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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位置:中国原创剧本网 > 小说 > 古装武侠小说 > 第二十二章 何仙姑奉旨入世 赵公子纠众调情
 
授权级别:授权发表   作品类别:小说-古装武侠小说   会员:JUANER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09/10/23 16:21:39     最新修改:2010/3/22 15:43:05     来源:本站原创 
小说名:《第二十二章 何仙姑奉旨入世 赵公子纠众调情》
【原创剧本网】作者:冯森
第二十二章 何仙姑奉旨入世 赵公子纠众调情
 
 
  何仙姑得上元夫人相助,收伏神牛以后,把上元夫人所传受的各种法术练习纯熟。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日何仙姑正在衡山石室里打坐。一阵金光……玄女与上元夫人出现。
  何仙姑欣喜,忙起身相迎……礼拜。
  玄女见她如此用功,赞扬后,又道:“今再传你一些变化之法,学会后即可下山一行。”
  “下山?入凡世去?”何仙姑不解。
  玄女:“现在人间天运正值秦朝,那秦皇赢政十分残暴。不久群雄纷起,四海骚扰,帝位将归刘氏,真命天子已出在沛县。你师兄铁拐李、张果等人等都已奉师命下山,救人苦难,点化有缘之人,并有一人已谪降尘世,亦将修成正果。你此番下山,都可与之相会。还有许多事情该在你手中完成的,总该用心办理,不得大意,你也不用胆怯……”
  何仙姑点头,有些高兴。
  “这是你自己的功课前程,所关重大,你要格外当心才好。”玄女赠她丹砂十粒,功能可起死回生;玉瓶一枚,可以装人魂魄;金针一枚,立化成千万枚,刺人眼目。
  玄女:“三件法宝,惟丹砂是救人仙丹,如遇有缘之人病在危急,或身受重伤,或已死三日,但须身体不烂,只消半粒下去,立能还魂却病,伤痕全愈。再进半粒,可以恢复健康。但也不是人人可以赠送,须知人的生命都有一定寿数,除了积大阴德、大功行的善男女,否则寿数是不能延缓的。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相留到五更。”
  何仙姑与上元夫人都点头。
  玄女:“我说这话,并非专指仙丹而言,也是教你如何行德救人,先考察那人是否当救,救了他是否不违天意?”
  上元夫人:“亦见善行二字并非容易之事啊!要不然天下之大,每天都要死去多少人,你纵有万分慈心,岂能有如此这多的仙丹使人延年益寿、起死回生?”
  “那是!”何仙姑感慨道:“师尊与师姐之言却是我平时没有想到的,本人心太热、性太慈,往往不问事情的是非利害,但凭一时悲悯之怀,不惜自己的幸福搭救人家。就像上次吴大户家的事……幸好师尊要师姐前来相救……”
  上元夫人不觉对何仙姑抿嘴一笑。
  何仙姑对玄女说道:“师尊将法传与弟子,安敢违忘。凡属济人利物的好事,弟子也务必审慎再三。弟子功行浅薄,虽不能断定谁当助不当助,谁应救不应救,但以自己良知为准,参以天理人情,处以不即不离,不卑不亢的办法。师尊以为如何?”
  玄女不觉喜笑道:“如此很好,我的公事太忙,不能时时下凡指点,但遇紧要关头,我必未卜先知。如须指点之处,定着你师姐前来指导。”
  “太好了!”何仙姑与上元夫人相对一笑。
  玄女与上元夫人欲离去,却又止步。玄女嘱咐道:“先头所说的丹砂之用,宗旨只在救人,救人不当,虽违天有咎,究竟天心最仁,凡遇为善之事,纵有处分,决不甚重。”
  何仙姑点头。
  玄女:“但玉瓶与金针二物,那完全是害人杀人的东西。不管事之是非,当你使用时,必定是存了害杀它的念头,此等念头总之都是恶念。我修道之人,以救世济难为本,若因安良之故不得不先除暴,论事虽有功,在你自己良心上还是不得不引咎自责,何况举动过甚,害杀过当,甚或伤残了正人君子,那么负罪之大,就很难说了,毕竟罪善是不能相抵的事情。一旦遭到天谴,就是我也不能相救。”
  “这太可怕了!”何仙姑倒吸一口气。
  上元夫人:“这等东西不用,总以深藏为是。不到万不得已或是人必害你,或彼此相持不下,生死存亡间不得不发的当儿,只好拿来一用。”
  何仙姑点头。
  玄女:“既是如此,然而心中还要时时存着‘得放手且放手,宜解冤莫结怨’的主见。能留一分余地,也未尝不是积德?如遇有道之士或妖精中已成气候者,更须念他修成此等地步不是易事,那可是用了多少苦功啊,所以如可成全,不但不许害杀,还当苦口婆心导之以正道,或者就收在身边做徒弟,未尝不可。哦,但有一言要交待,收徒传道更是非常危险之事,徒弟行为的好歹,存心的邪正,他若是做了什么坏事……都得你这师傅负责!”
  “噢?”何仙姑心惊色变,不由跪下,说:“弟子年幼学浅,做事全无经验,承蒙师尊殷切指导,才知修道门中除却本身苦行,还有许多危险可怕之事。真使弟子站战战兢兢,不敢胡乱作为,否则便将自取其罪。”
  玄女即令她起来,笑而慰之,道:“修道人第一要大胆。胆小之人,固不敢为恶,善亦难成。吾辈立身天地之外,须把天地间应做之事,尽量放到自己肩头上去。一念畏缩,便成懦夫,那反倒不是修道人的行为了。我的意思是,你这次下山,不但没有遇过大事,实在连人世上许多小事情,其中不少机诈,你都没曾阅历过,又如何能够完全勘透?稍一疏忽,就会上当不轻。”
  何仙姑听得一愣一愣的。
  上元夫人:“师尊的意思是,你这次下山去,总而言之,处事要慎重,遇到使用法术时,尤其要十分小心。似师妹这样聪明的人,其中道理固然懂得。”
  送别玄女和上元夫人后,何仙姑佩剑来到小土地庙与土地太太话别。
  何仙姑一身道姑打扮,浑身上下一色全白,越发显得清雅高洁,决非人间凡艳可比。
  土地太太听说她要远行,十分依恋。
  何仙姑再三感谢土地太太这些年来对她的关照。
  何仙姑:“……听师尊说,现在的皇帝叫什么赢政的,残暴不仁,虐害百姓,我这就下山去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看那被虐害人民中可有有缘之人,能救度几位,也是一件功德。”
  土地太太:“仙姑既奉师命下山,救苦济世,小神为你感到高兴,然而这一趟可不是轻松容易的啊!还望仙姑自己小心……”
  何仙姑:“这人间前朝后代、兴亡递嬗的故事你可是知道不少,那你可知去往咸阳的路径?”
  土地太太点头,叫道:“咸阳?那可是当今朝代的京城呀,仙姑要去那里?”
  土地太太为她指路……何仙姑别过土地太太,登云而去。
  何仙姑在天空中云行,风吹衣,云飘移……山头、林木、河泊、村镇后退去……
  何仙姑低头见下面是一片人烟繁华之地……她不觉说声:“是咸阳了。”
  她按下云头……下降……她想想,摇身一变,化成一个小飞虫,直往下飞去……
 
  京城咸阳的大街,春光明媚,商铺毗邻,百业兴隆,人来人往。
  一只小飞虫从空中飞下平地,那小飞虫落在一个无人之处,左右瞧瞧,立刻变化成何仙姑。
  一身道姑打扮的何仙姑佩剑而行,东瞧西望,在大街上来回走着……她不禁有些奇怪:那卖物买物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几乎都是面含愁苦,眉结不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突然,街上所有行人神色大变,皆惊惶不安,纷纷躲避……店铺纷纷赶紧关门。
  何仙姑正看得奇怪,一个老头将她拽住,大叫一声:“姑娘,你还愣在此地做什么?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躲?躲谁?”何仙姑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哇,他们会抢人、抢人哩!”老头打量她。
  何仙姑随老头进到一家店铺里。
  店伙计正在关门,他俩撞进来,忙叫道:“喂,客官,不做生意了!快请出去……”
  “出去,去哪?”那老头瞪他一眼,说:“你没看见这姑娘长得如此漂亮,要是被抓进宫里,岂不害了她一生么?”
  “快请进快请进!”店铺老板又吩咐店伙计:“门关好啰!”
  外面响动很大,哭喊声、鸡飞狗叫声……
  所有店铺里的人都从门缝里往外瞧……外面街上,一队兵将气势汹汹过来,躲闪不及的行人惊慌失措……
  店铺里所有人叹息,怨恨……
  “京城怎么会是这样的!”何仙姑不解的神情。
  那老头:“你若是不随我进来,肯定就被他们抓去了!”
  “抓我?抓我干什么?”何仙姑更是不解,笑道:“我乃一个方外修道的人……哈哈!”
  那老头愤然道:“如今这世道,还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那孟姜女还是个新娘子呢,都被抓进宫里做妃子哪!”
  “哦?”何仙姑吃了一惊。
  店铺老板:“姑娘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京城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皇上为修长城,到处抓丁。有个书生叫万杞良的,被抓去修长城。”
  何仙姑:“书生去修长城,他哪有力气啊?”
  “是啊,”店铺老板四下看看,小声说道:“这是关着门才敢说呢,连那个书生万杞良的新婚之妻子也不放过……”
  那老头小声说:“我还听说,他俩至今还未圆房哩……”
  众人一片唏嘘……
  何仙姑摇头,叹道:“闻说君明臣良,百姓安乐。如今既有暴君,人民自然遭殃,难怪方才看见街上行人愁眉不开,,这哪能开心得出来?”
  何仙姑谢过那老头与店铺老板的搭救之恩后,又问道:“老伯,你们可知附近有道观么?”
  众人压低了声音:
  “道观?嗨,京城里修得可不少……”
  “都是皇帝颁旨造下的。”
  “皇帝颁旨造道院?”何仙姑不解。
  店铺老板:“当今皇帝因求仙访道,才要修造道院的。”
  何仙姑笑道:“当今皇帝也想要求见神仙?”
  听见外面平静了,店铺老板吩咐店伙计开门。何仙姑问了去附近道观的路,又揖手谢了众人,出门。
  京城大街一条僻静处有一座造型考究寺观,观名:清虚观。何仙姑立在大门前看一会,便径直进去。
  清虚观里面有走廊、院落,花丛、林木。几个道士在大门内侧清理香炉。
  何仙姑刚进得门,便有一位极瘦的老道迎来与她打招呼。
  老道:“这位道友从何处而来?”
  老道见如此美貌,不觉上下打量她。
  何仙姑笑道:“道长尽瞧贫道则甚?难道疑我不是好人么?”
  “哪里哪里,”老道忙陪笑道:“因见道友年轻貌美,正该是在人世中享受大福的时候,为何无端走上出家修道之路……”
  何仙姑笑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难道说年轻有色的女子就不能出家修道了么?”
  老道:“哪里哪里,老道不是这个意思,天下也没这个理儿,道友还不明白,此观不方便留宿。哦,道友既至本观,想来尚未用饭,就请先到客堂内进些点心,容老道我将苦衷缓缓奉告,道友便知我不敢相留的一番好意了。”
  何仙姑心中十分纳闷,随老道一同往里走去。那几个正在清理香炉的道士扭头目视何仙姑……何仙姑与老道边走边聊。
  老道:“本人是这清虚观中的掌院,观中有法师十余位,其中不无深通道法之人……”
  “此观中有深通道法之人?”何仙姑眼睛一亮。
  老道:“是啊,刘法师就是一位。更有一位姓费名长房的,乃是真正天仙之徒,法力尤其高妙,远非他人可比。还有其他十位法师都住在观中,受宫中的供养。”
  “哦?”何仙姑沉吟道:“费长房、费长房……”
  老道:“这道观建造不到三年,前两年还平静,不料今年正月初上,忽有赵公公的公子,仗恃他老子的势力,知道观中都有大家闺秀前来拈香,赵公子常常带领一班青皮光棍无赖少年,以求仙访道为由,见有美貌女子,不问什么出身,一声暗号,动手就抢人。”
  何仙姑:“哦?抢人?”
  老道:“是呀,总之是漂亮姑娘,一经遇到,没有不着他的道儿的。那些姑娘有怕死贪荣的,少不得顺从了他,当时也可得点好处,过了数日那赵公子有了新欢,也就丢掉脑后去了。有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不肯随便失身的,往往被他打得体无完肤,甚至连累一家长幼不得安宁。这等事情,这月把工夫已出了六七件……”
  “如此仗势欺人!”何仙姑皱眉,问道:“那赵公公是何许人也,如此厉害?”
  老道:“赵公公你都不知道呀,他乃是当今皇上的宰相赵高也。”
  何仙姑问:“为何要称他公公,难道他年纪很老?公公为何就有那么大的权势?”
  “嗨!”老道被逗笑了,道:“民间叫公公那自然是老者,皇宫里的公公,就是,就是那、那男人的玩意儿被割去之人……”老道捂住嘴笑,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何仙姑被老道笑得脸红,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老道:“我再说句不怕得罪的话,道友如此美丽,真和天上仙人一般,以前那几位受害的小姐姑娘没一个比得上道友的,她们都上当吃亏了。道友乃出家之人……若是遇上赵公子,那修真之体,贞洁之身,未必有法自全。嗨,若是那样……岂不可怕,岂不可惜!还望道友三思而行。”
  何仙姑未语,眼睛却四下看。
  见何仙姑毫无怯意,老道又说:“老道我今年九十岁,一生不说谎言,道友还请勿疑。”
  “道长盛情,人非草木宁不感之,小道哪有颠倒见疑之理。”何仙姑谢过他的厚意,心声:“我正要调查秦朝君臣狼狈作怪之事,以便随时救人拯难,既有这等坏人,正苦寻不到,今日就要遇上,岂能舍之而走!”何仙姑咯咯笑起来。
  老道疑惑的神情。
  何仙姑忙说:“不瞒道长,贫道幼遇异人传授些小道法,虽说不能怎样欺侮人家,至于保全生命,保护身体的力量,自信还有几分把握。”
  道长一脸愕然。
  何仙姑笑道:“但请道长指定一间小房,让我暂时歇足。赵公子来时,要是避得过,可不正好。万一为他所见,贫道自有法子使他知难而退也。贫道决不轻开战衅,损伤他的毫发肌肤,也不会连累贵观以及为难道长。”
  老道愕然半晌,又上下打量何仙姑,忽然欣喜,道:“我观道友满面秀气,不同凡响。老道我九十多岁的人,今日才算初见,刚才颇疑凡间无此容颜,听道友所言,莫非正是天上真仙下凡,游戏人间么?”
  何仙姑抿嘴微笑。
  “果若如此,休说是赵公子那乳臭之辈,不足为害,就是今秦……”老道忽然噤住了口,不说下去,忙四面一望,见没有人,方才把舌头一吐,自己“呸”了一声,笑道:“现在是什么时世,这是什么地方?活到九十多还这般爱多嘴舌!明儿惹出祸来,倒怕这眼前的真仙未必肯来相救呢。”老道说罢,又是嗤的一笑,那张鸡皮似的黑面皮由黑而转青,由青而紫,显出自嘲的样子。老道又问何仙姑:“道友,可是的么?”
  何仙姑咯咯大笑起来。
  老道亦笑,问道:“难道老道所言有错?”
  何仙姑笑道:“我见你忽而多言,忽而自责,忽而又转出如此一付腔调来,真是滑稽可笑极了。”
  老道忙小声说:“不是我要滑稽,古书上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京师之内钳口极严,此观中必有秘密侦查,人人于罪,所以使人都怕成这样儿了。”
  何仙姑一声叹息。刚好一个小道走来,老道便唤他打杂,要他送何仙姑去西首偏房内安歇,还给送些点心茶水。老道对何仙姑说:“倘要使用什么东西,尽管向他要去。”老道朝小道努嘴,便转身离去。何仙姑谢过老道,随小道向西而行。
 
  赵公子及一帮走狗进到清虚观来,大声问道:“今日可有烧香的年轻女客?”
  几个道士凑上去,讨好道:
  “今日没有女客烧香,可新来一位绝色女冠。”
  “那容貌艳丽,那皮肉洁白,那头发乌黑,那身段窈窕……嗨!真个是天上少有,人世无双。”
  赵公子一听就喜得蹦了起来,叫道:“那美人儿在哪里?”
  老道正好在走道上出现,道士们便朝那老道努嘴。赵公子一行急忙朝那老道奔去。
  赵公子一行跑过去团团将老道围住,赵公子对领头的奴才叫道:“魏应琴!”并努努嘴。
  魏应琴赶上一步,一把将老道的道冠一撮,道衣领子一拖,喝道:“兀个老东西!你把公子的天仙美女弄到哪里去了?”
  老道一惊,眼珠嗗碌直转,慌忙打躬,陪出一副笑脸,说道:“公子们可问的是方才来的那位女冠么?”
  赵公子见他那副滑稽样儿,不觉笑道:“一点不错,方才不是你领进来的么?”
  “正是正是。”老道躬身应道。
  魏应琴:“有那样好的东西也不给公子捎个信去,还要我等亲自来查考,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若不交出来,就活活打死你!”
  老道把舌头一吐,笑道:“老道我都九十多岁的人了,两条腿哪里肯替我办事儿哩!我原打算把她留在观中,将她房间布置好了再去府上禀报呢,谁想到公子有这么大的洪福,,用不着老道放屁,早就得了耳报神的报告,马上赶了来……”
  “得了得了,”赵公子看着那老道笑起来,对魏应琴挥手,说道:“一把老骨头,受不起吓唬了。明儿吓出病来,可不又是一场人命官司,我是不来管的。”
  众奴才都笑了。魏应琴把老道放了。老道便派一人,要他带去西首偏房。
  清虚观西首偏房里,有小方桌及床榻等简单物器,桌上摆着茶水和点心。何仙姑坐在桌旁回忆那老道的话,心想:“……这清虚观里竟然有几位有道行的法师,那费长房就是一个,还有刘法师,他们究竟有何本领?果然道术高强的话,自己大可前去一会,请教几句……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何仙姑不由面露喜色。
  忽然外面传来吆喝追逐声……何仙姑惊醒,眉头一皱,立即起身走出去。
  透过花丛、林木,何仙姑可看见赵公子一行人吆喝而来。何仙姑故意背对着来人,一边赏花,一边悠然移步。
  “瞧!在那里!”有奴才叫道。
  一袭白衣婷婷玉立的何仙姑……
  赵公子抬头看见:……脸色大喜。
  魏应琴一声忽哨,众走狗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何仙姑。
  魏应琴大呼道:“仙人请留步!我家公子奉请一谈。”
  何仙姑吓一跳的样子,将身子立定,然后问道:“列位都是从哪里来的?你家公子何人?贫道我乃方外之人,向来学道深山,从不与外人通问往来,却不知公子何事召见?”
  赵公子赶上来,拦开众人,对着何仙姑一揖到地。何仙姑只得含笑还礼。
  赵公子:“久慕仙姐国色芳姿,如此妙年,正是享福的时候,因甚遁入道士观中去?和那批野道混在一堆,好似一块白玉埋在狗粪里面,岂不可惜。”
  何仙姑笑得几乎要打跌,忍住,才说:“依公子之见应该怎样才好呢?”
  赵公子笑道:“原来仙姐还不晓得我的意思,我非别人,乃当今皇帝身边赵公公的公子也。”
  何仙姑笑道:“怎么皇帝身边还有公公,那不就是皇帝的叔祖了么?”
  赵公子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些事情仙姐本来不大懂得。诶,我只说简捷一点,我家现在是京师内外最有势力最富贵的人家,凡是人生吃的、穿的、住的、玩的,我府中要算第一考究,除了皇帝家以外,就没人赶得上。”
  何仙姑仍微笑望着他。
  赵公子:“我的意思是,想仙姐如此姿容,真和天上神仙一般,荒山野地哪是藏娇之处?就在这土观中,也断断不能委曲你这娇贵之体啊。”
  何仙姑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了,照你这么说法,卖弄一番你家体面以后,再就要说像我这样的美人,是应该移居到你府中去,才算不委曲了我的容貌。是不是啊?”
  赵公子不觉欢喜得手舞足蹈,应道:“一点不错!一点不错!仙姐神仙般的人物,除了我家那样大的园林大厦,如何配得上你的住宅。此外,凡是穿的锦绣绫罗、吃的山珍海味,哪一件不是预备得完完全全的。凭你张口说个要字,立时立刻就可以送到面前,尽你受用。这等气象,除了我家,哪里还去找第二家呢?然而除了仙姐,别人也不配享这等福分儿。仙姐是聪明人,放着那富贵荣华的日子不去享受……”
  何仙姑立刻笑嘻嘻接下去,道:“你家真有那些好处,你便不请我,我也要自己寻上去。何况还有你这么个公子咧,又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咧。这种大面子的人来请我,我要不去玩几天,真个太对不住自己了。”说时回转身向赵公子招手,“走呀!你领路。”
  何仙姑这般似真是假,又是奚落的说话,又是这付洒洒落落的样子,令赵公子很意外,一时摸不清她究竟是顺从呢,还是抗拒?他愣一会,心声:“你不过一个女子家,我家有那么多部从,那么高的院墙,哼,我怕什么!还怕你插翅飞去不成?”
  何仙姑不住向赵公子招手。赵公子眼珠一转,昂首挺胸便跟了上去。何仙姑却指着众人笑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我见了他们,心中就有些不耐烦,就着他们在此等候不成么?”
  赵公子略一踌躇……何仙姑举手一指……赵公子身后的随从,一个个都大瞪着眼,立住了脚,一步也不能移动了。赵公子没回头,就没看出来,只说道:“这班人都是保卫你我的,仙姐为何要讨厌他们?”何仙姑也不回答,只在他肩胛上轻轻一拍,说声“走罢”。赵公子便身不由己地跟在何仙姑后面,乖乖地走了。赵公子不由自住地跟在何仙姑后面,如痴如迷般,还会眨眼,却有些像玩具木偶般走着……
  清虚观院子里,那几个曾讨好赵公子的道士,正在议论:
  “那道姑要是识趣点,倒可做得一位现成小夫人儿;要是她倔强,她这条性命就是转十次轮回,也未见得有人替她伸冤喊屈呢。”
  “女孩子家哪个不贪风流,爱富贵!这道姑也不晓得是吃了什么大亏才出家的。可知心中正情愿哩,今日既有这等机会,还用得着搭腔摆架子么?”
  这时何仙姑走来,赵公子不由自住地跟在何仙姑后面,有些像个玩具木偶似走着……她停他亦停,她走他亦走。那些道士的话,何仙姑刚好句句听见,她眼睛一瞟,有些生气,又好笑。
  何仙姑心声:“这批刻薄东西,也算得出家人么?看我用小小法术惩戒一下……”何仙姑捏指念咒作法……
  忽然迎面过来一位年轻道人,对何仙姑微微一笑,张开大口,向何仙姑的手指一吹……何仙姑的手指刚冒出来白光……那白光就一下子没了。何仙姑大骇,望着那位年轻道人发愣一会……她忙对位年轻道人施一礼。
  年轻道人叫费长房,他一面还礼,一面说道:“道友为甚和这班无知无识的蠢人作对,修道人大度为怀,何处容不得人?看在贫道分上,饶了他们也罢。”
  “他们太……”何仙姑想将此中原因告诉他,又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公子,举动不便利,只得对费长房点点头,说句:“个中原因,容日后再奉告!”说毕就走。
  赵公子如痴如迷跟在何仙姑后面,有些像个玩具木偶似走着……那几个曾讨好赵公子的道士惊愕地望着何仙姑和赵公子。何仙姑和赵公子已走到大门处。
  费长房拍手大笑道;“好好好!这东西今日也碰到了对头,这场亏却吃得不小也!”
  何仙姑回转头向费长房一笑。何仙姑眼里含着对他的道行高深的敬佩之意。费长房也对何仙姑点点头,含笑不语。
  何仙姑和赵公子一前一后走出清虚观大门,赵公子如痴如迷跟在何仙姑后面,有些像个玩具木偶似地走着……何仙姑把赵公子推到自己前面去,喝道:“你不引路,把我推到前面,替你开道么?”赵公子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眨眼……就快步走到前面去。
  何仙姑走着只觉得两脚非常轻松,身子轻飘飘宛如腾云一般,两旁许多的路,所经过之处,一眨眼就不见了。何仙姑四下张望,只见那赵公子急急在前面走着,何仙姑觉得很惊奇,何仙姑心想:“这可是仙家的缩地之法啊!只有我师尊才有此本领,她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会来帮我,难道又是刚才那位法师弄的玄虚不成?”何仙姑笑笑,“好在看那法师满脸正气,决不是无赖术士。受他一些助力,也未尝不可。”
  何仙姑和赵公子一前一后飞快地走着。赵公子停了一下,何仙姑抬头再看前面……出现一座高大府第。赵府大门外守卫兵役见到他们,一齐笔挺站立。
  赵公子并未做声,头也不回地直冲进去,何仙姑也跟着进去,众人怀疑何仙姑……却见赵公子一言不发……有个卫役低声说道:“公子素来脾气不好,万一这漂亮道姑是公子领来的?我等若是阻拦,岂不会被打个半死。”
  众人不敢阻拦,都一言不出,眼睁睁地看着赵公子与何仙姑进去。
  赵府内重重庭院、回廊。各处有男女仆人,见赵公子与何仙姑不疾不徐一路走来,众仆皆呈现出有些奇怪的神情,看他们一眼。
  赵公子与何仙姑走进赵府内大客厅里,何仙姑伸手将赵公子一指,说声:“止。”赵公子即停住不走了。
  众仆纷纷围住赵公子,问他:“公子,怎么不进上房去?”
  赵公子不语,目光呆滞。
  看见何仙姑,大家啧啧赞叹:“公子近日迎得一位美人回来……”
  赵公子仍一言不发。
  众人奇怪,再仔细看他:赵公子呆呆靠何仙姑站着,目光翻白,口涎四溢,似乎中了邪一般。
  众多男女仆人这才发觉情形不对,于是都呆望着何仙姑……这究竟是何原因?
  何仙姑向众人笑道:“你们大概不认识我罢?我是一个出家修道的人,生平不晓得什么叫享福,也从不知荣华富贵与锦衣美食是何滋味。不道你们这位公子他倒瞧得起我来了,说要请我到你们家来享什么天下少二,地下无双,吃的、穿的、住的、玩的那么多的大福分。我要是不答应他,你们那位公子肯答应么?再说我也变成了不识抬举的人了。因此我只得听他的话,老实不客气从那清虚观一直来到这里。满想公子快快把他应许我的那些福分拿出来给我瞧瞧,也叫我这个从没享过福的人尝尝这滋味。我还要赶到华山去会一个道友哩,须不能耽搁我的时间。谁想到他一路而来,老是这副傻样儿,既不打招呼,也不说话,弄得我好难为情,又不好丢掉他这主人独自逃掉。没奈何,老着脸皮跟到这里。可笑这位公子还跟一个泥塑木雕似的。”何仙姑指着赵公子笑道:“哈,你们瞧呀,他那副鬼样儿,简直和死了的猪狗差不多。”
  众人皆惊愕。
  何仙姑笑道;“也不晓得他许我的那些福分,什么时候才会送给我哩?如此堂堂赵大公子,答应了人家的送礼,没曾转身就赖得干干净净么?”
  众人窃窃私议:
  “这道姑必定有甚法力……一定是公子得罪了她,使个什么法子将他魂儿迷住……”
  一个身材粗壮的家丁急促奔来赵府大门口,跑得满身是汗。此家丁气喘吁吁地对门卫问道:“可见一个女道士把公子押进府中了?”
  门卫点头。
  “坏了坏了!”此家丁气极败坏叫起来,“她可是一个妖人啊!还不赶快去报告老大人……”
  “老大人上朝尚未回哩!怎么办?”门卫都惊慌……
  此家丁吩咐道:“马上派一人跑步去皇宫报告!我赶紧进去瞧瞧!”
 
  皇宫西宫厅内,秦始皇端坐龙椅上。年老身大,面白无须的赵高立在一旁。文武大臣站立两旁。秦始皇:“朕统一天下后,该做的事都做了,只是眼下修建万里长城工程巨大,朕甚为耽心的是:如果工期延误,北方胡人趁虚侵犯,可就大大不利我大秦朝廷也。”
  “启禀皇上……”武将蒙恬站出来,说道:“陛下不必为此担忧,集结于幽州的几十万民工正在加紧赶工期。今晨北方土地神梦告臣曰:万里长城工程浩大,须得有一位土地神专司其职,须此品行端良者方可胜任。可将其身体塞入城堙……。”
  “哦?”秦始皇和众大臣很惊讶。
  蒙恬:“开工之时有他暗中效力,妖鬼禽兽不能阻挠,大功指日可成。否则阻力横生,风波必起,此城终无完工之日。”
  秦始皇甚为吃惊,乃问道:“你身为总管,以为何人可作为此长城的土地神?”
  蒙恬:“差役万杞良。”
  “万杞良?”秦始皇沉吟道:“他不正是那孟姜女的丈夫么?朕已下旨将他之妻孟姜女纳为嫔妃,而今又将他活活埋入城墙中……嗯,如此做来……朕恐怕要担负天下的骂名了。”
  蒙恬:“万里长城若是不能按期完工,我大秦江山社稷不保……臣以为一人与万里长城相比较,孰轻孰重,还望陛下仔细掂量之。”
  赵高趋附,低语:“万岁,那万杞良乃一文弱书生,不胜劳力,何况阳寿已不长久……万岁就只当他那是焚书坑儒中的一员得了,一介文弱书生,万岁何足惜哉!”
  “也罢,就照蒙大将军的意思办吧。”秦始皇挥挥手,起身。
  赵高叫道:“退朝!” 众大臣纷纷离去。
 
  赵府内大厅里赵公子仍呆立。
  男女众仆窃窃私议……何仙姑装个没事人儿踱来踱去。
  那家丁闯进来,指着何仙姑大声呼喊:“此是妖人!”
  众人大惊……
  那家丁:“我已差人去禀报老大人了,众位兄弟赶紧捉住这妖妇,等会见了老大人也是一个面子!”何仙姑不语不动,微笑地望着众人。众人疑她没甚本领,于是人人争先,一齐上前围攻何仙姑。何仙姑大笑一声,将手中的拂尘四面一绕……何仙姑的前后左右尽是赵公子。
  众人愣住了。
  那些赵公子一个个朝众人摇手,这时已不见何仙姑人影,但闻其咯咯笑声。众人气得摩拳擦掌,乱呼乱跳。那家丁忙说:“诸位且慢!这许多中公子只有一个是真的,你们一阵乱打,岂不会将公子打死了?”
  众人只得停手观望。有人跑进来,大声报告:“老大人回府了!”
  众人急急向外迎,簇拥着赵高进来。
  何仙姑便现身在众赵公子中间,赵高嚷嚷着进来,见此情状,不由一愣。
  何仙姑手一指,把那大群赵公子赶上前去,喝一声:“跪!”
  那大群赵公子便齐刷刷伏拜在地。
  何仙姑又喝道:“怎不喊爷爷?”那大群赵公子一齐喊爷爷。
  赵高又惊又怖,又是为难。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赵高不能分辨出真正的赵公子,又奈何不了何仙姑,于是恼羞成怒,把愤怒迁移在这许多下人身上……被唾骂的众仆夹杂在许多赵公子中间,弄得一座大厅拥挤不堪。赵高刚刚起步,马上就有赵公子相跟随、跪着……赵高吓得没了法子,想想……忽然往后退……跑出大厅。
 
  皇宫西宫厅里,秦始皇正与西宫娘娘说话。
  秦始皇:“朕贵为天子,一统天下,唉,怎么朕的福气还不及一个神仙?神仙尚能长生,朕位虽比他们高贵,然而大限临头,仍旧不免撒手归天。”
  西宫娘娘:“想起陛下半生戎马削平患难,真是一桩大不容易之事,所以享有盛誉、福乐受用应当长久一些才是。”
  秦始皇点头,又摇头,神色有些黯然,道:“若是正该享受福贵的人就要归天了,岂非可惜可悲痛么?”
  西宫娘娘:“上次陛下派徐福带了童男童女出海去蓬莱求那长生之方,如何未见回来?”
  秦始皇:“徐福倒是一个忠诚老实的人,朕所以把这件大事命他去办,谅来终不会误事的。海上情况不比陆上,日子长短原不能预先计算,因为海中风雨最多,浪潮起时就不能开航……天时不准确,这等耽误在所难免。况且那蓬莱之地又在何方?向来只凭书中记载,却不见有谁去过。朕限徐福五年为期,必定为朕求得仙丹仙药,期间似乎长了些,究竟这等创举,不是容易之事。”
  西宫娘娘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赵高慌忙闯进来。赵高向秦始皇长跪不起,叩头不止,泪如雨下。赵高只叫道:“万岁救命!万岁快救臣一家性命!”
  秦始皇与西宫娘娘都被吓了一跳,秦始皇:“有甚为难之事,快快禀来!朕替你作主。”
  赵高哭声:“臣蒙万岁、娘娘宠信过甚,哪里还有什么为难之之处。不料今日下朝回家去,忽来一女妖……”
  “噢,女妖?”秦始皇有些吃惊。“对,女妖!那女妖将臣义子和一班侍从如此一番挫辱……”
  赵高仍跪着诉说:“……这真是臣生平未曾经过的大亏啊!身为朝廷太臣,那女妖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府内,对臣如此凌蔑欺侮,那可不是欺臣一人,简直把国家法令、朝廷威严都瞧得不值一文了。臣再三思维,万岁为四海之主,有统辖阴阳三界之权。臣必得万岁怜惜才得免受无辜之辱……”赵高边说边偷看秦始皇脸色,“若是万岁御驾亲临臣第,虽有妖人,必合敛迹。臣则一家幸甚,而天下人民亦同受万岁之赐福。”
  秦始皇越听越不惊怖,倒是面露喜色,突然呵呵大笑起来。秦始皇笑道:“哪有这么大胆的妖人,敢于白昼现身?必是卿家甚么人得罪真仙了,累他下降府中,稍示惩戒之意吧。朕今正在寻仙求道,也许他也有心见朕,只是无缘阶进,故意在朕亲近的大臣家中显示灵异,以便朕亲往晤谈,也未可知。”
  赵高一愣,即刻就反应过来,换了一副神情,叩头道:“臣实愚蒙,一时被仙人捉弄得神魂颠倒,误当她是妖人。如今想来,以陛下威武神圣,御驾所在之地,妖人一至京中,立刻会有百神驱逐,哪里能让她容身?照此看来,她必是真仙无疑。还是陛下聪明卓识,能立时想到这层道理。如今就请陛下驾临臣府,召见这位仙人,使她知道陛下求道的诚意,也好早传金丹大道、长生妙药。臣这就回去,对那仙人说了,一同接驾如何?”
  秦始皇大悦,道:“卿言正合朕意,快请回府,朕即刻就至也。” 赵高忙颠颠地跑出去。
 
  何仙姑站在赵府大厅,眼看这一班家仆与这许多赵公子挤作一团,觉得好笑,亦觉没甚意思,便手一指,霎那间,那许多赵公子无影无踪,只剩一个真赵公子站在那里。
  赵公子恢复了灵性,看见何仙姑与家仆,,好似做了一场梦……见美若天仙的何仙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何仙姑手一招,赵公子便身不自主地跑过去,直挺挺跪在地上。何仙姑正色叱责道:“你养父不过一市井小人,有何才德?只因奸诈乖巧,把皇帝奉承上了,以一太监身份,弄得如此显赫,他就该小心守分,知足克己,才是道理。可他却倚恃宠荣,上面蒙蔽天子,下面欺压公卿,吸取民脂民膏,竟然还敢引诱天子,肆行虐政。似他这等行为,天理难容,灭绝不远。你做他儿子,不思干些好事,替他消点罪孽,反而恃势横行,奸诱良家妇女,害得人家荡产杀身。论起罪名,也就不在你父之下。今儿幸遇我贫道,有些小小能力,侥幸未遭你毒手,否则此时已在阎罗殿上,做那含冤之鬼了。照你这等行为,就该立刻赏你一剑,替那许多受害人吐一口气。但贫道奉师尊法旨,不许轻易杀人。再看你们父子,恶惯虽盈而恶运未毕,须要再过几年,等你罪恶弥天时,自有巨大的报应。告诉你父,你们等着瞧吧!”
  赵公子虽是跪着,却睁开眼睛,露出凶光,恶狠狠地注视何仙姑,心想:“哼,你等着瞧吧!”
  何仙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瞧瞧你们的那公子,这是什么神情?要不是遇见我,此刻怕也没有你们好过的。可惜我把许多好言赏赐与他,他竟连一句也听不入耳。我也不耐烦对他多说了,他不遇我则已,既犯在我手中,我断不许他再出去糟蹋人家女子。”
  众仆有点头的,有不以为然的……
  何仙姑对众人说道:“你们瞧吧,我这一指点去,就使他周身气血脉络不能自在运行,至少使他得个萎废之疾。休说不能出去作恶,就是行动一步,也得费他浑身精力……”
  众人皆惊慌,众仆中立刻有为他求情的,也有下跪叩头的,代求宽恕赵公子。
  何仙姑笑道:“方才我说了那番好话,他要是能够悔悟,便是入道之门,不但可以免罪,就是要修炼成仙,都只在此一念。现在他既无悔悟之意,反有怒恨之色,可见他是个怙恶不悛的东西,留他一条性命,已是万分情面,怎能再容他出去害人!”说时,伸出一指,在赵公子上身穴道处一点。
  赵公子“啊呀”一声,即向后仰倒,然后躺在地上哼哼不已。众人大惊,有仆人慌忙去扶他。
  何仙姑说:“你等将他背了进去,他已没有行动的力气了。”
  外面有人传言:“老大人回来了!”
  何仙姑倒又些奇怪了,心声:“怎么赵高那厮还有胆子见我?”索兴高坐着等他进来。
  赵高又是惊喜又是惶惑地进来,他一见何仙姑,便长跪在地,膝行而前,高叫:“仙人恕罪!下官委实不知仙人下降,方才多有得罪。有闻小儿不受教训,蒙赐惩治,下官只有万分感谢。当今天子着下官传旨,请仙人暂留法驾,天子即刻乘舆前来和仙人相见也!”
  何仙姑倒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含笑摆手说:“请起、请起。令郎不受教训,贫道不忍人民受祸,稍示惩罚,只使他不能作恶,也免得将来贻累大人一家。至于皇帝降临,贫道万不敢当。还请大人代为转陈皇帝,果有求道真心,贫道自当进宫朝见。贫道并非上界金仙,也略知修仙之道,定当面禀详情。若是外慕修道之名,内存淫欲之念,即使上朝仙祖,面见玉帝,也难得长生之效。何况贫道毫没功行,不可能代他用力。”
  何仙姑站起身,笑道:“贫道告辞!”袖袍一举……满厅红光。
  众人惊异而又肃然……
  赵高正在查问儿子病情……有高声从外传来:“皇上驾到!”慌得赵高忙颠颠往外跑去。
  在赵府内大门口,始皇坐在马车内,露半截身子,赵高跪地向他禀报……“……仙人就这样离去了。”大门一侧树丛里,何仙姑身影闪现一下,又躲隐身体……
   “仙人既问朕有无真诚之意,自己却又不辞而行,朕又何从向她表白呢?”秦始皇不禁怅惘。秦始皇挥手,马车启动离去。
  躲隐树丛里的何仙姑不禁感慨道:“人有善念,天必从之。始皇毕竟是天下之主,虽有暴行,为访仙求道竟御驾亲临,如能立时悔悟前非,除旧布新,一转手间,就可造无量福德,挽回命运。他既有此番诚心待我,我不妨尽我的本心去试试他……”何仙姑从绣袍中出来一方白绫,展开……对它吹口气,白绫上出现两行字。何仙姑手执白绫,登云升飞……
 
  皇宫御花园里,西宫娘娘与丫环们正在赏花游玩。上空朵朵彩云飘来,上面立着手执拂尘的何仙姑。丫环们忽然惊喜地叫道:“仙女!天上有仙女!”
  西宫娘娘随之仰望上空……何仙姑正往下瞧……她赶紧将手中的白绫抛下来……便隐身不见。
  “仙女!天上有仙女!……”丫环们仍在尖叫。宫中许多人奔来……
  一方白绫飘呀飘,落在御花园之内。丫环们跑去拾起那白绫,交给西宫娘娘。
  有人高叫:“皇上驾到!”
  秦始皇走来,西宫娘娘迎上去,问:“万岁去赵家这么快就回了?见着仙人么?”
  秦始皇摇头。西宫娘娘笑道:“我倒是看见仙人了……此是她抛下来的。”她将那方白绫交给秦始皇。“噢?”秦始皇有些吃惊,仰望上空:……天空中一片云霞。
  秦始皇展开白绫……上面有两行字:
  养心莫善于寡欲  求道莫先于爱民 
  秦始皇不觉“嗤”的一笑,说:“看来这便是赵家的那女道士了。既是仙人,怎说这等话?”
  西宫娘娘:“这等迂腐之谈,上次坑埋的数百先生,哪一个不曾说几句儿……”
  “哼,谁要她来多嘴!”秦始皇猛然想起一事,说道:“朕曾闻说,凡山海河泊,都有神仙掌管,惟黄河之神最有道法,应用白壁牲帛致祭,必能保朕圣寿万年。当时就派大臣代朕前去祭祷,至今也不见回来。昨日又有一个方士,自说能呼风唤雨,召谴鬼使神兵,本定今日召他入朝面试,不料事情太多,又混忘了。明日务要把这两件事查个明白才好。”
  西宫娘娘:“神人自然一定是有的,但也有稍知道法却并没有多大本领的人,闻说天子好道,为求富贵自炫才技,其实与大道无关,这等人万岁不可不防。”
  秦始皇点头,说:“御妻之言是也,朕倒要防此等欺罔之辈,所以定要入朝面试,方肯相信。”
  西宫娘娘与众人齐称万岁圣明。秦始皇命太监传旨:“设席御花园亭中,朕要与西宫娘娘饮酒取乐。”太监忙高声传旨……
  上空云霞中,何仙姑现身,摇头叹息,即刻驾云离去。
 
  何仙姑轻盈落在清虚观院落里,见空无一人,心想:“咦,刚才那赵公子的一班随从呢,去哪里了?”她马上想起:……  那位年轻道人,对自己微微一笑,张开大口,向自己的手指一吹……何仙姑回过神来,笑道:“这不消说,肯定又是那位道长干的……”
  老道走来,看见了何仙姑。
  老道朝正在奇怪的何仙姑大声叫道:“道友你害了人也!我劝你别在此观,另找住处,你不信,偏偏就碰着了那赵公子。你是有道行的人,随便施些小玩艺儿,弄得他一家人七颠八倒,却不替我们想想,在他这等大势大力之下,如何逃得过他的掌心?刚才已派了兵来,把我们的刘大法师拿去,还不晓得要定何罪嘞?这也不说了,横竖你也管不了这么多的事,你快走吧,去另寻寓所,此观是绝不会留你的……”
  何仙姑不觉又惊又怒,说:“那刘法师也是有道法的人,怎么会吃这厮的亏?至于贫道,本用不着一定的住处,要走就走,何来累及你们。只想请教一言,刚才押那赵公子出去之时,有一位道长和贫道略一招呼,因要事在身,未及细细请教。敢问道长,这位可就是费法师么?他可也住在此观中?”
  老道回道:“费法师住在西街,离此甚近。他是极有名望的高人,你要去找他,随便一问便知。对不住!”老道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剩何仙姑一人在此发楞。
  时值黄昏,京城西街上,何仙姑彳亍而行,喃喃自语:“费法师……费长房、费长房……”
  “此是西街?”何仙姑向路人打听:“费长房,费法师住在何处?”
  路人指引……不远处的房屋,是一所普通的民房。
  何仙姑来到费长房家外,见大门紧闭。她迟疑一下,叩门。
  门开了一缝,露出一个十来岁男孩子的头来。这男孩子生得斜眉吊眼,一脸坏相。
  何仙姑问道:“费长房费法师可是住在此处?”
  男孩子一见何仙姑,便“呸”一声,叫道:“我不是费长房!我是费治!”
  何仙姑笑道:“小哥,费长房费法师可是住在此处?”
  费治叫道:“不在!”
  何仙姑笑问道:“小哥是费法师的何人?”
  “侄子!” 费治说道:“我爹顶恨什么出家人,我叔叔天天被一个跛子道人迷得昏头搭脑,如今又来个女道士找他,真是好笑极了!”说毕,把门一关。
  何仙姑又叩门又叫唤,没人答理。何仙姑只得怏怏离去。
  何仙姑边走边摇头,笑道:“一到京城就被人逐出了两次,怎么这天子脚边,会是这样呢?”
  何仙姑走到郊外山泉边,寻个无人僻静处打坐。
  天色渐渐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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