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流水第五章 - 农村小说 - 小说

按农业乡长沈良的指示，双全要求全村每户出一人，带着笔记本到村部大会议室，听技术员讲课。这会大伙种稻子的呼声很高，村民们对双全也更加信任了。老肖头把会议室打扫地干干净净，桌椅也摆放得整齐有序，在墙上挂了块黑板。早上，不少人吃完饭早早来到村部。有几个十七、八小伙吵吵闹闹，老肖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无济于事。人越来越多，老球子哼着“神调小曲”迈着四方步走过来，一进门就开口：“哎，这年头天上下雨，地上长钱，撒遍人间都是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歪门邪道莫要走，人间正道是苍桑。”大伙都愿意听他说话有幽默感，都围了过来，有人问：“这阵子秧歌队也不管了，哪眯着去了？”“回吉林老家一趟，看人家那地儿真富啊！农民住楼房，家庭轿车有的是，挎手机骑摩托更不在话下。在咱这疙瘩只有陈家，金家。不过人家那地方都脑瓜活，这一冬天养牛的养牛，倒粮的倒粮，搞企业、搞加工，就连卖糖葫芦一天能挣好几十，没有闲着的。瞧咱们成天在家猫着吃老本，望尘莫及呀。”长海凑过来，撇着嘴说：“老球头，别白唬没用的，来点刺激的。听说你们生产队当车老板住大车店都精通《臊字谱》，具说这书是专门骂人耍嘴皮的。有人说头二年在乡里你们几个‘铁嘴’碰到一块臊上了，让你臊跑俩，剩下一个叫你臊地住院点了好几瓶子，是真的吗？你给我们弄几句听听，长长见识。”有人也跟着起哄，“对，他就有那本书。”乱哄哄的，老球子又气又笑，这小子把我这点老底全抖出来了。“《臊字谱》倒有，男女老少也不方便。技术员还没到，我就讲个故事吧。”大伙都嚷嚷“行，这老头故事讲的好。”老球子微微一笑讲道：“话说这一天，乌鸦、喜鹊和老鹞子义气相投，拜了把兄弟。大哥鹞子说：二位贤弟，今天咱哥仨难得有如此兴致，应该弄点菜喝两盅庆祝庆祝。乌鸦喜鹊开口说：好，这主意不错，大哥你在家等着，我们哥俩去弄点下酒菜，鹞子说：那就有劳二位贤弟了。这乌鸦与喜鹊飞过树林来到河边草地上，看到一头老牛在吃草，不远处一只花老抱子领了十几个小鸡仔，在草地上找虫。恰巧这老牛犯了痔疮，大肠头掉下来了，乌鸦一看这块肉又肥又嫩，就来它吧！张开嘴飞去，一口叨住大肠头，老牛一惊，屁眼一缩，把乌鸦嘴裹在肛门上，这老黑乌鸦拼命扑腾着翅膀也没能逃脱。在看喜鹊想抓两只小鸡仔回去下酒，也没想到把老抱子给惹怒了，跟喜鹊打了起来，喜鹊不是老抱子对手被叼的浑身没剩下几根毛，光溜溜的。老鹞子在家等地着急，飞到河边一看，问乌鸦，老黑兄弟，你干吗呢？乌鸦红着脸说：这块肥肉真结实，我打嘟噜往下拽呢！喜鹊也喘着粗气说：这老家伙真他妈不识抬举，我要仨，他非给我俩，我激眼了，脱了光膀子跟它干呢！”满屋人乐得前仰后合，不少人偷偷瞅着长海又乐得直不起腰来。这长海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不知咋回事，也跟着傻笑。可长海还是纠缠不放，非要《臊字谱》。老球子哪有什么《臊字谱》，那都是解放前下九流的东西。但又对长海这个无赖又无可奈何，只得又想了个难为的法，“长海，这么办，我出个字谜无论多长时间，谁帮忙都行，能猜出来，这书就送你行不？”长海满不在乎，“行，你说吧！我扛掏灰耙敢上联合国闹一盘，这点事能难住我。”老球子顺口说出“东西垄地南北头，公牛下个小羽牛，公鸡下个双黄蛋，半拉子养活个小丫头，打四个字”大伙都给蒙了，谁也猜不出来。

这时双全和王学文先后走进会议室，有人嚷嚷道：“副村长，看看都几点了，技术员今天八成不能来了？咱就别傻老婆子等汉子了。”双全看看手表“才八点多点，赶趟，沈乡长说地板上钉钉的事，昨天闸门完工还特意交待我了呢。”话音未落，院子里来了辆摩托车，驾车的是乡农业站技术员梁杰，后面下来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大姑娘，黑色皮裤，白色风衣，披肩秀发，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手里拿着包，走进会议室。年轻小伙们坐在凳子上嗓子一翻直咽唾沫。这么漂亮的姑娘只在电视广告上见过，谁想竟是下凡到幸福村了。因为有梁杰跟着，双全猜出来姑娘是县里派来的技术员。可怎么是个女的，心里凉了半截，无可奈何地迎上前去。梁杰介绍说：“这位姑娘叫于萍，是县委书记亲自点名派来的水稻技术员。别看是位年轻姑娘，人家可是大学本科。还是县农委干部呢！乡里也派我做她的助手，来指导工作。”双全跟大伙一听，心才有些落底，双全笑着说：“欢迎、欢迎、感谢领导对我们的支持。”于萍姑娘有些害羞地说：“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什么领导，你是田双全吧！我可早有耳闻。”双全惊奇地点点头。于萍笑了笑“我是猜的，在县里听说过你，所以猜的这么准，今天来的有点晚是吧？大家多多包涵。”梁杰乡里有事，骑摩托车回去了。双全给大家挥了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认真听课。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于萍大方地走上讲台，“那我们就讲第一课，种水稻的意义，根据省委、省政府的战略目标，使我们农民朋友尽快走向小康生活。针对我省自然资源丰富，对种植业和养殖业进行改革。调整种植结构，使土地能够充分发挥效力，我这么说大家可能听不太明白，简单地说，就是种就种值钱的，养出钱多的这些项目，这样才能叫农民兄弟不走弯路很快富起来。对土地而言，国家也在进行研究土地税费的改革，会大大减轻农民负担。对我们来讲，最关键的还是要抓机遇，抢市场。市场缺什么，什么值钱就种什么，比方同样是一亩地，小麦市场五毛一斤，而大米是一块多一斤，而稻子的产量又不仅仅是小麦的一倍，大家都会算这个帐，一样的地本，何必不种产量高、又值钱的？所以在粮食当中水稻是产量高、且很值钱，又不怕茬口问题，旱涝保丰收，是一项很有深远意义的事业。具我调查，我们这条河水，本身就蕴含钙、铁、锌、硒等矿物质，清澈干净是天然的，这种条件生产出的大米干净、清纯、营养丰富，而且相应地具备了制造绿色大米的好条件，绿色食品是个什么概念，你们知道吗？”人们都相互看了看，老球子说：“这事在电视里看过，具体说咋回事，还真说不明白。”长海故意捣乱“绿色还不明白，就是绿了巴叽的玩艺，蛤蟆皮色的。”于萍笑了一下接着说：“绿色是说它本身不受污染，没有毒害，对人体没有任何的伤害，或者说没有丝毫的损害。它的先天条件取决于自然因素，环境污染，我们远离城市工厂企业，没有城市污水，工业费水和垃圾，在一个人为因素。肥料和农药污染，大家都知道化肥是化学物质或多或少会对人体有伤害，所以我们提倡使用农家肥和生物肥料，以及低毒无残留农药，田间锄草尽量使用人工锄草，只有符合上述条件，才能产出绿色大米，它的价格在市场上也比普通大米的价格要高出30%—50%，这是很惊人的数字。所以说更新观念很重要。”于萍的课讲得真好，村民们听得很投入，讲完课之后，大伙兴致勃勃地回家了。

给于萍找个住处安身成了难题，原以为是个男同志安排到村部，由老肖头照顾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偏偏来的是个姑娘，双全无奈只好求学文拿个主意。于萍说：“你们不必为难，这里条件差，我早有准备。”学文想了想说：“这么地，就把于萍老师安排到王二婶家，这王家成老头常年在城里打工，家里只剩二婶、二闺娘俩在家。在说娘俩也爱干净，于萍到他家安身最方便。”双全表示同意：“好，就这么定，那啥，肖大爷，过会儿到库里取两袋面送过去。”于萍跟着双全、学文来到二婶家安排住宿。王家成本是家祥书记的弟弟，金三的老丈人。这金三与大闺过不到一起总打架，大闺一气之下进城跟父亲打工去了。二闺是个开朗的姑娘，十八岁了，高中刚毕业，也没啥别的出路，只能帮助母亲侍奉那点承包地。对于于萍的到来，非常高兴，俩人也正是个伴，增添了无数乐趣。双全的内心恐怕慢待了这位贵客。人家的一颗火热的心来帮我们，应该照顾好人家才对。老肖头用自行车从村部推来两袋白面，双全掏出二百元钱给二婶，意思是有贵客，生活上要提高一些。二婶不高兴地说：“放心吧，全子，我们会照顾好于老师的，这钱你拿走，二婶婶可不是沾小便宜的人。你们都是好人这我懂。”于萍从内心对双全十分敬佩，表示；“我不是来享受的，不要把我当客人待，我不仅要教你们种水稻，而是要帮大伙致富”。

会议室的人满满的，于萍正式给大家讲课，从大棚育苗开始，以及要系统地讲插秧到田间管理的全过程。

这天上完课，从村部出来双全跟于萍说：“于萍老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到我家去坐坐，正好向你请教一下农业技术方面的问题。”于萍高兴地说：“好，我也有些事情正想找你探讨，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二人边走边谈，不多时来到双全家。院子里小茹正和几个小姑娘玩跳皮筋，小辨子甩的多高，一边跳一边唱着儿歌：“小河流水哗啦啦啦，我和刘兰姐姐采棉花，姐姐采了八斤半，我只采到一朵大红花，大红花红又红，刘兰姐姐是英雄……”儿歌正与动作相协调甚是带劲。小茹真懂事，见舅舅回来，忙停下打招呼“老舅，咱家来客人了。”双全忙介绍“这是县城来的于萍阿姨。”于萍说道：“还是叫我姐姐更方便。”小茹高兴地说：“于萍姐姐，你们到屋里去坐，姥姥去卖店了，我去招呼回家来做饭。”说着跟伙伴们走了。

双全家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利落。双全沏了杯热茶放到于萍跟前，“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在咱农村能住惯吗？”“很好的，二婶对我可好了，拿我当成自己闺女了，二闺也不错，我们处得像姐妹一样。听二闺说你家嫂子没在家，在部队是歌唱演员？”双全说道：“我们原本能在一起的，可不知怎么我就回农村了。”“也许你对家乡感情太深了吧！有啥事说吧，咱们一起探讨。”“噢，村上安排我主抓农业生产这块，我认为水田旱田都很重要，就要备春耕，据我了解，农村化肥、种子市场非常混乱，鱼目混珠，难以分辨真伪。我是想请你给村民们精选几样适合咱当地的粮食品种和适应当地土壤的好化肥。”于萍笑着说：“不愧是县委范书记夸你有胆识、有头脑，看啥事还真细心那。”双全又不好意思了，“那是你夸奖我了，人家县委书记哪能知道我这小卒子。”“我看一个粮食品种，种的年代久了，难免会产生逆性，退化，所以农作物种子必须要更新换代。比方玉米种子，当地通常大家都愿种黑3001，虽然它是硬质品种，但产量一年年降低，易受病害，我的建议是不提倡种它。要换新品种，像兴单15、富尔3号，哈丰1号等新品种试种都很优秀，产量极高，而且市场减效益也很好。大豆品种要选抗线虫，高油的，这些品种深受市场欢迎。至于化肥吗，最好别用南方肥料，因为各地土质不一样，就用当地土肥站推荐的测土配方专用肥最好，花钱少还能均衡土地营养。”双全听了喜出望外，真没想到这么个年轻姑娘对种地还这么专心。“于老师，你看这么行不行？明天上课时，把这些品种介绍给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咱们也好统一去购买种子、化肥。”于萍应道：“我先统计一下，到时候我领你们到专业的种子部门去购买一些高品质的籽种、化肥。”

正说着，小茹和姥姥回来了，还买了鱼、蔬菜什么的。老太太进屋就说：“哎呀，这就是于萍姑娘吧！早就听说你来了，我跟全子商量请你过来吃顿饭。看，咱农村也没啥好吃的，于姑娘多担待。”于萍赶紧说：“大妈，看您说的，还这么客气干啥，我到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不麻烦，以后就当自个家就行了。你们研究工作吧，我去做饭。”

于萍继续说：“这种植水稻可不是有水、有地、插秧这么简单，我到过朝鲜屯，人家那可是机械化了，全用水扒轮、插秧机。”双全犹豫道：“那当前咱村的状况，也没这能力，只能用人工了。”“用人工平地插秧太耽误工，费时间。那后插秧的那部分到秋易摊青，籽粒不饱满，影响产量。现在到泡田插秧还有一段时间，抓紧想办法解决还来的及。”“那能有啥办法，最主要是缺乏资金那！”“噢，我昨天看见过村里有人开手扶托拉机送粪，能有几台？用手扶我们可以自己装水扒轮。”“手扶倒有几台，可大伙没见过水扒轮，也不会整啊！”“非常简单的，这事交给我，只要请个电焊工照我画的图纸和数据做就行。插秧机咱们县林机厂就有能力制造，我打电话跟领导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给我们造出几台。”双全高兴的不得了，心想这个于萍可真不简单，八面玲珑，算是来着了。帮了我的大忙了。双全妈做好饭菜，于萍很高兴的在这里吃了饭。

村里需要重新组建机耕队，双全把原来村上有经验的老农机手聘请出来。还特地请出了狗蛋担当机耕队长，因为他在城里修车厂干过，心灵手巧。经陈世贵同意，双全、狗蛋他们几个司机把村部库房腾了一间做了临时机耕队，把那几台链轨拖拉机带着农机具从陈世贵家开到了机耕队。双全又从姐姐家拿来八千元钱，让狗蛋他们到乡里买回了柴油和易损农机配件，又添置了电焊机、台钳等工具，他们开始了对机车的维修、维护、保养工作。

于萍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到村部来找双全，可双全不在，就到机耕队这边问狗蛋，“看见副村长没有？” 狗蛋回答：“双全刚走，说是村里电话机坏了，到乡里去打电话去了，大概一会就能回来。有啥事我们能帮上忙？于老师。”于萍回答：“我找副村长商量种子化肥的事。对了，我画了张水扒轮图纸你拿去看看。”说着打开笔记本取出张图纸递给狗蛋，上面用铅笔画了两个水扒轮子，还标有角度35度－45度，高度80－100公分等数据。于萍介绍:“这是水扒轮，安在手扶拖拉机上就能在水田地里作业，它能够把稻田地整得象镜子一样平整，提高产量。你看能不能按我画的图和数据把轮子做出来？”几个农机手都停下手里的活，凑过来看，“这玩意儿还有这么大功能？” 狗蛋拿着图纸又细看了看说：“很简单，完全能做出来，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保证不会耽误事。”于萍十分高兴：“那太好了，就先做个四五套就行，你们忙吧！双全没回来，我去找别的干部子也行。”正巧老肖头在院里凉衣服，于萍喊：“大爷，麻烦您老一下，给我帮个忙。全村差不多的户都报名愿意统一去购买种子、化肥。不知咋的老单家那几户没来呀？我想到他家了解下原因，您老带我去一趟行吗？”老肖头说：“那咋不行，以后有事尽管吩咐，都是为大伙理所应当，千万不要客气。”老头锁上门，领于萍去了村里。

走在路上正好碰到双全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老肖头知道事情重要，所以让双全带她去，自己借故回了村部。于萍对双全说：“稻秧机的事我已经给我们主任打电话了，他对我们非常支持。表示想一切办法也给我们搞几台，就算林机厂不给造，也要到延吉那边进几台回来。水扒轮的事，狗蛋说完全可以自己焊。”双全一拍车把高兴地说：“太好了，于老师，您可是咱村的救星啊！”于萍故意绷着脸，“我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于老师，听起来别扭，怪不得劲的。”双全笑了“那是因为你太尊贵了，大伙敬重你呗。我听说了，就老单家那几家子没报子种化肥，咱们去问究竟。”

单大力、二力哥俩正在大门口刨粪，见双全、于萍过来忙放下二齿子，过来打招呼。双全问：“大力、二力咋没报子种啥的？有于萍给咱到专业种子部门去买，不但便宜不少，而且还能买到货真价实的种子，难倒你们还信不过于老师？”大力着急的说：“不是，说那去了，都是我爷爷他老不让，他认为凭他种地的经验和年头谁都比不上他。我们这几家虽然分开过了，可谁也不敢不听他的，还是领你们找我爷爷去吧。”老单头和几个上年纪的在墙根晒太阳，双全问单爷咋没让孩子报种子，老爷子把眼一瞪手一扬，“我都种了几十年地了，满州国那会我就有老鼻子地了，都我指挥，不过家底叫我交朋友败光了。我闭着眼睛都能把大犁，就你们这些小孩崽子还跟我比经验，我就认准黑3001了。化肥用二铵尿素，庄稼能超大杨树，就你们说的那品种经不住考验，准是到秋不拿头，收回家喂老牛。”于萍辩解道“老爷子，我是专读农业的大学生，就算不信我还得信科学。”这老头真来了倔脾气“小姑娘，我不是跟你抬杠，咱们到秋看谁收入多。我跟你们打赌，看亩产谁出钱多，大伙作证，我要是赢了，你们全听我的，以后我说种啥就种啥。到秋我输了，就杀头大肥猪，不，杀两头，请全村人吃肉。并且我最得意的那口，两大件小肚、大肠头，全给你们吃，我一口都不动，大伙都知道这两样好东西我谁也没让过的。”于萍一吐舌头“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没人跟你抢。”双全知道老爷子脾气，这么大年纪了可别给气着，笑着说：“行，就按您说的，那我们俩还有事回去了。”给于萍使个眼神，和于萍出了单家。

于萍一边走一边说：“这老爷子咋这样，倔得吓人。”双全憋不住笑：“这老头就这样，好义气、热心肠，吐唾沫都是个钉。谁家有为难事，上赶着给你帮忙，不用你开口就借钱给你。听老人们说过，满洲国的时候，邻村姓何的大地主，财大势大，仗着有个当保长的儿子和给日本人做事的姑父，糟蹋不少良家妇女。人们是恨之入骨，无人敢管。却让他知道了，较上劲了，跟大伙说非把这个恶霸除了不可。这老头那时候年轻，个子大腿又长，走小路去了江省，就是当年齐齐哈尔。找到当年的把子兄弟朱红昆，当过嫩江省主席，派来三百多正规军，把何大地主崩了，还剁了小地主五根手指，以示警告，这老头不简单。”于萍好奇地问：“那怎么跟省主席认识的？”“他年轻好交，一次进城住大车店，碰到落迫时的朱红昆正在生病还身无分文，‘单大了了’见他可怜，掏钱给治好病还给付店帐，就这样，二人从此结义。后来人家发达了，当了大官也没忘了他，让他做官，但他看不起伪满政府，就是不干。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他的大名，人缘特好，有侠义心肠。当年周围的胡子头也都敬着他三分，别的地主都挨过抢，可就他没有。就连‘文革’那时候都没人斗过他。”于萍听得入了迷，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奇人轶事。忽然想起来问双全：“刚才听狗蛋说你到乡里去打电话，我这里有手机，以后有事只管拿去用。”“谢谢你，其实没啥要紧事，只是顺便问问我爱人那边的情况，谁知没打通。又给安达的战友打了一个，他们那边乳业很发达，想了解一下那边的养奶牛情况。他妻子接电话说他帮别人买牛去了，不在家。”于萍掏出手机递过来诚恳地说：“直管用，不必担心话费，我们家根本不用我操心，我的工资够我生活就可以了，不够的时候我就从爷爷公司里随便拿。”双全忙推辞“现在不用了，以后用我会吱声的。”于萍感触的说：“真够难为你的，牛郎织女天各一方。”

于萍刚回来，正和二闺说话。一个八九岁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一进屋就扑到二婶怀里哭起来，“姥姥，我想妈妈了，老姨带我去找妈妈。”二闺过来问：“亮亮，是不是他们欺侮你了？老姨给你出气。”二婶给孩子擦擦眼泪，小亮亮说：“没有，爸爸说后妈肚子里有孩子啦，那妖精后妈要生了孩子，以后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妈妈最喜欢我，我想妈妈！”于萍才明白咋回事，对孩子说：“亮亮不哭，阿姨带你到小卖店买好吃的，行不行？”亮亮直摇头“啥也不要，就要妈妈，阿姨，你带我找妈妈行吗？”这时院里摩托车响了，金三慌忙进得屋来，“儿子，原来你跑这来了。我到处找你，跟爸回家吧，看，你姥姥家有客人住不开。噢，这位是城里来的于小姐吧！真漂亮呀，只知嫦娥天上有，哪知人间尚有美婵娟呢。在我岳母家住，咱们就交个朋友吧！我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于萍没有理他，二闺过来，瞪着金三说：“你瞎嘞嘞啥，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各腻人，我烦你，知不知道？给我滚蛋。不就有俩臭钱吗？你也就欺负我姐老实，以后别上我家来。”连推带搡。金三连连求饶：“小姨子，老妹，别推了，给我点面子，我走还不行吗？”被推出门外，气呼呼地上摩托车跑了。二婶搂着亮亮伤心地流下眼泪。于萍夸奖二闺：“你还真行啊！听说这家伙挺利害的，外号三阎王，你都不给面子。”“这小子跟我姐处对相时可好了，又懂事又能干。自从他们爷们包的砖厂发财，有了俩钱，瞅把他得瑟地。自己老婆够了，就要换女人，这男人要想学坏三十往外，一点不假。”“唉，年纪不大，还挺偏见的，那你自己怎么打算的，高中毕业也算文化人了，就这么顺笼沟找豆包了。”“还能有什么打算，农村吗，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还是想开点，到年龄找个喜欢我的人嫁了算了。还是给我说说你自己这方面弄的咋样了，传授点浪漫经验。”“还浪漫哪，更没意思，我男朋友叫文辉，书呆子一个。高中时的同学，人长得不错后，来考了研究生，临走之前，我们订了千年约会。这又要读硕士、博士，哎，我早就烦了，这以后说不定还想出国呢，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我想跟他分手，家里人都不同意，由其爷爷劝我做人应该信守承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于萍正在给村民们讲课，手机铃声一响，来电话了。电话里农委主任告诉她县种子总公司，从查哈阳把稻种进回来了，让村里去接收一下，运回来。于萍心想正好去把别的种子一起捎回来，对大家说：“我们的稻种已经调回来了，现在就在县种子公司那，我想连同别的种子一起拉回来。化肥的事，我已给市里打电话找人给大龙肥厂联系了，他们说一律按出厂价给我们。谁家有困难还可以赊销。这个大龙专用肥我们有的农户也都用过，效果很好，还挺便宜的，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大伙都说没有，老球子代表大伙说：“姑娘啥说道都没有，大家拿你当自家人了，你直管做主吧！”于萍说：“那好，我就跟陈村长、双全他俩商量商量，明天咱就停一天课，我帮着把这些事办了。”

下课后，于萍来到办公室。陈世贵正在喝茶，双全不在。正巧梁杰也骑摩托车赶到说：“乡里按上级指示已经筹备好了水稻物资。明天早上送来，用去年多收那部分顶，沈乡长和乡里会计也来，让村里也派人帮着按条款给村民们算算，多退少补。”于萍也把县里来电话有关稻种的事说了。陈世贵没精打彩的样子“都赶一块儿了，这够忙的了，老肖去把学文、双全给我找来。”双全在帮狗蛋他们修车，老肖头叫他，他赶忙用土擦擦手上的油，进了屋。于萍把事跟他说了一遍，叫他拿主意。双全很高兴，对陈世贵说：“陈叔，去年收的费用都是你和学文经的手。给村民退款也有条文，再说乡里也来了人。你跟学文和沈乡长他们给大伙算帐，让卢明、大柱他们给大伙分发水稻物资。我在家里也是那么回事，不如我带几个人开四轮子和于萍把这些种运回来，两不耽误，也该忙了，马上就该整垄，还要修渠、筑埂，不抓点紧还真不行啊。”陈世贵无奈地说：“那就这么地吧！”双全说：“为了节省运费，最好咱们自己开小四轮去拉种子，可听说这路上交警们抓车可邪乎了。可咱村就卖店孙二的车经常进城拉货，手续齐全上了养路费，别的车都没有。要去几台车，这交警们还不得找麻烦，勒大脖子？”于萍马上接过来说：“按道理省里面早就不允许征收农用小四轮养路费了，只是下面的人搞的鬼。没事，真要找麻烦，有我那，非得和他们找个地方讲理。”

双全立刻把孙二、陈胖、朱老成他们几家有好车户，找到一起商量：“你们几个能不能，明天出趟车到县里拉种子？这个工不白出，到秋村上都给补车费。”孙二急了，“双全哥，给钱找别人去，为乡亲们事还能谈钱吗。别看我做个小买卖，别人觉悟都提高了，我也不能拉后。上回犯赌那事还是你帮的忙。”听他这么一说，那几位也不好意思说要钱。双全心里高兴，真没想到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好了。“那就每台车到机耕队加十斤柴油。”朱老成、孙二他们都表示，以后只要双全来找，啥油不油的我们甘愿为村里建设出些力量做些贡献。

一大早，乡里派来两台装满水物资的五零胶轮车开进幸福村部。车上装满了竹坯子、秧盘、无滴大棚膜，还有硫酸、敌克松、壮秧剂等水稻物资。沈良、梁杰和乡财经会计小赵也到了，陈世贵、王学文早已恭候了。一面组织人卸物资，一面把沈乡长他们接进办公室喝茶休息。

双全和于萍他们拉种子的小四轮也陆续发动了。朱老成的儿子朱小宇手戴白手套开着东方红小托拉机在前打头，孙二、陈胖他们开车跟在后面。刚走没多远，单大力、二力从旁边气喘吁吁追过来。小宇停住车，单大力走到双全跟前说：“大哥我们想通了，跟你们去买种子。”双全着急地说：“这么办要把爷爷气着怎么办呢？他那么大年纪了。”二力接着说：“好办，把种子换成黑3001的包装袋不就得了。”于萍乐了，“你们哥俩真机灵，好上车吧！”刚要走，长海又从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撵上来。双全下了车问：“我们上县城拉种子去，你还有啥事呀？”“有点事，你看村长他们发放水稻物资呢？我想我那十几亩稻田地不想种了，帮我包给别人算了。育苗用的那些玩意儿就不想要了。你说我给村里看青挣个三千，两千的够我喝酒的就得了，我就一人也犯不着费那劲呀！我跟村长商量，可村长不管我的事，让我找副村长，我说哥你就别让我种稻子了行吧？”双全心想，可不能叫这小子打退堂鼓，不然会影响大伙种稻子的积极性。“长海你可不能这么混下去了，你要听哥的话，这不是吗，有这几人作证，只要你好好干，到秋我非帮你成个家，娶上媳妇象模象样地做回人。”长海有点被双全激活了心，他也知道双全不会同意他退地的要求，“那好，要这么说的话我非听你的，让我干啥就干啥，不然也对不起你全哥的这片心意。”大伙也都劝，“赶紧上车吧，帮着拉种去，回来把你那份水稻物资领回去。好好干，只要改邪归正，大伙谁也不能看你笑话。”这长海一抬脚窜上车，高兴极了。

几台小四轮上了公路，威风凛凛地直奔县城。真是天意弄人，怕啥来啥、烦谁谁偏到。刚上辗北公路二道桥前面，县交警队警车停在前面。几名交通警察已经截住十几辆农用四轮车，有名交警向孙二他们几台车招手，示意停车。小宇和陈胖当时心里发了慌，大伙也不知所措。一打听原来前面那几台车也是来县城买子种、化肥的。有一高一矮两名交警手提文件夹走过来，矮个交警说：“几位把驾驶证和养路费票据拿出来检查。”孙二不由自主地掏出证件，小宇、陈胖他们傻眼了，看着双全、于萍。双全过来说：“二位交警同志，你看我们这些都是农用车，平时也都是压地头。这回进城只是买点子种、化肥，也是为了农业生产，国家不是有规定免征农用小四轮这些费用了吗？”其中那名高个交警把眼一瞪，“嘴皮子还挺厉害，我们执行的不是国家规定，而是县里的规定。这一台可以放行，那两台车既无驾证、又无养路费，每台车连养路费补上加罚款五百元，交款给你们开票。”于萍早就气急了，问：“你们头在没在这，我问问你们，国家法规大还是县里规定大？”高个交警绷着脸说：“想找我们队长？就是找我们局长也不好使。赶紧掏钱，票据都开好了，谁也改变不了。”于萍无奈只好掏出手机拔通县委范书记办公室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范书记在电话里跟于萍说：“于萍，你别着急，叫他们接电话，我跟他们说。”于萍把手机递过去，“哎，范书记叫你们俩接电话。”这时又过来一个胖交警，好像是他们头，“什么饭书记、屎书记，我们局长说了，任何讲情电话都不接，只要在路上，连他自己的电话都不让我们接。这是规定，我们这都有任务的，完不成就会下岗。赶紧交钱吧，谁讲情都不行。”于萍无奈又把情况汇报了。范书记在电话里说：“等会我亲自去。”前面有两台车交完罚款起车走了，还有几台车的司机过来看热闹。长海跟大力和小宇偷偷地说：“哎，我们几个过去把那几个狗日子消趴下开车就跑，看他能鸡巴咋地。”双全听到了，瞪了他一眼，“你消停点儿，可不能给我捅楼子。于萍不是想办法了吗，你急什么呢？”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一顿饭工夫，一辆高级桑塔纳轿车停下，县委书记范正南从百忙当中抽出点时间来到这里。那位胖交警正穷凶极恶地命令手下：“不交钱你们都把车给我开到交警队，加倍罚他们。”那几个交警把车打着火就要开走，这些都被刚赶来的范书记看在眼里。于萍过来打招呼，范书记点点头，走到胖交警跟前说：“你是交警队长，听说你们领导给你定了很多的罚款任务，你知道交通局交警的职责吗？我告诉你，你们的责任是依照国家法规维护好交通秩序，管理好车辆为人民服务，而不是赢利单位。早就听说咱们县交警利害，特别能堵截外地车辆卡油，真正做到雁过拔毛，今天我特意来现场看看，真是名不虚传。我是范正南，你的队长职务已经被撤了。并不是因为你骂我的原因，是为了繁荣我县经济，该整顿你们交通局了。”话刚说完，司机们带头鼓起掌来。胖交警带着他的弟兄狼狈地上车跑了。双全过来说：“谢谢范书记从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给我们解围。”于萍忙介绍：“范叔叔，这就是田双全。”范正南拍拍双全肩膀说：“听说你干得不错，要再接再厉。”简单说了句上车走了。大伙这个痛快，真没想到范书记办事这么雷厉风行。

县种子公司是农委领导的直属单位，于萍也和公司王经理认识。于萍、双全来到经理办公室找到王经理说：“王经理，你看这个幸福村很贫困，又赶头一年试种水稻用钱的地方很多，我们买的种子能不能从价格方面给些优惠，另外我还想能不能在付款方式上多给我们点时间。”王经理欣然一笑说：“这个你放心，全部按批发价给你们，稻种吗，上边有指示到秋还我们款。别的种子就不好赊给你们，不然公司周转资金不足，会影响经营。”于萍说；“那好吧，我们把别的种子款付给你，把稻种款做一下手续就装车吧！”王经理领着他俩到前厅开了发票、交了款。到后库装上车已是中午时分，连饭都没顾上，这些小伙子都累得汗流满面。

两小时后，于萍领着车队到了一家餐厅门口停下。带大伙进屋吃饭，对大家说：“你们在这里吃完午饭先回去吧。这些日子竟穿二闺衣服了，我回去取几件换洗衣服。不要等我，怕误事。我自己想办法回去。”说完把服务员叫到门口小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双全说：“咱们任务很重就不要喝酒了，特别是他们还要开车。”长海觉得很扫兴，委屈地说：“好不容易来趟县城，又干了这么累的活，不喝点多没劲。”双全叫来服务员，“谁愿吃啥饭随便点，我请客。”服务员小姐笑笑进了后厨，不多时端上一桌丰盛美味佳肴，搬来一箱哈尔滨啤酒。大伙愣住了，双全说：“这菜不是我们点的。”服务员小姐笑笑说：“是你们要的，刚才那位小姐已经付完账了，还叫我不要给你们拿白酒，要我转告你们开车小心。”噢，大家明白了，长海咧着大嘴，“原来于萍请客呀，那司机少喝点，大伙使劲整吧！”

太阳西斜，几台车满载而归，回到村部。水稻物资家里人早就分发下去，乡里的人早就回去了。卢明、大柱领着几个年轻人按陈世贵的安排，早就等在这里帮着卸车。可没想到太阳将要落山，于萍骑摩托车回来了，车后带着衣服包，好像还有捆书。长海赶紧跑去帮着将包裹和书卸下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妹子，你真行，县委书记都能使唤动，那范书记派头，头回见这么大官‘我是范正南，你队长被刷了’，太痛快了。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啤酒我没少喝。”双全过来客气说：“好不容易回去，咋还不在家休息两天。”于萍笑了，“我忘跟你们说了，虽然我在县里工作，可我们家在市里。以后有时间慢慢给你说吧。再说明天还要讲课，哪敢耽误。上些日子我托书店的人进了这批《北方水稻种植》的书，给乡亲们发下去吧。这回咱们改造水田种水稻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了。”

不少人来找双全、于萍，说邻村的亲戚、朋友缺钱买不起化肥，种地成了问题，想托于萍也给弄点赊销化肥。邻村的书记村长们也听到这个消息前来求援，要跟他们的村民弄赊销化肥。于萍心里也没了底，数量太多了，跟爷爷打电话商量。爷爷慷慨应允，亲自到大龙肥厂找老总协商好了一切。还真挺顺利，几天后，大龙化肥厂送化肥车队浩浩荡荡开进村子。真热闹，本村的外村的大车小辆忙个不停，由村干部们带领着来取化肥。于萍、双全、卢明、学文等都来帮着化肥厂推销员做了手续，村民们都高兴地把化肥拉回去。这下十里八村的人传遍了，都知道幸福村来的这个技术员于萍姑娘真了不起，给老百姓办这么大事。有人打趣道：“原来世上还有好人存在啊”。

晚上，陈世贵找王学文喝酒，金三、占江也在。陈世贵说：“各位，我总觉得不对劲。”金三问：“咋地了姐夫，你一惊一乍地，要下神呀？”陈世贵接着说：“我是说咱们的地位好像越来越下降，而那边的势力越来越强，你说这老百姓在双全面前都服服帖帖的，咋回事呢？弄不明白。早晚还不得让他把我挤下去，他坐正位，我要下去那你们也得完蛋，快想想办法呀。”金三满不在乎，“哎呀！我当多大事，就一个双全看他能尿性到哪去，再敢得瑟我收拾他，占江上回没把他捅死，算是便宜他。”陈世贵手一摆，把最嘴瞥说：“老三，别喳呼了，那地不是乖乖给退了，你包砖厂合同可剩今年一年了。到期之后，双全肯定在砖厂做文章，不信试试。”王学文接过来说：“是啊，我也总觉得别扭，双全不说，你说这个于萍黄毛丫头，开始真没把她放在眼里。可是这个人指定有大来头，这化肥、种子叫他整的，老百姓都买她的好。她跟双全走近了，那真是如虎添翼。”占江也说：“真的，听长海讲，上回去县城拉籽种，让交警队抓住了，于萍都把县委书记搬出来了。”陈世贵听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真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幸福村快改朝换代了。”王学文听他这么说气乐了“大哥，你可真是的，他们这一喳呼，就坐不住金銮殿了。你想这才哪到哪呀，我还是那句话，时间一长叫咱抓住把柄，那可另说了。再说于萍是县里派来指导种水稻的，插完秧就回去了，人家是城里人，哪能老呆在这儿泥窝里。刚才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看把你吓的。”陈世贵说：“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来为了打败我们共同的敌手，干了这一杯。”“咣”这小子玩起了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