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云江情雨》第52章
夜特别宁静,屋子里新添的一种金属声铮铮作响,把生活的响亮音节和时间的鲜明节奏带到了范景辉身边,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说陌生也不陌生,它已经在这里欢渡一天了,已经熟悉了这位新主人。它是带着神圣的使命到这里来的,决不辜负原主人的重托,要辛勤地为新主人服务,把两个主人心灵深处的响动强烈地表现出来,形成浑宏的共鸣。上弦月悠悠穿行,把明亮的银辉,一部分匀给身边的云朵,一部分撒在大地上。群星用它们的明光之和,辅佐月亮和北斗,辉煌人间甍脊,将字空的光泽和大地的温馨,收拢成又亮又美的情束,投在范景辉和南罡身上。
抹去热泪,南罡说:“这人世间,这生活里,还是有好人,有真情。”范景辉说:“有情义的人咋都有情义。立平哥是人,是高躯入微群大目看小身的仁义君子。几十年了,职位高了,可他的本色没有变,良好的性情没有变,对哥的情感没有变。把他身上瘦下来的肉叫我吃,把他脉道里的血抽出来叫我喝。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人吗? 凌校长也是人。”南罡说:“我一个不谙世故的青年学生,竟得到这些有位份的人如此大的捐赠!从古到今,有老师如此厚爱学生的先例吗? 有军事首长给一个非亲非故的青年学生捐赠巨款的先例吗? 我兴奋又不安,我们打扰的人太多了呀!”范景辉说:“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做呀!把钱和信收拾起来吧!”
他们按原样把钱和信装进两个信封袋,范景辉放进了箱子,又说起话来。南罡问:“哥! 你说这饯该怎么办?”范景辉问“你是怎么想的?”南罡说:“怎么说呢?这些钱是他们攒下的心血和汗水,又都有自己要办的事情,耿老师才结婚,免不了欠人账,碧芸又没工作。凌校长母亲有病。给他们邮退去,觉得不太妥切。不退回去,我真不忍心用这么多钱呀!” 范景辉说:“我的意见暂不要邮退,过去先看看贞的病情怎样? 如果好多了,花少量的钱就可以把病情控制住,隔一段时问先邮退一部分,暂留一部分,再写封信做个解释。如果病未回头,甚或严重了,就不宜邮退。救人要紧呀! 早些需要大头钱又难以弄到,把到手的钱邮退回去那就不理智了。当然,借债还钱是古今常理,但他们能慷慨地把钱捐赠给你,也不至于希望你三日五日就还吧。再说,他们说是捐赠给你的,不还也讲得下去。从我们这方面来说,应认为这些钱是人家的,准备给人家还的,只是个迟三慢五的问题。况且,眼下正在节骨眼上,这些钱对你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样做,可进可退。至于贞的病情,一看她的形容体征,二问她的自我感觉,三看医院的诊断意见或证明。如果你不大懂,就请问医生。你看行不行?”南犍说:“行,就这么办。”范景辉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说:“当初我喜欢你恋贞,到如今贞患了病,我只有支持和帮助你为贞看病”。
南罡想着钱的存放问题,问“哥! 这钱先放到你这里行不行?”范景辉说:“不行!”南罡看着姐夫。范景辉说:“这些饯是你的,怎么能放到我这里呢?该由你保存支配好了。”南罡说:“我怎么保存?”范景辉说:“倒不是哥不愿给你保存,只是保存不成。我不在家里常呆,过几天就走了。放在我这里,被你姐发现了,有两种可能:一是见到这么多钱害怕,会以为是我贪污了公款。我对她说过,贫污一千元公款,就要逮捕判刑。她常告诫我,穷叫咱穷着,可不能贪污一分钱公款;二一种情形,见到这么多钱她高兴,坑住了就要用,一次又一次的用去怎么办? 这只是个假设,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你姐的性情你是知道的。把钱存到信用社里,信用社里人也会怀疑我的。若被你姐知道了,还是一样。到时候,你姐问我或问你,给她怎么解释呢?如果说出你和贞的事情,难保她没异议的;如果她知道贞的病情,你,我,大姑,难保不遭她埋怨。或许还不是那样的,但我们要想到这种可能。倒不是我们不相信她,只是眼下,先不让她知道最好。等你和贞结婚的时候,即使她有意见,也没办法了。也许我们干的这事是一件很糊涂的事情,但眼下只有这样往前走。所以,这钱你过去时带上,跟大姑商量,能不能以她的名义暂存到信用站上,存成活期,随时支取方便些? 不过,可得小心点呀! 毕竟是一笔巨款啊!”南罡说:“那就按你说的意见办吧!”范景辉说:“明天你姐不见则罢,若是见了,就说是给别人捎的。咱弟兄俩口径一致,她准相信。睡吧!”
躺在床上,他们又回想今天发生的这几件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南罡太兴奋了,情牵冬贞,心系师长。“贞妹! 此时你在医院里还是在家里? 在做什么想什么呢?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几位师长给我捐赠了六百块钱叫我为你治病。听到这个消息,你一定很高兴。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明天我就过来看你。当我把两封用厚爱浓缩成的书信和把血汗凝固成的钱钞放在你限前的时候,你会热泪长流的。立平哥! 凌老师! 我再找不到更美好的辞语用以表达我对你们的崇尚、爱戴之情,我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殷切希望,要把你们播在我湿润的心田上这些爱的饱满的种子,培育成生命的参天大树和爱情的鲜艳花朵。”
从此,南罡离开了老师,走出了学校,把双脚插进炎凉的社会,把触觉伸到真善美与假丑恶遍布的生活的各个角落。什么是工作? 什么是生活? 什么是生命? 什么是爱情? 他要去严酷的实践中感受,去血泪中体味。岁月、斗争、命运是最真诚的老师,会给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个人以深刻认识的。眼下,他未免带着青年人和读书人的天真、幼稚、朦胧和不成熟。一旦进入复杂的社会和多变的生活中,越是聪明的人越成了糊涂蛋,越是善良的人越成了可怜虫,越是把真理的旗帜举得高的人越遭挫折,越是把情义看的重的人越为另一些人仇视。
为了图存,少不了抗争;为了辉煌的人生,离不开奋斗;为了改变生活环境,须得和勤劳、智慧结伴,以委屈、磨难为友;为了纯洁的爱情,须得与真诚为伍,与坚强联袂而行,还得用冷泪去浸泡,用热血去凝造。
如果说生命是一首歌,那么,南罡和冬贞便开始哀唱第一段动人心弦又最难咏唱的低沉旋律了;如果说爱情是一首诗,那么,他们便开始吟诵第一段催人泪下最伤情感的痛楚文辞了;如果说生活是一幅画卷,那么,他们便开始用惨淡的情笔,去临摩天边黑暗的云朵和脚下灰黄的大地了。
第二天早饭后,南罡要去大姑家,南芝荣舍不得兄弟走,说:“罡!昨天才进门,没住下一天却要走,分配又没下来,有的是时问,多住几天再去大姑家里吧!”南罡说:“姐姐! 我应该随回来就去看姑,若迟三五天再去看姑,即使姑不说什么,我心里却总觉得对不起她老人家。再说,这么有的是时间,去姑家里住两三天我过来帮我哥割麦种地。”范景辉说:“罡说的对,叫罡过去! 把面给大姑装二十斤,给娘和淑芸嫂子各装十斤,叫罡过去给捎上,让她们喝调和汤。给二姑的你什么时候给拿下去。”南芝荣自然高兴,遂收拾起来。二十斤面装好后,范景辉把那两个大信封袋用报纸包裹后插进面中。
南罡背后搭着两个小白疙瘩,胸前搭着一大白疙瘩。沿公路回云阳,在村里他没有多呆,把两个小白疙瘩都放在婶娘家里,要婶娘晚上给大嫂子拿去,喝了半碗水出门上路。
到了姑母楼门外面,他停下脚步,朝冬贞门前看去,门开着,门前不见一个人。“贞妹在屋里吗? ”他想知道,但不敢多盯,怕屋里出来的其他人和村里人看见生疑心,向姑母院里走去。
岚强、岚健在院里拌泥炮,看表叔进楼门了,岚强给在灶房里烧火的奶奶说:“婆! 我叔叔来啦!”说着向表叔身边走。岚健用手去拉表叔。岚强说:“健! 你是泥手,不要拉叔叔的手!”岚健要往回抽手,南罡左手紧紧地攥着,说:“走! 叫叔叔给你洗手。”南英妍给壶里灌好水走出灶房,说:“罡! 听说你回来啦,回上房屋里歇!”回到上房屋里,南罡把面袋放在柜上,给岚健洗手。洗毕,岚强洗去了。
这时,一只母鸡下毕了蛋,伸着脖子“咯蛋咯蛋”的叫了起来。岚健从鸡窝里拾起鸡蛋,说:“婆! 我饿了,给我妙!”岚强怕岚健把鸡蛋弄打了,从岚健手上要过鸡蛋。南英妍说:“柜里还有六七颗,我和你叔叔说两句话,给我娃和你叔叔打合包蛋。”南罡说:“姑! 我是大人了,你还把我当娃看哩?”南英妍说:“你是大人了,但在姑眼里还不是个娃?”南罡说:“在你跟前我老是娃,但已经不是吃鸡蛋的娃了。”
南英妍问:“罡! 布袋里拿的啥?”南罡说:“我二姐和二姐夫给你拿了二十斤面,叫你喝调和汤。”南英妍说:“你二姐和你二姐夫哟!娃们多,负担重,能买多少面吗,就给姑拿了二十斤?”南罡说:“给我娘和我淑芸嫂子每人还拿了十斤。”
南英妍说:“罡! 你歇着,叫姑烧火去。”起身要去灶房的时候,冬贞进门了。南英妍说:“贞! 我娃上求了!”南罡起身说:“贞!你上来了!”冬贞问:“难哥! 你啥时候回来的?”南罡说:“昨天回到京阳二姐家哩,刚才从二姐家里过来的。”南英妍说:“贞! 岚健要吃鸡蛋哩,你烧火给煮去。叫干妈和你罡哥说几句话。”冬贞应了一声,去了灶房。南英妍把柜里七颗鸡蛋取了出来,连刚才收的那一颗放在葫芦瓢中叫岚强端到灶房去了。
鸡蛋煮好了。南英妍给岚健舀了两颗,给岚强舀了两颗,岚强只吃一颗。给南罡,冬贞各舀了两颗。冬贞不吃,南英妍和侄儿都不依。南罡只吃一颗,要姑母或岚强不管准吃两颗,姑母和岚强又不行。最后还是岚强吃了两颗。
吃毕,南英妍把两个孙孙支了出去,说:“贞! 你和你罡哥说话,干妈拾掇锅去。”走了出去。
南罡和冬贞坐在姑妈屋里炕沿上说话。冬贞问:“罡哥! 你毕业了吗?”看着南罡。南罡看着冬贞,说:“毕业了。病好些了吗? 感觉如何? 吃饭怎样? 住院来没有? 医生是怎么说的?”冬贞说:“觉得好多了,腔里疼的慢了,脚心手心烧也退些了,饭量增加了,一顿吃不满两碗饭哩! 在红旗医院住了十来天,吃药打针,花了七八十块钱。医生说病才发觉,属浸润期,抓紧治疗,不大要紧的。出院时又带了些针和药。”南罡说:“你这么一说,哥就放下心了。”转身在冬贞的脸上吻了几口。冬贞心里非常甜蜜,说:“罡哥!小心姑妈看见了!”
一会儿,南英妍从灶房回到上房。看见姑母,南罡猛想起面袋里面的钱了,去外面柜前,解开面袋缯口,从里面取出一个报纸包,回到姑母屋子,解开报纸包,从两个信封袋里取出两沓钱。南英妍和冬贞都大吃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南英妍害怕了,问:“罡! 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快给姑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她以为侄儿这钱来的不明不白。冬贞表面不怎么慌张,心里也很害怕,说:“罡哥! 你快给姑妈说个明白! 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南罡说:“姑! 你不要害怕,这钱是明路来的”。南英妍说:“能不害怕嘛? 姑和贞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呀! 咱们南家也没有有钱的亲戚啊!”南罡说:“我知道你们见了这些钱一定很害怕,会怀疑我,是偷下的、抢下的还是拾下的。”南英妍说:“罡!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说清了,我和贞自然就都不害怕了。”南罡取出那两封信,叫冬贞看魏参谋长的,他看凌老师的。冬贞看完,他又把凌老师的信递给了冬贞,他再看魏参谋长的。南英妍不识字,干女看信的时候,她察看干女脸上的表情,要从干女的面色来判断这究竟是一回什么事情,当发现干女脸上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她心里踏实了,猜断很可能是一件体面事情。她没有问干女,坐在了炕沿上。
冬贞看完两封信,成了泪凝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南英妍问:“贞! 我娃怎么哭成了泪人? 给干妈说,到底是一同什么事情?”冬贞抬起泪眼看着干妈,说:“这些钱是我罡哥的几位老师和几位军人朋友捐赠给他的。”南英妍问:“就是昨天你光明哥在粮站见的那几个人?”南罡说:“就是的。”南英妍说:“听你光明哥说,一个是你的校长,一个是你的班主任老师,那个年龄大的军人是军分区参谋长,是你景辉哥的老战友,那两个年轻的军人,一个是参谋,一个是连长,这是真的吗?”看着侄儿。南罡眼睛也潮潮的,说:“是真的。”南英妍问:“罡! 什么叫捐赠? 他们给你捐赠这么多钱干什么?”南罡说:“姑! 捐赠就是捐献赠送的意思。他们知道贞患了病,也知道我家境贫寒,没有经济力量去为贞看病,才捐赠这么多钱,要我专为贞治病。他们还说,如果需要住院治疗,叫我给写个信,让贞去地区医院治疗。一切由他们安排。”南英妍淌下了眼泪,说:“世上有这么好的人?”冬贞擦了擦眼泪,问:“罡哥! 他们咋知道你和我的事情? 又咋知道我患了病?”南罡说:“班主任耿老师问我和谢亮的事情,我无法回答,就把你和我的婚事及你的身体情况说给了他,他又说给了其他人。于是就都知道了。”把眼睛擦了擦,接着说:“姑! 昨天,他们用自己的粮票和钱给我姐夫还买了三百斤米面,魏参谋长还把他只戴了一年多些的一块手表给了我姐夫。从粮站回去时,车停在咱们房后,下去把房前屋后齐齐看了一遍,在我娘门前和干部村邻就农村的生产、社员的生活进行了亲切地交谈。”南英妍擦去了眼泪,说:“我娃一个念书的学生,竟得到这么多有位份的人的厚爱,南家积了几辈子福? 你姊妹俩太命苦又太幸运了!”
冬贞没有说什么,眼睛凝视撒进太阳热光的窗口,心里奔涌着无限感激的清流,翻滚着万分崇敬的波涛。“真的,南家积了几辈子福?一齐在罡哥身上显应出来了。从古到今,有校长、老师、首长给一个青年学生捐赠巨款的事情吗? 不爱人的人能得到人之所爱吗? 这些有位份的父兄般的恩人们,为什么这样宠爱自己所爱的人呢? 可见他身上必有仁的释放和义的付出,一定曾深深地爱过和他在一起生活过的老师。在生活的百花园中,不埋下多色的爱的种根,就开不出姹紫嫣红的爱的鲜花;不用有情的汗水去培育情的幼苗,就得不到情的收获。罡哥身上,不仅放射着情爱的绵绵柔芒,而且闪烁着仁爱的烈烈强光。没有他的情爱,自己的心灵必沉沦于凄惨的精神坑穴;没有他的仁爱,自己的微躯定会被窆于阴暗的生命魔窟。他不只是自己唯一的爱情的奉献者,更是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复制人。”
南罡看冬贞覃思不语,知道她在想事情,问:“贞! 你在想什么?”冬贞说:“我想的很多,我干妈,你,凌老师、魏参谋长他们,对我恩同再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人世上竟有这么深厚的爱!这么纯真的情! 我什么时候才能报答亲人们和恩人们对我的恩情呢?” 说黹又淌下了眼泪。南英妍说:“我娃说的啥话嘛?你是干妈的女儿,又是姑母的侄媳,我和你罡哥是你的亲人,为你治病是责任和义务,那能算作恩?”南罡说:“姑母说的对,也不对,要说恩人,魏参谋长、凌老师他们,才是我们的恩人。当然,姑妈也算是我们的恩人。”南英妍说:“姑是你们的亲人,亲人不能算作恩人。以后再不要这样说了,看人笑话!”
三个人就钱的保管或存放问题又做了商量。冬贞和南罡都不能保管,也不能以他们的名义存放。南英妍也不能以她的名义存放,只能保管。她开开箱子,取出一个烂布卷,解开,把钱包在一块大布片中裹了起来,夹在烂布卷里放回箱子,加了锁。
看着干妈放好之后,冬贞说:“罡哥! 魏参谋长和凌老师这两封信让我保存下!”南罡说:“行么!”冬贞说:“我想知道另外四个老师和另外两位军人的名字。”南罡一一说了,冬贞写在魏立平和凌涛名字后面。
冬贞要回家给母亲做饭了。南英妍说:“贞! 吃新麦还得些日子,你二姐给拿了二十斤麦面,叫干妈喝调和汤,我就不给你往下拿了,后面每天晌午,我做些调和汤,你上来喝些就对啦。拿下去还得你做,也不一定能吃到你嘴里去。陕和媛常在跟前,若叫吃,就亏了你,不叫吃,眼巴巴的又不合适。”南罡说:“就姑妈说这,你身体不好,肯定也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明天以后,晌乎你就来这里,帮忙做,做对了你和干妈都喝些。”冬贞说:“行!”转身向外走去。南英妍送到门口,站在那里看着冬贞向外走去。南罡站在窗口里面,从窗眼中向外看去,将深深的爱披在她的身上。冬贞走到楼门口,转身闭门的时候,仰顾慈祥,笑别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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