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狄芸轩
叔父说,昨晚城东又死人了。
我的叔父狄仁杰字怀英,比我大九岁。
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他总是给我讲鬼故事吓唬我或是在我吃饭的时候说尸体,虽然没少被老爹骂,怎奈他本性难移?
我的幼年,风平浪静仅仅是十年,就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我随爹娘和哥哥离开了腥风血雨中的本家,去了朔州,一走又是10年,直到几天前回来。
或许是这几天死人太频繁了吧,叔父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就清冷的音色中透着淡然。
“但是,你和泷川成亲不会耽误。”他站在窗台背对着我,看似深沉的望着窗外,实则是在祸害我的吊兰。
对,成亲,是我回来的根本目的,我没有忘。
百里泷川,大我七岁,长安四大武家名门之首的百里家长公子,将要成为我的夫君。
少年的他眉目清朗英俊,身量高挑,临立于冬日的温蔼阳光之中对我温柔的微笑。
“小芸轩,”他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发,劝说想要当官差的我:“女孩当官差太危险了,如果你想要帮哥哥,就去学医吧,就让哥哥来保护你。”
“你们都这么盼着我走呢?”虽然我喜欢泷川哥哥,但这样的情况都不忘打发我,真是不爽。
“没有,我们就是不想让你太孤单,另外……冲冲这城中的阴气。”就算没有避开眼神,但摸下巴却出卖了他。可是追究他是不是说谎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丢人的都是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给我算命说我是灾星,而命运恰巧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我要是旁人也会怀疑我,貌似也怪不得他们。只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最亲的人啊!连他们都这么想让我走,真心很窝火。嘴上不说,甚至说道士是瞎说的我们才不信之类的,但到底从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与冷淡说明他们从来没有释怀过这件事。从始至终,我只是那个多余的存在而已。
“小芸轩,”叔父阳光的笑容让刚才的尴尬立刻烟消云散,“你看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残破的纸张,血书:定不再来,阿凌。
“然后你就信了?”这么大个人了,这明显的陷阱不会不知道吧?
你不了解她,阿凌是个怪人。叔父看着我鄙视的眼神笑着解释,你知道罗生堂吧?我表示又孤陋寡闻了,这么庞大的地下党我都不知道,他拍拍我肩膀安慰道你不知道才正常吧?
她的履历真如传奇小说里一般邪乎,或者,可以形容为狗血。罗生堂中最年轻最厉害的女杀手,由于不满人们总是写错她的名字(阿玲),每次杀人之后必留字条来纠正。
朝廷甲级通缉犯,有一把神奇的横刀凌霄(因此自称‘阿凌’),据说以血祭刀就会削铁如泥。没有人看见她的长相,因为看见的都被杀了。只知道她的作案手法,就像专利权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她,况且那等程度没有人能作假做得出来。
当然,越是自己毫不了解的神秘人物,人们越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以讹传讹,也不知道水分有多少了。
重点不是这些有的没的,说她怪是因为她从不按规定完成任务,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她不是一两刀捅死拉倒,她会一刀一刀的剜肉,活活折磨人致死,死者还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看似是一场无差别连环杀人案。
我觉得她已经不只是一个杀手这么简单了,把乐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把杀人当成一种乐趣,这样人的心理到底是有多扭曲?
“那叔父你们还要查下去吗?”再查下去会要命吧?
“对于她,朝廷有令,放长线,钓大鱼。”说到这里,我好像听到叔父冷笑了一声,无奈中带着嘲讽。
这条长线要放到什么时候呢?又会有多少人的生命系在这一条绳子上?朝廷才不管这些,一切着眼长远也没什么不对。
叔父前不久遭受了牢狱之灾,在阎立本的提拔下反而因祸得福,不日将接任并州都督府法曹。别看叔父一副吊儿郎当的大龄男青年状,工作却是超级认真负责的,这点估计随了爷爷。
捯饬捯饬也过了小一个月,爹娘终于要将我发货了。
我原本也不信阿凌的人品,我以为她一定会在人们看到‘定不再来’后放松警惕,再杀回来,然而事实竟然证明我错了?!
一个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安好,便又是晴天。
再次出门,望见碧空如洗春寒料峭的街上人头攒动,各色丝带缠绕在行道树上随风起舞,一片祥和安康的景色。这让我怀疑阿凌都已经被抓住了。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明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血腥与恐惧,一干二净。
该说这是人的本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实在不长记性呢?还是说人们能拥有这种极为迅速的心灵重建能力是件好事呢?
正琢磨着富有哲理的问题,轿子骤然一停,我的头撞到了车壁上,盖头和窗帘都落下来,眼前又是一片红。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心安稳平和地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水中。我被他一路领着,甚至闭着眼也不用担心。
经过繁冗陈杂的仪式过后,我双手交叠着置于膝上静静地在屋里等他回来掀开我的盖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我的心开始狂跳,猜想着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他关上房门,走到我面前停驻,我紧张地抿了抿嘴唇,稍稍低下了头。
“阿芸,我们喝交杯酒吧。”他掀开我的盖头,没有说别的甜言蜜语,甚至连这句话都是清冷的音色。他去桌子上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手臂交缠。
看着他的眼睛,伴着积蓄待发的心酸泪水,我仰头一饮而尽。
我几乎没有酒量,借着这洞房花烛的烈酒我鼓起勇气主动上前靠在他胸膛抱住他。
“夫君,你不喜欢阿芸吗?”我还是没有忍住抽泣起来,眼泪都蹭到他的喜服上,他没有回答,良久,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要去衙门,有紧急任务。”
就像他当年说的,官差确实是危险的吧?我有些担心。
“难道上次那个杀人魔又作案了?”我吸了吸鼻子,仰头问他。
他点头,眼中溢出了哀愁,重新把我搂住,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鬓发:“阿芸,嫁给我,你可后悔?恐怕以后也经常要和那个杀人魔打交道了。”
我摇摇头,强撑起坚强的笑容面对他。
他匆忙换上了那身黑色的胡服,系上玉带,英姿飒爽。只留下一句:等我。
2、鱼音
在我的记忆里就不曾有过父母的身影,三岁的时候,就连收养我的姑父也被杀了。从那以后,我的命运便和苏苏姐有了密切联系。
我的父母和姑父都是被武后害死的,在我好奇的时候,苏苏姐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我解释罢了。可她的老师却极力想激发我对武后的恨意,其实我还是没有多恨,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恨不起来吧?况且我知道,他根本上是利用我。 倒是苏苏姐一直对我很好,但是在当时我却并不是很信任苏苏姐,我觉得她现在对我好是只是为了以后让我为她卖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好,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老头儿也只有这句话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我就是被老头儿用一块姜糖给骗上了这条贼船的…… 凌罗,当时罗生堂第二的杀手,第一的女杀手,诺大的总坛只有墨耒师兄功夫在她之上。
苏苏姐说她是天才,正好教我这个天才,“大姐,你没听过天才相轻这句话吗?”她很高,身量苗条却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慵懒的靠着墙抱着手臂,绿色的双瞳闪着天才与生俱来的高傲幽幽地望着我,然而没有敌意。我真是没见过比她更自恋的人了。“姐姐,是文人相轻吧?”我觉得不怼她一句大姐会很没面子。 她肩膀抵墙,借力直起身来冲我走来,也还是带着懒散。然后胡乱摸了摸我的头,竟然乐着对大姐说“这个孩子我喜欢。”我生气地拨开了她的手“别破坏我发型!” 阿凌姐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生命。 第一天带我,她说的话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不是要教你做什么,而是教你不做什么。我这沾了血的手无论怎样都洗不净了。而你不是。入罗生堂不是你的错,我不能保护你一生,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脏了手。当时正值罗生堂内部特务之风盛行,她竟然敢对我这个相识不久的小妹妹说这种擦边球的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相信我,为什么要保护我。前些日子并州的任务本该是我成人之后的第一次自己执行的任务。师从她多年我自然也没有白学,对付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然而这次她又跟来了。 其实就算武功再高,可心里暗示这将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是会害怕的。我最擅长的双刀用的也十分僵硬,一直处于下风。一瞬间的不留意竟被这等宵小砍伤了手臂。我刚捂上伤口,还没清醒就被她推地远远的跌倒在地。 我不能想象她如此神兵天降。 凌霄映着月华,势如疾风却美如流星划过天际。一时,我忘却了一切,欣赏着她矫健流畅的身影,杀人的艺术…… 她背对着我,转过头看坐在地上看傻了的我,血染了她的白衣,溅到了她的脸上,可是我知道,没有一滴是她的。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凭经验我就知道她要教育我了,这一次我抢在了她的前面。“姐姐以为我会感谢你救我?我已经15岁了!你自己也是杀手,怎么这么天真?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的。”我是在逞强,如果我不能独立完成任务会被苏苏姐封杀的。 似乎是我说的太伤人了,她眼眸中闪过一丝自责,低眸忘了一会树影,然后只是静静地跪坐在我身边帮我包扎伤口,这般温柔的她与刚刚的杀人魔判若两人。我们默视无言,最终她打破了平静“周晓苏向来嫉贤妒能,与我合不来,然而却为了你来屈尊找我,你以为是为什么?”她在罗生堂的日子比我要长,怎会不知我在顾虑什么?这一刻我竟无言以对。
“那你们,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以后要利用我吗?”埋藏了多年的疑问终于见光了。我想听听他们的真实想法,我知道越是杀手越是不会骗人的。
“因为,音儿很可爱呀!”她抬头,突然笑得很少女,吓了我一身冷汗。
“姐姐,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虽然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是这个缘故也可能来自于发起方的真心,仅此而已。”包扎好她站起身就走,手搭在刀柄上,闲庭信步地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留给我一个孤单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好像看见了她肩膀轻轻颤抖……
虽然我是阿凌姐姐的徒弟,但是有时候我觉得我根本不了解她,比如就说她的身世。罗生堂的人大多数都是身负上乘武功的世家后裔,而且多数都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听苏苏姐说,阿凌姐姐是廉老头捡来的流浪儿,可姐姐那双绿眼眸绝非汉人,或许她是回纥的公主吧?难不成她的祖上被汉人杀了现在才来报仇?她从来不和我说她的过去,所以当我拿我的猜想询问她时,她一记拳头袭来警告我不要没事胡乱猜想。姐姐说她没有跟谁有仇,可那为什么加入这个黑手党呢?
我知道的只是她似乎和大理寺卿有些暧昧。当然我是不敢多问的,正经起来的她太严肃克己,所以对别人也要求严苛,尤其是亲近之人。
今年年中时,东瀛曾派了第四支使团来唐,只是命途多舛流离失散了,没想到这个月副使津守吉祥竟然回来了。姐姐似乎对这条新闻比较感兴趣,但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一个叫前田总一郎的人。他也是使团中人。苏苏姐也和我提到过他,貌似在苏苏姐的盗国大计里他是个重要人物。可阿凌姐姐非要让他回东瀛,苏苏姐当然拒绝,她们两个在屋里争吵恰好被我听到了。
“周晓苏,你想盗国就罢了,为什么要搀和上东瀛人?!你以为他们是你给点好处就能打发走的吗?东瀛人的野心你不是不知道!你的野心会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够了绫罗!你杀的人比我多得多,也有脸和我说这些!真是可笑……政治的话我比你懂,联吴伐魏是常事。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
沉寂了一段时间,我正要迈步走开,却听见阿凌姐姐带着哭腔喊“没错!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自私怎么了?!”就算是哭,喊,听得出来姐姐还是在压抑自己。
“傻丫头,大姐其实是不想让你受伤啊!”苏苏姐态度突然也变软了,“哪有男人还要女人保护的?我就说你走这路……”“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好好,大姐错了,你快休息吧啊!”听着姐姐正在往门外走我立刻开溜。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音儿,”身后姐姐无力招呼了我一声,不是疑问语气,似乎她早就知道我在门外似的。
“姐……”还没等第二个字说出口,姐姐突然晕倒在地上,有那么一刹那我耳鸣了,我跑到她身边扶起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嘴角的血,我拼命地摇她,苏苏姐闻声也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苏苏姐因为阿凌姐姐流泪,就在我悄悄盯着苏苏姐脸看时,阿凌姐微弱地睁开眼“大姐,别为难他,我的时间不多了,求你了…”她握住苏苏姐的手,缓缓地又松开了。抱着在我怀里的姐姐,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担子,我也该为姐姐做些什么了吧?稍微成长了的鱼音?
3、百里泷川
没想到东瀛使团在颠沛流离后竟然还能返京,看来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在西市陪阿芸逛街时我感受到了人群中非同寻常的气息,来自一种强烈的双生兄弟的心灵感应,只不过感应到的是强烈的杀意。 前田总一郎,原名百里溟川,是我的亲哥哥,血缘上的亲,而已。 哥哥由于被算命的说是千年难遇的扫把星而被父亲嫌弃,转送辗转多次被东瀛的前田家收养。前田是个武士家族,在这一代没有男丁,因此对哥哥是当成前田家长男来栽培的。小时候的哥哥就好战,去了东瀛这些年果然更甚了。 他在使团出发前就给我写了封信,信中说如果我在他们返回东瀛之日之前没有捉到绫罗就和我互换身份,真没想到阿凌都出名到东瀛去了。 我知道他的目的,他和阿凌的组织罗生堂有利益关系,如果他和我调包的话,大唐的军事情报就会泄露到东瀛,后果不堪设想。 他既然要和罗生堂合作,为什么又要除掉那把最锋利的剑呢?然而他只知道阿凌对于大唐皇帝来说都是个头疼的事所以拿来为难我,却不知道阿凌就在我身边。可是即便这样更是头疼啊…… 阿凌是我五年前救下的,当时我不知道重伤的她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杀人狂魔绫罗,十几个男子追杀一个15岁的小姑娘,怎么看后者才是弱者吧? 本来想扔掉这个烫手的小山芋,但又觉得她挺有意思,所以就留她在府内养伤养了月余。以她的傲气竟然回去向总坛请罪,我知道是为了我,果然我的私心所向是对的。 她大姐周晓苏始终跟我过不去,仗着武后对她这个禁卫军统领的信任诬告我和罗生堂有关,其实她自己才是吧!?至此,我大理寺卿降为了朔州轻车都尉。 阿凌知道前田一心想让她去死,却没想到前田是让我把她抓去。“东瀛人的思维难以理解啊!”她感叹,思索一阵突然满脸激动抓着我的手说“泷川君,你把我抓去吧!我有把握逃走!这样你抓我过去你有功,我逃走却不是你的错,什么都解决了啊!”说着简单,但我绝对不能让她冒险,况且,我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深思熟虑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我不抓她他又能把我怎样? 如今他终于到了并州,说要看看老爹,正好我上班呢不想见他,就叫阿芸在府中好歹招待他一下。却不成想待我回去的时候她和前田,和老爷子正乐得前仰后合,从来没见爹和阿芸笑的这么开心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们嘴上的开关好像长在了我脚上似的,我前脚迈进屋他们立刻就不笑了,爹的脸上又恢复了严肃,阿芸则有些畏惧地看着我。难道我带给他们的只有压抑吗?难道这些年来不孝的反倒是我了? “你回来了?”他却仍然保持着爽朗的笑容站起来迎接我,汉语说的也很溜,完全不像在东瀛待过的人,“泷川,先坐下来,待会就吃饭了。”我受不了他的反客为主,拨开他搭在我肩膀的手。 “夫君,那我去看看饭好了没。”阿芸弱弱地向我请示后转身就想走,我一把把她拽到我身边坐下来,搂着她。她抬头,眼中尽是诧异。我一笑:“这种事叫秋儿去问好了,你是少夫人,好好待着就好了。” 说到阿芸,她是我发小怀英的侄女,比我小7岁,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妹妹不幸夭折了。还是在十几年前见过的她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老爷子非逼着我娶她。他们给找的都不是我喜欢的,所以新娘子是谁也无所谓了,反正我是不可能明媒正娶阿凌的吧?想来她也杀戮太重,不适合做妻子。 单独和他谈判时我清楚的跟他表明我抓不到阿凌。他狠狠地拍了桌子吓了我一跳“你太让我失望了!什么还没做就说做不到,听说你是被罗生堂的周晓苏恶人先告状才下来的,你就不想再回到大理寺了?!你自己不想难道不为父亲大人想吗?!被女人陷害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义愤填膺地哔哔半天被我直接屏蔽。 “你说完了?”我放下了茶杯,翘起二郎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爹对你这样是因为他对你有愧,别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这是我家的事。还有,给我离阿芸远点。”只有说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神有所闪躲。但紧接着又阴阴地看着我,阴险的笑了:“这就是你最后的答复?了解了。” 我没有想到阿凌竟然和他决斗,阿凌是想赶前田回东瀛,前田自然是杀死阿凌。这消息是墨耒告诉我的,鱼音跟踪阿凌会在适时帮助她,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逞强,真是的。 当我随墨耒赶到罗生堂总坛时,看见竟然是阿凌被打败的场面,鱼音正在和前田打,这小丫头也很厉害,不愧是阿凌的亲传。前田看见我来,心中必定是一惊,后退几步立时停止打斗。 我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阿凌,她虚弱的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握住她的手,感到她手心湿滑,低头一看竟是血。她猛然推开我,俯身又吐了一摊血,可是她没有外伤啊?难道是内伤?无论我怎么问,她只是说是旧伤复发了。 “我说你怎么说抓不到阿凌,原来是这样……”他缓慢地将武士刀插回去,一步一步向我们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笑着。“泷川啊,你要是早说我就不会难为你了,还有你,”他看阿凌。
“放心,我不久就会随你愿回东瀛了,如果我再拆散你们岂不是太不同人情了?”但我有预感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真是不想再让她在罗生堂里了,再待下去不知道她还会积累多少伤。于是后来我秘密去找了周晓苏, 她说阿凌是中毒了,解药只有她有,想要救她就跪下来求她。 我没有按照她说的做,在她大笑的时候杀了她。这个疯女人,以为我真的相信这种瞎话?要不是她,阿凌也不会这样。 周晓苏领导下的罗生堂无人情,用酷刑和特务对待兄弟姐妹,人心早就涣散了,杀了她罗生堂也就解散了。 而且就算不解散就算我因此被通缉又能怎样?周晓苏有时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除了救她好像还不曾为她做些别的事情,如果被罗生堂封杀我就带她走,无论地域上还是时间上,越远越好。
4、前田彦平
如果我的父亲足够爱我,信任我。
如果当初的我在决绝一点,我又怎会成为东瀛人?
现在的我姓前田,名为总一郎。
我的亲生父亲在我13岁的时候将我赶出家门,只因为我在百里家家族聚会上输给了庶出的弟弟泷川,他比我心狠,偷学会了父亲单独交给我的剑法,然后打败了我。
我的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在受到惊吓之后不久病逝了,父亲请来的做法和尚说我八字不好,于是父亲毅然决然将我赶出家门,并在百里家的族谱上划去我的名字。
他开始培养天才的泷川,事实上在此之前他还一直对泷川施暴,或许在他眼里没有嫡庶之分,没有血缘,有的只是能给他带来虚荣的儿子吧?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法原谅。
恰逢大化改新后前田家掌握时机也成为了士族大夫,只是这一代中,前田本家没有男子继承家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竟然去大唐找继承人。不,现在看来也可以理解了。
到了日本只有父亲前田宗政对我好,他虽然在练功上极其严苛,但是平常时却是平易近人的。虽然接我当前田家继承人这件事老人们都同意了,但是叔叔们和堂兄弟们从来不承认我,他们挤兑我的时候都是父亲帮我解围,虽然每次父亲教训堂兄弟们之后他们会背地里合伙报复我,但是我还是从心里还是感谢父亲的。
大局安定后我当上了齐明天皇的侍卫。今年齐明5年也就是大唐显庆4年,齐明天皇让我随坂合大人和津守大人去当遣唐使,后来坂合大人在岛国被杀,我随津守大人逃到括州,终于在十一月来到长安。
“总一郎,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要派你回唐吗?”
一日午后,父亲和我坐在回廊的一方宽敞平台下棋,老爷子似有似无的问了一句。
“父亲想让我与百里泷川互换来换取情报。”看见他落下的那一黑子吃了自己的白子,我坦然回答道。老爷子布上皱纹的嘴角很不容易地扬了起来。
“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足以圆满完成任务,但是你……不会下不去手吧?毕竟那才是你的手足……”老爷子又拿起一枚棋子犹豫未定,他盯着棋盘,并未看我,我低头,一枚棋子在手掌间扔来扔去。
是泷川威胁着和尚的,我是后来知道的,估计是和尚到底善良过意不去?我并没有回去与他理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亲,现在的我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您的恩惠,总一郎没齿难忘。而唐于我早已没有半点关系,百里泷川更是当初导致我沦落他乡的罪魁祸首,必要时,舍弃他也没什么。”我早就盯紧了一处棋,老爷子刚找到位置,我就落定,赢了这盘棋,冲老爷子点头微微一笑。
父亲说,在唐土有个超级厉害的黑手党名叫罗生堂,副使津守吉祥和堂主周晓苏联络好了,说我是这次合作的主线,由我来实行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即和我经久未见的弟弟泷川互换身份,从此我在中原利用泷川的身份把军事秘密传送回东瀛。周晓苏想要的是大唐的天下,而我们的目的是帮助她先得到天下,在从她手中把唐土变为日本的天下。
自从得知他们这个秘密后,我就打算坚决不完成任务。毕竟大唐才是我的母国。
我听说罗生堂有个魔女叫凌罗,作为试探,我在写给泷川的信中要求他抓住凌罗,这样对他也好,我也能了解他现在的实力。我们本来都以为此行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却正好可以见到泷川,要不是坂合大人遭遇不幸,能陪津守大人去长安的就不是我了。可惜泷川正在衙门,于是我就正好去探望那个当初听信胡言,弃我于不顾的亲生父亲。
接待我见老爷子的是阿芸,泷川的夫人,我的弟妹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愣了一会,她很温柔,还有些妖媚,最漂亮的是眼睛。她也盯着我看了半天,也许是我们长得太像了吧?“抱歉,前田先生,妾身失礼了,因为你和夫君实在是太像了。”她脸颊有点红晕,意识到失态马上转过身去在前面为我带路。
老爷子在屋里练着字,看着阿芸带着的我,手一抖,笔都掉了,墨染了成了一朵黑牡丹。缓了一会,老爷子过来抓着我的手,满眼是泪的望着我。我一点都不感到温暖,对于他这种虚伪的补偿。我只是来看泷川的。
为了拖延时间,我虚情假意的跟老爷子讨论这讨论那,讲些这些年来在日本有趣的见闻,关于和语中谐音的笑话,又教了他们几句大和语。见到刚才十分拘谨的阿芸居然也自然的笑开了,突然感觉很开心。泷川这些年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这个家这么死气沉沉?就在我们嬉笑的时候,泷川回来了。他只是迈了一只脚进来,屋里的气氛立刻变了。我不想让气氛尴尬,可他却给我尴尬。阿芸柔柔弱弱语气和他说话,那种谦卑简直可以和日本的女人的卑躬屈膝相比了,我不信国风开放的大唐女子会是这个样子,他虽然抱着阿芸,但我知道,他只是在演戏。
和他单独谈话时,我故意用激将法,想激发出他拿出对付我的上进心,可是他太过冷酷与镇静了。他最后警告我离阿芸远远地,难道他看透的我的内心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带她回日本。不仅如此,我还要杀了他,太让我失望了。
泷川,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我来替你好了,你只要消失就行了。
回去的日子迫近,我打算亲自杀了凌罗邀功,然后再杀了泷川,带阿芸回日本。至于任务什么的,就说他在中途被误杀任务无法进行。
我前赴罗生堂总坛紫竹林寻找凌罗决斗。我不相信她只是这个程度的功力,她明明就是下不去手,当时我就怀疑她认识泷川。果不其然,泷川看见她那个样子就奔了过去。至此再决斗也无意义了。我终于确定泷川为什么说抓不到凌罗,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对我下不去手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一点不假。一个杀手竟然分不清对手和爱人,看不清现实,太可悲了。看着这对苦命鸳鸯,我决定再给他们最后一会相聚的时间,之后就去黄泉再相聚吧。
5、肖清芳
她加入罗生堂的第一天,我们相见的第一眼,我即知道她必将是我周晓苏此生最大的宿敌。
她汉人模样,眼睛却是碧绿色。7岁的她跟在老师身边,拽着他的衣角,沉默着没有抬头,邪魅的绿色双瞳犀利地盯着我,像一只小野狼。老师说她是个流浪儿,她的气质又正好适合罗生堂。哼,不过就只是个小杂种,还挺傲,仗着老师对她的关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师把她带来就一直夸她潜力无限,根本停不下来。他给凌罗请好的老师,重点栽培的架势大有让她继承罗生堂堂主的嫌疑。不行,我绝不允许我所有的努力被一个胡人丫头半路打劫走!幸运的是,很快就有了机会。 老师让我给凌罗打造把好刀。那好啊,我就打造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给她。 老师把凌霄交给她时连提都没提是我帮她苦心打造的,真是伤心哪!不过没关系,这样正好。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天天跟随自己披荆斩棘的佩刀会是最隐秘的杀手。 以血祭刀会使刀锋更利,然而会加重戾气,反噬宿主。这就是他们口中“传说”的完整版本,不过凌罗是没机会知道后半句了。 虽然老师有把她培养成接班人的趋势,可是她自己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根本不想当罗生堂堂主,我以为她是故意让我放松警惕的,可后来发现她确实不适合。 5年前,她放走了我们当时最大的标靶武媚娘,从而成为了罗生堂的叛徒,我趁机秘密命手下不要留活口,可老师好像对什么事胸有成竹似的一点也不着急,天天抚须而笑,一脸老神仙的表情。他那时对我说,凌罗命不该绝,无论你怎么追。 “那如果我一定要她死呢?老师?” “那你也活不了。”老师和蔼地瞥了我一眼,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笑模样。 后来阿凌那丫头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她那样傲气的人居然跪着求我原谅她,哈,看着真解气!我觉得还远远不够,如果不是老师拦下来,我还打算用我的酷刑来折磨折磨她呢。 属下调查后告诉我,她是被一个叫百里泷川的人给救了,因此逃过一劫。百里泷川这个人我知道,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卿嘛!阿凌为了他才来求我的吧?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对他绝不仅有报恩。与外人私结恋情是杀手大忌。我是杀不了他,但是我也不会让他阻碍我们罗生堂。 他被我诬陷,一段风波,一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而我并不是想让他死,他必须得活着,因为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他这种固执,正和我意。阎立本查察此案他才得以释放,但武媚娘多疑的心理终究不允许他再留在身边,至此他降为了四品朔州轻车都尉。此事过后我发现阿凌性情大变。
不用说外人摸不清她的套路,连我们也管不住她行事,也懒得管了,虽说她杀人随意,有时候也不将标靶灭口,但确实为罗生堂清道了,我也没啥好挑的了。 后来又来了鱼音,其实老师就是她的亲伯父。他重点培养鱼音为了给自己的弟弟弟妹报仇,而我想对这个妹妹好,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没有什么目的,唯一的目的也就是投资个陪伴吧?也能有个人能和我说说知心话。走过这些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想来我太可悲了吧? 我也想不到我周晓苏竟然有一天会有求于她。但嫉妒归嫉妒,罗生堂里除了墨耒,只有阿凌最厉害了。墨耒好隐居非任务不出,这次只能求她了。 “我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鱼音才答应你的。”我知道她说这句话是刀子嘴豆腐心,因为她笑了。 “你把鱼音交给我不只是教她武功吧?”她果然聪明,她知道我已经为鱼音找了十几个替身,此外还需要一个贴身保镖。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好她。”她见我默认了,接着说。 “你为什么也对鱼音这么好呢?难道你想……”她说她会保护好鱼音我信,但是我觉得她另有图谋。 “迄今为止,只有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而已。”她不耐烦的皱皱眉。 现在对于她,我真的是百感交集。有时候甚至觉得对她的感谢多于以前的恨。是因为她对鱼音极好的缘故吗?还是觉得她的大限快到了,觉得太可惜了呢? 我真没想到她对百里这么执着,执着的让我都觉得愧疚了。我当年下的咒,自然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不知情的她,却还在这最后的机会里求我这个想要杀她的人,别难为她的爱人。我有时候真想解开这个魔咒,可是这个咒的怨力是无法挽回的,看来这辈子注定要欠她的了。 百里杀的那个我,不过是我的替身。如果他觉得杀了我解气那就杀吧,只不过真正的我现在还不能死。我不会再派人追杀他们了,就算是我对阿凌好好保护音儿的报酬吧。
6、狄怀英
我不是没怀疑过小芸轩就是阿凌。
小芸轩的母亲是回纥人,所以她的眼睛是碧绿色的,而阿凌也是绿色,只不过眼神中透出狼的犀利。我为什么看见过阿凌而没有死?这也正是我怀疑她的原因啊。 每次小芸轩乖乖地叫我叔父,仰着头甜甜的笑着,澄澈的眼眸可以直视到底,仿佛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这种天真却装不出来的。 小芸轩有个孪生妹妹,她们还有两个哥哥。
芸湘10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是失足坠崖,湘儿性格泼辣直爽颇得大哥他们的喜欢,作为姐姐的小芸轩性格却完全相反,或许是妹妹的光环遮住了她,为了避免她心里阴暗,我对她比较关心多余湘儿。
我心里是有疑惑的,只有一次尝试着问过小芸轩,她回答的没有丝毫异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能装的这么像。我也就不想去想了,只要活着的坚强的活下去,就够了。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内心是否有过一丝自责。 有时候我们必须相信,孩子才是最邪恶的生物,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10年前狄府的腥风血浪说清楚了不过是半夜莫名其妙的死了阿猫阿狗,早起院子里血迹斑斑。但由于芸湘刚刚夭折就发生这事,下人们都传言婴灵闹鬼。小芸轩哭着想要离开这个家,大哥也是就这一个女儿了所以答应她离开了并州老家。 十年了,芸轩出落成一个秦罗敷般的混血美人,回到并州就被围观,她胆小,若不是家人接她立即回府,“看杀卫玠”又要重演了……
“并州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是没几天就扣在了基本不出门的小芸轩头上。我们每天都得跟慕名而提亲来的公子哥们大费口舌解释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该主即是我的发小——泷川童鞋。我不是不支持,只是想不到他会想娶她,他们基本都没有交集啊? 谁知城中突发命案,致使我自然而然地和十几年前的事情联系起来 ,她不来基本没事,一来就是腥风血雨,是谁都会怀疑她不是吗?
我不迷信,我说的自然是,就是她杀得。
然而她却极其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偷换词意。她说是她不详我们才想把她转嫁的,仔细看她不像是装纯。我又拿自己伪造的留言试探她,事实证明她在听见‘罗生堂’等敏感词汇的第一表象反应与肢体反应一致,她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我怀疑自己侄女是杀人犯好受吗?如果她真的是阿凌我该怎么办?如果去坦白出卖了她我觉得作为亲人,作为人都太失败了,我并不觉得大义灭亲就是高尚的,一个人连自己的至亲都出卖却只为自己得到赞扬反倒是小人之举。而另一方面她太暴戾,不告不仅枉为人臣又对不起死去的无辜受害者,每天都在纠结。 回头再说说泷川,几年前他不知为何被扣上了与逆党勾结的帽子。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罗生堂的存在的。他不想让名誉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给毁了,所以就算死也不屈打成招,我了解他的人品,他一定是被诬陷的,,我当时的管制很小,距离又远所以只能请求老师阎立本明查此事,一定要救出他。 虽然老师救出了他,可老师说还是不要恢复原职更安全,远离庙堂,武后的心才能放下。那时的我还不了解武后,也只能和他暂时作别。 所以这次不仅是见到了10年未见的侄女,也重逢了阔别五六年的朋友,并且他们要成亲,毕竟还算是不小的喜事,或许可以冲冲城中的阴气,因此两家决定不拖延婚期了。 我见到阿凌是在并州连环案后不久,我彼时已经赴大理寺任职,正在审问犯人,她的到来着实下了我一跳。 她的眼神没有避开,所以我见到了。 “狄大人,我奉劝你一句,罗生堂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在我耳边悄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闪开。 “你是谁?” “阿凌。你是第一个见了我的模样还能活下去的……不,第二个了……”她自嘲的笑着,慵懒地甩了甩手,下一秒表情又肃然了,英气而深刻的眉眼十分凌厉,“如果是为了你的朋友百里泷川而查我们,那我告诉你他确实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准确的说是我的人了。”她眼微眯,眼角流露出妩媚。我想我没必要跟她费口舌争泷川到底是不是加入罗生堂,我的朋友我最了解。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是从来不让人见到你的真面目吗?怎么?” “那是以前的我。杀你多没劲哪!你的人品那么好,一看就不是怕死的,所以我要杀你的父亲你的侄女让你难受一辈子……当然,如果你同意不查我也就不玩了。”她单手杵着桌子,语气轻松。开始不信的我瞬间联想起来并州案中大多数人平日无冤无仇却被杀害,那时就觉得蹊跷,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最终我同意不查为缓兵之计,事情果然如我所预料到地发生了:她无论我怎么说都会拿他们威胁我的,小芸轩落水了,在百里府。以至于我不得不仔细分析一下她的话了。
7、凌罗
没错,她最腹黑了。狄芸湘的死就是她一手造成的,而不是我。
又或者说,其实她就是狄芸湘。
姐姐有天赋,出生便带着光环,一切都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范儿,她却只知道打架逃课,和二哥一起被父亲施以家法。她本不是阴险的。
你变了。
这句话是最无聊的开场白了。
人必须要变的,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为了适应现实而已,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很难说她割断藤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坠落悬崖的时候是否会有一丝内疚。
但我知道她从未后悔。
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心变得比铁石都硬,就像曹丕杀了曹冲之后的死不承认,她是比我更适合党独裁者的。这颗坚硬的心唯有在泷川君面前才会变得柔软。
我想,每天活在自责与赎罪中的她并不比刀尖上行走的我轻松许多。她从此封印了嫉妒这项情感,而我,根本不需要嫉妒别人,因为在我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需要我的人,哪怕是利用我也无所谓。所以我加入了罗生堂。行侠仗义的招牌也好,惨无人道的实质也好,我说过我只是需要一个能容下我平台而已。
老师让我想办法离开并州,于是我在半夜杀了野猫野狗制造谣言的氛围,而狄芸湘并不知道,当她看见这些景象听到‘婴灵’谣言时吓得不轻,这样父亲就不得不带着她离开这里了。到了朔州,父亲给我请先生,老师可以理所应当地也正大光明的教我了,他教授的是天文和术算之术,又推荐给父亲一位女先生以教我跳舞为名教我功夫,反正父亲事务繁忙都不管,回来有空也是去抽查哥哥们的功课。
15岁时,我成为了罗生堂第二坛主。罗生堂里除了老师我只承认和敬重墨耒大哥。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只有他能打得过我,心服口服。而且他常年隐居,性格平静。不像其他人,能力平庸却闹腾个没完,连个杀手的样子都没有,真是看不惯,特别是周晓苏。她心眼多但是能力平庸,处心积虑的要杀我,怕我将来抢了她的位置,这种心情怕是狄芸湘最理解吧?说实话我根本没打算和她抢,那多没意思啊!
那年也因为我放走了武媚娘,最大的标靶。第一次被罗生堂封杀。这个标靶是她自己定下的,而不是老师。依我看这个武媚娘现在还不能死,皇帝病弱,很多权利都是武后掌管,就算我们是杀手集团也不能让大唐群龙无首。她说她算过武媚娘将是以后最大的敌人,必须除掉。我没有按她说的做。结果就是这样个样子了。我也曾以为天要亡我,可是我却遇到了他。
平时在我面前怯怯的人们在得到大姐的灭口令后也张狂起来,张狂的过头了就以为真的杀死了我,随便捅了一刀就撤走了。幸而不是致命伤,他们走后,我尽快跑到小巷去包扎一下伤口。听见脚步声我吓了一跳,看着不是本堂人才放心了,他说他不是来杀我的,却把我的刀拿过去就走。
“喂,大哥,你不是来杀我的难道是抢劫的吗?”我无力的指着凌霄问他。他捂住我的嘴,“他们以为你没死又回来了。”他难道是跟踪我着吗?“你快走吧,别管我,我不想欠你人情……”我真的不想连累外人。我还没说完人就瞬间站满屋顶将我们包围住。“那边那个小子,看着你也不像同道中人,别管闲事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她是我们必须要肃清的叛徒。”
“你废话太多了。”他清冷的说了一句,转而低头笑着问我“姑娘,你信得过我吗?”那个时候我看来也只能相信他了吧?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我抱起来,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我知道这是遁术,老师曾提过东瀛忍术,其中就包括遁术,墨耒师兄最擅长。我想完这些发现自己还被他抱着,立马蹦下来,墩住了伤口,我弯腰捂住伤口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靠着他的时候会感觉那么安全,我堂堂杀手还需要别人给安全感,总觉得太丢人了。再后来在他府上休(yin)养(cang)的一个月内我发现我确实是爱上他了,而不是感恩。他并没有看过我几次,每次也只是寥寥几句。
伤好了我就去罗生堂认错,真心不想向周晓苏这种人低三下四,可是如果我不行表现的‘有诚意’一点她又怎么会放过我?放过泷川君?然而我确实是太轻信她本来就不高的人品了。她没有用酷刑折磨成我,心里一定不爽,于是又去黑他一状。大牢里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我化装成少妇进去看他,并伺机带他逃走。可看守实在太严密我无从下手,更不可打草惊蛇。看着他平白无故的被冤枉,日渐消瘦而我却帮不上忙,还不如让我来承受周晓苏的酷刑让我好受。反倒是他抱着我安慰我,狱卒大哥看我这哭得这么难过也对泷川君态度好多了。周晓苏看到的话一定认为我是在做戏吧?还好叔父及时得知了这件事,让他的老师来帮泷川君恢复清白和自由。
不明白周晓苏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我不知道她虐待人的时候心理到底能有多爽,我要体会体会。从那之后我便更不按照她的要求完成任务了。如果标靶没有良心,我就一刀一刀慢慢地杀死他,反正我不怕恶心。如果标靶有良心我就当着他的面杀了对他最重要的人,让他的后半生都活在痛苦中,那种无力回天的痛苦,是这人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两个月前,是我便把刀架在他老爹的脖子上逼着他们去向狄家提亲的。我是易容去的,又把灯熄灭了,看不清眼睛。因此他们不会认出狄芸轩来。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和他在一起的愿望更加迫切了,即便他不知道狄芸轩(其实是妹妹湘儿)就是我也无妨,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就足矣。可是人总是在得到以后反倒贪婪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作为狄芸轩的我不感冒,好歹我也是’并州第一美人‘啊?可是他远在日本的哥哥却对狄芸轩有感情,但走下去终究是乱伦。
他说他会放过我们他不久就回日本了,我绝不相信,因此在此之后一直控制着狄芸轩的灵魂。一切如我所料的进行了。
他得意的对我说“阿芸,和我回东瀛吧”他抓着我的肩膀,很激动。
“放开我。”我冷冷的瞪他。
看见他笑容洋溢的表情在我说日本话后立时僵了,我不由得撇嘴一笑。
“阿芸,你怎么了?他对你那个样子你还对他抱有希望?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一个杀人魔!你等我把他杀了完成任务,然后就带你回去!”他说着说着又激动了。
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最开心的事情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但是他还是得死。“前田桑,我很感谢你关照狄芸轩,更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但是我不会和你走,因为他是我的夫君。请你好自为之。”在杀死他之前我先报以礼节性的笑容。
“阿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似乎有些怒了。
“死ね!”我把一直藏于袖中的匕首拔出刺向他心口,一击致命。“这句话你能听懂吧?”他倒下伏在了桌案上,血流成河。若不是他对狄芸轩太过信任,一定会察觉到我携带的匕首的。
泷川君突然从门口经过,看见了倒在桌子上的他和……心神不宁,颤抖着后退的我。我在罗生堂被训练的什么事都要在短时间内想到后好多步的结果,可这次我竟然没有想后果就把他杀了,我自己都诧异。所以现在,我只能装了。
我不知道叔父确认了狄芸轩就是我以后会不会大义灭亲,之所以说‘确认’而不是’知道‘,是我觉得他应该早就怀疑我了,从十几年前开始。那时没有揭发她是因为那是自家事,这次可是扯上了无数案子的我。
投湖事件是我一手策划的,威胁完他我自己投湖的。这样在短时间内叔父应该是又得权衡一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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