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强心里明白的很,庄勇是什么人?他是雁过拔毛的一把手,贼不空过,别说金和银,就是一泡屎经了他的眼,他也得抠一块装进他的口袋里。
林强问:“你说偷针缝能缝得了吗?日后三见面岂不漏了陷,那不是疤眼照镜子,自找难看。”
庄勇嗤之以鼻道:“说你是猪,你比猪还笨,熊脑子一点也不开窍。真的他们三见面,还不是哑巴吃黄连,这是什么?他们一个是行贿,一个是受贿。你我上嘴唇是钱,下嘴唇是人民币,上下嘴唇一啪嗒,那就是大牢。一但检举了他们,这一壶就够他们喝的了。”
林强想了想道:“说得也是,见便宜不占岂不成了傻种,好,再打它一次秋风?”
于是他们从提包里取出10万元,二一添作五,各5万装进囊中。
庄勇林强二人吃了个头,各先分了5万元后,这才向李虎老婆的舅舅家走去。这个老小子姓王名怀中,起初是个小学教师,人过中年才改了行,进入政府工作,做过多年的乡镇秘书。是个饿皮虱子,闻了血味就想喝的东西。不管谁找他写个介绍信,盖个章,白手拿鱼那是办不成的,水过地皮湿,办大事花大钱,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要你一包烟或者是一把糖。因此就有了名号:王坏种(王孬种)。
这个王坏种见钱眼开,没有推辞就把钱收下了。老梁原本是40万,庄勇林强吞占了10万,这个王坏种又吞占了10万,李虎只接受了20万。老梁是从庄勇林强那使的高利贷,40万是3分的利,庄勇林强是1分5贷来的,年利息就是14万4千元,庄林二人便坐地分赃,仅这40万,他们就捞取7万2千元的好处。老梁这个工程一共使了400万的高利贷,每一年的利息就是144万。下堰的官十官九清,可比一池好水,养了一池好鱼,却有一两只臭王八,污染了一池水,祸害了一池鱼。又可谓是鱼龙混杂,以李虎为代表的官黑,那是阎王爷不嫌小鬼瘦,那是贪财无厌,能挖地三尺。下堰的老百姓乃勤劳善良,原本社风淳朴的一片净土,好比几泡鸡屎搅坏了一缸好酱,出了高王刘顾还有庄勇等孬种,结党营私,直弄得好好的下堰一片乌烟瘴气,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上欺下压,上哄下骗,鱼肉乡里,敲诈勒索,堪是敲骨吸髓,吃人不吐骨头。
为这些人写诗一首曰:
贼性难移死不丢,何时恶念减收?
独行其事从不愁,把坏事做够。
不管刀临头,伤天害理行处处。
罪恶累累积稠,铁车辘辘碾上来,
还在唱春秋,只待红笔勾。
还有,在乡下搞房地产开发,尤其是下堰可是苏北最贫困的地区,可以说是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那是烧香买,磕头卖,1500元一平方还是最高值,五年后才售完这104套房子。仅利息就是720万,再加上驴打滚利长利,不下1000万。来分羹的不仅是这两条恶狗,还有高王刘顾等四大金刚,八大罗汉。初步结算,老梁亏了好几百万,幸亏梁春思停薪留职来接管她父亲这个烂摊子,力挽狂澜,才杀出了重围,走出了绝境。庄勇林强都成了百万富翁,还有李虎,高威风等人都进了监狱,也还有人送了性命。这是后话,先且莫云。
钱是什么?
世上谁人不爱钱?人心不足意难满。
钱多能使人富贵,钱能买动乾坤转。
多少英雄因钱死?生财有道莫妄然。
钱成钱成钱能成,还能送尔入黄泉。
秋风瑟瑟,黄叶纷落。小园的游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却有一对伊人不肯离去,汤冰和梁春思还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交谈着。
汤冰原本就是一个健谈的人,自从出了这些不愉快的事,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婚离了,家破了,有话与谁说?自从住进了医院,更是心灰意冷,连一句话都不想说。给他挂第一瓶水的时候就是这位护士,她和其他的女人几乎没有如何区别,不苟言笑,很端重。有时候说上一句两句话,都很必要,没有一句费话。总而言之,给人有不言而自威的感觉。在汤冰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这个女人很成熟,有涵养,有素质,有文化,有能耐,是女中魁杰,是难得的女中之秀。
梁春思的心里也有她的思维,起初不知道他是一个镇长,他没有一句官腔,更没有一点官架子。虽然后来才知道他的家庭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即使如此,就是虎死威还在,在老百姓面前总还是有出民头地的表现。他显得很平常,就是说起话来也不多,也是语不惊人,乍一看来好像还是貌不惊人。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虽然时间很短,却给他很深的印象,才知道是有大学问的一个人。证明了以貌取人是十分错误的,才不可貌相,衣不可取人。因此在梁春思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产生了是爱还是敬的感觉,也许这两中心态都一起汹涌而来。
梁春思此时此刻第一个渴求就是追求知识,她的面前不是她的病人,而是她的老师。
梁春思问:“汤镇长,你真了不起,知识太渊博了,我要拜你为师。”
汤冰仍然很谦虚地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书是我的老师,只有多读书才有知识,我说得这一切,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
梁春思诚恳地说:“你有这么多的知识得读多少的书,书是人写的,人是书的祖,书是人的师,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人和书的关系乃理不清的连带关系。读书是知识之本,这是不可否认的道理。你道出了仁义礼智信的中心思想和全部的内涵,那温良恭俭让又有何解说?”
汤冰说:“仁义礼智信好比是做人的要求,那温良恭俭让就是做人的行为。世上的人多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对人是有头有脸,头头道道,而对自己则是言过其实,这是不少人的通病,令人忍俊不禁,毛主席曾经批评过这些人说:对人是马列主义,对自己是自由主义。这个批评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梁春思说:“还得请汤镇长指教。”
汤冰微笑道:“说指教谈不上,我们共同探讨吧。
温:和厚也,
与人交谈,
语气温和而有礼貌。
不急不缓,不怒不喜。
不为外物所牵制,
不为欲望所左右。
守于光明正道而勿意,
勿必勿故勿我。
原则问题要坚持不徇私枉法,
不营私舞弊,正气凛然。
行为契合时机,恰到好处,
合于礼法,自然让人,
肃然起敬。”
梁春思听到妙处,连声道:“再说说良字,何又为良,又如何去做?”
汤冰道: “良;易直也,
做事路径和方法:
做人,行得正,坐得端。
静夜自思,无悔于事,无愧于人。
言语诚话实说。
实事求是,因材而教,因人而言。”
梁春思再问:“恭字又如何解释?”
汤冰道: “恭是一种态度,
这种态度让他人感到受尊重,
受重视,而且回馈于你尊重。
应首先是一种沉稳,大气。
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
金钱美女诱惑前,
不为所动的气度,
是一种服饰表情,礼节,
合于时,势,人,理的礼仪。”
梁春思道:“说得好,那俭子又如何解释?”
汤冰道: “俭,即节省也,爱惜物力,
不浪费财物。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
不勤不俭,无以人上也。
制欲以俭其弊为奢,
俭节则昌,淫佚则亡,
俭,德之共也。
克勤克俭不是吝惜,
而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承。”
梁春思道:“那让字这样做才能完美?”
汤冰仍然很耐心地说: “让,容人也,宽宏大量,
乃君子之为。
退一步海阔天空。
大肚能容人,大度能成事。
味留三分给人尝,
路留三分让人走。
人路宽己路也宽,
不是小人那般刻薄刁钻,
体现出一个人的宽度心怀。
让不仅是容人,也是让人,
更是助人,爱人,
只有这样大家的路才能宽,
才能有一路的春光,
一路的山花烂漫。”
正在这时梁春思的手机响了,她接起了电话,原来是她老爸打来的。电话里老梁无可奈何地说:“留给我只有这条路,我还有什么办法吗?逼走华容道,不得不如此。”
老梁的工地上没有多少灯光,到处是一片黑暗,唯有他的不大的工棚里有一束不太明亮的灯火从门缝中透出。灯光下两个老人对面坐在一张小桌子的两边,桌子上有几碟小菜,二人边在饮酒边在小声地交谈着。
老梁仍是忧心忡忡地说:“40万还不知能不能敲开这位镇书记李虎的门,我后悔不该来这块不该来的地方,做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原来这是一片死地,我走进了死门。”
汤文斋道:“天时、地利、人和,只有这三者具备方可成功。”
老梁一声长叹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里的人我和不了,因为我被小人包围了。因为这里是狼虎当道,我陷进了虎穴狼窝里。为拿到这块土地使用权,明是270万,黑窟窿里又是七八十万。高威风是这里的支部书记,统领王刘顾三只恶虎,八条恶狼,一百多条恶狗,他们仁兄八弟一百多人,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况且下堰的书记李虎,还有人大的曹某人,他们铁得很,下堰镇形成了诸侯国。所以说整个下堰都在他们把握之中,他们是下堰能喝令斩王侯的主人。自从我走进下堰的那一天,这一大帮人,吃我喝我,就连嫖娼,做人流还得逼我拿钱。”
汤文斋愤然道:“你要不拿呢?”
老梁:“那就滚蛋,我已经倾家荡产投了六七百万,滚蛋滚不起啊。”
汤文斋感慨地说:“你是在沙里淘井,愈淘愈深。”
正是:
可怜下堰十里土,少生狸猫多生鼠。
猫爱蒸庶布德惠,鼠盗五谷比鸩毒。
贪官是鼠害百姓,罪恶尤深不可数。
春色皆为秋风败,好花好草将戮屠。
老梁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扬脖子而吞下这杯辣酒后痛苦地说:“也许我的命要断送在这个鬼地方。”
汤文斋好言好语地劝说道:“梁兄弟,别灰心丧气,迈过这个坎,就好了。”
梁守信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一群都是喂不饱的狗,今天喂饱了,明天又饿了,怕是我到死也喂不饱它们这帮贪婪的恶狗,昨天和今天吃完了我手里的肉,地了明天就一定生吃了我不可。”
汤文斋道:“此话怎讲?”
梁守信道:“这样的停工令已经下达了六次,规划办、土地办、房产办,七门八部,有县有镇也有村,只要钱到就一路顺风,20万、30万、40万地迎风长,供电所,环卫办等接踵而来,我已经是被剥了皮,割了肉,吸干了血,身背3.4百万的高利贷贷款,这个日子我是没有办法过了。”
老梁说到这里失声哭泣起来。
汤文斋道:“兄弟,别难过,事是人做的,路是人走的,我不相信害人的人能长命不死,我也坚信天无绝人之路。就是失败了也不能气馁,只有努力挺过去,才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败中取胜,死里逃生。”
老梁惘然长叹道:“我已经是陷身十面埋伏之中,如步薄冰,这些恶狼饿虎我斗不过他们,我是输定了。”
汤文斋道:“说到一个斗字,也还是有学问的。”
老梁问:“什么学问?”
汤文斋道:“你要想在斗中求生存,有三斗三不斗。我只说三不斗。”
老梁问:“哪三不斗?”
汤文斋道:“与君子不斗名;与小人不斗利;与法律不斗强。”
老梁笑了笑道:“我守信不斗失信;我有德不斗无德;我有义不斗无义。”
汤文斋也笑了道:“这只能是你的理解吧,正义和非正义、光明和黑暗、善良和邪恶的斗争是永远存在的,是不可协调的,今天你我就不要讨论它了。只说说眼下,这盘残棋,你还得下下去,丢不起哇。”
老梁道:“没有想到我人到晚年还有此大难,不禁顾影自怜。”
汤文斋道:“兄弟,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常常在想,人生在世有几个能一帆风顺地过到老,做普通教师,当中学校长,好像是得风顺水。其实我也是在风风雨雨中度过来的,进过学习班,蹲过牛棚,二儿子不争气为他哥哥造下这么大的灾难。”
老梁道:“说来也是教书育人一辈子,从情理上来说,你也该过几年清闲的日子,大儿子是个镇长,虽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达官贵人,从老百姓的角度上来言,面子上说得过去。二儿子却是一个不上调的孽子,可恼可恨。”
汤文斋站立起来,呢喃道:“你我同是断肠人,也许你比我还要好,记得唐朝有位古人写过这么一首诗,说得是:
我有一方便,价值百匹练。
相打长取弱,至死不入县。
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
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梁守信问:“说得不错,别人骑马我骑驴,仔细想来我不如。只要回头看,身后还有挑担汉。”
汤文斋道:“你我只要有这种心态,一定面前还有路。”
老梁道:“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我叫你一声大哥,你一定要帮我。”
汤文斋道:“尽我浅薄之力,虽然无力为你夺关斩将,甘愿与你共饮这碗苦酒。”
老梁大喜道:“谢谢汤大哥,我们喝,喝个一醉方休。”
汤文斋道:“好,喝他个一醉方休。”
昂昂男儿志,一片创业情。
救经莫引足,他愿与君行。
自是好朋友,心有灵犀通。
不是当年勇,怎上九天重?
可怜的一双老人,空有男儿志,因为你们人老了,即使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却马老体瘦,跳不过这道坎。你就是一只鹰,却不是有雄气的当年,而是褪了羽毛的老鹰,腾不了云也驾不了雾,这是后话。
正在这时工棚的柴门被轻轻地推开,汤冰和梁春思走了进来。梁春思首先向父亲介绍了汤冰。
汤冰笑容可掬地与老梁握手道:“梁叔,我是汤冰,谢谢你收留了我父亲。”
老梁也热情地说:“汤镇长请坐,请坐。”
梁春思开门见山地问:“礼送了没有?”
老梁道:“有庄勇林强二人穿针引线代劳了。”
汤冰道:“烧纸送鬼,今天送走了大头鬼,明天还有吊死鬼缠上门来,那又如何是好?”
老梁道:“我自从脚一踏进下堰,就像进了鬼窝,触动了五鬼太岁头,黑无常,白无常,淹死鬼,屈死鬼,饿死鬼,还有牛头马面,一股脑地从四面八方的扑来,纸烧了几大车,送走还来。”
汤冰担忧地说:“来了再送,送了再来,何时是个了?”
汤文斋怒气阿阿地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里不是玉门关哇,为什么党的反腐倡廉的风吹不进下堰来?”
汤冰道:“我们党的反腐倡廉的风行天下,一定能吹进下堰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相信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更要相信我们的法律,保护人民,维护人民的合法权利,如同钢铁一般坚不可摧。国法如炉人似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所说的李虎、王怀中、高王刘顾,还有庄勇,他们是逃不了的,一定会被投进法炉中而化为灰烬。梁叔,我还要提醒你,受贿的犯法,那行贿的也在所难逃其责。”
老梁一声长叹道:“明知是当,不得不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这是他们的一亩三,显不了我的二亩六。我是身落狼窝不由主,我的这项工程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投进了我全部的家当,还借贷几百万,无可奈何花落去,只要今日命不死,顾不得明日刀临头。”
汤冰道:“叔哇,你这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梁春思说:“汤镇长来就是阻拦你,别再去行贿李虎。”
老梁摇摇头道:“我也知道套在我脖子上是个难解的扣,扣子扣在我的脖子上,扣子的那一头攥在他们的手里,我是花钱买命哇。”
乌云吞日天无明,狼虎当道发喊声。
魍魉横行充老大,无辜百姓灾难重。
八面阴风锁大地,下堰变成魔鬼城。
哭声怨声声不断,何时能进反腐兵?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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