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是翻版 - 城市小说 - 小说

　一、事起突然
　　胡总那辆黑色的奥迪A6刚停在红玫瑰歌城门口时，门口那个站立的高个男服务生早就乖巧的跑到跟前，殷勤的拉开车门，把胡总和他的司机迎领到一间最大的歌厅里。那个服务生知道，胡总是一家房地产的总老板，口袋里的钱比略有谢顶的头发还要多。如果服务周到的话，还能得到小费。胡总大刺刺的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掏出烟，服务生赶紧掏出火为他点上。胡总吐出一口烟，吩咐：上一箱啤酒，要紫罗兰牌子的，另外把上次陪我的那个丽丽找来，让她继续陪我。
　　服务员陪着小心说：哎呀胡老板，对不起啦，丽丽有几天没上班了。
　　这时歌城的老板，一个30多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带着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几乎像飘一样的来到胡总身边：呦，胡老板，你来啦？我们这个小店全凭你招呼啦。有招呼不到的地方你找我说话。转过身又对服务员说：好好招呼胡老板，把我那筒好茶拿出来招待胡老板。
　　胡总把黑瘦的脸一拉：不用不用，你的茶就免了，你把我说的丽丽找来就成。
　　丽丽？女老板一愣：哦，是不是前些天陪你唱歌的那个湖南妹子？胡总果然有眼力，那可是个清纯的妹子。好，小李，快把丽丽叫来。
　　那个服务生作难的说：丽丽病了，几天都没来了。
　　女老板眼一瞪：病了？你给她打电话，看看病好了没有，只要不是大病，让她马上来歌厅，别人找她她可以不来，胡总来了，她可得要来，胡总是专门看她来了，这是她的机会。另外再上一盘果盘，算我送的。
　　说完，女老板带着歉意对胡老板说：胡老板，你先坐着，这就派人去找丽丽，我还得到别处去招呼客人，你别见外。
　　胡老板点点头：你忙你的去吧。心里早就盼望这个饶舌的女人快点消失了。
　　女老板走了，服务生把50吋的液晶大彩电打开，去找丽丽去了。胡总百无聊赖的坐在歌厅里胡乱着唱着歌。没多久，那个服务生敲门后进来了，告诉胡总，丽丽说过一个小时才能来，问要不要先找个小姐陪唱，等丽丽来了再换人？胡总勉强答应先找个女孩陪唱。服务员先后找了几个年轻的女孩，胡总对一个高个子留长发的小姐印象还不错，就把她留下了。这个女孩自我介绍说叫小琴，是丽丽的好朋友，说常见胡老板来这里，知道胡老板对丽丽感兴趣云云，胡老板心不在焉的和小琴有一搭没一搭的乱闲聊着，听说她是丽丽的朋友，便问丽丽为什么没来上班。小琴说丽丽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接着她又扒到胡总的耳边悄悄说：你知道吗，丽丽有个干爸爸，姓张，听说是个老警察，对丽丽可好了。

胡总看了一眼一脸脂粉的小琴：你说的确实？

小琴说：肯定确实，这个老警察还请过我和丽丽吃过饭呢。

胡总感觉这个自称是好朋友的小琴有点嫉妒丽丽，故意透露这个信息，所以也没在意。大概过了半个来小时，正当胡总无精打采的唱歌时，三位穿制服的警察突然进来了，其中一位对他说：对不起，我们是某某分局的，请配合一下检查，拿出身份证来。
　　胡总一愣，今天怎么了，警察也来凑热闹？警察一般不随便到这里来，除非是大检查，或有什么特殊的行动。不过他并不害怕，在这里也没有干什么犯法的事情，而且他和当地的一些警察也很熟。这三个警察比较年轻，看来他都不认识。他掏出身份证让那几个警察看。三个警察看了看他的身份证，却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说：对不起，有人举报说这里有人在搞色情活动，请去我们单位一下。
　　他不高兴了：什么色情活动？唱几首歌就是色情活动，这不是瞎说吗！

那三个警察口气虽然和蔼，但态度却很坚决，坚持要他走一趟，说配合一下，把事情搞清楚。他掏出手机，要给那个分局他很熟悉的一个局长拨打电话，不料对方的手机关机。他本想大发雷霆，训斥这几个小警察，但又想了想，看来和这几个人说不清了，觉得也没必要和他们闹僵，所以他对闻讯而来的司机悄悄吩咐了一句：赶紧去某局长家里去找，抱着看你们敢把我怎么样的心态，跟那几个警察坐警车走了。
　　
　　二、历史现实
　　暗夜下，警车停到一处三层建筑楼旁。胡总下车一瞧。见楼门边的牌子上写着某某分局湖边派出所。心里微微吃惊，怎么不是分局而是这里？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几个警察是派出所的，而不是分局的。他对这个派出所太熟悉了，熟悉的让他刻骨铭心。尽管当年这里的小平房变成了楼房，时间也过去了30年，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他心里有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他了！他挺起胸，随着那三个警察走进了楼里。在一间办公的屋子里，那三警察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开始做笔录。问姓名、年龄、住址等都是例行公事，当问到有没有作案前科的时候，胡总沉默了，这个问题直接刺到了他心头的伤疤，引起了他的思绪的强烈波动。30年前他插队下乡，第二年在秋收的时节，因为空虚无聊，因为性饥渴，也因为打赌，他和几个插队知青一起在庄稼地里轮奸了一个女青年，被告发后公安人员抓住他们几个就五花大绑的送到了这里接受审讯的。当时抓他审他的那个警察，和现在眼前这几个警察一样的年轻，不过态度、言辞上却凶悍的很，毫无和蔼可言，他至今记得那个警察姓张。胡总当年是口鼻流血、痛哭流涕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但现在的胡总，可不是当年的胡小宝了。他有点恼怒了，厉声的说：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我和你们的王某某是哥们，你把他叫来，我和他说。
　　王某某是分管这一片的老警察，胡总常常和王某某在一起吃饭，洗桑拿，逢年过节的胡总可没少送他红包。所以他有恃无恐。有个警察冷冷的说：老王今天没上班，你找他也没用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自己的问题吧。
　　胡总反问：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我就是唱歌来着，其他什么也没做，也没什么可说的。
　　一个警察说：是吗？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不要以为今天没事就没事了，还有以前的问题哪。我提醒你一句，今天没事不等于以前没事。
　　胡总不怒反笑：哈哈，好啊，以前？以前是多早的以前啊？我以前做过大牢，是不是以前的帐都要算啊？！
　　一个警察说：就说你最近都做过有什么问题的事吧。

胡总冷冷一笑：我做的事太多了，搞不清你说的是什么叫有问题的事，你们还是最好直接说明吧。

几个警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悄悄耳语了几句后，一个警察说了一句：给你10分钟好好想想，就出去了，剩下两个警察在那里抽烟、喝水、闲聊。
　　胡总闷闷的坐在那里，掏出烟猛抽。自己平时呼风唤雨的样子，如今却象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气不顺。想着司机该找着局长给这里打招呼了吧。那个局长就分管这个派出所的，平时和他称兄道弟，互拍肩膀的，在生意上他得到那个局长的关照，而他也给了那个局长更多的回报，无论如何也该给他这个面子，尽快把这点小事摆平的。门响了一下，进来一个老警察，那个年青的警察站起来对胡总说，这是我们的张所长。胡总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又发胖的中年警察，刚要发火，却突然瞪大了眼说：是你？！
　　那个警察点点头说：想不到吧？是我，咱们又见面了。
　　胡总心里一片凄凉。这个张所长，就是当年抓他审他的小张！换了别人，他决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但就是这个张所长，是他心里一直发怵的对手，是让他抬不起头的人物。他可以不怕管理他的政府官员，可以不怕他的父母，可以不怕商业的竞争对头，甚至不怕黑社会的人，但是，在他的心底，这个曾经抓住他把他送进大牢的家伙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创痛。曾经多少次，他在恶梦中惊醒，又在痛恨中睡去，也曾想把这姓张的忘掉，或者和姓张的交往认识，但总是因无法忘怀痛苦记忆而避而远之。今天，总是冤家碰头了。
　　
　　三、较量结果
　　你比以前胖多了。胡总勉强想起一句话。确实，这个张所长当年可是一个瘦削的身材，如今那身警服掩盖不住突起的啤酒肚。
　　你也比以前大不一样啰！看来你比我混得要好啊。张所长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名牌服装的胡总。
　　胡总浑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正要说什么，张所长摆摆手先发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呢，我没有证据的话，是不会平白无故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胡总看了看两个年青的警察，对张所长说：我们俩能不能，能不能单独谈谈？
　　张所长笑了笑：也好，只要你能认罪，我可以给你从轻发落。小刘，你们给胡老板倒上水，在外边等着。
　　小刘倒好水后和另一个警察出门走了。胡总仔细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要我认什么罪。以前的事我已经坐了8年牢，抵消了，现在呢，托你的福我奉公守法，不会再作那种愚蠢的事情了。
　　张所长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是吗？狗能改得了吃屎吗？如果我要拿出证据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胡总也不含糊，他不理会对方的嘲讽谩骂。现在不是当年了，只要自己没什么错，没什么把柄让对方抓住，他就拿自己没办法。张所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写不少字的信纸：有人告你嫖娼，这就是举报信。
　　胡总大脑急转：谁会告他？这一阵自己除了和新招的秘书小黄有过性接触外，就没有其他人。哦，不对，不对！他拍拍头，前几天还和一个叫丽丽的小姐有过性交易，此外再没和别的女孩子接触了。啊，是丽丽，肯定是丽丽！他当时看到丽丽清纯可爱，楚楚动人，是个在校的大学生，便动了心，让这个女孩陪他唱过两次歌。第一次唱完歌，他要丽丽出台，想把丽丽带出来，但丽丽没答应。他没气馁，他是不会采取硬来的办法，这是用坐牢的代价换来的教训。凭金钱和软缠硬磨的本事，他相信会让丽丽就范的。第二天再去找丽丽，从下午2点到晚上10点，让丽丽整整陪了他8个小时，中间还请丽丽和她的几个小姐吃了饭。弄得丽丽没了脾气，最后不得不跟上他去了开了房间。当然，事后他给了丽丽整整3000千块钱，虽然只要2000元就可以了，但他玩的高兴，玩得痛快，觉得多花1000块钱也值！
　　胡总不由自主的顺口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嫖娼了？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斜眼觑了张所长一下，却见张所长在沉吟不语。胡总脑子里有个念头像电光一闪，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张所长怎么知道我和丽丽的事情？而且他们怎么又知道我在歌厅唱歌的？肯定是丽丽告诉的！天啊！想到刚才在歌厅里，那个陪他的叫小琴的小姐说是丽丽的好朋友，悄悄告诉他说丽丽是一个姓张的老警察的干女儿，有什么事情，那个警察就会替她出面解决。胡总心里如明镜一般，看来他把丽丽得罪了，这个当警察的干爸爸要找借口报复来了。要不然，那几个警察怎么会到歌厅找他呢！胡总暗暗把牙一咬，今天恐怕要豁出去了。
　　张所长慢悠悠的说：谁举报我能告诉你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需承认这是不是事实就行。
　　胡总哼哼冷笑了一下：我在想，谁能举报我呢？看来只有一个叫丽丽的小姐和我有过接触。不过我无非是再当一回流氓，最多劳教半年，如果我找找人，可能就是罚款处理而已。但是，如果我要是说，据说有个姓张的警察和丽丽小姐关系不一般，甚至是保护伞的关系，恐怕那个警察的前程就会受到影响了吧！
　　张所长的脸色倏的就变了。他没想到这个胡老板说出这种话来，更没想到胡总怎么会明白他和那个小姐之间的关系，他本以为对手会惊慌失措，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来这么一手。竟让自己一时哑口无言了。胡总通过这一句话，也基本断定自己把事情说准了，紧张的情绪开始缓解，逐渐摆脱了畏惧对方的心理。就在这冷场的时候，张所长的手机响了，胡总一下就听出来，是那个局长的声音。张所长接听电话的时候只是“嗯嗯”的答应，并不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接完电话，张所长瞪着胡总说：好啊，真有你的。如果不是上面有人替你说话，我今天可以叫你蹲上24小时。
　　胡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边感谢那个及时的电话，一边心里暗骂：妈的，你如果敢跟老子耍横，老子就敢叫你脱了这张警察的皮！不过嘴上却说得是：还是张所长宽宏大量啊。
　　张所长慢慢度到胡总的身边，突然伸手“啪啪”就扇了胡总两个生疼的耳光，打的眼冒金星的胡总大叫，你怎么打人？！
　　张所长瞪着眼睛愤怒的对胡总嚷：为什么打人？我问你，你是人还是畜生？！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女孩？为什么？！！
　　胡总想起那天晚上，他对那个娇弱无力的女孩的百般玩弄，也可以说是性虐待，又掐又拧又抓又咬的，确实是太过分了，但是———胡总慢慢放下捂住开始红肿的脸的手，缓缓的说：要是别人问我，我绝不会说的，但是你要问我，我完全可以就告你。你还记得你当初抓我的时候，对我的裤裆狠狠踢的那一脚吗？我至今仍是性无能！要不是你，我能落得这个结果吗？！
　　最后一句胡总是用嘶哑的嗓子喊出来的。
　　这下轮到张所长吃惊了，他呆了一呆，便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胡总可以走了。胡总默默的走出门外，望着清凉的夜空，他明白他以后再也用不害拍这个姓张的警察了，他已经摆脱了30年来对这个人的恐惧感。压在心头的一个负担已经没有了，但是，他却仍旧有种欲哭无泪的压抑感。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摆脱另外一个巨大的阴影，尽管他有身家千万的资产，是一个成功的人士，一个众人瞩目的社会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