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悲痛。他紧紧地抱着女儿凯若，泪眼婆娑地注视着妻子的照片。他没有去纽约寻找妻子的遗体。因为他知道即使找上十天半月最后也只能找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躯体。而那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悲伤！

       “爸爸，你为什么流泪？你想妈妈啦？”

        “哦，是的，我非常想念你的妈妈……啊，凯若……我的宝贝！”查尔斯知道他迟早要告诉凯若一切。但不是现在。他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眨过一眼，一直呆在中央情报局波士顿分部的电脑前面，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他要查遍所有的有关阿拉伯恐怖组织的各种资料。老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尽快把小凯若安排妥当。他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反击恐怖活动当中去，他要向那些夺取他妻子生命的家伙们实施最猛烈的报复！

        “我发誓，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在内心深处不知多少次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爸爸，你不要流泪了，你不要哭了。我看见你流眼泪我也想哭。”凯若说着用她那胖胖的小手轻轻地抚摩着查尔斯的面颊，把爸爸脸上的泪水擦干。

       “我的好孩子……听着，我要把你送到爷爷那里呆上一段日子。你不是很喜欢爷爷家里的那条小花狗吗？”

        “是的，我很喜欢我的小狗狗。可我更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凯若说着搂住了查尔斯的脖子。

        “我也是。可你必须去到爷爷那里去。因为这是你妈妈的意见。”

        “妈妈也去吗？”

        “不。你妈妈到很远的地方出差去了。好了，咱们现在就得走了，威尔叔叔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父女俩都非常留恋地看着屋里的一切。查尔斯拎起地上早已收拾好的一个不大的皮箱走出了这个原本非常美满现在却变得万分凄凉的家园。

        外面的汽车里，查尔斯的弟弟威尔带着一副宽宽的墨镜等待着自己的侄女。威尔是一名M国海军航空兵上尉，一位出色的空军飞行员。他驾驶的是性能卓越的“大黄蜂”强击机。他现在正在度假，但他在今天上午已经接到了通知立即结束度假。他必须在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返回部队。

        他们全家都已经了解了茱莉遇难的经过。威尔一向很尊重茱莉。他无法想象嫂子茱莉遇难时的悲惨情景，也不想看到他们父女俩难过的样子。

        “嗨！威尔叔叔，早上好！”凯若很有礼貌地向叔叔问好。她每星期都能看到叔叔。她知道叔叔很喜欢自己。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喜欢小凯若。

       “你好，亲爱的凯若！”威尔侧过脸回道。

         查尔斯转过去把皮箱放到了后排座位上，然后对威尔说道：

        “记着，不要告诉她任何事情。”威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车门打开让凯若坐进来。

         查尔斯走过来把头伸进车厢再一次亲吻了自己的女儿。

        他站在马路边看着汽车慢慢地离去，鼻子忍不住一阵发酸。他呆呆地站立了片刻，然后急忙转身走到自己的车前，迅速发动汽车，朝波士顿机场疾驶而去。

        十几分钟以后，他那急促的脚步声就在机场指挥大楼的楼梯上响了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地登上了三楼的楼梯，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来到了机场负责人的办公室。

        看来他对这里的格局非常熟悉。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推开了暗红色的橡木大门。当那位长相威严的负责人洛马克斯抬起头来的时候查尔斯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无疑，他认识查尔斯。

        “我向上帝发誓，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毫不客气地闯入我的领地。就是聋子也能听到你那夯地般的脚步声。”他过去是军队里的上校，而查尔斯的父亲和他在一个部队中服役。他对老查尔斯将军充满敬意。

        “对不起，我有急事相求。洛马克斯，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请讲。”他还不知道查尔斯的妻子遇难的事情。但他知道最近发生在纽约和华盛顿的悲剧。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代号为“9·11”的震惊世界的大事。

        另外他也隐隐约约地听老查尔斯将军说过他的儿子在国家秘密情报部门服务。看着查尔斯焦急的面孔，洛马克斯就毫不计较查尔斯的冒昧了。他当然知道处在“非常时期”，一切都要打破常规。

       “我需要一架飞机。什么型号的都无所谓，只要能飞就行。”查尔斯把夹克的拉练拉开，双手撑在退休上校洛马克斯的办公桌上。

        “有一架小型的‘利尔’飞机正停在停机坪上。只是没有飞行员。全国的航空公司都损失惨重，现在所有的航班都已经停飞……”

        “不用，不要飞行员，我自己能飞——你是知道的。”查尔斯打断了洛马克斯的话头。

        “好吧孩子，希望你小心一些。”

         “谢谢你。”

        “好了。我要打个电话，告诉值班人员你的情况。对啦，你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弗吉尼亚。”

        “哦……”老洛马克斯意味深长地对着查尔斯点了点头，好象他已经知道了一切。那里有中央情报局的总部。

        查尔斯坐在驾驶席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眼前的仪表。他按下了标有“引擎”字样的按钮，发动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静静的机场上空响了起来。他侧耳倾听着。一切正常，发动机没有任何杂音。

        他心里一边盘算着从波士顿到弗吉尼亚的里程，一边慢慢地松开了制动挚。飞机在跑道上平稳地滑行着。

        飞机起飞了。尽管查尔斯已经有多时不曾驾驶过这种飞机，但经过在跑道上的短距离滑行，他就恢复了操控这架飞机的能力。他熟练地驾驶着飞机在机场上空画了个半圆，然后掉头朝西方飞去。

        他的目的地正是位于弗吉尼亚兰利的M国中央情报局总部。

 

        布虚终于下定决心要到N州去视察灾情。民意调查表明大多数M国人都处于悲痛和愤怒当中。他们强烈希望总统能够亲临灾难现场给人民以鼓励，给死难者家属以慰籍。尽管这种呼声很高，可他的幕僚们却不愿意让总统涉身险地。因为一切情况都未明了，恐怖分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动攻击——以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式。他们要对总统的安全负责。但是，不管怎么说，总得对舆论有个交代呀，于是，他们就让白宫发言人费舍尔发表了一个声明，称“总统目前没有遭到恐怖分子绑架，仍然处于安全之中”。

        尽管如此，布虚对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声明还是不够满意。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在电视镜头前露一露脸。他的幕僚们主张到世贸大厦的现场，因为这更接近人民，也更具有国际意义，因为那里的死难者多为平民，而且各国的贸易机构都在那里。

        而布虚总统则不那么看，他认为应该到五角大楼去。因为这更有象征意义，这意味着他更加看重国家的安全。于是，他就在庞大的联邦特工队伍的护卫下去了五角大楼的现场。

        他来到了现场，发现这里的损失并不象报道的那样严重。这里只有很少的建筑被飞机撞毁。他在心里盘算着他应该向国会申请多少救援资金。

        “这里，加上世贸大厦双子座，不，已经倒塌了四座大楼。如果要向国会申请救援资金的话，我想至少也得七、八千万美元吧……也许还要多些！”

        他正在心里这样想着，突然有人来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应该按预定的日程去和消防队员站在一起。为了衬托布虚总统的年富力强，他们特意找了一位身材矮小、年约六十的老消防员在那里。

        布虚在人们的簇拥下走到了那位满脸皱纹、面容黢黑消瘦的老消防员跟前热情地和他握手。照相机、摄象机在他们面前紧张地忙碌着。布虚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那老消防员一时忘记了自己所肩负的使命，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埋葬着M国国防部人员尸体的废墟瓦砾之上，竟然咧起了嘴“嘿嘿”地傻笑起来。他心里激动得厉害，自己竟然和M国总统站在一起！总统竟然还握着自己的手！老头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好象是有意让这位老头儿的神经受到更大的刺激，布虚总统突然伸出双臂拥抱住了老头。面对着摄象机镜头，布虚还没有忘记拉了拉老头那件救援人员常穿的那种红黄相间的马甲。他用一条手臂抱住老头的肩膀，伸出另一条手臂向着近处、远处的人们挥动着。那些正在参加救援和路过的行人都一起停下来驻足观看。

        布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那些摄像人员只好把镜头转向那些围观的群众。停了一会儿，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M国、M国！”

        接着，有人也跟着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很快，这个声音汇聚成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呐喊：

         “M国！M国！M国！M国！……”那极有节奏、持续不断的呐喊仿佛大海的波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人们的脸上全都闪耀着激动的光彩，高举着手臂，大声地呼喊着。

         布虚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了！渐渐地，他也激动起来。他抓过旁边随从人员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个带扩音器的小喇叭贴在嘴边，面向着摄影师的镜头大声地说道：

        “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全世界的人们都将会听到你们的声音……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袭击这两座建筑的人也将会听到你们的声音！”

        布虚说完放下那个带扩音器的小喇叭。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立刻传遍全世界。他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那位老人的身上布满灰尘，但布虚好象一点也不在乎，仍旧用一只胳膊紧紧地搂住老头那瘦小的肩膀。他伸出右手朝着摄象机莫名其妙地挥动着手臂，好象是在对无数的拥戴者发表竞选演说。

         那个正在为布虚摄像的BBC电视台摄影师对着自己的助手摇着头叹息道：

        “唉，我真的不知道让这位表演欲望极其强烈的家伙当总统对M国人民来说是福还是祸……”

        他的助手一边起劲地龃嚼着口香糖一边拿着反光铝箔往布虚的脸部打着光。听到摄影师的嘟囔，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布虚的表情是那样得意，那样自然。他根本不在意身边的这位老头儿。对他来说，这老头儿只不过是一件很合用的道具。他几乎没有来得及看那老头儿一眼。然而，他哪里知道，那位老头儿因为他的拥抱快乐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上帝呀，竟然会有这回事！总统在和我拥抱！”可怜老人家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强烈的刺激，他激动得无以复加，眼泪扑漱漱地掉落下来。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呀！我一定要给那老混蛋讲上一个月，让他羡慕得犯心脏病！”他说的老混蛋就是他的邻居老杰克。杰克拿自己和N州州的州长照过相这件事在老消防员面前吹嘘了三十多年。

       “整整三十年呀！他几乎要把我给折磨死！这回，嘿，你就等着瞧吧！你这……”

        当他还沉醉在巨大幸福当中的当儿，却发现布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下了他们正站着的土堆而远远地走开了去。他回过了神儿，手搭凉棚，在人群中竭力搜索着一大堆保镖当中总统的身影，却蓦然看到布虚因正在弯腰钻进汽车而高高撅起的屁股。老头感到幸福太短暂了一些。

        布虚钻进了豪华宽敞的林肯轿车里，心里仍然在为自己刚才的表演而兴奋不已。他侧身用手指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仰身靠在了松软的汽车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突然，他被汽车上的行动电话铃声所惊醒。他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电话。

        “喂，我是。是的，我想现在就知道到底是谁发动了这次惊天的大攻击！我不相信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先生们整天在睡大头觉！他们有着庞大的预算，他们声称是在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却没有任何情报可以提供给他们的总统。难道，他们事先就没有得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吗？！”

        布虚总统不知不觉间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刚才面对摄象机时的得意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也难怪他要发火，这么大的灾难已经发生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是谁干的。这难道不让人恼火吗？要知道，中央情报局那可是大名鼎鼎、世界一流的情报机关。全世界发生的任何一件只要可以称得上“事件”的事儿它都会在几个小时以内得到详细的报告。

        电话的那一头是国会主管情报工作的参议员麦尔逊。他领导国务院情报委员会已经有四个年头了。他刚才是从中弗吉尼亚兰利中央情报局总部打来的。尽管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切地说出到底是谁领导、策划、实施了“9.11”大攻击事件，但麦尔逊还是能够为总统提供一些他想要的东西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那是由国务卿鲍尔、总统国家安全顾问赖逊、中情局局长罗伯特·盖茨、中情局行动处反恐怖小组组长查尔斯和他本人在罗伯特的办公室里埋头苦干了三天两夜的结果，是他们绞尽脑汁、辛勤工作的产物。他给总统打电话是想让总统立刻召开一次内阁会议来讨论他手中的这个计划。他把计划的主要内容删繁就简地给总统作了汇报。

        而布虚这边，早已是急不可耐了。他无论如何要给支持他的选民们一个交代。他要给全M国人民以及全世界所有支持他的国家的领袖们一个交代。

        “好吧，我会尽快安排这次会议。我对你们的工作基本满意……好吧，我们呆会儿见。我要你当面给我介绍所有的内容。我要在会议召开之前熟悉报告的全部内容……好的，再见！”布虚的声音里再次透露出喜悦之情。他看到了在自己、菲尔丁、彻尼等人和全国舆论的高压下中央情报局终于有所行动了。

        汽车在白宫前的草坪上停了下来。这是自“9·11”以来布虚首次 踏入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建筑。他在孩童时期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居住在这里、成为这里的主宰。

        他的父亲当上了M国总统以后，他确曾高兴地实现了他的梦想的一部分。可更令他高兴的是，仅仅十年以后，他终于彻底实现了他毕生的梦想，他自己也成了合众国的总统。这是全世界权利最大的职位，人在这个职位上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当然，如果不怕弹劾的话也尽可以做一做他的前任曾经做出的那种“拉链门”之类的小情事。

        “咳，真可惜了这一世英才！他竟然在这种事上翻了船，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如若不然，他肯定会连任，也一定会做出万古不朽的业绩！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怎么会有我小布虚的今天？”

        布虚在内心深处对克林顿非常佩服。他佩服克林顿治理国家的才能。在他的领导下M国的经济始终保持着繁荣的景象。他在国际舞台上也游刃有余。而最让布虚羡慕的是克林顿的个人魅力！那可是学也学不来的呀！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象一个小老头儿。

        “不！不是这样的！我注定要成为M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因为只有我才能够这么幸运地碰上这么个‘9·11’恐怖袭击事件。纵观M国的历史 ，没有哪一任总统有这样的好运。我如果没有好好地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那我可真的要成为天下少有的白痴了！”

        会议开始以前，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认真地倾听了麦尔逊和中情局长搞出来的那个计划。他的神经随着麦尔逊的讲述而渐渐地兴奋起来。他终于得到了这么一个计划。

        他搓着手连声对麦尔逊说道：

       “很好！这和我原来的设想非常吻合。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一定要这么做！”

        他和麦尔逊勾肩搭背地走进了椭圆型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那里，所有内阁成员都在恭候布虚总统大驾光临。

        严格地说，这是一次扩大了的内阁会议。因为出席会议的除了副总统、国防部长、国务卿、财政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等内阁成员以外，还有中情局长、联邦调查局局长、国家安全局局长、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等非内阁成员。M国所有重要人物都参加了今天的会议。

        布虚神采奕奕地对大家说道：“诸位，我们已经连续开了三天会了。请在座的各位原谅我对这几天会议作出的不太客气的总结。那就是——费劲不小，收获不大。”

         布虚说到这里稍稍做了一个停顿。他的目光依次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着，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

       “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要责怪大家。今天我们请来了麦尔逊先生为我们提供一些新鲜的东西供我们讨论。那么，麦尔逊先生，就请你为大家详细地介绍一下我们深入研究过的这份计划书。”

         大家都默不做声地看着这位平时几乎不大讲话的参议员。麦尔逊和参谋长联席会主席纳尔斯一样，有着又高又瘦的身材。布虚转过身对着麦尔逊示意可以开始了。

        麦尔逊往上面推了推眼镜，迎着布虚的目光点了点头。他两眼紧盯着早已拿在手中的那份计划书，开始了他那长达一个小时的叙述。他尽可能做到言简意赅，尽量避免重复和拖沓。可是在有些地方他还是要停顿下来，接受一两个没有听明白议员的询问。

        他的叙述平淡、清晰，但毫无色彩。可显然，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叙述所深深地吸引。在麦尔逊的叙述将要结束的时候，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摘下了眼镜，往后靠在椅子上，对与会的人说道：

       “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诸位都已经对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那么让我们来总结一下它主要的内容。

         第一，我们指出了一个我们必须指出的罪魁祸首，他就是长期与我们为敌的臭名昭著的国际恐怖大王布·拉敦。

        第二，由于第一条的成立，使得我们已经具备了向阿富汗开战的最充足的理由。战争的目的是要最终获得对整个中东乃至中亚地区的绝对控制权。

        第三，充分利用这次恐怖事件所带来的积极因素，全力开展外交活动，和一切能够联合的国家联合起来，组成一个以M国为首的最广泛的国际反恐怖主义联盟。尤其是要和中国、俄罗斯、巴基斯坦、英国、日本等国家加强合作。要特别重视和原来处于战略竞争的国家改善关系，争取成为战略伙伴关系。

        第四，在与各国寻求政治合作与军事合作的同时全力加强经济合作。要最大限度地利用日本、英国等国家的经济力量来打击恐怖分子。

        第五，切断国际恐怖组织和几个重要恐怖头目的个人经济来源，冻结他们在所有国家的银行帐号和存款。

        各位先生、女士们。这就是计划的全部内容。它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牢固地树立M国在全世界的领导地位！我的介绍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麦尔逊很有礼貌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他仍然象他刚开始时那样，用眼睛注视着总统布虚。

        布虚对麦尔逊的介绍非常满意。他踌躇满志地开口说道：

        “这是一份有战略意义的、大胆而又充满激情的计划。尽管它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它无疑地可以成为我们今后行动的纲领。我们今天所要做的是对它的可行性进行论证，在大的方面完善这个计划。至于细节……”他对参与这个计划的几个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那几个人对他点了点头。

        大家对这个计划都很满意，人们开始小声地议论着。会议室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很快，一些重要的建议被提了出来。 如，进一步加强救援工作；立即向国会申请救援资金；迅速加强对M国本土的安全防御能力，成立一个国土安全局。最后，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了国土安全局局长的人选上来了。

        会议的气氛热烈、和谐。可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布虚右边突然响了起来。

        “我不认为这个计划能够为M国带来最大的利益！说不定它还会把我们引向灾难……”

        这个声音立刻让大家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大家探头向发出如此不和谐声音的地方望去，原来是M国军方的最高长官，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纳尔斯海军上将。他对这个几乎是人人都满意的计划提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

        “我的意思是说，有几个地方需要我们再认真地考虑考虑。它不仅是不完善，而是存在巨大的缺陷。要知道，这些缺陷有时可能是致命的。”纳尔斯这么说着，把身体往前倾着，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人们都簇着眉头，表情严肃地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不知道诸位注意到了没有下面的几个问题，我觉得有必要把它向诸位指出来以供大家讨论。

         第一，我们并不能确切地认定‘911’事件的主谋就是拉敦。我们缺少足够的证据。假如我们在缺少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就把这样一个非同小可的罪名强加到这个对我们怀有巨大敌意而又对我们具有极大威胁的沙特富豪身上，那就等于把更多的M国人推到了死亡的边缘。这一点不能不令人产生巨大的忧虑。

        另外，如果我们现在就急急忙忙地向全世界宣布拉敦就是幕后主使人，那么将来一旦有新的证据出现，一旦真相大白，我们将如何面对整个世界？

        第二，我们所要进攻的这个国家是一个荒蛮的国家。由于贫困和信仰，他们全国的男子都渴望参加到军队当中，他们有全世界最顽强的、最优秀的士兵。我不知道对这样的国家大举进攻的政治意义和经济价值到底有多少。可我知道我们很难在军事上取胜。

        这决不是对我们军队的作战能力有什么怀疑。那里有许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不利条件。比如，它的多山。他的国土只有五分之一是平原，几乎无法部署军队，大部队作战对我们不利。我们不能指望仅仅依靠空中打击来结束战争。最后解决问题还要靠地面部队的进攻。而地面部队的介入势必会带来巨大的兵员损失。我们的士兵不应该为几个丧心病狂的劫机者而牺牲他们宝贵的性命。

        第三，如果我们把控制中东和中亚地区作为我们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恐怕会使我们最终泥足深陷。我们不要忘记那里可是俄国人的势力范围。中国也早已经通过各种努力要在那里扎下根基。我们所费尽心思想要建立的世界反恐怖联盟最后将会因为中国和俄国的反对而土崩瓦解。

        第四，这个计划被定义为‘广泛的、持久的反对恐怖主义的战争’。那就是说，我们现在是要和恐怖主义作战。请诸位设想一下，假如你要对一种‘主义’采取军事行动的话，那么我们还有多少取胜的希望呢？如果你对付的是实施恐怖袭击的某些‘分子’，那倒是可以成立，因为袭击者是有数的；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根本不必动用军队，我们只要派出十几名中情局的特工和几百人的特种部队就可以了。

        最后，我想说得是，阿富汗毕竟是一个具有独立主权的国家，我们不能仅仅用‘包庇恐怖分子’这样的理由对一个主权国家发动战争。我们有必要考虑到世界舆论对我国将来国际地位的影响。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我现在提出来供大家讨论。”

        要知道，他可是国家军队的最高长官，即使是他的个人意见也将是举足轻重的。再说，这也并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代表了军队中大多数将军的意见。

        关于这一点，布虚的心中十分明白。但他更明白的是，假如纳尔斯这一次不能与他合作的话，他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这位海军上将卷铺盖回家——不管他与自己的老子有多么深厚的友谊！

        其实，自从“9·11”事件以来，他已经和各军种的高级将领们进行了一系列紧急约见和会谈。军队中的高级将领们至少有一半的人明白无误地表示将全力支持总统向那些穿着破衣烂衫、手拿破烂武器的阿拉伯人发动迅猛异常的军事打击。他们拍着胸脯保证军事行动将取得辉煌的胜利！现在，全国的现役军人已经取消了所有的休假；海陆空三军也已经宣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纳尔斯上将的发言在这一群人当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布虚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他也曾和麦尔逊讨论过这些疑点和漏洞，并且想好了辩解的理由。可他不愿意亲口去说服这位海军上将。

        他把视线转向了他得力的助手赖逊。就让这位黑皮肤的女士来对付这位畏首畏尾的将军吧！

       “赖逊女士，您参与了整个计划的制定，您愿意为纳尔斯先生做一些解释吗？”布虚向赖逊问道。

       “我感到非常荣幸，总统先生。”赖逊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她那略显嘶哑但十分性感的嗓音对纳尔斯海军上将说道：

        “尊敬的纳尔斯上将，我认为您所提出的问题击中了要害。对您的敏锐我深感佩服。我不得不承认您刚才所说的那些正是我们在制定计划时感到非常头疼的几点。我想用下面的四条理由来回答您的疑问。

        第一，我们必须找到一个人来为这次惨绝人寰的恐怖主义袭击事件负责。而这个人只能是拉敦。

        在过去的几年里，拉敦曾经连续多次对M国进行了野蛮的攻击，造成了多起流血事件。尤其是我国驻坦桑尼亚大使馆被袭一案，拉敦本人已经亲口承认是他的手下所为。就在八月二十日，也就是‘9·11’事件的前一个月，拉敦又曾公开宣布要向M国宣战。这些都是举世皆知的事实。

 

         纳尔斯将军，您刚才也正确地指出拉敦是M国人民最危险的敌人，他对我们的安全构成了巨大的威胁！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让这个坏蛋再一次逍遥法外呢？如果我们失去这次消灭拉敦的大好时机，那可真的要如您所说，把无数M国人的性命置于极大的危险当中了！

        除此之外，我们的情报机构还了解到，在九月五日、六日，曾有人两次向拉敦报告将要对M国要采取大的行动。难道这还不够吗？

        第二个问题。纳尔斯将军，您一定注意到了，关于军事行动的这一部分，在整个计划中只占了很小的比重。这绝对不是因为军事行动不重要，而是因为我们几个起草计划的人都不具备制定军事行动计划的能力。我们缺少专业的知识。我们的做法是把这个问题交给象您这样的军事专家来考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必须对包庇恐怖分子的国家和组织施以最严厉的打击。至于阿富汗的地形、后勤供应和是否进行地面进攻，我想在您和您的同伴们的强有力地领导下，我们是有着足够的军事实力来解决这些问题的。

         那么，我们来谈一谈您所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关于向中亚地区渗透以及我们与中国和俄国的关系问题。  

        从目前国际关系的大的格局当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自从苏联解体以后，俄国的国力大不如前。现在，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他们都完全失去了和我们抗衡的实力。

        再说中国。中国的经济虽然正在恢复，但要达到能够和我们为敌的程度还相差很远。另外，中国目前想要在世界树立一个东方文明大国的形象；加上他们国内的经济、政治改革都需要一个安定的国际环境，因此不会与我们兵戈相向。相反，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一直在竭力与我国改善关系。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我们是在高举着反对国际恐怖主义的大旗和他们谋求合作，他们绝对不会冒着和恐怖分子有牵连这样的风险来和我们对抗。在这方面我们有充分的情报根据。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那就是关于和恐怖主义作战的问题。纳尔斯先生，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全部问题中最为棘手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假如我们能够在短时间里擒获、或者击毙拉敦，那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最好的进攻的理由。而如果我们费尽气力以后仍然得不到拉敦或他的尸首，我们又无法对全国甚至全世界作出合理的交代。

        纳尔斯先生，关于这一点，我们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事态的发展。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另外制造出一个拉敦……”

        “什么？你……”布虚吃惊地看着这位长着稀疏牙齿的黑人女性。

        “哦，对不起，这是我临时想起来的。当然，关于这一点，我的想法还不太成熟。请允许我以后再把计划交给诸位。”赖逊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会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脑海中勾画着未来拉敦的命运。同时，他们也都注意到了赖逊小姐有意避开‘阿富汗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大家都不愿涉及这个话题。会议室里出现了一小段沉默。但是，沉默很快就被打破。纳尔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么，赖逊小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们半年，甚至一年、两年还找不到拉敦，我们就要永远打下去吗？”纳尔斯这次向赖逊小姐提出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

        国务卿鲍尔的嘴角不太明显地咧了一下。显然，他认为纳尔斯也许根本不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在想，赖逊小姐最好是耸耸肩干脆不要回答好了。

        然而，赖逊对这个问题还是给出了令人震惊的回答：

       “是的，我们可以打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只要对M国和M国人民有利……为什么不呢？”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谁也无法说服M国人民让他们同意再打一次类似越战的战争。M国的人民不允许，M国的法律也不允许！”

        纳尔斯有些过于不客气地说道。要不是因为赖逊是为女性，他的话也许会更严厉、更尖刻一些；而要不是赖逊又是个黑人女性，他会更加不客气！虽然他知道赖逊的动机是好的，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和自己针锋相对。她的口气中似乎含有一种嘲弄的味道。

       “她在嫌我保守、老套！可这毕竟是关系到全国人民和无数M国士兵性命的大事，我们谨慎一些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然而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赖逊对他的粗暴质疑又一次作出了令他尴尬、也令他无言以对的回答：

        “我们的人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数以万计的同胞惨死在恐怖分子的滔天罪行下。他们不会畏缩到不敢为自己的亲人复仇的地步。至于您所谈到的法律问题，纳尔斯先生，我本人认为，如果我们过去没有这方面的法律，那无疑是一种缺憾。没有吗？我们制定出一个好了——假如需要的话。

        我们还可以指定出两部、三部甚至更多打击恐怖分子的法律来——假如需要的话！”

        赖逊的声音虽然平静中带点嘶哑，但却显得铿锵有力。所有与会的人都对她投以钦佩的目光。而布虚几乎是在赖逊的话音刚刚落地的时候，就开始为他的这位国家安全问题顾问鼓起掌来。因为他的两肘一直支在桌子上，因而他鼓掌的声音很小。他也不是十分想在这个时候再刺激纳尔斯将军。

       “这位海军上将被一位对他来说还是小姑娘的女士给击败了。哦，他也许会受不了的……”布虚不无同情地观察着这位有着高大身躯，身穿笔挺军服的将军。他感觉到一场激烈的冲突就要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然而，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也不能取消这个计划。我们必须快速纠正那些过于保守的观念。至于联合国和国际舆论，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加大了鼓掌的力度。但是，奇怪的是，没有其他的人来附和总统的掌声。他们全都在注视着纳尔斯上将。

         纳尔斯海军上将听了赖逊的话以后面部微微有些发红。他沉默了片刻。他紧闭着嘴唇，直直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赖逊小姐。

        接着，他好象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突然为赖逊鼓起了掌来。

        面对这一戏剧性的变化，大家也好象大梦初醒一般一起为赖逊精彩的发言而热烈地鼓掌！当然，也为了纳尔斯上将的大度！

        “哗……”掌声是那样的热烈！赖逊的眼睛模糊了。

         “谢谢。谢谢纳尔斯将军。谢谢大家！”

          她被眼前的场景所感染，也就使劲地把两个巴掌拍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