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我和留守儿童 （4）

    语文课上，我点名：“孙二歪、毛小非、刘三娃、李小可，上一次没完成的作业，老师昨天交代你们补做一次，都做好了吗？立刻把作业交给老师。”

    四个小家伙拿着作业本走到讲台前，我故意问他们：“作业都做好了吗？如果你们今天谁交上来的作业有没做的，你们自己说，老师该怎么处罚你们？”

    四个孩子不吭声，我示意他们把作业本打开，逐一检查。四个孩子都做了，遗憾的是，错误不少。我让他们回到座位后，对全班的同学讲：“大家都看到了，刚才上讲台的四位同学，前几天没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昨天重新把作业做好了。我希望同学们一定要把老师布置当天完成，以后谁没这样做，老师就把谁留下来，在老师的监督下去完成，明白不？第二个问题，老师最不想看到的是，班里有的同学脸也不洗，就坐在教室里了。现在，你们相互朝对方脸上看看，今天有哪些同学是化了妆坐在教室里的？看看教室里有多少个丐帮帮主？老师不希望大家不讲卫生。”

    全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女学生忍不住在偷笑。我从过道里走走看看，在全班同学注意力集中之下，我倒想看看哪些厚脸皮学生是不喜欢洗脸的，是属于打不死的小强那一类的。那些没洗脸的学生开始把头埋在课桌上。我走过去，随意选中一个把头埋在课桌上的男生，拍拍他的肩膀，说：“怎么啦？把头埋在课桌上干嘛呢这是？”

    那位男学生还是没勇气把头抬起来，我斜着眼看了看，他正撩起衣角在脸上擦着。我把这位同学的头抬起来，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我新设置的来电铃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这边看过来，看到这位同学的脸有些怪怪的，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

    我说：“是不是刚才口水吐得太少了，没把衣角弄湿，所以脸反而擦花了？以后要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老师我都说好几次了，你们都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了，赶紧去卫生间洗洗脸。”

    等这位孩子从卫生间回来，我问：“为什么不洗脸就来学校？”

    他答：“早上睡过头迟到了，来不及洗。”

    我问：“为什么会迟到？”

    他答：“奶奶很早去地里干活了，我睡着了，没人喊我起来。”

    我说：“你们这些都是借口，明明自己是懒猫，想赖在被窝了不起来才是真的，这些坏习惯要改一改。”

    我检查下来，全班共有七八个学生都没洗脸，我心里酸酸的。我回到讲台，严肃地对孩子们讲：“同学们，你们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虽然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但是你们也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才对。作业要按时完成，个人卫生也要讲究，你们在学校里就是来学知识和学习怎样做个好孩子的。从明天开始，老师要是发现哪位位同学没洗脸就来上学的，老师手里的手机是可以拍照的，到时候拍下来贴在学校的读报栏里，看你们好不好意思。所以，老师规定，明天早上每一个同学都要洗好脸才能进教室，否则连教室都不能进，而且老师还要罚他扫地一个星期，明白吗？”

    语文课上，我让孩子们把头一天学过的课文朗读一遍，加深生字、生词的记忆。我在教室里来回观察，看看这些孩子们有没有把我头一天的话当作耳边风。仔细观察下来，并没有发现“花脸猫”，说明我的指令这些小家伙还是不敢违抗，他们毕竟是八岁左右的孩子，很容易被老师唬住的。

    课间十分钟，我在办公室跟侯校长聊起孩子们不爱洗脸的坏习惯。侯校长说：“这种现象还是在于孩子的爷爷奶奶对孩子的督促不够。不愿意洗脸是许多孩子的特点。爷爷奶奶作为临时监护人，要培养孩子从小养成一个好习惯。特别是农忙季节，爷爷奶奶要忙田里地里的庄稼，对孙子更容易造成疏忽。不要说洗脸，就连孩子的衣服都没时间洗，脏得不像个样子。有些老年人要照看好几个孙子，那里忙得过来？有些孩子的父母连零花钱都不给家里寄，爷爷奶奶要凑钱给孙子看病，买衣服交学费等等，不得不多种庄稼来卖掉换零花钱用，这样老年人对孩子的照看就会少很多。有些孩子的父母是严重失职的，认为把孩子丢在家里，有老年人照看，什么都不管了，连电话都少得打，更不要说回家陪陪孩子了，只是可怜了这些孩子。”

    一个手里拿着报纸的老师凑过来说：“去年我们镇上有两个小孩好可怜，爷爷要去地里种庄稼，怕孙子调皮乱跑，就用套狗的铁链分别把两个孙子绑在柱子上，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拼命想挣脱链条去别处玩，后来活活自己把自己勒死了，这是真的，就是我们学校四年级的学生，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

    在家里，孩子的一些坏习惯让我和妻子哭笑不得。女儿天生爱美，不讲卫生的习惯比较少见。儿子就不是这样，从小喜欢玩泥巴，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都不脱，手也不洗就往被窝里钻。妻子逮住儿子问：“谁告诉你浑身脏兮兮的就往被窝里钻？我们的床铺是狗窝吗？那你就去狗窝里和狗一起睡，你怎么养成这种坏习惯？”

    儿子似乎有些不服气地说：“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我妈说：“你家少爷太难管教了，很多时候洗脸水洗脚水都端到他面前了，可他就不洗。把他逼急了还骂人，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被这些小家伙骂。这时自己的孙子嘛，当奶奶的肯定不去计较。有一次叫他姐弟俩把脚洗干净了再上床，你女儿算是勉强洗了，你家少爷不想洗，悄悄抓起扫把还打了我几下。一气之下，我打了他几下，他一直坐在地上哭了好久，我又担心他着凉，哄他也不起来，最后给了5块钱才起来了，这孩子太难管了。”

    我问儿子和女儿：“刚才婆婆说的是真的吗？”

    儿子和女儿点点头表示认账。我对儿子说：“你不听婆婆的话，还敢打婆婆，你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吗？”

    儿子说：“婆婆平时都打我们，我们怎么不敢打婆婆？”

    我一下严肃起来，对着儿子吼：“天下只有老子打儿子的，没有儿子打老子的，更何况是打婆婆，赶紧跟婆婆认错，表示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了。”

    儿子嘟着嘴，站在原地不动。妻子也严肃地对儿子说：“爸爸的话你不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妈妈不听话，爸爸都要打妈妈，何况是你？妈妈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你不跟婆婆认错，爸爸将会采取武力行动，很可能会脱掉你的裤子，打你的光屁股，那是很痛的，知道吗？”

    孩子他妈慢吞吞地数着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儿子还是站着不动，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看看我有什么反映。

    我二话不说，去屋外摘了一条树枝走到儿子面前，故意用手去拔儿子的裤头，儿子就怕了。我们农村打小孩都认为孩子的屁股肉多，用小树条打几下，既痛又不伤骨头，所以喜欢拔掉小孩子的裤头后再打。一般有了这个前奏，所有的小孩都知道，皮肉之苦再所难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儿子终于投降认错了。

    妻子从开水壶倒出热水，说：“今晚你们两个把手、脚、脸洗干净后才能上床，那是必须的。谁要是不听话，你爸爸手上的树枝是不认人的，我们可不像你奶奶那样宠着你们，一切按原则办事。谁犯错，都要受到惩罚。”

    儿子和女儿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洗脚洗脸，但我手上的树枝还在晃动着，威慑作用依然还存在。这两个小家伙一直摸不清他们的爸爸妈妈是温柔的猫咪，还是凶恶的老虎。至少有一点，他们看到我的凶相一定会来真的，所以还是乖乖听话为妙。我和妻子在原则问题上一定会严肃的，不会给两个小家伙看到一丝妥协的机会。只有这样，他俩才会听话。奶奶那种套路，儿子和女儿都吃透了，所以他们就不怕。在没摸清我们的套路前，一哭二闹三撒野的招数，我家的两个小宝贝就无可奈何了。

    在学校里，我对那些不听话的小朋友依然采取高压态势。不讲卫生，作业不按时完成，上课精力不集中开起小差，故意迟到的小家伙，我一定要把这种坏习惯让他们改掉。我做到，不骂、不打、不体罚的三不原则，多疏导、多帮助、多关爱的方式，好好跟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

    当我捐助的50元给孙二歪的奶奶后，看到孙二歪的小脚丫上那双他爷爷的“航空母舰”变成一双崭新的童鞋时，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