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孕检化验单上显示:TPI梅毒螺旋体抗体有反应性+吸光度值0.209 临界值0.161S/C.0.0.207。这是什么?
秦志先上网查询的结果是很有可能死亡或流产,也可能传染给胎儿。秦志先只希望女人能及时治疗平安生下孩子就好。为怕女人难堪,留下化验单后一句话没说秦志先就离开了。
女人威胁不结婚就打掉孩子,秦志先的母亲找人看了黄历,必须先办酒席,后打结婚证。女人拗不过也只好同意了,日子就定在*月*日,那是芊荷的生日,这无疑对芊荷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和伤害。秦志先再三坚持,只好改了日子,改到了前一天。
“今天秦志先结婚,阿珊你帮我去羞辱他一下。”芊荷怕是气疯了,竟然找了最温婉谦恭的阿珊替自己出气。阿珊有些为难,但作为朋友又是义不容辞,欣然答应下来。
磨磨蹭蹭,阿珊千般劝说十分不愿下车,芊荷的一声怒吼终于让阿珊下了车。按照芊荷的吩咐,阿珊来到秦志先婚礼的迎宾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真不愧是名门望族家的喜宴,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一对新人忙得不亦乐乎。阿珊鼓起勇气朝着秦志先走去。“你要拿眼睛狠狠地瞪他,让他难堪,让他不好意思。最好再骂他几句。”想着芊荷的话,阿珊盘算着,骂,自己是开不了口了,干脆上去瞪他一眼吧。于是走到秦志先看得到的地方,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怎么样,怎么样?效果如何?”芊荷迫不急待地问。
“我觉得他还是难过的,他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赶紧调过脸去了。”阿珊一通地自责,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搅了人家的好事。
虽然没有芊荷想像的过瘾,但也算是小出了一口气吧。
婚宴进行得都很顺利,只是到了最后,新郎新娘竟当着客人的面争吵起来。为的是女方的客人比原定桌数多出许多,礼钱由女方收了但桌钱女方却不愿意付。
“你付不付?你不付我明天就去把他做掉。”女人指着肚子跋扈地说。争执不下,最终还是秦志先付了帐了事。
婚礼是办了,女方的家人却打上了门,说秦志先耍流氓,不和女儿结婚。之后把女人带回了娘家。
看着秦志先鼻青脸肿的样子,芊荷怎么觉得有些好笑。“哎,你结婚那天看见阿珊了吗?”芊荷急于想求证阿珊的工作效果。
“阿珊,她来了吗?没看见啊。她没跟我打招呼。”
……这个阿珊。
秦志先定期去看望女人,只希望孩子没事,能尽快降生。但是,孩子没了,因为女人休养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说是对孩子影响很大。秦家人表示不管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秦家人都认了。女人坚持把孩子流掉了。
秦志先十分沮丧,仿佛吞到胃里的糖又硬生生被人扯了出来。已成事实,那就这么地吧,反正日子也过不下去,大家不妨说清楚,一拍两散吧。
趁着家庭聚会,秦妈妈向大家宣布秦志先和女人的婚姻到此为止,秦志先买房、装修以及贴补女人家向秦家借的钱不要女人还了,但秦志先必须一力承担,按计划一分不差地还给家里。秦志先原来是个负翁呀。
女人不停地打来电话,发来信息,说“我们的日子还长,孩子会有的,我们一起努力创造美好明天。”
从此秦志先的生活里不再有这个女人,他又开始了漫漫相亲路。
这是不是算秦志先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又是那个将来可以和自己作伴的人了?
入冬了,芊荷一直在咳,咳得没机会说话。上班时弄破了手指,现在肿得香肠一样。红斑狼疮病人免疫力低下,生病轻易好不了,这手指要是常人三五天也就没事了,芊荷这个半个月了也没见消肿。偏偏病痛结伴而行,真是雪上加霜。
“芊荷,好点儿没有?”李佳人没进来先听见她的声音了。
“你在跟谁说话呀……咳咳咳”芊荷从咳嗽中挤出个空当说道。
“和你嘛,还能有谁?老远就听见你咳了。”看见芊荷忙着咳嗽,李佳进了办公室自己找地方坐下,自顾自地说着:“艾馨回来了,说是去你的新房给你烧锅底去。”都住了快两年了,还什么新房,这几个妖精又憋什么坏呢!“什么都不用你管,我们买我们做,你在家等着就行了。你后天休息是吧?就后天了。我们后天下午过来。”芊荷任她安排着,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就点着头由她了。
这天一大早,芊荷早早起床来做卫生。艾馨和方菲是第一次来,别让人觉得自己太邋遢。连呼带喘地整整弄了一上午,总算觉得过得去了。这一阵急似一阵的咳嗽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门铃响起,几个妖精到了。一个稍胖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和她们一起进来。李佳介绍着这是某某大厨,是几级几级厨师,获过什么奖。这是啥级别?怎么自己家也请上大饭店的大厨上门做菜了!几个女人参观着,点评着什么厨房小了,不够干净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芊荷想说点什么,一阵咳嗽又给她堵了回去,只好做手势让她们客厅里坐。
几个女人都坐下,唯独艾馨站着说:“芊荷,我借你的卧室用一下。”就自已进去关上了门。这么神秘,是干什么?芊荷转过头来看李佳。“她是疯的,进去打电话了。”李佳回应道。原来艾馨在上海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官二代,真是让她过足了“刷脸”的瘾。小伙子不但人长得帅,而且职位不低,家世更是不俗。可是艾馨做事太不小心,被高旭东发现了,这一顿胖揍,然后就被带回老家来了。艾馨怕高旭东在家装了窃听器,今天是专门来芊荷家打电话的。
大厨在里面独自忙活着,李佳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大鹏,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们聊天,这儿有我一个就够了!”
什么情况?今天这儿成了秘密会所了!
做完了菜,大鹏说还有事要走。李佳上去腻腻歪歪地说了些让人肉麻的话,送大鹏出去了。
饭菜上了桌,艾馨的电话在大家的催促下也挂了线。几人围坐一块先举杯庆祝芊荷乔迁新居。接下来的话题就都与芊荷无关了。
“喂,这个大鹏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方菲问李佳。
“没多久的事,你们感觉怎么样?”
“我们感觉有啥用,关键是你的感觉~哈……”方菲说完几个女人一起大笑起来。
“陈勇之后你都换了多少人了,你数过没有啊?”方菲接着说。
陈勇是李佳心里的一块疤。李佳是个洒脱的人,关于性与女人的生活她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看法。同时她也把家庭与情人分得很清楚。家和老公是她坚强的大后方,情人是生活的调味品。但自己吃惯了的调味品有一天要离开她去成为别人的大后方时,她却又像成瘾者忽然断了毒品来源一般浑身难受。为此,李佳也没沉沦多久便又有了新的调味品。李佳对每个情人都很认真,都要求他们对自己绝对忠诚。吃了陈勇的亏,李佳再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婚姻状况。
“那是我有魅力。不像你呀,一棵树上吊死。你那个老头,有钱归有钱,那算计得也太精了吧。”李佳冲着方菲说。“送你一辆车吧,还要分两年分期付款,他买不起吗?这不明摆着给你下套吗。你至少得乖乖地服侍他两年。”
“我哪像你们家里有老公疼着,我要是你们呀才不去外面花呢。”方菲说道。
“这叫什么花呀,这叫生活的情趣。是吧,艾馨。”李佳望向艾馨,接着又说道:“哦,不是不是,艾馨那个叫爱情。”
艾馨嫣然一笑:“我和他是认真的。你们知道吗,是那种初恋的感觉。”
芊荷忍不住又要咳了,赶紧起身回到厨房倒水喝。几个女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芊荷的离开,继续听艾馨讲着她如初恋般的婚外恋。
“他特别在意我的感受,我一生气他就抓狂。有时候他会站在我家外面等我一整晚,有时候会整晚的给我发信息。有一次在会所,因为我生他的气,他不知道怎么办,把包房里的水晶杯都给砸了,吓得里面的公主脸都白了。”
“你又不是十八岁了,还玩这些?”李佳说道。
艾馨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她的“初恋”,但显然另外两个女人都觉得幼稚,没了听的兴趣。
“高旭东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离开高旭东。你知道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生活和有钱人的生活是完全两回事。走到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每个人都尊重你,讨好你。有些特权拿钱都是买不到的……”
“哎,那你离开高旭东拿什么生活呀?你现在一年的花销是多少?”
这个数目艾馨是很清楚的。父母和自己同住在高旭东在老家买的别墅里,家里平日的生活开销、大宝在美国的学费、二宝在上海的读书费用等等加起来是三百万,自己一个人连美容、买奢侈品、旅游、交际、打麻将等的费用也是三百万。一年六百万上下的花销是普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而艾馨过惯了刷卡的生活,从来没为钱焦虑过,也没有存钱的概念。因此离开了高旭东,她基本就是个无产阶级。父母是不是也会被从别墅里撵出来呢?
艾馨似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高旭东早就算计好了这些,每年的费用都卡得死死的,一分钱都没让我存下。”
“你得了吧,玩玩就行了。别做傻事了。”李佳和芊荷都借着艾馨的钱,真到了她做傻事身无分文时她们再怎样也得把钱还给她呀。不管从哪个角度,朋友们都是不希望艾馨走上离婚这条路的。
吃完饭,几人提议打麻将。芊荷和她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几人就牵就芊荷,压低了价钱打“小麻将”。
李佳继续说着大鹏,艾馨继续说着“初恋”,大家继续劝着艾馨别做傻事。芊荷认真地对付着手里的牌,但还是学艺不精。最后三个人几乎是打着哈欠就赢了芊荷的钱。大赢家方菲点着手里的柒佰块钱说:“还不够我加一箱油的呢。”芊荷伸手就去抓,“那还给我。”方菲一闪,说:“愿赌服输,哪有这么赖的。”芊荷是真想拿回那柒佰块钱,对自己这个靠工资吃饭的人,每一分钱都是计划好了的。忽然被拿走这么多,那得心痛多久呀。
芊荷又住院了。
“怀疑是‘狼疮肺’,要进一步检查看看是不是肺癌,先住院观察。”医生的话让芊荷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生命仿佛进入了倒计时,现在就只剩下等死了。这一片雾霾的天,这些熙来攘往的人群,那车水马龙的街道……都将远离而去。什么奋斗什么挣扎现在都显得没有意义,曾经想摆脱的就要摆脱自己,曾经想要抓住的却空无一物。自己放不下的,只有女儿宝儿。计划中的人生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并未老去却要提前离开。一个波澜不惊的普通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可贵,自己的人生是到底哪里出了错,连一个“寻常”都做不到。
坐在母亲的墓碑前,抚摸着母亲的墓碑,芊荷心想着墓碑下放着母亲的骨骸,人去之后若不是还有这一平见方的方寸之地,谁还曾想过有这么一个人来过,多少年以后,你是否来过对别人又能有多大影响,不过是早木一秋罢了。也许不久,自己也将成为那墓碑上刻着的过去,在那个世界,是否还能和母亲团圆,重新做一回女儿,重新倒在母亲怀里,其他什么都不要……低头看见旁边有一队蚂蚁在忙碌着,似乎要赶往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掌横挡在了蚂蚁队伍的前方,带头的蚂蚁立刻绕过她的手掌继续往前走,芊荷用两只手合在一起搭成了一个拱形的屋子罩在了其中一些蚂蚁的前后,立刻感觉手掌痒痒的,有些蚂蚁顺着指缝爬了出来,有些爬到了手腕上快要钻进袖子。芊荷赶紧抬起手甩了几下,一些蚂蚁又回到原来的队伍,一些被甩得不知去向。一会,蚂蚁队伍又重新整理好继续前进了。
芊荷心想,自己生命中是否也有一双大手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是否也有无形的力量在关注着自己。抬头看看这阴霾的天,真想一头撞破那无形的力量,出去看看那片被挡住的蓝天,那才是自己自由的乐土。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咳嗽的症状有所缓解,胸口也不再痛得那么厉害。芊荷现在只在安静地等着医生的最后通牒了。
结果出来了。不是狼疮肺,也不是肺癌,什么都不是。现在好了,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芊荷就像满血复活一样,热情腾地冲上头顶,休养什么?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还贷款、交保险,要管女儿、管江涛……赶紧收拾了回去,明天要上班哩。
电话响起“芊荷,你说怎么办,大鹏让我下个月去登记结婚……还有,你快劝劝艾馨那个疯子。她又和高旭东闹起来……”
死不了就好好活着!芊荷重又杀回了她绕不出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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