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少年十二钗》之一流逝的白沙滩 - 青春偶像小说 - 小说

青春偶像系列小说《少年十二钗》之一

流逝的白沙滩

郭洗风

那年我十七岁。一入秋到乡里念高中，其实就是社办中学，学

的大多是初中的课。我家距高中有十八里地。沙土路。路旁时断时

续地长着白杨树，有高有矮。没树的地方长着荒草野蒿。那时候村

里有的人开始骑自行车了。啥永久牌了，凤凰牌了，白鸽牌。最普

通是白山牌。家里给我买个二手车，八成新的白山牌。早上学，晚

放学，我骑着这八成新车奔驰在大路旁边的沙面小道也很惬意。尤

其是看那白杨树下那片白沙滩，心里总是充满诗情画意。

这段路上的同学不多，有时碰上，也就是三三两两的。因为有

一部分同学住在学校宿舍。那天早上，我骑着车子快到白沙滩了，

前面有个背着书包的姑娘在赶路。她高个，苗条，黄军装上衣，蓝

裤子。脖子上系着白纱巾。知道了，她是昨天刚转来的女生，叫焦

丽。和我不是一个班。

我故意把车骑到白沙滩里，轮子陷在沙子里，车把一歪，我急忙

下了车。焦丽看了我一眼，笑了。她可真好看，眉毛细又长，双眼

皮，大眼睛，高鼻梁，有棱角的口型，一笑露出洁白的牙。我们这

风沙大，把姑娘们的眼睛都吹小了。很少见这么大眼睛，这么标致

姑娘。我们俩并排走着。她没话，我找话。话出口总是结结巴巴

的。我说了自己在哪班，叫喜子。喜是喜欢的喜，子是小子的子。

她瞅了瞅我，又笑了。我说在班里是语文课代表。她说了一句“昨

天，同学也选我当语文课代表”。我故意啊了一声，说：“太好了，哪

天把你的作文借我看看，行不?”她低声说：“写的不好。”她的话多了

一些，说话时白皙的脸上露出红晕。

太阳高了，早自习时间快到了。我说：“我带你，要不就迟到

了。”我骑上车，她轻巧地坐在后架上。我拼命地蹬车。在校门口，

她下了车，径直往自己班级教室走去。还好，踩点儿来的，都没迟

到。

上课时，我有点走神，老想着路上的情景，以至老师让我回答问

题，我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把同桌乐得眼泪都出来了。下课了，我

故意到焦丽的教室门口看她。她始终没出来。我把见她的希望压在

放学的路上。秋风和煦，我骑车走了一段。失望了，她和一名女生

一起走。

希望终于来了。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遇到了她。我理由充分地

要驮她。她笑了。坐在了我的车后架上。车子轻巧地穿过树林里的

白沙小路。我又高兴又紧张，自行车一歪，我们俩摔倒在白沙滩。

沙子细细的，软软的，她压在我的身上。她的辫稍摩擦着我的脸，

她的脸散发着清香。我注意看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湖水那么

美。我俩对视着，时间静止了，我大脑突然闪出一句诗“姑娘那无语

的盼顾啊，像宝镜摄去我年轻的灵魂”。我听见她的心在跳。

这时候一个男同学刘强骑车来到跟前。对了，他爸是村干部。我

俩努力地站起，目光都故意地落在我的自行车上。村干部的儿子，

大大呼呼地骑了过去。

我爸爸听说我驮女生，把我好一顿说。批评我不好好学习，想

入非非。那么好看的姑娘，还是城里的，你不能感情用事。爸爸不

让我驮焦丽。我心情十分沮丧。她也好像怕什么，故意回避我，在

白沙滩，我见不到她了。

机会总会有的。我俩都是班里语文课代表。学校组织语文学习

好的，写一篇大通讯，宣传本乡一位女劳模。我俩都在写作班子之

内。写作之前要开会，研究题目、内容，分出段落，落实任务。我

们利用课间，挤在一位女教师的宿舍讨论。我心里有鬼，不敢看她

的眼睛。发言时语音很低。她却不这样，发言时主动看了我几次，

我是用余光看到的。我猜她是把对我的好感埋在心里。人家大地方

的女生见识多。

后来，她自己有了自行车，上学下学的路上我俩也能碰到。她

总是友好地点了点头。问我那个通讯写的咋样了。也是该着，那天

我的车子的链子断了，恰好是在白沙滩。车殇白沙滩。她骑车过来

了，要驮我。我一手牵着我的自行车把，一手搭在她车座下的弹

簧。她的车技太好了，我稳稳地在后面。走出了白沙道，一段路有

些颠簸，车子乱拐。她喊声“注意，扶好！”为了坐稳，我的手只好搂

着她的腰。她的腰纤细，很软。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异性。

上岗了，她使劲地蹬着车。这可是为了我。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和幸福。眼看到学校了，她的手移开我搂着她腰的手。我突然感到

怅然所失。

几天里，我一直猜测焦丽驮我，是喜欢我呢？还是同学间礼貌性

的帮助呢？我想问她，又说不口。终于想出一个表达的方式。那几

天路过白沙滩的人极少，那个村干部儿子刘强这几天逃学了。可能

就我们俩走这条路。白沙滩，就靠你帮助了。那天晚上，我在平静

地白沙滩工整地写下六个字：“焦丽我喜欢你”。我相信她一定会看

到。

第二天，她骑着自行车过去了。我心里紧张激动。她看到这六

个字，一定会有反应。我在她后面忐忑地来到白沙滩。可是，没想

到，夜里的秋风，把那六个字刮没了。白沙滩似乎往里边移动了。

我的心里话，她没看到。

焦丽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固然吸引了一些男同学，包括那个村

干部的儿子刘强。这小子长的很高很帅。他总是以问作文，问数学

题为由，与焦丽接近。看到他俩在一起，我十分嫉妒，但又没理由

不让焦丽搭理别人。于是心里暗暗憋气。只能忍耐了。那些日子，

焦丽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焦丽，你就是朵神秘的花。我伸手摘花

花又谢，我缩手回来花又开。

一件突发事件打破了当时的格局。那天早上，我照样骑车上

学。远远望见白沙滩，有两个人在滚动。近了，我看清了是焦丽和

刘强。我恶心极了。她和他竟然在这里嬉戏。我有意回避。这时焦

丽喊了我的名字。我回头看了一下，焦丽的头发散乱，纱巾落在旁

边。她的眼里流露出求救的信号。我明白了，刘强这小子没安好

心，欺负焦丽。我仗义地把车一扔，快步上前，照着这小子脸部就

是一拳。刘强猝不及防，往后栽楞一下。稍顷，向我扑来，连踢带

打，我哪是他的个，狼狈地倒在沙滩。焦丽扶起我。我哪是这小子

对手，只好跑到一棵大树后呼喊。他理亏，怕事闹大，急忙骑车，

离开时说了一句“要是告诉老师，整死你”。

我和焦丽，推车走了一段。焦丽小声地说“谢谢你！我会忘不了

你的。”我冲她笑了。有这话值了。我鼓了鼓勇气，终于说了那句：

“焦丽，我喜欢你。”她看了我一眼，低头平静地说：“知道。”那时，

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的大脑闪现出：一片白沙滩，只有我和

她走着，走着。有时手牵着手。年轻的心单纯而美好。我设计着，

期待着。我们骑上车，往学校飞奔。

深秋走来，有些树叶已经黄了。放学了，我一个人骑着车子慢慢走着。后边有人喊我的名字。是焦丽。这几天她出门了。我正想

她呢。我们骑着车听着秋风，看着树叶落地。白沙滩很快到了。焦

丽先下了车，我跟后下车。我俩手扶着车把。她面向我，语气不紧

不慢地说：“爸爸妈妈要回城里了。转学证，我已经办完了。我要走

了。你是一个好同学，我不会忘的。再见了白沙滩！”她转过头。这

是无可挽回的事啊。轻轻的话语，如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青春的梦

碎了。我俩没有拥抱，更不会吻别。我俩静静地，静静地对视着。

只见秋风掀起细细的白沙。

焦丽走了，这条小路，这片白沙滩，再也见不到美丽的焦丽

了。她的出现和离开，就像恍惚的神话。我痛苦了一段日子。眼睛

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莫非就是我懵懵懂懂的初恋。后

来，我考上了大学。

那年暑假，我在乡里下了客车，特地走在这条社办高中通往家乡

的小路。站在我与焦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杨树尚在，绿草如昨。

唯独不见了白沙滩。白沙滩早已经流逝了。我静静地伫立，默默地

回想着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焦丽；默默地回想着我俩倒在白沙滩对望

的瞬间；默默地想着最后一次在这里，焦丽说的离别的话和当时的

情景。

啊，白沙滩！伴我青春的白沙滩。你流逝到了哪里？如若有

幸，再次与她相遇，她是否记得当年的白沙滩？

【小说《少年十二钗》共十二篇，此为第一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