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云江情雨》第58章
一天中午,南罡回到学校。洗毕脚,坐在桌前看书。一会儿,王新石来了。他是毕阳人。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给南罡介绍对象,二是告诉他的婚期。
南罡将其让到桌边床沿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到跟前。他坐在桌前椅子上,说起话来。王新石问:“和谢亮的事吹了之后,那里重说来没有?”南罡说:“没有。”王新石问:“现在你有什么想法?想恋有职业的还是恋农村的?”南罡说:“恋农村的,这是一定的了。”王新石问:“为什么?”南罡说:“农村姑娘纯朴忠情。”王新石说:“那我就给你说我表妹。人你见过,没你说的吧?”南罡说:“你知道我一贫如洗。”王新石说:“当然知道,不嫌你穷么!”南罡笑着问:“是你不嫌我穷还是你表妹不嫌我穷?”王新石说:“只要你愿意,我想她不会嫌你穷的。”南罡说:“我想把自己的婚事往后推一半年。”王新石问:“为什么?”南罡说:“因为我手头太空虚了。”王新石说:“手头空虚有什么要紧? 先把关系确定下来,随后慢慢积蓄么!我能给你说这话,就不要你花钱的。”南罡说:“新石! 我们眼看就要回队挣工分了。真要那样,我的经济就没有一点来源了,凭什么去迎亲? ”王新石说:“回队就回队,挣工分就挣工分。难道挣工分的人就不说媳子了?”南罡说:“新石! 咱们暂时不说这事情。”王新石有些失意,却笑着说:“你看不上我表妹? 看不上人就算了。”南罡说:“新石! 倒不是我看不上你表妹人,实在是我没有经济能力呀!”王新石问:“那你说什么时候提这事情?”南罡说:“如果那里有好向,就让你表妹和人家先订。半年之后,如果真有缘份,我们再提这事情吧!”王新石说:“那就让她等半年吧!”南罡笑着说:“那怎么行? 可不能因我耽搁人家的终身大事啊!”王新石听南罡话里有话,还能再说什么? 倒在被垛上,嗒然若失。他没有完成姑母和表妹交给的任务,心里怨起南罡来了。南罡说:“你喝水,看凉了!”
王新石坐起喝下,转换了话题,问:“正义、高凯、铁柱、丹亚,他们的情况怎样?”南罡说:“苏薰来了咱云江县,和铁柱在一个学校。高凯到云北县去了,遗憾的是没有和谢亮分到一个学校。谢亮在城关小学,他在红塬小学。正义、高凯、铁柱,都准备结婚。丹亚跟前添了一个女孩,不幸夭亡了。”王新石说:“正义、高凯、铁柱,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给我和兆祥、志林说着,咱们厮跟上去庆贺。”南罡说:“行么! 只要你们都喜欢去。”王新石说:“当然喜欢去,你可一定得给我们说着!”南罡应了一声。王新石说:“我定于阴历八月二十四结婚。”南罡说:“那好么! 我给正义、高凯、铁柱、丹亚、宏运、荣仁,每人发一封信邀他们前来给你烘烘场面。”王新石说:“太感谢你了!”
第二天中午,南罡把给覃正义、高凯、铁柱、朱丹亚、王荣仁、任宏运写的邀请信寄了出去。
王新石结婚前后几天,淫雨霏霏,冷气森森。除王荣仁外,覃正义、高凯、铁柱、朱丹亚、任宏运、苏薰、林凤英、谢亮、还有任宏运的未婚妻田彩莲,都翻山越岭沐雨披雾而来,只是先后不一。朱丹亚、任宏运、田彩莲一路,提前一天来的。住在南罡学校。高凯和谢亮是王新石喜庆这天半晌午过来的。这天,雨下的特别大,华阳河洪涛滚滚。新媳妇进了村,喜炮响了起来,覃正义、铁柱、苏薰、林凤英还站在河对岸雨里向这边瞧望。他们不知道河洪的底细,自然就不敢贸然下水。河面很宽,向对岸喊话,洪涛和霈雨都不给他们往过传。站在岸上看河洪的人,看见了他们,有人回去给王新石传了话,王新石说给了南罡。南罡和高凯、朱丹亚、任宏运、周志林、冯兆祥向村外走来。到了河岸上,脱掉长裤,手拉着手过了河。过来的时候,高凯、朱丹亚、周志林、冯兆祥、任宏运,五个人拉着手走上水头,南罡、覃正义、铁柱,把苏薰和林凤英拉在中间走下水头。过河之后,南罡说:“兆祥! 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去云师叫人拉我们过这河的事情吗?”冯兆祥说:“怎么会忘呢? 当时,洪涛就这么汹,头顶上又下着雨。”苏薰问:“是吗?”南罡说:“真的,我们给拉我们的人还出了八毛钱呢!”
覃正义、高凯、铁柱、朱丹亚、任宏运、苏薰、谢亮、林风英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看南罡的情侣冬贞。
下午,雨住了,天日放晴。太阳露出了笑脸,把自己特有的灿烂的霞光撒给了宇空和大地,天更美丽了,远处飘荡着皑皑白云,身边的雾气慢慢地消散了。
去华阳小学,不需过河,可直达学校。南罡和众朋友一行十人,向学校走去。
谈笑声中,覃正义看见了谢亮身后的风琴,自然就把南罡和谢亮联系在一起了。要他俩一个弹琴一个唱歌。任宏运、朱丹亚、铁柱、林凤英,都跟着覃正义请求。南罡虽觉得在几个人关系很别扭的情况下那样做不大合适,却不能不赏朋友们的脸呀!任宏运的未婚妻田彩莲,起身坐到苏薰板凳上去了。谢亮起身往桌子跟前退了一步。南罡走到琴边,把长凳往后挪了挪,打开琴盖。谢亮站在南罡身边。弹唱起来了。南罡双手在琴盘上舞动,时而柔慢,时而欢快,时而昂扬,时而深沉。谢亮看着南罡舞动着的手指,清脆圆润的喉嗓里飞出了悠扬婉、转尖爽激越的歌声。人声与琴鸣合谐的颤动,浑然一体,只是两个人的心律不尽一致。几个老师听到了琴声和歌声,来到南罡对门一个老教师房子坐下来谛听。窗外又来了五六个人,是村里常听南罡琴声和歌声的姑娘,窗孔里嵌上了许多艳羡的眼睛。里外观赏的人,有的看南罡操琴的手指,有的看谢亮的明眸和雪腮,有的看南罡的形容和神情。有的在歌声中寻听琴声,有的在琴声中分听歌声。谢亮的心在激烈地跳动。
屋里门外的人,连高凯、苏薰在内,都羡慕南罡和谢亮,都觉得他俩应该金玉相抱,珠连璧合。冬贞在场,也会认为他俩相配再好不过的了。高凯自惭形秽起来,觉得自己夺了南罡所美,心里惴惴不安,他知道谢亮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却担心她会不会永远属于自己。善良的人们啊! 总是用自己的眼睛欺骗自己的心灵。苏薰竞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以为谢亮是南罡的,只有南罡才匹此大美。她认为苍天太不公正了,应该得到的,它却让得不到;不应该得到的,它却让得到了。转眼之间,她看见了高凯,记忆才复苏了。冷冷地看了高凯一眼,显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她认为高凯没有资格享受这般美色。但当她想到谢亮的美只不过是形的美标的美时,又觉得天公不把谢亮配给南罡是对的。
夜深了,两个房子还宁静不下来。一个房子充满着坦诚和宽容,一个房子充满着遗憾和同情。
毕业离校的前一天晚上,谢亮和苏薰交了一次心。今晚,谢亮恳求南罡把她和苏薰安排到一个房子。南罡很高兴,又给了她俩交心的时空。
南罡将覃正义、朱丹亚、任宏运安排好,回自己房子,和高凯、铁柱呈不规则三角形斜坐在床上谈叙起来。分别几个月,仿佛分别了几年,旧情新话,如千仞崖床上泻下来的瀑布,源远流长,回漩荡漾,滔滔碰响,粼粼闪光。铁柱问:“罡兄! 你和冬贞的事情现在发展到怎样的程度?”南罡说:“还处于保秘状态。冬贞的父母、哥哥、我姑夫、表兄都不知道。”铁柱说:“罡兄! 现在该可以央姑母去冬贞母亲那里提亲了吧?”南罡说:“不行,还没到时候。”高凯问:“为什么?”南罡说:“条件还不成熟。”高凯问:“冬贞的病治得怎么样了?”南罡说:“好了许多,但还需要继续治疗。”高凯说:“罡兄! 对于你来说,眼下和而后较长一段时间,突出的问题是经济困扰。”铁柱说:“是这样的。”南罡说:“我说条件还不成熟,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冬贞的病没有痊愈,需要继续治疗;二是经济条件暂时不允许。这就是我不想马上央人公开提亲的原因。”每想起或每听到南罡和冬贞的爱情故事,高凯的心就如虫豸在叮咬,非常愧疚,说:“罡兄!请你相信,朋友们会帮助你的。”铁柱说:“不帮助你克服困难,友谊和良心都是不允许的。”高凯说:“罡兄! 诚招天下,你一定能感动上帝,上帝会使神力帮助你的。”铁柱说:“你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情,上帝是神灵,会帮你把冬贞的病治好的。”南罡不由来气,说:“诚心能感动上帝? 上帝是神灵?上帝是瞎子! 是最不公正的家伙! 诚心和我过意不去,不但不使神力帮助我,反设障碍梗阻于我。”高凯问:“罡兄!又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三个人都坐了起来.高凯和铁柱看着南罡。南罡说:“我为冬贞治病,不敢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只觉得我问得过自己的良心。这事后来被魏参谋长和凌老师他们知道了。魏参谋长、黄参谋和柳连长捐赠我二百块钱,叫我为冬贞治病;凌老师、肖老师、倪老师、姚老师和耿老师捐赠我四百块钱,要我一定想办法把冬贞的病治好。并说如果需要住院治疗,就去地区医院,他们给联系安排。然而, 太遗憾了,我们把钱放在姑母箱子。一天,姑母西边队长家的房着了火,队上几个人帮姑夫和几个表兄护房。忙乱之后,姑母回到家里,看箱子被撬开了,那六百块钱不见了。我们把师长美好的情意化为一场虚无,一抹云烟。”高凯、铁柱如闻霹雳,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滴着血。南罡又说:“这个睛天霹雳炸得姑母和冬贞死去活来,她们都病倒了。委屈给谁诉说呢? 只能偷偷的抹泪。姑母说她对不起我和冬贞,冬贞说她害苦了姑母和我。我能说什么呢? 我对不起师长他们啊! 当然难过伤心, 再难过再伤心却没有什么办法,只怪自己命运不好。没了就没了,总不能让姑母和冬贞的身体垮下去,我只能给她们宽心,叫她们莫放在心里,全当师长们没捐赠我那些钱。但我说那话的时候,觉得冷森,喉头像被什么猛刺了一下,血淋淋的,疼痛难忍。瞎说好说,总算止住了她们的哭声,可谁能保证她们背过我不哭呢? 背过她们,我也曾偷偷的掉过泪啊!”铁柱叹息之后,说:“罡兄太不幸了,文化大革命使你连连吃灾,到头来恋了个农村姑娘不说,还屡遭磨难。倒不是我看不起农村姑娘,只觉得你比我们谁都强,不管那一方面都强, 强许多哩! 可命运总是悖于你的情志。我们都是农村穷苦人家的子弟,祖祖辈辈耕耘田土,非常热爱脚下这块土地。然而,它太古老、太荒芜、太贫瘠了,除了叫我们迷恋之外,就是令我们哀叹。很长一段时间,罡兄将要与困苦为友,以委屈作伴。想到这些,我总愧疚不安。反过来,我又觉得你的人生太丰满了,因为你们的爱情最纯真。冬贞肯定是一位非常美丽、非常善良、非常纯朴、非常刚毅的女性,要不罡兄怎么会如此真诚、执着地去爱她呢?怎么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呢? 纯真的爱情如一轮灿烂的红日和一轮美丽的明月,同时放射着耀眼媚人的光芒;又如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蕴含着极其强大的生活能量。那些能量一旦释放出来,可以使千年冰雪融化,枯树发芽开花。罡兄! 生活的大海不可能风平浪静一帆风顺,总是弥漫着浓雾,旋卷着狂风,翻滚着波涛,潜藏着暗礁, 人生旅途上很可能荆棘冲生榛痞横道。勇敢趟过这条清深的爱河,将生活的苦舟从迷茫的大海中划向彼岸,迎接你们的必是红日、明月、兰天、白云、繁星和鲜花。眼下,从困惑的岁月中分理出你们情爱的欢乐吧!”高凯倒好开水放到桌上,坐回床边, 说:“罡兄! 我只知道你们前面走过的那段爱情历程,不知道后面师长们给你捐赠和丢钱这样两件事情。你为朋友们操尽了心,朋友们却没有帮你一点忙啊! 我心里非常愧疚。文化大革命给你带来的是什么? 屡屡遭难,连连吃灾。你应该得到的爱情,却被时势无情地驱走,谢亮被本无心又没有资格占有她的人给占有了。每想起这件事,我便惴惴不安,悔恨无穷。人常说君子不夺人之美,我高凯倒干了一回什么事情嘛? ”说毕羞愧的低下了头。南罡说:“高凯! 你怎么老说这些话呢? 谢亮是一朵娇艳芬芳的牡丹花,但既不是我折下抛在地上你从地上拾起来的,也不是你从我手上夺过去的,更不是你用不正当的手段采撷去的。要知道她是有血有肉情感淋漓的人,是你名正言顺堂而煌之的未婚妻。从今以后,我们再不要说拿她当皮球踢的话了。在这件事情上,你我都没有对不起朋友的地方,都不承担什么责任。我和她的分手,你与她的结合,是情感和意志的产物,是命运和社会为我们设计安排的。我衷心的祝愿你俩白发至老恩爱百年。”高凯说:“罡兄总是这么宽厚! 其实,农村姑娘不一定就不好。许多聪明美丽的姑娘,是社会时势剥夺了她们升入大专院校的权利,将她们禁固在农民的范畴里。我们几个人当中,并非我有意吹捧你,事实你比我们不管谁都强,各方面都强,不但强,还强的多。按理说,你应该有比我们谁都幸福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然而,命运却总是和你过意不去,爱情总是不能伴随你的志向同步而行,‘不应该’和‘应该’,都偏离各自的运行轨道,在碰撞中滴血。可是,有一点是我相信的,就是相信罡兄的眼力。被罡兄看上的冬贞,正如铁柱断定的那样,一定是凤毛鳞角,品貌双全。正因为她美丽、善良、纯真、勤朴、温柔、刚毅,罡兄才这样执着的去爱她,以至付出如此代价。从这点上说,罡兄又太幸运了! 眼下,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确实是太古老、太混沌了,至今还没有唤醒它的灵性,张搏不开其沉重的翅膀,没有飞上富饶的兰天的勇气和力量,难以披上美丽的彩装,因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把情志沤埋在田土中的农民,是非常困苦的。眼下和而后很长一段时间,罡兄将会与饥饿、艰辛、痛苦为伍,目下已经显现了这种端倪。想到这里,我心里很不安。不过,我坚信罡兄有勇气、有信心、有力量克服一切困难的。有你们真挚的爱情炉堂里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有你们充满智慧和刚毅的心灵里闪耀出来的才气光芒,有公允的上帝的保护和亲戚朋友的支持帮助,你们一定能走出苦难的深渊,步人华美的殿堂。罡兄! 回去之后,我和谢亮先给你凑一百元寄来,以解燃眉之急。”南罡说:“不,高凯兄弟! 别那样,我会克服困难的。你们和我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哪有力程来资助我? 况且,你还有父母双亲需要瞻养,还要准备筹办你们的婚事。”高凯说:“我们比你强的多嘛!”铁柱说:“罡兄! 目下和而后一段时间,我们几个人中间,就你最困难。丹亚不怕家也在农村,但丹亚的经济基础比你强的多。所以,我们几个应该帮助你克服困难。魏参谋长和凌老师他们都能捐赠你,我们——你不啻兄弟的朋友们,能袖手旁观吗? 回去之后,我和苏薰也先给你凑一百元寄来。明天,我俩再给正义、丹亚和宏运说嘎。当然,对丹亚,我们只想叫他知道,不求其资助。有亲戚朋友的支持帮助,有你们的努力,冬贞的病一定能好的,你们的爱情也一定能开花结果的。”南罡说:“铁柱! 高凯! 我的好朋友,我告诉你们,只是要你们心里站着几位高大的巨人形象,知道我命运线上的结子,绝没有求助之心。我的困难,我会想办法克服的。你们和我一样,都没有积攒多少钱,况都要办各自的事情。我劝你们,千万别那样! 也不要对正义、丹亚和宏运说资助的话!”铁柱说:“罡兄! 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要管好了。”高凯说:“罡兄! 结交朋友为了什么? 逢贫不济,遇难不救,何渭朋友?”南罡说:“那是这样,退一步说吧! 我需要用钱的时候,给你们发信,你们再给我汇该行吧?”高凯和铁柱看了看,都说也行。
第二天早饭后,周志林和冯兆祥下来了。快活了一阵后,谢过校长和几位老师,一行十二人,穿虎狼沟,翻青峰岭,向京阳南罡二姐家里走去。
雨过天晴,空气新润,山更青了,花更红了,流溪清澈,山路上的石子被洗的白白净净。然而,青峰岭山势险恶,肠路缠崖。虎狼沟淤泥遍地,烂滑难行。谢亮看了,口中未言,心里十分害怕。好在一个女的备有两个男的帮助的后势。有时高凯去扶,有时铁柱去拉,有时南罡和朱丹亚去扶,有时覃正义和任宏运去拉。南罡、高凯、铁柱,是无声的举止;覃正义、朱丹亚、任宏运,是奔放的行动。谢亮抱着不同的心态去感应他们。高凯扶她的时候,她故意把高凯身子贴的很紧,那是给大家看的,示意她是高凯的人,心贴着高凯。铁柱拉她的时候,她的手上抹上了美感,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她被覃正义和任宏运戏虐的心怯啦,他们拉的时候,她不喜欢他们拉,又不得不让他们拉。南罡或拉或扶她的时候,她的心突突突跳个不停,调动全神经系统的力量,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通过心律压往他的神经系统和情感系统中去,直至每一个细胞,每一条毛细血管,脸上停留过瞬间凝滞。情盛难抑意切失禁时,或有意往后一仰,倚在南罡身上,或装作失足,向前跌倒,叫他给自己多使些力量。她要借和南罡接触的每一个机会,挽回或弥补前面没有充分享受或中辍了享受带来的心理或情感损失。她已把对南罡无限的爱冷却成了硬硬的心理沉岩,然而,一旦受热,就会被熔化成沸腾的岩浆,从灵台深处喷射出来,流向它要去的地方。即日算是她找到了将固态的沉岩热化为液态的岩浆的契机了。她觉得这是她这次前来的最大收获。这一切,南罡自然探微到了,身上却再没有当初那种躁热了,所有神经都平平静静的,只因他的心理机制再也调动不起自己的情感系统功能了,或者说,他的神经系统因破坏了情感系统而抑制起来。破坏之前,已将全部情感默无声息的转移了,或者说,他的情感系统异化了,或理智化了,或专一化了。眼下的一切,他只是驱于礼仪、友情、道义等心理因素的支配而进行的生理功能的机械所为罢了。
在范家村,南芝荣以大家的呼唤和自己的眼力,把“谢亮”的名字和人对应起来了。看谢亮花容月貌,口中未言,心里未免惋惜。“她为什么不是自己兄弟媳妇呢? 什么原因呢? 是谢亮变心了吗? 不像是的,从她的神情可以窥知出来的呀!是兄弟不愿意了吗? 他为什么要舍弃这么好一个姑娘呢?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尽管她知道谢亮和兄弟的事吹了,不管怪谁,眼下,她并不怨恨谢亮,不但不怨恨,还有些偏爱,问话时她先问谢亮;给开水中放糖时,她给谢亮碗里放的多;给谢亮舀饭的时候,她把调和一齐调上才给手上递。弄的南罡和谢亮很不好意思。大家想说不敢说,想笑不敢笑。
从南芝荣家里向京阳小学走的时候,谢亮走在最后面。走出门后,南芝荣借故叫回屋里,说:“妹妹! 你和我兄弟的事为啥吹了? 前面,我兄弟在我跟前说过你。这次,你在姐姐这里多呆两天。如果你们……”不好往下说了,深情地看着谢亮。谢亮沁下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要给大人认错一样呆在那里,一会儿抬起泪汪汪的眼,说:“大姐! 真对不起! 你兄弟不爱我了,我……”南芝荣问:“你怎么样? 妹妹!”谢亮说:“我另找下对象了,是他的好朋友,名字叫高凯。”南芝荣说:“噢! 那就算了!”谢亮说:“大姐! 对不起! 我该走了。”说毕慢慢地转过身,走到门口,转过身说:“大姐! 其实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兄弟,伤害了他的心灵。大姐! 我走了。”转身出门去撵南罡等人。南芝荣撵了出去,说:“妹妹! 他们走远了,我送你去学校。”走到公路上,南罡走了过来,他是接谢亮来的。说了几句话,要姐姐回家,他和谢亮向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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