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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农村小说   会员:liuyaning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5/21 10:29:57     最新修改:2010/5/21 10:29:57     来源:本站原创 
小说名:《小河流水第二章》
【原创剧本网】作者:刘亚宁
清晨,雪停了。吃过早饭,小茹上学去了,双全把院中雪打扫完毕正准备拿着母亲准备好的一叠黄纸钱去父亲坟前祭奠。
这时候,村西头李老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信笺本。这老头又瘦又小,冻得哆哆嗦嗦。双全问:“李叔,您有事吗?”老头跺着脚上的雪说:“是全子回来了,有点事”。双全妈说:“他叔,有啥需要帮忙的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忙的一定帮!”双全把老头扶到炕上坐下,双全妈又给老头倒了杯开水。老实说:“是这么回事,这不大侄儿回来了,我就唠叨几句。前一阵子,村上与村民兑现,收各种税费,可由于欠村上陈欠,去年已经把我家承包地抽回村里顶帐了。不光是我家的,被抽了地的有十几户呢,村长也表示过,抽回土地的农户今年就没有承包费和农业税了。可是前几天会计王学文带领曲占江他们又来收税费,说我家今年欠村上新帐2300元。我跟他们辩理说:村长都说去年抽地的户今年没有农业税和承包费,咋还欠二千多块?会计说:那你没种地,农业税承包费没有,可是还有乡集资、防疫费、养路费、超占费、统筹建碾北公路费等,还有代收费共计2300元。这些都是乡里统一应纳的义务,爷们你是全村有名的老实人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吧!我们要都在限期内完成任务哥几个还有资金,拜托了!当时我急得团团转,我爷俩在砖厂干活又开不了支,上哪儿弄钱去。正赶上我儿子李小回来了,他说:全村有多半都没交呢,大家伙都交了我们砸锅卖铁也交费,有一家不交我们就不交。在一边的曲败家(占江)不愿听了,张口就骂:小兔仔子,摆不平你不白混了吗?都像你这样到过年任务也完不成。我家李小因为生气还嘴说:你看树的管着这段吗?你啥时交过税?不但不交,村上还白给你很多地,年年卖地好几千块拿着打麻将,在村上想吃就吃想拿就拿。这家伙被揭了底恼羞成怒,摸起门口大板锹把我儿拍倒在地,在身上狠狠踹了好几脚。临走时会计说限期三天,交齐皇粮国税,谁要是不交起诉到法院强制执行。我儿伤的不轻呵!让曲败家踹折两根肋骨,点了三天滴才下炕,现在还不能干重活。不叫人活了,我老实大半辈子,这回豁出去了,我去告他们,索性都得罪算了。不单要告农民负担,什么砖厂里的事、村里机车的事,他们种黑地,贪污受贿我全反映反映。邻村也有上访告状,我们不少人做伴上省里去上访。因为乡里县里都有他们的关系网告不动。材料都找人整理好了,大伙都支持我,给我凑了些路费,并且都联名画押。这不全子在家吗,你也给添个名就行了。” 老头越说越生气,手都发抖了。双全早已义愤填膺,但自己是军人是党员,受党教育多年,深知党纪国法,对老实说:“李叔,我也生气,非常同情你。但我们党不提倡跃级上访,集体上访,那样必定会造成混乱,影响国家的经济建设和社会稳定,因小失大。党的利益还是代表老百姓的,我想我国的法律、法规还未完善,正在过度阶段,早晚我们会好起来的。”“孩子你说的我也能听懂,还不等到猴年去,我还是得去告他们,不用你费劲就给写个名字好了。”双全笑道:“我是名党员,有党的纪律,不允许我这么做。我还是想通过别的方式来帮助你吧!是这方水土养育了我,我不会忘记的。”李老实听明白了道理,感谢双全一片心意,喝了杯水走了。
双全问妈;“村里怎么这么乱?”母亲回答说:“实际上比这还乱呢”。
亲朋好友们得知双全回家的消息,都跑来围着双全唠唠家常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抽出身来,踏着厚厚的雪去了父亲的坟地。
回家的几天里双全没有出门,离家这么久了,就想多陪陪母亲。但心里始终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母亲看出来儿子有心事,儿子是个干事业的人,自己也老了,对孩子的前途拿不了主意。就让他去丁爷那溜达、溜达散散心,听说老爷子昨日里从姑娘家回来了,正好跟老爷子讨个主意,商量下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田家与丁家几十年的感情。双全小时上学家里穷,丁爷爷给交过学费,买过书本。双全也十分懂事,在丁爷爷家有活就干有饭就吃当成自己家一样。老人也教过他做人就像他爷爷那样,也给双全讲过他爷爷当年许多反满抗日的英雄故事。双全是个懂事的孩子,把这些故事牢牢记在心上,从未对谁谈起、炫耀过。
丁家在屯西头离小学校不远。老爷子原先是村小学校校长,如今早已退休在家。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女婿原来是乡中学教师。如今都已下岗,带领着孩子到大庆市一家商场里做起了服装生意,干得还不错。父母岁数大了,想把二老接到身边,可老两口就是不去。一来热土难离,再一个他们说那城里的环境不好,吃鱼都有油味,家雀都是黑色的,烟熏的。不如在家种种小菜园子,能吃点新鲜菜,又有退休金挺好的。老爷子不抽烟,微微喝点酒,但对茶情有独钟。双全深知丁爷爷的爱好,这次特意从城里带了两盒上好的龙井茶。双全换了身衣服带着茶叶来看丁爷、丁奶。
这是一个有着几千人口的大村子,双全走在路上。自己当兵一走十来年,村里的变化并不大。大多数依然是陈旧的土坯屋和拉草辫房子,只有村东头新添了几十户整齐的大瓦房,红砖院墙,很是气派,也许是暴发户和村干部们住的吧?双全想着,脚下的路依然是深深的车辙。
不多时来到丁爷家。走进屋里只有丁奶奶一个人在家,老太太年近七旬,脸色红润,身体略胖,精神头很好,戴着老花镜,坐在炕头上织毛衣。“奶,我回来了,您还好吗?”老太太扶扶眼镜打了个愣神,“噢,全子,大孙子,可把奶想坏了,”说着忙下炕,穿鞋拉住双全的手,亲热得不得了。这些年里老丁夫妻也十分想念这个懂事的孩子。“听你妈说这次要带媳妇回来的”。双全顺口回答:“她忙,脱不开身,我给爷带回两盒茶叶,他干啥去了奶?”老太太拿烟倒水一边说:“好孩子还记你爷爷的爱好呢!这不下雪了,天冷,不放心孩子们,他到学校去看看各班屋子暖不暖,你先喝茶我叫你爷去。”双全赶忙拦住老太太,“还是我去吧,外面路很滑,您年纪大了,正好我也要看看母校。”“那好,你俩早点回来,我给你们弄菜喝酒。”双全答应一声,出门去了学校。
幸福小学坐落在屯西头,原村委会的旧房子。倒是很宽敞,可也是年久没修了,每个班教室里都有一口大干锅取暖。烧的是小学生们割来的蒿子、杂草。教室内烟熏火燎、尘土飞扬。双全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上学情景,多少年来还是从未改变过。“再穷不能穷教育,在苦不能苦孩子”这句口号早已提出多年了,难到我们真的没有这份能力来改变这一切吗?老师们在寒冷中抱怨,孩子们在痛苦中煎熬。那张张渴望温暖、渴望春天稚嫩的小脸,那一双双被冻得发红拿不住铅笔的小手,深深地刺痛了我们这位多愁善感有志青年的心。双全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应该留下来,我属于这片土地!”
各班级正在上课,丁爷正在办公室给师生们烧开水。老爷子七十多岁了,性格开朗,是个热心善良的老人,爷俩相见喜出望外,“爷,你身子骨还这么硬朗。”老人过来搂着双全很久,因为老人对双全这个烈士的后代有着特殊的感情。“早听你妈讲你今年复员,盼着你回家来,复员之后有何打算?”“我也是为这事想跟您唠扯唠扯。”“好,这冷咱回家说去。”老人把烧开的水倒进暖壶内,拉着双全回到自己家中。丁奶奶弄个东北人最爱吃的特菜,酸菜炖大鹅,香喷喷的扑鼻而来。这时候东院邻居唱二人转的老球子来了,还拎着两瓶老窖酒,和一袋油炸丸子,进门就说:“这全子回来也不吱个声,乡里有办喜事的我刚赶窜回来,他婶说全子上这来了,我急忙撵来了。”说着把酒和丸子放到桌上。双全笑着说:“叔,我想你们大伙,这回复员就想留下来不回去了,继续跟您学二人转行吧?”“你干啥都是块料,从小就看出来你一定会有出息的!”丁奶奶乐呵呵地把酒倒上。性格豪爽的东北人习惯,往炕上一坐围着桌子,会不会喝酒都能整二两。
老球子是艺名,大名叫李少华。五十多岁,老家吉林的,年轻时唱过二人转。在生产队赶过大车,能说会道,跳神、算命样样精通。他说的“赶窜”是赶到办喜事的家,贺贺喜唱一段,讨个赏钱,赏酒。当然都是旧社会的一套,如今在农村有兴起来了。
一边喝酒,丁爷说道:“少华这些日子你总在外面跑,有啥新鲜事,跟我们讲讲。”“能有啥新鲜事,只不过我听说老实告状又出差头了,听说县里新调来一个书记好像姓范,不知黑脸白脸啥来头。这家伙可邪乎了,不知怎么听到的,咱们乡有帮人集体坐车到省城去上访告状。他气得连拍桌子又瞪眼,给乡里打来电话,大骂了刘玉他们这帮家伙,命令他们立即挽回局面,把事情圆满解决。不然就给刷掉回家抱孩子。可把这几头烂蒜吓坏了。乡长和派出所长老江带着民警们坐小车就去追上访那帮人了。结果大客车没追上,无奈又撵到市火车站,老实他们七八个还在候车室傻呵等火车呢,被老江和民警们像抓猪似的扔到车上给拉回来了。”还真有点惊心动魂的感觉。老球子讲到这,端起杯喝了一口酒,丁奶着急地问:“那拉回来以后怎么着了?”老球子“嗨”了一声,“只怕凶多吉少了,我也不知咋样解决的,不过听说那些没交税的都害怕了,抬钱交税呢。”双全听的像讲书一样,没吱声,丁爷说:“未必是凶,这事都惊动县上了,他们告的事的确都是实事,共产党的天下,哪能没说理的地儿,对了,王书记咋样了?”老球子道:“还能咋样,天天捡粪呗!陈世贵他们虎视眈眈,传闻他们早已打点好了,只要王书记一退,陈世贵当书记还要兼村长,再加上老金家的势力,这片天下就是他们的了。看样子老王哥不愿退,怕他们这帮狼羔子更加疯狂。可又管不了,只好天天捡粪疆持呗。”丁爷皱了皱眉:“听到没全子,你大叔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村就缺这么一个踏踏实实为大伙办实事。真正能领着人们致富翻身的好带头人。说实在的,我最敬佩你爷爷,那老哥,那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双全听着热血沸腾,表示想放弃个人私情留在农村为乡亲们做点事,可如何去做,心里没谱,很是渺茫。丁爷说:“要想在村里给大伙干些实事确实很难,非得谋个一官半职。可村干部确实不容易当,多少人请客送礼地巴结着想干呢,哎,这么着吧,我女婿市公安局有亲戚,叫他在市里托托人把全子安排在咱派出所找个差事先干着,之后在想办法转到村干部班子里,安排复员军人就业也算名正言顺的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双全的意见先考虑考虑再说。老球子开玩笑说:“这干部那么好当呢,让全子跟我学二人转算了,多么快乐,何必去找那么多的烦恼。”老太太气乎乎地说道:“人家全子老丈人在省城给找的工作,当大经理都不干,就是放不下家里这帮人,跟你学哪门子二人转呢?”老球子笑着答道:“知道全子是干大事业的人,我是在开玩笑,好了,不要唠这些了。来,喝酒解忧愁,喝完了,咱们把喇叭、胡气操起来整两段,让这些烦恼,忧愁恰似一江春水顺着小河向西流吧!”
直闹到夜幕降临时,双全告辞回家。
走在路上,他又想到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去跟王家祥书记探讨一下,王书记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这老头很正直,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干部,没贪过没占过。也许他老人家能指导一下。白天多有不便,现在刚天黑,又不是睡觉的时候。想到这里,双全加快步子向王书记家去了。
王书记一家人刚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见双全来,知道有事找自己,忙把他让到自己睡觉的房间。双全坐下之后便把自己想为乡亲们改变这穷面貌出点力的事,跟王书记讲了。老头听了很兴奋,正愁村里没有个好的接班人。现在有了这么一位有志气的小伙子,宁可放弃在城里发展的机会到家乡来,自然是欣喜若狂,对双全说:“现在全村的形势非常紧张,金家、陈家他们有钱有势会对你今后的路造成阻力,你要有思想准备。”双全想起丁爷的话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王叔,我一定会努力去做。可如何着手于实际工作中去,我还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王书记想了想说:“我老了,没有什么领导能力了,陈世贵他们只顾自己捞钱,哪还管别人的死活。乡亲们太穷了,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如何使老百姓富起来。如何摆脱这个困境,你得用心去想想,拿出个具体的有效的致富绝招来,乡亲们才能服你,上级领导们才能信任你。这样吧,你回家先想想,写个具体农村改革致富构思。要实际一些,不要夸大,以书信形势也行,以报告形势也可以。后天我要到县里开全县农村干部会议,我想办法把它给新来的县委范书记,听说这位新书记可不一般那。咱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他们上级的支持。记住暂时保密,让他们知道了风言风语的不好办。”双全有了王书记的支持更有信心了。激动地说:“明白了,王叔,我不是为升官发财,那样的话早回省城了。非得把咱村整变样不可”。“好,有志气,当过兵的人就是脆声,这回我放心了。”双全起身告辞“我这就回去写,您老休息吧!”双全满腔热情回去准备稿子了。
于此同时,村里有很多人还都沉浸在欢乐中,哪知道要有一场灾祸很快降临了。
在村东头路边第一家,一排大瓦房,宽阔的大院,院中整齐地停放着几台大型拖拉机和各种农机具。屋内有两个人正在喝酒,屋主人就是村长陈世贵,五十岁左右,身材匀称,仪表不凡,很有派头。另一个,个头不太高,干巴瘦,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很是精明,这人就是村会计王学文。陈世贵的老婆金香中年妇女体态丰满,雍容华贵,在旁边满酒添菜地侍候着。陈世贵问:“学文,这税、费钱齐得怎么样了,弄晚了可就没奖金了。”会计王学文放下酒杯:“这帮玩艺真没他妈好揍,都嚷嚷着说今年的税费太高,赖个叽的不想交。把我哥几个腿都溜细了,特别是李老实最不是东西,还想告我们,多亏乡里压住了,现在差不多了。这老家伙从派出所出来也正张罗整钱交税呢!不过他妈的暗地里都骂我们,我看该修理修理他们,要不以后不反天才怪”。陈世贵沉着脸说:“嗯,学文的话有道理,的确这样,你越惯着他们,他们就越是登鼻子上脸,不给他们整老实,咱这些当干部的哪还有好日子过,想想办法看咋整?”陈世贵的老婆金香接过来说:“顶数学文道道多,兄弟,你说咋整?”王学文掏出牡丹牌香烟递给陈世贵一支,又掏出火机给陈世贵点着。自己也点着一支吸了一口,鼻子一闻烟神气的说:“嫂子,我收拾他们那就是个玩,呆会把派出所整来抓几个解解恨。”金香“哼”了一声说:“真能吹,派出所你家的?那江涛倔的吓人,你能整来。”学文笑道:“嫂子不信,我自有妙算,这几天村当间孙二小卖店打麻将可欢了,几乎天天干通宵。还有,听说西头宋瘸子、李大嘴、那些光棍不知哪弄套机子,天天晚上偷着看黄带子,老江知道不罚死他们,抓住一个,全都咬出来”。金香皱皱眉头说:“这不太损点了吗?”陈世贵把眼一瞪:“你懂什么呀,妇人之见,不狠点老百姓能老实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狠狠放在桌上,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派出所所长江涛的号码:“江所长,我是陈世贵呀”。电话里传来“陈村长呵,有什么吩咐让兄弟效劳”。“我村小卖店有打麻将赌博的,还有看黄色录像的。这要不整治一下,这村里的风气怎么能好呢,时间长了难要免出事的。兴许会出强奸犯,盗窃犯啥的,都是为了大伙好,求求你老弟就帮个忙吧!”“陈村长放心吧,这是我的职责,马上带人去。”“江所长,替我保密呀,以免他们误解,影响干群关系”。“好的。”电话挂了,二人相视是哈哈地大笑。
双全在部队机关工作过,受党,受部队教育多年,又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深知农民饥苦,也懂国家政策。用真诚的心勾画出了农村改革,农民增收脱贫致富的新思路,写完才踏实地睡了。
一大早,双全起来帮母亲做好了饭。小茹要到期末考试,功课很紧张,老师让孩子们提前到校复习,小茹匆忙地吃过饭背着书包走了。
娘俩还正在吃饭,门一响,进来一个俊俏的小媳妇。二十四五岁,中等个,白皙的脸颊透着精巧。双全妈站起身说道:“巧云那,没吃饭吧!来,坐下来一起吃吧!”巧云回答:“不了,大娘,双全哥啥时候回来的?”巧云说着话脸有些红了。双全站起身说:“我好几年没见着巧云了,过得挺好吧?”这时巧云略有伤感,声音有些发颤,“好啥呀,对付混呗。”母亲冲儿子摆个手势示意儿子说错什么,双全有点莫明其妙,改口说:“巧云,你这么早来,一定有事吧?”“大娘,双全哥,你们说倒霉不倒霉?这日子越紧越没钱,它越是出事,俺娘家爹昨晚打麻将让派出所抓走了。听说还有看录像的老的小的一共抓走七八个呢,这不是吗,一大早就传来话,说每人交一千元罚款放人,不然送县局去拘留十五天。娘家没钱,娘来找我,我起早借好几家了,都刚交完税没钱那,没办法来看看大娘您有没有,先倒个埯儿。俺爹这么大岁数了,整县局打个好歹可丢死人了。”双全妈是热心肠人,赶紧劝道:“孩子别着急,你双全哥倒是带回来几百块钱,那也不够哇,我到两边邻居家在借借,总会有办法的。都乡里乡亲的谁家没有个大事小情的,等会吧。”屋里只剩下他俩人,双全又劝了两句,巧云好像有很多的心里话要说:“走这么多年了,都结婚了,也不给俺来个信,都把俺忘了,忘了小时候过家家总是我给你当新娘子。别人欺侮我时,你总帮俺,那时就想长大了真的给双全哥当媳妇。后来你当兵了,人家做梦都想你,可你已经有女人了。而我嫁了个倒霉蛋短命鬼,现在我母子多难啊!”说到伤心处把头贴到双全怀里哭出声来。双全两手扶着巧云的肩,“别这样,巧云,我知道你的情义,那时候我也只把你当成亲妹妹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巧云回答,双全妈回来了。进屋就说:“看巧云跟孩子似的这点事就急哭了,没事了,大娘给你张罗够了,赶紧带着钱去乡里把你爹领回来”。“谢大娘,还麻烦您,真过意不去”。此时双全心情很复杂,以后要介入村里的工作,就要做一些顺义民心的事。不光是为巧云,还有那十几个人呢,想到这开口说道:“巧云一个女人出头多有不便,还是我带钱去一趟吧,好好跟所里人说说兴许能宽大些。”巧云高兴了:“那太好了,我儿子正感冒,他奶奶又哄不了,双全哥能替我去赶是好了,我就有时间照顾孩子。”
走在路上,一辆摩托车从乡政府那边路上驶来,正是村长陈世贵,身后带着曲占江。双全笑着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陈世贵也鸣了一下喇叭疾驰而过。不多时来到乡派出所,值班民警小杨接待双全。“同志,你有啥事?”双全说:“我找江所长有点事。”小杨给双全让座,倒了杯水说:“我们所长到乡政府有点事一会回来,你先等一会儿吧。”“好的,谢谢。”大约一杯茶的功夫,所长江涛从外面进来,此人身材胖大,黑褐色脸,显得十分威严。小杨报告:“所长,有人找你。”江涛吩咐到办公室谈。办公室里,江涛客气地给双全让了坐,自己也坐在办公桌前,问道:“看你的外表举动和气质就不一般,可能是当过兵吧,有啥事说吧!”双全点点头谦虚地说:“我是个复员兵,为我们村犯赌那事来的。”没等双全把话讲完,江涛来气了,“求情人已经来几波了,你们村长老陈也来了。我已经给足面子了,到县局那可不是一千块的事了。现在正是扫黄严打的风头,维护社会治安是我的职责。”双全心平气和地解释:“江所长,我们农村很不富裕,没有文化娱乐场所,漫长的冬日很难熬,也只能在家里看电视,打麻将消磨时光,看黄片的事大都是些光棍,那种滋味是可想而知的。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误,您就拿他们当成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咱们农民兄弟都很困难,娶不上个媳妇也怪可怜的。再则都刚刚交完农业税,加上这么一罚,可是雪上加霜啊。当然看黄片、搞赌博是不对的,但根据国家宪法和治安条例规定也没那么严重。是不是以说服教育为主,罚款也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双全这段不软不硬的解说还真对江涛的脾气,老江一拍大腿说:“小伙子,说的好,难得你对乡亲们这么深的情义。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受过苦受过穷,深深的体会过穷苦人的滋味。我也是个老兵,对军营和战友有种怀恋,今就给你退伍大兵的面子。可是得给我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他们不能再犯,也好有个约束,再犯我可就没面子了。”双全喜出望外激动地说:“谢谢江所长,我代表大伙向您这个申明大义的老兵敬礼。”说着“啪”的一个军礼,两双大手握在一起。“小杨”。“到”。“把他们都给我放出来。”十几个人耷拉着脑袋从后屋放了出来,老江狠狠训道:“瞅你们这帮人除了打麻将搞赌博,就是看那种下流的东西。还能不能干点啥正事,今天你们村双全来了对了我的脾气,就免了你们的处罚,如果在犯了我就不客气了”。这些人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双全也很快写了保证书,再三地谢过江所长,领大伙走了,江涛也笑了。
原来犯赌的人里也有曲占江,老赌徒了。王学文听说占江也被抓了,吓毛鸭子了,怕漏馅了占江找他没完,赶紧来找村长陈世贵,陈世贵也感到意外。所以才带着钱,骑摩托车到派出所找江涛,陈世贵当了多年的村长,又有钱,在乡里也算个人物。江涛对于工作上的便利就免了对曲占江的处罚,但必须交对李老实儿子李小的伤害医药费。陈世贵觉得江涛也给足了面子,所以交了伍佰元钱,提前带着占江回来了。回来之后,占江看到学文也来了,在看他表情不自然,脑子一转明白个差不多,指着王学文的鼻子骂道:“除了你小子有这花花肠子,别人谁还会有这么毒辣,差点给老子送局子里去,多亏大哥去的早。”王学文怕他翻脸不认人,赶忙辩解赔不是,“兄弟,这都是想不到的事,那点医药费早晚脱不了交,必竟你给人家打不轻,要不,这药费包在哥哥我身上。”陈世贵极怕他俩打起来,忙说和:“都自己弟兄,这点事算什么,这点钱就算我的了,叫你嫂子炒几个菜,喝两杯酒来庆祝一下,总算出了口气。”这时,金香打外边回来了,气乎乎的说:“庆个屁,人家那些被抓的人没交一分钱都放回家了,人家才回去庆祝呢!”学文不解的说:“不可能啊!老江的脾气不是这样的。”“有啥不可能,你们不知道吧!人家复员兵双全三言两语拿下老江,把这帮人整回来的。”陈世贵慢慢皱起了眉头,“此人具有这么大威力,恐怕幸福村要起波澜了”。
村长陈世贵他们的阴谋落了空,双全顺利地解救幸福村这一劫难,村民们都对这个当过兵的双全有了新的认识。双全当然也明白,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趁热打铁进一步参与到村里的工作中去。晚饭后,双全把昨晚写的稿子反复看了两遍,觉得很满意,带上去王书记家。
王书记知道双全晚饭后要来送稿,所以老头早早吃过饭,泡了壶茶等着双全的到来。一见面,王书记就说:“你能把大伙从派出所解救出来,在村里人心中就有了个好的印象,这有利于今后的工作。”双全点点头,王书记又说:“我直接把你安排在村里干份工作,就怕那帮人不服,会出矛盾,而且也会被人轻视,必须通过上级领导的安排才能堵住众口,我让你写的稿子写好没有?”“写好了,王叔,我给你念念看行不行”老头点点头。
“各位领导同志们好,我是一名复员军人,是名党员,看到有的地方了随着改革的春风都慢慢富起来,而我们的乡亲们还在受苦、受穷,心里非常的难受,我想为家乡的建设出把力,为家乡的人奉献一份感情,首先我对咱们地区、农村发展改革之路提出几点不成熟的建议,我觉得农村改革之路出现了弊病,多走了不少弯路。这里的农民大多文化低,还是那套传统的种植方式,没有科技致富的意识,种出的粮食产量低、质量差、不值钱、收入低就没有下一步的投入,恶性循环,就永远摆脱不了贫困,必须打破常规开拓新思路,先要调整种植结构,开辟新的科学的种植模式,提高农民的经济头脑让他们知道种什么养什么能赚钱,种啥养啥不赚钱而白费力。了解市场有超前意识,还要充分利用好当地的自然资源,这是致富的捷径,比方说我们村旁这条乌裕尔河可以搞开发水稻种植试验,我当兵的地方附近农村早就开发水田了,都富起来了,那里跟我们是同一积温带上,人家能种我们为什么不能种?要算经济账,同样一亩水稻那可是别的粮食收入的几倍。有这么好的水资源从我们眼前白白流过,岂不太可惜了,上天把财富送到了我们身边,而我们却把握不住,这就是农民的头脑意识问题。在比如养鸡养猪,目前市场饱和,利润很小,而要养纯种奶牛就不一样了,牛吃的是草,产出是奶,一元多一斤,每天好几十块,低投入高产出,每年在下个母牛犊又出好几千,使其形成规模的话,那小康路的速度可想而知的。为什么不少乡村干部,还一味地发展什么鸡呀、猪哇的?问题还在于头脑、观念。减轻农民负担,打击农村干部的腐败现象,他们偷奸取巧把钱捞到手里,甚至有的人明目张胆的把他人和集体的财产抢占为己有,这些都要截住索还,使百姓心里有个平衡感。使我们的村干部们懂得勤劳出效率、廉洁生威力。等到人们致了富有了钱,对国家贡献点农业税算什么呀!不知我的想法是否正确,请领导审视。”
王家祥老人听了非常的激动,“全子,我当干部这么多年,都没有明白这道理,你这么年轻就能悟出来。是用心写的,真是有情有义,总算有了理想的接班人了。”
王家祥书记开会去了。双全表面跟没事似的,可已经憋足了劲,要大干一番事业。在这几天里他开始了解到,村里的事就像千丝万缕的乱麻团。村民与干部之间,村民与村民之间,干部与干部之间都有着各种不同的亲情、厉害关系。也意识到要把这乱麻团子捋顺了,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劲往一起使,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离家这么多年,双全与乡亲们的感情没远。不少亲朋好友没事都愿来跟他聊聊天,双全有时也去跟他玩玩。同时他也了解了许多问题。村里的债务近百万了,几乎没剩下什么资产,只有四台链轨拖拉机,被村长陈世贵的两个儿子大喜、二喜承包着。金家承包的砖厂似乎也有着种种的问题。村里的包屯干部,村委成员大多是陈世贵提拔起来的。金家、陈家都很有钱,有很大的家族势力。东头的几十家住大瓦房的户,真的尽是些干部和部分有钱户,人们称为小东屯。这小东屯就与村子里的大部分的贫困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形成了东头大米白面、西头苞米碴子稀饭。大部分人依旧是牛马耕作,只有少数的手扶三轮车和四轮小拖拉机。
  闲暇时,双全听母亲讲了巧云家的悲惨遭遇。少女时候的巧云暗恋过双全,可当时她年纪小,父母很保守,她就一直没有勇气表露真情。双全大她三岁,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也没有觉察到这一点。这一当兵走,就是多少年没回家,巧云的心也就慢慢凉了。后来巧云看上了村里的漂亮小伙马小军。小军家并不富裕,父亲是个豆腐匠,爷俩都爱好打个鱼摸个虾、追个狐狸撵个兔,庄稼活不怎么太精。巧云认为只要人好,家庭并不重要,是可以通过辛勤的汗水改变的。二人相爱了,小军家里也借钱给盖了新房。可婚后的生活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漂亮不能当饭吃。小两口也免不了吵吵闹闹。三四年过去了,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连盖房子拉的饥荒还没还上。巧云总埋怨小军没本事,养不好老婆孩子。小军也十分苦恼,有一天,听邻村表叔说挖炮弹很挣钱,挖到一发送收购部能卖二百多块,他已经卖五千多了。小军听了非常高兴,发财的机会来了。跟巧云商量,开始巧云不同意,怕他有危险。可小军说人家表叔挣五千多了没出危险,哪来的危险。小军没听劝告,跟表叔到十五公里外的南草原挖炮弹了。很是顺利,不到两个月就挣了四千多元,还上了饥荒。冬天就要到了,大地开始结冰。听到演炮的响声,小军又来了精神,准备上冻前在挖最后一趟,挣俩钱给巧云和孩子换上过冬的新衣服。巧云劝他应该知足,再说天也冷了,犯不着遭这趟罪。但小军还是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巧云在家中眼皮一跳,好像预感到什么不祥之兆,内心一种急躁不安的感觉。灾难真的降临了,不多时两个过路的年轻人拉着被炸得模糊的小军回来了。两个年轻人说他们亲眼看到表叔当场就被炸死,小军奄奄一息只剩微弱的气息,想送卫生院,但半路上已经不行了。巧云看到眼前的一切好似晴天霹雳,腿一软瘫倒在地,哭的死去活来,后悔今天没能拦住小军。更后悔小军活着时自己成天怪丈夫没本事,以至酿成今天的悲惨后果。
双全听到此,也十分地伤心:“都是这个穷,把他们给害的,不然小军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挖炮弹。”母亲伤感的说:“唉,都说巧云这孩子命不好。”双全问:“妈,现在巧云她家怎么样了呢?”母亲回答说:“小军死快两年了,巧云带着孩子自己过,难啊。”“巧云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再嫁呢?”双全不解的问:“有人给介绍几个,巧云嫌人家都是歪瓜劣枣看不上。可好小伙子又不要她,倒是长海这小子看上巧云了。可巧云不愿意,还闹出了一段笑话。还是没收秋之前的事,巧云把自家养的几只鹅赶到地边让儿子小虎看着放。长海在金三那喝完酒回来正好碰上,就吓唬孩子,让小虎管他叫爸,不然就把鹅抓走杀吃,小虎吓哭了。也难怪他长的那么凶,全村人都怕这个凶神。谁家孩子哭了哄不好,只说二老改来了,沾大酱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剩,小孩立码就不哭。惊动了巧云,邻居们也走出来看热闹,巧云气愤地问:‘俺鹅又没在地里,你凭啥要抓俺家鹅?’长海嘻皮笑脸,‘妹子,咱俩这是鲇鱼找鲇鱼,嘎鱼找嘎鱼吗,我是劳过改的,你是死过夫的。我就是看上你了,抓谁家也不能抓你的鹅吗,逗孩子玩呢!’巧云气坏了,‘这不欺侮我们孤儿寡母,我就是把自个剁了喂鸭子也不嫁你这样的。’说着上前一把撕碎长海的衣衫,又是抓又是挠,可把长海吓坏了,真要玩命啊,光着膀子一溜烟跑没影了。把个大伙都乐得直不起来腰,没想到这个凶神让巧云一个妇女打跑了。大概他也是不忍得欺侮巧云一个寡妇家。”
王家祥书记在县里开完会回来了,简单地给干部们传达了会议精神。
双全也迫不及待地来了解情况,王书记就把散会后见到县委书记的经过说了一遍。“散会后,我找到县委书记办公室。新来的县委书记范正南这人还真不错,没有官架子,很客气地接待我,问我有啥事?我说有一篇关于农村改革如何科学发展的稿子,您看能不能对我们农村工作有点启发,起点作用。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一个很有志向的年轻人,一个退伍的武警战士写的。范书记接过去认真地看一遍,未加评说,只是对我说政治工作要讲原则性,但根据不同地区形势,就要有它的灵活性,还要有创新性、要有理论、更要注重实践。我的文化水平低,没有听明白,还想问两句,可范书记笑着摆摆手,急着参加一个小组会议。就这样我疑惑不解地回来了。全子,你说范书记到底啥意思?”双全略有所思,“范书记的意见大概是说不要纸上谈兵,耍嘴皮子,要的是真劲。”家祥书记恍然大悟,“领导看事就是不一样,处处讲策略,还是你年轻脑子灵呵!”
这天早饭后,双全要去丁爷家看看是否有挑水、劈柴的力气活帮助干干,也陪陪二位老人。
正走在街上,迎面村上看屋的老肖头,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双全!等等,乡里来人了!叫你去村部说有点事。”“肖大爷,有啥事您老知道吗?”老头摇摇头,“不知道,是农业乡长沈良,说让你马上去。”双全没在多问跟着老头到了村部。
沈乡长、家祥书记、陈世贵、王学文还有几名包队干部都在。双全礼貌地与沈良握握手,和大伙打过招呼。沈乡长提高嗓门开门见山说道:“经乡党委乡政府决定,安排双全同志担任幸福村副村长,来协助王家祥同志和陈世贵同志的工作。上面也有这个精神,也就算是对复员军人的安置吧!大家有什么意见吗?”陈世贵满心不痛快,自己的权力受到危害,事情真是出乎想象,刚要站起身想说点什么。可身边的王会计偷偷拉了他一下,陈世贵领悟没有吱声。沈乡长说道:“大家都没意见宣布通过。另外还有两件事,我给你通报传达一下,第一件事就是根据县委领导的指示,我乡的各项费用收高了点,确实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但多收的钱乡里已用于开支了,怎么办呢?在适当的时候乡政府采购一批农资,化肥给农民兄弟们补上,绝对是平价的。这事正在办理中,第二件事就是我们幸福村离这条乌裕尔河最近,县里决定在你们村建立水稻试验种植基地。上边也会给与你一些优惠政策,谁来主抓这一块由你们自己决定。成功与否直接影响今后小河流域的水稻开发,过些日子县上还会派名技术员来给你们指导。”
双全踏实了很多,事情总算有了好的开端。千丝万缕的麻团刚刚找到了个头绪,然而更大的困难正在后面等待着他。
陈世贵一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似乎也觉得双全的出现兴许会对他们不利。这时候他们正在陈家议事。陈世贵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大口地抽着香烟,神情急躁,说到:“这个双全也不知什么来头,恐怕以后会成为我们的一块心病。别的复员兵怎么没给安置?我想跟沈良争论争论,哎,我说学文你拽我一下,不让我说话啥意思呢?”学文笑着说:“我的大哥,还不明白,跟上级还讲什么原则,人家的话就是命令,咱能推翻了吗?胳膊拧不过大腿,别弄巧成拙。再说也不能当双全的面,多下不来台,咱也得留点余地,他要不和咱一路,在用别的办法把他整掉呗!”陈世贵发着牢骚:“妈的,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有啥法,谁知乡里几位怎么想的?还要开发什么水稻,听说这玩艺产自于南方,生长期得一百好几十天那,还得需要温度。咱们这大北方,无霜期那么短,哪有那条件,自古以来就不能种稻子。哼,到秋还不整堆秕子才怪。”他老婆金香接着说:“就凭双全上次上派出所把那帮人整回来,我看跟咱不一路。这往后要干出名堂来还不得是叫什么喧,对,叫喧宾夺主。还是跟随二叔、老三他们商量拿个主意吧。”大伙都赞同点头称是。学文摇头,说:“嫂子,这点事用不着老爷子。在说,老三要出头,他那样的,要整出点事来,倒让人家抓住把柄对咱不利,走着看呗,这叫以静制动。咱到要看看这位副村长同志新官上任怎么走”。
现在幸福村沸腾了起来。农民负担减轻了不少,还要种水稻。有人说:“大米都吃过都是南方运来的,可没见过水稻啥样,咱们种这玩艺能行吗?”有人说道:“我看差不多,听说五常那边都开始种了,长得不错,那边积温比这高不了多少。”而后大伙争论的焦点还是放在双全身上,有的老人说:“双全这孩子行,打小看着他长大的,挺仁义的,准能为大伙做点好事。”还有的村民认为:“这年头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当官都一样,还不是为自己捞些钱财,什么幸福村,干脆改名‘痛苦村’”。
双全对全村人的议论也有耳闻,这压力自然不小。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三把火该咋烧呢?不管咋烧,都向着老百姓的利益做事是没错的。可是还要团结其它干部,自己脚跟未稳,工作不好干呢!可那些人又如何去团结?他们的利益和广大老百姓的利益本来就是个矛盾,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个主意。应该找丁爷爷和家祥书记商议才是,毕竟人家都是老革命吗,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呢!
双全把二位老人找到一起,就把工作上会出现的矛盾,还有内心上的矛盾跟他们讲了。家祥书记首先说:“按道理是应该团结领导班子,但是他们的利益与全体村民的利益发生冲突,必须以大伙利益为重。至于得罪不得罪他们,应该动脑筋,用巧妙的工作方法才能把事做圆满。必竟脚步不稳,万一栽倒翻不过身来,还谈什么为大伙工作,所以就要讲工作方法。”丁爷也说:“是呀,遇什么事要跟大家伙多商量,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干出大事来。大家也会理解你,支持你的。”听到了二老的话,受到了不少的启发,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有个计划,二老看行不行,第一呢,我想土地是农民致富的本钱,而村里有十几户人家用承包地给村上顶陈欠让村里把地抽回了,应该把地还给人家。第二村里开发水田工程很多,大家需要筑埂推土,村里的机车要继续承包出去的话,大伙使用也不方便,要雇用别人的车那费用太高。陈世贵俩儿子承包村上的车今年也到期了。我打算收回来由村里统一管理,村民们使用成本合算都能省点钱。第三,我了解砖厂有八十来垧地,他们是盈利单位,为啥还占着村里那些土地?把它要回来由村里重新安排。你们看怎么样?”两个老头不住地叹气,家祥书记说:“事是那么回事,谈何容易,头件事还勉强,这后两件事太难办啦!直接关系到金、陈两家的切身利益。特别是砖厂的地,那算历史遗留问题。那是金国臣承包砖厂地第二年,村上看他亏损,经全体村干部商议,为扶持搞活,给他的地让他从地上出两钱,补贴一下进行砖厂的改造。可村里领导班子总换人,也就没人愿意得罪他们。现在他又是陈世贵的叔丈人,陈世贵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的,他就一直霸占着这块地。最近老金家发了,有的是钱,谁敢惹他们,就没人敢提地的事,那金三横的不得了。”说的双全直挠头“是有一定的困难,只要我是正义的,大伙会帮我们的。不还是咱共产党的天下吗,党和政府会做我们的后盾。”丁爷兴奋地说:“蒋介石八百万军队咋的了,难道还怕他们这小撮。比起你爷爷干的事这算什么?别看我年纪大了,关键时我敢站出来帮你说话!”双全暗下狠心,头年里非把这三件事整明白不可。
村里召开干部会议,总结上一年经验,部署下步工作。以前家祥书记总是推辞身体不适或外出走亲,村里的会议他从来不愿参加。因为他总看不惯陈世贵一伙专横跋扈的样。可今天老头积极参加,道理很简单,把双全扶上马,要送他一程,使其步入正常轨道。自己年纪大了,退了之后从良心上讲也算对得起大伙了。
会上,村长陈世贵首先发言,虚伪的说:“上一年经过班子全体干部的努力,工作上取得很大的成绩。各方面进展的都不错,我们村提前完成了农业税的收缴工作,为国家作了贡献。受到了上级的表扬。现在年轻有为的复员兵双全又加入到我们这个班子,这孩子不错,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表示欢迎。以后我们这个班子团结起来,争取下一步更大的成绩。下一步的工作我个人意见还是由我和老书记抓全面工作,生产上这一块,特别水田基地这一块就交给双全吧!他呢,年轻,在外面时间长有见识,精力充足,朝气蓬勃,一定会干出点事业来的。老书记你看咋样,双全个人有没啥意见?”原来这是陈世贵王学文等人早已设计好的套,让双全往里钻,因为种水稻在大伙看来是件很难的事,成功的概率很小。让双全去搞十之八九是失败。到时不用说也知道什么后果。家祥书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们哪里知道种水稻是双全的请求。陈世贵这么安排也正应了王书记和双全的心思。双全也正思考那三件事,现在也是机会,趁早摆明了吧。他站起来很客气地说:“谢陈叔你们大家对我的支持,既然叫我抓生产和水稻这块,那我就努力搞好,决不能辜负你们和全村人对我的信任。我定当尽心尽力去做好这些工作。另外我有几点建议,是为了大伙,为了全村的共同利益。请求陈叔你们大伙能够支持。”这些人都相互看了看没有吱声,都猜不透双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双全继续说:“这土地是农民致富的本钱,李老实他们十几户村民被村里抽了地,这地没了就没了本钱。上级不是叫咱们走共同致富吗?我想把地还给人家,等富起来再还陈欠。”不少人觉得双全说的有道理,但没人吭声,都等村长表态。都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是这位村长大人一手遮天,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村长同意谁也不好使,也就是这位当兵出身的双全敢提什么要求建议。陈世贵现在心里寻思,双全是乡里认命的,大小也是个村干部,自己一点权不放,势必会得罪上面。事又不大,村里有流动地,就做个顺手人情吧。想到此他说道:“双全这孩子就是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我也早有这个意思。等过了春节暖和暖和,我就派人把流动地统计一下,分给他们承包地就是。”双全点点头说道:“另外,咱村机车不是到期了吗?咱们开发水田也正是用车之际。”陈世贵脑袋“嗡”的一声,心想这小子又打起我的主意了,这几台车可是我家的财神爷,我正打算续合同呢。再说别人没有敢跟我争的,那就是我的。没等双全说完,陈世贵赶紧接过来说:“嗯,全子,我是这么寻思的,这几台机车是到期了,下一步咱搞竞技投标。全体村民都可以投标,不管是谁,人人机会平等,这是民主吗。谁投的钱多就包给谁,皇上二大爷拿钱少也不好使,你们说对吧?”双全料想他会有这手,心平气和的说:“叔,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再承包出去,那大伙整水田使车就得花高价。如果不承包由村里统一管理,大伙使车一律成本合算,就花个油钱,既省钱还方便,这不为大家伙着想吗?”陈世贵明知自己理亏,但还咬着不放,狡辩道:“由村上管理,大伙乱抓使车不知小心,还不都整零碎了。我的意思还是承包出去省心,要不让老书记拿个主意,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陈世贵这老狐狸认为,这老王头子这些年让我捏软了,说啥他都不敢跟我作对,上边都叫我喂出来了,乡里的领导都向着我,这老家伙是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开口就说:“我看双全说的在理,咱是党的干部,人民的公仆,应该为了百姓的利益。意见统一不了,咱就开村民大会决定。”话说的不多,但份量很重。别的小包队、小干部虽然是陈的一伙,但书记和双全句句在理,一时也都说不出来啥。老支书、副村长对村长,二比一的形势,陈世贵有点发荒。知道开村民大会,村民们都要站在双全那面,自己大村长的尊严就没了。他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以为这几台破车能挣多少钱似的,那两台八零二车挣的都搭到那两台破五十五车上了。就说那两台破车喝油都喝不起。早就不想包了,过两天就叫人把车开到村部来,我家院子就松快了,由集体管理就这么定了。”王学文冲他直挤眼,陈世贵才明白自己肯定有策略错误。可话也说出口了,无法更改。双全笑着说:“陈叔您这村长真是明白人,处处为大伙着想,不计较个人得失。还有当初给砖厂的那点地,当初是为帮砖厂改造翻身,可现在好转了,都盈利,也应该还村上地了,这毕竟是集体的土地。”双全说完瞅瞅大家,大伙都惊奇地大眼瞪小眼不吭声。陈世贵心里高兴,小子真挺野,这回你可碰茬上了。连我这三小舅子这关你都过不去,就别说老爷子了。狡猾地对双全说:“你说的在理,我们也赞同这事,不过,我还是回避一下好,都知我两家是亲戚,说话不方便。我要插手怕有徇私之嫌,还是有劳你费费心吧!”双全早知道这帮人会这样。既然我提出来了,就应该克服困难去解决,“那好,明天我就去砖厂找金老爷子谈还地的问题。”
散会后,陈世贵、王学文走在后面。陈世贵说道:“今天邪门了,这老王头子从来不敢跟我顶着干,今天咋中邪了。”学文埋怨说:“老王头说开村民大会就叫他开呗!”“我是想开村民大会,老百姓站到双全那边去,我这村长的面子往哪放。”王学文摇摇头说:“不是那么回事,你想那老百姓都让咱捏咕那样了。开会之前让占江、长海挨户警告一下,谁敢不顺着你的意思,那车不还是你的。”陈世贵埋怨道:“你看这话你不早说。”“唉呀,大哥,这话能在会上说吗?我给你使半天眼色,你话来的太快了,不赶趟了。”“我都让他们气糊涂了。”
他俩边说边走,来到陈世贵家里。正好曲占江、长海俩人也来了。长海光棍一个。占江的老婆带孩子长期住娘家不回来,但也不敢离婚,唯恐占江下毒手。他俩也没啥正经事,一天天总在陈家、金家晃荡。俩人一进门,占江就问:“看大哥这不高兴,开啥会给气成这样?”陈世贵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哎,别提了,长海你去上砖厂跑一趟,把三阎王给我叫来,人家新干部琢磨他那点地呢!”他老婆金香不愿听了,气乎乎的说道:“这三阎王也是你叫的?这不是给自个人头上扣屎盆,埋汰个人吗?叫老三知道不扒你皮。”陈世贵是气急败坏,“你老娘们跟着掺和啥呀?我那不是气得说走嘴了吗!你也不用美,咱家的车也让人家要回去了。”金香十分惊讶“啥,车让他要回去了,那你这村长怎么给我当的,说了不算了,可他是副的呀!”“跟你也说不明白,长海赶紧去叫老三来,研究一下怎么对付这个退伍兵。”长海没动地摸摸脑袋说:“我三哥没在,进城上二哥那儿去泡小姐了,走好几天了。”“真没正事,还能干点啥事业?早晚混出事。”金香赶忙说:“回来了,小亮亮早上上学路过这儿,说他爸爸又领回来一个女的,说长得可漂亮了。不走了,要做他新妈,让他放学回姥姥家住两天。”占江高兴地说:“这家真有尿,这女人让他祸害老鼻子了,又领来一个,咱都去看看长啥样,正好在他那蹭顿酒喝。”长海好喝举双手赞同,王学文也同意,陈世贵不愿去,硬让他仨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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