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我和留守儿童（9）

    我在教室外接了一个电话后回到教室，发现后排有位小女孩在哭泣，旁边的同学还在偷笑。

    我走到哭泣的小女孩身边，问：“李燕子，为什么哭了？”

    李燕子哭着说：“老师，有人用橡皮筋弹弓打我，我脸还疼着呢，这纸块儿还在我手里。”

    我一下子明白了，小时候我也干过这事。把橡皮筋放在拇指和食指的虎口处，把折叠好的纸块放在橡皮筋上弹出去。

    我问：“这事是谁干的？老师希望有人能主动认错。”

    我问了以后，没人认错。不管怎样，一定要把这个调皮的家伙揪出来。我说：“根据老师的分析，干这种调皮的事儿，一定是李燕子后面的同学干的，既然没人主动认错，也没人检举是谁，老师只好武断一回，李燕子后面三排的同学，今晚放学后都留下来，写完两千个汉字再回家，天黑了路上看不见老师也没办法。如果有人主动认错，或者有人检举，把这个调皮的同学找出来，其他同学可以按时回家。”

    听说要写两千个汉字，李燕子后面三排的同学吓坏了，马上有人举报：“老师，是李小可用弹弓打燕子的，我看见的。”

    我问李小可：“小可，为什么不承认？”

    李小可不吭声。我说：“小可，上课时间怎么可以搞小动作？如果纸块打到燕子的眼睛，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如果别人突然捉弄你，把你打疼了，你舒服吗？难怪，学习成绩跟不上。前天有家长跟老师反映，说你在放学路上哄骗幼儿园的一名小朋友3元钱，是不是这样？”

    李小可回答：“不是骗，是借。”

    我说：“小朋友的家长都找到学校了，你认为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会借钱给你吗？根本就不诚实，钱用到哪儿去了？”

    李小可回答：“打游戏机。”

    我说：“第一，你今天必须向李燕子认错；第二，要写一份检讨书给老师；第三，明天叫你奶奶来学校，把那位小朋友的钱还了；第四，你现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

    李小可向李燕子道了歉，并做了保证后，我走回讲台。我严肃地对孩子们讲：“同学们，上课时间怎么可以搞小动作？老师都说过好多次了，为什么有的同学还把老师的话当做耳边风？李小可同学严重违反了课堂纪律，老师要罚他认错和写检讨。同学们，你们的爸爸妈妈没在家，爷爷奶奶把你们的脾气宠坏了，让你们养成了许多坏毛病。你们的同学李小可，这么小就学会了欺骗幼儿园的小朋友，上课时间小动作又多，这些坏习惯你们不要跟着学。有的家长跟老师反映，你们当中有人把奶奶藏在尿壶坛子下面的零花钱都偷走了，这怎么可以？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从小就养成坏习惯，将来会是什么结果？一定会像老虎一样被关进‘铁笼子’成为囚犯的，这是非常可耻的。你们到学校来，除了学知识，还要学会怎么做个好孩子。已经有不少你们的家长跟老师反映，在爷爷奶奶身边经常耍横。不是骂人，就是在地上打滚，横竖都不起来，这些坏习惯是谁教你们的？有这些坏习惯的同学请举手。”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举手的同学占了百分之八九十，简直是西风压到了东风，有坏习惯的孩子成了普遍。

    我又说：“同学们，老师再问一个问题，希望大家诚实回答，不要欺骗老师，老师最喜欢诚实的学生。你们当中，有谁经常向爷爷奶奶要零花钱的请举手。”

    我清点了一下，比例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学经常向家长要零花钱。我问：“同学们，你们从家里拿去的零花钱都干什么了？”

    大部分同学回答吃零食，一部分同学回答去玩游戏机和买玩具。

    我说：“同学们，学校附近杂货店卖的那些麻辣串很不卫生，老师建议你们要少吃杂货店里的零食。还有，你们不能老是去玩游戏机，长期沉迷其中会影响学习的。”

    有同学举手发言，我点头同意。孙二歪站起来说：“老师，星期天不上课，在家里也不好玩，去玩游戏太好了。我们院子里的张小小在他爸爸打工的城里，经常去打游戏，学校旁边那个游戏室去年才开的。”

    我说：“老师担心的是怕你们上瘾，然后影响学习。玩游戏是要钱的，到时没钱了就去偷家里的钱，养成坏习惯就改不过来了。最近老师发现，你们当中有的同学把一些坏毛病改了，至少‘花脸猫’没有了。以前不爱洗脸的同学不少，现在有老师监督，你们就改了。看到你们有好的表现，老师很高兴，这才是对的。”

    林贝贝在举手，我同意她发言。林贝贝站起来说：“老师，学校里为什么没图书室呀？星期天放假很无聊的，我很想看童话故事，如果学校有故事书看，男同学就不会去玩游戏了。天天呆在家里，看到的都是猪啊、牛啊、猫啊狗什么的，它们又不会说话，有什么好玩的？星期天，爷爷奶奶都去地里种庄稼了，我们在家里好无聊哦，学校为什么不买故事书给我们看？”

    我说：“贝贝同学的发言很好，但是呢，套一句流行的话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同学们，你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老师给你们解释一下。有时候我们的想法很好，但实际情况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好。同学们，你们是山里的孩子，跟城里比起来有些不足。城里的孩子上学都是校车接送，可是你们却是步行上学。既然林贝贝同学提出来了这个问题，老师决定做回公益事业。下个星期天，老师去城里新华书店买些课外书籍回来，希望同学们少去玩游戏，多看看课外书。”

    星期天，我坐班车去城里新华书店精心挑选了二十多本课外读物，虽然花了我几张“红太阳”，但送给孩子们一点精神食粮也是值得的。这年头，做公益的，做自愿者的太多了，我也该学学，帮助孩子们做点好事，是最值得的一件事。

    我把买回来的课外读物交给孩子们轮流看，我虽然只能尽这点微薄之力，但至少让孩子们的书包里多了一本新华字典之外的课外书籍。读点课外书籍，对城里的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但对山里的孩子来说有点奢侈。他们的爸爸妈妈只希望孩子考试有个好成绩，又有多少家长会给孩子精神上的食粮呢？现在比较普遍的现象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父母，为了弥补对孩子的亏欠，对孩子的鼓励往往是，在父母回家后都是用现金奖励。以前我也是这样，现在我改变方式了，采取精神奖励。

    自从孩子们与父母视频通话后，还有同学们通话后的感想日记，被我用手机拍下来后用彩信方式发给孩子们的父母后，陆续收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长热情的短信回复，对我的做法表示肯定和支持。我一个临时代课老师，能力有限，能发多少光就发多少光，能发多少热就发多少热。我知道，我站在讲台的日子不会多，但我清楚，班里的孩子还是不讨厌我，甚至是欢迎的。在孩子们的眼里，我这个老师鬼点子多，符合孩子们的好奇心里，他们喜欢。我不但要为人师表，更会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我知道，这些孩子缺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