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朱仪偷刀自杀 花园相会赠银
<苏幕遮>
心惓惓,情如蛰,故乡泪别。
失意闻鸟语,仿佛听得伤心歌。
声韵悲哀,叫人心如切。
河远去,水流东,行无处琢。
愁问何处旅?海纳百川有归落,
鸟自有巢,吾却无存脚。”
话说朱仪在这寂寞的荒郊野外,洒泪望故乡,顾影凄自怜,哀人易伤感,孤独增悲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
朱仪越思越想,越哭越痛……突然他想起牛皕出离地穴的那段往事。
朱仪的回忆起那个春天,大哥从地穴里大难不死又重见天日,他带来一个食盒,当大哥牛皕打开食盒,饭香扑鼻,一个面猴,一个面猪,栩栩如生,面猴上写着侯元,面猪上写着朱仪。二人十分惊奇道:“神仙还知道我们的名字……”
二人各自拿过食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牛皕又取出那颗仙桃递给崔玉香,道:“娘,这桃是你的。”
崔玉香接过也吃了起来。
牛皕道:“我等食下这些食品,待凡血流尽,神力方可付体。”
朱仪道:“凡血流尽岂不死去一回?”
朱仪想起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他坐在篝火旁十分伤感,自言自语道:“有了神力便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何必舍不得这副无用的臭皮囊,如何能将凡血流尽呢?不言而喻,那必须去死,一个人活在世上,虽然不能为着名利而生死,也不能碌碌无为地活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向我这般活在人间,是这么可怜,这么乏味,真还不如一死,也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即使是真得去死,又有何舍不得呢?如何去死?无疾无病,只能来自残生命。”
他奇思妙想了许多实施的办法,都不行,解下腰带试图上吊,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从村里传来杀猪的猪喊声。
朱仪:“我何不去村上脱下蓝衫兑换一把刀来?”
于是他大步流星地向村子走去,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小路弯弯曲曲,趁着月色,朱仪来到了这个小村子。他看到了有户人家亮着灯光,他摸索着,朝着灯光的那里走去,他到了这户人家的院外,向院内看去,原来是一家屠户,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杀猪。他看到那肥胖的猪肉,心馋如油煎火燎一般,垂涎三尺。他想我已经多日没有吃肉了,平生一个嗜好,那就是爱吃肉,虽然是酒肉穿肠过,不吃又何妨?可是,今天是在准备去死,是在人间最后的一顿餐,便是陪我入土,我总不能饥肠辘辘做个空肠的饿死鬼?真对不起我这一生。他摸了摸,囊中空空,无限的辛酸涌上心头,活是可怜的人,死,便是一个可怜的鬼。朱仪越思越想,真乃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朱仪想到这里,如冷水浇背,陡然一惊,连连自哀自叹,这种落魄的心情岂庸夫俗子可与知?
朱仪他心馋,眼馋,口中更馋,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心头,哪怕是偷,也要满足我人生最后的心愿,必须吃了肉再去死。他再向院内看去,那屠夫十分熟练地和妻子将刮剃干净的一口肥猪砍下猪头,又劈作两半,然后夫妻二人抬起一扇猪肉走回屋去,这时朱仪快步闪身而至,拎起那个猪头,又捡起一把利刀,倏然飞身而去。朱仪又惊又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盗,可是他在惧怕中也很欢喜,如愿以偿,他得到了肉,还有这把夺命的刀。他拿着肉和刀,来到小树林,刚才生下的篝火还在燃烧着。篝火正旺,朱仪便烧烤那猪头。
残月当空,夜色岑寂,他在啃嚼着,满口流油,狼吞虎咽……这个猪头被他吃得所剩无几,触景生情,不禁滔滔流泪,思前想后,一声长叹,哭道:“苍天呐,苍天,
我生潦倒最多愁,空度人生二十秋。
报国无门少真主,腹中枉藏万卷书。
当今天下多黑暗,目不识丁做王侯。
百感交集向天叹,今生今世怎出头?”
这时从村中传来阵阵的鸡鸣声,朱仪抬起头来看看天边那半片残月在游动的浮云中时隐时现。他已经无法排除心中的杂念和烦恼,过去的怨天尤人,也许还能克服,眼前的这个坎,再也无力跨越,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死,方是最后的解脱。
朱仪叹道:“雄鸡报晓,我也该走了。”
只见朱仪面向家乡而跪下,一声哭道:“堂上的一双父母,儿不孝,我走了,二位哥哥,三弟我顾不得你们了。”
朱仪手握利刃向自己的脖子一阵乱刺,可怜的朱仪倒在血泊里。
第二日早晨,那屠夫与妻子一路寻找而来。
屠夫愤然道:“定是哪家作死的狗给叼走了。”
其妻道:“猪头叼去它吃了,叼刀做什?”
屠夫道:“刀上有血腥味,走,去那边林子寻找。”
那屠户夫妻二人寻到林子里,发现了朱仪的一具尸体,这对夫妻大惊向林外跑去,一路疾呼:“林中杀人了,林中杀人了……”
不一时许多人等涌进林子来,看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无不惋惜,纷纷叹气。
“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
“还带着书箱,是个赶考的书生。”
“快去衙门报案…….”
来了村头地保,他道:“谁人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屠夫道:“是我寻刀子发现的。”
地保道:“你就去趟衙门吧。”
屠夫不情愿地:“算我倒霉。”
屠夫跑了几十里的路,来到了县衙,他擂起衙门前的堂鼓,咚……
知县升堂,三班衙役站立堂前。
“威武…….”
“带擂鼓人。”
屠夫走到堂前跪下道:“老爷,小人报案,我村林中杀人了。”
知县问:“你村林中杀人,现场可从保护?”
屠夫道:“村保带人在守护。”
浑厚的空间充满着灰嚣,一条弯弯曲曲的路铺满着厚厚的尘土,车马行人荡起团团的尘烟在弥漫着。知县坐轿,三班衙役列队急急奔向现场,屠夫也随队而来。知县率领人等来到林中,知县下了轿子,村保急来见礼:“知县老爷,小民有礼。”
知县道:“死者是何方的人氏?”
村保道:“回老爷的话,死者是过路的外乡人。”
一名衙役检来一把带血的利刃,道:“老爷,这乃凶器。”
知县问:“查找凶器的主人是谁?”
屠夫道:“刀是小人的。”
知县问:“你叫什么名字?”
屠夫道:“小人姓林名中。”
知县道:“你叫林中,案是你报的?”
屠夫:“是小人报的案。”
知县愀然作色,怒道:“你不是报案,是自首,是投案自首。”
屠夫被惊倒在地,哭喊:“小人冤枉,小人没有杀人……”
知县怒斥道:“你是如何报得案?”
屠夫道:“我村林中杀了人。”
知县问村保:“你们村中能有几个林中?”
村保道:“一个,就是他一个名叫林中。”
知县一声冷笑道:“林中,本县问你,大清早你来林中做甚?”
屠夫哭道:“小人是个杀猪的,夜里小人杀猪,一个猪头,还有杀猪的刀子却不翼而飞。”
知县道:“你在你家杀猪,刀子却来到这里杀了人,能骗过老爷我吗?你向老爷我如实地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屠夫道:“八成是狗叼来的。”
知县哈哈大笑道:“鬼话,骗人的鬼话,我问你,刀子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屠夫道:“刀是铁打造的。”
知县:“你村里有几条吃铁的狗?来人给我拿下。”
突然有人大声尖叫:“有鬼,有鬼……”
只见一阵旋风卷入林来,丛林飒飒作响,那风围绕着朱仪的尸体,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令人毛骨悚然,个个心惊胆战。知县也颤抖得身不由主向尸体连连鞠躬道:“本官知道你死得冤,也死得惨,老爷我一定为你辑拿凶手,杀林中为你报仇。”
那屠夫林中更吓得魂不附体,跪爬在朱仪的尸体前,磕头祷告:“赶考的老爷,小人没有杀您,小人没有杀您哇……”
只见朱仪血头血脸,一骨碌爬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
“闲了无事下天庭,只因人间有不平。
夜借林中一把刀,神力付体功告成。”
直吓得众人等抱头鼠窜,一片惊呼:“鬼来了,鬼来了……”
知县也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拔腿便跑,没料到官袍被一个树叉挂住,一头跌倒在地,无法挣脱,只见他面如土色,那种狼狈相,不堪一睹。他磕头求饶:“游尸神鬼老爷,饶命,饶命……”
朱仪伸手扯住那知县道:“你是什么人?”
知县语无伦次地:“我是老爷,不不,不是老爷,在您面前是孙子,是孙子。”
朱仪道:“林中无罪,不得伤害于他,再賜他十两银子。”
知县诺诺称:“是,是…….”
朱仪拿起地上尚没吃完的一块猪头肉,一路作歌飘然而去.
歌曰:
“ 日高山低水东流,鬼乱人间天地愁。
不辱使命救万民,愿尽桑榆正义扶。
一死依稀酬国家,亡魂飘渺忠王侯。
何日缚尽十万鬼,三阳开泰满神州。”
县官和衙役们一齐向朱仪的背影磕起头来……
朱仪驾着脚面风来到一条大河边,河中流水潺潺,他收住了身形,道:“一河好水呀,何不洗了洗我这满身的血迹和俗尘。”
于是他跳进了河水之中,洗起澡来,如鱼得水,那么惬意,他道:
“河水清清不染尘,神力付身不是人。
洗去人间庸和俗,名缰利锁不再寻。”
再说京城黄子澄的客厅里,黄子澄,齐泰,刘三吾又聚集在此议事。
黄子澄怒道:“徐增寿将天下学子的联名信呈于了万岁。”
齐泰道:“杀了带头闹事的那三个举子,群龙无首,自然也就平息了这件事。”
刘三吾道:“联名信上署名的牛皕,侯元,朱仪,乃罪魁祸首。”
黄子澄道:“我等事不可迟疑,当断不断必生祸乱。”
刘三吾道:“暗派杀手务必即刻杀之。”
再说牛皕,侯元二人信步街头,东游西看。
侯元道:“大哥,这些日来,这么大的京城你还有几处你没有看遍?饥肠辘辘,你还有这副心思?还是……”
牛皕笑了笑道:“是不是酒瘾又来了?”
侯元道:“囊中涩,壶中空,来了酒瘾又有什么主意?”
牛皕道:“我先父生前有一件传家宝,乃一铜笛,我时刻揣在怀里,不妨在这里远看长江一带秋水,近看这家富豪人家的后花园,菊花正盛,我吹段曲儿,你再唱支歌儿……”
侯元笑道:“哥哥你效仿当年伍子胥吹箫过市?”
牛皕道:“也许会忘记掉肚中的饥饿,再说乞讨要饭是我牛皕祖传的营生,我爹要了一辈子的饭,娘带着我,小时候也是常常乞讨。”
侯元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岂难说就是天生地造,而一成不变吗,天老爷也太不公平了。”
牛皕道:“我牛皕敢于天争地斗,始终改变不了我穷命,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命运,无力改变,人常说命中无福福不来,命中若无莫强求,我对求官已是心灰意冷了,二弟呀,我不是杞人忧天,此时此刻,我看透了这个世道。”
侯元道:“大哥别自暴自弃了,来,我吹你来唱吧。”
街旁有一横石,二人坐下,侯元拿过牛皕手中的铜笛吹奏起来,侯元放喉高歌:
登临送目,冷眼看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归帆去掉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耸。彩云飘,几行白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竟逐。叹江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
衰草凝绿,至今贫儒,流落街头,饥肠辘辘。
再说这家后花园里,黄河女正于丫鬟刘香儿在后花园赏花,从墙外传来笛音和歌声。黄河女仔细的听着,道:“何人在墙外吹笛作歌,吹得如此悲哀唱得更是凄凉,催人泪下。”
刘香儿道:“笛声歌韵如此悲伤,定是落泊之人。”
黄河女道:“香儿,你开开后花园的后门去看看是什么人,若是落榜的学子,再去取些银两周济于他。”
香儿道:“姑娘,您就是一副菩萨的心肠,可是?”
黄河女问:“可是什么?”
刘香儿道:“听那歌声是男人的嗓喉,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去问?”
黄河女灿然一笑道:“隔门相问又有何妨。”
于是刘香儿向后门走去。
黄河女在花前低声唱道:
“自秋来惨绿愁菊,芳心是事可可,
寻花消愁,牡丹芍药, 一株未曾留。
西风来,百草衰,观花人厌厌失意,
恨那,春神为何走?犹去寻你,不知去处。
悔当初,没把花看够.问苍天?春秋何人安排?
留春休留秋,送秋去,千万里,
春神伊在千古,免得我把,年少光阴虚度。”
这时香儿走来,格格笑道:“姑娘,姑娘。”
黄河女道:“笑其何来?”
刘香儿道:“姑娘,那是仙童下凡,人间少有的两个美男子。”
黄河女问:“能有多美?”
刘香儿:“天下难觅,地上难寻,如此相貌中国绝无第三人。”
黄河女:“年庚几何?”
刘香儿:“大说十九,二十,小说十七八岁,真可说是年少风流的美男子。”
黄河女:“为何沦落此处?”
刘香儿道:“或许是?他们言…….”
黄河女问:“他们如何言讲?”
刘香儿支支吾吾道:“奴辈不敢讲。”
黄河女笑道:“你我虽然是主奴,但是亲如手足,如实讲来,无妨,无妨。”
刘香儿愤然道:“主考官徇私舞弊,二人乃江北两大才子而落榜,无颜返乡。”
黄河女一声长叹道:“都是我那爹造得罪,害了天下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香儿速去我那绣楼取来四十两银子周济于他二人。”
刘香儿:“是。”
正在这时墙外又传来笛意和歌声,黄河女静心地聆听着.......
牛皕在歌中表白来他平生的苦憷,也愤然地表达他内心的憎与恨。
那笛韵凄啌哀沉,那歌声如哭如泣,天色阴沉,风声鹤唳。
黄河女听到这里,泪道:“这哪里是歌,就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插进了我的心脏,我那贪财的父亲,你伤天害理,绝无好下场。”
刘香儿取来了银两,道:“姑娘,银子取来了。”
黄河女感慨千万,她想了许多。世间万物各有不同,花有五颜六色,世间的人也贫穷富贵不一,正是花草有异,牛羊有别,人有亲疏,事有成败,世道无日能平,财富永远不均,腹中无墨能为官,胸有成章难纳仕。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还有古人有云: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镜悬空,静躁两不相干。
是的,很多的时候,在一些人的内心都为外物所蒙蔽,掩饰,都不为此能所感动,表现的无尘无俗,哪怕是月到风来不必苦海人世,好像是无车尘马迹,怡然自得地享受这生活。这些人非常麻木。对于那些心地善良的人来言,无论作用安详,即梦寐神魂,无非和气。
再说崔玉香仍然在梦中,梦里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甚是使人心惊胆战,她一骨碌坐起身来,点亮灯火,一阵苍凉的阴风吹来,那灯光息了,崔玉香再次将灯点上,再一抬头,床前站立着一个血头血脸的一个男人,那鬼的身后还有一个女鬼,灯光太暗,看不清面目,崔玉香被这几阵阴风直吹得神魂颠倒,心慌意乱,又惊又怕…….
那血面人道:“爱妻,你莫要害怕。”
崔玉香痴痴呆呆,万分惧怕,道:“你是何人?”
那血面人道:“我是你夫牛百。”
崔玉香道:“你是我夫牛百?”
血面人道:“正是。”
崔玉香道:“你自是我夫牛百,为何要来恐吓于我?”
血面人道:“我要成神去了,特来向你辞行。”
崔玉香问:“你我夫妻何时团聚?”
血面人道:“崔玉香的阴魂比我还早来阴间一日一夜,你现在的崔玉香乃南海观世音菩萨的替身,谢谢你为我生养培育一个儿子。”
崔玉香神思恍惚道:“你的话为妻听不明白。”
血面人道:“日后你的凡血流尽就明白了。”
崔玉香又问:“我们那儿子牛皕可考中否?”
血面人道:“天意不可违,儿子是个道人,只有我那孙子十八年后方中状元。”
正在这时又一阵阴风吹来,那女鬼向崔玉香走来,礼道:“崔玉香的阴魂为你见礼。”
崔玉香举目看去,大吃一惊道:“怎么是我?”
那鬼道:“你夫我夫稀里糊涂,是我谢你还是你谢我?”
只见那女鬼搀扶着牛百的阴魂欲去,崔玉香勃然大怒,一声吼道:“好无良心的牛百,我为你苦守寒星,培养儿子,你却在阴曹地府寻起新欢来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那女鬼扬起巴掌向崔玉香打来……
崔玉香从梦中惊醒,她又惊又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是:
飘飘然似睡非睡,似游天地之间意。
恍恍惚惚如故事,原来是梦里来去。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十章
牛皕侯元双遇难 朱仪杀鬼初试刀
秋蕊香
十月秋风凉透,苍山点黄景瘦。
但等来年萅转后,必定美色如故。
岂惜人生不如草,光阴掫。
少年青春不回头,岁月不能重度。
再说京城黄文澄的后花园里,丫鬟刘香儿取来了银子,她向黄河女看去,笑了笑道:“姑娘,你落泪了?”
黄河女道:“墙外那个作歌人,名叫牛皕,乃江北一大才子。”
刘香儿诧异地:“姑娘你如何知道他是大才子牛皕?”
黄河女道:“他在歌中已诉说出他的身世。”
刘香儿:“原来如此。”
黄河女道:“大江南北早就传说他的故事,他乃下邳人,其父是一个讨饭的花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忌阴晴雨雪,夏暑冬寒,背人过河,感动了天上的神仙,点化他与一个员外的女儿神兮兮地成了婚配,老员外嫌贫爱富,活活在大门前将花郎打死,后来员外将女儿驱赶出家门,生下一名神童,起名叫牛皕,在一山前一所寺庙乃石屋寺旁搭庵居住,常常金龙在此出现,因此此山取山名为蛟龙山,牛皕读书如吃书一般,目观十行,过目不忘,如今已是才高八斗,腹有万卷的文章,名驰天下。”
刘香儿笑道:“今日有缘来相会,乃三生之幸。”
黄河女毫不犹豫地:“请那二位公子进后花园敍话。”
刘香儿道:“是。”
正是;相由心生,一个内心从容的人身上没有戾气,一个清静儒雅的人,不会形容猥琐。
这且不说,再说刘香儿来到墙外,走到牛皕,侯元的面前取出银子,道:“二位公子,我家姑娘赞助你们四十两银子,请笑纳。”
牛皕,侯元甚是惊喜,但又满面羞涩,接下刘香儿手中的银子。
牛皕道:“你家姑娘与我二人无亲无故,慷慨解囊,令小生万分感激。”
刘香儿道:“我家姑娘身在后花园内,不妨你们去当面言谢,意下如何?”
侯元道:“这乃雪中送炭,当面相谢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刘香儿便引牛皕侯元进了后花园。他们来到了后花园,牛皕抬头看去,有一女子,直生得如花似玉,站在菊花前,花映美人,美胜花,真乃俊俏无比,沉鱼落雁,有倾城倾国之貌。
国色天香貌赛花,尽态极妍世人夸。
雏凤声清人如玉,光彩夺目美无瑕。
刘香儿道:“二位公子,这乃我家小姐。”
二人急步前来见礼,道:“谢谢小姐……”
黄河女举目看去,二位美少年,举止端正,气度不凡,暗暗称赞:“好人才,好少年,真乃是百不抽一,千里抽一,无可挑剔……”
风流潇洒美少男,人看人爱逗人看。
上天入地人间少,玉树临风数人前。
黄河女急忙回礼道:“见危相助,乃中华人之美德,何足挂齿。”
正在这时,天降秋雨,那雨越下越大。
牛皕道:“多谢小姐一番慷慨盛意,天降秋雨,有恐淋湿了你们的衣裳。”
黄河女道:“二位公子欲去何处?”
侯元道:“有了银两,方可去住客栈。”
黄河女道:“雨下得更大了,不妨去我绣楼暂避躲一下雨水,雨小了再走也不迟。”
牛皕道:“谢谢小姐一番美意,我兄弟二人乃八宝男人,岂敢去小姐的绣楼。”
黄河女道:“有丫鬟在此,无妨,无妨。”
刘香儿道:“心净不染尘,当年苏小妹曾经与和尚诗词往来,莫不然便去我那楼下仆人的房内,避一避雨再走,岂能有人说三道四。”
黄河女道:“香儿速去备些酒肉。”
侯元大喜,眉开眼笑,道:“酒,那就打扰了,没有想到,在这穷困潦倒之时,竟还能有酒吃,聊胜于无。”
黄河女翩翩前头而去,牛皕看着那侯元已是蠢蠢欲动,无可奈何地说:“酒是二弟的命,有命无酒你不乐,有酒无命你高兴。”
侯元道:“一人一个爱好,我见酒心喜,哥哥你喜爱赏花看景,秀色可餐,观之真可忘饥。其实哥哥你是眼饱肚中饥。”
牛皕不再理会侯元也只好随着刘香儿而去。一众人等来到绣楼下,秋雨还在无止无歇地漂落着。
黄河女道:“香儿,二位公子暂且在你房间避下雨,我去楼上片刻即回,你去备酒。”
黄河女说罢上楼去了,牛皕,侯元进了刘香儿的房间,刘香儿也便匆匆备酒而去。牛皕,侯元二人进了房间,虽然是丫鬟的住处,却很干净,收拾地窗明几净,井井有条。
牛皕道:“看来这乃官宦人家,不可肆意造次。”
侯元道:“我兄弟二人不偷不盗,不淫不乱,怕他做甚。”
刘香儿备来了酒菜,道:“二位公子爷,我家小姐不便下楼陪你们饮酒,丫鬟我代劳了。”
侯元已是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说:“大哥,别在婆婆妈妈的,小姐,丫鬟姐姐,她们盛情难却,饮它几杯吧。”
侯元说罢便坐了下来,刘香儿为他们斟酒,侯元道:“还是用大碗吧。”
侯元一手拿着酒醰子,一手端起酒碗开怀痛饮起来,一连喝了三大碗,道:“好酒,好酒,
酒里乾坤大无边,杯里日月千百年。
武松醉酒能打虎,太白醉酒诗百篇。”
牛皕劝道:“二弟,二弟,心情不好,切莫多饮。”
侯元怒道:“黄子澄,齐泰,刘三吾你们这帮祸国殃民的奸党,剥尔等之皮,抽尔等之筋,食尔等之肉,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牛鼻一声长叹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侯元道:“可怜,心如天高命比纸薄,可恨虎狼当道,大明的江山可危。”
牛皕愤然道:“帮奸党贼子何时能亡?”
侯元道:“庆父不死,鲁无宁日。
刘香儿问:“公子爷,你与这几位大人有何深仇大恨?”
侯元道:“这几位奸贼,他们于天下人为仇,于天下学子结恨,考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我大哥牛皕,我侯元,还有三弟朱仪乃江北三大才子,无钱贿赂于他们,却榜上无名,名落孙山。”
刘香儿道:“原来如此,你姓侯名元,猿猴也是猴。”
侯元道:“我姓侯名元,不是猴猿,那是圆毛的动物,岂能相提并论。”
刘香儿掩口而笑,在且不说,再说黄河女上了绣楼神情恍惚,走坐不安,自言自语道:“那梦岂能是真?”
黄河女也想起夜里的那场梦,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黄河女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赏花,突然有一个老者向她走来。
黄河女问:“你是何人擅自来我后花园?”
那老者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黄河女道:“喜从何来?”
那老者道:“我乃月老到此,你终身当嫁牛皕。”
黄河女问:“牛皕何许人也?”
老者道:“江北第一才子,明日你于他在后花园相会,千万不可错失良机……”
黄河女想到这里,心中辗转了良久,自言自语道:“人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自然是命中注定,也不能抗拒,我何不将强人请上楼来?”
黄河女主意拿定向楼下走去…….
再说刘香儿正在想着心事门外传来黄河女的呼唤:“香儿,香儿。”
刘香儿闻声出离了房间。片刻又返回来道:“牛公子,我家姑娘有话相问。”
丫鬟刘香儿进了房间,道:“牛公子,我家小姐有请你上楼敍话,小姐一片盛情难却,万望牛公子不要推辞。”
牛皕心中甚是踌躇,暗暗猜想,她家小姐要我上楼敍话,不知其中何意,人常说:进步处便思退步,庶免触藩之祸,著手时先图放手,才脱骑虎之危。可是,这家小姐于我二人无亲无故,萍水相逢,周济我兄弟二人银两,再说人世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怨恨,我又为何起了疑惑,岂不是不达人情。他想到这里,毫无顾忌,还是向门外走去。刘香儿引牛皕来到门外。
香儿轻言低语道:“姑娘,牛公子来了。”
黄河女道:“牛公子。”
只见黄河女向牛皕深深施了一礼,牛皕大惊失色道:“小姐,小姐?”
黄河女痛心疾首地说:“我那父亲贪财无厌,贪赃枉法,至使天下人共愤,天下学子口诛笔伐,我是他的女儿,为此深表歉意。”
牛皕问:“小姐,你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刘香儿道:“我家老爷乃刑部尚书黄大人。”
牛皕仰面长叹道:“未想到他的女儿如此大仁大义,通情达理。”
黄河女道:“牛公子,可肯去楼上一敍?”
牛皕乃读书之人,胸怀坦荡,光明磊落,所以也没有多想,便随同黄河女上了绣楼。
这且不说,再说刘香儿回到房间,见侯元已喝得酩酊大醉,伏桌而睡,只好拉过一个凳子在一旁坐下,心潮翻滚,辗转不宁,回想往事,泪落如雨。三年前,蓝玉一案,明太祖竟下令杀了一万多人,刘香儿的父亲乃开国有功之臣,全家皆被惨杀,惟有十五岁的香儿幸免,被卖进黄府为奴。刘香儿被人领进黄府做起了仆人,三日前的夜里,她得了一梦。刘香儿正坐在床前,突然一阵风响,一个猴头猴脸的人,浑身湿漉漉地从窗户里跳了进来,抱住她恳求道:“你做我的妻子吧?”
刘香儿一声惊叫,奋力去推那猴人,那猴人摇身一变,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口口声声道:“我叫侯元,快拿酒来……”
刘香儿想起梦来,再仔细地端详着伏桌而睡的侯元,呢喃道:“是他,正是我梦中的那个猴人,万事乃命中注定,姻缘乃前世的缘分,月老所配就。”
天渐渐黑了下来,窗外的雨声刷刷,她长起灯来…… .
正是,是姻缘棒打不散,不是姻缘而巧说不成。
多日后,灯下,黄子澄与夫人在后宅敍话。黄子澄道:“多日来,女儿为何不来见我?”
夫人道:“这些日来你也未曾回府。”
黄子澄愤然道:“可恶的那帮臭学子联名告我与齐刘二位大人的参御状,徐增寿将状子已奏于当今皇上,万岁懿旨,由徐增寿主持,重新批卷,朝野上下,沸沸扬扬,昨日,三鼎甲已经出来了。”
夫人:“何人?”
黄子澄道:“正是那三名煽动者牛皕,侯元,朱仪。”
夫人:“你们所收的贿赂钱财?”
黄子澄恨道:“那些无用的愚蠢之徒,看来无一人在榜。”
夫人担忧道:“吃到肚里的肉再吐出来,怕是?”
黄子澄道:“吃得容易吐得难,必须把姓牛的他们三人杀掉。”
夫人问:“如何去杀?”
黄子澄凶狠地说:“暗派杀手,追杀尔等。”
夫人道:“只要能守住钱财,我就放心了。”
黄子澄道:“去将女儿唤来,仓中无米䅟子贵,我这宝贝女儿,老夫我三日不见便寝食难安。”
夫人也不悦地说:“这丫头不知为何,多日来未曾下得楼来。待我亲自去绣楼看个究竟。”
黄子澄道:“唤丫鬟去绣楼叫我那宝贝女儿来见我可否?”
夫人道:“说来就一声,还是我亲自去吧。”
黄老夫人来到绣楼下,正从刘香儿的房门经过,抬头一看,房内一个男人的身影,于是她收住了脚步,用手中的竹拐捣了捣刘香儿的房门,厉声道:“这里哪来的男人?”
刘香儿急步出屋来为黄老夫人见礼,道:“太太,他乃奴辈的夫主。”
夫人怒道:“你乃未出闺门的丫头,哪里来的夫主?”
刘香儿道:“太太,我虽然卖身为奴,婚姻大事却还有我的权利。”
夫人斥道:“明媒正娶你可明白?”
刘香儿道:“他乃我父母在世,所定的娃娃亲。”
夫人愤然道:“自是如此,也应当于主人禀报,府内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不可擅自将外人引进。”
刘香道:“我已向姑娘禀报,奴辈不敢妄自造次。”
夫人道:“将他唤出来我看看,不三不四者立即驱出。”
于是刘香儿一声高呼:“侯元,太太要看看你。”
夫人惊奇地:“侯元?”
侯元走出屋来向夫人见礼道:“太太在上,侯元这旁礼到。”
夫人向侯元看去,暗暗称赞:“好一表人才。”
夫人问:“年轻人,何方的人氏?”
侯元道:“江北下邳一个小地方,村名猴登崖。”
夫人又问:“来京城搬娶刘香儿?”
侯元道:“前来赶考?”
夫人再问:“你叫侯元,还有一个牛皕,朱仪可是同行?”
侯元道:“牛皕乃我结义兄长,朱仪是我三弟。”
夫人愀然作色道:“好个江北三大才子。”
夫人愤然上楼而去,刚上两个楼梯又返身而回,脚步颠颠离开了绣楼。刘香儿,侯元见夫人远去,表现出十分的恐怖,尤其是侯元更是心惊胆战。
侯元道:“不好,老狐狸心怀鬼胎,怒形于色,这乃不祥之兆。”
刘香儿也胆战心惊地:“快快上楼与姑娘,大哥商量,这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侯元道:“娘子,我不能抛下你,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
刘香儿道:“见到姑娘再作定夺。”
侯元道:“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于是二人向楼上急急而去。
二人气喘吁吁,惊慌失措地上了楼,刘香儿道:“姑娘,大事不好。”
黄河女和牛皕见状态,便问:“何事这般惊惶?”
侯元道:“大哥,此地不可再留,老太太发现了我们。”
牛皕甚是恐慌向黄河女道:“娘子这如何是好?”
黄河女也有几分的慌乱,道:“我们四人一起走吧?”
牛皕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黄河女道:“牛皕和二弟侯元是兄弟,你我便是姐妹,香妹妹立即收拾,多带银两,嫁鸡跟鸡飞,嫁狗随狗走,彭城下邳蛟龙山石屋寺,还有猴登崖就是你我的家。”
刘香儿道:“姐姐,这就是我们的命。”
于是他们慌乱地收拾起来。他们背起行囊刚要离开绣楼,这时楼下传来喊杀之声。
楼下一片灯笼火把,黄子澄带领许多兵卒恶奴,明火执仗,枪刀密布,包围了绣楼的前前后后。
黄子澄高声令道:“休让贼人跑了…….”
“抓贼啊,别让贼跑了…….”
楼外秋风萧瑟,如哭如咽。楼内愁人惊叹,惊慌失措而一筹莫展。
一帮恶奴拥上楼梯,刘香儿奋不顾身挺胸而出拦住了去路,慷慨激昂,一声吼道:“站住,我要见老爷。”
刘香儿分开人群下楼下冲去,见黄子澄虎视眈眈地望着绣楼吼道:“抓住贼子,给我就地正法。”
刘香儿走到黄子澄的面前,软硬兼施地说:“老爷,你枉自读圣贤书,却不懂人间大理。光天化日之下,贼人?能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贸然来你戒备森严的刑部尚书府,岂不是不入情理的虚张声势?况且还来你的女儿绣楼,是作盗还是行奸?””
黄子澄大怒道:“大胆。”
刘香儿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你可会写?若在你女儿的房间捉了奸,传到社会上,你女儿如何去做人,老爷你好大的荣光,好大的面子,岂不丢尽了刑部大人这张脸。”
黄子澄沉思片刻心中暗想,丫鬟说得是有些道理,于是他便思之先是犹豫,因而却步。这才少气无力地一挥手道:“一众人等撤退下楼。”
那些恶奴退到楼下,黄子澄一挥手,令道:“你,你,你,同我上楼。”
三名彪形大汉带上绳索,执刀拎剑随着黄子澄扑向楼去。黄子澄和三名大汉上了绣楼,牛皕吓得浑身战抖,一声哭道:“娘子你得救我。”
黄河女毅然地:“夫君,你放心,就是一死,为妻也陪着你,你我海誓山盟,义无反顾,生死相伴。”
只见黄河女从墙上摘下一口宝剑,毫不畏惧地堵住楼门,向黄子澄责问道:“爹,今日女儿向你明言,事兹熔范,你身为皇帝的命官,执掌国家刑部,理所应当,惇信明义,崇德报国,你却知法犯法,考场徇私舞弊,天下人不容你,女儿岂又能容你?”
黄子澄后退了两三步,吼道:“你,你?”
黄河女道:“牛公子与侯元侯公子乃江北有名的才子,才高八斗,却无钱向你等贿赂,名落孙山,报国无门,乞讨长街,我甘愿嫁于他为妻,你网开三面,放他和二弟侯元一条生路,否则……”
黄子澄一声冷笑道:“为父若是不放呢?”
黄河女道:“我便于他们同归于尽。”
黄河女说罢欲要横剑自刎,这时夫人扑上楼来,见此光景又惊又怕,抱着女儿一声哭道:“女儿哇,娘答应你,娘我答应你……”
黄子澄道:“来人,将这个姓牛的给我打出府门外,永远不许再踏进我黄府半步。”
黄子澄说罢向一旁的恶奴递了个眼神,一个大汉冷不妨夺下黄河女手中宝剑,那两名大汉一个揪住牛皕,一个揪住了侯元。
黄子澄令道:“给我带走。”
于是恶奴们推推搡搡将牛皕侯押下绣楼。黄河女发疯了一般扑了上来:“郎君呐……”
又冲上来两名恶奴死死地拦住了黄河女,黄河女一时无计可施,顿足捶胸,失声痛哭道:“牛郎,牛郎我的夫君......。
牛皕哭道:“娘子哇,你得救我哇……”
侯元哭道:“嫂嫂,你得救弟弟我一命哇……”
刘香儿哭着追往楼下,此时此刻,楼上楼下哭声一片
风声大作,吹得楼上楼下呼呼皆响…….
牛皕,侯元被押下楼来,刘香儿哭迎起来吼道:“凭何抓我郎君?”
两名恶奴将刘香儿踢打在地。
夫人追下楼来,问:“老爷,这二厮如何法落?”
黄子澄道:“押送南牢以盗贼论处。”
夫人道:“你我已答应过女儿,姓牛的?”
黄子澄道:“来人。”
恶奴:“有。”
黄子澄:“把姓牛的乱棍打出府门去,姓侯的捆绑起来以盗贼押送南牢去,待秋后菜市口开刀问斩。”
恶奴:“是。”
牛皕,侯元被恶奴们一个捆绑,一个乱棍毒打押送而去,秋风冽冽,楼上楼下,两个女人悲伤的痛哭声:“郎君呐……”
黄子澄的几个恶奴将侯元捆绑在一辆马车上押送南牢,车辆刚刚来到牢门口,只见一队官兵严守在那里,一名狱官也是这般死党的鹰犬,见是黄府的人,急忙迎上前来。
那狱官道:“左都督徐增寿徐大人已经向皇上讨了旨,清查京城的所有的监狱,查找三名赶考的学子,牛皕,侯元和朱仪。”
黄府的恶奴无奈只好将押送侯元的车辆匆匆驱回。黄府的几名恶奴押着侯元行走在返回去黄府的大街上,这时黄府的一名管家摧马而来,见到这伙人的车辆,慌慌张张地说:“老爷吩咐,徐增寿马上要全城清查,重点是黄府,齐府还有刘大人的太师府。”
一恶奴道:“也只有他徐增寿能有这个胆子。”
管家道:“他是谁?开国大元帅徐达的儿子,又身任左都督之职,兵权在握,他们父子朝野上下深得人心。所以朝廷也惧他父子三分,不得不准旨,暗中又使人向我们家老爷通报信息,老爷刚刚接到密报。”
那恶奴道:“大街上又不能杀人,这厮如何处置?”
管家道:“老爷要亡羊补牢,你们立即将人犯押过江,有刘大人安排车辆,将他押往外地而除之。”
“是”恶奴们领令而去。
人常说: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牛鼻与黄河女,侯元与刘香儿,虽然是一厢情愿,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但四者难并。在那个时代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那时的婚姻必须是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务必还要门庭相当。
有词《忆少年》 为叹:
几声莺歌,几声杜鹃,细雨绵绵。又来双飞燕,
梁上唱声婉。
执着爱情金不换,几度风,几度惊险。好事多磨,
感时泪潸然。
第十一章
不见黄河不死心 侯元昌州经磨难
浣溪沙
长天一色夜茫茫,枯叶落尽秋风凉,
云白山青鸟声喤。
金章紫绶身无命,昆山之玉谁人赏?
愁时气短泪流长。
第二日,长江边,睡着一个年轻人,他便是牛皕,当他从昏迷中痛苦地醒来,艰难地站起身,泪眼相望着千里长江,波浪翻滚,汹涌澎拜,止不住热泪盈眶,一声哭道:“苍天那,我牛皕生在世上贫困潦倒,苦不堪言,难有出头之日,如此苟延残喘,何不如跳江而死,了却残生。”
牛皕想到这里向江沿走去,这时他耳旁回响起黄河女悲痛的哭声:“郎君呐……”
牛皕收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不,我不能这么死去,我还要见爱妻黄河女最后的一面,便死而无憾,黄府哪怕是虎穴龙潭,刀山火海,我为见黄河女,死又何惧?黄河女,黄河女,你我真心相爱,我死无二心,你也非是别抱琵琶三心二意的女人。”
牛皕想到这里回转身来,坚定信心向城内走去。
风萧萧,牛皕心如光风霁月,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走街过巷,他强忍着浑身上下杖刑的疼痛,也顾不得身无完衣,路人的张望。
正是:空添满目凄冷意,漏泄春光年少心。
牛皕咬牙切齿暗骂老狗倚恶拆散俺妻夫,真乃是马牛襟裾,卑劣至极,毫无人性。
牛皕惘然若失地来到黄府的大门前,被门军拦住。
牛皕道:“门军,我乃你家姑爷,姓牛名皕,前来投门认亲。”
那门军嗤之以鼻道:“老爷大开慈悲之心,才留你一命不死,也乃是你三生有幸,别不知个好歹,再来找死,滚。”
牛皕再要纠缠,那门军将大门闭上,他站在门外,望着门前的大街上行人如梭,踯躅良久,拍了拍两扇紧闭的大门而无可奈何,忍不住心头的怒气翥起,从怀中取出那支铜笛,背门面街,席地而坐便吹唱起来:
“尚书府高高的墙,是谁人棒打鸳鸯?
面向苍天两垂泪,情孥义牵无时忘。
愿向黄河吐真言,能对黄河诉衷肠,
天地无情人有情,人若无情比虎狼。
不求荣华和富贵,只求黄河扮新娘。
记得昨天星月夜,你对为夫说短长。
海枯石烂心不变,比作织女与牛郎。”
牛皕大放歌喉,引来无数的市民,牛皕唱到此处更动感情,高声呐喊:“我妻黄河女,你在哪里?……”
好个痴情汉牛皕说唱到痛心之处,情如三江水,泪如秋天雨,直哭得青天白日无光,如醉如痴。
正是:水流花谢两无情,疾风送来哭泣声。
这时大门闪放,冲出多名恶奴,各执棍棒,毒打牛皕,牛皕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畏惧,纵然高唱:
“可怜牛皕泪茫茫,无情棒,落身上。
无人搭救,处身尤悲伤。
纵使男儿泪滔滔,血满脸,
周身伤,送去阴曹魂还乡。
黄河女,黄河女,
你我本是好夫妻,今生今世不相忘。
断命处,情怬惶,怒骂老狗狠心肠。”
这时一名恶奴急急从府内跑来道:“老爷有令,乱棍击死。”
“是。”
一众恶奴如狼似虎将牛皕活活打死,突然牛皕的胸膛炸开,一颗血淋淋的心跳出腹腔,那心向黄府飞去。再说黄子澄坐在客厅怒形于色,一名恶奴气急败坏地跑进客厅,连声惊惊:“老爷,老爷不好了。”
黄子澄怒道:“老爷如何不好,那厮死了没有?”
恶奴道:“老爷,老爷死了,不,老爷没死,那牛皕死了。”
黄子澄冷笑道:“死了就好,把那尸体抬到荒郊野外,埋了,不,喂野狗。”
恶奴道:“他人死了,他的一颗没死的心向府内飞来了。”
正然说话,牛皕的心飞进客厅,落在梁上,一声怒道:“老狗黄文(黄子澄的乳名)黄子澄还我的命来。”
接着那心便凄凄惨惨戚戚唱了起来:
“老狗名黄文,嫌贫爱富不是人。
如若不允我见黄河面,牛皕立时追你魂。”
黄子澄又惊又怕,一头栽倒在地,惶恐万状,高声疾呼:“来人,快来人呀,捉住这颗心,妖人的心。”
几名大胆的恶奴取来竹杆长木,将牛皕的心抵下房梁,那心在客厅里跳跃,鲜血四溅,仍是歌声不断:
“老狗黄贼还我命,我闹你家不太平。
不见黄河心不死,我与黄河有感情。”
只见那颗心飞起打向黄子澄的面门:“老奸贼,你祸国害民,不得好死,拿命来。”
老贼黄子澄一头倒地,口吐鲜血,昏死而去,恶奴前来救护:“老爷,老爷……”
那心哈哈大笑飞出客厅。
那心向绣楼飞来,刘香儿正然独立楼前还在哭哭啼啼。
“妹妹,香儿妹妹。”
刘香儿正然啼哭听听得半空中有人叫喊,便问:“你是何人?”
“我乃你兄长牛皕。”
刘香儿四处观看,道:“哥哥,你在哪里?”
那心惨叹地说:“妹妹,哥哥已经被老贼黄子澄惨害,只有这颗心没有死。”
那心落到刘香儿的手里,刘香儿大放悲声:“哥哥呀,痛杀弟妻了,哥哥呀,你那二弟身在何处?”
那心道:“二弟没有死,你速速送为兄去见你嫂黄河女。”
刘香儿泪道:“是了。”
刘香儿双手捧着这颗心,泪洒满面向绣楼走去。刘香儿捧着这颗心,流着泪奔走楼梯。那心又苍凉地唱道:
“我的心血染红,我跟妹妹上楼棚。
要见我妻黄河女,要与我妻再相逢。
谁人拆散好姻缘?谁人毁了好家庭?
香儿妹妹谢谢你,你的由衷情谊浓。
双手捧着兄的心,妹妹流泪多伤情。
滴滴眼泪深深恨,恨那天下不公平。”
刘香儿捧着这颗上了绣楼,一声大哭:“姐姐,我的姐姐啊,兄长死了,只有这颗不死的心,我给你送来了。”
黄河女如雷轰顶,顿时泪如雨下,双手接过这颗心,一声哭道:“郎君呀,我的好郎君。”
那心又唱了起来:
“黄河女,我的妻,脱下红装穿孝衣。
再求我妻备花棺,荒郊野外葬我尸。
夫妻何时能相见?鼓打三更在梦里。
千万别忘一片情,烧化纸钱清明日。
你在人间也孤独,我于阴曹情更凄。
见了黄河心方死,从此诀别分东西。”
黄河女心如刀剜,肺如剑刺,如坠万丈深渊,一阵哭得死去活来:“我黄河女活是你的人,死了还是你的妻,为妻定要搬棺回奔蛟龙岗,敬孝我那婆母,颐养天年……”
黄河女痛心疾首,直哭得肝肠寸断,刘香儿立即缝做两身孝衣,为黄河女披上,自己也披麻戴孝,跪在牛皕的心前,痛哭流涕……
黄河女道:“香儿妹妹,你务必要陪同我送牛郎的灵柩前往下邳,好让郎君魂归故里。”
刘香儿道:“找到我那夫君侯郎一同前往。”
黄河女道:“好吧,准备行囊和银两,我去购买花棺,你去寻找我那二弟侯元。”
于是二人急忙收拾一番,绣楼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及贵重的首饰,细弱衣物,能带尽带,打成两个包袱,一人一个背在肩上,再佩带上防身宝剑,便急急忙忙地下了绣楼,直扑府门走去。
西风吹泠透罗裙,行色匆匆不暂留。
正要走过堂楼前,一声高呼:“黄河女,刘香儿接旨。”
宣旨官迎面高声道:“你可是黄河女和刘香儿?”
黄河女与刘香儿收住脚步道:“正是。”
有人问圣旨何来?当然是只有朝廷才能懿旨,黄河女虽然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却还是一名平常百姓,更不说刘香儿一个当奴做仆的丫鬟,朝廷岂能无缘无故于她们懿旨?其中还有一段插曲。原来左都督徐增寿在京城查找牛皕,侯仪,朱仪三人,渺无音讯,当然重点怀疑黄子澄这几家奸贼,便安排人暗中监控,所以,牛鼻被害已被监控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又特别惊奇牛皕人死心不死乃神奇般的发生,便向徐增寿禀报。徐增寿勃然大怒,立即前往金銮殿向朱允炆控告黄子澄草菅人命的滔天罪行,当说到牛皕人死心不死,无人相信。老贼刘三吾哪还愿意,当机声讨徐增寿有欺君之罪,徐增寿在金銮殿于刘三吾争吵不休。这时才有大臣建议,查个水落石出也就明白了,所以朝廷才懿旨于黄河女和刘香儿。黄河女双手捧着牛皕的这颗心在刘香儿的搀扶下来到楼前,含泪跪下。
徐增寿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场科考,刘三吾,齐泰,黄子澄弄权,徇私舞弊,朝野所忾,挫败国家正气,避其朝廷遴选才贤门路,辜负天心民愿,今已拨乱反正,重新批卷,牛皕,侯元,朱仪登魁。
钦旨
黄河女更为悲痛,由刘香儿接旨。
徐增寿又宣读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状元牛皕惨遭杀害,其心亦然作唱,乃世之罕闻,速将其心奉上殿来
钦旨。
黄河女将牛皕之心让刘香儿接下,泪如秋雨,哭道:“遵旨。”
黄河女满脸是泪,心如刀剜,肺如剑穿,满腹的凄凉意,她虽然接下圣旨,亡夫之痛怎能释怀,尽管如此也不能抗旨。
黄河女,刘香儿不敢怠慢,立即随同徐增寿前往金銮殿而去面君,来到金銮殿外,刘香儿搀扶着黄河女身着重孝,哭哭啼啼走上金銮殿。二人刚刚进入金殿,这颗心一声高呼:“万岁吾主,牛皕冤枉。”
建文帝诧异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死了心还活着,尚能言语,怪哉,怪哉.”
接着那心悲悲切切大声啼哭,君臣无不惊骇。
牛皕的心哭歌道:
“天理循环若转轮,胜者为凤败为禽。
有说成败天注定,我说成败如耕耘。
反覆兴衰甚可嗟,古今吊评皆如此。
有种桃梨有种瓜,独夫种荆棘自身。”
黄河女,刘香儿跪在殿前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叩拜我主万岁。
建文帝道:“朕已采纳左都督徐增寿的本章,重批本科考的考卷,御读牛皕,侯元,朱仪三人的文章,真乃文彩绝伦,当中榜首。岂惜牛爱卿却如此捐驱。”
那心又悲悲切切,如哭如泣高声歌道:
“为国误贤罪不轻,堪嗟贪官图金铜。
国家王法置耳后,害马不群推毂行。
只为肥己毁社稷,裂冠破冕丧文明。
集矢同射天下恨,谁人不怒腐败虫。”
建文帝道:“你的冤枉朕知道了,对考场徇私舞弊者定予制裁,朕追封你为英烈王,其妻黄河女为一品诰命夫人。”
那心与黄河女齐声道:“谢主隆恩。”
建文帝又道:“朕再賜英烈王玉石匣一只,就金殿入殓。”
这时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一只玉石匣来到金殿,将牛皕的这颗心入殓玉匣之中。
黄河女再谢:“谢主隆恩。”
刘香儿一声哭奏:“我皇万岁,民女刘香儿也要为我夫侯元讨个公道,还要为三弟朱仪鸣个不平。”
建文帝道:“朕飘旨寻查二爱卿,定给予封官加冕。”
刘三吾道:“万岁别废心了,据说那个侯元,朱仪都死了。”
朱允炆惋惜不已地:“都死了?岂不可惜哇,自然他们都死了,均封他们的王位,侯元为忠烈王,朱仪为孝烈王。”
刘香儿磕头高声道:“我替夫主侯元,三弟朱仪谢主隆恩。”
刘三吾面有尴尬之色,原来只想几句谎话而蒙混一下朝廷,朱允炆心里也有他的难处,他当上这个皇帝,坐上这把龙椅亏不尽黄子澄,齐泰,刘三吾,但是,靠他们保他的江山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是纸上的关公,打不了仗,还得指望一众文武,尤其是徐家父子。因此,他来个两全其美,再说已经死去的人对他们如何封赏,也只能是安慰人心而已,封得大一些,即使是离了谱,更能感化徐憎寿。还有,牛皕三人的文章真乃是天下无人论比,难得的人才,实乃可惜。因此朱允炆也就无章程地封了起来。那里知道刘三吾一句谎言,侯元,朱仪皆封王。何人无私,牛鼻兄弟三人报朱允炆封王之恩,后来火烧皇宫院,道饶了他一命。这是后话,切莫先云。
一条大河 ,河岸上杨柳成排,绿树成荫,日辉映照,洒下斑驳的光彩,愈加衬托出林水的清寂幽邃。再看河中半河槽的河水清清无浑。
这一日,天晴日燥,朱仪来到这里,他看到这里人静水清,他按捺不住,他便脱下衣服,跳下河去洗起澡来。朱仪在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着澡,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其实朱仪这世为人,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说是算也只不过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十日八日的未来,不该他先知的事,佛祖也早有控制,这且不说。
朱仪自言自语道:“二位哥哥人世间还有一桩美好的姻缘,生生死死,灾灾难难,乃在劫难逃,大哥他凡血已经流尽,神力当付其体,可那心却被殓入玉石匣中,百日之死难免,身葬黄土也难躲,却在百日之后才能还了他牛鼻老道的真面目。二哥,猴头遭遇?更是寒酸,那是活该,自作自受,作馿拉磨,猪嚼狗啃,想起取经之路,我老猪受他多少捉弄,不管这么说,还是志同道合,必须完成剿除十万恶鬼的神差使命。朱仪美美地洗了澡,上了岸,席地坐在草地上,拿出那块没有吃完的猪头肉,大口大口地吞嚼着。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间稀。此时此刻的朱仪,对世态炎凉,知音难遇的现实的切身体会,激发起一种强烈的愤懑
朱仪感慨地说:“天之机最神,人之巧何益?好吧,我要做我该做的事,不忘使命,路漫漫而任重道远。”
这且不说,再说黄府黄河女,刘香儿正指挥人等将牛皕的尸体花棺入殓,二人哭哭啼啼将花棺抬进府内。黄河女放声大哭道:“夫君牛皕,待停棺数日,救出二弟侯元,再送你回奔下邳。”
刘三吾过去只不过是个东台御使,他有位同胞姐姐被朱元璋纳进宫为妃,却没有生养子女。长街讨要一个少爹无娘的孤儿来养活,也就是现在的朱雎,乃忤宫王转世,刘三吾多女无子,其中就有一个女儿嫁于朱雎为妻,又有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西宫娘娘,朱雎名义上于朱允炆虽然是叔侄,在刘三吾的面前却是两挑子,因此,水高船长,刘三吾就成了太师,他的御使府成了太师府。刘三吾在客厅里正聚集黄子澄,齐泰等一帮死党于客厅议事。
刘三吾道:“牛皕已死,且不在话下,那个侯元千且不可释放,还必须秘密处死,以免后患。”
黄子澄道:“皇上圣旨以下,岂敢违抗。”
齐泰道:“非但侯元不能释放,那个朱仪务必追杀,不可姑息养奸,还有他们的家人,一定要斩尽杀绝,况且万岁已知侯元朱仪二人已死,我等杀了他,也无大罪过。”
黄子澄担忧不已道:“我那女儿,还有可恶的丫鬟刘香儿步步紧逼,若再奏于万岁,皇帝定要问罪。”
刘三吾哈哈大笑道:“是何人扶他坐上了龙位?朱允炆何能不知轻重,朝廷那老夫我会妥善调处。”
黄子澄大喜道:“老马识途,谢谢老太师,谢谢老太师。”
刘三吾道:“连夜将侯元押昌州送,如何发落,令我那女婿昌州太守毕烈暗中处死,斩草除根,永无后患。还有,黄大人你立即安排杀手前去行事,戮除朱仪还有牛皕的母亲,斩草除根,以杜后患,事关重大,不可一身二用,再犹豫了。”
黄子澄道:“是。”
人心惟危,恶心不微。狼狈为奸,诸如此类而蜂屯蚁聚,不仅祸害了天下,祸害了朝政,更祸害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再说朱仪又来到了南京城,向姬慈的住处走去,来到了姬慈的家面前,举目看去,大门张贴着官府的封文。
朱仪向路人打听:“请问姬先生家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说:“姬大人得罪了黄子澄,齐泰,刘三吾,全家抄袭,无一人幸免。”
朱仪又问:“姬先生乃文吏小官,为何得罪了那帮做大官的一帮奸党?”
路人道:“姬大人仇恶亲善,为天下学子鸣不平,揭发了他们考场上徇私舞弊的滔天罪行。”
数日前,这是一个少星无月的夜,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伙明火执仗的强盗向姬慈的家包抄而来,一个大汉手中挥着刀,他向他的同伙令道:“这里便是姬慈的家,给我上。”
一名歹徒用刀劈开门,这伙强盗扑进了院子。这伙强盗冲进院子扑向住房,一名恶贼飞起一脚踢开房门,这伙强盗扑房内,有两名恶贼点着了火把。姬慈夫妻被惊醒,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他们跳下床,一名恶徒执刀抵住他们夫妻二人。
姬慈道:“众位好汉,我姬慈一个小小的文吏小官,平生光明磊落,与世无争,更不沽名钓誉,从不于人力争上下,树敌结恨。”
一个大汉道:“你可得罪了三位大人?”
姬慈道:“哪三位大人?”
那恶贼道:“要得人不知,须得己不为,状告考场作弊案的状子可是你亲手交到徐增寿的手中?”
姬慈道:“原来是三家奸贼要来杀我,哈哈,我无力亲手为国剔奸除恶,死不瞑目哇。”
那恶贼首怒道:“人殄不悟,则死矣。”
他向几名暴徒一挥手,几名恶徒如狼似虎向姬慈夫妻扑来,乱刀劈来,可怜夫妻二人倒在血泊里…….
朱仪还要多问,那路人不敢多言,匆匆而去。
人思如涌泉,浚之愈新;故人亡去,如刀剜心。
朱仪怒道:“这帮冢中枯骨,十恶不赦的恶鬼,我一定杀你等为姬先生报仇。”
话说朱仪愤然地离开向另一条大街走去,抬头看了看前面正是刑部尚书府,于是他走向府门前。朱仪刚到府门前,从府内急急忙忙地走出一个汉子,朱仪留神看去,那人怀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头上冒出一股黑气。
朱仪一声冷笑道:“原来是个恶鬼,见鬼不打有辱使命,我岂能不管。”
只见朱仪向那汉吹了一口法气,朱仪转身便走,那汉子就像牵着鼻子一般,迷迷糊糊地跟着朱仪,寸步不离地向前走去。朱仪引着那汉子向前走着,抬头看到前面有个酒楼,朱仪大喜道:“两天又没吃肉了。”
于是朱仪走向酒楼,那汉子一言不语紧紧跟随着。朱仪与那汉子进了酒楼,跑堂的小二热情迎来招呼道:“二位客爷请,今日也很奇怪。”
朱仪问:“奇怪在哪里?”
小二道:“没有一个顾客光临。”
朱仪道:“这乃天意。”
朱仪用手一指,那汉子规规矩矩地坐下,朱仪向小二道:“上八斤肥肉。”
小二问:“客爷几人饮酒?”
朱仪笑道:“我与这个鬼东西只有一人一鬼。”
小二道:“爷真会说笑,大白日哪里能有鬼来,小子我是问您八斤肥肉,人少了吃不完。”
朱仪道:“你这小子好不明白商理,自然开饭馆,不怕大肚汉,买你多少肉给你多少钱,少要啰嗦,快快上来,再来半个猪头。”
小二道:“是,客爷要几壶酒?”
朱仪道:“我家大哥爱游花看景,我家二哥见酒不醉他不走,我朱老三平生嗜肉如命,今日酒就免了。”
小二问:“这位爷?”
朱仪道:“他不是爷是条狗,能从桌下捡到骨头啃就美死它了。”
时间不大小二送来了猪肉与猪头,朱仪迫不及待,双手撕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汉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朱仪。
朱仪问:“狗东西你也想吃?”
那汉子奴颜婢膝如狗一般叫了两声,朱仪把一块骨头抛在桌下,那汉子立即钻入桌下捡了起来,津津有味地啃嚼着。
小二道:“你这位爷做得有些过分,岂不侮辱了他的人格?”
朱仪哈哈大笑道:“小二你有所不知,被人雇佣去杀人放火,欺压黎民百姓,本来就不是人,是条狗,是狗生狗养的狗东西。”
小二道:“原来如此。”
朱仪大声歌咏:
伤天害理天难容,为虎作伥可怜虫。
被人利用无骨气,人前人后落骂名。
朱仪一阵风扫残云将这猪肉吃得干干净净,唯有猪头还剩下了许多,便一声喊道:“小二,付账。”
小二走来道:“一两八钱银子。”
朱仪一招手,从那恶鬼的囊中飞出一些金银来,朱仪取过一块碎银道:“二两可中?”
小二笑道:“再找爷二钱。”
朱仪道:“那二钱就不要找了,留给你娘买药。”
小二惊讶地问:“爷,您神了,我娘真的病了,小子我正愁无钱买药,向老板央求支取工钱,可那老板……”
朱仪道:“你这老板可叫薄义?”
小二道:“不错,他正叫薄义。”
朱仪道:“薄义也不是个人东西,酒中搀水,多买瘟猪病羊肉于客人吃,至使一十三人食物中毒而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对手下人刻薄得很呐,三个月前有个跑堂的名叫王三山,家住天长县是个孤儿,苦苦地为他干了三年,工钱迟迟不付,向他讨要,非但分文未付,却买通就是这个狗东西苦打了一顿,还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流浪街头,爬着乞讨要饭。”
小二道:“昨天,我在街上也见到这个王三山,他哭言此事,我却半信半疑。”
朱仪道:“千真万确,不妨你拷问这个狗头。”
那小二揪起这个狗头厉声责问:“可有此事?”
那狗头连声道:“王三山是我打的。”
小二勃然大怒狠狠地踢了他几脚,怒声骂道:“你正是一条为虎作伥的恶狗,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恶奴才抱着头,萎缩成一团而不敢言语,小二还要暴打,被朱仪拦住。
朱仪道:“这狗头包袱里有二百两银子,也乃不义之财,是黄子澄收买他去行凶杀人的赏钱,你拿去,大街上找到那个王三山,你二人搿伙开个酒馆。”
小二道:“那王三山不能站立行走,如何经商?”
朱仪道:“不难,不难,我这儿有一粒灵丹妙药,他服后便愈。”
朱仪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小二接下又道:“老板出外多日初归,还在睡寝之中,我得向他讨要工钱。”
朱仪道:“活人不要死人的钱,薄义作恶多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迟日未报,时未找到,时要找到,一定要报,今日午时三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把天火火焚薄义酒楼,薄义夫妻乃两名在案的恶鬼。”
小二接下银两,洒泪磕头谢恩道:“好汉爷,小子我如何能报答您的救助?”
朱仪哈哈笑道:“舍己毋处其疑,施人毋责其报,你我这也是个缘分,我没有打算要你报答于我,但愿你能做个好人,不祸害人的好人。”
那小二高兴而去,他找到了那个王三山,先是医好了他的腿,后来就同心同德做起了生意,有了发达,最后还都娶妻生子成了家,生活甚是幸福美满,这且不再交代了。还是说朱仪又向失去理智的狗头吹了一口法气道:“去吧,去吧,到了下邳石屋寺旁,我再送你回地狱。”
那狗头一溜烟地离开了酒楼。后来那狗头清醒后,所发生的事忘记的干干净净。
长江东逝水,流淌苦人泪,
哀鸿遍荒野,霜来花憔悴。
百姓跷步艰,无辜人命微,
指日日不明,望月月落去。
第十二章
侯元磨房做驴 贼掠贤女上山
《金风钩》:
春远去,向何处?秋逼近,夜来冷雨。
看山还绿是松柏,即是寒流能抵住。
可怜花草俱亡酷,风霜袭,难能抗御。
却有梅花,一枝独秀,明年春景如故。
人常说:在生活中要坚持做人的原则,是一种为人的美德,也是成就个人事业的必备素质。一个人的一生总会有面临很多抉择,懂得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有所为,有所不为自然是人之可贵之处。而牛皕与侯元去黄府私会黄河女与刘香儿是对是错?或说是缘分,或说说是引火烧身。也许是也许是不是,琴心剑胆主意真,花魂月魄不知死。无情的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灰蒙蒙的人间,浑浊的天地,正是暗无天日的写照。
这且不说,再说一辆马车在扬尘滚滚的古道上奔驰着,侯元被紧紧地捆绑着,在两名大汉的看守下坐在车内。
一名大汉道:“我等与你无仇无恨,正是奉令而已,你老老实实,我等也就不去折磨于你。”
侯元坐在车内心情万分痛苦,珠泪滚滚,万般凄凉,他后悔莫及,真不该来追求功名,名缰利锁,我怕是这回凶多吉少。若知如此,千不该万不该要来赶考。记得有一回与大哥,三弟游玩看到一位老人,只见他松涧边携杖独行,立处云生破衲,老人却无忧无虑,欣然自得。
大哥说:“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荷花不自由。如此度平生,碌碌无为。”
侯元:“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烟。在恍恍惚惚的梦中,在缥缈的烟雾这生活着,这样地活着庸俗无味,岂不是行尸走肉?”
这时那老翁道:“不读书,不做官,不砍柴,不摇舟,不使牛,不耘田,肩不挑担,手不提篮,饭来张口,水来湿手,跳出三界外,莫染红尘,不惹烦恼,这才是福。”
朱仪看了看那老人道:“竹窗下枕书高卧,觉时月侵寒毡,老人家你这种人生,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这就是你人生之福。”
牛皕道:“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
侯元道:“莺归燕去长悄年,春往秋来不计年。似你这种活法,其实是人间的累赘,一生碌碌无为,书不读,农不务,不打柴,不捕鱼,不经商,何人供你衣食,岂不是不劳而食的寄生虫?”
那老人哑口无言而去。
绚烂的霜叶红树,给人以萧瑟,凋零之感。
牛皕看着远去的那老人道:“这霜叶红树,乍一看很美,其实它的天数不多了,也好比这位一生游手好闲的老人。我等兄弟不可效仿于他,大丈夫立世,为国而建功立业,为民而谋幸福造福祉。”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三弟说得对,又有一回,我们离开学堂,一路上,看多少农夫忙于耡田,樵夫忙于采薪,渔夫勤于撒网,路上的商人急于赶市,看他们一个个,或背朝青天面向大地,或攀山越岭,或涉水摇舟,无不是忙忙碌碌,那么辛苦。当我们来到一庙宇,再看那些僧人,平生不求名与利,日出三杆僧还眠,其实他们也许是福?侯元想起这些,心如潮水,一声长叹地唱起辛弃疾的《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譬。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那大汉吼道:“别在哭了,倒霉鬼……”
又一个大汉向侯元没头没脸地就是几鞭子……
再说黄府黄子澄的卧室里,黄子澄躺在病床上,一名丫鬟端来一碗药走到床前道:“老爷,请服药。”
丫鬟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将黄子澄搀扶着坐起身来服下那药。这时夫人走来道:“齐大人,刘大人看望你来了。”
黄子澄连声道:“请,请……”
齐泰,刘三吾二人进了病房,黄子澄一挥手,夫人和那丫鬟离去。
黄子澄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姓牛的虽然被我处之,装神弄鬼险些要了我的命,那侯朱二厮决不可饶恕,刘大人那个侯元杀了没有?”
刘三吾道:“徐增寿派出许多耳目,岂能行事草率,放心吧,我那女婿会做好这件事的,杀姓朱的人可派出?”
黄子澄道:“人已派出,正在进行之中,朝廷那?”
刘三吾道:“我的小女虽然是妃,他朱允炆这个皇帝是我等扶持起来的傀儡,能不听使唤吗?”
齐泰道:“放心吧黄大人。”
天到黄昏,刘三吾,齐泰才离开离去……
再说朱仪走出酒楼,抬头看看,正是红日当头,天交午时,只见朱仪一口法气吹向酒楼,一瞬时冲天大火吞噬了酒楼。那火熊熊,如赤龙红蛇,有的腾空,有的滚地,那烟浓浓,亦如乌云落地,遮天映日。那火无人敢近,那烟熏眼刺目,整整燃烧了几个时辰。墙倒楼塌,好好的一栋酒楼,倾见变成了一片废墟。那酒楼中的薄义?休说是血身肉体,就是铁打铜铸在这烈火之亦然会融合成水。贪财贪财火中埋,钱可赎命?还不是好事做多了,落个如此的好下场,可惜至极,这些不做好事的人,黑心取财的恶霸强梁,这就是这些人的下场,或许还有惨烈。
这且不表,再说侯元被羁押在昌州的南牢里,这里狱满为患,如猪栏狗窝,臭味扑鼻,狼藉不堪,他不禁伤情,潸然泪下。一个络腮胡子的犯人,拍,拍,拍,向侯元就是三计耳光。
侯元哭丧着脸问道:“你我同是坐牢人,为何打我?”
那犯人怒道:“有种杀人放火,就没有种坐牢,我最看不起你等流泪的男人。”
侯元委屈地说:“大哥,我乃读书人何能去杀人放火?”
另一个犯人道:“你不杀人放火,为何来坐牢?”
又一个犯人哈哈大笑道:“这世没有杀人,下辈子再投胎来杀人,补上这辈子的冤枉账。”
那个犯人道:“做一辈子的人,有钱的,无钱的,当官的,做老百姓的,菜市口开刀问斩的,活的时候虽然有不同的风光,死,都是一回事,两眼一闭,双足一蹬,肉化黄泥气作风,争名夺利枉无用。”
另一个犯人道:“三世修行同船渡,我等能在一起坐牢都是个缘分。”
天渐黑牢里更暗,一阵阴风卷来,犯人们无不毛骨悚然,个个战战兢兢,那风直刮得牢门啪啪作响。
侯元一声哭道:“我的死期近埃,大哥,三弟呀,不知你们身在何处?可平安否?”
突然几声哈哈大笑:“哈……大哥黄泉路上等着你,我朱老三小树林里已经丧过命,二哥,二哥,怕死我不做猪,你怕耍就别做猴。”
侯元泪道:“原来是三弟朱仪。”
朱仪道:“正是,正是,哈……”
朱仪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狂笑。众犯人只闻声音不见人,无不胆战心惊一起跪下,有的哭来有的叹:“鬼爷爷,抓他别抓我…….”
有的犯人哭道“一天福没有享,这么走了岂不可惜了……”
朱仪道:“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一人也难逃,凡是册上有名的,绝对不可留生,凡恶贯满盈,皆绳之以法,打进十八层地狱中,下油锅的滋味有你们受的。”
众犯人十分惧怕,纷纷道:“鬼老爷,我等不敢……”
朱仪道:“量尔等也不敢,我就开始点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还有刘五秃子。”
四名犯人失魂落魄,哭哭啼啼走上前来。
朱仪又道:“二哥侯元,我乃奉阎王之令前来当差,阴法如铁岂能有私,三弟我不敢徇私舞弊,请你同我去幽冥阴界,千万别误了点卯的时辰,你我便吃罪不起。”
侯元道:“三弟,你我当初结拜,海誓山盟,同生死共患难,你与大哥都走了,二哥我岂能一人苟生人间,兄弟三人阴曹再相逢,尤为美哉。”
朱仪称赞道:“二哥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你算得上仁义君子。好,好,好,随风而去吧。”
突然,牢房内阴风再起,刮得人心惶恐,那牢门敞开,侯元五人身不由己出了牢房。
说鬼有鬼鬼才信,说神有神神才真。
再说昌州府衙 ,毕烈升堂一声令道:“今日午时三刻将死刑犯侯元开刀问斩。”
言还未毕,有人来报:“南牢今夜侯元等五名罪犯越狱。”
毕烈大惊失色道:“侯元越狱,如何向老岳父交代?”
师爷微笑道:“不难,不难。”
师爷走到毕烈的近前一阵耳语……..
毕烈道:“也只有如此了,师爷,一切由你全权办理。”
师爷道:“桃僵李代,弄一个替死鬼,蒙混过关也就罢了。”
有人说,这岂不是草菅人命?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社会,还不是屡见不鲜?比比皆是。
再说刘三吾的太师府的客厅里,这一日,一名骑士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走进客厅,他向悠闲自得坐在那里品茶的刘三吾叩拜道:“太师老爷在上,小人为老爷叩拜金安。”
刘三吾道:“你是从哪里来?”
那人道:“小人奉我家老爷昌州知府大人之命,将那个侯元的人头给你送来……”
刘三吾道:“一个小小的赶考举子,杀就杀了,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来人。”
一名仆人道:“老爷有何吩咐?”
刘三吾道:“取二十两银子,犒赏于他。”
那人向刘三吾再礼道:“谢谢老爷。”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
再说侯元,夜色朦胧,他被这伙人带进一座干桥下,个个心有余悸。
侯元问:“这是奈何桥?”
张三道:“这个桥我们常来过,不是奈何桥,更不是鬼门关,鬼爷爷没有要我们死?”
侯元纳闷地又问:“你们常来这个桥洞做什?”
李四道:“这些你休要问,看在那个鬼爷爷是你故友的份上,你就入伙吧。”
侯元道:“我是一个读书人什么也干不了,谢谢你们收留了我,只说是赶考求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也好荣宗耀祖,改换门庭,没有想到,天地人寰间是如此黑暗,罢了,罢了,罢了。”
侯元触景伤情,泪如雨下,哭咏道:
“功名如粪土,金钱若比尘。
争名夺利有何用,死后不带半分文。
如若有酒拼一醉,醉生梦死少烦闷。
人间喧嚣耳不闻,兰艾同焚一世人。”
王二麻子道:“兄弟你别哭了,你看破红尘别把官来做,还是江湖路上好。”
侯元道:“我只有报国之心,救民之愿,别无他图。”
刘五秃子哈哈大笑道:“你志气不小,却无人重用,枉自徒劳。”
侯元道:“古人有这么一首诗,说得是,一声低了一声高,嘹亮歌声透九宵,空有一些雄力气,无人提拔空徒劳。”
张三大笑道:“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我们还是老行道,走吧,走吧,为了活命而各自奔忙吧。”
夜很深很深了。张三等四人带着侯元行走大街小巷,鬼鬼祟祟,最后来到了一座高墙下收住了脚步。
张三对侯元说:“你在墙下避阴之处耐心等待,千万不可作声,我们去了。”
侯元胆战心惊地说:“张三哥,你们做甚?”
这些人没有回答便登墙而越,侯元这才明白,道:“原来是你们在做盗。”
古人有训,君子渴不饮盗泉之水,饥不食嗟来之食。我大哥牛皕也曾道:
侯元又惊又怕,蹲在墙下缩作一团而不敢作声,一时一刻是那么漫长。突然从墙内扔出几个包袱,张三四人从墙内跳出。
张三催促道:“侯元背上一个,明日酒肉全来了。”
侯元还在犹豫之中。
“抓贼……”
几声吆喝。从院内扑来几名大汉,张三李四等贼人丢下包袱撒腿而逃,这些人将侯元逮个正着,大汉们举棒便打。
侯元哀求道:“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为首的大汉骂道:“贼小子,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赖,带回府去,慢慢拷问。”
“走,梁上去说吧。”
这些大汉如狼似虎,推推搡搡将侯元押去这所宅院。在这家大户人家的马棚里,侯元被吊在梁上,这些大汉轮流鞭挞拷打,皮鞭飞舞,棍棒起落,打得侯元哭喊叫饶:“我不是贼,我不是贼,饶了我吧……”
为首的大汉怒道:“再不招认,报给老爷送往官衙去,要你的贼命。”
侯元哭道:“大爷,你打死我吧,我不是贼哇。”
一名大汉道:“那就报给老爷发落吧。”
于是一名大汉走出马棚,原来这是一个富豪人家,家中人口众多,家郎院公上百人,还有许多做工的,每日消费许多粮食,所以家里有个大磨房,这家主人还是一个会计算的小气鬼,闻手下人来报,抓着一个年轻的贼人。
那家主人心中大喜道:“何不要他为我磨面,也省一些工钱。”
于是侯元被押进磨房,这家老爷向侯元看了看道:“白净净的象个书生,不打他了,就罚他推磨,一天三斗面。”
侯元连声哭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一名大汉手里拿着荆条,吼道:“推吧。”
那老爷离去,侯元无奈便推起石磨,稍有迟慢,那汉子奋举荆条,没头没脸地一顿苦打,侯元吃力地推转着石磨,一圈一圈艰难地推着,日以继夜,泪洒磨房,度日如年。侯元就这样在磨房里磨了第九十九天的面,也就是说做了九十九天的馿,真乃是苦不堪言。九十九天过去了,侯元再也忍受不住磨房里的折磨,真乃生不如死。
这时看守他的那个汉子道:“小贼羔子,爷出去小解,若有怠慢,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侯元看着那汉子走出磨房,仰面叹道:“苍天那,我侯元哪辈子造得罪,堂上的老父母,儿子不孝,无能为力,难能去为您养老送终。大哥三弟阴曹地府等着我,寻你们去了。”
侯元泪洒满面,立即解下腰带,就磨房里上起吊来……
那汉子回奔磨房见侯元上吊而死便报于这家老爷,片刻一同来到磨房。
那老爷吩咐道:“连夜送往荒郊野外,不得声张。”
“是。”又来了两名大汉将侯元的尸体放下,取来芦席一条,囫囵捆绑好,便抬出磨房。
月光明朗,清风徐徐,三名汉子,一个抗着锹,两个抬着芦席来到了荒郊野外。一个汉子道:“这里便是这贼子的老家,埋在这里吧。”
于是三人便去动手挖土掘坑,朱仪随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不可将二哥掩埋,时间紧迫,一但僵了尸,凡血如何流出?”
朱仪想到这里,用手一指,平地旋风而起,三名汉子直吓得失魂落魄,扔下铁锹哪还顾得是坑是坎,慌不择路:“鬼来了,鬼来了…….”
三名汉子撒腿跑去,不一会儿就窜来一群野狗,撕破芦席,将侯元囫囵撕咬起来,朱仪蹲在一个坟包上,触景生情,好一阵苍凉悲酸,一声道:“猴哥,猴哥,当年的威风何处去了……”
朱仪潸然泪下,凄惨地哭道:
“太阳东升又转西,世上没有不落日。
当时狸猫欢如虎,去时凤凰不如鸡。”
几条野狗撕碎了侯元的衣裳,爪抓口咬,一时鲜血淋漓。
侯元又看了一时暗暗道:“狗呀狗,只许你放血,不许你吃肉,吃净了肉只剩下骨头,如何去收降恶鬼?”
因此他不时地驱赶企图吃肉的恶狗:“咄,咄……”
天亮了,朱仪赶走野狗,走到侯元的尸体近前,再看看侯元这副模样,真乃是惨不忍睹,幸灾乐祸地说:“哈哈,泼猴,风水轮流转,你也能惨到这步田地,还不是是自作自受。”
又有两条野狗慢慢地猥来。
朱仪道:“再咬他几口,凡血还没有流尽。”
朱仪站在一旁看着野狗在撕咬着侯元,过了一会儿,侯元突然跳了起来,飞起一脚踢死一条正在撕咬他的野狗,高声吼道:“猪八戒,猪八戒,好个猪八戒,前世你我乃一师之徒,今生又是生死结拜的弟兄,你不该看着野狗来吃我?”
朱仪哈哈笑道:“二哥,二哥,你太不记得人情了,你流不尽凡血,几时神力才能付体,我好心好意地让这些野狗给你多咬几个口子,血流得快了,你也少受这份狗吃你的罪。”
侯元笑了笑道:“三弟,我说不过你,算你有情于我便是了。”
朱仪道:“自是有情需当报,常言道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是小人,二哥,你愿做君子,还是做小人?”
侯元道:“当然我愿做君子。”
朱仪道:“如何报答于我?”
侯元想了想道:“我去偷肉给你吃,别忘了把刀子也带上,你在小树林出尽了洋相。”
朱仪道:“二哥你在揭弟弟的短。”
二人一阵哈哈大笑。
朱仪道:“五十步笑百步,当了九十九天的馿,推了九十九天的磨,比起老君炉中更不好过哇。”
侯元道:“连今天算上,整整一百天,好难过的一百天,乃度日如年。可怜,可怜,好过我就不上吊了。”
朱仪道:“你我别扯了,快去救老伯母,她的那副人壳千万不能被火焚掉。”
侯元道:“三弟这才算说句人话,鸟语虫声,总是有传心之诀,你我苦别尽百日,乃悲欢离合,嘘寒问暖才是个道理。”
朱仪哈哈笑道:“那里还有十万恶鬼待我兄弟三人齐心合力去收拾,你是兄我为弟,包涵,包涵,你错我不对。”
侯元笑道:“老三别给我绕口令了。”
于是二人说说笑笑驾起脚面风向前飘去。
再说崔玉香这几日来总是神情恍惚,常常在心惊肉跳,她度日如年,时时刻刻在为儿子祷告,盼望着儿子早日返家。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儿子二十岁了,这是他第一次远离娘,儿是娘的肉,儿是娘的心,儿是娘的魂。说是娘的肉,儿是娘生育,说是娘的心,儿子永远记在娘心头,说是娘的魂,要娘我魂牵梦萦无时丢。她一次次走到门外,向京城的方向翘首相望……
这天傍晚,突然有十多名恶徒手执兵器,包围了牛皕的家。为首的恶徒道:“这乃姓牛的家,见人便杀,然后再去侯元,朱仪的家中,给他个斩尽杀绝,上。”
于是一众恶徒向房内扑去。众恶徒扑进房内,崔玉香见状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问:“众家爷,你们是……?”
恶徒首怒道:“可是牛皕的家?”
崔玉香道:“牛皕是我的儿子,赶考去了。”
恶徒首道:“狗胆包天竟敢于黄齐刘三家大人作对。”
崔玉香道:“我儿乃一介书生……”
崔玉香还没有说完,恶徒们举刀向她劈来,可怜的崔玉香倒在血泊里。
恶徒们将茅草庵前后点起火来,秋风大鼓,登时烈火冲起。
“恶鬼不要走。”一声大喝,侯元、朱仪来到了近前。
朱仪向这伙恶徒用手一指,个个如木雕泥塑站在那里纹风不动,朱仪走到为首的恶徒的面前,道:“狗头,京城里我留你一命不死,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回去吧,十八层地狱才是你们的家。”
朱仪说到这里夺下他手中这口刀,看了看道:“好刀,好刀,先用它杀鬼吧。”
朱仪挥刀如切瓜,人头滚滚,十多名恶鬼倒地身亡。侯元已从烈火中救出崔玉香,朱仪将这群恶鬼的尸体一个个投进烈火之中。
这时崔玉香也真魂复体,她站起身来,侯元。朱仪急忙跪拜。
崔玉香道:“不忘初心,完成使命,十万恶鬼祸害人间,务必如期铲除。”
再说黄河女与刘香儿于两名从人乘坐车马驶出黄府,老夫人泪流满面赶到车前,道:“下邳和昌州都远离京城数百里,你们这么走要娘放心不下哇。”
黄河女怒道:“我那爹心肠狠毒,活活打死我夫牛皕,我暗中侦探知他们将二弟侯元转押昌州,为救下二弟,赴汤蹈火,哪怕是虎穴龙潭也要勇往直前。”
黄河女说罢令驭手:“走。”
驭手扬鞭打马出离了黄府。车辚辚马萧萧,马蹄下荡起尘烟,秋风摘黄叶,鸿雁鸣长空,路弯弯,山丛丛,水漫漫,走过多少的村庄,又过了多少青石桥,心急只恨去途远,忙得驭手紧扬鞭……黄河女与刘香儿珠泪滚滚。
黄河女劝道:“妹妹呀,明天便可到昌州,有了圣旨,小小的知府岂敢违抗。”
刘香儿担忧地说:“就怕狗官们早下毒手。”
二人正在说话忽听得阵阵呐喊,二人掀开车帘看去,一条古道穿山而过,路两旁青虚虚的石壁如刀切的一般,山上树密成林,地势十分险要,从山上杀出一伙强盗,一名贼首,肚大腰圆,手掌一条乌金棒,长有五尺,茶碗粗细,光明透亮,怪喝似雷,撒步如飞向这辆车马扑来。刘香儿又惊又怕滚下车来,钻进道旁的草丛中,强盗们扑来,不由分说杀了从人和驭手。几个小强盗用刀挑开车蓬,纷纷嚷道:“大王,大王,车内有位绝美的佳人……”
那大王绰号九头蛇九头蛇看到黄河女,淫心荡荡,哈哈大笑道:“苍天賜我美人,押往山寨,留做压寨夫人。”
小头目道:“大王你得美人,可赏酒于小子们吃?”
九头蛇道:“一醉方休。”
众强盗:“对,一醉方休……”
小强盗们动手来扯黄河女。
黄河女大怒道:“尔等草寇们听真,我乃刑部尚书黄子澄的女儿,当今万岁钦封一品诰命夫人,现有圣旨在身。”
九头蛇放声大笑道:“美人呐美人,你就是皇帝的亲祖宗,我也敢抢,要劫劫皇贡,要奸奸娘娘,国母皇娘来了,我九头蛇要是看中,也留她一年两载,玩腻了,碰上我高兴放生而去,爷若是不大乐意,便割下她的头来喂野狗,给我押走。”
“强盗,该杀的强盗……”谁还顾得黄河女的咒骂,便被强持上了高山。众强盗将黄河女强持上了山寨,那山寨有寨有洞,居高临下,高筑寨墙,备下了滚木擂石,地势甚是险要,真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有一条上山之路,一则是悬崖峭壁,另一则是百丈深渊。
黄河女仍是破口大骂:“你们这帮杀人放火的强盗,不得好死…….”
九头蛇洋洋得意地道:“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日生或死,将美人押去我的腥云洞,待爷慢慢地享受。”
几名强盗将黄河女托往腥云洞。
有难难难逃难,有苦苦苦遭苦。
全都是命里安排,不当笑的便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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