地来回奔跑，试图找到解救晨晨的人，无奈周围一片寂静，连看守工地的人也不知道那里去了。

“铁蛋，你不要走呀，你别离开我呀，我好害怕啊！”洞里的晨晨心里非常恐惧，他带哭腔的哀求到。

铁蛋回到洞口，爬在那里，望着洞底的小主人。两眼流着眼泪，无助的呜咽，让人听了心酸，它现在只能在这里守护着自己的小主人。

过了不久，晨晨在又在洞里喊到：“铁蛋，我好难受呀，是不是我要死了？”这时，晨晨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慢慢镇定下来，“铁蛋，你赶快回去找菲菲阿姨，要她来救我！快去，快去！”

铁蛋仿佛听懂了小主人的话，它犹豫地围着洞口转了几圈，然后朝来的路上奔去。

晨晨和铁蛋走失，隋菲菲心里也很自责，毕竟他们是从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见的。肖莉赶过来，菲菲和她在周围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有什么线索。肖莉决定还是先回家，一是安慰安慰婆婆，她老人家那里不能出事，二是看看家里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菲菲也关了门陪同肖莉一道回去。

铁蛋跑回宠物店，只见一把大锁锁门，店里没人。它着急的用爪子使劲的刨门。

“你看，这狗狗怎么了？”隔壁是一家山西刀削面馆，铁蛋的行为引起了在店里吃面的一对情侣的好奇。话音未落，铁蛋已经窜进了面馆。

此时正是饭点上，面馆生意爆好，老板娘不但要收钱，招呼客人，还要跑到厨房帮着端面上菜。铁蛋跑进店里，咬住老板娘的裤腿使劲把她往外拽。突如其来的行动把她吓得不轻，手上端的面条差一点没扣在顾客的头上。

“哎呦，你这死狗，吓死我了！”老板娘放下面碗，拍拍铁蛋的头。“来来来，我给你留的卤牛肉。”

肖莉和隋菲菲两人赶到小区门口，见门口停有一辆110警车。到了家里，只见婆婆躺靠在沙发上不停的叹气，何阿姨在一旁捶着她的肩膀，旁边有两个警察正在记录着什么，看样子婆婆已经报了警。

“肖莉，我没有把晨晨看好啊！”见肖莉迈进家门，老太太哭喊到。

“妈，您别着急。”肖莉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

“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此时的肖莉表现出一个警察的冷静，俩警察摇了摇头。众人面面相觑，众人的心里都沉甸甸地。

“妈您别担心，铁蛋和晨晨在一起呢。”肖莉说这话时自己的心也是悬在半空中。

“你说啥！铁蛋和晨晨在一起？”梁母好像看到了希望，嘴里念叨，“铁蛋呀铁蛋，你一定保护好我的孙子呀！”

面店老板娘也是个爱狗之人，闲暇时喜欢去菲菲店里逛逛，一来二去，自然也和铁蛋混熟了。有时候铁蛋也会溜到面馆去看热闹，老板娘每次都会拿出好吃的东西招待它，可铁蛋就是不买账。菲菲告诉老板娘，人家是警犬，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是最基本的纪律。老板娘心里想，天底下哪有不喜欢吃肉的狗狗呀，你这样分明是违背动物的天性！因此，每次铁蛋到店里，老板娘都想尽办法喂它吃。可是，铁蛋就是不吃，铁蛋越是不吃，老板娘越是想喂，隋菲菲笑谈这俩是意志力大比拼。

老板娘完全没有站在铁蛋的角度想一想，人家铁蛋好歹是一条正儿八经的警犬，起码曾经是。这关乎到职业素质，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和土狗一样流着哈喇子到处找吃的，那人家以后还怎么在狗界里混呀？

玩笑归玩笑，这次铁蛋当然也没有吃老板娘的卤牛肉。它把老板娘拉到面馆外边，然后，又跑到宠物店门口刨门。老板娘这才恍然大悟，今天铁蛋和晨晨走失她听说了，现在铁蛋心急火燎的跑回来，又使劲刨门，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这家伙真是聪明，不愧是警犬。

吴迪听到消息也赶到肖莉家，大家分头在附近寻找，仍然没有发现晨晨的踪迹。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菲菲的电话响了，是面店老板娘打来地。

大家在铁蛋的带领下来到工地，很快找到了困住晨晨的那个地洞。119 120随即赶到，工地的负责人也赶来了，各种灯具把救援现场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晨晨的状态非常不好，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任凭大家在洞口怎么呼唤，他都好像都没有听见。由于洞口狭小，消防员无法下到洞里施救。想用绳索把晨晨吊上来，无奈他两手被卡住，也无法实施。于是，官兵们决定在旁边挖一个深坑，待达到卡住晨晨的深度，再从侧面刨通洞壁，把孩子教出来。工地负责人立即调来挖掘机，营救在争分夺秒的进行。为了防止晨晨丧失意识而发生窒息，医生要求要不断的呼喊他，不能够让他睡过去。肖莉和菲菲轮番在洞口呼喊，晨晨都没有反应，只有听见铁蛋在上面的叫声，他才会有所回应。就这样，铁蛋一直趴在洞口，不停的呼唤自己的小主人，洞里不时传来微弱回应，是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世间最难过的莫过于“无能为力”，特别是在亲人最需要的时候。肖莉离开医院以后，梁文凯的心七上八下地，儿子走失让他非常担忧，他懊恼的捶打自己看似完好，却又形同摆设的双腿，等待中的煎熬足以消耗掉所有的耐心。楼下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这声音牵动梁文凯的神经，他急切地想到窗户边一看究竟，情急中一使劲，自己竟然稳稳地站了起来……。

秦主任惊喜地看到自己面前站着地梁文凯，不由得啧啧称奇，“两个奇迹在一个人身上发生，这本身又是一个奇迹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紧张营救，终于把晨晨救了出来，救护车载孩子呼啸而去。隋菲菲激动得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铁蛋不断的亲吻：“铁蛋，你真是太棒了！”

晨晨的伤势不重，只是小腿受了点轻伤，经过一天多的观察，已无大碍，医生建议回家静养两天即可恢复了。

回到家里，奶奶早就准备了一桌好吃的。看着晨晨吃得香，肖莉和奶奶都非常欣慰。

“妈妈您答应过，我只要好好吃饭，您就带我去看铁蛋的。”

“妈妈没有忘，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去。”肖莉慈爱的摸着儿子的头。

“奶奶也跟你们一起去。”这件事情对梁母的触动很大。

“奶奶您去，是不是又不让我和铁蛋玩呀？”“奶奶不会的，铁蛋救过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待它啊！”

“妈，您想通了？”

“什么通不通地，你妈我又不是老顽固，知错就改嘛。”梁母接着叹了一口气，“肖莉，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咋就没有答应把铁蛋带回来呢？”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铁蛋有菲菲照看不是也挺好的嘛。”

说话间有人敲门，肖莉开门一看，只见铁蛋叼着自己饭盆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吴迪和隋菲菲。

“铁蛋，我想死你了！”晨晨兴奋地大叫，一瘸一拐跑过来，紧紧的抱着铁蛋。

梁文凯现在可以下地行走了，接下来是各种功能康复训练。铁蛋还是每天准时到医院，对于它来说，能够天天陪伴自己的主人，这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梁文凯在健身房锻炼，它就乖乖的趴在旁边陪着，看到主人休息，它还会叼来毛巾。主人若是跑步，它就不离左右，步步紧跟。梁文凯也是现在才发现，铁蛋还如此细腻的一面。

梁母现在把铁蛋当成了宝，喜欢得不得了，主动承包了给它洗澡、掏耳朵、修剪指甲等琐事，每天都把铁蛋收拾得干干净净。奶奶宠它，这个家伙心里清楚。每天回家一打开房门，它就摇着尾巴先找奶奶亲热，先搭上两个爪子，死皮赖脸的求抱抱。奶奶一手抱着它，一手拍拍它的屁股，这时，就听见它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呻吟，非常满足和享受的呻吟。奶奶的脸也笑成一朵花，嘴里一个劲的说，“铁蛋乖乖，铁蛋乖乖。”

晨晨伤愈回到幼儿园，铁蛋英勇救主的事情也迅速在学校传开来，大家都非常喜欢这只勇敢、聪明和无比忠诚的狗狗，想看一看神奇的铁蛋。为此，学校准备搞一个“热爱生命，善待动物”的活动，以培养孩子们的爱心。为了这个活动，幼儿园的领导专门写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肖莉也接到晨晨班主任的邀请电话。

“去呀！怎么不去？铁蛋救了我孙子的命，也好好教育了我。”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支持。“让孩子们从小就懂得什么是爱，学会担当和牵挂，给孩子们的童年上上底色，非常有必要。”

“您老人家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啦？”肖莉故意逗她。

“我老人家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就改，与时俱进。绝不倚老卖老，顽固不化。”

幼儿园的活动搞得很热闹，一个像模像样的主席台，上面还铺着红地毯。要不是考虑到小朋友和狗狗都不识字，没准还会再挂几条横幅呢。活动当天，隋菲菲自告奋勇帮铁蛋打理了一番，弄了一个非常拉风的造型，酷酷的。

铁蛋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的坐在主席台上，准确的说是蹲在那里。学校领导过来，它会不失时机的伸出它的大爪子和他们亲切握手，现场气氛欢快、热烈。当然，铁蛋的表现也不是十全十美，特别是领导发表重要讲话的时候，它竟然打起了瞌睡，而且还是在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之下。

晨晨这几天的心情好得爆棚，自从铁蛋来过幼儿园以后，晨晨在学校的地位迅速提高，每次回学校，同学们都会向他打听铁蛋的情况：吃了什么呀？什么时候拉屎？是站着撒尿和是蹲在？拉的粑粑是什么颜色……？晨晨俨然成了铁蛋的新闻发言人，刚开始，他还耐心细致的回答同学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时间长了，他也就不耐烦了。晨晨特别不喜欢那些女生，一天叽叽喳喳尽提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铁蛋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它有没有女朋友呀？晨晨也觉得这些问题太烧脑，索性不搭理她们。不过，倩倩同学例外。这几天，倩倩天天死皮白脸缠着他，想要一张铁蛋的照片，并且许诺愿意用小白兔交换。那只小白兔！晨晨真还没有看上眼，不过，看到倩倩同学低眉顺眼的样子，晨晨同学心里还是蛮享受的。

昨天是儿童节，梁文凯一家开车到去了兴城湖，这是他受伤以后全家的第一次郊游。绿草茵茵，碧水蓝天，漫山遍野盛开着各种各样的小花，景色美不胜收。看着儿子和铁蛋在草地上撒欢，梁文凯和肖莉都感慨万分，这一次住院，面对生死的拷问，让他们思考了很多，对爱情、对家庭、对未来都有了一个新的感悟。

“奶奶，您看铁蛋耍赖皮。”晨晨在在不远处呼叫奶奶。

循着声音，只见铁蛋四脚朝天，仰躺在草地上，非常享受晨晨摸它的肚皮，只要晨晨停下，铁蛋就会用爪子挠他，那个意思就是在说“喂，伙计继续，别停下。”

看到眼前健康，活泼的铁蛋，想起几个月前它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是关爱和陪伴帮助它回归从前，找回了自信和快乐。

梁文凯伤愈归队，新调配的警犬还没有到位，他暂时和吴迪在一个警组。收拾好办公桌，他拿出一张全家福慎重地放在桌上。照片里，铁蛋蹲在中间，萌萌地甚是可爱，晨晨坐在旁边搂着它的脖子，奶奶在另一边，梁文凯和肖莉站在第二排一家人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幸福的微笑。

“哇瑟！凯哥，一家子好温馨呀。”吴迪拿过全家福赞叹道，他递给梁文凯一叠材料，“这是前段时间的案情材料，您先看看。”

这么久，天天和铁蛋厮混在一起，一下没在身边，梁文凯还真有点不习惯。有时，他会不由自主的走到犬舍，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自己也忍不住哑然失笑。

樊林宏从娱乐城溜掉，让田昕非常懊恼。当时接到线人杨国伟的报告，说樊林宏正在娱乐城和他人谈事，田昕立即带队前去抓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队员们都换了便装。进入娱乐城时，樊林宏通过包间窗帘的缝隙，偶然看见了田昕，虽然此时他也身着便装，还是被樊林宏认了出来。樊林宏这只老狐狸，立即感到危险逼近，于是，他抢先开枪制造混乱，然后和两个喽啰从音控台旁边的一个小门溜了出去，直奔停在路旁备用的途锐车逃之夭夭，让守候在停车场布控的警察扑了空。当田昕带人追了十几公里，只看见一辆空空的途锐车，樊林宏他们已经换乘另一辆车逃跑了。

狗狗好像都喜欢出去溜达，这大概是它们的天性，铁蛋也不例外。每当家里有人出门，它总是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希望跟着出去玩。不过，只要告诉它“我们去上班。”它便不再守候，灰溜溜的跑到沙发旁边，把脑袋伸到沙发底下，一脸的不高兴，任凭你怎么喊它，它都不理不睬。看着铁蛋委屈，奶奶当然不干了。她每天出去买早点，都必须带上铁蛋。这个家伙很聪明，没过几天竟然学会了买早点。每天早上一到钟点，它就叼着菜篮子，摇头晃脑地来到楼下的早点铺。不管排队的人再多，老板都会优先照顾它，大家当然也不会和一只狗狗计较，反而觉得非常有意思。买卖当然是一手钱一手货，钞票就放在篮子里，非常安全，谁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么一条大狗。有时候它也贪玩，把篮子放在路上，玩高兴了再叼着篮子回家。就这样，铁蛋成了这条街的一道风景，不时有拍照，合影的“狗粉”。遇上这种情况，它都一副高冷模样，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做自己的采购工作。

更有意思的是，铁蛋这个本领被奶奶拓展到了菜市场，每次去买菜，她都喜欢带上它。铁蛋也乐此不疲，只要听到买菜的指令，马上跑去叼着菜篮子，摇头晃脑、欢天喜地地跟在她的身后，惹得奶奶逢人就要夸耀一番。

爆炸案发生了这么久，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却让樊林宏跑了。这让本来话就不多的田昕，更是沉默寡言，全队上下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办公室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让人进来就感到压抑。樊林宏不仅是缉毒队想要抓捕对象，还是绵州公安局乃至全省警察想要抓捕的对象。但是，直觉告诉田昕，缉毒队应该是最接近樊林宏的队伍，但是，突破点究竟在那里呢？

梁文凯坐在电脑旁，他在梳理最近看过的案情材料，吴迪看着手上是水杯发愣。田队办公室，烟雾腾腾，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他抱着双手站在白板前，白板上贴着几个人的照片，其中一个正是樊林宏。

电话铃响起，“喔，您好，这里是缉毒队。”夏霞按照接听电话的标准语句应答道。

“我找田昕。”电话里面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请问您是……？”夏霞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队长！队长！”夏霞一手捂住话筒一边小声的叫田队。“是樊林宏！”夏霞使劲的指了指电话。

“这年头，连通缉要犯也有人敢冒充。”田大队从里间办公室出来，接过电话，“喂！我是田昕。” 瞬间，田队脸上的肌肉就僵住了。他左手捏住话筒，右手急切的挥舞。看到队长的手势，大家像被电击一样，知道有紧急情况，有人七手八脚地套上耳机，有的抓起串联电话的听筒，监听录音机也随即开启。田大队环视一周，他对大家的应急反应表示赞许。

“我听出来了。”田大队的语气平和、镇定。

“上一次我樊林宏栽在了你手里，这一次我们新账老账一起算。”整个屋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屏住呼吸，神经高度紧张，生怕漏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听好了，你们的线人现在就在我的手上，要不要听听他的叫唤声呀？”片刻，话筒里传来杨国伟的叫声。“哎呦！”显然是什么东西扎进他身上的惊叫声。“队长，队长快来救救我呀！”话筒那一端一声声地哀嚎。

“樊林宏，你要干什么？”田队厉声呵斥道。

“干什么？我今天要他的命。”“姓樊的，你不要胡来，你这样伤害无辜只会罪加一等！”

“伤害无辜？是他毁了我五百万的生意，还差点搭上我的性命。娱乐城也是他告密，不是我侥幸逃脱，那还有今天。”话筒里樊林宏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透出阵阵杀气。

“樊林宏，只要你不伤害杨国伟，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田昕指了指手上的腕表，向梁文凯示意。

“你别糊弄我了，我知道你们正在监听，和我拖延时间，方便你们定位。我不给你罗嗦了，杨国伟这个告密者，按道上的规矩他必须死。今天来电话，一是拜会你田大队，二是告诉你们杨国伟怎么死的，还要告诉你们这个事情是我樊林宏干的。”他的最后几句近似嚎叫，田大队皱着眉头不由自主的把听筒拿得远了些。

“队长，队长……！”随即话筒里传来杨国伟两声尖叫，接下来是几阵呻吟，随后便悄无声息了。“听到没有，这就是告密的下场！”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现场直播”，给大家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田队面目铁青，他命令梁文凯，“立即到技术处确定这个电话的位置，把机主的所有资料都拿过来。其余的，做好出发准备！”

电话的位置很快确定下来，在城东郊二十多公里的一处河道拐弯的树林里。田大队带领人马赶到，在一个土坑里找到已经被杀害的杨国伟。

谁也不曾想到，铁蛋这一次出门买菜，却遭遇了一场生死大劫。

这天，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带着铁蛋去菜市场，回家的路上，正巧遇上几个好姐们，就在一起聊开了。聊着聊着，老太太忽然发现铁蛋不见了，平日里遇上老太太与人聊天，她都会把牵狗绳拴在路边的护栏上，铁蛋也会把篮子放在身边，蹲在一边守候。今天牵狗绳尚在，铁蛋却没有了踪影。她赶紧在附近找寻，呼喊，都没有任何踪迹。老太太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听到消息，梁文凯和吴迪先到菜市场，向周围商家打听，大家都说没有见到过。他俩又马不停蹄到附近几家狗市，希望能够找到一点线索。常有人为了钱，把走失或者被盗的狗拿到市场去卖，如果主人找到了，一般也只有花钱赎回，当然，这已经算是好结果了。还有的会把狗狗运到外地的市县出售，等待它们的是沦为盘中餐的命运。

“电话事件”后，樊林宏竟然把电话录音发到了网上。一时间舆论哗然，社会上各种版本的传说，内幕传得沸沸扬扬，成为社会的热门话题。市委市府不断追问案件的进展情况，局领导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市局江政委提前结束省党校的学习，回来加入破案和舆情引导。缉毒队自然成了舆论中心，梁文凯和吴迪这几天上下班都不愿意走正门，实在没有脸面对父老乡亲。

铁蛋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渺无音讯，它究竟到那里去了呢？

出事那天，奶奶和姐妹们聊得兴高采烈，铁蛋则蹲在一边等候。这时，一辆丰田坦途从它身边缓缓经过，铁蛋站起身子仰着头，鼻翼使劲煽动，忽然它挣脱牵狗绳，急追几步，一纵身，跳进坦途车后面敞开的车斗里，片刻，车子开走了。

坦途开到一个高档小区的一栋别墅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三男一女进了房间。由于车厢栏板比较高，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铁蛋。铁蛋从车厢里跳下来，围绕别墅转了一圈，它从一个低矮处跳进别墅的花园，恰巧就在这时，那女人出来浇花，打开了花园通往房间的门。铁蛋瞅住机会一跃而起冲进屋里，直扑客厅沙发上端坐的那个男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家绞尽脑汁四处搜寻的毒枭樊林宏。

铁蛋对气味有着超强的记忆，主人受伤的那瞬间对它的刺激很大，它已经把樊林宏的气味牢牢地储存在大脑里了。上次在娱乐城，铁蛋就是从途锐车上辨识到樊林宏的气味。这一次，它也是通过气味，寻找到坦途车上樊林宏，然后跟踪到了这里。

狗狗的嗅觉灵敏度是人类的六千多倍，这是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情景。科学告诉我们，动物的很多器官都比人类要灵敏得多，虽然我们处在食物链顶端，只是比动物的大脑好使些而已。因此，千万不要低估了动物们的能力。

铁蛋认定这个人就是伤害主人的凶手，复仇并不是人类独有的行为模式，动物也具有这种天性，铁蛋就是在用它的方式找寻自己的仇人，并展开复仇攻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樊林宏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他顺手抓起一个靠垫顶住铁蛋。伺机挣脱后，他一边叫人，一边往房间里跑，铁蛋紧追不舍也进了房间，随即从里面传来一阵嚎叫。铁蛋的忽然闯入，让这伙人措手不及，一时乱着一团。到这时，保镖们才醒过神来，他们冲进房间，只见铁蛋把樊林宏扑到在床沿上，樊林宏抓住枕头顶住铁蛋死命挣扎，保镖冲过去，拿起旁边的一个台灯，朝铁蛋狠狠砸去。只听见铁蛋一声惨叫，顿时瘫倒在地上，鲜血从头部慢慢渗出。

一场惊吓后，樊林宏恢复了常态，他的脸和头都被被铁蛋咬了一口，伤处缠着纱布。保镖用胶带把铁蛋绑了个结结实实，他用手在狗鼻子前试了试，摇了摇头说道，“没气了。”

“妈的，这狗咋像跟老子有仇似的。”樊林宏朝铁蛋狠狠地踢了一脚，见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揉了揉受伤的脸说道，“找个口袋装起来，晚上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最近有点背，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

梁文凯和吴迪在狗市没有找到铁蛋，隋菲菲通过全市宠物店微信圈发布寻找狗狗的消息，也没有回应。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梁母急火攻心病倒了，病床上，她眼泪汪汪拉着肖莉的手，“都怪我呀，没有看好铁蛋。”肖莉不知道该怎样劝婆婆，因为她的心情也糟透了。

“妈您别着急，我们明天再去找找。”梁文凯不愿意去想那种最坏的结果，他总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凯哥，过几天就是夏至了，你们那边不是有个什么狗肉节吗？”吴迪着急上火，也不管梁文凯的感受。“我就是想不明白，不吃狗肉要死人呀！”

“都是钱闹的，地方发展经济无可厚非。可是，搞这么个破节，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出地馊主意。”肖莉接着吴迪的话头说道。

“连我们人类最忠实的朋友都敢吃的人，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良心啦。”隋菲菲最反感这个“狗肉节，”只要一提起这事，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凯哥，你们那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呀？这分明就是落后、愚昧的陋习。凯哥你可要好好的宣传宣传。”

“我也非常反感这个‘狗肉节’，就是这个节让我们都躺枪了，在外人眼里就是一群愚昧的野蛮人。”梁文凯辩解道，“只要有机会，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劝阻亲戚朋友，让他们善待我们的朋友，切切不要把陋习当传统。”

“文凯，你姐夫就好这一口。”肖莉插话道。

“我知道，这就是我不同他在一桌吃饭的原因，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文凯，原来是为了这事呀？你姐姐误解你了。”奶奶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这真不是啥好习惯，你说铁蛋它万一……，太可怕，我受不了！”

入夜，马仔陶跃军驾驶丰田坦途，载着铁蛋来到郊区一条僻静的土路旁停下。借助车灯看见路左边不远有处有块空地，陶跃军从车上拿出一把铁锹，又顺手把铁蛋拖到空地边上，正准备挖坑，这时，路上传来一阵喇叭声。

迎面过来一辆摩托车，车子两边各载着一个很大的铁笼，丰田坦途宽大的车身完全占据了本来就不宽的道路，摩托车根本过不去。开车的是一个40开外穿着邋邋遢遢的男人。“兄弟，能不能让个道呀。”看见陶跃军过来，男子略带谦卑的问道。

陶跃军前后打量了一番，也只有左边那块空地可以会车。“唉，把你的摩托车往边上那块空地挪一挪，我往前走点，过了你再上来。”

男子把摩托车挪到空地上，等坦途车开去，摩托车却没有走。

“喂！你怎么不走呀？”陶跃军从车上下来问道。

刚才，男子借助摩托的车灯看出些端倪，他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准备埋什么呀？”

“狗死了，找个地方埋掉。”“是你家的狗？”

“是呀！”“我看看行不？”

“凭什么给你看了？不行！”陶跃军的回答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我怕口袋里装的不是狗呢！”男子的语气不重，却让陶跃军心里一震。

“看就看嘛，不是狗还是人了！”边说边提着口袋的两只角往上一提，把铁蛋从口袋里倒了出来。

“真是一条好狗呢。”男子叹息到。

“好了，看也看了，你赶紧走吧，”

“兄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专门收狗和贩狗的。”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摩托车。“铁笼里还有我今天收的狗呢。”

“哼！原来是个狗贩子，你想干嘛？”陶跃军仿佛感觉到什么。

“我们做笔交易，你把这条狗卖给我怎样？”

“不可能！”陶跃军一口回绝掉。

“我早就看出来，这条狗不是你的。”“为什么呢？”

“这条狗显然死于外伤，身上的血迹都没有清理，显然不像一个狗主人所为。”狗贩有点得意，“再说了，自家的狗会这样五花大绑的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卖！”陶跃军理亏嘴不软，态度却十分强硬。

“兄弟，看你开了辆这么好的坦途，咋就不会算账呢？”狗贩恬着脸掏出一颗烟递上。

“哟呵，你还晓得坦途？”陶跃军看看狗贩的烟，禁不住鄙视的瘪了瘪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嗦！我买不起车，还不许看咯。告诉你，我认识的车子不比你少，像这个车，我只要瞄一眼就知道它的排量、是那一年款。” 狗贩一点也不生气，他小心翼翼把那颗香烟放放回到烟盒里，然后继续开导陶跃军。“你想一想，要埋狗起码得挖一个坑吧？你出了力，自己也没得什么好处。把狗卖给我呢，你不仅节省了力气，还可以有收入。”听到这话，陶跃军心里有点活动。

“我再把话说明白点，你可以埋。但是，你不可能总守在这里吧？你走了谁敢保证没人挖呀？”

“妈的，做你们这行连狗都不如。”陶跃军想了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前脚刚走，他立马就给刨出来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自己也弄点小钱买烟抽。 “算了，就卖你了。”

“你这是死狗，价钱高不到那里去哈……。”狗贩没有忘记砍价。

这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收购案例，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个狗贩是不是商学院毕业的。

铁蛋丢失已经四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也在慢慢地离去。晨晨从幼儿园回来，听说铁蛋丢了，顿时嚎啕大哭，成天在家里哭喊着要去找铁蛋，这样一来大家更紧张，害怕上次的事情重演。梁文凯一改往日的温和、耐心，硬着头皮破天荒的打了宝贝儿子两个巴掌，这才把晨晨唬住。饭菜端上桌，晨晨看着锅里炖的骨头汤发愣。“爸爸，我不要吃骨头，我怕……我怕铁蛋它……。”肖莉把儿子搂在怀里，默默的流泪，一家人都围坐在饭桌旁发呆。

铁蛋确实被卖到了广西。

在这里，菜市场案台上码放着大大小小已经宰杀好的狗狗，从这些狰狞扭曲的表情，可以想象它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曾经遭受的恐惧和痛苦。旁边还有现场宰杀的摊位，一只被买主看好的狗狗倒吊在架子上，狗贩手起刀落，殷红的血喷洒满地，伴随几声哀嚎和抽搐，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远去。旁边狗笼里待宰的狗狗，被这一幕吓得惊恐万分，瑟瑟发抖。市场上游走着一群人，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爱护人类的朋友，”“善待生命”等等。这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每一年夏至的这几天，大家都齐聚这里抵制“狗肉节”，解救面临噩运的狗狗。在这拨人里面，有一个文大姐的非常有名，为了救狗狗，她散尽几百万家产，家人不理解，丈夫离婚，都没有让她动摇。她说，看见那些狗狗哀求、绝望的目光，自己就挪不开步。

看见志愿者到来，狗贩从笼子里拎出一只宠物狗，提着尾巴漫天要价开来。狗贩们知道，为了营救狗狗，志愿者会被迫以高出市场价许多，甚至数倍的价格赎回它们。在志愿者眼中生命是无价的，而狗贩们觉得这正是他们敲竹杠、发横财的好时机。

“人还能这么无耻呀？”第一次随文大姐过来的志愿者小琳，对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血腥恐惧、毛骨悚然。

“这就是人性残丑恶的一面。”文大姐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尖叫，狗贩把刚才倒提着的宠物狗狠狠的摔在水泥地上，狗狗顿时脑浆迸裂，气绝身亡。“他没有卖到好价钱，就拿狗狗撒气。那是一条命呀！天理不容，天理不容。”文大姐边说边拉着小琳绕道离开，她实在不忍心让小琳看到那血腥的场面。

“老板，看看我这里的狗呀。”路过另一个摊位，狗贩拦住文大姐一行，里面码放着四五个笼子，狗狗们被胡乱的塞在里面，就像早晚高峰地铁车厢一样，挤得转不开身。文大姐凑过去看了看，在层层叠压在笼子底层，有一只勉强伸出脑袋，奄奄一息的狗狗，听到有人过来，它非常吃力地睁了睁眼睛，这只狗正是铁蛋。文大姐把手指伸进去，爱怜地摸了摸铁蛋的脸，起身问道，“这只你卖多少钱？”狗贩没说话，只伸出三个手指。

“你这是市场价的两倍，也太过分了吧。”一旁的小琳实在忍不住了。

“小姐，告诉你，我卖的是它的命。你们不是想当天使嘛？当然要有代价了。”狗贩丝毫有点不示弱。

文大姐摇了摇头，拉起小琳，“我们走吧。”她实在没有心情和狗贩讨价还价。

今年热得早，六月中旬气温已经飙升到35C°以上。菜市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几天，隋菲菲领着晨晨天天在菜市场附近散发寻狗启事，菲菲举着一个自己做的“狗狗回家”的牌子，晨晨拿着一叠寻狗启事。

“爷爷奶奶，我家的铁蛋走掉了，如果您们发现请一定通知我们，谢谢了。”孩子稚嫩的声音吸引着过往的行人，一个慈祥的老爷爷蹲下身子，轻轻的擦掉晨晨脸上的泪花，“孩子别哭，你家狗狗有什么特点呀？”

“爷爷，我家铁蛋它额头上有一撮白毛，就像二郎神的眼睛。”

“喔！二郎神，爷爷记住了，我如果看见了铁蛋，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啊。”

狗狗的营救行动结束了，文大姐一行赎买回一百多只狗狗，与市场待宰的狗狗比，这个数字显然微不足道。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她们已经尽力了。

文大姐正在忙着联系车辆，安排狗狗临行前的防疫事宜。明天她们将带着这批幸运的狗狗，去几百公里以外的“文大姐宠物救助站”，在那里等待好心人收养。如果没有被收养，也可以在这里，在充满关爱、没有恐惧中颐养天年。

“大姐，我还是放不下那只狗狗。”说话的是小琳。昨天，她和铁蛋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心就像被电击一般，它的眼神竟然和自己喂养的大黑狗一模一样，就是这个眼神，让小琳久久不能释怀。夜晚，她辗转难眠，狗狗的那双眼睛无处不在，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心灵感应。

小琳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一次，她从小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童年中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过年的时候爸爸送了她一只小黑狗，天很冷，那只肉嘟嘟毛茸茸小家伙冻得直往她怀里钻。从此她俩成了好伙伴，每天晚上小黑狗都会钻进她的被窝里，趴在枕头上，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听她讲学校里的故事。慢慢地，小黑狗长成了大黑狗，也不再钻被窝了，每天仍然会蹲在床头，歪着脑袋听小琳讲她的高兴事和伤心事。

山里人养狗，要么看家护院，要么养大吃肉。春节爸妈回家过年，商议要把大黑狗杀掉，她听到消息，带着大黑狗在山里躲了三天，当家人找到她们，已是冻饿得奄奄一息。

后来，小琳去了乡里上初中，每周才回来一次。每到周末，大黑狗都会在村头的小河边接她，然后撒欢地跑在前面带路。听奶奶说，现在的大黑狗已经成了山大王，平日里全在山上野，遇上母狗发情的季节，它竟然四、五天不归家。可是只要小琳在家，它就温柔得像一只猫，屁颠屁颠整天跟在她身后，即使偶尔脱离视线，只要小琳一声呼喊，它不管在那里，必定会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有两次因为跑得太快刹不住车，还把小琳撞了个大跟斗。

再后来，小琳去了县城上学，回家的次数更少了。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大黑狗托付给大姑，渐渐地它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雄风，成了一只老黑狗，也不到山林里去撒野了，每天除了到大姑家混饱肚子，其余的时间就守着老屋打盹。每到周末，它仍然会去小河边等它的主人，可是，它不知道，主人已经不是每周回家了，很多时候，它一直会等到夜幕降临，却仍然不肯离去。

高考的前两天，小琳回到家里，老黑狗高兴得哼哼直叫唤，原本浑浊的双眼，竟然闪闪发亮。老屋树下，小琳搂着它的脖子，给它讲高考备战的种种辛苦，憧憬着美好未来……，老黑狗却迷迷瞪瞪地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返校的日子到了，老黑狗照例把主人送到村头，分手的时候，它忽然叼着小琳的行李死活不松口，任凭她怎么劝都没有用，情急之下小琳打了老黑狗两巴掌，它流着泪满脸委屈的松开口，目送主人离去。

眼前的小河，水流湍急。由于上游连降暴雨，河水陡长，河面比之前宽了一倍多。这种情况小琳以前也遇到过，何况，过河的踏水桥石墩还露出水面一截。小琳刚走到河中间，上游冲来一颗大树，她躲闪不及被树枝刮倒，掉进河里，瞬间被水流卷走。老黑狗见状立即跃入水中，奋力游向主人，它叼着小琳的衣服，拼命把她往岸边上拉，在一个浅滩处，小琳得救了，老黑狗却再也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琳沿着河两岸找寻了十几公里，任凭她一路呼唤，仍然不见老黑狗的影子。回想往日一声召唤，它便风驰电掣冲到自己面前的情景，她明白老黑狗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小琳最大的心愿是找到老黑狗，亲手把它好好安葬，因为，它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的主人。

最后她还是没能找到老黑狗，因为错过了高考时间，小琳选择了外出打工。

文大姐看了看小琳，“知道你放不下，我也觉得那只狗狗太可怜，被压在笼子下面，连翻身都不可能。可是，狗贩开出的价钱够我们救两条狗狗的性命呀！”

“大姐，我就想救它，钱我来出。”小琳态度坚决。

“琳子，做我们这一行见多了血腥杀戮，悲欢离合，不能感情用事。”文大姐显得理性和冷静，“昨天我看仔细过了，狗狗伤得不轻，恐怕很难挺得过去。”

“大姐，我真的放不下它，求求您同意我把它带回去。如果它真的挺不过去，我也不忍心它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我会找地方把它好好安葬。”小琳恳求道，在她心里铁蛋就是她的黑狗。 文大姐看着眼前的小琳，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小琳来到菜市场，发现铁蛋不在笼子里，狗贩也不在。一种不祥弥漫开来，狗狗是不是已经……？小琳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感到一种空空的痛。

梁文凯曾经假设过铁蛋可能遭遇的种种结果，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心里明白，这一次铁蛋定是凶多吉少。女孩子心细，隋菲菲特意订做了一个水晶的汽车挂件，里面嵌了一个铁蛋的头像，随着光线的折射，头像显得栩栩如生。

“凯哥，我们知道你想铁蛋，这个你拿着，留个念想。”吴迪把挂件轻轻的放在梁文凯的手上。

自从铁蛋分到警队，梁文凯就和它在一起，五年多时间里，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艰难险阻。特别是这一次，铁蛋把自己从昏迷中唤醒，帮助他康复。应该说，如果没有铁蛋，自己可能还在病床上躺着，最起码不会恢复得这么快。接过水晶挂件这一刻，梁文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他已经习惯了铁蛋跟随左右，可是当一觉醒来，却发现竟是在梦境中，一夜的睡眠不过是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思念仍在奔腾。此时的梁文凯手里捏着水晶挂件心灰意冷，面对清晨崭新的太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欣欣向荣，一切都觉得黯淡无光。在家人面前他必须沉稳、坚强，自己内心的痛楚却无法言说，他真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嚎啕大哭一场。

菜市场不远处传来狗狗凄厉地叫声，小琳一个激灵，寻声赶去。

这是一片小树林，现在成了狗狗屠宰场。树干上钉了上下两根木条，形成一个架子。狗贩把狗狗的两条后腿分开捆在上面那根木条的两端，肚子朝外倒挂起来，另外两条腿绑在下面的木条上，这样，即便再凶悍的狗狗也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树林里，狗狗绝命的尖叫此起彼伏，到处弥漫着阵阵血腥味。小琳因杀戮场面引发严重不适，胃部剧烈地痉挛，呕吐不止。即使这样，她还是捂住嘴，踏着满地血污，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找寻，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一片喧嚣中，小琳听到狗贩的声音，这时铁蛋已被倒挂在架子上，狗贩正在擦拭手中的屠刀。

“等一等。”小琳蹲在架子下面，扶起铁蛋的头说，“这狗狗我买了。”

狗贩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呵呵，是你呀！来得还真是时候，看在你们的缘分上买给你了，还是昨天的价，三千元，你交钱吧。”

“你先把狗狗放下来。”小琳怕他变卦。松开绳索的铁蛋，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它吃力地睁开眼睛，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感激的眼神。

狗贩聚精会神的点着钞票，心里美滋滋地。冷不防，旁边一位大叔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钱。

“你要干什么？”狗贩厉声叫喊。

“你说我要干什么？”大叔凛然答道。这个大叔就是买下铁蛋的顾客，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正好看见刚才那一幕。原来，狗贩看见铁蛋快不行了，怕砸在自己手里，便以六百块的价格贱卖给了大叔。转眼间，狗贩又背着他，将铁蛋高价卖给小琳。大叔对眼前这个无良奸商无比气愤，于是趁其不备，把他手上的钞票夺了过来。

“嘿嘿大叔，我们的事情好商量。”狗贩自知理亏，口气顿时软了下来。

“我和你有什么好商量地呀？”大叔瞪大眼睛盯着狗贩，“姑娘，你一个小孩子做这事真不容易，我女儿和你一般大，抵你一半都不如，不过有一点你们相同，她也坚决反对我吃狗肉。今天也算缘分，这狗大叔我送你了。”说罢，把钱塞到小琳手里，“带着你的狗狗走吧，找个医生看一看，它伤得不轻的。”

小琳带着铁蛋，满怀希望回到租住的农家小院，迎面来的却是一瓢凉水。兽医认定狗狗已经没有救治的价值，还说，无意义的抢救只会增加它的痛苦。日暮西下，一道残阳的余光照在小院斑驳的土墙上。小琳怀抱着奄奄一息的铁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无助的流泪。

“琳子，别太难过了，如果狗狗的寿缘就是如此，能够让它远离杀戮，在温暖关爱的环抱中离去，已最好的归宿，你也尽心了。”文大姐宽慰小琳道。

夜色降临，山村的夜晚沉浸在蒙蒙雨雾之中，山风裹挟着阵阵潮气袭来，让人顿生寒意。小琳把自己的外衣搭在铁蛋身上，它一动也不动，生命之光随着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渐行渐远。兽医拿来一只蜡烛，默默地放在地上，摇曳的烛光仿佛是给即将逝去的灵魂指路。小琳不由悲从心起，面对渐渐离去的生命，她用脸紧贴铁蛋的头，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第一次从屠刀下救出狗狗，我却留不住它生命，仿佛听到灵魂离开的脚步声，欲哭无泪，好心塞呀，无助！无助！”后面是一串大哭的表情。

小琳一直把铁蛋抱在怀里，她决心陪伴狗狗走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真的有灵魂存在，那就让这个灵魂有温暖的离开这个世界。

大晴天艳阳高照。司机刘顺顶着烈日开车往厂里赶，他想尽快跑完这一趟，晚上有一个约会，姑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押运员黄晓华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儿子上幼儿园的事情刚刚敲定，只等他回去办手续。谈笑间离家已经越来越近了，经过一个岔路口，侧面忽然窜出一辆越野车，刘顺手疾眼快紧急制动，随着一声尖厉的刹车声，险些撞上路中间的越野车。刘顺和黄晓华跳下车子正要发作，两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俩的脑门上，车上下来五个人，两人上了刘顺的厢式货车，另外三人把刘顺和黄晓华塞进越野车，两辆车朝另外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马上要到下班时间了，还是没有看到刘顺他们的车子回来，拨打两个人的电话，都处在关机状态，货运部经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因为，刘顺车子上装载的，是从省药品仓库取回的两吨多麻黄素。

接到制药厂报警，警方迅速展开行动，顺着省城方向搜索，沿途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这辆车和车上的麻黄素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一样。

早晨上班，大家都在议论制药厂车子失踪的事情。

“一下丢两吨多麻黄素，这在绵州从来没有过的。”梁文凯眼睛盯着案情通报。

“是呀，这批麻黄素可以造差不多一吨冰毒呢。”吴迪附和说。

田昕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樊林宏的电话，声称制药厂的车子是他劫的，并告知车子丢弃的地方。

田昕带人到达现场，这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当地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已经赶到。担架工正把担架往殡仪车上送，田昕走过去撩起白布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紫褐色、扭曲狰狞的脸，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此人就是黄晓华，昨天他还憧憬着儿子上幼儿园的情景，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了……。

所长走过来，“我们在车里发现两个人，一个重伤昏迷不醒，已经送医院了，另一个……。”他指了指担架，“死于机械窒息，可能是被勒死的。”

“车上还发现什么吗？”田昕问道，“比如货物什么的。”

“没有，车上除了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樊林宏自从知道自己的老对手田昕在绵州，扭曲的心理让他展开了病态般疯狂报复，他一系列高调行事，就是要给田昕找麻烦、制造压力。他深谙官场的用人之道，如果田昕这样的一线领导，遇重大案件而不能破，必将会被另外的人取而代之。把田昕搞下台，是樊林宏复仇计划重要的一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已经歇斯底里。

天色渐亮，峡谷里飘过来团团浓雾，把农家小院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混沌中。朋友圈好友发来的安慰和问候，让小琳感到温暖和感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小院，铁蛋微微睁开眼睛，这是它重获自由的第一个太阳，这一刻小琳泪眼婆娑。跟随阳光进来地还有闺蜜魏敏的电话，她告诉小琳，这只狗狗自己曾经见过，还发过来一张它的照片。魏敏说“我们一定要帮它找到主人，万一救不过来，让它能够在主人的怀抱里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对它、对我们也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说到最后几句，她已泣不成声。

魏敏是一个善良、充满爱心的姑娘。她是小琳的室友，共同价值观和情怀使她们成了非常要好朋友。这一次她本来要和小琳一起来广西，出发前一天单位临时有事，才没能成行。早上看到小琳在朋友圈发的消息，顿时勾起了她埋藏心底的一段回忆。

08年地震发生一周以后，灾区已经从救援转入消毒防疫。作为护士的她跟随医疗队进入灾区，在一幢楼房的废墟旁看到一只金毛犬，狗狗的毛发很脏，瘦骨嶙嶙，目光呆痴，可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它嘴里叼着一串钥匙，默默地蹲在废墟的空地旁等它的主人，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魏敏看着心疼，她不知道狗狗的主人是离它而去，还是已经遇难。狗狗更不知道，自己也许永远也等不到主人回来了。因为，指挥部已经下达了捕杀疫区所有猫、狗及牲畜的命令。魏敏觉得好悲哀，当大难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逃离了这里，它却忠心耿耿守护着主人曾经的家园，不离不弃的等待主人回家。这一只好不容易躲过了地震灾难的狗狗，最后等来的却是被捕杀的命运。

魏敏想救它。可是，每当要接近它时，它就机警地跑开了，等人离开以后，它又回到老地方等待主人，像在和她捉迷藏。魏敏试图拿食品引诱它，还是没有成功，因为它始终不放下嘴里的那一串钥匙。离开灾区那天，天上下着小雨，经过那片废墟时，魏敏放下车窗玻璃，透过蒙蒙雨雾，她看见狗狗还蹲在原地，嘴里还叼着那一串钥匙……。

文大姐见铁蛋醒来，略感意外，以她的经验，它挺不过昨晚的，文大姐心中赞叹，是小琳把它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文大姐安排兽医立即给狗狗挂上吊针，司机师傅也把驾驶室后面的卧铺腾出来安顿铁蛋，小琳还是害怕路上颠着狗狗，就一直把它抱在自己身上。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达绵州。

高速出口处，魏敏已经等候多时。小琳虽然不舍，但是，身后还有一车狗狗需要安顿，她轻轻地亲了亲铁蛋，“宝宝一定要挺住，我会去看你的。”铁蛋仿佛听懂了，它吃力地朝小琳摇了摇尾巴。

魏敏把铁蛋包裹好，放在车子的后座上。进城的这一段路正在整修，坑坑洼洼颠得厉害，魏敏小心驾驶，既要尽快找到主人，又不要让狗狗再受伤。

魏敏曾经在母亲住的地方见过这只狗狗，是在早餐店看见狗狗买早点，她觉得非常有趣，还拍了几张照片。看到小琳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魏敏马上就认出来了。刚才接过铁蛋，若不是额头上那一撮典型的白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它和那只呆萌，帅气的狗狗联系起来。

小琳把铁蛋交给她的那一刻，爱心的接力就开始了。魏敏要尽快找到狗狗的主人，她准备先去早餐店打探线索，此时，早餐店早已关门打烊，好在老板一家就住在店里。看了魏敏手机上的照片，老板二话不说把她带到旁边的布告栏，指着上面的寻狗启事说道：“这么好的狗狗丢了，我都觉得挺可惜的，姑娘，您是好人。”说罢冲她竖起大拇指，一句话说得魏敏心里暖暖的。

自从家里少了铁蛋，家里再也没有了快乐。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暗淡。屋外传来几声雷声，暴雨前的闷热让人压抑，屋里一谭死水的沉闷。

奶奶每天坚持把铁蛋的饭盆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守着家里还剩下的半袋狗粮发呆。肖莉看着门口的垫子，平时铁蛋总喜欢趴在这里，等待家里的每一个人回来，不管多晚，只要你没有回来，它都会一直等下去。现在，门垫上空空的，她的心里也是空空的。回想和铁蛋在一起的场景，警队门口奄奄一息、退役时的失落惆怅、医院里陪伴主人的温馨、营救晨晨时的机敏……。她体会到身体被抽空的感觉。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您好！”梁文凯不失礼貌的应答道。

“你家是不是丢了一条狗狗？”电话那头飘来一句轻轻的询问。梁文凯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似的，神色紧张，看到他的举动，大家都不约而同看着梁文凯手上的电话。

“是的，是丢了狗狗。”梁文凯拿电话的手微微有点抖，他感觉嗓子有点发干。

“说说你家狗狗的品种、特征。”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语调。电话已经转为免提模式，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梁文凯忙不迭的把铁蛋的特征叙述了一遍。

片刻，电话那头说：“你的狗狗现在我手里。”

“你说什么？狗狗怎么样了？”梁文凯大喜过望，所有人的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自从铁蛋走失以来，这是第一个确切的消息，大家都急切的想知道狗狗情况。

“情况很不好……。”电话那头，话还没说完就断了线。

“喂！喂！你现在那里？”梁文凯对着话筒使劲喊道。

电话那边仍然没有音讯，梁文凯把听筒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耳朵上，试图能听到一星半句。刚刚点燃的希望之光被无情的掐灭了。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静得大家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梁文凯不停的拨打对方的电话，但都无法接通。

“凯哥，别着急，总算有了铁蛋的消息。”吴迪安慰梁文凯。

“可是，电话里说铁蛋的情况不好。”肖莉最担心的就是铁蛋不吃别人给的东西，怕它饿着。

“铁蛋是不是受伤了。”隋菲菲的话让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

“别诈骗电话哟？”老太太一声惊呼，“铁蛋的特征我们在寻狗启示上都写明了呀。”

“诈骗电话最终是要说钱的，我看不像。”梁文凯摇了摇头，“有没有办法确定这个电话的位置呢？”

“理论上讲，应该没有问题，这需要特别的技术手段，需要审批。我们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吴迪分析说：“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号码找到机主。”

“如果机主不是实名制的呢？”肖莉一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

“叮咚”有人按响门铃，这时候有谁来呢？

梁文凯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面对这个陌生的访客，大家感觉有些突兀。

“请问，这是梁先生家吗？”姑娘并没有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

“啊！是的，我姓梁。”梁文凯站在门口，看样子，他并没有让姑娘进屋的打算。“你是……？”

“我就是刚才给您打电话的。” 梁文凯的脑海迅速把电话里的声音和眼前的声音进行了比对，没错就是这个姑娘！

“哎呀，是你呀！来！来！快进屋。”说罢，急忙把姑娘让进屋。听说是刚才打电话那一位，大家都围了上来，急切想知道铁蛋的下落。肖莉和老太太甚至还往姑娘身后仔细看了看。

“怎么没有看见铁蛋呢？”肖莉小声的给婆婆嘀咕的道。

“啊呀，会不会是什么骗局耶。”老太太心里也满是问号。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姑娘听到了，她嫣然一笑对老太太说：“大娘，您老人家想多了。”

刚才电话说到一半，手机没电了，她只好按照启事上留下的地址一路打听过来。听到这里大家都常舒了一口气。

“姑娘，狗狗现在在哪里呀？”老太太迫不及待地问道。

“狗狗就在楼下的车里，我对地址不太确定，所以先上来看看。”

“狗狗怎么样了？”肖莉急切的问道，得知狗狗就在楼下，这个问题自然成了大家迫切想知道的了。

“狗狗情况不太好，它受了伤，很重！”姑娘的话让众人一下象掉进了冰窟窿。

“快！赶紧去看看。”梁文凯率先跑出去，他等不及电梯，顺着楼梯冲下楼。众人也紧随其后涌出门。老太太拉住肖莉，塞给她一把钞票，叮嘱道：“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哈。”

车门打开，铁蛋见到主人，两眼流着眼泪，吃力地摇着尾巴，喉咙里哼哼唧唧呻吟。梁文凯上前紧紧抱着它，顿时泪流满面，周围的人也都禁不住热泪盈眶。肖莉紧紧拉着姑娘的手，一定要感谢她。姑娘坚决推掉递过来的钞票，只说了一句：“赶紧救狗狗要紧。”便开车离去。

隋菲菲自告奋勇把铁蛋接到家里，由她老爸隋教授抢救。

至此，铁蛋走失的故事也算告一段落。可是，谁也不曾料到，此后竟牵出一个重大线索，使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城郊结合部一个破败的小院，太阳已经老高了，院子里鸡鸣、狗吠、猪叫，此起彼伏。一片嘈杂中，忽然冒出个女高音：“挺尸呀！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你不去医院呀？”

说话的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一天到晚，白天不起、晚上不睡。黑白颠倒，也不知道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

狗贩子躺在被窝里，正睡得香，被老婆一阵吵醒，心中十分不爽。“你知道个屁，干这行白天出去，那不是找死也是找揍。”

“你不是有弓弩、毒箭、麻醉枪吗？怕什么呀！”狗贩老婆也不示弱。

“哎呀呀，小点声。你是想我弄出人命，你好另攀高枝。”

“你也知道这事悬？你就不怕遭报应……？”

“不给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医院。”

病房里，魏敏一边给母亲削苹果，一边兴致勃勃讲她们爱心接力的故事。随着故事的进程，老太太时而笑逐颜开，时而双眉紧锁。

“哥！”刚进病房是魏敏的哥哥魏鸿，魏敏把手里的苹果分了一半给他。

“妈的活检报告怎么样呀？”魏鸿接过苹果，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你放心，是良性的。”魏敏说道。

“今天真高兴，我又算闯过了一关。”老太太兴高采烈地的说。

“啊呀，这下我就放心了。”魏鸿如释重负。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老太太说起来就上火“你看看小敏，天天都在积德行善，我这次能够过关，全托了她的福了。看你做的那些事，我早死八回了！”魏鸿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哥你看，这是我们这一次解救回来的狗狗，妈也见过它。”魏敏掏出手机，找出其中的一张照片。“你看，就是它。”魏鸿接过手机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心中犹如十面大鼓轰轰擂响，一时间头晕目眩，这只狗狗正是自己亲手卖出去的呀。

“哥，你怎么了？”看到哥哥面如土灰的样子，魏敏上前扶住他。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只狗我卖出去，妹妹救回来。”魏鸿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报应？是不是老天爷在警告我啊？”

听过铁蛋的经历，隋教授也不胜唏嘘，在他的精心救治下，铁蛋终于脱离了危险。接铁蛋回家的那天，奶奶准备了好多东西，一定要送给隋教授，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看着一天天好起来的铁蛋，一家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欢乐。

梁文凯心中始终没有放下，他一直在琢磨。铁蛋走失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铁蛋又是被谁打伤的？为什么要下如此毒手？以他对铁蛋的了解，它是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己主人的。以铁蛋的机警，它是可以躲过这次袭击的。是什么吸引它离开，让它面对袭击而不管不顾？他总感觉这里面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他必须要搞个水落石出。

梁文凯先找到魏敏了解情况，意外的牵出了狗贩魏鸿，从他嘴里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梁文凯和吴迪还到现场进行了仔细的踏勘。

局党组没有批准田昕的辞职报告，江政委还把他叫去狠狠的批了一通。挨了批的田昕心里特别痛快，他感到组织的信任和关怀，他清楚局领导帮他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呀。现在唯有尽快破案，抓住樊林宏才能够卸下大家的包袱。

案情分析会上，田昕饶有兴趣的听完铁蛋走失的全过程，笑着说道：“你肯定不是来讲铁蛋的故事吧，快说说你的想法。”

“从这一次铁蛋走失的情况来看，我感觉一定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那是什么东西呢？”田昕反问到。

“在以前的训练中，我曾经刻意用食品、异性狗狗、玩具这些东西，训练铁蛋的服从性和抗拒诱惑的能力。在这些东西面前，它都能够泰然处之，不为所动。所以，这次吸引它的一定不是上述物件。

“你把铁蛋训练得不食人间烟火了？”田昕队放下手中的茶杯，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有意思，继续讲。”

“我有一个猜想，吸引铁蛋的会不会和樊林宏有什么联系。听吴迪讲，上一次在娱乐城，铁蛋对路边停放的越野车表现异常，事后证明确实和樊林宏有关。我在这里妄加猜测，是不是铁蛋对樊林宏的气味特别敏感，记得也特别牢。”

说到这里，梁文凯抬起头看了看田队。“呵呵，我要是懂狗语就好了，问问铁蛋不就水落石出。”田昕笑了笑，“铁蛋的心思你是最懂的。”

“为这个事情，我也专门请教了菲菲他爸，他认为我们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从动物行为学的角度分析，樊林宏这个家伙，早就刻在了铁蛋记忆里，这种记忆包括形象、声音、气味等，甚至还有人类尚未感知的其他元素。铁蛋知道就是这个人伤害了自己的主人，动物也具有复仇的天性。铁蛋在用它的方式寻找仇人，一旦被它发现，就穷追不舍。”吴迪在一旁补充道。

田昕若有所思，片刻说道：“分析得好，有道理。”

“我还从狗贩魏鸿那里了解到，掩埋铁蛋的人开了一辆白色的丰田坦途。我和吴迪到现场勘验过，从车辙对比可以证实狗贩所说的情况属实。”

“你们是想从丰田坦途入手？”田昕问道。

“对，这种车全市没几台，查起来比较容易。”梁文凯的语气非常坚决。

“非常好！先排查，然后对嫌疑车重点搜查。”田昕的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拍，“我们赶快行动。”

梁文凯根据魏鸿提供的线索，带人沿途查找道路监控视频，终于在一个路口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那天晚上经过这个路口的白色丰田坦途。田昕这边查到了这辆车的车主，并锁定了他的住处，车主就是陶跃军。通过走访了解到，这个陶跃军三十多岁，单身，没有固定职业，却开了一辆豪车，住在高档小区。平时早出晚归，深居简出，从来不和街坊邻居来往。种种迹象表明，陶跃军是一个怀疑对象。

田昕带人秘密搜查了丰田坦途，从车上检出海洛因和麻黄素的残留成分，可以确定陶跃军和毒品有一定的牵连。警队决定对他的住处实施搜查，果然在屋里查找到毒品，在事实面前，陶跃军承认自己贩运毒品的行为。

虽然抓到一个毒贩，梁文凯却并不轻松，他需要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说一说，那天晚上埋狗的事情。”田昕的问话单刀直入。陶跃军愣了愣神，审讯主题的忽然转换，让他一时摸不到头脑，“咋不问毒品？问埋狗。”陶跃军那里知道，这是一种审讯策略，声东击西，欲擒故纵。要的就是把对手绕晕，让他不知道警方究竟掌握了什么，想知道什么。陶跃军确定“埋狗”不是个大事，便痛痛快快把埋狗的过程都交代了。

“这个狗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受伤的？”田昕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哎呀，我真不知道这狗是怎么来的，反正它一下子就冲进了屋子……。”他把铁蛋进屋以后的过程述说了一遍，陶跃军有点纳闷，警察今天怎么和狗搅和上了？他赶紧撇清自己：“警官，我可没有伤害过狗狗呀？”

“狗狗扑咬的是不是这个人？”梁文凯拿出樊林宏的照片。

“对！对！就是他！”得到肯定的回答，梁文凯和田队两人对视一笑。

审讯结束，回到办公室。

“哎呀！这个铁蛋太了不起了，它真把樊林宏找到了。”田昕对铁蛋赞不绝口，他拍着梁文凯的肩膀说道：“太棒了，你把它调教得好呀。”

“田队，人家铁蛋现在仅仅是一只宠物狗哈。”吴迪在一旁调侃。

“宠物狗怎么了？懂不懂什么叫过人之处啊！要我说呀，铁蛋就比你强。”田昕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顺手把他的帽子扣在吴迪头上。

吴迪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抓到陶跃军，最重要的收获，是验证了铁蛋对樊林宏的特殊辨识能力。大家相信，有了这个利器，樊林宏落网是早迟的事情。好消息还不止这些，通过政策攻心，陶跃军彻底败下阵来，他交代，自己主要负责境外毒品的运输联络，樊林宏负责销售网络，他还交代樊林宏近期将有一个大买卖，并愿意和警方合作，以期立功赎罪。

这是郊外的一个停车场，很多大货车都停放在这里过夜，根据陶跃军交代，樊林宏今天晚上要在这里接一批货。田昕带领队员提前隐蔽地潜入进这里，一张大网已经铺开，只等他自投罗网。

行动前，梁文凯找到田大队，请求带铁蛋参战。

“呵呵，凯子，你小子来得是时候，我正要找你商量呢。要说找人的本事，还数咱铁蛋，我们的耳朵差它几十倍，鼻子差几千倍。”田昕现在真是服了铁蛋，“这次行动不能没有铁蛋，有了它盯着，樊林宏就别想溜掉。”

“队长，你就放心好了。”

“你可千万要把这个宝贝照看好了，出了事我没法给老太太交代！”

听说铁蛋要出任务，肖莉那颗心就悬了起来，以前担忧丈夫，现在还有铁蛋了。奶奶说话眼圈红红的，在她心中铁蛋就是家人，儿子手里有枪可以自卫，铁蛋是拿命在冲呀！

这是一个月黑天，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哆哆嗦嗦在天边闪烁。梁文凯和铁蛋隐蔽在货场一块篷布下面，不远处是田大队、陶跃军和队员们。这里距离目标车—— 一辆金龙货车的位置正好合适，既能够监视目标车的一举一动，又可以很好的隐蔽自己。此前，警队根据陶跃军的指认，对金龙货车上的两个送货人实施了秘密抓捕，并安排吴迪顶替其中一名，以便近距离监视相继行事。

停车场一片寂静，周围没有一丝风，犹如扣在一口大铁锅里，闷热难当。最烦人的还是那些蚊子，就像轰炸机一样在头上盘旋，细长的喙扎进皮肤又痒又痛。铁蛋的鼻子是蚊子重点攻击的地方，它烦躁地摇晃着脑袋，企图驱赶这些讨厌的家伙。

“怎么还不来呢？”小陈伸了伸麻木的脚。“是不是他们察觉到什么了。”田大队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两点半。他往梁文凯这边瞧了瞧。只见铁蛋瞪大双眼，目光炯炯有神，两只耳朵支愣着，四处转动，像是雷达天线。田大队轻轻敲了敲小陈的头盔，示意他耐心蹲守。

“叭”“叭”“叭”，忽然，不远处传来三声响，大家一激灵。这是从围墙外面扔进来三个石子，夜深人静，石子撞击停车场地面的声音非常清晰。吴迪两人从金龙车上下来，也向墙外扔出两石子。不一会，从围墙外面翻爬进来四个人，径自往金龙货车走过来。田大队看了看梁文凯这边，只见铁蛋扇动鼻翼，搜集空气中的气味，纹丝不动。梁文凯摆摆手，表示不到时候。

吴迪两人从车子上搬下两个行李箱，迎着四个人走过去。两拨人走到相距五米多的地方停下，吴迪放下手里的行李箱，“东西在这里，请验货。”说罢把箱子推了过去。四个黑影人中的一个打开箱子，拿出东西尝了尝，点点头，另一个黑影人把他的手提箱放在地上，慢慢打开。忽然，他从箱子里抽出一把手枪，“都别动！”他用枪指着吴迪他们，吴迪脑袋“翁”的一声，心想今天遇上硬茬了。

“手放在头上，慢慢转过身，蹲下！”黑影人喝令道。吴迪本能的想伸手到后腰去掏枪，手触到枪柄的瞬间，他想起田大队行动前宣布的纪律，最后一刻，他把手缩回来，顺势抱头，转过身蹲下。黑影人走过来，挨个搜身，吴迪的枪被黑影人捜了去。

刚才的一切，田昕通过红外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吴迪身上的微型话筒把对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此时，田昕的心中非常煎熬，即担心吴迪的安危，又怕失掉最佳的出击时机，让全队的努力功亏一篑。这时候，梁文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心中的紧张和焦急，握牵狗绳的手也微微有点颤抖。他看了看铁蛋，它仍然出奇的安静，依然纹丝不动，梁文凯示意目标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金龙货车那边传来几声沙哑干瘪的笑声。一瘦高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货车旁，他伸手把黑影人手中的枪往下压了压。“兄弟！别误会，最近风声实在太紧了。”来人放下手上的提箱，“这是货款，你们点点？”

吴迪慢慢转身，月黑中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他妈的，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嘛？”他一边愤愤不平的说到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地上的箱子。

此时，铁蛋发出一阵低声的咆哮，用前掌使劲刨着地面。梁文凯知道，他们苦等的目标终于来了，他一边抚摸着铁蛋的脖子，安抚它躁动的情绪。一边向田队示意，樊林宏出现了！

田大队紧紧的盯着货车那个方向，纹丝不动犹如一尊雕塑，他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好了，后会有期。”货车那边，吴迪收好装钱的提箱，慢慢后退到车头附近。

“啪！”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在夜深人静的旷野尤显突兀。田大队从隐蔽地一跃而起，他确认吴迪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以后，开枪示警，同时也发出了出击的命令。枪声刚落，铁蛋就像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也纷纷从隐蔽的地方冲出来，“别动，警察！”警告声此起彼伏。

毒贩们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并没有惊慌，纷纷掏枪就地抵抗，一时间枪声四起。一瞬间，铁蛋已经冲到了樊林宏的跟前，他见状，急忙抓了一个毒贩挡在自己前面。毒贩举枪还没有来得及瞄准，就被铁蛋扑倒在地，握枪的手腕就被狠狠的咬住，痛得他哇哇大叫，两只脚在地上徒劳的蹬打。另一毒贩举枪瞄准铁蛋，田大队眼疾手快，一枪撂倒了这个家伙。

毒贩们无心恋战，他们扔下负伤的同伙，簇拥着樊林宏且战且退，往停车场西北角方向逃窜。

“火力封锁住围墙上面，别让他们跑了！”田队大声喊道。

在警察的猛烈火力下，包围圈越缩越小。毒贩被逼到停车场西北角围墙边的一小块地方，他们凭借废弃的油桶、预制构件为掩体和警察周旋。

“喂，里面的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出来！”小陈探出头向里面喊话，田大队一把将小陈拉下来，两颗子弹贴着他的头盔飞过。吴迪赶来加入战队，他把微冲举过头顶，往里面回敬了一梭子。

“你给他们喊话纯属对牛弹琴，他们知道自己犯的事，被抓住肯定是死刑。”吴迪一边换弹匣一边教育小陈这个才从警校毕业的小白。“他们都是些亡命徒，在我的行动准则里没有投降一词，对我、对他们都一样，这些人渣只能像碾臭虫一样，把他们干掉。”

“吴迪，你在胡扯啥呀！”田大队说到。

“吴迪说得对，这样也为纳税人节约开支了。”梁文凯在一旁接过话茬。

田大队没有吭气，他探身观察了一下，“催泪瓦斯！”

两枚催泪弹投过去，墙角腾起一团白雾，片刻里面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不久又传来两声枪响，随即就是一片静寂。梁文凯拍了拍铁蛋的屁股，铁蛋冲出掩体直扑墙角，大家也跟随着冲了过去。墙角边，两具尸体仰躺在地上，各自的额头上都有涓涓冒血的一个枪眼，显然是在最后时刻约定自杀，却害怕胆怯而相互开枪自裁。

看见只有两具死尸，田大队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赶紧上前仔细辨认。

小陈第一次亲历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样？”吴迪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我说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呀！”

通过仔细辨认，田大队确认打死的都不是樊林宏。他站起来厉声的说“樊林宏溜了！大家扩大搜索范围，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跑了！”

“凯子，你和吴迪、小陈带铁蛋沿来的路仔细搜索，我怀疑这个老狐狸趁混乱半道上跑了。”田大队蹲下来摸了摸铁蛋的脑袋。“小子，就看你的了！”

“队长放心，有铁蛋在，这只老狐狸他跑不了！”梁文凯抱着铁蛋的头拨浪两下，铁蛋“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果然不出田昕所言，樊林宏确实是一只老狐狸，他先安排四个喽啰从墙头翻进停车场接货，自己却从一处被杂草掩盖的废弃排水管悄悄潜入，确认安全以后，才从隐蔽处出来。喽啰们根本不知道这条暗道，因此，在撤退时只想着翻墙逃跑，在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后，樊林宏在半道趁混乱溜进排水沟，顺着进来的路逃了出去。

铁蛋循着气味很快找到了排水管，这根水泥排水管直径大约50厘米，掩埋在一片杂草丛中，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很难发现，通过这根管子可以通到围墙外面。“真是只老狐狸。”梁文凯心里诅咒道。铁蛋见主人一行赶到，便一猫腰钻进了排水管。

樊林宏狼狈不堪的逃出停车场，连滚带爬的绕过一个小山包，来到一片小树林，他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一条退路，为了掩人耳目，把车子开到这一片小树林藏了起来。刚才那一通逃命把他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才爬上车子，瘫坐在座位上，一边喘气一边摸出脖子上挂的玉佛，放在嘴边吻了吻。这是苏丽送给他的吉祥物，每一次出行，他都会带上它。只有一次例外，那次是去取货，半道上挂绳意外断了，他感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半路返回，结果，取货的五个人包括苏丽的两个哥哥，全部中了政府军的埋伏，一个也没有回来。他在这个行当混了十几年，从一个小喽啰做到了统管一方的毒枭，经历的杀戮、欺诈不计其数，每一次都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樊林宏深信，冥冥之中一定有神明在保佑他，而身上的玉佛就是他的保护神。

樊林宏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觉外面有动静，他一个激灵，立马发动汽车，正要挂挡起步。忽然一个黑影扑面而来，一跃跳进车里，樊林宏顿时感觉脸上、手臂一阵阵钻心的疼，他发现一只大狗正在车里和他缠斗。樊林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本能的打开车门，顺势滚下车，两腿弯曲斜躺在地上随时准备反击，与此同时，迅速从腰里掏出手枪。那只大狗也跟着跳下车，直扑樊林宏胸前。他左手抵挡着狗狗的进攻，右手握枪顶住它的脑袋，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条大狗，发现这只狗他竟然认识，在别墅里不是被保镖打死了呀，难道今天是来索命地？

“今天老子了结了你！”樊林宏咬牙切齿，说罢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梁文凯一行出了停车场不见了铁蛋，三人摸索向前。前面一条岔路，梁文凯示意吴迪和小陈往左边搜索，自己则走右边这条道。他绕过小山包，听到前面有打斗和喘息的声响。

樊林宏今天真是不走运，扣动扳机，枪却没有打响，遇上一颗臭子卡在了枪膛里，铁蛋也躲过一劫。他气急败坏的扔掉手枪，摸索着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对准铁蛋的脖子扎去。只听见“哎哟！”一声大叫，樊林宏手中的匕首飞出了一丈开外。原来，梁文凯及时赶到，见此危急情景，疾步上前一脚踢飞了樊林宏手中的刀。铁蛋见主人来了更是起劲，扑在樊林宏身上乱咬，吴迪，小陈也循声赶到，梁文凯拉住铁蛋，吴迪上前把樊林宏铐在车门的把手上。

樊林宏满脸是血，喘息着斜靠坐在车门前，用没有铐住的左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那个“护身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天要灭我呀！”

片刻，他心生一计，“兄弟，我的车上有五十万现钞，你们拿去用，只求放我一马，我樊林宏没齿难忘。”

“你问问被你祸害的人，被你炸死冤魂，他们会放过你吗？”梁文凯正义凛然的回答道。

“你以为，区区五十万就能够洗清你的罪孽。”吴迪故意在他受伤的腿上踩了一脚。

“哎吆！”樊林宏像杀猪一样惨叫，“今天不是这条狗，你们休想抓到我。”

“怎么了？你还不服！”

“我现在想起来了，这条狗在我刚进入绵州，就盯上我了。在高速路口，在娱乐城，在别墅区，今天又在这里。想请教一下，你们是怎么把它训练得如此聪明，又如此凶悍地呢？”樊林宏永远也搞不清楚，铁蛋为什么会盯着他不放。

“你想想自己干的事情，那是人神共愤，连狗狗都不能饶恕你。”吴迪敲着樊林宏的脑袋。

“别和他啰嗦了，到周围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梁文凯安排吴迪，“小陈，你回去向田队报告。”

趁大家不注意，樊林宏从汽车座位下面拿出一颗美制手榴弹，对着梁文凯等喊道，“别过来！”

这时，田昕带人赶了过来，“樊林宏，放下武器！” 他严厉警告道。

“田昕，你别仗着人多，要不怕死，我们一对一单挑。”樊林宏绝望的叫嚣。

田昕示意大家散开，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然后他把配枪交给梁文凯。

“田队！”梁文凯接过配枪，无不担心。

“上一次你也说我们人多势众，好！我今天接受你的挑战。”田昕只身上前，“敢于和你们这些亡命徒打交道的，绝不是胆小鬼。”

“你别过来。”樊林宏见状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我赤手空拳都把你吓成这个样！把你手里那玩意放下。”田昕大义凛然，气势如虹。

“放下武器？你们不是更好抓我。”樊林宏明白，这是他最后筹码。

“你以为自己还能够逃脱？”田昕步步紧逼。

樊林宏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警察，这一次怕是插翅难逃了。

“田大队，我真佩服你的勇气。”樊林宏叹息的说，“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你这样不要命的干，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的就是铲除你们这些害人虫。”

“人生在世无非‘钱、权’二字，以你的才能，如果干我们这一行，你的收入起码是目前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告诉你，在‘钱、权’之上，还有道义。”

“哼哼，狗屁道义？在此之前，我也曾经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我如果继续在务农，这一辈子也别想还清借款，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就像一个蝼蚁一般的活著，这是什么道义？我也是走投无路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得善终，不想也不会得到宽恕。但是，我不会按照你们的方式行事，我有我的行为准则，好汉做事好汉当，没有什么好忏悔地。田大队，今天栽在你手里，我不后悔，因为你比我厉害。还有你们那条狗，从老子进入绵州就一直盯住我，真他妈是一条索命犬。今生今世，我只对我生命中深爱的两个女人，说一声对不起。一个是我女儿，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责任和担当，另一个是苏丽，是她让我懂得什么是丛林法则，让我活得有尊严。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是父女、还是夫妻……。”

随着一声爆炸，现场一片火海，危害一方的大毒枭樊林宏就这样灰飞烟灭。

全局庆功会，吴局宣读上级的嘉奖令，对破获樊林宏案的有功人员颁发立功证书和奖章，铁蛋煞有其事的蹲坐在主席台上，这样的场面已经在幼儿园见识过了。局里特别给它定制了一枚勋章，吴局亲自给它带在脖子上，铁蛋也知道伸出爪子和领导握手，它呆萌呆萌的样子，逗得全场哄堂大笑。会场后排坐着几位特邀嘉宾，梁母、晨晨、隋菲菲、小琳、魏敏和魏鸿，他们早已被铁蛋逗得前仰后合，笑岔了气。江政委宣布局党委决定，鉴于铁蛋在破获案件中的突出表现，证明它还是一只优秀的警犬，在征得相关人士同意后，铁蛋今天正式回归警队。全场响起一片掌声，吴迪冲梁文凯竖起大拇指，肖莉默默含笑地看着丈夫。特邀嘉宾们的掌声最热烈，晨晨一双小手拍得通红，他兴奋的喊道，“铁蛋又当警犬了，铁蛋又当警犬了。”

训练场上，铁蛋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随着梁文凯的口令，越障碍、过独木桥、钻铁丝网……，样样都不含糊，得到主人的赞扬，它更是得意洋洋。铁蛋不一定能够理解重回到警队的意义，不过，能够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回到以前熟悉的生活，对它莱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训练场外，晨晨、奶奶和肖莉在一旁观看，铁蛋回归警队大家都有些不舍，特别是奶奶，送走铁蛋的那天，她茶饭不思，躲在一旁落泪。看到铁蛋生龙活虎的样子，大家明白，铁蛋天生就是一个战士，它属于训练场，属于战场……。

训练结束，梁文凯带着铁蛋过来，它把脑袋放在肖莉的肩膀上撒娇，奶奶爱怜摸着它的头，晨晨忙着给它喂水……。

“别动，茄子。”吴迪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这温馨的一刻。

隋菲菲看到了照片，“温暖幸福。”

小琳看到了照片，“宝贝你真棒！”

魏敏看到了照片，“你们是铁蛋的全部。”

魏鸿看到了照片，“铁蛋，我已经改行了。”

王乐云

2016-11 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