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这无声的夜里，劳作的农村人都陆陆续续地息灯入寝了，就连叽叽喳喳的麻雀也都各自寻巢归宿。只有靠夜猎的鼠蛇却出没在田野和乡村民舍中，在做那些不可告人的勾搭。

再明的月光不如雾阴天，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李虎的大门前，几声敲门声响后，惊动了客厅里的李虎和温萍，他们正在客厅说笑着。

温萍惬意地说：“我的书记大人，事不出我料，那猴子不上杆多敲几遍锣，该是我们的财，它就飞不了。你想想，外乡来的投资商有几个不是鸡飞蛋打地滚蛋，这才是下堰人的风格。画个圈他就足够他们转三年的，他等就像孙猴子，虽然有七十二般的变化，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也出不了如来佛的手心。”

李虎道：“你是我的英明无愧的掌印夫人，逢山开道，遇水架桥，龙来锯角，虎来拔毛，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克敌制胜，我李虎能有今天和明天你之功也。”

温萍沾沾自喜地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一个有能有识的女人来内辅，才能心想事成。”

李虎自信地笑了笑道：“我比西天如来，你比南海观音，夫唱妇合，你我还是神夫妻。”

温萍道：“你是赚钱的手，我是盛钱的斗，有斗无手，斗是空的，有手无斗，到手的钱没有收拢，东手来西手去，还不是两手空空。”

李虎十分快慰地说：“看今天门庭若市，虽然不能日进斗金，年进百万，还是绰绰有余，足了，我心满意足了。你去开门迎财，万石不辞，有来之尽安之，我回避一下。”

温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雨行旧路，你放心好了，我唱台前，你唱台后，你我配合，天衣无缝，这正是我们的生财之道。”

李虎走去二楼，温萍这才懒洋洋地走出客厅，向大门走去。她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道：“好晴的天，好静的云，好明的月亮。”

这些人都是不明白的糊涂蛋，只看到眼前的明月，没有想到明月的背后，不会太久就会升起太阳。

后来李虎这只苍蝇因贪污受贿才从铁窗的缝隙中看到太阳，不过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他才从两眼漆黑中明白了，明白的时间有点晚，好长好长的刑期啊！

为这些人送诗二首：

一

            谁人见钱不动心？财宝诱人动明君。

           多少英雄因钱死，天王老子也爱金。

二

             贪官贪钱手段宽，钻窟打洞计多端。

             国法严明要清算，身败名裂难保全。

后来之事暂且莫云。

再说温萍前去开门，门开了，那人进了院子。

温萍：“是舅舅。”

来人是王怀中，他道：“温萍，李书记呢？”

温萍信口答曰：“去县开会去了。”

王怀中笑了笑道：“老舅我是你长期跟班的衙役，又给你当差来了。”

温萍也笑道：“无利不早起，沾手三分肥，老舅，我们彼此彼此。”

温萍又把大门关好上了锁后，他们说说讲讲才进了客厅。

王怀中将手中的提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低声道：“温萍，把钱收下，20万号没有差，是大运河县那个姓梁的委托庄勇林强送来的。”

其实，老梁贷了40万元的高利贷，经手三分肥，庄勇、林强剥去了一层皮，分走了十万元，王怀中又剥去了一层皮，抽走了十万。先不说老梁经庄勇林强都是三分的利办了400万元钱的高利贷，拿债主是一分五的利，中人也就是庄勇林强等人再吃一分五的好处。在这里想算算这40万，每一个月就是1.2元的利息，年利息便是14.4万元，第二年利归本就是54，4万元，以此类推，本加利，利加本，所谓的驴打滚，三年后连本带利就过了百万……那400万的高利贷三年以后就是约一千万元。利大于本，不下600万，二一添作五，再来个二一添作五，仅这利息庄林等各收利150万元…….

好黑心的下堰人！

                  可怜黄河不逝水，飘泊多少好人泪。

            哀鸿遍荒野，霜来花萎醉。

             茫茫隐其恨，天理何如此？

             恶人何时死？好人向天祈。

这且不说，再说温萍脸上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道：“大运河县的人也是小气鬼，几分香火就给几分的赏赐，明天先通知他们开工。”

王怀中道：“只有细嚼慢咽才能品出个滋味来。”

温萍轻声漫语地说：“舅舅说得对，就是喝他的血，也不能一气喝干，慢慢地喝，慢慢地将他的血吸干喝净，然后再扒皮吃肉，最后再敲骨吸髓。”

王怀中开怀大笑道：“共产党的这座庙里也有贪和尚。”

有一识字不多的醉汉，这一天醉倒在路边，在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中高声歌曰：

　                     山上有座庙，庙里有群念经僧。

　　                   咪哩嘛啦念什么？不是真经是歪经。

　　                   好好一部经，念得狗屁都不通。

　　                   吃喝嫖赌贪，原来是群歪嘴臭和尚。

　　                   党的政策好，胜比一部金刚经。

　　                   歪嘴和尚念歪了，贪污腐败成了风。

　　                   春来一声雷，反腐倡廉势必行。

　　                   赶走歪嘴僧，利党利国更利老百姓。

 

狂风过后，深秋的气候更加寒冷。

汤冰和梁春思一前一后走在旧黄河故道的大堰上，此时此刻，他们是同样的心情，就像这冷冰冰的秋夜，既冷落而又惆怅和凄凉。都是难中的人，都有解不开放不下的愁肠。

汤冰道：“人生如棋。”

梁春思说：“棋如人生。”

汤冰道：“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大棋盘，每一个人都是棋手，每时每刻都在相互对弈，对弈就是竞争，就是战争，平棋的少，多有胜负之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结局。”

梁春思道：“这就是社会的色彩，有人说是天意，也有的人是命运的安排。”

汤冰道：“说得对，时也、运也、命也，谁人能三者俱备，谁人就是绝对的赢家。”

梁春思道：“还有人讲天时地利人和。”

汤冰道：“是的，有人把《三国演义》中三名重要人物分别列入其中，曹操占天时，孙权占地利，刘备占人和。列举的很有道理，曹操以丞相之名份而行天子国家之权利，说他占天时不足为过；说孙权盘踞江南有地势之险，说他占地利也不足为过；那刘备居四川得蜀之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说刘备占人和就更不为过了。”

梁春思说：“也有人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汤冰一声长叹道：“我汤冰已是时乖运蹇，丢天时，丧地利，世态炎凉，我到了这步田地，孤助无援，也没有什么人和了。已经是纸船泥马过长江，茅衣藤甲入火场。”

梁春思轻声一笑道：“你心我心，你愁我愁，都是断肠人，同对小人仇。”

汤冰伤感地说：“我丢掉了三分的春色，二分的尘土，一分的流水，虽然很痛心，道还感觉到有六分的轻松。”

梁春思问：“你的轻松又在哪里？”

汤冰有苦有衷地说：“让我认清两个人。”

梁春思问：“哪两个人？”

汤冰没有正面回答，这时风歇云净，一轮月亮露出苍白的还稍带浅浅的红霞的脸来。不一会儿大地上又升起了白色的雾，与淡淡的月光融合在一起，白茫茫的，如一沵湖水。汤冰举首望月，苦涩地吟道：

              明月有圆缺，今霄似流血？

              都是心里恨，负心冷如铁。

              星寒不逼人，雾瘴逼人切。

              扑面夜来风，吹落满树叶。

 

斜月坠西，烟笼寒水，雾锁愁云。黄河故道也不再是昔日那个荒凉的旧貌，经过多年的治理，而形成新的人工河，崭新的大桥横架河面上，虎虎生威，这也是改革开放的一个闪亮的光点。

汤冰和梁春思行过大桥，这时月光暗了，风也低了，云也厚了，雾也重了。二人向工地走去，前程好像是黑蒙蒙的，他们的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尽管汤冰对梁春思说了许多，方方面面作了分析，她始终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正是：

                风轻轻，夜沉沉，桥上还有说话的人。

                正是热心孤迥处，千言万语动婆心。

                时不我待如流水，时不等人能老人。

                年蹉跎，虚光阴，人迎老时木送春。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寸金用去金还在，过去的光阴无处寻。

                物换星移几度秋，雪上头来病上身。

                时光岂能颠倒流，成功全在用功人。

梁春思忧心忡忡地说：“要我来接替我父亲的这个工程，困难太多了，好比要我在炼狱中战斗，在滚开的油锅里滚爬，在刀尖上翻跟斗，在狼窝里争骨头。”

汤冰说：“这些我都想到了，审时度势，还有退路吗？莫非白白地丢下几百万，我是让你救一救你父亲这条老命。”

梁春思泪道：“看我的老父亲被逼在悬崖上，生死攸关，做女儿的不仅是心痛，怎么不想为他分忧解难。可是，我不是不知道，身上羽毛短，不敢冲天飞。”

汤冰道：“在我的思想中认为你是个女强人，没有想到原来也是一个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梁春思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污染，她道：“汤镇长，你不是也在困难前面好像失去了方寸，道指手画脚说起我来了。”

汤冰道：“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往事既不可追，来日也未必可期。现实的处境一时难以摆脱，衰迟的年华更无情地逐日而去，在这样的矛盾交织之中，首先不能自我认输而一蹶不振，要树立信心，特别要总结失败的教训，不能再错下去。可能就像我们面前的一条河，水深浪激，没有渡船，也没有桥，怎么办？抱石头过河，本来就不会泅水，你已经硬着头皮下了水，那水越来越深，浪头也越来越大，你还不回头，还不丢下你怀中的石头，那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只能是死路一条。”

梁春思哼了一声道“别说了汤镇长，我不该指手画脚来说你，你也不应该对我评头论足，你说这条河只有不过，才能万事大吉。我们都做投降派也许就能明哲保身？这样的结局我不服气。”

汤冰说：“你说得不错，我在医院里认识了你，好像在漆黑的心里点亮了一支蜡烛，从你的豪言壮语中激发了信心和勇气，如果能互相学习，互相勉励，我这条已经漏底的船还会得到修补，也许沉不了仍会扬帆起航。你父亲比起我还要凶险，你我又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你我都很年轻，怕是绊脚锁，你我联手吧，战胜一个怕字，也许能冲出浅滩，踏粹惊涛骇浪，达到幸福的彼岸。”

梁春思半信半疑地：“你我联手？”

汤冰道：“领导已经给我书面通知，停职还贷。我虽然不能长期守在工地，我给你请人，他会全力帮助你的。可能不信心我的能力和诚意？”

梁春思迟疑地说：“我并不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只是你虽然停职却不是革职，国家干部不能搞个人企业，做房地产开放是不允许的。”

汤冰道：“我为你请人还不行吗？”

梁春思问：“分股？”

汤冰道：“不是分股，他也不需要。”

梁春思再问：“来打工？”

汤冰说：“他是一个残疾人，也打不了工。”

梁春思更诧异起来道：“残疾人，一不是参股，二不是打工，他来做什么？”

汤冰说：“这个人仗义疏财，他是的朋友，能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也就是帮助你……

说到最后汤冰要给她请个帮手，梁春思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二人来到工棚，汤文斋和梁守信二位老人仍在对酒消愁守候在那里。

汤冰没有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要梁春思来主持工程。”

老梁把头摇的像只货郎鼓，连声说：“不中，不中，万万使不得。”

梁守信说了许多理由，无非就是一番道理，不能因为这几百万再舍去一个女儿，下堰乃生吃活人的虎狼之地，这里凶多吉少，有万般的凶险。这里的水太深了，一个村支部书记的仁兄弟就有一百多人，附近村庄的干部有多少都是他们所谓“马子里”的人，即是穿“红马褂子的黑恶势力，与官勾结，与警勾结，类似刘汉、刘伟的黑社会犯罪集团。形成下堰王国，新的诸侯，新的南霸天。”

正是：

浓云黯淡长空，下堰甚凉，

秋风易水寒，又十里残霜。

苦难百姓 ，怀恨不爽。

怨声四起，更闻哭声悲伤。

愁雾叠叠，野鹤啼，

啼得人断肠。看筳前酒光闪，

灯火辉煌，醉倒支书，

无时醒，谁顾得民绝粮？

腐败沦落，美酒佳酿，

伴女三三两两，良家姑娘，

避不得，这群恶虎豺狼。

民不聊生，怒惊天蒼。

忍你横行？永居宠秩，

寿高福长？江山覆，社稷丧。

汤冰道：“老叔，势逼之下，不得不如此，就像打拳的一样，对手不停地变换着招数，你还是打的老套路，能不输吗？随机应变才会有胜算。”

梁春思道：“爸，您太累了，女儿不忍心让你遭受如此的折磨，我替歇两天吧。”

老梁突然从板凳上身子一斜倒在地上，汤冰和梁春思，还有汤文斋急忙去搀扶老梁，只见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道：“我真的累了，送我回家，能睡上三天三夜我就心满意足。”

老梁说到这里呜呜地哭了…….

老人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宛如从刀割的伤口上流出的血。梁春思也哭了，她的泪好像从一大块冰块上融化出的水，一滴连着一滴，冰未尽泪不了，又好像是无穷无尽，哭伤了周围的人。

汤冰关切地问：“送医院去吧。”

老梁不屈服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摇摇头道：“放心吧，侄子，叔我没有病，不会就这样倒下的。”

汤冰端过一杯水，老梁一口气喝下，这才说：“思儿有时会发点小脾气，你是一个有水平的男人，我想你一定会包容的。”

说来今夜很奇怪，一会儿乌云斗暗，一会儿又云去天清，这会儿，天又晴了。可见秋夜皎皎明月下的老黄河里的水是澄澈空明的，与素月的清光交相辉映，，俨如琼田玉鉴，是一派空灵、缥缈、宁静、和谐的境界。传了几声好像是雁鸣，这是多少年来与世隔绝的雁鸣声，前文也已经说到，曾记得几十年前，每到秋未至第二年早春，雁群不绝，近十年了，再也没有雁来，也没有雁叫，为什么？都是可恨的人类肆无忌惮地猎杀。说来人类产生世界上最凶惨的物种。所以美国人研究多少杀人武器，主要来杀他们的同类，那就是人类。因此，科学发展了人类，也许将来科学还要灭绝人类。话别扯远了，继续讲这个故事。

下雁人对待外来的投资商，就像人类猎杀鸿雁那样，能斩尽杀绝。当然能杀雁的人也只是少数万恶的猎人。对外来的投资商人的敲诈勒索也不是所以的下堰人，只不过官有李虎，高威风，恶霸有所谓的四大金刚，八大罗汉等，就因为有这几匹害群之马搞乱了下堰文明，给这块人杰地灵之宝地抹上了讨厌的一笔，又黑又臭，而令人嗤之以鼻。

正是：

                      夜深听哀鸿，教人动情。

              得志是何期？雁声你声……

            迎来新时候，金星启明，

            破浪乘东风，扬帆远程。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