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次杨梅来下堰还请来了张三作陪，当然了不是观光旅游，是找事来了。到了下堰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高威风。虽然佟辛也来了，充其量只是一个伴行而已。他们见面，由张三向高威风说明来意，杨梅也没有过量的要求，最好是躜走梁春思和汤冰，达不到目的，就多给他们制造麻烦。

高威风说：“汤冰是国家干部，他不会直接参于工程之中，也不会长期驻守在下堰，对付一个女人那是不成问题。”

突然高威风邀请张三来下堰也搞房地产开放，这里大有商机。

张三也很高兴，并要求高威风与他联手一起干。为什么张三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老干爸退位了，人走茶凉，他在大运河县能控制的阵地越来越小了，好像生财的空间也大不如前，无奈只好靠自己再来打一片天地。

高威风又说：“目前在下堰还是能吃得开打得响的，大权在握，在权限和势力影响下，办这些事那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杨梅道：“这正是发财的良机，还要考虑一下地理条件，如果是黄金地段，经济效益能大大地提高。”

张三道：“所言极是，虽然有天时和人和，地利也不能不考虑。”

高威风道：“好，我们去实地考察考察。”

于是他们走出高家，说说讲讲向后街走去。这里真美，一座小山，山不高却有几分的秀气，山上小树翠翠绿绿，还有几片桃树，现在已经是早春三月，桃花带露，浓艳耀目，林中有鸟鸣，空中飘彩云，宜人景色，既幽静又优美，使人留恋忘返。

正是：

      百鸟鸣林间，彩云独去闲。

      相看目不厌，好个下堰山。

他们走马观花看了一下地形地势，张三连声道好。

高威风又夸夸其谈地说了一大堆：“在这里可以开发出一个庞大的小区，足以建筑三十栋楼房，规划六层，每栋四个单元，那就是1448室，除干落净每室最少可获利10万元，你算一算，这是多大的一桶金。”

张三悠悠然起来，好像一下子成了大财神，他道：“土地如何能拿到手？”

高威风道：“有钱能买鬼推磨，给镇主要领导一个暗股，再喂他们几口蜜，拿到这块土地那是易如反掌，轻如吹灰，不成问题。”

张三又问：“这块土地的后面是老百姓的承包田，前面有几十户民房，拆迁可不是容易的事。”

高威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张老三你小看了我高威风的能耐了，决不是说大话吹牛皮，在下堰可以说是一手遮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虽然在亡字上还有所考虑，不要他死，也要他不好受。”

张三道：“高山是猛虎的领地，那大海必定是蛟龙的乐园。”

高威风道：“在大运河你说着算，无人于你匹敌，在下堰吗？”

张三道：“彼此，彼此。”

跟随在一旁的杨梅似乎有点不耐烦，自言自语道：“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来。瞧你二人如鱼得水，姽谲纵逸，诙谐风趣。”

张三道：“我的杨大局长，请你大放宽心，我张三这回就长住下堰不走了，在高弟的辖管区，量他汤冰与梁春思就是生一三头六臂也不会拿走一分钱。”

杨梅冷笑道：“可别做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咾，哎，还来一个瘸子来她工地帮忙。”

高威风呵呵笑道：“我高威风麾下的强汉子虽然不能说是恒河沙数，来了一个瘸子，他是铁拐李？还不是来耻笑我下堰无人。怎么来的还要他怎么回去，提醒他别把那条好腿扔在下堰，喂了下堰的大狼狗。”

杨梅打断了高威风的话道：“我说高支书，你千万不可小看了那瘸子，据说他来你下堰已经赢了你两局。”

高威风：“赢了我两局？哪两局？”

杨梅说：“你的仁兄弟，四大金刚之一，四虎上将的老四顾敢，还有你姐夫的五弟尚五，都被那瘸子迎头痛击，威风扫地而抱头鼠窜。”

杨梅这番话好像激怒了高威风，他咆哮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瘸子敢来高爷我的地盘上撒野，他是活腻了。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饶不了他。”

佟辛这才插上一句话来，他道：“这个瘸子虽然我不认识他，我从侧面了解，他是一个伤残军人，还是一个草根作者，写了上千万字的小说，剧本，诗词之类的作品在许多网上上传，更是一个认理不认输的一根筋。几年前在大运河县一个姓韩的开发商与其一个李姓的副局长，进行非法拆迁，恶性毁财，却于这个瘸子毫无关系，他却多次北京、南京、还告到中央相关部门，最后法办了五名犯罪骨干，为受害人争取了赔偿。”

为此这瘸子还写了这方面的一篇文章上传到网上，其中还有一首诗：

乌鸣犬吠惊浮生，月落星残人已醒。

夜降寒霜三百里，寒难禁，透骨冷，

啸                                                         萧萧啸风凉也无情。

妖                                                         妖魔鬼怪乱世界，虎豹豺狼妄充雄。

朗                                                        朗朗乾坤有正义？不平事，人难容，

待等                                                     待等日出天便明。

高威风怒道：“打住，说来这瘸子有点来头，好吧，我正愁找不到对手，就陪他玩两把。我真不相信，两条腿的追不上他一条腿的瘸子。”

张三道：“我说高弟，岂能检了芝麻丢了西瓜，开发这事之大。”

高威风道：“双管齐下两手抓，搞房地产好比是唱大戏，给姓梁的女人和那个瘸子下拌子这是小杂耍，就看我的了。”

      

还没有到八点，汤冰回到他工作的城关镇，到了镇长办公室，已经是人去楼空。他开了门一看，他坐的这把椅子布满了尘土，办公桌上有一份组织部的通知书。汤冰看了，心里凉了多半截子，“停职还债”;办公桌上还有法院执行庭的一份通知，大同小异，都是要钱。他哪里来的钱，连工资都被法院抵押了，每月只有800元的生活费。他连坐就没有坐一下就匆匆地离开了，他是怕惊动了债主，还是一走为好。哪里是藏身之处？下堰梁春思的工地也许就是他目前的避风港。

当汤冰来到了下堰，只见梁春思工地的大门前密密麻麻坐着几十名老人，最年轻的也在60岁以上。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他们面前打着一副红布黑字标语，汤冰也就一目了然了：还我农民土地，我们要吃饭。

汤冰考虑他是局外人，没有进工地，向梁春思打去了电话。梁春思在电话中告诉他：这些人从早上七点钟就来了。

汤冰想这怎么行呢，施工的工人无法进入工地，必须立即解决。梁春思告诉他，这些人的要求无法答复，条件就是一个，不能施工。

汤冰问“老戴呢？”

梁春思告诉他：“老戴访友去了。”

正在这时老戴摇着残车急急忙忙地赶来，他来到大门前下了残车。汤冰给了老戴一支烟，老戴没有接，他说：“吸烟有害健康，两年前就戒了。”

这时老人中有两个老汉站了起来，走到老戴的面前。

老戴笑呵呵地说：“这里还有我本家两个哥哥。”

原来老戴的老家也在下堰，五十年前迁居大运河县城，与家族中的老人还相互认识。

老戴道：“两位哥哥，我们姓什么？”

二位老人异口同声地说：“姓戴。”

老戴道：“不错我们都姓戴，你们还没有忘记。我在问你们，我们戴姓的堂号是什么？”

一个老汉道：“注礼堂。”

老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戴姓在百家姓里就是一个，那就是十八划的”戴”字，至于“代”字在百家姓上是不存在的，有人说是“简化”;还有人说是讹错而产生的误会，最好是更正过来，连姓什么都搞错了，太不应该了，这里就不说了。我们江苏省、山东省，还有河南省商丘这一带戴姓的堂号是“注礼堂”，三字经中的,大小戴，注礼记，就标榜着我们戴姓的功德，天下大礼一书是我们戴姓的先人著写的。什么是礼？也许你们不清楚。”

这个老汉道：“是啊，我们读得书少，说不清楚。”

老戴道：“因为你们不懂得礼的内涵，或者说你们不懂得道理所以才这么做，我就说给你们听听。

礼者，天地之节序，

         人事之义则。

         固有礼为贤士，

         执礼为恭人。

         尊亲，敬长，敦戚，睦邻而成礼，

         是做人的道理，

         处事的条理。

         故有礼为贤士，执事为恭人。

         礼应从‘坐立，进退，辞让，对答’做起，

         表现在‘尊亲，敬长，敦戚，睦邻”的行为上。”

又一戴姓老汉道：“这礼字的学问还真不少呢？”

老戴严肃地说：“你们这么做就畏避了这个“礼”字，开发这块土地是合法的，是270万元人民币买下来的，包括土地使用，所有的手续齐全，你们都得地了相应的赔偿，有问题可以与村镇政府沟通，不应该来封锁工地施工的大门。”

两位戴姓的老人不知所措，都感到羞愧难言。

老戴追问道：“你们是受谁的指使来干这不要脸的事，你们都是老人，老人要有老人的样子，有好的行为也能给子孙后代做个好榜样，能体面地过完自己的人生。就是走了也有一个好名声留给社会，留给后人。”

一位戴姓老人惭愧地说：“我们上了高威风的当了，是他一百块钱一天雇来的。”

老戴又大声地问：“你们都是高威风花钱雇来的吗？”

这些老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是高威风雇来的…….”

老戴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和我一样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大多数都是儿孙成群，人常说家有一老，好比一宝。我们都吃了六七十年的粮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人是年高德卲，什么人是老成持重？你们心平气和地想一想，扪心自问，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不分孬好，贪图蝇头小利，被人雇来充当无赖当狗使，你们不脸红，我为你们脸红。老哥哥，老姐姐，听我良言相劝，散了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谢谢了。”

老戴向这些老人深深一躬，老人们纷纷起身而散去。

突然半空中一声巨响，雨云布开，春天来了，春天的雨也来了…….

正是：

      地上遥听天上钟，一阵紧来一阵松。

   青山霁后云犹在，不是钟声是雷声。

世上有万物，万物有阴阳。月为阴，日为阳；夜为阴，昼为阳；凡事都是一分为二的发展着。梁春思的工程顺利地结束，大楼竣工了。地理环境又好，楼房的质量达标，价格也合理，楼盘很快地销售一空。老戴那是好事能做到底的人，为汤冰和梁春思做了红娘，二人高高兴兴地领取了结婚证，一个新的家庭建立在幸福的基础上，梁春思不但为父亲还清了所有的债务，那汤冰也无债一身轻，也重新工作了，梁春思再穿起白色的工作服回到她工作的医院。他们都依崭新的姿态，轻松愉快的心态在三月的桃花雨中昂首阔步，信心百倍地生活着。

正是：

 人生七十古来少，除去少年再除老。

中间光阴不算多，除了忧愁便烦恼。

朝中官多做不尽，世上钱多赚不了。

月过十五月不明，花过清明花不好。

争名夺利有何用？一年一次埋秋草。

有限岁月比金贵，留取名节最为高。

汤冰与梁春思的爱情，没有激情，也没有过度的狂热，从认识到结婚的开花结果的过程中，没有像一些现代爱情电影、电视剧中展现给观众的拥抱和亲吻那一次又一次的情节，也没有男人向女人下跪的画面，更没有相互指天誓日的言语来表白。爱情这个东西都是公开的秘密，人之常情，过度去刻画和描写，我想这并不是良好之作。他们都是过来的人，都曾经有过失败的婚姻，对于过去在婚姻和情感上的草率，那些情乎、乐乎、悲乎，而耿耿于怀岂能忘记？脚踏实地，实实在在，才是真正的相亲相爱。

有诗为赞：

青帝布罗帏，万草结成丝。

百花作饰妆，红雨是贺客。

春风复多情，吹你罗裳衣。

美女展开怀，千娇并百媚。

才子高声唱，歌颂时代美。

 

张三和高威风的工程更庞大，不应当发生的事发生了，原因很简单，黑心人做不出光明的事情来，他们雇用百余名四川籍工人。工程基本完成，可工人的工资却不能到位，不管如何讨要，还是一个结果，那是冷水烫鸡，一毛不拔。反而讨资的工人还多次遭到辱骂和毒打，这些工人中多是年轻人，岂能容忍，将张三杀死，张三的保镖的被砍成重伤，为此高威风涉及多种罪恶被依法逮捕。有人说人心大快，我说恶人死的死了，该坐监狱的也坐了，岂不是幸灾乐祸？

兔死狐悲，杨梅和佟辛参加所谓的朋友一个夜酒会，嗜酒如命的佟新饮的过量，第二日早晨还没有醒酒就开着自己的私家车来下堰探望，却在途中，连人带车钻进一辆大货车下，杨梅当场死亡，佟辛成了植物人。姚琴由于烦恼和忧愁住进了神经病医院，在这里就不说了。树倒猢狲散，高威风倒了，其他的所谓金刚、罗汉都成了孙子，偃旗息鼓，下堰平静了…….

在故事的结尾，为贪污而入狱的贪官污吏，也包括这个连芝麻官还算不上的村支书高威风就贪污受贿高达几百万，他进了监狱，民心欢喜，纷纷道 “国法有眼……”

我酒后写小诗几首而庆贺 ：

一

金山银山万宝山，好比棺椁藏贪官，

断头台前空流泪，取馘万计惩贼奸。

二

当时乍见惊心目，谛听千万还未足，

我说贪官犹愚蠢，傻傻忽忽不如猪。

三

贪官今夜何处宿？看守所里他在哭。

只见高墙不见人，等来便是判决书。

四

窗外青山处处绿，囚房虽小也容足。

墙锁日出看不见，妄心想钱命逐出。

五

隐隐听蝉唱，南冠反思深，

因何入狱来？全为银和金。

风多响易沉，恨初无收心。

犯案将身锁，空对铁窗吟。

六

当年多风流，处处有人求，

   “猿啼”声满院，客厅聚“猪狗”。

金钱作交易，贪婪不丢手。

至此才明白，推上掉头舟。

铁窗锁明月，高墙断行足。

送上不归路，竞夕自悲秋。

七

铁窗可怀想？扪唱回心曲，

为何入监狱？只因心无足。

金钱无限好，如今空手输。

迷津欲有问，命穷身更孤。

若再有当天，绝不去贪腐。

规劝天下官，休把贪字触。

钱是勾死鬼，千万别失足，

  留下终生恨，尤恨是当初……

 

三月，多好的三月，春光明媚，鸟语花香，莺歌燕舞，处处都是春，遍地生芳香，一夜的春雨过后，天更蓝了，地更绿了，山更翠了………

 

                                 全书（终）

                                             戴修桥：

 2016年3月   写于：古下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