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男人坐在写字台前，左手托腮无神的两眼木纳纳的，也不知道是回忆还是发呆，总之身子一动不动。此时的屋内和那天相比真是倍感冷清甚至还搀杂些凄凉，因为老婆离他而去已经三年多了，孩子又在学校住宿，只是一个星期回来一回，所以现在空荡荡的房舍中就孤家寡人的他老人家一个人。可是辩证法说，无论是什么事物，都是有利有弊，就现在这种温情潦倒的环境之中，对于他这个喜欢写作的男主人公来说，是再好不不过的了，因为这清幽的环境，没有人打搅，正适于他的文学创作。思绪已久，于是他又拿起了笔接着在稿纸上续写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郭城刷完牙，洗完脸，然后来到了凌乱的厨房，打开了已经停了机的冰箱，看里面空空如也，然后随手关上了箱门。之后回身又拉开了橱柜门，看里面也没什么可吃的，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米缸和干瘪的面口袋，无奈地一摇头，然后自语道：“外面弄碗混沌去吧。”想罢至此，他回到了卧室，穿戴好了环卫工作服，之后出了屋门，一直走向院中那辆自己谋生的工具车走去，到了近前，伸手大概地检查了一下垃圾车的三个轱辘是否正常，有无亏气扁瘪，之后又看了看上面搭载的工具，铁锨、扫帚、树叶钳子和垃圾夹子有无缺失，实践表明一切正常。然后推起了垃圾车来到了院门边。拉开了门闩，并伸手同时取下了内门骨上放着的锁和钥匙，然后打开了院门，出了院子。一出门，正好看见斜对门的大妈正和一个她同龄六十几岁的老妇呆在她自家门前，谈论着家长里短。

郭城把车推到了当街，并对两位长辈问候道：“老姐俩这待着呢。”

“哎。大城啊，这么早啊？”被问候人面带笑容，热情地回礼道。

“没事儿就早出去会儿。”

“是，省得疾风似火的灌一肚子风。”对门的大妈理解地说道。

大城停稳了车，然后回身锁好了院门，之后转身推起了车，对其老姐妹说道：“您这聊着啊。”

“走啊？”

“出发——”

那大婶向胡同里边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哎，不等你那伴儿啊？”

郭城向北看了一眼，然后回答道：“她出来的晚。”

“哦。”

目视黄色的身影远去，其中那个刚才还非常热情满面挂笑的对门大妈瞬间面色一变，然后说道：“还不好意思的呢。”

“怕说闲话。”

“哼——”

跟着就听这位大大婶面露嘲讽意味地说道：“好家伙，这身儿大黄袍，看着倒真醒目。”

“人这叫保护色。马路上一站，离五里地都能看见，清清楚楚。”

“是保护，这家伙一看都晃眼。”

“嘿，年轻轻的只要一穿上这身朝服，就定了性了——完了。”

“混不上串儿了”

“甭想再有什么出息了。”一旁的大婶定语道。

“至少媳妇都混没了，你还说什么呀。”对门大妈说道。

这时那个大婶对老姐妹后怕地述说道：“哎哟，得回我们小雪没跟了他！”

“跟他没的吃，有的喝——西北风儿。整天马路一站——足喝。刚才我说省得疾风似火灌一肚子风，实际就是说他哪。嘿，他肯定是没吃饭呢，信吗？”

“这还用说，这么早。再者说她还得刮牙齿儿省钱给孩子呢。”

“这就是不往好处混的后果，饭都吃不上，喝西北风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时侯追我们小雪，哎哟……”

“我知道。”

“小雪还真动心了，我是坚决不同意……”

“那就对了。”

“游手好闲，整个一个小混子，他妈还夸哪，我们大城功夫练得好直呢，还说赶明要排电影开武馆呢。结果电影没拍成，武馆也没开成，可没少给人掏钱瞧病……”

“你给谁打了谁干呀。”

“你大兄弟一开始还同意了呢，多亏有我这横着，死活不同意呀。”

“这就正了。小雪没跟了他，跟了他不就真干了。他自己还喝尘土闻臭味儿去呢，你说他能给你什么呀。”

“真要那样那还不得给我心疼坏唠呀！现在我们小雪嘿，一个孩子两所楼，在绿得金班儿一上，本来长得也漂亮整天穿的跟模特似的，一礼拜就去两天，到那就聊天儿，一个月一千五六；姑爷弄了一块儿地，全种上树了，赶明地一占，好歹弄它百十万，小日子儿过去吧，无忧无虑……”

“你们小雪那小日子可没挑儿。”

“要说当父母的不长住了眼成吗，那天他爸还跟我说呢，咱们小雪多亏了你，要不然就受了洋罪了。”

“那可不怎么着。干这个，无论刮多大的风，暴土攘场你得钻进扫去，完了是灰头土脸；下多大雨你也得上那戳着去，浑身哩哩啦啦，挺好一只落汤鸡；向这天多热你也得那头顶烈日，斗酷暑去，大汗淋淋提了着扦子拿着夹子规规矩矩去捡切；多冷的天儿，飘着鹅毛大雪，冻手冻脚你也得多了哆嗦干去……”

“嗨，那算什么呀！就凤川那连襟王左军这不也是扫马路的吗……”

“我知道。”

“他那可家伙危险——”

“是……他那是高速公路。”

“倒不是高速，五环路。”

“也差不多。”

“好家伙，祖宗！那天我们老大的带我们去顺风海鲜城吃鲍鱼。这不得走五环吗，正好看见他。敢情那五环路上还有扫的呢。节不远一个人儿，节不远一个人儿。”

“是，跟他们一样，每人一段儿一段儿的。他不是扫，是捡垃圾，纸片儿、塑料袋儿什么的。”

“对……我的天爷！就这车一辆一辆箭头子似的“嗖嗖——”的!!那家伙，没有慢的。”

“那道我儿宽车少啊，而且全是好车。”

“他们还在路上穿呐！！”

“那可不，路中间有也得捡去呀。”

“这家伙这不玩儿命那吗，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要么怎么说是最低等的工作呢。什么能耐没有，不干那个怎么着啊。”

“喝，真是要命的差使！”

“那没办法。”

忽然，对门大妈转忧为笑，接着说道：“嘿，那天还逗乐呢，那天没事儿我一个人遛弯儿，正走在瀛海名居东门那，正好我前面就一个扫马路的，就是那一队的姑爷王春雨……”

“我知道，他钻门儿跟那个大帮最好……”

“是……”

“凡是跟那小子好的，没别的，都好养鸽子，鸽子屁……”

“你别说。就大帮鸽子养的确实是不错，”小雪妈肯定道，“你像和清、郑艳普，这些老玩儿鸽子岁数大的都上他那请教去。”

“请教个屁。有名儿的仍货。别忘了老话儿讲：踩臭狗屎，撞南墙，望天儿家败。还好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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