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牛皕坟前出世 母子困落石屋
诗曰:
玉鼓金钟哀长空,威镇当年逞神明。
有圆有缺一轮月,花到败时便凋零。
说过天上再说人间,那是一个荒郊野外。纸蝶飘飘,纸马香帛在燃烧着,崔玉香坐在坟前大放悲声:“牛百呀,我可怜的郎君哇……”
崔玉香和两名丫鬟正在牛百的坟前烧化纸钱,突然一道金光向崔玉香扑来,崔玉香倒身在金光之中。
陪同在一旁的两名丫鬟惊叫起来:“姑娘,姑娘……”
金光慢慢地散去,崔玉香的腹部突然腆大起来。
丫鬟大惊道:“姑娘,姑娘,你的肚子?”
崔玉香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要生了。”
丫鬟持疑道:“姑娘您未出闺门的黄花闺女怎能生育孩子?”
崔玉香微微笑道:“我与牛郎已进了洞房,儿女之事通宵达旦,身怀六甲又何足为奇。”
丫鬟道:“姑娘你如此模样又如何徒步回府?”
崔玉香道:“聊以自况,事逼之下,我又能奈何。你二人一个在此守护着我,一个速回我的绣楼,我已为娇儿缝好了衣裳,立即取来。”
丫鬟道:“这里风吹日晒,又无遮眼的一草一木,如何去生孩子?”
崔玉香苦涩地说:“娘家虽好,不是我生孩子的地方,风俗有忌呀,嫁人的闺女是外姓人,借死不借生。牛家无田无地又无房舍,万般无奈也只能在亡夫的坟前产育了。”
崔玉香说到这里,珠泪滚滚,心中之痛,苦不堪言,只能是以泪洗面,二丫鬟也流露出怜悯之情。
正在这时云空中飞来一只孤雁,叫声凄厉。
崔玉香泪道:“我就好比中只落魄的孤雁........”
崔玉香说到这里,禁不住珠泪交流,好比断线的珍珠,流在她的面颊上。这时又起风了,凉飕飕的,还卷起坟前的尘土。崔玉香抬起头来,那风吹乱了她头上的青丝。
崔玉香凄恻地自言自语着:“天老爷,您就这么狠心,可怜可怜我,还有就要出世的姣儿吧。”
荒郊小路 ,弯弯曲曲。 一名丫鬟急如风火向崔家楼跑去,丫鬟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跑回崔家楼,直奔员外府,上了堂楼,崔员外夫妻二人正在敍话。
崔员外摇头叹气道:“我哪辈子造得孽,女儿这般不成气候,气死我了。”
崔母道:“嫁不出去也不能逼死她呀,拗不过来也就别拗了,强摘的瓜不甜,硬赶上磨的牛它也拉不了磨。”
崔员外:“说来就无可奈何了?”
这时丫鬟气急败坏地跑上楼来,气喘吁吁,道:“太太,太太,快,快……”
崔母莫名其妙地问:“快,快,快其何事?”
丫鬟胆怯地说:“小姐要生了。”
崔员外暴跳如雷,厉声吼道:“该死的丫头,放肆。”
丫鬟退了两步,颤颤抖抖地说:“吓死奴才也不敢胡说八道,姑娘在那花郎的坟前就要生孩子了,要我回来向老爷太太禀报,再去绣楼取娇儿的衣服。”
崔员外直气得跺脚垂胸,仰面长叹:“如此败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崔母泪道:“鼻子虽臭也不能用刀割下来,荒郊野外生孩子那会要命的,还是接回府里来吧。”
崔员外吼道:“死得好,死得好,省得丢人现眼。”
崔母恳求地说:“香儿是娘我心头肉哇,求求您啦,老爷……”
崔员外怒形于色道:“伤风败俗,大辱门风,谁也不许去,否则老爷我就砸断谁的腿。”
崔母听到这里大放悲声:“香儿,我的香儿…….”
常言道,女儿是娘身上一条筋,娘是女儿身上一颗心,母女之间筋牵着筋,心连着心。
老夫人虽然对女儿不安于室而气愤,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况且还是她一生一世唯一的骨肉,不遑宁处还是不释关切之心。在那个男女不平等的时候,三从四德就是一条铁索紧紧地束缚着她。只能落泪而已,不敢告劳。而别具肺肠的崔员外却怒形于色,将女儿比猪比狗,骂不绝口。
丫鬟承颜候色,无奈只得下了堂楼,心中暗暗怨恨,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她只好去了绣楼去取衣物。丫鬟急急忙忙取来衣物跑到坟前,那名丫鬟已经采茅铺下一个窝儿,崔玉香躺在茅草上,忍受着分娩的痛苦,一声连一声地呻吟着,两名丫鬟守在一旁而无可奈何,不知所措。一片金光扑来,婴孩降生了,阵阵的啼哭……
两名丫鬟大喜道:“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丫鬟们立即将婴孩包裹好,崔玉香紧紧地抱在怀里,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道:“谢天谢地,牛百,牛百你有儿子了。”
丫鬟道:“小公子叫什么个名字?”
崔玉香道:“儿子的降生,如一佛出世,夫君哇,这是你留在人世是唯一骨血。按常理儿子的名字应该是他爹来起,他爹死了,也只有做娘的起了,牛百,牛百,百字的一旁再加上一个百字,有子有孙永不绝后。”
丫鬟问:“两个百子是什么字?”
崔玉香道:“我儿你就名叫牛皕吧。”
丫鬟道:“小公子叫牛皕。”
夕阳西下,丝丝余辉洒在下邳平原的大地上。
一名丫鬟抱着刚刚出世的牛皕,另一名丫鬟搀扶着崔玉香,刚刚产育后的崔玉香,身体非常虚弱,脚步凌乱,艰难地走来,来到大门前,两扇漆黑的大门紧紧地关闭。一名丫鬟前去叩门.
丫鬟:“开门,开门,姑娘回来了,开门,开门,姑娘回来了……”
那丫鬟拍了一大阵子那大门仍是紧闭着。
丫鬟:“姑娘,这门叫不开。”
崔玉香惘然长叹道:“一定是我那狠心的爹不让我进门入户了。”
丫鬟也愤恨不已地抱怨道:“老爷的心真恨,千不该万不该要把姑娘扫地出门。”
这时风越刮越大,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丫鬟又去敲门叫喊了一阵子,那门还是纹风不动。
丫鬟着难地:“姑娘,天也黑了,喊不开门这又如何是好?”
崔玉香肝肠寸断,一声哭道:“天那,不可怜我崔玉香,也该可怜可怜我这刚刚出世的孩子哇……”
突然平地生风,呼地吹开了大门。
一名丫鬟大喜:“是天老爷可怜小少爷,是风吹开了大门。”
另一名丫鬟道:“神了,天老爷显灵了,这门如此牢固,这阵不大的旋风又如何能吹得开,小少爷一定是大命人。”
主仆们走进门去。
主仆上了西楼,进了崔玉香的住处。
一名丫鬟道:“姑娘生了孩子,连一口热水还没有入口,我去厨房为姑娘烧碗姜汤去。
崔玉香:“好去吧。”
丫鬟来到了厨房把烧好的姜汤盛在碗里,放入食盒中,正要走出去。
“ 给我放下。”一声厉喝。
丫鬟抬头看去,崔员外恶狠狠地来到身后。
丫鬟还没有答话,崔员外举起手中的拐杖先打落丫鬟手中的食盒,不由分说又举杖向丫鬟的头部打去,丫鬟倒地,崔员外余怒未消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崔员外:“辱门败户,辱门败户……”
崔员外颤颤巍巍地走回堂楼,刚要上楼,突然一个黑衣人影拦住了他。
黑衣人影(一声怒斥):“老狗给我站住。”
崔员外登时毛骨悚然:“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影:“好狠心的崔老财,我警告于你,一定要善待我妻,还有我的儿子,否则我定要取你性命。”
那黑衣人影推倒心惊胆战的崔员外,化道黑烟而去。
也就在牛皕出世的当天,孙大圣降生在猴登崖下一位侯姓大财主家,起名侯元;猪八戒也是在当天降生在卧猪岗一位朱姓富豪人家,起名朱仪;牛皕是午时出生,侯元是未时出生;朱仪出生在申时,三地距离不足十里。
这且不说,再说崔员外又惊又怕病倒在床数十天,就这样崔玉香母子也相安无事在崔府度过了好几十日。
这一日,崔员外好像病好了,他坐起身来。
崔员外:“来人。”
“有”
两名恶奴急步前来,这两个恶奴都是崔员外的心腹,一名崔三,一名崔四,当然奴随主姓,他二人都是爹死娘亡,无人教养的孤儿,倒街卧巷,偷抢扒拿的地痞流氓,被崔员外招进府来做了家丁。
恶奴:“老爷有何吩咐?”
崔员外道:“你二人付过耳来。”
崔员外与二恶奴一阵耳语后,又取出一些银子,二恶奴接过兴高采烈地去了。
二恶奴走后,崔员外又叫过老夫人纷纷了一番。
一名丫鬟脚步颠颠来到西楼,崔玉香正在为襁褓中的牛皕喂乳。
那丫鬟道:“姑娘,太太唤你去见她,有事吩咐。”
崔玉香将吸乳后的小牛皕轻轻地在床上安放好,就同那丫鬟下得楼来,当她来到楼下,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老夫人还员外也坐在车上。
老夫人道:“今天是立冬节,是上坟日子,走吧,去给你祖父母烧化纸去。”
崔玉香道:“孩子在楼上?”
老夫人:“不是还有丫鬟吗,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回来了。”
崔玉香无奈也只好上了马车,只听驭手一声鞭炸,那车驶出崔府。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在崔玉香与父母同车出离了府门,一名恶奴崔三去西楼唤下在看守牛皕的那名丫鬟。
恶奴崔三道:“要你同我去花园浇花是太太的吩咐的。”
丫鬟道:“小少爷要是醒了,哭了怎么办?秋天了哪里还有花需要浇的?”
恶奴崔三道:“不是还有菊花吗。”
丫鬟只好同那恶奴进了花园,那菊花盛开,红黄蓝白甚是鲜艳。
这且不说,再说另一个恶奴崔四,他见崔三骗走了崔玉香那个贴身丫鬟,便蹑手蹑脚进了西楼,从床上抱起还在熟睡的小牛皕揣在怀中,闪身下了楼,不露声色地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铁锹匆匆离开了府门,只见他惶惶然如漏网之鱼,急急然似丧家之犬向荒郊野外奔去。这时崔三也匆匆忙忙地赶来道:“我还是把那个姑娘的贴身丫鬟支开,老爷吩咐如何处理这个野种?”
崔四道:“处理这么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还不是举手之劳,挖个坑,几捧黄土就万事大吉了。”
崔三道:“走这么远做什么,老爷这二十两银子,不算白花。”
崔四:“他花钱钱是他家的,埋他家的人,你我还犹豫做什么,只要他多花银子,那把他家里人埋个干干净净,你我也不心疼。”
崔三道:“可怜的小姐,血雨腥风里更谁信,太平歌舞今番如此。”
崔四道:“你是看三国掉泪,枉替古人担忧。是他亲爹花钱活埋他的亲外孙子,人命债也只能算在他们的头上。”
风萧萧,日浑沉,这两个恶奴来到荒郊野外,见四处无人。
崔三道:“就在这里吧。”
崔三接过崔四手中的铁镐挖了几铁镐就挖好了一个黄土坑。
崔四道:“尺把长的孩子也无需大坑,小少爷不是我兄弟二人要你的性命,到阎王那要告就告你虎狼般的外公。”
哇哇几声,襁褓中的牛皕,一恸几绝,劲风淹没了他那脆弱的哭声。
崔四便把小牛皕放在坑内,崔三正要填土,突然间一阵风响,铺天盖地一般卷来。
那风还未止,一声虎啸,一只斑斓猛虎从天而降。向二恶奴扑来,二恶奴倒地,那虎叼起坑中的小牛皕,一阵风响而去。
再说崔玉香祭坟归回,来到西楼,床上且不见了娇儿,浇花的丫鬟也回到楼上,皆大惊失色,尤其是崔玉香,儿是娘的心头肉,儿子突然失踪,大贤人真好比万丈高楼失脚,又好比扬子江断缆崩舟。她痛不欲生放声大哭。丫鬟从楼窗户看到,突然一只猛虎从天而降落身楼前,轻轻放下口中的小牛皕,向楼上高吼三声,然后腾空而去。接着襁褓中的小牛皕哇哇啼哭起来,丫鬟跑下楼去,抱还小牛皕。
秋去冬来,崔员外也非常纳闷,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死了两个家奴,那孽种却好好还活着,为什么他不死,是鬼神庇佑,既是如此,更不能留他。
于是他一声喊叫:“来人。”
随着这声召唤来来两名家丁,问:“老爷有何吩咐?”
崔员外:“将那辱门败户的丫头还有那野种给我逐出家门。”
家奴:“老爷,外面风雪正大,您不是要姑娘母子的命吗?”
崔员外穷凶极恶地:“我正想要她们死。”
家奴:“老爷,奴才有句话不该说……”
崔员外:“别的话不要说。”
家奴:“虎恶不吃子,不管怎么说姑娘是老爷你的亲生女儿?”
崔员外咆哮道:“她不死,你给我死。”
家奴:“说来也是,她是你的女儿,死和不死是你崔家的事,我二人是你雇佣的下人,无非是做事赚钱吃饭养家,也不至于白白丧命。”
二家奴说着讲着幸灾乐祸地说着讲着走下楼去。
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天寒地冻,风怒嚎,雪乱舞。
崔玉香母子被攒出家门。
凛冽的北风呼呼,卷着鹅毛大雪扑向人间。
崔员外站在廊下破口大骂:“要听爹的良言相劝,舍下这个小穷种,另选富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我要你冻死荒郊给狗吃……”
崔员外骂了一回,见女儿没有回心转意便咬牙跺足回奔府去。
崔玉香头也不回向前走去,积雪没足,雪地上留下深深的一行永不回头的脚印。
“姑娘,你等等。”那名随身的丫鬟追来。
丫鬟追上了崔玉香,泪道:“姑娘,冻天雪地,小少爷不满周岁,你母子能去何方?”
崔玉香收住了脚步,泪道:“丫鬟妹妹,天高任鸟飞,我母子信天由命,脚底无线,四海无家,在哪里死了就喂哪方的狗。”
丫鬟从怀中取出银子,泪道:“姑娘,这是二十两银子,我们几名丫鬟的一片心意,请姑娘收下。”
崔玉香感谢不已,泪道:“我的好妹妹,饱要一斗,饥要一口,我崔玉香就谢谢你们了。”
崔玉香接下丫鬟手中的银子,北风狂啸,暴雪更猛,主仆话别,崔玉香紧紧地揣着儿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丫鬟回头看去,风雪很快地掩埋了苦命的母子。
“姑娘,姑娘……”风雪也吞噬了丫鬟的哭唤。
北风在肆虐着乾坤,暴雪在吞噬着天地。崔玉香母子如断线的风筝顺着风逆着雪艰难地漫无目的向前走去,走去……
崔玉香母子来到一座大山下,暴风雪中难辨方向,怀中的牛皕好像被撕裂的哭中在纠痛着母亲的心。
崔玉香语悲声颤地:“天那,你真想要我母子的命吗?”
突然一个道人出现在崔玉香的面前,原来是佛祖。
佛祖道:“崔玉香莫要啼哭,跟随我来。”
崔玉香泪道:“道爷,您?”
佛祖:“贫道也是行路之人,这么大的风雪,滴水成冰,你如何带着襁褓中的婴儿沦落在此?来我这里有件披风拿去给孩子披上。”
崔玉香接过承谢不已地:“谢谢道爷,谢谢道爷。”
崔玉香接过给牛皕披上,牛皕登时止住了哭声。
崔玉相非常感激地:“什么是雪里送炭,您这件披风如火炉一般暖了我儿子的身也暖了我的心。”
佛祖又道:“前面的山凹中有可以存身和避风寒的地方,随我来。”
山的高高石壁下,挡住北天吹来的风。只见佛祖用手一指,一片金光。
金光散去,一栋两室的石屋出现在石壁中,崔玉香虽然有些诧异,揉了揉眼睛。
佛祖道:“你母子就住在这里吧,老衲还得赶路。”
佛祖说吧如一朕旋风飞一般离去。
崔玉香抱着儿子走进石屋,有门无窗,屋内密严无缝,光亮如镜,而且有床有被,屋中间还放置着柴火正旺的火盆子,崔玉香大喜抱着儿子又来到另一间石屋,有锅有灶,有柴有米。
崔玉喜出望外,自言自语道:“天不灭我母子,是神仙搭救。
崔玉相跪下向天地叩拜。
春天;崔玉香领着已经走路的牛皕在山下垦田种谷。
秋后;秋叶落尽,秋高气爽,崔玉香领着牛皕四乡乞讨要饭。
这一日夜,两只野狼鬼鬼祟祟地来到石屋的面前,就去破门。
破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崔玉香母子。
牛皕胆怯地:“娘,又是狼来破门了,我怕,我怕哇。”
崔玉香也是心惊胆战,她紧紧抱着牛皕连大气也不敢喘。
突然听到野狼绝命哀嚎声,母子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正在这母子危机之时,一条蛟龙从天而降飞来,探过龙爪向夜狼扑去,二狼立时毙命。
有词《风箫吟》
可怜怜,苦辣辛酸,人世五味坛。
就是没有甜。倾垂血泪,魄啼魂叹。
瀛瀛水九千?苦海远,祸难无边?
母子眼望穿,泛泛熬受几多年。
何时,摇檥还岸?得拯救,送来平安。
岂是梦里想,夜长有明天。
有儿就有盼,煎熬守寒星,苦黄连。
乐天知命,无抱怨,能屈能伸,愿儿成圣贤。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六章
牛侯朱结金兰 牛皕身陷地穴
《梦江南 》
吹人面,三月杨柳风。
不寒不热惬人意,春雨如油又发生,
溪边花儿红。
说起牛皕,甚是聪明,到三岁时,在娘的背上就能熟诵《三字经》;《百家姓》;其母崔金花可谓才女,她背着儿子四乡讨饭也在不间断地教诲他人间大礼及读籍背书。
牛皕到了七岁,他知道母亲无力送他南学读书,就站在学堂的窗外听学。一日,先生考学生背诵《诗经》,那学生结结巴巴背诵不出来,牛皕顾不及自己的处境,便高声诵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那先生姓石,是一名红门秀才。石先生十分称奇,立即将牛皕唤进,考了他许多学问,有问必答,对答如流。于是那石先生便免费收教牛皕。牛皕进了学堂,有同窗侯元,朱仪一见如故,也应了这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况且牛皕,侯元,朱仪三人同龄,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时辰不一,牛皕生于午时,侯元生于未时,朱仪生于申时,三人意气相投,同在一个学堂读书,侯元,朱仪二人家中颇有田地,时常周济些钱物于牛皕,这且不说。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就是七八年过去了。就在学堂里,牛皕、侯元、朱仪情投意合,义结金兰,牛皕为兄、侯元为次、朱仪为三弟。这一日,许多学子正在念书,先生走来道:“今日先生我有事外出,自行复读诗书,牛皕——”
牛皕立起道:“先生有何吩咐?”
先生道:“你读书道是认真,就是贪玩,不得擅自离开学堂。”
牛皕道:“是。”
先生走后,他们读起书来。牛皕向左右的侯元和朱仪二人道:“今日先生不在学堂,何不旷课一日,去踏青游玩,也好解解心头的烦闷。”
侯元道:“大哥,伯母若是知道你又旷课了,不打烂你的屁股算你走时。”
牛皕叹气道:“我那娘恨铁不成钢,管得我就像一串糖葫芦,怎么也能不出她老人家这根竹签子。”
侯元道:“读书也并非一时之功,也不在乎一日两日。”
牛皕道:“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
侯元哈哈大笑道:“哥哥虽然所言极是,也有些夸大其词。”
牛皕道:“”还有三弟你爱打哥的小报告,害得我寸步不敢离开学堂。
朱仪笑道:“老伯母望子成龙心切,这是老人家吩咐我这么做的。”
牛皕其实也蠢蠢欲动,前番的话乃言不由衷,笑了笑道:“自然二位贤弟主意已定,我也就随方就圆了。”
侯元向朱仪道:“三弟,我偷偷回家取来酒肉,我们去野外也算是潇洒走一回?”
朱仪笑了道:“酒鬼。”
侯元回讥道:“馋猫。”
朱仪道:“我自是馋猫,二哥你就多拿肉来。”
侯元道:“管你个够,填满你个猪肚子才能堵住你的猪嘴。”
三人说说笑笑就偷偷地离开了学堂。天高云淡,东风荡漾,春光明媚,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翠柳飘烟,油菜吐黄,牛皕,侯元三人正是书生意气,一路观赏春光来到一行翠柳下。
侯元道:“春光无限好,哥哥也该看够了吧,我的酒瘾来了。”
朱仪道:“也。”
牛皕笑了笑道:“自然如此,我们兄弟三人树下席地而坐,饮酒吃肉,作诗打对,赢者得酒得肉。”
于是侯元取下背囊拿出酒肉来,三人席地而坐。
朱仪道:“哥哥你就以春说柳先吟一首。”
牛皕欣然而高声歌曰:
“ 醮酒兴来偎碧树,杨柳风轻,
展尽黄金缕,谁把细筝移緑柱?
穿柳春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
红杏开时,又迎清明雨。
丛林中鸟乱语,春光去后无寻处。”
牛皕歌罢得酒得肉。
侯元放喉高歌:
“人来荒郊桥头柳细,草薰风暖鸟来去。
莺歌燕舞唱不穷,田园青如春水。
目染桃花,我心陶醉。天高莫近日头低,
平芜尽处是春山,志在远边千万里。”
侯元也是得酒得肉。
朱仪道:“你兄弟二人得酒得肉,我对游山玩水没有多大兴趣,对酒可有可无,就是一日不吃肉如染疾害病,也罢我就敷衍几句吧。”
于是,朱仪歌曰: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怒放李花香。
满园春色看不尽,朱仪见肉赛虎狼。”
朱仪已是迫不及待抢过肉来,道:“馨香祷祝,你我都是好弟兄,我也就不客套了。”
朱仪说罢便好一阵狼吞虎咽吃起肉来。
牛皕侯元二人鼓腹大笑……
他们饮酒吃肉,天已过晌,日头西去。
牛皕道:“我们兄弟回去吧,省得母亲去学堂看望,少不了又要罚跪我到三更天。”
三人说好便好,便起身而返,途经过柳树行,牛皕在前,侯元,朱仪随后,突然间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尘土冲天弥漫。
尘土渐渐散去,侯元,朱仪才从地上爬起身来,却不见牛皕,面前陷出了一个地穴,一股金光瑞气从洞中冲出。
“大哥,大哥…….”
侯元,朱仪连声呼叫,却无人应答,二人万分着急。二人伏在洞口又苦苦地哭喊着,朱仪用小石头向洞中投去不闻任何声响。
侯元哭道:“大哥陷进洞去,此洞深不见底,这又如何搭救呢?”
朱仪道:“二哥你在这里守护,我回村去,多唤村民,带来绳索,竹筐,下洞救我兄长。”
侯元道:“人命关天不可犹豫,速去速回。”
朱仪泪道:“我记住了。”
好个朱仪慌慌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气急败坏地洒泪向村中跑去。
再说牛皕正然在前边走着,一声天崩地裂,将他陷入地下,如腾云驾雾,难收难留,耳旁风声呼呼皆响,半空中身不由己,只觉得阵阵眩晕,尤如秋风中一片飘叶,飘飘悠悠,虽然有英雄的气质,却也十分恐惧:“啊……”
此时此刻,牛皕怎能不害怕,急不及掩耳,速不及呼叫,平地陷落于万丈深渊,说是愀然变色,还不确切,那是魂飞胆丧,肝胆俱裂。
牛皕终于着了底,黑幽幽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抬头看不到天,用手抚摸却是光滑的石壁,不由人失声哭道:“娘哇,我的娘哇,儿若有好和歹,您老将依靠何人……”
正是,人不伤心不掉泪,只因为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谁不害怕,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孤立无援,束手无策,生死面前,何不让人胆战心惊,肝胆俱裂而六神无主,伤心流泪,那又何足为奇怪呢?牛皕惊恐万状,连连呼喊:“救命……”
这且不说,再说朱仪取来绳索,竹筐,许多村民扛来多根长木,匆匆忙忙来到洞口,年长的指手画脚在指挥着,众人一起动手在洞口搭起支架,系上绳索,挂上竹筐,洞口上七言八语嗡嗡一片。
朱仪说:“二哥,你我谁去探洞救我大哥?”
侯元道:“牛哥哥为长为大,我居二为次,以此类推,为救兄长,责无旁贷,我理所当先,义不容辞。”
侯元慷慨激昂地说罢跳进筐内,众人动手慢慢地放下绳索,最终将所有的绳索全部放尽,还是深不见底。绳索上系着数只铜铃,以备通讯联系。
朱仪泪道:“焉难说是个无底洞吗?我的大哥哇…….”
这时绳索上铜铃响起,众人将侯元拉上洞口,侯元大放悲声道:“我的大哥算是没有救了……”
朱仪问:“二哥洞内是何情景?”
侯元道:“深不见底,漆黑一团。”
正在这时崔玉香嚎啕大哭而来,她痛不欲生,扑倒在洞旁,大放悲声:“儿哇,我的儿啊,要死老娘于你一起去,留下老娘依靠何人?”
崔玉香哭着就要往洞里跳,被侯元,朱仪死死抱住:“伯母,伯母……”
侯元劝道:“伯母,此洞也许未有凶险。”
崔玉香哭道:“洞深无底,岂能平安?”
侯元道:“听老人言讲,洞中若冒腥气,必藏蟒蛇,洞冒黑气,必居妖魔鬼怪,洞内冉冉紫气升腾,必是仙人洞府,神仙不害人命的。”
朱仪道:“伯母,我二哥说得有理,我们再宽等几时后,大哥真的没有消息,我等再一同跳洞。”
众人也一起前来解劝:“吉人天相,好人一生平安……”
再说牛皕向前摸索而去,小心翼翼,走有甚时到了尽头用手摸去。“原来是门,是石门。”
牛皕用力推那石门徐徐而动,一道光亮透来,牛皕心中大喜。牛皕走过石门,抬头观看:
好个雄伟的去处:
晴日当空,春风熙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一洞天地,别样风光。湛蓝太空飘祥云,
五彩缤纷霞光放.又见金色凤凰飞,
群群白鹤翔远方。
眼前风弄花,絮落如蝶半空扬。
山水窈窕如画卷,崖前飞瀑映眼亮。
青山年不老,松柏岁月长。鹿跑獐奔羊咩咩,
孔雀展屏芳草旁。
花前蝴蝶飞,坡上行巨蟒。
老猿摘桃攀大树,你呼它喊不住腔。
牛皕已经是忧心忡忡,自言自语道:“这是何地方?真乃是一栋天地,别样世界,仙人的洞府。”
牛皕畏惧的情绪荡然而去,他信步走去,远看山不高,却十分秀丽,近看溪中有水,水不深甚是清澈,沉鱼戏水,水面有莲,莲留鸳鸯.溪边有林,林不大有松有柏,有柳有竹,松柏柳枝叶茂盛,片片修竹,干直叶青。竹中鸟雀,喧嚣鸣唱。林那旁还有几处园圃,芳草茵茵,花虹花绿,百花争艳,馨香扑鼻,沁人肺腑。此时此刻,牛皕已经忘乎所以,直乐得手舞足蹈,心旷神怡,连声叫好,再往前走,有所雄伟的宫殿。 这时牛皕全无惧色,他向这座宫殿走去,举目观看,好个雄伟的宫殿:这座宫殿,殿楼高耸,琉璃生光放五彩,金碧辉煌映日明,殿高入云霄,悬珠挂壁,玉龙扶脊,彩凤伸檐,紫雾升腾,香风扑面,镀金宫匾醒目地写着:五佛大雄宝殿。殿门前树立着一杆高高的旗杆,上面高挂一面杏黄旗,迎风扑扑飘扬,门两边铜铸八尊金刚对面伫立,一对巨大金狮蹲伏左右,宫门黄铜铸造,固若金汤,门两旁乃金色对联。
左联写着:
举天下忠臣孝子人人所敬,
右联写着:
看历史永远谱写光辉姓名
牛皕情不自禁高声道:“好宫殿,好宫殿。”
于是吟诗一首:
“ 巍峨冲天五佛宫,琼楼玉宇映日明。
碧柱雕栏别居美,巧夺天工谁造成?”
牛皕正在观赏这座宫殿,赞不绝口,突然间一阵狂飙骤起,犹如狼嚎虎啸。
牛皕大惊,正欲寻找避风的地处,一声长嚣,从那风头落来一头怪物,似龙非龙,似马非马,浑身生光,血盆阔口,目如铜铃,牙赛钢刀,面目十分狰狞可惧,向他扑来。牛皕急忙躲避,那兽不肯放过向他紧追不舍……
再说洞外,春风淫荡狂吼,沙尘暴起,铺天盖地,吞没日光,崔玉香哭坐在洞口,已经哭干了眼泪,她绝望了,痛心疾首地哭道:“儿哇,陷入洞内已经一日一夜,怕来难能活着走出洞来,我崔玉香命好苦啊,青年伤夫,中年伤子,要我如何再活在人世,罢了,罢了,还是与儿一起走吧。”
崔玉香又欲向洞里跳去,侯元,朱仪也是泪流满面,再次死死地抱住崔玉香,苦口婆心地劝道:“伯母,伯母,再等几时,再等几时……”
再说地穴内,牛皕见那怪兽摇头摆尾猛扑过来,躲又躲不得,避又避不了,虽然也是心慌意乱,无可奈何,也只好不敢怠慢。于是,抖擞精神,迎上前去,好一场人兽大战,拼死相斗。忽听得背后,音如宏钟一声大笑道:“李长庚,李长庚,你真没事做了,却和我的坐骥过不去。”
说来也怪,那怪兽立即收敛了凶恶,十分驯服地退到一边,温顺地向那人走去。牛皕回头看去,那人仙风道骨,面如重枣,唇如涂脂,丹凤眼,卧蚕眉,长髯似银丝一般飘洒在胸前。
牛皕倒身下拜道:“老爷爷在上,晚生牛皕这旁有礼。”
这神乃五佛之尊,汉将关云长,关公笑道:“天上金星,地上牛皕,凡血迷住了神窍,却不认识我云长,道呼我做爷爷。”
牛皕笑了笑道:“这兽是你的,且要用心看管,伤了人要吃官司的。”
关公道:“金星。”
牛皕道:“我姓牛不姓金,老人家你是认错人了。”
关公哈哈笑道:“你自然忘记了天阙之事,我也不明说了。”
牛皕道:“老者,你到底是何人?”
关公道:“我姓关名羽字云长,乃后汉大将,汉寿亭侯,后曹操又加封我为荆王,汉中王刘备之二弟。”
牛皕放声大笑道:“你这老爷子真会说戏,汉朝至今甚有些年头了,当年关云长夜走麦城遭吕蒙贼子所害……”
关公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所言之事千真万确,这乃我生前之事。”
牛皕大惊道:“你不是人是鬼,说来我明白了。”
牛皕顿时失态,一声哭道:“我死了,可怜我那老母亲……”
牛皕已是泣泪千行,痛不欲生,坐地大哭。
关公微笑道:“金星莫要啼哭,我非是鬼。”
牛皕问:“你不是鬼还能是什么?你乃千百年前的死人,不但是鬼,还是一个老鬼。”
关公道:“不假,我已不在凡间为人,当初我被吕蒙贼子所害,先在玉泉山显圣护民,感动了神主玉皇大帝,才封我为神,职任五佛之尊。”
牛皕道:“一片鬼话。”
关公道:“你不相信?”
牛皕摇摇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已经一命休也,活是人间的人,死则阴间的鬼,我不是人,是鬼,我乃是鬼,你我是同族之鬼。”
关公又是一阵大笑。
牛皕道:“你是勾死鬼,我是你勾来的魂。”
关公道:“我不是鬼,你也不是魂,五佛殿还有宋相断案如神,铁面无私的包拯,(兼职阴冥界五殿阎罗王);抗金民族英雄岳飞,开明军师神机妙算的刘伯温,我等四佛特来点化你,助你成功。”
牛皕问:“说来你们是一窝儿的鬼,可怜我到了鬼窝了。”
在牛皕的心里,这是鬼的天下,已经不是人间。
关公道:“我等是神不是鬼。”
牛皕道:“鬼神是一家,你们都是没有肉体,不食五谷,不受烟火,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风里来云中去的鬼物。”
关公道:“真是对牛弹琴,和你说不清楚,我们是五佛殿的正神,目前只有四佛到位。”
牛皕问:“你们都是勾死鬼,我也是你们抓来的鬼,那第五佛又是何人?”
关公道:“天机不可透露,五百年后五佛方能聚齐。”
牛皕道:“究竟他是谁?”
关公道:“金星,未来之事你就休问了。”
牛皕道:“什么是装神弄鬼?什么是鬼话骗人?什么是妖言蛊惑?我明白了,这里不是什么神仙洞府,纯粹是你们的姽婳,这是幽冥世界,阴曹地府。”
牛皕说到这里潸然泪下,苍凉地哭道:“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也许是死了回头不认尸,可怜我那老娘,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如此死了,她老人家老而丧子,将依靠何人?”
牛皕失声痛哭,越哭越痛,悲悲切切,真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关云长放声大笑道:“李长庚,李长庚,你真会自作多情,为神为人还是改不了贪玩好耍的坏毛病,才惹来杀身之祸,乃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你今天就是想死也死不了,那十万恶鬼还待你与好酒好胜的猴子,凡心不死的贪馋好色的猪八戒前去收拾。”
牛皕自信他已经死了,似醉非醉,似迷非迷,任关公说些什么,若秋风过耳,再也不理会了。
关公摇头笑道:“我的话对你来说是难开茅塞,好吧,引你进殿与那三佛相见。”
牛皕愤然道:“什么佛不佛的,他们是阎王,反正我已死了,阎王是非见不可,走吧,勾死鬼,森罗殿我牛皕从未来过,路道不熟,你就前面带路。”
牛皕跟着关公向大殿走去。牛皕同关公来到大殿,举目看去,更是一片金碧辉煌,紫光缭绕,清香扑鼻,有一黑一红一白三张面孔的人坐在上首,下有几名童子站在两旁,甚是庄重肃穆。
牛皕倒身下拜:“阎王老爷在上,牛皕的阴魂为您们见礼了。”
三神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包公道:“金星,金星你为神在先,不当向我等跪拜。”
三神急忙离座,童子前来搀扶。
岳飞道:“我明白了,今天的金星乃凡胎肉体,待他凡血流尽方能明白。”
三神又回位落座,关公也坐下,四神捧腹大笑。
牛皕如进十里雾中,毫不明白,道:“阎王爷,你们笑什?今日我牛皕乃你阶下囚,阴间鬼,任你们发落。”
包公道:“金星,我也不否认我正是五殿阎君,今天我以五佛之君来接待于你。”
牛鼻道:“阎王就是阎王,是不是也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拿什么五佛来哄弄于我。”
包公道:“我是五殿阎君这一点不假,我是身担二职,阎罗王是我第一个身份,五佛之尊是我的兼职。太白金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好心用错了地方,无事生非,却在神主那保赦那群恶鬼,引火烧身,为自己招灾惹祸,怪不得他人。”
牛皕道:“阎王爷,你作为阴王之尊,蛮不讲理,不是一个好神。我牛皕家有良母训教,从未招惹过是非。”
刘伯温道:“前世作得孽后世还,天理昭彰,不可回避。”
牛皕怒声嚷道:“你们做冥王的实乃不公。”
关公问:“如何不公?”
牛皕道:“我娘吃斋行善,苦守寒孀,我父多年为万民做牛做马,背人过河,我自小读圣贤书,深懂人间大理,穷能坚守,即是牵萝补屋,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年初满一十八岁,无功无业,母恩未报,就这样被你们拿来做了鬼,你们天理何存?公道又在哪里?我要去玉皇大帝那控告你们这群混蛋。”
牛皕说到此处滔滔流泪。
关公哈哈大笑道:“就是因为你在玉皇大帝那无事生非屁话说多了才招惹这场天上、人间、阴曹地府这场劫难,你才是最大的罪人。”
岳飞道:“别在戏耍太白了,天上一日地上一载,菩萨的替身崔玉香在哭死哭活,速速做完我们的功课,不误使命,来人。”
两名童子走上道:“有。”
关公吩咐道:“领太白去吧。”
童子道:“是。”
童子向牛皕礼道:“金星老爷,小童这旁有礼。”
牛皕道:“二小鬼免礼,免礼。”
童子苦涩地说:“金星老爷,我们不是小鬼。”
牛皕道:“阎王手下听差的不是鬼,焉能是人?”
众等一阵哂笑。
童子道:“请金星老爷用饭。”
牛皕自言自语道:“只说是人死了不食烟火,可是我已经又饥有饿。”
于是二仙童引着牛皕向外走去。
二仙童引牛皕来到厨房,牛皕用眼看去,连五屉的蒸笼放在灶上,灶下烈火腾腾,笼中热气弥漫,一股饭香扑鼻,房中有桌椅板凳。
仙童道:“金星老爷,请坐。”
牛皕道:“只要有酒有饭,管你叫我金星银星做什,快拿酒饭来。”
牛皕落坐,一个仙童取来三壶琼浆,另一个仙童从第一屉蒸笼中取出九条面牛,牛皕迫不及待地接过,一阵狼吞虎咽,风扫残云一般将九条牛吃下,喝了一壶琼浆。
仙童问:“金星老爷,可从吃饱?”
牛皕道:“阎王爷也是小家子气,要管饭管个饱,才能让我们做鬼的说他一声好,小鬼兄弟,有饭再取来。”
二童子相互笑了笑,一个童子说:“金星老爷弄错了辈数,竟于我等称兄道弟起来。”
那个童子道:“这乃是不知不招罪。”
一个童子道:“我知他不知,是谁罪过?”
那个童子道:“这就应了这句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童子哈哈大笑道了一阵子。
牛皕却莫名其妙地问:“二位鬼兄弟,你们笑甚?”
二童子不再多言,一个仙童又从第二笼中取出两只面虎,牛皕接下也吞入肚中,仍然又饮下一壶酒。那童子没有再问便取出第三笼中的一条面龙,牛皕依然吃了,喝下第三壶酒,拍拍肚子道:“饱了,饱了。”
一个童子问:“金星老爷,感觉如何?”
牛皕道:“你这小鬼不知饥饱?愚蠢至极。”
那童哈哈大笑道:“金星老爷,你前世聪明当世愚,凡血未尽蠢如馿,凡夫俗子无二样,也是酒饭一皮囊。”
牛皕愤然道:“你这小鬼在辱骂于我。”
那童子道:“食而不知其味,好同一比。”
牛皕问:“比作什?”
那童子道:“池塘里的鸭子.”
另一个童子道:“鸭子吃丝螺,囫囵吞下,品不出滋味来。”
牛皕道:“我牛皕虽然家庭贫寒,并非没有吃过五谷杂粮饮过酒。”
那童子颂道:
“ 三笼面食造化极,法力无穷鬼难敌。
三壶琼浆生玄妙,添智增慧充神力。
不侈其才立天地,胸有明镜心无私。
除暴安良民拥护,牛鬼蛇神便成泥。”
第七章
牛皕地穴得宝 牛皕进京赶考
励精图治,将大有为。
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潢池弄兵,恶鬼祸世。
栋折榱崩,责过于谁?
牛皕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这乃魔鬼的世界无人能说一句人话,都是些凌余阵兮躐余行的鬼画佛,骗活人,也能骗死人。别再扯淡了,快领我去见阎王。”
一个童子道:“金星老爷原来也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牛皕道:“此话怎讲?”
那童子道:“洞口还有你的两位结拜兄弟在死死地苦守着你,你那老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为何不带些食物与她们吃呢?”
牛皕笑了笑,内疚地:“阴间还有好心的鬼,谢谢了。”
二童取出一个面猴,一个面猪,又取来一只又红又大的桃子。
一个童子道:“金星你要牢记住,面猴由侯元吃下,面猪是朱仪的食物,你母亲吃这枚仙桃,千万不要错吃了食物。”
牛皕道:“我记下了。”
童子将面猴面猪和仙桃一并装入一个食盒内,牛皕接下,他们一行走出厨房。 二童将牛皕送回五佛宫大殿 。关公,包公,岳飞 刘伯温四佛已在大殿面前等候。
牛皕急走几步前来见礼道:“四位阴王,牛皕的阴魂谢谢你们管酒管饭。”
关公道:“酒食不丰还请金星见谅,时刻紧急不可耽搁,你母若有丝毫差错,我等吃罪不起,快快同我等进殿,有几件礼物馈送。”
牛皕道:“还有礼物馈送?人间上有这么一句话。”
关公问:“有何一句话?”
牛皕道:“阎王不嫌小鬼瘦,靠山吃山,靠河吃河,靠庙吃小鬼,阎王爷全靠鬼来发家致富,看来却是一句以讹传讹的瞎话。”
关公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千里去做官,为得吃和穿,你也要知道,吃多了能涨死,穿多了也能热死,也就因为二阴王贪吃了恶鬼的钱财,才惹得这场人间大乱。”
四佛落座,童子也为牛皕看了座,牛皕不再多想了,不以为然地坐下。
关公取来一个黑布包儿道:“这是一部书,名为十万恶鬼录。”
牛皕诧异地道:“一说起鬼来我就会心惊肉跳,再说我在人间读得是圣贤书,心摹手追,而苦读寒窗。什么神的鬼的,乌七八糟,旁门邪书,淫黄之类,诲淫诲盗,徒乱人意,随笔乱言,妄自胡说八道,世号笔下雌黄,我乃一如既往耳不闻目不视,从不占染。”
关公道:“此书对你大有作用,听我道来:
十万恶鬼出地狱,投胎为患祸九州,
涓选休成何容易?天下人海乱哄哄。
此书撰写名和姓,胜败与否才可定。
天机不可早透露,早展书页必丧命。”
牛皕道:“我听不明白你这阎王的意思?”
关公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事关重大,此书你一定收下,且记着,何时观看此书,听我四句话。”
牛皕问:“哪四句话?”
关公道:
“河边青青坟上草,牛皕那时做老道,
从此别了黄河女; 展书才将恶鬼剿。”
牛鼻哈哈笑道:“我出家做了老道?天大的谎言,我那老母,含辛茹苦,要孩儿我苦读五经四书,望子成龙,我何能违背母命去做个臭道人,岂能光宗耀祖?”
关公问:“你能做什么?”
牛皕道:“大丈夫志在治国安帮,我何能身入空门而虚度人生?”
众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牛皕拒受佛爷的神书,当关公说到要牛皕去做牛鼻老道,牛皕哪还答应,说出一番话来,要四佛啼笑皆非……
关公道:“牛鼻老道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天生就不是来做官的,你的使命,告诉你为期尚早,你还是收下我等的礼物,将来大有益处。”
牛皕无可奈何道:“鬼人鬼地,做得也是鬼事,人间上从未有这个道理,有强买强卖,还强送他人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也罢,也罢,我只好收下这部鬼书了”。
牛皕勉强地收下这部书,心中却不情愿,无可奈何而已。
这时坐在一旁还有一佛,便是当年抗金民族英雄岳飞。
岳飞道:“牛鼻子,我岳飞也馈送你一件宝贝,来人。”
一个仙童双手捧着一口宝剑走到殿前道:“岳佛爷宝贝取来了。”
岳飞拿过宝剑道:“此剑随我冲锋陷阵,斩杀入侵之敌,今天馈送于你,重新起名为斩魔剑,又名斩鬼剑,请金星笑纳。”
牛皕道:“我乃读书之人不会使枪弄棒,此剑你还是送给练武之人吧,我也谢谢你这片心情。”
岳飞道:“金星,金星,你一定要收下此剑,听我道来,
斩魔剑,神造化,鬼惊魔也怕,
如今人间不安宁,十万恶鬼凶煞煞。
两手空空怎迎战?纸上谈兵枉喧哗。
匪藉萋萋之纤草,贪官如麻乱官衙,
挥起手中斩魔剑,戋戋恶鬼一剑杀。”
牛皕道:“你们不是个个都有病?强人所难,也罢,先收下,我拿它也许能换几个小钱吧。”
牛皕又无奈地收下斩魔剑,坐在一旁又一位佛爷乃大宋朝的宰相包拯也发下话来。
包拯微笑道:“二位佛友都有珍贵的礼物相送,我包拯人间为官,两袖清风甚无积攒,十分寒酸,活是穷人,今天仍是个穷神。为神后也无事做,撰写了一部天下大法,书有三册,一册民法,一册刑法,一册德法,一字千金,铸法铭律,史无前有乃无尚的珍宝。”
包公说罢取出法书,牛皕毫无推辞双手接下,展页而视,连声叫好,便高声朗诵:“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包公看牛皕见书欢喜甚有爱慕之表情,也十分得意,诵道:
“一部法书宝为尚,恒河沙数第一藏。
秉烛动足测天下,有法有律有宪章。
谁行罪端处何刑?法书分寸有所量。
神续尧舜安社稷,铁法护持定方向。”
牛皕倒身下拜,高呼:“神仙爷爷在上,阎王爷爷在上,谢谢爷爷赠书之恩。”
关公等神他们情不自禁,个个捧腹大笑……
关公道:“还是我老包有面子。”
刘伯温道:“前世莫论,只言现实,你是牛皕。”
牛皕道:“在下就是牛皕。”
刘伯温道:“要说生年,他们都是数百岁的老人,爷爷,老爷爷,太爷爷,尊称他们是老祖宗,都不委屈了你现实的辈份,可我刘伯温,来做你的爷爷,我可不能答应。”
牛皕问:“为什么?”
刘伯温道:“我长你不过几十岁,收你做个徒儿如何?”
牛皕还未表态,关公等佛齐声道:“好,好,好,算我们四人一徒吧。”
牛皕无可奈何,只好向刘伯温行了师徒之礼:“人死了就要做鬼,鬼地方就与人间非同,寸步千里,阴阳两世界,人情世故乃天壤之别,我也只能是逢场作戏了。正是世人闻此皆掉头,有如东风射马耳。身陷鬼地不自由,任人摆布苦作戏,我也只能随方就圆权作一场儿戏。师父在上,徒儿牛皕叩拜师父。”
刘伯温道:“徒儿起来吧,你认为是戏,自然是戏,真戏假戏,你我且唱好这台戏。为师送你两件宝贝,童子,取过宝贝来。”
“是。”二仙童答应取宝走上殿前,放在刘伯温的面前而退去。牛皕抬头向刘伯温看去,他拿起一个黄布小袋子。
刘伯温道:“牛皕。”
牛皕道:“弟子在。”
刘伯温道:“这个袋子里装着数十只蜜蜂。”
牛皕大笑抢口道:“看来认你为师真不冤枉,徒儿生来爱游花看景,见到好花,放放蜂儿更有乐趣。”
刘伯温斥道:“江山易更,你本性难移,不贪婪游山逛水,何能有这场灾难。”
牛皕道:“师父说得不错,我要不是逃学春游怎会丧命这个鬼窟窿里,可怜我那母亲……”
牛皕又痛哭起来。
刘伯温道:“徒儿莫要悲伤,为师的蜂儿不食花蜜,有何用处,听我道来:
“ 潇潇洒洒满天风,贼来匪去影无踪。
天下多少无头案,大海寻针一般同。
深入浅出神鬼机,神蜂侦探有奇能。
颊上添毫增手段,越凫楚乙免错生。”
牛皕毫无表情地笑了笑道:“人乃万物之灵,蜂儿体小如豆,岂能有如此神通,令人不可置信呐。”
刘伯温又道:“此蜂乃神蜂,非同凡比,善能侦探,嗅其味追其踪,可谓是扑风捉影。察其形,眼有七光,侃能报警,绿为凶,红为急,黑为缓,白为匆,青为隐,黄为动,紫为远,澄为近。鸣有七变,长为凶,短为急,细为缓,粗为匆,低为隐,高为动,连为远,单为近。能辩男女,能分老幼,能追千里,能潜伏穴中地下,出入现场,分别假真,十二个时辰中万无一失,茫茫人海不错叮一人。美中不足,五行中大忌火字,也不能深入水下。”
牛皕哈哈笑道:“你说得神乎其神,我也只好信以为真吧。”
刘伯温又拿过一个檀木匣儿,从中取出一物,米粒大小,似草灰疑成,用口一吹,香味扑鼻,青烟萧萧而去。
牛皕问:“师父,这乃何物?”
刘伯温道:“徒儿,你听我道来,
此宝法力甚无穷,上天入地报险情。
香烟能飘千里外,独出当世宝一宗。
一时三刻行天下,辕下驹小方有用。
对口一吹青烟起,随心所欲搬救兵。”
牛皕接过两件宝贝一声冷笑道:“师父您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好说个不字,可是,神蜂只有数十只,神香也只有数枚,我若是用完了,怎好再来寻您讨要?”
刘伯温道:“宝贝用尽,你们也大功告成,不必再来讨要。”
牛鼻自言自语道:“风花雪月好,做鬼也待看。如浮光掠影,风流自赏鬼作戏。”
有人问五佛宫为何只有四佛?数百年后,太白金星二次转世,灭民国兴共和,再做出惊世的伟业,逝世后方归五佛之位。这说后话,莫先言。
关公催促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金星你来仙宫已有多时,人间已是七日,再要拖延一时,你我皆吃罪不起,速速送你再回人间。我等所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心里去,待你凡血流尽,你就明白了。”
于是众佛急急将牛皕送出大殿。众等来到大殿门外,只见关公向牛皕一拂袖,一道金光,牛皕轻轻飘起。
春花秋月入诗篇,白日清宵是散仙。
崔玉香已经哭得昏昏沉沉,侯元,朱仪眼泪流干,她们都绝望了。
崔玉香泪道:“我的儿已经七日不见踪影,必死无疑了。”
侯元哭着说:“伯母,我们也只有跳下洞去,去寻大哥吧?”
朱仪哭着讲:“大哥啊,阴曹地府你等着咱,我没有忘记结拜那天说得话,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崔玉香拉着二人的手道:“好侄儿,你们堂上还有父母,也只能我自己死,你们兄弟一场到此,黄泉路上我与儿子而去,你们回去吧。”
朱仪道:“我们兄弟海誓山盟,生死与共,岂能食言。”
侯元道:“伯母,您就别说了,大哥已去,我同三弟决不背信弃义,于人间苟生,跳吧。”
崔玉香仰面高呼:“苍天呐,无情的苍天呐,儿哇…….”
侯元,朱议高声大哭:“大哥哇…….”
三人纵身向无底的深洞跳去,一声雷鸣,一片金光,万朵彩霞冲出洞口,那地穴一声响亮而平掩无痕,三人坐在原来的洞口上,面面相觑,她们拭目看去,牛皕也站在面前。
牛皕道:“娘。”
崔玉香擦泪看去,又惊又喜:“儿哇。”母子紧紧地抱在一起,悲欢交集。
“大哥哇……”
侯元,朱仪惊喜不已一同抱住牛皕。
崔玉香哭道:“儿哇,你到哪里去了?”
牛皕恍恍惚惚如梦初醒道:“我好像是做梦,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梦哉,恍恍乎,如惚也哉。”
牛皕看了看手中食盒,摸了摸怀中的法书于十万恶鬼录,还有手中的斩魔剑,袖中的侦探神蜂袋,通信神香匣,自言自语道:“是梦?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崔玉香抱着牛皕连声问:“儿哇,为娘盼你肝肠寸断,你到何处去了?”
牛皕道:“娘,儿我下了地穴,见到了神仙,他们还让我为你们带来了食品。”
侯元问:“大哥有没有美酒?”
朱仪问:“大哥有没有肉?”
牛皕笑道:“一个酒鬼,一个馋猫。”
牛皕打开食盒,饭香扑鼻,一个面猴,一个面猪,面猴上写着侯元,面猪上写着朱仪,二人十分惊奇道:“神仙还知道我们的名字?”
二人拿过各自的面食,狼吞虎咽地吃了,牛皕取过仙桃递于崔玉香,道:“娘,这桃是你的。”
崔玉香接过也吃了起来。
牛皕道:“我等食下这些食品,待凡血流尽,神力方可付体。”
朱仪边吃边道:“凡血流尽,岂不是死去一回。”
侯元吃完面猴道:“这么好的面人,不,是面猴,口味实美。”
朱仪吃完面猪贪婪地抹了抹嘴,又拿过食盒看了看,摇摇头道:“世上有吝惜小人,地下有吝惜鬼,天上也有吝惜神仙,一个面猪,不够,不够,没有填饱我老朱的肚子,大哥,再麻烦你一回。”
牛皕问:“做什?”
朱仪恳求道:“大哥,劳你再回去一趟,向那小气的神仙再讨要几只面猪来,要吃吃饱。”
崔玉香道:“贤侄,不可胡说神仙的坏话,是要责戾问罪的。”
侯元问:“大哥你见到了哪些神仙?”
牛皕道:“汉将关羽,宋相包公,抗金民族英雄岳飞。”
朱仪道:“他们都是前朝的死人,说起来,哥哥你就是见鬼了。”
崔玉香道:“侄儿少要胡说八道。”
朱仪道:“神仙住在天上,哥哥去了地下,说不定那是十八层地狱。”
牛皕道:“我还见到刘伯温又拜他为师。”
朱仪咧嘴大笑道:“那更是见鬼了,刘伯温是当朝军师,死了没几年,晦气,晦气,你见到了一群鬼,不过,他们是好鬼,否则,哥哥你就有去无回了。”
侯元道:“哥哥,他们还馈送你许多礼物,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奇珍贵宝。”
朱仪道:“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牛皕将诸物展现在地上,侯元一一观看,尤其看到这口斩魔剑,赞不绝口:“好剑,好剑……”
朱仪也拢来拿过十万恶鬼录,牛皕可没有注意,朱仪展开黑布,留神看去,原来是本书,刚刚要打开书页观看,一串惊雷向朱仪打来,好个朱仪魂飞胆丧,扔下书抱头鼠窜,那雷追打而去,将朱仪打翻在地。
牛皕这才恍然大悟道:“都是哥哥我的错,一时失误忘记了关佛爷的嘱咐,那十万恶鬼录不可早看,也不可多看。”
朱仪愤然道:“什么鸟书这般恶毒。”
崔玉香道:“二位贤侄,因为你大哥,已经守在洞口七日七夜,你们的父母也是焦虑万分,该回家吧,让你们的父母也放心。”
侯元道:“大哥能够大难不死,化危为夷,是我们共同的福分。”
朱仪也道:“我们兄弟积久相能,愿一生一世,风雨同舟…….”
他们便分了手,各自回奔他们的家去了,这且不说。
再说崔玉香母子回到家来,崔玉香洗过手脸,来到牛百的神龛前,点上香火后跪下,目中流泪道:“为妻无能,教子无方,乃妻之罪过,惭愧至极。”
崔玉香向儿子横眉冷对,一声怒道:“小冤家气死为娘了。”
牛皕恐惧万分在父亲的灵位前跪下,崔玉香取下挂在牛百灵位旁的家法鞭子,向儿子打去……
牛皕苦苦哀求道:“娘,儿知错了…….”
崔玉香目中流泪,语重心长地说:“儿哇,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有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
牛皕道:“娘,儿懂得这番做人的道理,人生短暂,生命有限,我不应该去虚度年华,立志勤奋读书,成为国之栋梁,做娘的孝子…….”
有一天,学堂里读书声朗朗,牛皕等学子正专心致志的读书。朱仪兴高采烈地跑进来高声道:“学友们,朝廷拟旨开考了,考期九月初六日。”
众学子皆大欢喜,独有牛皕闷闷不乐。
侯元道:“正是我等大显身手的时候,十年寒窗苦,一但登上龙虎榜也不冤枉。真可谓是时不可失机不再来。”
朱仪道:“我大哥牛皕乃江北第一才子,如若参考,榜上定能有名,何愁不荣华富贵,出人头地。”
牛皕道:“富贵名誉,自道德来者,如山林之花,自是舒徐繁衍;自功业来如盆槛中花,便有迁徙兴废;若以权力得者,如瓶钵中花,其根不植,其萎可立而待矣。”
侯元问:“我兄弟以读书,寒窗十年苦,一旦登得龙虎榜,岂不享受荣华富贵?”
牛鼻道:“读书人好比玉,识者爱惜如获至宝,不识者视如顽石而不名一钱而弃。”
朱仪道:“自古来就有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牛鼻道:“但愿如此了。”
侯元道:“我那伯母带着我大哥,苦日月总算是有了盼头,时来运转,苦去甘来。”
牛皕还是无动于衷,表现得甚是心灰意冷。
朱仪走到近前道:“大哥你该高兴才是,为何愁眉苦脸?”
牛皕长吁短叹道:“若去金陵赶考,总还得三十两五十两的银子,我那老母亲实难筹备。”
朱仪道:“你那外公崔老员外,乃百里首富,你虽独不及门,理所当然瓶罄罍耻,为何不去讨要?”
牛皕愤然道:“提起我那外公,可恨可恼,真乃痛心疾首。
朱仪的一句话勾起了牛皕的辛酸回忆:
那还是十七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崔玉香母子被攒出家门,凛冽的北风呼呼,卷着鹅毛大雪扑向人间,崔员外站在廊下破口大骂:“要听爹的良言相劝,舍下这个小穷种,另选富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我要你冻死荒郊给狗吃……”
崔员外骂了一回,见女儿没有回心转意便咬牙跺足回奔府去。崔玉香头也不回向前走去,积雪没足,雪地上留下深深的一行永不回头的脚印。
“姑娘,你等等。”
那名随身的丫鬟追来。丫鬟追上了崔玉香,泪道:“姑娘,冻天雪地,小少爷刚满周岁,你母子能去何方?”
崔玉香收住了脚步,泪道:“丫鬟妹妹,天高任鸟飞,我母子信天由命,脚底无线,四海无家,在哪方死了就喂哪方的狗。”
“姑娘……”
风雪也吞噬了丫鬟的哭唤。
生死攸关,来了一位老道,把我们母子带到一座大山前,天赐石屋,娘抱着我就住了进去,后来又在一旁搭了两间茅草屋,从此这里便是我的家。每天有一条蛟龙在石屋上,一直在守护着我们母子,我长到了12岁,那龙才离去。因此这山被以蛟龙山为名传叫至今。
牛皕说到这里泪如雨下,他道:“我母子亏不尽这二十两银子,成了今天这个家,孤儿寡母,娘是多么不容易,度日如年,苦守寒月,房后那二亩荒地是娘一手开垦的。我的娘抱着我,领着我,除了崔家楼哪个村没有讨过饭,你们说娘能容得我去登外公的门吗?。”
侯元怒道:“好无人性的崔员外,三弟,大哥不去应考,实乃可惜,我有个倡议。”
朱仪道:“二哥,你我乃生死的结拜兄弟,有何吩咐你只管讲。”
侯元道:“你我要仗义疏财,慷慨解囊,资助大哥前去赶考。”
朱仪毫不犹豫道:“好,一言为定。”
一众学友纷纷道:“若有不足,我等自愿帮助……”
牛皕万分感激:“点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牛皕终生不忘……”
灯光如豆,崔玉香为牛皕千针万线缝做衣裳,虽然她甚是疲惫,心里却充满着喜悦。牛皕陪着母亲坐在灯前,看着母亲,流露出感恩谢德的心情。
正是: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崔玉香道:“儿哇,可去睡觉吧,明日还得赶路。”
牛皕道:“娘,天色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
崔玉香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是第一次离开娘,娘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牛皕道:“娘放心吧,儿是去京赶考,又不是出征打仗,又有两位贤弟还有一众学友陪同,太平年间,不会有事的,娘就静心等待喜报吧。”
崔玉香道:“为娘盼得就是这一天。”
牛皕道:“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崔玉香道:“若是我儿一首登上龙虎榜,九泉下的你爹也会高兴的。”
牛皕道:“我爹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
崔玉香心中隐隐作痛道:“睡去吧。”
牛皕便去睡觉了,崔玉香坐在灯光下,思前想后甚是惆怅和不安,向床上的牛皕看去,他入睡了,这才站起身来向房外走去。
月光淡淡如水,荒郊野外一片寂静,牛百的坟前亮着火光,崔玉香在烧化着纸帛。崔玉香洒泪在祷告着:“他爹,你要保佑我们的儿子一路平安,保佑我们的儿子能中举,出人头地,誉满天下……”
此时此刻的崔玉香一肚子的苦水,一肚子的惆怅,她多年来的痛苦能向何人倾诉?儿子终于长大了,儿就是我活着的一线之希望。她好像在那漫长的黑夜,终于盼来了天明,见到了日出。也好像落身于滔滔的汪洋大海之中,拼命地挣扎着,破灭和绝望一齐向她袭来,也就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终于盼来了一条船,一条救命的船……
她真想大哭一场,才能倾倒出她积存在腹中全部的苦楚,虽然不能说是苦去甘来,总算是有了希望,有了盼头……
再说牛皕醒来却不见了母亲,他大惊道:“黑更半夜的娘哪里去了?她,一定去爹的坟上了。”
于是,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急忙向外走去。夜很深很深了,月光如水,人间是那么寂静,万籁无声。牛皕在月光下,急行荒郊,来到了爹的坟前,他看到了娘。心里是多么悲酸,对老母亲更是肃然起敬:“娘。”
牛皕来到坟前跪下道:“爹,儿来向您辞行,您保佑我娘贵体安康。”
崔玉香道:“他爹,你耐心地等着,不几天儿便来为你烧状元纸。”
一阵阴风吹起,燃着火的纸蝶在坟前旋转着……
崔玉香大喜道:“我儿快于你爹磕头,他显灵了。”
母子向土坟磕起头来…….
次日,牛皕,侯元,朱仪与众学友登上赶考之路,不顾奔波劳苦,披星戴月而兼程,一路风尘仆仆向南京进发。
牛皕、侯元、朱仪,还有若干同窗,便结伴而离开了下邳前往金陵南京。
不一日,兄弟三人来到金陵南京城,历经多日,天下学子云集京城,大小客栈无不爆满,他们走了多家客栈皆挂出客满的招牌。几经周折才在一条偏僻的小街寻到一家客栈,他们疲惫不堪地住了下来。
有词《望江东》为证:
不许韶华空虚度,青春去,留不住。
则靡所臻赶考路, 迈至此,心无误。
满怀豪情吐志气,无可甄,努力处.。
不鄙易初本迪兮,求功名,夺锦绣。
第八章
牛皕心灰意冷 贪官祟生弊端
苏幕遮
心惓惓,情如蛰,考场泪别。
径行闻鸟语,仿佛听得伤心歌。
声韵悲哀,叫人心如切。
河远去,水流东,行无处琢。
公正何处去?湮没无闻发觉,
智尽能索,亦抱残守缺。
第二日,牛皕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何能放过这次游览的机会,于是,他走出了客栈,信步向大街走去。南京城甚是繁华,车水马龙,十分热闹,牛皕兴高采烈地走在大街上,游览市容,见多少高楼大厦,目观大街小巷的风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太平盛世,见多少才子佳人,风流藴籍,潇洒浪荡。来到一个府门前,见许多富豪的举子带着仆人备着厚礼,成群结队地向府门涌进。牛皕甚是不解,向过路的一个老者打听:“请问老伯,这是何人的府门?”
那老者道:“这乃刑部尚书府。”
牛皕问:“不年不节的,为何有这么多的人前来送礼?”
那老者愤然道:“本场的主考官,能没有人来打点吗?只有穷儒和傻瓜才不来走门子,这就是社会,这就是入仕升官之道。”
牛皕道:“我也是来赶考的。”
那老者道:“没有千两的黄金,万两的白银,就是文曲星下凡也休想中举。”
那老者说罢扬常而去,牛皕望着这深不可测的府门,仰面长叹道:
“ 拔犀耀象选人才,金翘檗海笔中来。
可惜贫儒少银两,单家寞寞恨满怀。
宝马香车富人家,即是白痴也登台。
判官提笔写黄金,不识人才识钱财。”
牛皕一颗火热的心掉进冰水里,他失望了……
事业,文章随身消毁,一颗报国的心亦然还活着,气节千载一日,君子不信,天地能由恶人贪官污吏来毁灭?牛皕心灰意冷,百无聊赖地回到客栈,却寻不见侯元,朱仪,便询问同行的学友:“你们可知侯元朱仪何处去了?”
学友回答道:“你是个玩客,侯元是个酒客,朱仪是个肉客,你没有玩足,他们二人酒肉之瘾焉能足矣,酒馆肉铺寻他们去吧。”
正在这时侯元醉醺醺地喝得东倒西歪,怀里还抱着一个酒醰子,口中操着醉腔:“我没有醉,我何能醉?我乃陈谈转世,一觉八百载,醒来不知春秋是何年。又赛太白酒中仙,醉酒能吟诗百篇……”
朱仪也回来了,只见他口上流油,手中还捧着一块肉也走来进来道:“出门不吃肉,不如在家受,逸过天年福无边,玩生懒,酒伤身,饱食终日心量宽。”
侯元道:“哥哥,人常说人生在花花世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朱仪也道:“人食五谷,方可养生,家常便饭,供侍殷勤。不吃不喝,怎能做人。”
牛皕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好吧,酒肉都拿来。”
侯元问:“哥哥,今日你又游到哪山哪庙,哪家仙人洞府?你耍我饮三弟吃,皆有所好,你要酒肉做什?”
牛皕道:“皆有所好,不得强免,眼下何不如同耍同饮同吃,你我原本都是兄弟。”
朱仪道:“还是哥哥说得对,良辰美酒肥肉,乃神仙也。”
于是三人便坐了下来,侯元酌酒,朱仪撕肉,就在客房里饮了起来。牛皕举杯一饮而尽,愤然道:”舞衫歌扇者而不读诗书。“
侯元嘴上糊涂,依然是心知肚明,也吞下一杯酒,道:“牵狗放鹰者不精文武。”
朱仪哈哈大笑道:”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买高官做。”
牛皕道:“囊中无银难做官。”
侯元道:“这就是真理,乃为之赋,聊以自慰。”
牛皕道:“我等兄弟,寒窗十年,磨穿铁砚,得来的不是功名,三颗火热的心冷落了,怀着一颗炙热的心而来,过往听到的还以为是齐东野语,也许是真实的社会,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而无可非议……”
朱仪愤然道:“天昏地暗,人间没有真理。”
牛皕道:“要知如此,何必读书?”
侯元道:“我不信能永无明日?”
朱仪道:“做人不做官也是人,我们兄弟来就来了,不妨入入场子,也了却了读书人的一番心愿……”
再说夫子庙 ,考场开场了,牛皕与一众考生有次序地进入考场,非常时节非常对待,考生们无不用心,艺高才能人胆大,牛鼻才高八斗,学成在腹,挥笔自如,可谓是笔下生花,做起试卷如怀中掏宝,若囊中取物,轻如翻掌,易如吹灰,他在全考场中第一个交卷。
他无拘无束地走出了考场,一同走出考场的,有的喜气洋洋,神采奕奕,可能是胜券在握,也有的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可能是考得不尽人意。
牛皕泰然自若地口中咏道:
“海里斩蛟何需剑,月中劈桂焉用刀。
英雄五千恐吾一,岂让他人挂锦袍。”
其实那些贿赂过金银的少有入场,即使前来入场,也只是走过场而已。众考生进入考场,各自做起文章来,一名监考小吏姓姬名慈,乃文吏小官,走到牛皕的身边,向牛皕看去,暗暗称赞:“笔下生花,此人定能夺魁。”
在另一考场里,侯元下笔如神,龙飞凤舞做起文章来,一名小考官走来,见此暗暗称赞:“江北才子真乃名不虚传……”
在又一考场 里,朱仪运笔自如,笔下文章神妙独奇,一名小考官看后,油然起敬:“此人必是国家栋梁才……”
三场考毕,牛皕与侯元、朱仪回到客栈。
牛皕道:“我视功名如粪土。”
侯元道:“我视高官厚禄如秋风过耳。”
朱仪哈哈大笑道:“我视荣华富贵如过眼的云烟。”
牛皕道:“石中藏玉有谁知?进德修道,要个木石的念头,若一有欣羡,便趋欲境;济世经邦,要段云水的趣味,若一有贪著,便堕危机。”
是的,牛鼻兄弟三人心知肚明,社会的腐败,官场上的徇私舞弊那是屡见不鲜,能否中举,榜上有名,都是个未知数。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顺天听命也只能如此了,天,天在哪里?天理又在哪里?
数日后,牛皕,侯元,朱仪和一众考生前来观榜,人人愤怒,个个极忿……
朱仪吼道:“向大哥,二哥,满腹的才学竟也名落孙山,这乃主考官黄子澄,齐泰,刘三吾徇私舞弊,可恼可恨。”
牛皕怒道:“金银买功名,岂不丧送了大明的江山。”
侯元煽动道:“天下学子们,何不联名上告。”
“我们联名上告……”
众学子纷纷响应,这时姬慈走来,道:“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尔等真才实学者无一人中取,可怜大明的天下……”
牛皕见是姬慈施礼道:“姬大人,学生牛皕有礼。”
姬慈道:“免礼,免礼,我也是读书人,当今腐败,也令我痛心疾首,狼虎当道,奸臣弄权,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一名文职小吏,爱莫能助,你们要联名上告,官官相护,怕是告状不成反搭了性命。”
牛皕道:“焉难说朗朗的青天,竟被乌云吞噬。天下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吗?”
侯元愤然道:“苍天已死,你我真不该读书求仕。想起来昨天重往春去处,双柑斗酒听黄鹂。”
姬慈道:“左都督徐增寿,徐大人乃我恩师,你们速将联名大状备好,三日后我来取,求徐大人奏于朝廷。”
众学子皆道:“谢谢姬大人,谢谢姬大人…….”
三日后,姬慈来到元帅府,见到了左都督徐增寿,呈上众学子的联名大状,徐增寿阅读后,勃然大怒,第二日早朝,便将联名状带上金銮殿。朱允炆临朝,众臣工参见朝廷。
众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众臣:“谢主隆恩。”
朱允炆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散朝。”
徐增寿急步出班,高声道:“臣徐增寿有本奏。”
朱允炆道:“徐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呈上来。”
徐增寿:“是。”
殿头官将徐增寿的奏章呈于朱允炆。
再说一家客栈里,牛皕,侯元,朱仪灯光下正在议事。
牛皕道:“姬大人已将状纸接去,看来三五日内难有回音,我们务必长期等待。”
侯元道:“大哥所言极是,不过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这又如何是好?读书人总不能长街乞讨。”
朱仪道:“我已两日没有吃肉了。”
侯元也道:“说起酒来我心发慌,恨不能脱下蓝衫换酒吃。”
牛皕内疚地说:“都是大哥我拖累了你们。”
朱仪道:“我道有一个主意。”
侯元道:“三弟有何主意速速讲来,眼下是火烧眉毛,你还卖何关子。”
朱仪道:“此处乃举目无亲,借贷无门,我回家去取银两,大哥,二哥于京城等待。”
侯元道:“也只能如此了,三弟你速去速回.”
牛皕道:“审时度势,也只有如此了。”
侯元道:“三弟,我和大哥就拜托了。”
兄弟三人说好便好,毫不犹豫,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朱仪就与牛皕,侯元告别,行色匆匆便启了程。
夏去秋来,落木萧萧,鸿雁南翔,秋风呼啸,天气寒凉,几只飞乌哇鸣长空,向远远的深山飞去,浓云吞没了太阳,层层叠叠压来,一场秋雨就要来临。
朱仪失魂落魄的一般奔走在返家的路上,呖呖的西风呼啸着,迎面扑来,卷起地上的尘土,迷茫着通衢,天色灰褐,日光昏淡,人间死气沉沉的。他奔走在在似乎没有人烟的旷野的土路上,越走越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抬不起脚,迈不起步,也可能他太饥饿了,还是昨天吃的饭,太阳已经偏西了,他还水米没有下肚。他阵阵地长吁短叹道:“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去读书,皇天已死,我报国的心也死了,该死的皇上瞎了眼,好一统的大明江山,就要断送在这帮贪官之手,令天下人所痛心疾首。”
当今无道,奸党弄权,朝野一片怨声载道,岂不令人不胜其愤。
秋风更紧,黄尘扑面,天已黄昏,朱仪摸了摸衣囊,羞涩地说:“一个铜子也没有,也只能露宿荒野了。”
秋色苍茫,阴云满天,朱仪已经是心灰意冷,想当初看眼下,顾影自怜,真不该读书,落得个贫困潦倒,饥肠辘辘,举步维艰这副可怜相。到此光景,百感交集,万般凄凉。
此时此刻朱仪的心如针刺一般疼,他不禁唉声叹气,暗暗叫苦。其实朱仪心中明白,再苦再痛也只有自己知道,无处诉说。
朱仪抬头向前方看去,一个村头有片树林子,他向林子走去。他来到小树林,树叶多有干枯,落叶遍地。天已经黑下来了,朱仪寻些干柴秙枝生起了篝火,独自一人坐在火旁,抬头从树缝隙中看着云来云去中那轮秋月,思前想后,不禁潸然泪下,哭叹道:“明月,还是这轮明月,何人能知道,落榜的学子是这般的寒酸,这般的可怜,也不知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也饥肠辘辘吗?我等生不逢时,如今的天下是这般的黑暗,山河兴废人搔首,风雨纵横乱人楼。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可怜天下学子心,苦读寒窗乃枉然,我这等模样,有何脸面回我那下邳,回我那个卧猪. 松风清耳目,薰气袭认襟。落泊人他乡,断肠尤伤心。此时此刻的朱仪已经走到了崩溃的绝地,又好像陷进不能自拔的泥潭中,再也无力挣扎。
有词《御街行》为叹:
惨云怒雾遮日月,北风鼓,寒更彻,
沉沉巉峻压中国。
虎豹豺狼当道,水深火热,犨叹不绝,
人间总是夜。
愁肠已断恨难却,勤君王,
谋事业,报国无门无奈何。
朝纲崩社稷裂,真理眚,
污吏成恶,三坟五典,
王道既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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