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骏马,银枪,骁将。岳飞飞马狂奔。十几骑士卒被岳飞远远地抛在身后。
岳飞焦急万分的脸,随着战马的奔驰而快速起伏。
岳飞策马奔向黄河大堤。
黄水滔滔,载有徽钦二帝的金兵战船已近对岸。船上,依稀可见金人旗帜和兵马。
急速奔跑中,岳飞猛拉缰绳,战马一声嘶鸣,前蹄腾空,几近直立。
岳飞仰天长啸:靖康耻--
画面定格。打出片名:靖康风云
二
十一世纪末黑龙江流域生女真部落。
林木参天,槎丫突兀。千年古松间不盈尺,渺无边际。
丘壑起伏,峻岭奇岩,鼯鼬狸鼠,鹿羊狼豚,或绕旋,或奔突,毫不畏人。林间,百鸟齐鸣,盘旋穿梭。
一较平坦的开阔地带,有一个村寨。错落地坐落着十几个帐房。
从一处柴栅围着的帐房里,走出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她,干练,美丽。尽管大腹便便,行动仍很敏捷、矫健。
她用一个长布条将篮筐中的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利索地捆在胸前,从账房门旁取下一张弓和一个装满利箭的箭壶背在肩上,走向马棚,牵出一匹枣红色骏马。该马没有鞍鞯。她将载儿的篮筐转到背后,双手扒住马背,一跃而起,骑在马上,走出栅门,驰向寨外。
孕妇快马奔驰,双眸警惕地巡视着。
草丛中,一只受惊的野兔跃起奔突。孕妇以极快的速度搭弓射箭,正中野兔。孕妇左手用弓的一端搭住篮筐防其倾斜,身体往马右侧斜至马腹处,只有左腿搭在马背上,在马奔跑到野兔旁的瞬间,伸手将野兔拣起,并迅疾折起身来,端正地骑在马上。筐中的小男孩不但不惊,反而笑了。孕妇将箭拔出,将野兔递到筐边,小男孩双手抓住野兔,瞪着一双恶狠狠的大眼,张嘴就咬。
一只鸟凌空飞过,孕妇手起箭飞,飞鸟应声下落。孕妇飞马上前,伸手接住下落的鸟,拔出箭,撕开鸟的皮肉,将篮筐挪到胸前,又将鸟血盈于掌凹中,稳稳地喂进小男孩的嘴里,小男孩的嘴被鲜血染红。
娘俩信马前行。
一个清脆的儿童画外音响起:
背负儿,手挽弓,骑马上山打飞虫。
手接飞虫撕破胸,掬血饮儿儿口红……
马继续前行。忽然,孕妇双手按住腹部,咬着睡,眉头紧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掉转马头。
三
电闪雷鸣,暴雨狂倾。
帐房内,孕妇在痛苦地分娩。三名女人在助产,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抱着嘴边依然有血痕的刚才筐中的那个男孩。
帐外,萨满冒雨跳舞,念唱,虔诚祈祷。他身上的数十个铜铃在风雨中哗哗作响 。
河岸边,中年壮汉劾里钵骑马狂奔。
暴雨雷电。产妇嘶喊。萨满铃铛。壮汉奔马……
一声极清纯的婴儿的哭声凌空飘荡。
雨过天晴,彩虹高挂。
安出虎水(今阿什河)翻腾如沸,鱼虾争跃水面。
河岸上,数百只野鹿头向河道,前足人立,仰首嘶鸣。
森林中,万兽舞蹈。
空中,百鸟齐鸣。
四
一朵五彩祥云在产妇的账房顶上冉冉飘扬。
壮汉滚下马跑进帐房。老年妇人将婴儿递给他。
壮汉急忙看婴儿的光屁股,是个男孩。接着壮汉发现,男婴的额头正中位置有一颗圆的红痣。
红痣化为红日,云蒸霞蔚中,红日升腾。
壮汉大喊:“阿骨打!你的名字叫完颜阿骨打!”
一只海东青在苍穹盘旋翱翔……
五
海东青化为一只依人的鹇鸟,乖巧地扑闪着美丽的翅膀,在一个俊秀后生面前飞来飞去。这个后生是北宋皇帝赵佶。
古乐声中,赵佶将《清明上河图》缓缓展开。
赵佶自语:“这就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啊。”
画面上人物繁卓,热闹非凡。
汴京城鸟瞰。
鹇鸟落在赵佶的肩头。
六
皇宫。夜。气氛异常。
大臣、嫔妃、太监等在皇帝寝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个个表情凝重。有人顿足、搓手,有人团团转。
禁军军校李扩带领众军士警惕地伫立在寝殿两旁。
几个人连拖带架地拥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太医跑向寝殿。殿门口有人轻言:胡老太医来了。
一位中年太医从殿内跑出来,迎上老太医,低声说:“哲宗皇帝危矣。”然后架着老太医往里跑。
脚步。太医及搀扶者的脚步……
七
脚步。脚步化为有节奏的演员表演的脚步。
鼓乐声中,霸王和虞姬在舞台上旋转。
舞台一侧,乐师们在极投入地演奏,旋律激昂、紧张。
舞台为端王王府花戏楼,雕梁画栋,典雅气派。
台上台下,灯火通明。
脚步。踏着乐点,端王赵佶扮演的虞姬和另一位扮演霸王的演员的有模有样的表演。虞姬脚步轻捷,美伦美奂。
八
脚步。太医及拥架者跌跌撞撞的脚步。
太医在众人的目送下进了寝殿大门。
寝殿内忽然传来众男女的哭喊声……
九
喊声。花戏楼内,观众忘情的喝彩声。
“虞姬”扮相俊美,身姿婀娜,字正腔圆。她如诉如泣、如哀如怨、如人如仙;观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天上人间。
两位老年观众摇头晃脑地欣赏着。一个说:“端王的戏盖过京城名伶金嗓子。”另一个点头赞同。
十
皇宫紫宸殿内外。灯挂白幡,一派缟素。
殿内,太皇太后垂帘与群臣商议立新君事宜。
宰相章惇与蔡京争执起来,各不相让。
众大臣执笏鹄立,面露惶惑。
薄帘后面,太皇太后咳嗽了一阵后招手阻止章、蔡争吵,然后徐徐而又果断地说:“申王既不可立,依次自然是端王了。”
章惇急不可耐地大声反对:“不可!端王轻佻,万不可君天下!”
十一
花戏楼上,端王等人演唱的《霸王别姬》进入了高潮。
蔡京在李扩等人的跟随下疾步走来。
蔡京边跑边喊:“太皇太后口谕,召端王入宫!”
舞台上,“虞姬”一愣,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继续演下去。
虞姬唱: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气已尽,贱妾何偷生?
唱毕,虞姬拔出霸王剑,自刎。
十二
紫宸殿内,徽宗赵佶高坐龙椅,文武百官面圣而立。
徽宗显得 很诚恳地:“腾以眇身入继大统,任大责重,望众卿多进良言。其言可用,立即嘉赏;所言不当,亦不加罪。”
王寅出奏:“陛下圣明。臣闲览诸史,比较鉴别,深感我朝善政,一是没有女祸,二是没有阉祸,三是没有宗室祸,四是没有外戚祸,五是没有强藩祸。当今,我大宋子民近五千万,人人安居乐业,朝廷年收税金六百万缗,国库充盈,可谓太平盛世,伏请陛下选贤用能,兴利除弊,更上层楼。”
绝大多数大臣点头赞同。
蔡京上前一步,说:“禀陛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才使国家富强起来,但元祐年间,司马光反其道而行之,尽废新法,使国家陷于积贫积困的境地。陛下如欲大有作为,必须尽去元祐党人。”
徽宗前侧站立的宦官童贯对蔡京的话颇感意外,一脸迷惘。
王寅辩说:“蔡太师差矣。王安石变法过于激进,已使我大宋陷入乱象,多亏司马丞相慧眼独具,拨乱反正,才使宋室江山危而复安。元佑功臣岂能尽去。
从大臣又有不同反应。
徽宗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问:“苏轼苏大人何在?”
苏轼跨步出列,说:“臣在。”
徽宗:“苏爱卿,朕以你为神人,今日才得见真容。卿的诗词文章,朕几乎全能背诵。卿的书法,朕从小就临摹。”
苏轼:“陛下谦恭。陛下高看臣了。”
徽宗望着苏轼的美髯,笑着说:“苏卿果然美髯。朕曾听说,令妹与卿戏言,‘嘴角几回无觅处,忽闻至里传有声’,不知有无此事?”
众大臣笑,也有大臣愕然。
苏轼拘谨地一笑:“传闻而已。”
徽宗:“爱卿有何高论?”
苏轼:“伏望殿下深绝朋党之论,不持门户之见,无论主张变法或守成,均因才擢用,而不扬此抑彼。”
徽宗:“卿是当年元祐党的领袖,曾经大起大落,饱尝艰辛,却能捐弃成见,实属不易。”
章惇上前一步,大声说:“苏轼谗言蔽上!”
徽宗略显不悦,不少大臣也侧目看他。
章惇:“为政之要在于果决,变法守成如水火,陛下当非此即彼,若混淆是非,必贻祸朝廷。”
徽宗更加不悦。
蔡京厉声喝斥:“章惇轻佻!”
徽宗一愣,脑海里闪出章惇大吼“端王轻佻,万不可君天下”的画面……
蔡京之言,令诸大臣噤若寒蝉。
言官王寅:“蔡太师一贯反对变法,又以司马丞相门生自诩,现在陡然赞扬变法,绝非为国祚。”
蔡京:“王寅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寅冷笑道:“本朝上下,谁不知道有一个包藏祸心的十足的小人。”
蔡京:“陛下,王寅是个心怀叵测的奸臣。他私通匪类,与梁山泊贼首白衣秀士王伦是同宗。他们相互勾结,图谋不轨。对其恶行,臣正在追查,所以他才诬陷为臣。”说着,蔡京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高高举起:“这是王伦写给王寅的信,证据确凿。”
众大臣中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寅:“这封信是十年前王伦落草前写给臣的,只是普通的家信。王伦落草后,与臣再未有任何来往,臣多次献策献言,要剿灭或招安王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多数大人摇头苦笑。
十三
紫宸殿外,退朝的大臣往外走。
蔡京低头走着,满脸怒容。童贯叫住他:“太师请留步,陛下单独召见。”
蔡京不安地问:“是凶是吉?”
童贯朝他挤了一下眼。
书斋内,徽宗在《芙蓉锦鸡图上》题诗:秋动拒霜盛……
徽宗投入地写着,宦官梁师成用手指比划着,摹仿。
童、蔡二人蹑手蹑脚走近,没敢出声。
徽宗写毕,才发现二人进来。蔡京忙下跪:“给陛下请安。”
徽宗上前作搀扶状,说:“快快请起。”
蔡京起身,直入徽宗最喜欢的话题:“陛下工笔画,至工至精,且灵动其中,神韵斐然,前无古人呵!陛下书法,撇如刃,捺如切刀,细长内敛,连带似飞而干脆,瘦劲挺拔,当谓之‘瘦金体’,实天下一人呵!”
徽宗高兴地说:“卿一语点破梦中人啊!朕的字体就叫‘瘦金体’了。这天下一人亦好,朕就以它为笔名了。”说着,在锦鸡图上写上了其独创的“天下一人”。
梁师成又在一旁用手指比划着,摹仿。
蔡京:“陛下真是旷世奇才!”
徽宗一笑,随手拿起一把团扇让蔡京看,问:“卿 可认得此物?”
扇面上是蔡京写的一首杜诗。
蔡京回忆:火热夏季,蔡京在家中树下纳凉,有两个仆人卖力地给他扇风。蔡京满意地看着他们,随手在树荫下的书桌上拿起笔,替他们在团扇上写杜诗一首……
蔡京疑惑地:“臣胡乱涂鸦,何以在陛下手里?”
徽宗笑着说:“朕为端王时,闻蔡卿书法直逼二王,无人能及,便想获墨宝。给卿扇扇子的那两个人,是朕派去的。”说完哈哈大笑。
蔡京受宠若惊,跟着谄笑起来。
十四
太皇太后寝宫。
太皇太后故意问:“先生半月前为何职?”
苏轼:“常州团练副使。”
太皇太后:“今为何职?”
苏轼:“昨蒙圣恩,授翰林学士。”
太皇太后:“为何骤然越这么多级擢升?”
苏轼:“蒙太皇太后及皇上恩宠。”
太皇太后摇头。
苏轼:“莫非由大臣推荐?”
太皇太后又摇头。
苏轼惊愕地说:“苏轼虽不才,不曾走过歪门邪道。”
太皇太后:“这是仁宗先帝的遗意呵。先帝每读先生文章,必赞不绝口,连称奇才奇才。还是先生与你弟弟苏辙入科时,仁宗皇帝曾欣慰地说:‘朕为子孙得两宰相呵’。但仁宗帝未来得及重用先生便在龙御归天了。审宗时用王安石,先生为王安石所阻,不能久居朝中。哲宗时先生又被以‘讯斥先朝’的罪名降官知英州,还未到任,贬往惠州、黄州,后又贬常州,使先生经天纬地之才一直无法施展。”
苏轼听太皇太后这么说,感激涕零,不禁哭出声来。
太皇太后也潸然泣泪。
徽宗更恸,哭至失声。
左右内侍,都不禁下泪。
侍女给三人递上绵巾。
徽宗接过绵巾时,见侍女丰姿绰约,如花似玉,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转动双眸,盯住侍女。侍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含羞偷窥徽宗一眼,低头施一礼,退了几步。这侍女便是后来的郑贵妃,郑皇后。
太皇太后擦干眼泪,说:“先生啊,当今朝廷奸忠混杂,皇孙少不更事,还望先生匡扶新皇,振兴我大宋基业。老身我这也算是托孤了。”
苏轼惶恐跪拜:“苏轼定鞠躬尽瘁。”
十五
蔡京府。蔡京和童贯、梁师成三人边品茗边交谈。
童贯不解地问:“太师,我真搞不懂了,你明明痛恨王安石变法,今天朝会上,怎么盛赞变法,大骂司马公和元祐党人?”
蔡京:“大人搞不懂?王寅不是都说清了吗?”
童贯:“果如那个狂徒所言?”
蔡京呷了一口茶,老谋深算地说:“什么元祐元丰,什么变法守成,什么国盛国衰,什么民富民穷,与你我何干?我问你童大人,这国家是你我的吗?这百姓是你我的吗?不是,都不是,只有把真金白银弄到手了才是我们的。怎么弄真金白银?”
童贯、梁师成企盼的眼神望着蔡京。
蔡京:“抓权啊。抓官帽啊。官帽就这么多,怎么抓?从别人头上抓。如今官帽大都在谁头上,元祐党人头上,只有不择手段地把这些人弄下去……”
童贯:“官帽才能落到我们头上。”
三人相顾大笑,笑得阴险、狂傲。
蔡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至关重要的是你童大人、梁大人,要彻底摸清弄透皇上的一切情况,禀性,喜好,想法等。”
梁师成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蔡京:“这是这几天皇上玩赏的古玩字画名录。”
蔡京看:“还真够品位啊。”
蔡京子蔡攸走进来,向童贯、梁师成拱一下手,走近蔡京,喊一声“父亲”后,对蔡京耳语。蔡京听后点点头。
蔡攸走出去,对门外的蔡虎又耳语一番。
十六
灵幡猎猎,大队护送哲宗帝车辇的人马尽皆缟素。
特制的宽大马车载着哲宗高大的灵辇行进在队伍中间,格外显眼。
章惇拉开的轿帘口伸出半个脑袋来,与跨在马上的军校交谈着。
军校问:“相爷,皇上让您做山陵使,是不是有啥用意?”
章惇:“这是本朝的祖制,每遇皇帝驾崩,必用首相为山陵使。”
军校:“这样说来是末将多虑了。不过末将总感觉朝廷有些不对劲。”
章惇:“是不对劲。”
军校:“会不会危入相爷?”
章惇:“危及我者,一句话耳。”
闪回:
章惇大呼“端王轻佻,万不可君天下。”
身后有人惊呼:“灵辇陷入了泥淖!”
章惇大惊失色,急忙下轿跑向灵辇。
灵辇深陷泥中,灵椁严重倾斜。
两名随辇将官指挥众军卒赶马推辇,但辇车越陷越深。
章惇急得直跺脚,他突然发现,车轮下浮土覆盖的泥浆大量溢出。
章惇气急败坏地大吼:“奸人害我!”
十七
一杂木丛生的乱山岗上,潜伏其间的蔡攸、蔡虎相视一眼,奸邪地笑了。
十八
紫宸殿上,童贯在向徽宗及诸大臣历数章惇罪行。
章惇戴枷跪在一旁。
童贯:“章惇身为山陵使,玩忽职守,致哲宗帝灵辇陷入泥淖,皇椁倾颠,犯大不敬罪,按律当斩……”
章惇大呼:“陛下,章惇冤枉,有奸人设障陷害章惇!”
童贯喝斥章惇:“证据凿凿,休想抵赖!”
徽宗迟疑了一下,说:“斩首,太重了吧?”
蔡京奏道:“臣以为章惇罪大不赦。章惇在先帝新故时,居心叵测,欲立简王,不成,又欲立申王,其谋若成,将置陛下于何地?”
徽宗说:“这属正常廷议,章惇无忤逆,不应以此定罪。”
徽宗:“朕欲以仁德安天下,不可轻言杀戳,况章卿为朝廷效命大半生,为先朝做过贡献,贬为庶民算了。”
童贯:“请陛下圣裁。”
徽宗:“贬任浙江塍州司户参军好了。”
章惇泣谢:“谢陛下隆恩。”
徽宗:“章卿,塍州可是个好地方。”
章惇:“罪臣定恪尽职守,以报皇恩。”
徽宗:“对其党人、门人,准全部驱离朝廷,并视情处罚。”
众大臣齐呼:“陛下仁德、圣明!”
十九
苏轼在其书斋秉烛夜书。
苏轼心声:臣之所欲言者,三言而已……
二十
苏轼的心声化为徽宗的朗诵声:“结人心,厚风俗,存纲纪……”
“太绝妙了!”徽宗突然抑制不住大叫起来,把笼中的鹇鸟吓了一跳。
徽宗对郑贵妃、梁师成、童贯等人说: “看看看,看苏学士的书法,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一点也不失法度。这儿这儿,中锋、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太绝妙了!太绝妙了!本朝善书者,自然是苏轼为第一,朕要临摹,要收藏!”
徽宗赞叹着,竟喜极欲泣。
蔡京等也不由赞叹:“真绝世珍品!”
二十一
梁师成在卧室秉烛临摹苏轼的书法,蔡攸鬼鬼崇崇地溜进来,梁师成起身相迎。蔡攸将一大包东西放在梁师成桌上:“黄货,二百两。”
梁师成吃惊地:“二百两黄金?”
蔡攸拍拍梁的肩膀让其坐下,掏出一封信(似蔡京在朝会上亮出过的王伦写给王寅的信),耳语了一番。
梁师成边看信边点头。
二十二
鲜血喷溅。
苏轼手捂胸部,痛苦地伏在桌案上。
苏轼吃力地睁开双眼,回忆:
梁师成将一杯茶奉给苏轼,说:“大人,皇上不大在意您奏折上的内容,只看书法,所以,您写得再好也没用……”
苏轼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二十三
徽宗哭着对众大臣说:“厚葬苏爱卿。”
众大臣:“遵旨。”
徽宗低声对童贯、梁师成说:“多寻些苏爱卿的手稿,朕要临摹。”
二十四
哭泣化为如诉如泣的演唱。
御花园凉亭处,徽宗、童贯、梁师成等人优伶装束,逗笑取乐。
徽宗正在唱《贵妃醉酒》,字正腔圆,身姿窈窕。一曲终了,童贯及众内侍连声喝采。
童贯脸上涂红抹白,表演矮子功,惟妙惟肖,引得徽宗连声大笑。
蔡攸脱去上衣,露出淫秽纹身,他奸邪地扭动着腰,围着徽宗转,淫荡地说唱:“风流帝王多才情,男欢女爱战后宫。美人如云力不济,金銮殿上,他说朕腰疼……”
大家一起大笑。宫女羞涩地低下头。
因过于猥亵,徽宗举杖要打蔡攸,蔡攸快速爬到一棵树上,徽宗打不到,回到座上。
郑贵妃正好过 来,生气地对蔡攸说:“可以下来了。”
蔡攸学着戏中的念白说:“黄莺偷眼窥,不敢下枝来。”
郑贵妃走到徽宗跟前,徽宗见郑贵妃怒容满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郑贵妃长叹一声,道:“皇帝扮倡优,成何体统。皇上饱读史书,不会不知道后唐庄宗李存勖自为优伶,终被大臣杀死的故事吧?”
徽宗的头低得更低。
郑贵妃拂袖而去。
徽宗伸伸舌头,招呼蔡攸下来。
蔡攸凑近徽宗,低语说:“臣有一计,可以回避娘娘。”接着他向徽宗耳语了一番。
秀才装束的徽宗与蔡攸、梁师成悄然溜出后宫门,穿长街,游短巷。
汴京城的夜晚,灯火煌煌,到处是歌台舞榭,酒市花楼,富贵繁华,锦天绣地。
徽宗兴奋的脸上,充满新奇。
三人边走边交谈。
蔡攸劝徽宗:“陛下贵为天子,啥事不能做?如果不趁大好年华自寻欢乐,老了就啥都来不及了。人间最大的享受,莫过男欢女爱……”
梁师成:“还有山珍海味呢。”
徽宗笑了:“狗太监,你没有那个东西,只长了张嘴,就知道吃。”
蔡攸:“幽王宠爱褒姒,楚王建章华台,唐明皇宠爱杨贵妃,汉帝嬖爱赵飞燕,陈后主有玉树后庭之典,隋炀帝锦缆长江之游,朝朝歌舞,夜夜管弦,好不快活!天下美色都是陛下的,都该陛下享用。”
徽宗高兴地连连点头。
三人来到一个写有“金环巷”的路上,见巷内两旁的楼上楼下,清一色的大红灯笼,巷内年轻女子,一个个粉颈酥胸,人人桃腮杏脸,见三人走来,浅挑轻逗,挤眉弄眼,直撩得徽宗骨酥筋转,呼吸急促。
蔡攸轻声问徽宗:“陛下感觉如何?”
徽宗:“确比后宫诸女火辣。”
蔡攸:“汴京城倡优不下五万,陛下是否挑些上等货色享用享用?”
徽宗不语。
梁师成:“以奴才看,人没有一个比蔡大人的夫人美艳的。”
徽宗看看蔡攸,说:“让朕见见。”
二十五
七八岁的少年阿骨打站在飞奔的马上,挽弓连续射落三只飞鸟。
海东青随之展翅翱翔。
二十六
蔡攸家大堂的筵席上,已有醉意的徽宗双目不离朱氏俊美的脸庞,朱氏深谙风情,与徽宗眉来眼去。蔡攸酸溜溜的表情。
朱氏娇滴滴地给徽宗敬酒:“皇上位极人尊,又貌似潘安,才情满溢,真千古风流帝王。奴家有幸得见龙颜,三生有幸啊。”
徽宗趁着酒兴,轻佻地说:“朕后宫佳丽数千,没有一个似卿这般妩媚可人的。”
蔡攸欲岔开话:“陛下说笑话 了,贱内也就姿色平平。陛下请尝尝这个狮子头。”说着将一个狮子头夹给徽宗。
徽宗尝了一口:“朕没尝出这是什么肉。”
朱氏笑道:“是鹌鹑的小舌头肉。”
徽宗一惊:“多少只鹌鹑舌能做一个狮子头?”
蔡攸:“一百只。父亲每天都要吃这道菜。”
朱氏:“每天至少杀一千只鹌鹑,滥杀生。”
徽宗看着朱氏撅起的嘴,对蔡攸说:“蔡卿,朕欲借你一物,望不要吝惜。”
蔡攸:“陛下所需,是臣的荣幸。”
徽宗手指朱氏:“借她。”
梁师成忍不住偷笑。
蔡攸有些着急:“陛下……”
徽宗:“是谁刚刚说的,天下美色都是朕的,合该朕享用?”
梁师成又偷笑,蔡攸狠狠地跺了他一脚,梁哎哟一声。
朱氏急不可待地:“奴家愿意服侍皇上,进了宫就不回来了。”
蔡攸眼瞪朱氏,气得直咬牙。
徽宗劝朱氏:“朕不能坏了纲纪,半个月后将卿送回。”
朱氏讨价还价:“一个月,最少一个月。”
梁师成又想笑,看了一眼蔡攸,憋住了。
二十七
御书斋内,徽宗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镇纸石,情不自禁地啧啧赞叹。童贯和托着鸟笼的梁师成及数名侍卫在侧。
蔡京走进来。他注意到了徽宗的表情及手中的奇石。在与童贯交换一下眼神后,拿腔捏调地说:“陛下,臣带来两样东西请您鉴赏。”
徽宗:“什么东西?”
蔡京将一卷轴展开。
徽宗眼中闪着光芒,惊呼:“水行图!”
蔡京:“臣听说陛下收藏有隋朝大画家展子虔的《四载图》,常常赏玩,终日不舍,但从《四载 图》原为四幅,陛下仅得其三,臣即着人遍访天下,终于在洛阳一户人家见到这幅画,臣日夜兼程到洛阳甄别,正是陛下缺少的这幅。”
徽宗大为感动:“蔡卿蔡爱卿,朕的好爱卿!知朕者,卿也!时时刻刻为朕想者,卿也!”
蔡京:“臣有些想法。”
徽宗:“说说看。”
蔡京:“在皇宫设立御藏院,在全国各省州县设立寻宝局,将天下名贵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尽收在皇宫,一来便 于陛下赏玩,二来便于保存。”
徽宗:“太好了。朕这就下旨照办。如果这样,朕就在御书阁后面建一个大殿,专门存放这些宝贝。该殿的名字就叫宣和殿。此事由卿来操办。”
蔡京:“陛下圣明。陛下将是自古以来保护我中华文物第一君。”
徽宗高兴地笑了,问:“还有呢?”
蔡京:“汴京有水无山,臣想请陛下下旨在全国遍置应奉局,令天下进奉花石纲,将天下的奇石奇岩,奇木奇竹,奇花奇草统统运来,在汴京垒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山,其上遍建亭台楼阁。这样,汴京就有江有山,完美无缺了。”
徽宗:“卿的想法太好了。只是工程有点大。要不一步一步来。先在天下钟灵秀的江浙施行。”
蔡京:“陛下仁德宽厚,太能体恤民情了,千古第一明君。有您这样的皇帝,江山之幸,百姓之幸啊!”蔡京说着,竟挤出几滴眼泪来。
徽宗颇为感动,连连点头,问:“还有吗?”
蔡京:“在全国各地置选秀局,遍选天下美女充后宫。”
徽宗:“后宫已有数千秀女了。”
蔡京:“远远不够。臣意不仅在我中国选,还要向朝鲜、大理、西州、波斯、回鹘、西夏、辽契丹,乃至吐蕃诸郡选要或交换。以异域美女优化皇室后代,这不是为了陛下的享乐,是为了繁衍皇室子嗣,使皇子皇孙繁繁济济,确保大宋江山千秋万代。”
徽宗:“卿真社社稷之臣!”
二十八
徽宗在御花园内踱步,沉思。蔡京、童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站着。
蔡京向童贯使个眼色,童贯会意,蹑步上前,轻声说:“陛下让找的苏学士的书法,奴才找到了一些,请陛下御览。”他双手将一些纸卷呈上。
徽宗愁眉略展,接过阅览,连连点头,突然,他脸色骤变。
苏轼的画外音:赵佶以有限之才入继大统,负必不可胜之任……驱无辜章相,实乃地道昏君!亡宋者,此小儿也……
徽宗暴怒,把手中的纸撕得粉碎,抛向半空,大骂:“大奸似忠大奸似忠!太皇太后和朕都看错他了!大家都看错他了!蔡京,拟旨,尽毁苏轼文章,还有书法,统统毁掉,私藏者治罪!告发者赏,赏五十万,不,八十万!他不是文曲星吗,朕要让后人见不到他的只言片语!
蔡京起身:“元祐奸党乃陛下变法图强之最大障碍,应全部逐出朝廷,贬谪边远。还应将元祐奸党司马光、苏轼、韩忠彦、文颜博、吕公著、王寅等共一百二十人的名字镌刻在石碑上,名曰‘党人碑’,立于端礼门外,昭示天下,以儆效尤。”
徽宗:“准奏!”
蔡京:“陛下‘天下一人’之书法,国人还不知道,何不借此机会……”
徽宗:“好,朕亲自书丹。”
蔡京:“陛下圣明。”
徽宗:“蔡卿,这样一来,朝中将空缺很多官位。朕拟擢升卿为右丞相,卿要认真选贤,把空缺的官员补上。”
蔡京感激至极,带着哭腔说:“臣愿尽死力以报陛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拱呈徽宗,说:“自陛下广开言路以来,上疏的大臣共582人,经臣夜以继日地甄别,根据这些人的言论,臣将他们分为大忠、中忠、下忠、大邪、中邪、下邪、下下邪七等。忠者可为陛下的股肱之臣或可以信任的大臣,邪者请陛下多多提防。”
徽宗颇为感动地说:“卿真是朕的社稷之臣。”
蔡京:“陛下,前日截获了一封梁山贼首王伦写给王寅的信,”说着将一封信递给徽宗,“王寅确实通匪。”
徽宗愤怒地:“贬往浙江塍州!”
二十九
蔡京、童贯相互恭维。童贯拱手:“恭贺蔡大人擢升首辅。”
蔡京:“恭贺童大人擢升太尉,统领全国百万大军。”
童贯:“恭贺蔡丞相门人三千一百人加官晋爵,蔡相进财万亿,富可敌国。”
蔡京:“恭贺童太尉成自古以来除赵高外第二个阉人权臣。”
两人哈哈大笑,笑得阴险狂妄。
蔡 攸引两个人进来,对蔡京说:“父亲,这两个人人‘财’相同,”蔡攸说‘财’时用手比画个元宝状,“都想当淮安盐运官,咋办?”
蔡京手里正握着一把折扇,上有杜诗,便灵机一动,问:“杜诗‘匡衡抗疏功名薄’,下句是啥?”
一人道:“刘向传经心事违。”
蔡京:“好,淮安盐运官是你的了。”
两人中一人兴高采烈,一人垂头丧气。
三十
茂林深处的小道上,被贬谪的王寅及十几名家眷乘两辆带有顶蓬的马车,在十数名家丁的护卫下,正赶往滕州赴任。
王寅哭丧着脸,家眷也一个个脸色阴沉。
领头家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马蹄声起,几十个蒙面黑衣人骑马呼啸而来,领头家将及家人大惊失色。
家将大声喝令身边的副将:“章八,保护相爷,其他人跟我迎敌!”
黑衣人马越来越近。
家将挺枪率众家丁冲向奔突而至的黑衣人。
黑衣人狂呼怪叫着纵马杀来,与章家家丁杀在一起。
家将力战几名黑衣人,很是勇武,但由于寡不敌众,王府家丁明显处于下风,不时有人被杀。
副将护卫着王寅的马车被分兵追击的黑衣人赶上,几乎是并排疾驰,有两三名黑衣人战章八,其余黑衣人用长梃往马车上乱捅,车内传出家眷的惨叫声,黑衣人的长梃上满是鲜血。
副将两手敌不过六臂,被活活砍死。
副将在拼死苦战,一黑衣人见其勇猛,掏出流量錘奋力抛出,正中其头颅,家将坠马倒地,被几名黑衣人杀死。
使流星锤的黑衣人又率众追赶章惇的马车。
章惇的两辆马车均已翻倒在地上,家眷和家丁悉数被杀,只有央负重伤的王寅半坐在马车旁。
使流星锤的黑衣人下马,走向王寅。
王寅愤怒地:“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害我全家!”
蒙面人摘下头罩,露出面目,他是蔡虎。蔡虎一言不发,从另一黑衣人手中接过一把利刀,一步步走向王寅。
王寅:“你定是受蔡京老贼所遣!”
蔡虎阴冷地笑道:“章相聪明。”
王寅声嘶力竭地怒吼:“赵佶,蔡京,亡宋者,必你二人!”
蔡虎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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