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你的孩子像我一样第二章 - 儿童小说 - 小说

三十下午爸从外面回来了，吃饭时爸问到二姐的成绩，于是一家人的话题全都跑到那里。我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刻意不谈及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若有若无了，我也第一次感觉自己离他们已经那么远了。本来我是不想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可我不想把自己表现的很叛逆，我不想让他们洞察我的一丝一毫。

大年初一初二过的一样索然无味，我虽然仍和家人一直在一起，但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他们从身边隐去了，我懒得跟任何人打招呼，于是我与家里人的热情显得格格不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那么另人讨厌。

初三早晨吃饭时，老爸对我说了自回家几十个小时以来第一句话，也是在我听来最突然的一句话。

“真不上学了？”

我口含筷子，没敢和老爸对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双能吃人的眼睛，我低着头，发了一个很轻的鼻音。声音虽很轻，置入严肃安静气氛中还是格外的实物、分量。这回答让我心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个肯定的回答后悔，我也不知道这个回答后面会接连发生什么，也许是我已经走到绝路上了，出于无奈，只好等着有人把我踹进深渊，说不定还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好，吃完这顿饭你就给我离开，这里以后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爹，从今天起我彻底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我仍低着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好。”

我的话音落地，爸的筷子也落到地上，声音很大，我心中一直绷紧的那条弦也随之断了。爸拂袖而去，在他将要走到门口时，我努力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投去仇恨的目光，爸的背影很快消失于我的眼界。收回目光时我无意瞥到妈的眼神，她无尽担忧的眼神差一点儿把我的眼泪勾出来，我赶忙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又看到大姐和二姐的目光，她们除了和妈一样的担忧外，眼神里还多着一重埋怨，只是那份埋怨藏在担忧的下面，很难看的出来。我知道她们在怪我不懂事，但她们能对我担忧，让我倍受感动。

屋里安静了几秒，妈先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办？”

我冷笑一下：“能怎么办？先吃了这口饭再说，毕竟这是最后一次在家吃饭了。”

妈听完我的回答突然哭了，大姐二姐也都陪伴着哭了，我趁着眼泪还在酝酿之际赶忙大喝一口粥，硬是把即将咆哮的眼泪就着饭咽了下去，我在心里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能经得起海啸，这样我又恢复了一个冷血动物的面貌。

我继续吃自己的饭，她们三人盯着我久久无语，她们确实没什么可以再说的，在这个家里爸说出来的话是不可驳回的，也没有人敢出来劝阻，谁都可以看出爸这次是真生了气，任何劝阻无别于螳臂挡车。而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既然我注定孤独，还不如让我的孤独更显著一些。

我站起身来，我知道最煽情的一幕即将上演，这个时候我竟然能想到煽情这个词，我他妈的可真够戏剧性的。

二姐脸上两条清泪，略带哭腔说：“俊杰，别走了。”我能看出二姐很真诚，这句话让我原谅了她以前所有的过错。

“走。”我的回答还是很坚决。

大姐也是泪光闪闪：“那你准备去哪？”

“不知道。”

妈最深情，和她对望几乎又让我的眼泪流下。“那你带点钱走，不然你到外面怎么过？”

“我什么都不拿，现在空着手出去，将来得到的都是自己赚的，好算账嘛！”

“那你有空就回家看看妈！”妈哭的更凶了，大姐二姐也都哭的更厉害了。

我终于控制不住，猛然扭过脸，两行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留给她们的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背影。

出门时我骑了家里的一辆破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出她们的眼界，我怕她们哭哭啼啼的再引来别人的围观。现在的人无事可做到处收集故事，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近期的故事，因为我知道我的故事他们讲不好。

路上寒风凌凌，鼻子突然很酸，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仍然不能摆脱，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竟能落到这步田地，我想起了那受尽屈辱的第一年初中生活，想起父母给我的又一次机会，想起自己天真的想做英雄，想起浪费的光阴，一幕一幕，都让我无尽的后悔。

这一路时间过的很慢，好像过了几年，也好像把前些年的事情又过了一遍，而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做了唯一的事情就是责备自己。当初满心都是朝阳，觉得社会很好闯荡，突然被扫地出门才感觉前途渺茫，不知道曾经想象过一万次很容易就可以成为的百万富翁的第一步该怎么走。越回忆越痛苦，我很想终止自己的思维，让自己能够专心看眼前的路，但我却无法控制，我好像成为一台受故障的电脑，每秒钟都会蹦出几十条无法预知的信息，我想如果我真是一台电脑也好，找个U盘插我身上，说不定这一路上能倒腾出多少真理名言。

丁楠辍学后一直在一家饭店打工，我初入世道希望能得到他这个前辈的指点，谢天谢地这家饭店正在招聘员工，我虚报两岁轻松受聘。当时我还觉得饭店经理真傻，进入工作状态才知道这里工作的人年龄都跟我相仿，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愚蠢的悟出一条自已为经典的名言，不要把别人当傻瓜，只有弱智才觉得全世界就自己一人聪明。

没过多久我看到了丁楠，丁楠正在拉一条比他身高还要长出许多的面条。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为丁楠学到的技术而骄傲，但今天看在眼里我觉得特别讽刺，也许只有当你冷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才会反映给你真实的一面。丁楠也看到了我，马上投给我一个最真诚的微笑，看的出他很兴奋。看到他我也很兴奋，比他的兴奋还要兴奋，但我没有向他回笑，我能感觉出我呆滞的表情上像装了一付铁铸的面具，冰冷麻木，我想就算让我一下捡到100万，可能我也不会再笑出来，甚至在我的余生里，笑这个词会从我的字典里隐去。

经理给我递过一件小红褂，并向我叙述本店的优厚待遇，月薪450块，工作时间是每天早晨十点到晚上十点，并且第一个月要压300块的押金。当时我急于安顿自己，便把所有的条件都答应下来。

虽然从小家庭不算富裕，但一直都生活在父母为自己烘制的小蜜罐里，第一次伺候人，感觉无比别扭。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太难的，小红褂往身上一穿才觉得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个月拿450块的工资还要被人幺来喝去，突然理解了爸爸，他一个人供养一大家人实在不容易。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以后结婚生子，拿着450块的工资，我的处境该是多么窘迫。

饭店里的员工工作期间是不可以坐的，我身体的重量压的脚骨几欲碎裂，我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偷偷看一下表，时间还没有一个钟头，这次的时间和黑幕事件的一样，都是一纳米一纳米挪过来的。计算一下自己创造的价值，在这漫长的一个小时里我得到了1块多点的工资，我甚至不如一台电脑的盈利效率高。但没有办法我还得为这苛刻的微薄的薪水服务，确实是服务，其实人人都是在为钱服务，可怎么就有一帮人整天高喊为人民服务，口号喊的贼响，而把自己都养育成一帮肥头大耳的人了呢。我想如果这帮人什么时候能把毛泽东老爷爷气活了那倒也是他们为人民做了贡献，到时候再举行一次打土豪分劣绅，这样中国就会有一大半人都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了。

今天我真实的接触了社会才觉得自己太落伍了，我们的教科书一直在该，但我们始终跟不上时代，这也许要感谢那帮作家了，看他们的作品让我们永远沉浸在情深深雨蒙蒙中，耳朵里永远是春天的故事，骨子里永远是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现在的作家全都忙着搞青春校园，爱情，好像他们一涉及点现实的东西就会被焚书坑儒了似的。把别人都教成蠢猪，自己独善其身，于是他们在这个社会中首先步入了小康生活。现在才知道小偷不是职业道德感最差的一群人。

一个中年绅士向我招手，他看来气宇轩昂，是属于受我敬重的那一类人，我问他有何吩咐。他让我探过头去，然后把嘴埋到我的耳朵里，他问我是否知道本店漂亮女迎宾的电话号码。我连连摇头，当我第二眼再看他时，我突然感觉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根巨大的男性生殖器，我想幸好发明了道貌岸然这个词，否则凭我的智商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也许这世界上的妓女都是富人所造就的。而生物书上所教的人与动物的划分也一下变的那么模糊，只要你是猴王你就可以享有与所有雌猴的交配权，人比猴子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后来我又知道如果人都没有外表这个躯壳的包装而只剩下一颗心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你会看到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从而我也知道《知音》杂志怪不得办的那么好，生活处处是它的题材。

再看那漂亮的女迎宾，很想为她打抱不平，450块的工资实在委屈了她亭亭玉立的形象，这样看来妓女是挺可以让人理解的。可是这个社会上处处都是谴责的声音，妓女在追求幸福生活的同时至少丢失了人格，而某些人不仅把名利美色玩弄于股掌，还处处被人高看一头。看来我发明的那句话确实不错，当你冷眼看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才会反映给你真实的一面，我才看了这么两眼就收获颇丰。

今天大年初三，我本以为饭店里的生意会清淡一些，却没想到饭店里的生意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一派繁荣的景象，当然这些话都是新闻里的戏词。我们忙的手舞足蹈，老板照样不会加一分钱薪水，我们为什么会觉得不公平，因为我们的公平被老板拿走的太多了，所以公平这个词是用来感觉的，你拿到的越多就越感觉公平，你被别人拿走的越多就越感觉不公平。

这一整天里我很少说话，于是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思想，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不幸衬托别人的幸福。小品里的一幕出现了，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着你看着，模仿我们的人都成艺术家了，做自己的人只能是台词里的一个动作。而那些急于摆脱这种现状的人就去做了小偷，或是拦路的强盗，最后还要被人家讽刺没有技术含量。我甚至突然觉得这些犯罪的人都是情有可原的，当然也只有站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才觉得他们情有可原。一旦让我步入小康，我对他们的看法也会立刻调转180°。如果犯罪不犯法，我肯定会劫富济自己。而且我相信如果让我犯罪，我的犯罪手段绝对不是这帮肥头大耳的警察所能解析的。我被自己已越雷池的思想吓了一跳，于是我赶忙求主赦免我的罪。我怎么看自己都是一个好人，十足的好人，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前几百辈子一定是英勇的唐太宗，而让我再制定宪法时我一定会对每条犯罪行为都予以死刑，那样国家的国民素质一定会空前提高。

当一个人琢磨事儿的时候，他的思想会不受限制的在海陆空，人神鬼界乱闯，幸好喜欢像我这样琢磨事的人不多，要都像我，中国会不会天天闹起义。那时候坐在豪华包间里吃千元大餐的解放军叔叔就再一次发挥作用了，我想本拉登说不定就是先有我这种思想然后成型的呢，难道本拉登原来也是一个饭店服务员？

看着那些海吃海喝一脸豪爽笑容的人，我愤怒的癫狂，他们凭什么一顿饭就可以吃掉我几个月的工资。人比人气死人，既然是这样那这些穷人为什么还不都赶快去自杀，可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一个个活的朝气蓬勃的，他们都在盼望别人自杀吗？可奇怪的是一帮活的还不如他们好的人也不去自杀，这样看来这些人都穷的只剩下志气了。志气！我又看了他们一眼，但觉得很不搭配。

上完厕所后我匆忙浏览一下自己的脸，和我想象的一样，呆滞、麻木，另外眼球也是血红的，我怀疑是太多眼泪被封杀而导致的。时间终于到了夜里十点，这时候感觉浑身更加疲惫，腿好像明显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了似的。可店里食客盈盈，十点下班是不现实的，由于意志松懈，接下来时间过的更慢，我认识的最小单位是纳米，所以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夜里十一点了，店里还有最后两桌客人。一位客人向我招手，我原以为他要结账，于是我兴冲冲的跑到跟前，然后他向我要了菜谱，接着又点了几道菜，看着他大大咧咧的点菜，我直想在崩溃之前掐死他。

准确的下班时间是夜里12点多，本来计算好一个小时一块两毛多钱的工资，经打折后不得不重新计算。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跨出店门时经理叫住了我，经理带着微笑向我宣布了世界上最恶毒的消息，他说明天就不麻烦你再过来了，语气温柔的让我无法发作。

经理的这句话像一记重拳打在本已狼狈不堪的我身上，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祸不单行。当时我哭的想法都有，但我还是以一副死人的表情硬抗下了最残忍的事实。

从屋里出来，冷风直往肉里钻，看着周围高楼里亮着的灯光，我真希望其中有一间是属于自己的，今天是大年初三，而我却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可怜。

丁楠：“你知道经理为什么不让你明天过来了吗？”

“哦？为什么？”

丁楠：“你知道你今天一整天脸色有多难看吗？”

听完丁楠这句话，我很想把自己今天的遭遇告诉他，可一想，说完之后又要讲很多话，而我已经疲惫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路上看到一个乞丐席地而卧，我估计他一定是睡不着的，他脑子里想着什么东西我也无法推测。但我想如果他是一台电脑，拿个U盘插他身上，弄出的东西一定比好莱坞电影更好看。看着他我好像看到自己的明天一样，我甚至不忍心把多余的怜悯给他。我突然觉得他可爱极了，都穷成这样了还不给国家添乱子，这人真的是太可爱了。可是全中国13亿人口也许只有我会赋予他一个最可爱的人的称号。

回到丁楠家已经一点了，我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的，因为我实在疲惫，可是摆在我面前许多的问题让我无法入睡，我不知道自己明天该去往何处，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一个好人的道路上走多远。丁楠家的被子很薄，我冻的瑟瑟发抖，忽然又想到那个乞丐，我想明天即便是这张床对我来说也只是梦想了。

听着丁楠渐响的鼾声，越发弄得我心烦意乱，我真想一脚把他踢醒。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也只有在电视中能被演绎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睡着了，我梦到我又回到了学校，我又看到了很多老师，我问梦中的自己，我怎么又回来了？我感觉很可怕，我隐约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然后我拼命的挣脱，但我却始终挣脱不出来。

早晨我起床后丁楠已经走了，我在丁楠家吃了早饭，丁楠妈妈很随和，谈到丁楠，丁楠妈妈显得很迷茫，我当时想等我长大后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一定不会向你们这样束手无策。我不禁怀疑起上一辈人是不是都那么健忘，他们都是经历过我们这个年龄，可怎么一点都不理解我们呢。

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大姐找了过来，我看出她一脸焦虑。

大姐劈头问我：“你去了哪里？害我和妈妈找了你半夜。”

我没做任何回答，我知道我的脸一见到家人就会变成一幅死人表情。

路上大姐又说：“你知不知道昨天家里人都快急死了。”

我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家里人？谁家里人？我承认你们了吗？

回到家里我立刻把自己关到屋里，爸没在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很怕看到他回来，怕看到他像得知我第一次辍学后疯狂的发作。妈在门外求我打开门说要对我说几句话。我把门打开，妈直奔主题，劝我再回学校上学。我说不可能。妈突然对着我感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一句话让我泪流满面，我已经很久不会为小小的委屈而哭了，今天我又被弄哭了。

大姐二姐也轮番进屋劝我，让我别再惹爸爸生气了。

然后我又恢复了我的死人面孔，这种感觉很好，她们无法从我的表情上获取我内心的动态，尽管我内心千疮百孔，但我表面仍是刀枪不入。我尽量表现颓废，让自己的地位在她们心目中贬值，我不需要不理解我的人来爱我。

我下定决心，即使是死我也不会再回学校，因为我不敢面对半年以后的那张成绩单，我也不敢把一塌糊涂的成绩单拿到他们面前，因为那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下午，爸回来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我不知道他发现我回来了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听到爸爸卧室的门摔上了，并且听到爸呜呜的哭声，我心里很难受。妈妈又赶忙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说爸爸不是真生我的气，只要我回学校继续好好学习，他必能宽恕我。

我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哽咽着问：“妈，你真想逼死我啊？”

妈妈的泪也流了下来：“怎么让你学习就那么难呢？”

爸也许听到这个屋子里的动静，连忙喊我的名字，他的喊声很急切，不像对我有威胁的那种。

妈妈：“去吧，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我来到爸的卧室，爸软绵绵的趴在床上，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浓烈的酒味。第一次感觉爸接近沧桑，爸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被我尽收眼底，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来自他的眼眶，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他趴在床上仰望着我，甚是一种战败者对获胜者的哀求，那带满血丝的眼球充满了无奈，甚是绝望的悲凉，无边的无助。他已不用家长至高无上的权利来凌驾于我之上了，只是哀求，他已别无他法，我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很内疚，看着他已不带任何希望的失望我的心很痛，但我无法理解他为何还要赶我去上学，他的失望就像我当初的希望，那么膨胀，就像一杯开着的水，被他们倒腾了几下我膨胀的热便化为了泡影，我突然感觉他此时很可怜，但不知可怜二字从何说起。

不知什么时候妈站到我的身边，妈对爸说：“孩子已经答应去上学了。”

爸爸突然高兴起来，问我：“是吗？”

我闭上眼睛无奈的点头，两条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急忙转身回自己卧室，喉咙里一阵哽痛。我记得自己已经变的很坚强，这两天怎么就被弄的哭个没完没了，我不想再在家人面前流眼泪，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

妈妈：“你干嘛？”

我说：“回学校。”

妈妈：“不是初六才开始补课吗？”

我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妈妈：“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许出什么事儿，你可要知道我就你这一个儿子。”

听到妈这句话，我本想给妈一个微笑来安慰她，不过那个微笑没表现出来，我反而哭了，我突然想问，妈，你们知道自己有个多好的孩子吗？

我说：“妈，你们…”这句话我只能讲半句就会哭的呜咽无声了。

出门的时候爸已经睡着了，他可能也是很久没睡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坚强，谁让我这么坚强呢，那就把所有的压力都让我一人来抗吧。

风吹在我刚哭完的脸上很疼，我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一副皮囊。路上很多人会对我多看一眼，毕竟我这副形象是不该出现在大年初四的。

回到学校，回到大姐的办公室里，我径直躺到床上，我很想休息一下，可我脑子里思绪万千，不容我安静片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学习生活，我不知道半年的时间里我如何补上落得太多的功课，我不知道半年后捧着一张拿不出手的成绩单，家人又会怎样看我，我真希望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恨自己为何白白浪费掉那么多光阴，可是悲哀的是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尘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面前没有珍惜，而是时间不能倒流，如果时间能倒流，那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了。

可是我想就算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也未必就会朝着自己想像的方向发展，生活中往往会有很多事情去左右你，性格即命运，这句话把所有的人都圈住了，我也跑不了。想起家人对我的态度，我又一连委屈的哭了几次，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再也看不到光明，我想自己生在这个国度里注定是悲哀的，这些人都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又有谁真正懂的怜惜，谁是真正的养花人，你们够资格吗？那些教育家整天顶着这些头衔在阳光下行走，你们不觉得自己多余吗？可谁会感觉自己多余呢，也许只有我才会觉得自己身在这个世上真的是太多余了。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曾经深信这句话，但它再次从我的脑中跑出，我立刻把它搅得烟消云散，这句话是留给那些狂人的，而我一无是处。

我找来菜刀，本想往颈上横砍一刀的，但我觉得自己很可怜该给自己留个全尸。这把刀很钝，我觉得用它割腕一定会很痛，但我想这样正好，兴许可以减轻我心里的痛。拿着这把沉甸甸的菜刀，我不知道它会把我送到地狱还是天堂，虽然我曾经肮脏过，但我还是满心希望自己到天堂里的。我突然想起了很多朋友，那么多面容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孤独，也许梦里对他们的期盼，相遇后的狂欢，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再次邂逅我们说不定会变的多尴尬。

我把刀放到手腕上时，刀锋的冰凉让我迟钝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了妈妈，想起她对我的慈爱。我想喊一声妈，并且我真的这么做了，才一张口我又泪水涟涟了。

我想也许我应该留给父母一封遗书，我拿起纸笔，笔控制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谁知我心”，刚写完这四个字我的眼泪又把这张纸打湿了。

刀从我的手腕上割下，我看见红色的血流了下来，这一刻我才知道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我想后天当家里人看到我的尸体，是不是还会互相推诿责任。我估计自己的死一定会引来很多争执，不过这样很好，即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那些像我一样的人，我觉得这次自己真的做了一个英雄，而唯一配得上这个词的人也只有死人了。我闭上眼睛，眼里有泪，泪又顺着脸颊流入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