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刘宪民任那年轻警官怎样喊叫也无动于衷。两个人身上都是刺鼻的酒气。刘宪民脸色苍白，四肢冰凉。显然，他是饮酒过量，酒精中毒。

李奋强俯下身子，去摸刘宪民的脉搏，另外一只手放在刘宪民的额头上。

“他在发烧，脉搏非常微弱。”

李奋强翻开刘宪民的眼皮，发现他的瞳孔稍微有些放大，试了试鼻息，也很微弱。

“立刻叫救护车，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需要立刻急救。冬梅，你来帮我一下，把他的……”

“不！我不！我们走，走啊……”冬梅突然发疯般地拖起李奋强，用力往门外推搡着。

“你……你这是怎么了，冬梅，冬梅……”

李奋强吃惊地看着冬梅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苍白的面孔，一边后退着，一边求救般地看着孝严。

孝严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眼镜店老板王志刚的话语：“那派出所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咬他活该。”

那位年轻的警官被冬梅这反常而强烈的反应弄得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孝严赶忙对那位警官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位朋友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是赶快想办法叫辆救护车来吧。”他说着，和李奋强一起，护着冬梅离开了宾馆餐厅的雅间，把那位年轻的不知所措的警官和那位处于昏迷状态的“刘局”丢弃在房间的地板上。

坐在汽车里，冬梅激动的情绪仍然没有平静下来。她在皮包里寻找汽车钥匙，可怎么也找不到。

“汽车钥匙，汽车钥匙呢？”冬梅吼叫着。

汽车钥匙在李奋强手里。他不能给她。李奋强很笃定地认为，她目前的精神状况完全不适宜驾驶。

冬梅找不到钥匙，也就停止了翻检，只用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使劲往前面推着。李奋强握住冬梅的手，着急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吓着你了？你说话呀，冬梅。”

冬梅的肩膀颤抖着，眼睛中充满了惊惧、愤怒和痛苦。他对李奋强的询问和劝慰无动于衷。

李奋强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孝严。

孝严坐在汽车的后座上，从倒车镜里仔细地观察着冬梅。他对李奋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

“是的，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安静。”孝严想道。

他们坐在汽车里，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把在饭店那里的沉默带进了汽车里。但这次却与饭店里的大不相同。眼下，李奋强和冬梅都是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唯独孝严是“旁观者清”。

从那位警官摔倒在他们的包间，冬梅发出了那一声极度惊恐的惊叫开始，孝严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冬梅的双眼。他知道冬梅是腊梅的姐姐，也知道她们的妹妹叫雪梅。他原以为她们只是亲生的姊妹三个，但却没有想到冬梅和腊梅是双胞胎。

他曾经惊异于腊梅的美丽，却不曾料到腊梅的美丽不过是复制了冬梅的美丽。冬梅的美才是本真的、纯正的，原装的。

一辆救护车闪着车顶灯匆匆来到宾馆，然后拉着担架又匆匆离去。

救护车来到的时候，冬梅瞪大了双眼，不顾一切地往前面探出脖颈；救护车离开的时候，她松懈地靠在靠背上，解脱般地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情绪和肢体语言所表达出的内心情感丝毫不加掩饰，就那么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男朋友面前，呈现在另一个陌生人面前。至少，她和孝严还没有达到非常熟识的程度。她的举动确实不够矜持，不够含蓄。孝严这样想着。

另外，他不曾想到，她们的面容和身材是那样的相像，根本不可能分辨出她们外表的差异。但孝严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她们之间的不同。因为腊梅曾经表现出了轻浮？因为腊梅曾经向自己示爱？因为她们的衣着、发型、口音的不同？

冬梅的普通话很标准，这和她曾经到省城进修过两年的经历有关。

“气质和眼神。她们姊妹最大的不同在眼神。眼神表现气质。是这样的。”孝严猛然醒悟。他终于悟出了两姊妹之间的区别。那么，她们那身在农村的妹妹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她的妹妹被那警官调戏过，因此咬了那警官一口。她恨那位调戏了妹妹的警官。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那种事情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只会使做姐姐的她出现愤怒和愤恨，却不应该出现惊惧和恐慌。是的，那实际上是三种情绪的混合——惊讶、惧怕、慌乱。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三种情绪的混合呢？

答案是不确定的。因为孝严不了解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可是，孝严确信，冬梅和那刘副局长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然她不会慌乱，也不会惧怕，更不应该仓皇逃离。这个推论应该能够成立，因为它是合乎逻辑的。

孝严这样想着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冬梅和李奋强。可一旦李奋强的头凑向冬梅的时候，他就赶紧把目光移开。他用余光可以看到。

李奋强仍然在小声劝慰着陈冬梅。陈冬梅显然也平静了许多。

这样，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冬梅的情绪终于趋向正常。她朝李奋强伸出手，说道：

“把车钥匙给我。”

李奋强乖乖地把钥匙放到冬梅的手里。

冬梅扭过头来，充满歉意地对孝严说道：

“对不起，孝严老师。我……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害得你没有吃好饭……奋强，你陪孝严老师吃饭好吗？”

“好的。你是说，你不吃了吗？”

“是啊，你也没有吃饭，我们……” 孝严说道。他和李奋强的想法相同，想和陈冬梅一道继续那中断的午餐。

“不了。我答应过李师傅，下午上班前一定还车。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不陪你们二位了。”

“可你总得吃饭呀？”

“不。我没有胃口。”她冷冷地对李奋强说道，口气很坚决。

看到孝严打开车门，李奋强只好跟着下车。

“下午……或者晚上……”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孝严老师对不起失陪了，再见。”

“再见。”

李奋强和孝严目送着汽车远去。

“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你看……”孝严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和李奋强分手。因为他知道李奋强现在和陈冬梅一样没有胃口。

“我……很抱歉，孝严老师，我们还是……”

“好。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我明天晚上到宾馆房间找你。”

李奋强和孝严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孝严吃过饭，就在大街上随意溜达。他进了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场，四处浏览着。所有的商场都是相同的。

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可是，他四下留意了以后，发觉是自己的想像在作怪。

他很无趣地独自转悠着。

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他觉得很疲乏，就决定回宾馆房间休息，养足精神后，下午直接到武楼。如果快的话，他仍然可以乘傍晚的班车回到十里坡，那个让他差点迷失的小镇。

电梯门开了。他好像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但那面孔上多了一副墨镜，也就让孝严忽略了自己的记忆。

他感到精神倦怠，身体疲累，脑袋晕乎乎的。也许是因为电梯，让人产生失重的感觉而造成的。他坐电梯总会感到那种轻微的眩晕。

他用房卡打开了房间的门，穿过房间，去合上了窗帘。房间马上暗了下来。他往床边走着，无意识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然后，他便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他并没有立刻睡着。他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他很吃力地睁开眼睛，然后抽动着鼻翼。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在房间里。

就在孝严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似乎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样的念头在他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他闭上了双眼。

也许是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许是在公安局里精神高度集中。总之，孝严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五十分。

“也就是说，我已经睡了将近三个小时。”孝严暗自吃惊。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的午觉。

他用凉水洗了头，便立刻觉得精神了许多。

他用力拉开窗帘，让夕阳跳进房间。他感到非常口渴，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背对着窗户，坐了下来。

他想起在百货商场里的念头；又想起了电梯里擦肩而过的熟悉的面孔。接着，他想起了临睡前房间里的异常。

“房间里有什么异常吗？”孝严随意想着，就开始审视整个房间。

没有，一切正常。

有一种味道、他闻到了那种不同于房间原来味道的那种特殊的味道。

“这是烟味儿。谁在房间里吸烟了？”尽管这烟味儿很淡、很轻微，但孝严还是把它从其他的气味中分辨了出来。

他自己是不吸烟的。高嘉桂教授和李奋强也都不吸烟。这几天，没有任何其他人来过这里，除了打扫房间的女服务员。可她们也都不抽烟。

孝严疑心大增。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在房间里仔细地巡睃着。他希望找到烟蒂或烟灰散落的痕迹。可是没有。地毯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那么，是什么地方让孝严感到异常呢？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黑色的旅行箱上。

他走过去，仔细看着。这一下，他找到了那个让他感到不安的所在。

有人动了我的皮箱！

毫无疑问，皮箱不在原来的位置上。而且，皮箱上有灰尘抹去的痕迹。他交待过服务员，让她们不要动他的皮箱。她们很听话，从来没有动过这个皮箱。因而，那上面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土。这尘土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然而孝严却决不可能不注意。

孝严突然感到头皮一紧，一阵惊悸迅速传遍全身。他急忙打开皮箱和挎包，开始逐一审视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他发现，里面的东西也都有翻动过的痕迹。还好，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但是，所有的东西也都被另外一双手检查过，尤其是照相机和录音笔。

一时间，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些过去只在电影、电视中出现的场景竟然就出现在眼前。他也曾在小说中虚构过这样的情节，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虚构的东西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该怎么办呢？按照逻辑，他应该对被人动过手脚的物品进行仔细的检查。

“上帝保佑，那些资料都还在。”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所有的照相、录音资料都还在，并没有被删除或被修改的痕迹。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潜入到房间，复制或检查了他的音像资料。

毫无疑问，这是公安局那帮家伙干的好事。那个伤了手的警察决不会善罢甘休。孝严回忆着当时那个警察狂怒的神情。而且，这决不是个人行为。孝严相信这一点。

孝严非常恼怒。他们没有权利这样做，他们这是在侵犯公民的权利。可是，他马上冷静了下来。他很快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没有再想下去。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愤怒，不是思考，而是行动。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可是，现在他要做的，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相信已经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对我采取什么意想不到的行动。他们会用各种借口和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投进监狱。

他决定提前采取行动。

 

刘宪民被送进县医院的急救室。院长和另外三名医生联合为他检查，院长亲自为他进行救治。刘宪民很快苏醒了过来。

他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疲劳过度加上房事过度再加上饮酒过度，导致心脏骤停而昏迷不醒。

一个小时以后，他被送到了特护病房，采取了一系列的救护措施。当然，也少不了抽血化验等各种必要的程序。

由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组成的医疗小组对他进行全天候的观察和监护。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他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应该享有最好的医疗待遇。而在上级领导的指示下达以后，这种救护就更加体贴入微了。

送他进医院的小马回去向局长汇报刘宪民的病情后，局长马上和医院取得了联系并立即向县委书记汇报了抢救和治疗的经过。县委书记钟广和非常重视，指示县卫生局、公安局要共同配合，切实做好刘宪民同志的治疗工作。

钟书记代表县委、县政府对刘宪民这样的好干部进行慰问和表扬。钟书记在电话中特别强调，我们的同志都应该像刘宪民这样，为了党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钟书记慷慨激昂地设问道：“试想，在我们县，还有哪个人能够像刘宪民同志这样，由于劳累而昏倒在工作岗位上？”

刘宪民清醒后不久，便听到了钟书记的全部指示精神。这让他多少感到了些意外。他原先希望不要受到什么处分，至少不要引起什么注意才好。

是小马约他放松一下的，没有想到却因祸得福。

那几天，他确实感到快要支撑不住了，就听从了小马的安排，仍然与上次那三个小姐共度良宵。那三个小姐因为上次得了刘宪民的好处，所以就格外卖力，格外殷勤，使出了浑身解数，让刘宪民整夜忙碌不已。

按照刘宪民的身体条件和久经沙场的战绩，他本不应该出现太大问题。可他犯了男女行房的大忌。古代房中术最讲究“酒后不房，房后不酒”。而他是先酒后房，房后再酒，连续作战，一个人对付仨专业人员，不住院才怪。

虽然因祸得福，受到了钟书记的表扬，可他清楚不应该在这节骨眼上住院。由他刚刚组建的“疫区派出所”马上就要开始运行。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向局长提出建立新机构建议的。令他振奋的是，许局长几乎当场就答应了。他赶紧趁热打铁，立即采取行动，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组建了全县第一个编制外的公安派出机关。尤其让刘宪民兴奋的是，许局长还不失时机地将这件事报告了县委。而县委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了批复。这样的办事速度快得惊人，这样的工作效率史无前例，让人无法想像。刘宪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夜下达通知，在各个派出所和各个分局里抽调由他亲自选定的人选，然后是车辆、设备和各种警用器材，都是二十四小时内集结完毕。所有的措施都是临时想起来的，所有的步骤都是随机的，就连组建新机构的申请都是后来补报的。

现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二层办公楼即将完工。一群浙江的工程技术人员采用国际最先进的构件技术，将一座坚固、轻便、防火的拼装建筑眨眼间竖立在你的眼前。那速度，那质量真叫人叹为观止。价格是贵了点，但人家说了，可以先建设，后结算，等房子建成了，甲方满意了再付款。到时候再说吧。刘宪民顾不了工程款的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事先计划好了，让局长亲自主持剪彩仪式，为这个本县有史以来建设速度最快、组建周期最短、投入运行最及时的公安派出机构进行挂牌，以示隆重。

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应该呆在工地的现场，而不是躺在病床上。想到这里，他立即按响了床头上的呼叫器。

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进来了。随同他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女护士。

“刘局长，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该男医生有着浑厚的中音。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最近，刘宪民注意到，县里的许多场合都回荡着标准的和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医生、护士、银行职员、宾馆服务员、车站售票员，甚至是按摩小姐和卖笑女子，全都是一口半生不熟的京腔。

“咳，不是我多见怪，这世界变化快。”刘宪民这样想着，不觉走了神。待男中音再次在耳边想起，他才赶忙答道：

“哦，我觉得好多了。医生，我想问一下，我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够出院？都这么长时间了。”

“出院？还早呢。你外面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可以告诉我，我会向院长报告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不碍事吧。”

“不碍什么大事。但必须住院。就这么简单。”

“我得的什么病？”

“也没什么大病……我是说，你的主要脏器没有出现大的病变。你这次住院，主要是因为疲劳过度。这是我们医疗组的意见。你要问我个人的意见嘛，我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饮酒过量。”

“谢谢你，大夫。你能让我快一点好起来吗？比如，给我打两针补药啥的？我是说，能什么什么的那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正在输液，那里就有能量合剂和其他营养药品。你放心，对你刘局，我们舍得用药。”

“好，那就好。那我就不再麻烦你了。我要在今天晚饭前离开这里。”

刘宪民突然的决定以及不容商量的口气让男中音的面部表情顿时夸张了一下，他似乎要严惩自己的听觉器官，把头摇摆得超过了正常速度大约一倍还多。他不相信似地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今天就要出院？那我可不当家。这要请示院长，院长还要请示县长。后面的，我就不清楚了。”

“既然这样，就请你把你们院长找来，这总行了吧？”

“那怎么……好吧。不过，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劝你，如果没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急着出院为好。”

“为啥？”

“因为，还有几项检查的结果没有出来。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体内还有哪些潜在的危险。”

“危险？你是说……那，啥时候结果能出来？”刘宪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多长时间，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

“哦……”刘宪民闭上了眼睛。医生悄悄退出了病房。而护士则留在那里没有离开。

刘宪民听到医生提起化验的事，不由想起了前些时自己来抽血化验的事情。那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让刘宪民很费了一些脑筋。他不明白那么郑重其事地让他专程来化验以后——据说那个身材苗条的医生还是县防疫站专门为他派来的——却不告诉他化验的结果。后来，杂事那么多，也就没有注意什么化验的事。刚才那位医生不但提到了“化验”，还提到了“危险”。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要回答他心中的疑问，院长推门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说道：

“刘局，你没什么生命危险，但还不能立刻出院。”

“咳，你好，院长大人，好久不见了。咱们俩不该这样见面。你看，我身上插着管子……”

“没事。你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说明你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以后可要注意休息。你现在可是堂堂的公安局长哦。我早就看好你，咋样，你果然高升了嘛。”

“这也得多谢你啊。院长，我上次化验……”

“好了，刘局，我要为你检查一下。哎，小王，你可以走了。”

刘宪民刚要说什么，却被院长打断。院长看见那个护士还站在房间里，就对那位护士示意离开。

护士离开了。刘宪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院长，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要知道，我必须要在今天晚上赶到武楼，提前安排一下。许局长要参加疫区派出所的挂牌仪式。你知道，这有多重要……”

院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思考了片刻，又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道：“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你可以在今天晚上出院。但是，要等到这些药输完以后。这些药对你非常重要。”

“那太好了。你看，我还需要其他的治疗吗？”

“暂时不需要。你只要注意休息就行了。记住，一定不要让那些女人把你的身体淘空了。节制一点嘛，老弟，你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哈哈哈……”

“嘿嘿……”

他们两人一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