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实在忙的话,请先看开头、结尾各两集的短版本
电视剧本《咳,工会》(约20万字、25集) 作者:莫 研(2013年春完稿)
关键词:主旋律 都市职场 维权励志 舞蹈言情
一句话阐述:国营企业是全民所有制,属全民所有,因此,国企工会维权不能满足于工薪互不相欠,而应坚决落实职工们当家作主。
本电视剧内容梗概:
省南下公司不知通过了什么《职工大会决议》,像一声霹雳引起社会关注。
记者采访得知:石主任受战友郑总之邀来到亏损的省南下公司。他处处发挥工会(尽管很不健全)的作用,凝聚起涣散的人心,共同努力打下各项盈利业务的坚实基础。使公司局面大为改观,稳步走上上坡路。但是,由于之前历年亏损的2000万被银行追债到集团,财大气粗的驻澳门南下集团在一笔2000万帮偿债的同时,决定对省南下清理整顿。这本来是件大好事,石主任认真执行,公司前景一片光明。但此时郑总因公脑溢血成了植物人,上级直接领导集团的殷副总裁背离政策,一下子要清退80%以上的人下岗,受到职工们抵制。原来这个不同凡响的《职工大会决议》就是否决公司下岗名单的决议。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贯蔑视工会的殷副总裁和负责工会工作的石主任产生争议。结果,殷副总裁枪打出头鸟,在不得不取消原下岗名单的同时,抓住石主任的过失,打击报复,把石主任清退下了岗。
石主任回到家乡东莞,发挥自己国标舞的特长,组建起“广场健身交谊舞会”,在老干活动中心退休工会主席老李的帮助下,致力推动健康的广场舞会,无形中创业成功,服务于社会,受到家乡人们赞誉。同时,他不忘公司。因为下岗时,公司力保他,给办的是提前内退,他还算公司的人。所以,他一直与公司保持着较密切的联系,帮公司工会解决了一系列难题。并且他察觉,殷副总裁等人有拉帮结派,徇私枉法之嫌。
两年过去了。集团一落千丈,原来受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暴露出巨亏,不得不重组。其实殷副总裁早感不祥,早就在为自己及死党谋后路。此时省南下却蒸蒸日上,自然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眼见有人来抢饭碗,摘桃子,省南下职工们为保障自己的权益,都推选石主任为工会主席,要他回公司工作。鉴于殷副总裁安插回省南下的胡总经理严重失职,大家再次通过《职工大会决议》要求罢免。而殷副总裁一伙为谋这个职位,反叫胡总滥用职权,先下手撤掉下属总办主任和财务经理的职务,并诈称重组需关闭公司,逼省南下全员下岗。双方较量白热化。在行政上殷副总裁一伙有绝对权力的情况下,最后,石主任依法谋求党、工共建,以基层党组织和工会的合力,争得上级的关注,派来调查小组,最终纠正了行政上的偏差,省南下改制成功,走向光明的坦途。
省南下工会是役胜利了,但殷副总裁凭他的资历和多年的关系网,丢车保帅金蝉脱壳,重组后仍出任集团副总裁,预示工会工作仍任重道远。可喜的是,最终人们看到,眼见这场较量的记者和做过石主任家教的大学生,深受教育。这两位报考公务员的成绩佼佼者,都选择了总工会的工作,投身于工会事业。
本电视剧看点及卖点:
主旋律题材中,工会是个空白。物以稀为贵,今后或许这类题材多了会有审美疲劳,但当下作头啖汤推出,人们会争先尝鲜。
全国工会系统的都会看。相信工会还会积极推介或组织职工们看。
改革开放深入,社会转型加快的今天,在人们求生存的博弈中,总有个别有权势的,掌握着公共资源的强者假公济私,欺上瞒下,侵害弱势群体的权益。随着社会的进步,资讯的发达及快捷透明,社会底层巨大的劳工阶层觉悟日益提高,矛盾凸显。人们如何通过工会化解矛盾于基层,本剧有借鉴和励志作用。
本剧故事是我国社会转型中一代人的亲身经历,中老年人都会倍感亲切,特别是众多有下岗经历的人,剧中人如同自己。中老年人喜欢看,毋容置疑。
年轻人最看不惯的,就是社会上的不公平。步入社会后,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不公的事物比比皆是,甚至无处不在,令他们义愤,无奈,彷徨……。有神奇的正义偶像出来率众伸张正义,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本剧中工会和主人公就是这个神奇的正义偶像,年轻人也会倍感亲切和深受鼓舞,这能激发他们心灵深处“人之初性本善”的本能。因此,有正义感,有思想的多数年轻人也会乐意去看。
本剧题材虽严肃,但适量加了点年轻人爱情戏调味,并且表现形式不落俗套,加之主人公命运曲折,引人入胜,所以观赏时不会索然无味。剧中有两段精彩国标舞演绎的重头戏,要求主角等数人从国标舞专业演员圈选拔,这将引发全国国标舞界及海量的舞蹈爱好者的关注。故事最终揭示出基层党组织与工会组织建设何其重要的主题,极具思考价值和教育意义。
本电视剧运作策划:(仅供参考)
在本剧前期准备的同时,选在上星省级以上电视台策划推出一档演员选秀节目。
一、通告全国国标舞界及社会,因本电视剧中有较重要的国标舞言情演绎,剧中主角等多位演员需从国标舞专业圈中挑选(必须的5位,最好8位以上),并同时公布剧本。这将吸引国标舞界高手参与,引发全国舞蹈界关注,并引发他们首先去看剧本,掀起第一波关注剧本热。
二、在选秀PK中,除了要求选手有高超专业的国标舞套路表演(按剧本该舞要求自编)及功底PK,重头戏是还要通过知名导演等人组成的考评团现场出题,讲评,考选手的上镜入戏能力。这无疑将吸引电视观众的眼球,掀起第二波看剧本和希望了解本电视剧剧情热潮。
三、PK胜出的应征者作为重点推荐,各适演哪个角色,最终由本剧的导演决定。不用当红名演员(只担配角)而是由国标舞圈选出的新人出演,到底拍出来是怎样的,能达到本剧人物的要求吗?人们将很期待,此时会有更多的人好奇地去读剧本,这都为本剧作了最好的宣传,更为成品的发行铺垫了坚实的基础,一旦上映,收视率会颇高,将掀起第三波更高的观赏狂潮。
省级以上电视台除央视3套和8套外,建议首选浙江卫视的《舞动好声音》栏目;贵州卫视的《舞艺超群》(本剧中三人舞真正亲吻的灵感正出于该节目舞蹈中男演员真印上女演员唇印的实况);上海东方卫视的《舞林大会》和湖南卫视曾举办过的一档为电视剧选募演员的一个栏目(具体名记不清了)。他们已有类似的栏目及策划经验,较易办好。
当然,其它卫视有心的话,亦乐见其成。
咳,工会
(电视剧本)
主要人物:
南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要求国标舞专业演员) 石磊石 (40多岁)
南下公司总经理 郑尔成 (大石两岁)
南下公司副总经理 梁贵福 (大郑两岁)
南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职员 吴雨花 小吴
南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职员 王湘君 小王
南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司机 赵湘平 小赵
南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司机 罗章球 小罗
南下公司 清洁工 刘桂英
南下公司开发部经理 后任办公室主任 龙 盛
南下公司财务部出纳 (要求国标舞专业演员) 许苏丹 小孔雀
南下公司业务三部副经理 刘通江
南下公司业务四部经理 钱 超
南下公司业务四部副经理 副经理
南下公司业务四部业务员 靓 仔
南下集团副总裁 殷大利
南下集团人事部副经理 周 忠
南下集团六部副经理 后派南下公司副总经理 总经理 胡家驹
南下集团三部经理 后派南下公司总经理 高云飞
《都市时报》记者 刘祝平
石磊石妻子 张南兰
石磊石女儿 石苗苗
石主任的妈妈 (最好国标舞专业演员) 刘德厚
老工会 老 李
石主任的妹妹 (最好国标舞专业演员) 石蕊蕊
刘桂英女儿 妙 妙
保险公司小李 (要求国标舞专业演员) 李 穗
东莞山庄小李的妹妹 (最好国标舞专业演员) 李翠微
打工妹甲 (要求国标舞专业演员) 向妙珍
打工妹乙 (要求国标舞专业演员) 苗芊芊
《她是个宝》——片头主题歌
怎么竟忘了,她是个宝,
有她咱抱成团,有她咱有依靠,
一辈子辛劳多艰险,
冷暖有她谋福利,维权有她才牢靠。
千万别忘了,她是个宝,
有她咱败不馁,有她咱胜不骄,
一辈子打拼路漫漫,
生活有她添姿彩,工作有她增欢笑。
再也忘不了,她是个宝,
历史选择了她,时代是真需要,
一辈子有她来伴随,
工友之家处处在,劳有所得步步高。
中型会议室内围座着七八十人。逐一看去,各人表情复杂,激愤、茫然、无奈、期盼……看得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气氛紧张。此时大家的眼光都专注着石主任,整个会场静得出奇。
靠窗的业务四部钱经理悄悄地扭过头,顺窗边往外从13楼俯看下去,远远小小的一辆银色小轿车停在路边。刷!镜头一下子从高空推近小车,里面胡家驹张大着嘴仰面酣睡在副驾驶位,一只脚在方向盘上,睡相难看,像个从楼上跳下去摔死的人,“铃铃铃……铃铃铃……”身边手机响铃不断,也没听见。
会议室中间长长的会议桌前,石主任表情凛重:“《职工大会决议》和《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都宣读过了。大家也议了一下。下面表决。……赞成的举手。”大家都毫不犹豫举高着手,张张脸上都显得庄严,激动,兴奋……。办公室文员吴雨花站起来逐一点数:“1、2、3、4……37、38、39……”一股神圣的气氛笼罩着全场。这时候石主任旁边主席位上的梁副总焦急地不停拨着手机……。
楼下车里胡家驹终被铃声吵醒,慢慢把手机举到耳边。“喂,……”
梁副总弯下身捂住声:“喂!喂!胡总,……你还不来,这里局面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胡家驹从懒洋洋中惊醒:“呵,……什么?难道他们真要造反?我就到了,就到了。”
吴雨花继续点着数:“……68、69、70……75、76。七十六,都同意了”。
石主任冷静地:“反对的举手。”
吴雨花扫视全场后:“没有”。
石主任:“弃权的举手。”
吴雨花再扫视全场:“没有。”
梁副总尴尬地看着,只有他还没举过手,不知道是不赞成还是忘了举手。石主任慎重地问道:“梁总,你的态度呢?”
“我?……我赞成。”梁副总举起了手。
“你是真心赞成呢,还是违心的?可别勉强。”石主任很认真。
“对,想清楚!工会这个决议非同寻常,你举手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龙经理不客气地喝斥道。
梁副总感情复杂地伸手拍拍转角石主任臂膀:“真心,我是真心的。”话说得很肯定,说后又凑近石主任耳朵小声道:“好样的!不打不相识呵!”脸上显露出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浅微笑。
石主任:“好。”并郑重宣布:“公司83人,到会77人,全票通过!”
霹雳一声巨雷炸响!闪电中镜头飞快推向会议桌上文件《职工大会决议》和《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标题清晰。同时,大雨倾盆,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雷、雨、电中一下子闪出《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一下子闪出《职工大会决议》。
胡家驹此时已到会议室门外刚往里看。一个霹雳把他吓了一跳,缩了回来, “不好,真出事了!”他心里自言自语道,扭头走开。
雷雨声中音乐紧迫。闹市中,一辆救火车的后面,急驶着两辆黑色高级轿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都挂澳门与内地两种牌照。车轮飞转。镜头从飞转的车轮拉开,是另一辆白色皇冠3﹒0也在急驰,与黑色轿车反向而驶。随着《职工大会决议》和《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交叉闪现,黑色轿车驶进一高级写字楼天海大厦飘蓬停下。下车的一看就知道是某企业的高管。五个人簇拥着他一个,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雨还是那么大,雷电和音乐还是那么急促。白色皇冠还在急驰。一个闪电划过,看清楚了,挂的是“粤A……”广州车牌。
高管们走出电梯,为首的停了下来,似乎从未来过,不认识路。后面的胡家驹赶紧上前指路:“这边。”
镜头随走廊向前推进,直到一个敞开的正门大堂,接待台后“广东省南下进出口公司”招牌很是醒目。接待台里的前台小姐是办公室的小王王湘君。她赶忙站起来引路。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坐满人。公司梁副总忙与来人握手,寒暄着坐下。这时为首的高管冷不丁看见墙边白板上贴着的三张纸。又是一个炸雷,闪现在三张纸上的聚焦点从标题《职工大会决议》和《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上一下落到了最后一张纸的落款上——“工会”。又一个更亮更响的闪电和霹雳炸雷。
车轮飞转,白色皇冠还在急驰。南方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已是雨过天晴。整个城市象刚洗过一个澡,街边翠绿的路树上,叶片缓缓滴着水。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静静的。长型大会议桌前,好象两军对垒。台前对坐着十几个人。还有一些空位,但没人愿上前坐。靠墙却坐着两三圈人,六七拾个,有点挤。墙上的挂钟正指9点,似乎听得到读秒声。
公司楼下车库,白色皇冠稳稳驶进停下。车上一男一女匆匆下车,小跑向电梯。“快!”男的是司机小赵赵湘平。他催促着,有些着急。
会议室。长桌正中主席位上坐着刚进来的高管,五六十岁,是集团的副总裁殷大利。他西装笔挺,头发铮亮。左边的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等五人和他同样一副港商派头,只有挨周副经理下座头有点谢顶,戴眼镜那位财务部副总监稍显朴素儒雅。周副经理看看表,示意桌对面梁副总道:“开始吧。”
梁副总若有所思,面向旁边的石主任:“开会吧。”
石主任愕然,凑近梁副总耳边:“集团领导来,应该你主持。”
“你惹的祸,你来。”梁副总压低着嗓子一字字蹦出声,右手重重拧了石主任一下。
电梯在13楼打开,男女倆急促大步穿过走廊。直奔会议室。
石主任:“现在开会。前几天,我们通过了一个不寻常的《职工大会决议》,还附上了大家《给集团领导的一封信》。集团领导很重视,从澳门专程回广州,今天到公司来。下面请集团领导讲话。”大多数人都鼓掌欢迎,脸上透出希望和期盼。殷副总裁神气的眼光看了一下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周副经理早有准备,从台前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纸,是红头文件。周副经理:“先宣布一个集团任命。……”
会议室门被慢慢推开,男女二人静静地走到会议桌尾的空位。男的拉开椅子,招呼女士坐下,自己却挤在后面人堆中坐,然后兴奋地向石主任右边的龙经理使了个眼色。龙经理会意地点点头。
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宣读:“南下集团人事任命书。集人字1997 04号。兹任命南下集团董事、副总裁殷大利先生兼任广东省南下进出口公司董事长,主持公司全面工作。特此任命。南下集团董事会,1997年2月4日。宣读完毕。下面请董事长作指示,大家欢迎。”
掌声以集团来的那几个人为主,不冷不热。刚才还神气的集团副总裁兼公司新任董事长殷大力似乎不大满意。“这个任命已经快半年了。你们有些人可能早就知道了。因为集团工作忙,我一直没时间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和集团闹对抗。”似乎新董事长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重,还不够严厉,又加了一句:“和改革闹对抗!”周坐的人都很吃惊,大失所望,表情各异。原以为集团领导是来听取大家意见的,没想到一来就扣这么大个帽子,有的愕然对视,有的似乎早有所料,态度冷漠,一个个并不领教,只有后进来的女士在笔记本上认真记着笔记。
殷副总裁态度严厉:“集团收到你们以工会名义交来的一封信。可据了解,这是盗用工会名义。……你们工会在哪里?哪些人是工会会员?有工会吗?……工会,工会主席是谁!嗯?是谁?”他双眼依次逼视着梁副总、石主任,小喊威逼道:“是你?……是你?……”
当对着石主任的时候,石主任轻声不卑不亢地回答:“是,——我是负责工会工作的。”话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定。
这令新董事长感到意外。他似乎对自己的下属并不了解。“你?……你叫……”
梁副总马上介绍道:“他就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石磊石,前年底从省外贸纺织集团调过来的。”见气氛有点僵持,圆场道:“哦,董事长,公司的中层干部你不太熟,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开发部龙经理,龙盛;……这位是业务三部副经理,刘通江。……挨个自己报一下。”梁副总示意台前下面的几个。
“我是财务部经理何燕。”她站起身,说完坐下。
挨下座的一个个站起身。
“业务一部经理薛冰。”
“五部经理曹耘三。”
“四部经理钱超。”
“业务二部经理邱三元。”
台前隔几个空位,挨个算该轮到对面作笔记那个女的了,大家的眼光都投向她。“哦,我不是,不是公司的,……”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先是摇手,后来也干脆站起来:“我是《都市时报》记者,刘祝平。”
音乐炸起,雄浑复杂。只见殷副总裁和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先是惊愕,后是相互咬着耳朵,很是不高兴。梁副总、石主任脸上打着问号对视。龙经理得意。其余人有兴奋的,有迷茫的,有交头接耳的……,
“好快呀,记者都来了。”
“好。就是应该让报纸报导报导。”有人议论着。……
人事部周副经理走到对面梁副总后面,低头耳语:“谁叫来的,这是公司会议,叫记者出去。”
梁副总轻声:“我也不知道。”转头问石主任:“你请的?”
石主任低声:“不,我不知道。”
“那,集团领导的意思请记者出去,这是公司的会议。” 梁副总小声道。
“人家来都来了,不太好吧。”石主任显然不大愿意。
右边龙经理凑过来对石主任和梁副总道:“这事儿让外界知道一下有什么不好?!”
人事部周副经理已回到原位。见梁副总无可奈何,只好亲自出马:“今天集团领导到公司见大家,……噢,新任董事长第一次到公司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是公司内部开会。我们并没邀请记者参加,是不是请记者同志先出去一下。”见没什么动静,两眼直逼对面:“嗯?……梁总。”
梁副总无奈,只好对女记者客气地:“刘记者,姓刘,是不,……你先出去吧,对不起,先出去……”。
“是你们公司有人来找报社。我们觉得有典型性,才来的。”女记者想坚持。
“对,咱公司的事儿是够典型了,记者应该来。”有人大声说。这下可炸开了锅:“光明正大的话,就不怕记者在。”
“不敢让记者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对,就应该叫记者采访采访。”……
眼看场面有点失控,殷副总裁变了另一副嘴脸:“刘小姐要采访,我们欢迎。会后另找一个时间。采访任何人都可以,我专门接受采访。不过现在公司开会,是内部会议,对不起,请你先出去。”
场面僵持,静得让人难受。
周副经理忙起身到记者身后:“请,请配合,请你配合一下……”
到这个份上,女记者只好合上笔记本,摸着包,准备站起来。
“别走!”
“刘记者,就别走。”
“为什么赶记者走?”
“他们心中有鬼!”下面又炸开了。
记者站着,看向主席位的殷董事长。
殷董事长:“你不走,我们的会就改期,就不开了。”
“有记者就不开会了,你怕什么?”
“就是有鬼,为什么不敢开了?”
记者见状,“好,好,大家别急,先开会,会后我再采访。”说完,一手关上录音笔,一手拿起笔和本,然后提起包,众人注目下,背过身,走出会议室。(屏幕渐黑)。
绚丽的舞台上歌舞飞扬。演艺中心内气氛热烈。舞台上横幅写着“省直外经贸系统第四届文艺汇演”。随着前一个节目演完,女主持优雅地报幕:“下一个节目,独舞——《孔雀舞》。演出单位,省南下进出口公司。”
七彩灯光中一只漂亮的手合成美丽的孔雀头,一动一动。悠扬音乐中,小孔雀——许苏丹轻盈曼妙的舞姿令全场倾倒。谁都知道,这是杨丽萍老师的成名大作。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连专业团体都不多见。由于是白天的预赛,舞台下观众席也都亮着灯。观众许多都是一堆一伙穿着演出服的俊男靓女,此时惊诧、猜测、议论不断:“哇,太专业了!”
“业余哪儿有这个水平,肯定是专业演员。”
“哪个单位的?”
“南下集团。”
“南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随着台上干冰喷出的云雾,舞台画面仙景一般。小孔雀一个个完美的造型,台下一偏掌声。“啊,太美啦!”
“喂,杜鹃,你的金奖梦没罗。”
“一等奖几个?……一个?完了完了,没我们份儿啦。”那个被叫杜鹃的漂亮姑娘。
“你不是说年年都是头等大奖,今年把握更大吗?”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南下公司呀,以前外贸从来没听说过。”杜鹃。
又是一阵掌声。刚才议论的姑娘们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评委席上,有评委交头接耳,“这还用评吗,比业余的高出一截。哪儿挖出这么个人才?……南下公司?!”
“她本身就是我们军区歌舞团的新秀,在专业圈里都拔尖,就是倔,一定要结婚,刚下到地方。”穿军装的女评委。
石主任原单位的工会主席(纺织集团工会陈主席)和两位其它集团公司的工会主席(丝绸工会汪主席和工艺工会邱主席)也在观众席中议论。“外经贸口的文艺汇演和体育比赛一年一换,交叉举行。工会每年都发文通知南下公司,南下以前从不参加。”工艺工会邱主席。
“我们公司石磊石调到南下当主任才一个月,第一次组队参赛,一炮打响呵。”纺织工会陈主席。
“南下公司,这下可是个活广告呵。”丝绸工会汪主席。
上午的演出结束,石主任帮小孔雀拿着服装,从后台侧门出来。三位工会主席迎上来握手祝贺,“不简单呵石主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纺织工会陈主席。
“你哪儿来这么个小孔雀,太美啦。专业下来的?”丝绸工会汪主席。
“是,是……现成的,军区歌舞团下来的,才到公司一两个月。”石主任。
“丝绸集团每年汇演都是冠军,工会里奖旗都挂满了,汪主席,今年金奖要换个主了。”工艺工会邱主席。
“没说的,我心服口服,心服口服。我们只是业余队里还可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回碰到专业的了。”汪主席。
“土八路遇到正规军了……哈哈……”工艺工会邱主席。
“哈哈……别忘了回娘家帮帮忙哟……”纺织工会陈主席。
“忘不了。陈主席,二位,工会这块儿,还要找你们请教呢。……”石主任。
演艺中心正门,各单位演员一伙伙陆续出来,有人还在不断议论:“得不了金奖就算了呗,咱工会汪主席讲,主要是活跃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
“哪儿止呀,汪主席动员时还讲,不但丰富职工的生活,……”
“还能激发大家的自信心,荣誉感,……”
“还有团结向心力,提高公司的凝聚力……”
“搞好得金奖,就是公司的活广告,作用大着呢。”
“对,选上参加外贸部的调演,上北京,还上电视,全国都知道我们公司了。”
“呵,完了,完了。”杜鹃。
“完什么了,汪主席说,新做的这身服装,演出完后,谁穿的给谁。反正这是我的了。……漂亮吗?漂亮吗?”她扭扭屁股,摆了两个珀斯。
“去,去……臭美!”杜鹃。
演艺中心侧门前,刚出来的小孔雀还没卸妆,南下公司的几个女孩簇拥着,笑逐言开。 刚才议论纷纷的那一堆女孩们羡慕地围上去,“你是军区歌舞团的?!”
小孔雀开心地笑着点头承认。
“以后请你到丝绸公司给我们辅导辅导。”
“能和我们照张像吗?”杜鹃。
小孔雀很谦和地笑着点头,大家聚拢在一起,准备照相。司机小赵兴奋地跑过来,手上挥动着一张纸,“定了,今晚参加决赛汇报演出。……48个节目,18个进决赛。”小孔雀接过那张纸,大家围成一团抢着看。突然有人(杜鹃)情不自禁蹦起来:“我们两个节目都有份。”姑娘们相互拥抱,欢欣雀跃,“快照相,快……”。喀嚓,一声快门响,欣喜场面被定格。照片中姑娘们张张笑脸比鲜花都灿烂,边前却很不协调地伸进了司机小赵调皮的半个大头。
照片从镜头中推开,已拿在记者刘祝平手上。刘祝平翻看着下面几张照片,都是小孔雀的演出照。对面坐着小孔雀许苏丹,正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们当然有工会啦。前年底,我到公司不久,就这样参加工会的活动了。”小孔雀许苏丹已是公司财务部的出纳。
记者刘祝平:“你现在是公司财会部的出纳?”
小孔雀许苏丹:“嗯。前年文艺汇演,去年是体育,今年又是文娱,工会要组织全省外经贸系统国标舞比赛。本来这几个月我们正练舞准备比赛呢,现在搞得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
“国标舞比赛,要有搭档的,你和谁搭档?”记者问。
“石主任。石主任国标舞跳得可好了,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二批接触国标舞的那拨人,拉丁、摩登全能。我专业是民族舞,国标还要向他学呢。我们是舞伴。”
记者纳闷,脑海里浮现出殷副总裁在会上那幅嘴脸——“可据了解,这是盗用工会名义,……盗用工会名义!……你们工会在哪里?工会主席是谁!嗯?是谁?……是你?……是你?……盗用工会名义!……盗用工会名义!……”——真是反差太大了。
记者接连对不同的人采访——记者与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周副经理:“没有工会,没有,南下集团在澳门,说是有工会,但从来没有组建过什么组织,也从没开展过什么工会活动。”
“有呀,怎么没有。”记者在白色小轿车上。四个门都敞开着。司机小赵和小罗一个擦车,一个加机油。小赵一边擦车门一边说:“石主任没来之前,我们不知道,外经贸委工会的文娱、体育活动一年一换。”
小罗:“年年都有。”
小赵:“前年工会搞文艺汇演后,去年又组织游泳和乒乓球比赛,石主任带我们都参加了。”
小罗:“三部那个副经理刘通江是省游泳队下来的,他一个人就得了四个冠军。让我们南下着实火了一把。以前我们公司亏损,到哪儿都抬不起头。觉得低人一等。”
小赵想起那时还有些陶醉:“嗨,那场景,我们南下人从来没这么牛过。……”
“啪!”信号枪响,一排选手跳入泳池中。一片喧哗,一片加油声,一片掌声,游泳馆和乒乓球馆的比赛场面交替出现——
“各就各位,预备——”“啪!”信号枪响,又一排选手跳入池中。
广播在高声宣布“200米蛙泳,冠军——省南下公司 刘通江。”
领奖台上,刘通江高举金牌和鲜花挥舞
“50米蝶泳,冠军——省南下公司 刘通江。”又一阵喧哗,刘通江跳上领奖台。
乒乓球赛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见乒乒乓乓的球声。现在是双打,石主任特意将拿着球的手放低于球台,与队友龙盛冷静而默契地比划了一下发球暗号……然后发出球。印有“南下集团南下公司”字样的运动衣在忽左忽右移动……每一分球后,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一阵热闹,掌声。开球时又静下来,……然后又一阵热闹,掌声……
无论游泳赛场还是乒乓球赛场,都看到小孔雀、吴雨花、小王、小赵和小罗、陈泳霈和四部的靓仔等南下的拉拉队拼命喊加油,拼命鼓掌……
“100米仰泳,冠军——省南下公司 刘通江。”又是刘通江跳上领奖台,向狂喜的南下拉拉队和看台送去飞吻。
随着石主任的最后一板扣杀,乒乓球又赢了一场。南下公司的拉拉队跳进场与运动员拥抱,欢呼。
热烈的欢呼场面中,我们又一次次看到三位其他公司工会主席向石主任道贺,握手……
泳池中自由泳紧张的比赛场面,欢呼声中,刘通江发力做最后冲刺。好!又是他最先触线。
“100米自由泳,冠军——省南下公司 刘通江。”跳下领奖台的冠军,马上有记者围过来拍照,采访……
“南下公司—— 刘通江,刘通江——南下公司,你总是在最高的领奖台上。谈谈有什么感想。”记者问。被围在一大堆观众和南下拉拉队的中间,挂着四块金牌的刘通江对着记者的话筒,激动地:“工会这些活动把我们南下公司的人都凝聚到了一起,给了南下人好久都不曾有的自豪和自信。我们会把它带到今后的工作中去。”一片掌声,一片欢呼。
白白的云,蓝蓝的天,高耸的20多层写字楼天海大厦巍然屹立。楼后花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记者与小孔雀在小径并肩漫步。记者问小孔雀:“参加工会,你申请没有?填表了吗?”
“没有。”小孔雀摇摇头。
“交工会会费了吗?”
“没有。……没有人叫交呀,要交,我准交。”
记者在刘通江的办公室。刘通江:“申请入工会手续?……没有,没办过。我从没想过自己是工会以外的人。”
还是小孔雀与记者在花园并肩漫步:“我14岁就穿军装了,是文娱兵。在部队是军人,到地方工作,参加工会的活动,自然就是工会的一分子,就是工会会员。我从来就是这么想的。”
“什么工会?没有。我很早就在南下公司,刚组建两年多时我就在。两年后我调到集团。以前从没参加过什么工会活动,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工会,”和殷副总裁一起到南下公司开会的集团三部经理高飞云以前也是省南下的。对记者的采访,他说得很随便,很肯定。
记者在石主任办公室。石主任一边沏茶一边说:“国企各个公司组建时都有工会,只不过我们南下公司因为人员流动变化大,工会组织长期不健全。并不是没有。……”石主任把沏好的一杯茶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记者,自己也坐下,接着说:“集团在澳门,真是省府窗口公司的话,我不相信没有工会。只是可能有的单位重视不够,形同虚设,没开展什么活动罢了。……”正说着,办公室文员小王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张收据道:“刚拿回来,您过目一下。”石主任看了看,对记者说:“喏,这不,‘今收到,省南下公司工会交来职工扶贫捐款九千三百二拾元整。衣物被服一批。’……都是工会的差事。”
“不了解。对不起,我实在是不了解。我是集团财务部副总监,只是奉命对省南下进行审计,查账。关于工会的事,实事求是,我确实不知道。不好意思。”谢顶眼镜朴素儒雅的集团财务部副总监对记者道。
记者采访胡家驹。两人从电梯出来,走廊上胡家驹边走边说:“要说南下的工会主席,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我是工会主席。”
记者莫名其妙:“你?你是工会主席?”
“我是省南下公司刚成立时,随第一任老总一起到公司来的。后来十二年,换了五任老总,……”
记者:“现任是?……”
胡家驹:“现任是第六任。因为我们大都是从省各个外贸公司抽调过来的,组建时架构设置也和其它省公司一样,是有工会的。刚来时,我就是工会主席。可集团在澳门,没有工会活动,省南下公司的党、政、工、青、妇等就由省外经贸委代管。”
记者:“那就是说有工会了?”
“你听我说。”罗家驹推开郑总办公室的门,两人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省外经贸委工会不管什么活动都会发文给我们公司。开始那年,也就是第一年,工会开个会什么的我还去参加参加,哦,也就是去听一听。后来工作忙,我调到了业务科,特别是公司连年亏损后,抬不起头,就没再去了。那几年也没开展什么活动,公司里工会从来没活动,省外经贸委工会的活动也没参加,名存实亡。六年后,我调到集团。一晃又六年过去了,据了解,我走后也没再选过新的工会主席。所以……”
“所以你是唯一的工会主席?”记者。
“所以,应该算是名存实亡。我这个工会主席早就不是了,工会也是名存实亡。”胡家驹。
“名存实亡?不对吧!……工会的事儿,我们什么事都干了,实际工作都做了呀!……”小赵摸着头说。会议室里,两个司机罗章球、赵湘平和办公室吴雨花、小王还有小孔雀跟记者聊着。司机小罗:“前些年是好象没有什么工会活动。可石主任来后,大家都想公司好,一心为公司争荣誉,活动就多了……”
小赵:“没有工会?没有我们也干了工会该干的事儿。……对了,应该是反过来,叫名——亡——实——存,事实存在。”
小王:“什么名存实亡‘名亡实存’的?”
小赵:“就是工会事实存在呀。”
小罗;“对,事实存在。”
小赵:“你看呵,象事实婚姻一样,事实上存在工会。……最近不老听到事实婚姻这个词儿吗,你想,没办结婚证,干了婚姻干的事儿,就是事实婚姻;没申请办入会证,反正事实上工会工作都做了,就是事实上有工会。”司机小赵滔滔大论,有点忘型,得意地坐到桌子上。忽然发现对面小王责怪他失态的眼神,顿时有所省悟,不好意思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从桌子上下来。
小孔雀:“你们看,这奖旗上不清请楚楚写着奖给我们工会的吗?!”她指着墙上的两面锦旗,上面写着“组织奖”三个大字。她念着前后的小字:“奖给:省南下公司工会,省直外经贸系统第四届文艺汇演,组织奖,省外经贸委工会,1995年10月”。
小赵跟着念第二面上写着的:“奖给:省南下公司工会,1996年乒乓球、游泳赛,组织奖,省外经贸委工会,1996年9月”。
吴雨花:“再说,没工会,怎么会有公章呀?我接手时,就有工会公章。”
“对对,有公章,有奖旗就是证明。”小王附和道。
吴雨花肯定地结论:“证明我们就是有工会嘛!”
记者刘祝平默默地点头。
记者坐在石主任办公室沙发上:“你到南下公司才一年多吧?”
石主任:“是呵。两年前,我的一个在部队当师后勤部长的老同学老战友,转业到地方,当了省南下公司的老总。他觉得公司财务部不得力,曾找我问我爱人愿不愿意调过去当他的财务部经理。”石主任一面给记者杯里加了点茶水,一面继续说:“我爱人已是一个省外贸大集团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觉得原来干得好好的,到南下这么个小的公司去,虽说也是省级公司,老总又有同学加战友的关系,但总觉得还是不太塌实,不大愿意去。我回话时,多了句嘴,说:‘要不,我来。’就这样——”
炒锅里油热了,刚放进一条大鱼,吱的一声,一股油烟。石主任的爱人张南兰正在厨房里忙着。门铃响了。漂亮机灵的13岁女儿石苗苗开门,甜甜地叫了声“郑伯伯。”郑总微笑着进来。他比石主任大两岁,四十五六,样子微胖,很是和蔼可亲。
“爸、妈,郑伯伯来了。”石苗苗。
郑总一手提着两瓶茅台酒,一手亲切地拍拍小姑娘的头。
两口子都迎上来。张南兰正端着菜:“哟,郑部长,正好。我说今天买鱼没有小的呢,要了条最小的都两斤半,老天早安排好了要你来帮忙。”
“是吗?我就知道你这儿有好吃的。”郑总走进屋,顺手将两瓶茅台递给石主任,“政委刚捎来的。干两盅。”
石主任招呼郑总在餐桌坐下。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青菜,一个豆腐肉丸汤。热腾腾的松子鱼端上桌了,香味潦人。郑总闭上双眼,孩子般地吸一股香气,然后睁眼点着菜:“红、黄、青、白、粉红、金黄,色香味俱全。小张这手艺,看把这石头美得。三菜一汤……”
这时女儿苗苗又端上一盘皮蛋,可爱乖乖地:“给郑伯伯下酒。”
郑总:“哟,松花蛋拼盘。”
石主任接着打趣地:“四菜一汤,招待领导,没超标吧!?”
“哈哈……”
石主任接过妻子拿来的两个小小的酒杯,开瓶满上。郑总亲切地看看张南兰和小苗苗:“你们不来点儿?”
“不,你们喝吧,少喝点儿。”张南兰。
“适量,适量。噢,我们来,干。”郑总。
干了一小杯酒,石主任一边倒酒一边道:“部长,今天你来不光是喝酒的吧?”
郑总不慌不忙地,“那当然,我今天来,是要你石头兑现承诺的。”
张南兰夹了块鱼给郑总,又夹了块给苗苗,“部长,呵,郑总,对不起呵,我没答应去你们公司,主要是你们公司太远,上班不方便。再说,我主要是搞退税的,干一个专项还行,到你那儿主管财会的全面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呢,怕不行,搞砸了,对不起你。”
“嗯,你不胜任谁胜任呀,你小张的人品、能力我还能看错?……我在师后勤部长这个位置上,副职一年,正职一干就是八年,别的不敢说,可用人,一用一个准。”
“对,妈妈可能干了,公司的事没干完,常拿回家来,一直干到天亮。税单、帐本把这饭桌和茶几都摆满了,一直摆到沙发那头,一晚都不睡。第二天还照常上班。”苗苗乖巧地插话。
“看看,没说错把。”郑总。
“部长,你说要我兑现承诺,什么承诺?”石主任。
“你可别赖帐呵。”郑总喝了一小口酒,“你夫人不来,一个月前,你给我回话时,是怎么说的?你说她不来,你来。是不是?”
石主任想了想,“哦,是,是说过,我认帐。”
“没冤枉你吧,就是要兑现这个承诺来了。”
张南兰挖苦道:“现在是业务干部吃香,有人抢。他一个搞行政的,谁要呀!”
“我要。…… 一个现代化值班师的宣传科长,军里出了名的笔杆子。军报上登过好几篇有分量的大作,有政策水平,有胆识,有远见。师长、政委……咳,石头的大作连军里甚至军区首长都很赏识。……敢冒尖儿,呵,就是有点超前。……怎么样,来给我当办公室主任。”
石主任:“你原来那个女的主任,姓杨吧,杨主任不是挺好的吗?”
“好是好,就是不安心,想搞业务。还传销什么日本床垫。那嘴巴比阿庆嫂还灵,说得我老婆给我们家也买了一个,一万多块钱的床垫,好象包治百病。其实我睡上去颈椎痛还是颈椎痛。”
张南兰:“她跟我们也推销过。太贵了,我没买。”
郑总:“老是在办公室打电话推销床垫,影响不好。干脆就同意让她到业务部。六部经理走了,她想去,反正有承包任务,去也好,说不定真能干出点什么名堂。”
“来,多吃菜,”张南兰用勺子把两斑皮蛋装到郑总碗里,“别光顾说话。”
“你从部队比我早下来这几年,做过仓库主任,仓库和车站组组长,因表现出色,作为第三梯队年轻干部培养苗子,被派到从化民乐茶场当知青带队干部,并任带队干部组组长。做过省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团委书记,省外经贸委团委副书记,还做过中外合资公司总经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干得不错。”郑总说这番话时,已是在他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石主任坐在沙发上。郑总一边从放资料的壁柜中翻找着什么,一边说着。
石主任:“不怎么样,干得实在不怎么样,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你查户口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毛病,受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的困扰,至今没提拔起来。据了解,与你同一批培养锻炼的年轻干部,有的都已是集团公司的副老总了。”
“你最了解我。”
“对,看人最主要是看本质。我最了解你。所以,我不相信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郑总慢慢到石主任面前坐下,沉了口气,“这回,我这儿真需要你帮忙。……咳,下来快一年啦,起色不大。人的因素第一,问题还是出在人上,我需要一个得力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政工、业务、行政能一把抓的总办主任。”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郑总。”是办公室的吴雨花。她把一个文件夹交给郑总。郑总在上面签字后,给回来人带出去。然后站起来踱步。“从一个大的集团公司,到我们一个小的公司来,……咳,其实也并不屈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能干点事儿,不在于公司大小。南下集团是省政府直接派驻澳门的窗口公司,我们内地省南下公司是其下属二级公司,虽然小,但与省外经贸各集团公司平级,除人事外,其它都由省外经贸委代管,双重领导。”
石主任:“双重领导,你搞得好,谁都愿意来领导你,搞得不好,谁都避之不及,谁都不管。”
郑总把一个报表文件夹递给石主任,“是呵,两边也都可管可不管。特别是这么多年省南下利润都是负数,更没人愿管了!军心涣散,怎么打仗呵!现在我们需要有一股凝聚力,把大家拧成一股绳”。
石主任翻着报表,“2000多万!亏损这么多,要是其它单位,早该破产关门了。”
郑总:“对,省南下毕竟有个好爸爸呀,那就是——驻澳门的南下集团。”
澳门南下集团的殷副总裁西装革履,郑重其事地接受着记者的采访。他拉着官腔,不时看看稿:“我们南下集团是省政府驻香港的窗口公司南上集团分离出来的,香港是南上集团,澳门是南下集团。同是省政府驻港澳的窗口公司。”殷副总裁的广东普通话“上”和“下”分得不是很清楚,他用手比画着,看起来有点滑稽。“澳门有三大‘南’字头的公司,一南是北京外经贸部的;二南是中国人民银行的;第三南就是我们,省政府的。这三南都实力雄厚,在澳门这么个弹丸小地方来说,举足轻重。这么说吧,整个澳门每天吃的鸡鸭鱼肉,大部分都是我们提供。澳门的一位高官曾风趣地说,每当他吃饭的时候都会想起我们南下集团。为表达南下集团为澳门经济发展多年所作贡献的肯定和感激,澳门总督还亲自颁发了一个‘杰出市民’特别大勋章给我们懂事长。三南中,也仅有我们南下集团享此殊荣。”
郑总与石主任还在继续谈:“南下集团除了食品、土、畜、水产鲜活等各类进出口商品代理、转口外,还为内地引进资金、技术、设备、人才和管理经验,业务涉足多国金融证券、建筑房地产及酒店旅游业……等等等等,近几年规模做得越来越大。”
殷副总裁与记者:“我们南下集团象一台咔钱(他按广东话总把‘吸’钱的 ‘吸’读成 ‘咔’)的机器,机器。我们就是咔钱的,咔钱!”记者纠正道:“吸钱!”殷副总裁:“对,吸钱!(他终于把‘咔’读回了‘吸’),吸钱机器。集团下属各个部门都能融资,大量融资,咔(吸)收巨额资金,赚钱。可是内地的省南下公司,亏损2000多万。去年底,银行催款都催到集团了,拖了好多年了,不能再拖欠了,要集团负连带责任,儿子没钱要老子还。”
郑总对石主任:“这2000多万的亏损不是现在才有的,是我来之前就有的,是公司前五任老总十年多累计亏下来的。我到任前,集团董事长要求我三年扭亏。这一年,虽然生意难做,我们还是通过努力,刹住了亏损的势头,有少许盈余,补回百来万。……呵,要填上2000多万这个大窟窿,可是场硬仗呵!”
石主任:“先稳住不再亏了就好办,办法总是有的。”
郑总:“业务上这块主要还有梁总,你重点先放在政工、行政上。省外经贸委和外贸各集团公司你比较熟,把关系都恢复上,比照他们有哪些好办法,从公司内部治理整顿上,风气上入手,把大家的劲头鼓起来。不过,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业务也不可能不管,发现问题,业务上的先找梁总处理,也可直接向我反映。一句话,要打硬仗,先鼓士气。这是你的强项,我知道你有办法。来。”郑总伸出一只大手,石主任合上去一只手,两个人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梁副总办公室里。梁副总和办公室杨主任、财务部何经理三人在沙发上研究工作。
“……不好办!”何经理摇摇头。
“……怎么都要挨骂。明摆着的……”杨主任摊开两手。
“又和去年一样,……难啦!……”梁副总靠向沙发。
三人正愁眉苦脸。郑总带石磊石进来,“怎么样,看你们一个个都骚耳挠腮的,什么国家大事叫你们这么犯愁呵?”郑总半开玩笑地问。
“呵,郑总……坐,……”梁副总招呼二人坐下。
杨主任给二位倒茶,“你说中秋发点过节费,我们正为这事头痛呢!”说完坐下。
梁副总:“你不知道,去年你来之前,中秋节我们发了每人10块钱过节费。才10块钱,我们也知道丢脸,拿不出手……”
何经理:“公司亏损,当时账上真是一点钱都没有了,是好不容易凑了点现金发的。”
梁副总:“用心良苦呵。可结果费力不讨好,公司里外都说我们是在‘打发乞丐’,没一个满意的。”
杨主任:“公司没钱。不发吧,肯定不好,挨骂。发吧,实在是拿不出手,还得挨骂。”
梁副总:“你来后这大半年咱们赚了一百多万,但都陆续还了债。最后的三十来万好不容易凑够零头,刚还给了催债最紧的两个单位。刚才看了下账,又跟去年一样,只剩千把块了。中秋正赶上账上山穷水尽,有心无力呀!”
杨主任:“最多每人10块。发不发都得挨骂。所以,正头痛呢!”
郑总倾听完,沉思了一下,转头问石磊石:“你看,怎么处理好?”
“我?……”石磊石再自然不过地脱口而出:“我的意见,交给工会呀!……把账本嗮出来,这没什么可保密的吧?让员工们当家作主,自己决定,该怎么发,发多少!”
短短一句话,叫大家眼前一亮。何经理:“诶,……对呀!相信员工们都是通情达理的。”
杨主任:“这样让员工们既看到了公司的诚意,也了解了公司的难处。公司好了,大家都好。公司不行,大家就都不好过。”
“嗯,正好通过这事,让大家与公司同舟共济。看到我们开始有钱赚了,大家就看到了希望。咱们勒紧裤腰带,再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梁副总。
郑总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怎么样?发挥工会的作用,相信群众,这比几个领导关起门来苦思冥想要好多了吧?由员工们自己当家作主,自己决定发多少,怎么发。这样就算发得再少,谁还会骂我们是‘打发乞丐’呢!反而因势利导,教育了大家与公司拧成一股绳,才是出路。”
“高!郑总,你哪儿请来这么个高参?高,实在是高!”办法有了,轻松多了,何经理开起玩笑来。
杨主任更是得寸进尺,一面给郑总等各位倒茶,一面笑着试探:“有这样的高参,郑总,你怎么不挖到公司来呀?”
郑总顺水推舟,笑道:“到底是办公室主任,对人才就是敏感,职业病。……”
梁副总:“还看不出来呀,郑总这不就是挖来了吗?!”
“真的?……”“那太好了!”两位女将喜出望外。
郑总笑对杨主任:“你不是一直想到业务部吗?……满足你的要求,到业务六部去把担子挑起来。不过,可说好了,业务部是有指标的,一定要完成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杨主任兴奋地站起身似模似样敬了个军礼。
石磊石笑着:“一看就知道不是当兵的。……”
“怎么看得出来?……”杨主任将右手再举到头边比试着。
“因为我是当过兵的。……”石磊石站起身将她朝前的掌心翻向下一点,“这样!民兵同志。”然后又再坐下。
郑总笑完:“好,给你们介绍一下,石磊石,五个石头的石磊石,新任办公室主任。”
“欢迎!……石,石主任。”杨主任弯下腰双手握住新来的石主任的手。
“欢迎,欢迎石主任!”何经理也热情地伸过手来。
梁副总象对一见如故的老朋友,心照地轻轻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伸手与石主任握住不放,“欢迎。”
(以上是前两集,下面是后两集,中间部分请看完整剧本。全剧约20万字,可拍20——30集)
“职工大会决议。又是工会搞的什么决议。”殷副总裁手里拿着决议的抄送件,不屑地往茶几上一丢,“‘……必须经职工大会审议,否则,不得支付’?我现在还是他们的董事长。什么时候到他们说了算!”
胡家驹马上从茶几上拿起《决议》,翻到第二张附件读道:“‘厂长必须……执行职工代表大会依法作出的决定。’哼,我总经理还得执行他们的决定?”
殷副总裁听后一怔,摸不着头脑:“有这么一条吗?”
胡家驹:“有哇。附在后面的法律条文,这……这里……‘《企业法》第四十六条 厂长必须……支持职工代表大会,工会……的工作,……执行职工代表大会依法作出的决定。’说是《企业法》说的。”
“《企业法》还有这么一条?”
“谁知道呀!……他们附件上是这么写的,谁知是真是假!”
“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拿来看一看呀!”
“拿……什么来,看一看呀?”
“说你从来就不学习吧!《企业法》呀。拿《企业法》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条哇。”忽然他思路有点错乱,觉得好像不对:“是……《企业法》吧?《公司法》还是《企业法》?”
胡家驹指着手上的《决议》,怯弱道:“《企业法》。这条写的是《企业法》。……我哪儿会带在身上呀。这是你家,你家里有吗?给我,我查一下。”
无意中,这等于将了殷大利一军。殷副总裁官不大,当久了,倒也惯了养尊处优,除了吃饭应酬拉关系,基本不学习,查资料这样的小事从来都是别人代劳。“书房,书房里找。”
“书房!……哪里找呀?!”书房这么多书,胡家驹面露难色。
“问我老婆。……老婆!……戴主任!……拿本《企业法》《公司法》什么的看看。……”殷副总裁吆喝着,使唤人惯了。
“回你办公室看去!……”殷夫人戴主任可不买账,出来劈头盖脑就是一句。“你那书房从来不就是做样子的吗!单位和别人拿来的书籍、学习文件,好多都是套装精装的,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你什么时候看过?”
殷大利好不尴尬,哑口无语。胡家驹卑微怯懦地,“戴主任,我想查一查《企业法》。”
殷夫人:“现在里面大都是孩子的书。课本、作业、辅导材料和课外阅读书好几年的,哪有你说的什么《法》呀!”她下了结论:“没有!”然后转身回屋。
讨了个没趣,胡家驹和殷大利干坐在一起。“那我……走啦。”胡家驹告辞。殷大利摆摆手让他去,没再吭声。
胡家驹走后,一会儿,殷太太出来,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问殷大利:“喂,我那事儿怎么样啦?”
“我这里不忙得紧吗!”殷大利。
“忙个屁!谁不知道你就忙在饭局上,天天吃请应酬,什么正经事都做不来!”戴主任的脸说变就变,脾气难以捉摸,转换节奏漂浮不定,脸上一会儿阴雨一会儿风暴一会儿晴,还野蛮固执,“……我不管呵,反正那个位置我要定了呵!”
“这次重组,连我都保不住了,你急什么急呀!”殷大利。
“当然急啦!你都老了,迟早该退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呗。我可还不老呵,趁你现在还有这么点权利,把我保住,以后也有你的好日子过不是?”
“我这不在慢慢安排吗!再说,你办事处撤不撤还没最后定呢!”
东莞(新莞)。市老干部活动中心里。老工会、石妈妈、石主任三人在院内花园般绿化带漫步。
老工会:“是呀,情况复杂呀!改革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其中个别小小单位,象你们公司那样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少见。”
石妈妈:“老李,您老工会了,您以往遇到的类似问题肯定很多,你怎么看?”
老工会:“到底是广州——省城,你们是省公司,考虑问题高一个层次。我们这儿遇到的工会维权,主要是拖欠工资类的问题,干活给钱,一了百了,大都还谈不上要求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当家作主。”
石妈妈对石主任道:“这里是民营企业多,中小企业多。外来农民工多。问题简单些,只要要回工资,就完事了。叫走人就只有走。”
石主任:“私人企业是这样,老板说了算。他自己的企业,弄黄了主要是他个人的事。国有企业不同,老板是企业的经营者,不是所有者。全民所有。工人和老板同是企业的主人。除了老板,法律赋予民主管理权,打工者也要当家作主。”
老工会:“确实是这样。像你们那儿,清理整顿,资产重组……本来都是大好事。但这么大个摊子,难免有个别人背离政策,甚至拉帮结派,借机排斥异己,达到私人目的。这时,制约机制,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就尤为重要!”
石主任仰头叹口气:“有时候,真是说工会没什么搞头,是个闲职。唱个歌打个球,发个电影票领个劳保,纯是福利工会。其实,真要做到民主管理,维护职工权益,还真不容易,有好长的路要走呵!”
老工会:“能有你们那样的觉悟,要自己做主,掌握公司的命运,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不容易。大家都求生存。你两脚踩地的打工者勤勤恳恳,求生存;他原来花天酒地的宝座没了,他也要求生存。有些人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踏实做事做人,而是巧妙钻营,依仗权势,欺负弱势群体,居高临下,弱肉强食,……问题就出在这里。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一族迟早不得不奋起反抗。”
石妈妈:“我看现在很关键是经贸委工会的态度。批不批你们健全工会的报告,抉择艰难。”
老工会面向石妈妈:“是够典型的。象他们公司这样的情况多了,总会量变到质变。问题是从哪个单位,在哪个点上暴露爆发出来。工会这时就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现在对他们上级工会,也确是一个考题!”
说着说着,三人走进一办公室坐下。“咦,那不是小李吗?”石妈妈指着电视。原来电视里正报道新闻。三人认真看起来。
老工会:“这是市委组织部组织的,回东莞工作的莞籍大学生培训。”
“讲课的老师是小李。都给大学生讲课了,不简单!”石主任。
“我一直就看好这孩子!踏实,厚道,为人真诚、热情。”石妈妈。
“听说你还给他介绍了个对象?”老工会。
“不是介绍,是他们原来就有的,年轻人生活中的‘三——人——舞’!”石主任故弄玄虚,把三人舞三个字说得很慢。
石妈妈告诉老工会:“这三人舞都跳了两年了。”
“我只是——点到为止。”石主任紧接着妈妈的话。
老工会:“哦?怎么样,有结果没有?”
石主任神秘兮兮地:“咳!就差这么一点。不过快了,等着看好戏吧!”
《工会法》单行本打开,盖在一个人的脸上。镜头推开,是殷副总裁只穿着四角泳裤半躺在泳池边的靠椅上。身边的小桌上是水果和彩色的饮料。这是一个保温的高级私人温泉小泳池。外面的天还冷,胡家驹从外面西装革履进来:“总裁,这次我去调钱,真的调不动了。他们拒绝支付。”
殷副总裁慢慢坐起身,不慌不忙地端起饮料含住吸管,吸了一小口,“不就是按那个《决议》,工会在那儿闹吗?!”
“对对。工会,工会。……一工会出头,就厉害了!还听说,他们让以前那个办公室主任石磊石回来当工会主席。”
“谁?!就那个被弄下岗那个?……一个都不在职的了,怎么当工会主席?!”
“他们说要创先例,非要选他当工会主席。”
殷大利顿了一下,“你想了什么对策没有,怎么对付?”
“那个姓石的回来,还真是不好对付。前年工会不就他挑的头吗!这次一回来,调钱就被拒付了。”
殷大利轻蔑地:“你好好学习一下吧!……”他把那本《工会法》单行本抛给胡家驹,似乎成竹在胸,自己已有了对付的办法,“哼!公司撤了,看他工会还有没有!”
“你是说,关闭省南下公司?”
“你看看《工会法》里第十三条,‘……基层工会组织所在的企业终止……该工会组织相应撤销。’”
“可重组方案中规定,要毛亏损的单位才关闭。省南下现在账上是盈利的。”
“盈什么利?集团给他还债的2000万拿回来,还盈什么利?”
“呵……所以,你现在500万,500万地调钱走,就是要调回2000万?”
“他够吗?你省南下账上总共才有1800万,我要回2000万,他还不是毛亏损企业?”
“可是,……可公司没有了,我,……我们怎么办?……”
“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集团亏损几十个亿,你我亏了一分钱吗?这些年跟着我,你还捞得不够哇?……这次重组,我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跟着我,见步行步。”
“是,是,……多谢董事长栽培,多谢董事长关照!”
刘桂英提着篮子在超市。春节快到了,她想办点儿年货。超市里满是节日的气氛,货物琳琅满目。“桂英,买东西呀?”一位邻居大姐。
“想买点儿。你买这么多东西?”
“我们单位刚发了过节费,元旦的300还没用,春节又发500。好些是购物券,抓紧来采购采购。你们呢?”
“还没发。……呵,我那边看看。”刘桂英羡慕地看着邻居大姐把两大盒精装巧克力放进手推车,托词走开,摸摸自己的口袋,实在是囊中羞涩,真吃紧。在金灿灿包装花花绿绿诱人的糖果前,抓了几粒在手上,她看了好一会儿,看看价格,嫌贵,没舍得买,放回去。终究她把超市的篮子放好,空手走出超市,走到外面的地摊,挑了一个女孩子的发箍,红艳艳的。前面是卖衣服的摊位,她认真挑起来……。
某中学。刘桂英的女儿妙妙在学校课堂上。班主任:“这次学校组织深圳一日游,到世界之窗,很不容易。开阔眼界,增长知识,希望大家都参加。费用每人交100元,不足部分学校补。”
同学们反映热烈。“太好啦!”妙妙显得格外兴奋。
“老师,什么时候交钱?”有学生问。
“明天。”班主任。
妙妙收拾着书包准备放学。同桌的女同学:“还去接你弟弟?”
“嗯。你们玩儿吧。”妙妙背起书包。
走出课堂,她俩跟走廊上等着的三个女同学打招呼。三女同学:“妙妙一起去吧。”
妙妙:“干啥呢?”
一女同学:“这次期末考试我科科都90分以上。我爸爸奖给我50块钱,我想把它投到学校的捐款箱,捐给灾区建希望小学。”
另一女同学:“我玩游戏机还剩两块,我也捐。”
“我陪她俩去,咱们一起去吧!然后一起踢毽。”剩下的一位。
妙妙:“不啦。我支持你们,我有钱了我也要捐,学你们。”
同桌同学:“她还要接她弟弟呢!我们走吧。”她跟三人一起。
“拜拜!”“拜……”
“玩得开心点儿!”妙妙招呼过后,独自大步走开。
弟弟的小学门口。弟弟早已在门内等候。见姐姐来了,急忙提起书包跑出来。妙妙帮弟弟接过书包,两人一同回家。还没走两步,弟弟高兴地告诉姐姐:“姐,我们要去深圳一日游。”
妙妙:“你们也去深圳一日游!学校组织的?”
弟弟:“嗯,我们老师说的。这个星期我是班长,要带头。每人还要交100元钱。”
“什么时候交?”
“明天。”
“明天!”
“老师说,后天星期五就去。回来才放假。”
刘桂英提着刚买回来的东西回到家,见瞎奶奶摸索着在洗衣服。刘桂英赶快放下手中的东西,“妈,你不方便,多歇歇。”
“没事儿,我闲得慌。”
“妈,我给您买了身新衣服,你看,合不合身。”
“哎呀,我都老婆子了,随便穿,还买什么新衣服!给孙孙俩买。”
“买了。再说他们有学校校服,可贵了。妈,春节了,您老又高寿一岁。”她边说边把新衣给奶奶套上,“好看,好看……妈,您好福气!”
这时候孙女俩回来,“奶奶,奶奶……”小儿子撒娇地叫道,“奶奶穿新衣服了,我也要,我也要!……”
“有,有。……”刘桂英拿出各一件上衣,“给,我的乖儿子。妙妙,你的……”
妙妙放下弟弟和自己的书包,高兴地脱去校服,穿上新衣服,小红花的,很合身。妈妈一面蹲下身帮小儿子试衣服,一面回头赞赏地对妙妙,“还有个发箍,在那儿。”妙妙找出发箍,带上,对着镜子,侧过脸看看,又侧过身看看,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表露无遗。
“好看吗?”妈妈问。
“嗯。”感觉自己真的很漂亮,妙妙有点羞答起来。
“姐姐好漂亮,姐姐好漂亮!……”小儿子拍手叫道,“姐姐像新娘子!”
妙妙不好意思了,心里可美滋滋的。她没吭声,赶忙收起新衣服,小心地叠好拿回屋里。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发箍,忍不住再到镜子前戴上,照着。
“妈妈,我们要去深圳一日游!”小儿子。
“深圳一日游?”刘桂英。
“学校组织的,明天要交钱,100块。”小儿子。
奶奶:“我们家哪儿有这么多钱呀,一交就是100块。”
小儿子急啦,撒娇:“嗯,我是班长,要带头,我要去!”
刘桂英:“好,去,去!咱支持班长工作!”
妙妙:“妈,我们也……”突然又止住了。
刘桂英:“也什么?”她觉察到妙妙欲言又止。
“也……我们家也没这么多钱了……”懂事的妙妙声音越来越小。
刘桂英:“哦,再没钱,过年该花的还是得花。学校的活动,长知识,别的孩子去,我们孩子也去!”
小儿子高兴地搂住妈妈的脖子:“好妈妈,好妈妈!”差点儿把蹲着的妈妈推倒。而此时,妙妙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了。其实,妙妙并没睡着,而是装睡。刘桂英走出孩子的卧室,妙妙虽然没动,却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自家的状况,很纠结,一直没好开口向妈妈要钱。
刘桂英回到自己和奶奶的睡房。“妈!”
“桂英呀,”瞎奶奶在床边手捧着装钱的月饼盒摸索着,“就剩两张100的了。”她拿出100给刘桂英,“给,小孙孙的。……咳,这月工会的补助也用完了,别再给我买衣服了,你自己都没买。”
刘桂英接过妈递过的100元,“让孩子去吧,长见识。再说班里选他当这个星期的班长,咱得鼓励他。”
“亏了你啦,你一个人拉扯我们老少三个,要是没有工会的困难补助,这日子怎么过呀!”
刘桂英:“妈,日子好有好过,紧有紧过,没事儿。”
“咱们日子紧巴巴的,春节,就只剩这一张和你身上的零头了。……”
“妈,照以往,单位应该还会有过节费,这个春节咱能过得好。”
“咳,过节费,这次元旦都没有。……”
“妈,说不定,春节一起发呢!”
“唉,就盼这过节费啦!”
清晨,鸟语花香。
妙妙收拾着书包准备上学。刘桂英帮小儿子收拾着。“妈妈,今天姐姐送我上学还是你送我上学?”小儿子问。
“妈妈送吧,去给你交钱。姐姐都送了好多天了。放学姐姐接你。”
妙妙见不用自己送弟弟,“拜拜,我先走啦。”
奶奶在厅里饭桌前知道妙妙出来了,“在这里吃了再走,有咸菜。”
妙妙:“不啦。”她拿起一个馒头。
奶奶马上递过一瓶水,“拿着,多喝水。”
妙妙啃口馒头,接过水,“奶奶再见!”说罢出门下楼。
妙妙刚出楼,碰到同桌的女同学。两人一道,女同学问:“钱带了吗?”
“我不去了。”妙妙答道。
女同学马上站住,“那怎么行!你是学习委员,课外学习,你要带头的。”
妙妙有些为难:“我,我们家没那么多钱。”
“没钱?”同学有点不理解,“想办法,找你妈要呀!”
“我弟弟学校也去,我妈一下子没那么多钱。”
“那也不行。……”
这时,弟弟啃着馒头和妈妈牵手出楼来。
“别说了,走……”妙妙压低声音,去拉同学的手。
“不行!……”女同学不乐意走。
刘桂英见状,问:“怎么啦,你们?”
女同学忍不住,“阿姨,学校组织到世界之窗,是课外学习,她是学习委员,不去怎么行!”
“怎么不去?学习委员课外学习怎么可以不带头?”刘桂英带着批评的口气对妙妙。
妙妙委屈不语。女同学:“要交100块钱,她说没有。”
刘桂英想起昨天妙妙欲言又止,明白了。“怎么不说呀,要去,要去,有钱,妈还有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准备给弟弟去的钱,“拿去,快拿去!”
妙妙:“妈,这是给弟弟的……”
小儿子:“我的,我的,妈,我要去……”说着,就要哭了起来。
刘桂英一边催妙妙快拿钱,一边哄小儿子,“先拿去!……别哭别哭,咱们回去拿钱,都去,都去……”把钱给到妙妙手上,刘桂英抱起小儿子回楼。到了楼口,刘桂英回过头来,见妙妙还站在那里,挥手道:“去,去呀!”见妙妙还没走,“家里有钱,都去!”
其实,家里到底还有多少钱,妙妙是知道的。这时妙妙已是热泪盈眶,她对着妈妈,深深地鞠了一躬,抬头手拭着泪水。女同学在一旁高兴地高声道:“谢谢阿姨!”
天海大厦。
刘桂英在郑总办公室搞卫生。吴雨花进来走到大班台前看了看台面镇石压着的文件,拿开镇石,拿起文件。刘桂英关切地问:“批了吗?”
“几天都不见人影,我电话告他放到他台面上了。……哪儿批呀!看都没看。”吴雨花把文件递到刘桂英眼前晃了晃。
“过几天就放假了呀。”刘桂英。
“是呀,再晚了,就算批下来春节前都拿不到钱了。”
“过节费要节前发呀,哪有节后发的。梁总批不行吗?”
“梁总是副总,只管业务。这些都得胡总批。”说罢,吴雨花走出办公室。
东莞(或用别名“新莞”下同)。石主任家复式楼广舞会。
大家在吊着小彩串灯和彩纸拉花,屋内屋外都布置得很喜庆。
石妈妈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红红的一大把。石主任跟在后面。
“红包来啦!”李翠微见后高兴道。
打工妹甲、乙与李穗都应和喊道:“奶奶恭喜发财,红包到来!”
石妈妈满脸微笑道:“红包拿来,红包拿来了。布置好没有?好了都过来!”
“好了——”大家齐声喊,同时,收拾好工具,都坐了过来。
石主任妹妹石蕊蕊和牵头大妈也在。显然现在他们都是广舞会的成员。石主任:“又一年了,大家干得不错。去年前年春节大家都没休息,……”
石妈妈:“大年三十晚舞会都开着,大家都坚守岗位。”
石主任接着说:“嗨,东莞(新莞)是个移民城市,外来人占了绝大多数。春节都回家了,这里跳舞的倒少啦。所以,我们有经验了,今年春节我们也都放假!”大家都高兴地鼓起掌来。
石妈妈:“大家都回家过个团圆年!”
石主任:“我们广舞会在大家的努力下,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收。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春节后元宵节的广东省第九届国标舞大赛,我和老妈妈算了算帐,商量了一下,今年年终奖每人三千。”
“喔!——”大家拍起手来。
石主任:“不算多也不算少。另外,过节费元旦800都用完了吧,春节每人1000。”
“喔!——”大家欢呼着都站起来。
石蕊蕊:“不过大家都别忘了,省里的国标舞大赛元月十五,就是元宵节在惠州举行呵。……”
石主任:“这次比赛最大的不同是,除了按传统的全能和摩登舞、拉丁舞的各单项赛外,还增加了像其它舞蹈比赛中情节舞的观摩,穿插在传统形式国标舞比赛的中间。你们的三人舞要参加。跳舞要投入真情实感,你们还不够。春节后早点回来!”。
“老师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提前回来的。”众人。
“红包,你的。……你的。……给,你的……”石妈妈派发着红包。大家喜气洋洋。
龙主任和财务部何经理坐在梁副总大班台对面,三人垂头不语。沉默了一阵,梁副总:“元旦没过节费,看来春节也危险啦。”
“他怎么能这样呀,老总人影都不见,这儿还有个公司呢!”何经理。
“回来除了调钱走,也是什么都不管呀。什么都推说要集团意见。过节费的报告也要集团批?”龙主任。
“这些事本身就是公司可以定的,哪用集团批呀!”梁副总。
“他拿去集团,就等于没戏。现在集团那个样,什么都不批。”龙主任。
“去年经济不景,物价上涨。上面有文件规定,各单位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容许普调100多块钱工资。我们现在盈利这么多,完全可以大家涨工资。可他报到集团,我们跟着享受集团亏损的待遇,不给调。其他单位都调了。咳!”何经理。
“胡家驹当老总后给公司带来什么好处了吗?顶走了高飞云,他渔翁得利。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龙主任。
“我看没他这么个老总还好。……”何经理。
公司饭堂里。几个人在饭桌吃饭,打饭的人只剩下四部两三个人。钟师傅给打饭的人装着菜,每人都夹给一个鸡腿……。
靓仔:“钟师傅,今天菜这么好?”
钟师傅:“明天我提前两天回家过年,跟公司讲好了。今天加点菜。”
四部副经理:“钟师傅贵州的吧?”
钟师傅:“贵州遵义,我家在山区,下车走回去还得三小时。”
四部副经理:“老区呀!过年带啥好东西回去?”
“下车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带东西怎么拿呀!带多点钱不就得啦呗。”靓仔坐到副经理同一个饭桌上。
钟师傅走过来:“我的钱每月都寄回家,身上也没剩多少。哎你说,我们公司现在效益这么好,怎么年终奖才发这么一点,就看过节费还能有几个钱了。”
四部副经理:“你还想过节费呀,我看黄了。”同桌的人都摇着头,叹钟师傅还在做梦。
钟师傅:“不会吧,元旦没发,春节不可能没有!……我还想下午找龙主任要呢,……哎我说怎么没风声。我两个老乡单位都一个发一千,一个发八百。”
靓仔:“我两个同学单位还都发一千三呢!你没看去年普调一级工资别的单位都有,我们就没有吗?”
钟师傅:“那也太没道理啦!我这春节不就没几个钱拿回去了吗?”
这时侯梁副总、龙主任和何经理进来。钟师傅赶快回到去打菜的位置,一面给人打菜,一面问:“梁总,明天我提前走了,怎么过节费还没发呀?”
龙主任和何经理对视。梁副总:“报上去了,还没批。”
龙主任:“别等过节费了,先回去吧。”
何经理:“就算等批下来,也来不及啦……”
刘桂英在厨房里,听到了这一切。她洗着盘子,用小手臂拭去额头的汗水,低下头,默默地,没吱一声。
夜深,孩子都睡了。没了过节费,叫刘桂英真是失算。过惯了紧巴巴的日子,她从来都是精打细算。可这回……。她摸出口袋所有的钱,还不足100元。瞎奶奶在床头:“本来以为单位有过节费,……咳,两个孙孙一下要了这么多钱。……你身上还剩多少钱了?”
刘桂英把钱点清楚了,“妈,借的钱也用完了,剩76块4角。”
瞎奶奶:“咱们紧着点,没事。得让孩子俩吃饱。……咳,这个春节可怎么过呀!”
刘桂英想了想,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妈,米、面、油、盐都不缺,您放心,我能叫大家吃饱。”
“新年好!”“新年好!”石主任一回到公司办公室,大家都互相贺年。龙主任从小办公室出来,打趣地:“主席新年好!”吴雨花和小王即刻改口跟风:“对,石主席!”“石主席,新年好!”
石主任马上制止道:“别乱说,别乱说。……怎么样,公司最近还好吧?”
小赵快人快语:“还好呢,连过节费都没有。”
“怎么?”石主任。
吴雨花:“元旦没过节费,春节也没有。”
石主任看向龙主任。龙主任:“半个月前报告就给了胡总。他一星期连个人影都不见。可回来又说做不了主,要拿到集团问问再批。这不,明天都放假啦,今天年二十九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赵:“肯定是没戏了!元旦就是这样。”
吴雨花;“石主任,我们都是月光族,本来都盼着过节费,手头松活点儿呢!这下可好……”
这时候财务部何经理进来,“石主任回来了,新年好!新年好!”
石主任:“新年好!……走,到梁总那儿看看。”同时拍着龙主任肩膀,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出去。
梁副总办公室里。梁副总、石主任、龙主任和何经理四人坐在沙发上,没有节日前的喜庆。
“是啊,本来效益好了,该提工资应该提,该发奖金应该发,过节费也该多点,让大家分享公司盈利的成果。……”梁副总轻声叹息道。
何经理:“前些年我们公司亏损,不能提工资。这两年我们效益好了,集团亏损,又不批我们提工资。现在我们的工资水平恐怕在全省外经贸系统中都是最落后的了。”
龙主任:“今年春节,我看我们有的职工会不太好过。”
“这样,我看我们还是按郑总在时老传统,初一去几家给职工拜拜年。工会先出点钱。”
龙主任:“工会哪儿有钱呀!大家补办手续入会都交会费了,但那没几个钱。”
“按规定,工资总额的百分之二拨过来的会费呢?”石主任问。
何经理:“还没呢,胡总没批。说要等我们健全工会的报告外经贸委工会批下来再说。”
石主任皱着眉头,“那……其它办法能不能弄点钱,拜年总不能空着两手哇,呵?梁总。”
梁副总:“我的权限是500元。500以下的我批还算数,超过得胡总批。”
何经理:“还得有正当理由,充分的理由。”
石主任打趣道:“春节慰问困难职工,理由还不充分呀?五百就五百,总比没有强。你财神爷高抬贵手,别这么扣门。”
何经理笑道;“我当然支持啦。”
梁副总:“那行,我批五百。哪里出账,你看着办呵。”他对何经理。
何经理:“没问题。”
梁副总:“那分下工,必去的……”
龙主任:“必去的还是那两家,老困难户了。住他一起的顺便也去看看。”
梁副总:“嗯,八部这家我和何经理去,顺便看看周边的几家。办公室的刘桂英那边你们去。”
何经理:“花三百块买10罐油就可以拜访10家啦,必去的这两家再各封100块红包。”
梁副总:“行。财神爷越来越会过日子啦。”
何经理:“这不公司穷惯了逼的嘛!”
龙主任:“错!咱公司现在可不算穷呵,是有钱没用对地方。”
大家一阵苦笑之后,石主任高兴地对龙主任:“初一叫上赵湘平,他管工会的,一起去。”
龙经理也高兴起来:“行!”
大年三十。一大早,天还没亮,孩子俩还睡得很香,刘桂英就捋捋头发下楼,把一个脸盆和一个大菜篮放在三轮车上,顶着嗖嗖的冷风,蹬着个破旧三轮车出门了。
蔬菜批发市场里,刘桂英捡拾着人家不要的大白菜等菜叶。一位也捡着菜叶熟悉的大妈:“哟,好久没见你来了。多好的菜呀,又新鲜又水灵,丢了真可惜。”
刘桂英:“是呀,其实跟整棵的大白菜一样,刚剥下来的,吃这省不少钱呢!”
“那怎么这么久不见你?”
“以前我光搞卫生。工会给我困难补助后,我想我不能白拿钱,就提前一个钟上班,每天多干点。现在一半时间搞卫生,一半时间帮厨房,捡这些回去,怕别人误会,以为是厨房拿的,说不清楚。”
“你真是好人。那以后不做厨房啦?”
“不,还做。今天是厨房师傅提前放假,这两天不做饭。……春节我天天来。”
“说的是,咱们日子紧的人,能省就省点。……明天初一没几个人送菜来,今天多捡点儿。”
“哎。……等会儿那边屠宰场还去吗?你上次说了,我还没去过。”
“你要猪血呀?现在涨价了。一个猪的猪血,整整装一脸盆,现在要5块钱了。”
“5块钱一整头大肥猪的血吧?……也行。你带我去吧。”
“不啦,我猪血都吃腻了,我还有事儿。……地方你反正都知道了。你到那儿就找大师傅,叫史明,历史的史,明天的明,史明,是我的亲戚,就说是我叫你来的。……嗨,我还是带你去吧。脸盆带来了吗?”
“呵,带来了,还借了辆三轮车。那太谢谢你了!”
“这是刚才那个菜老板给我的两块姜和一把葱,给你一半。做猪血要多放些姜葱。”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啦!”
一个脸盆,装满了猪血。镜头推开,已是在刘桂英的家里厨房。瞎奶奶在凉台洗好了菜,放在身边,正洗着一块姜和葱。小儿子看着电视中的动画片。妙妙从手里红红的一串干辣椒中扯下几个,忍不住走到电视前看……。
厨房里,刘桂英烧开了一大锅水,揭开锅盖,热气腾腾。她用刀将脸盆里凝固的猪血像切豆腐似地划开,再划成小块放进锅里……。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血端上桌放在中间,旁边是一大盘青菜,都是连汤带水。青菜中点缀着不少红红的干辣椒,猪血上刚撒进一把葱花,香喷喷的。
年三十晚都兴吃饺子,刘桂英也准备好了,可只有20个小小的,一人5个。厨房里,刘桂英数着,分到最后一碗时,将自己碗里的两个装到妙妙的碗里。这一细小的动作妙妙看在眼里。待妈妈端着两碗出去的时候,妙妙很快地将那两个饺子放回妈妈碗里,然后跟着端出去。
“过年啰!……”小儿子跑到饭桌前闻着香:“奶奶,好香!奶奶,好香!”
刘桂英和妙妙各端着两碗饺子出来。“奶奶香,奶奶香!妈,孙孙说你香呢,要吃奶奶啦!”
奶奶笑逐颜开,抱过孙子亲着:“奶奶给你吃。香就紧个吃,吃饱点儿。”
四碗饺子放在四边,刘桂英:“吃饺子。”当端起妙妙放在自己面前的碗,发现里面不是3个,以为错了,马上和妙妙的换过来。妙妙让妈妈换,然后不慌不忙地吃起来。刘桂英见自己碗里还是5个,马上拨出两个给妙妙。妙妙这时轻声说;“妈,你吃,我喜欢吃猪血。”说着,连舀了两大匙羹猪血放进自己碗里。刘桂英见状,只好将两个饺子拨到小儿子碗里。“快吃,吃完看春节晚会。”这时候,奶奶早已摸索着将自己碗里的两个饺子放在了边上的一只小碗里,推过来给孙子。刘桂英见到:“妈,您吃,还有……”
电视里,一阵欢乐的歌舞之后,节目主持人开场白给大家拜年啦……“春节晚会开始了!”小儿子迫不及待,端着碗到电视前。妙妙也高兴地舀了两瓢猪红和菜,端碗到茶几前长木靠椅坐下。
刘桂英:“嗨,急什么,好好吃。……妈,您老好好吃。”她两头劝道。
瞎奶奶可善解人意,“桂英,菜端到茶几去,你们边看边吃。”
刘桂英:“妈您……”
瞎奶奶:“今天过年我高兴,也跟孩子们一起乐呵乐呵。你们看,我听。”
“喔,奶奶也看春节晚会啰!”两个孩子欢呼。
刘桂英:“好呢,奶奶这叫返老还童!……妈今晚您返老还童了!”说罢赶紧扶奶奶。妙妙见到,放下碗,“妈,我来。”说罢扶妙妙一起坐下。妈妈很快将猪红和青菜端到了茶几。
“哈哈哈……”精彩的节目逗得妙妙和弟弟大笑,奶奶听着也乐了,刘桂英不停地给孩子和老人夹菜,舀猪红……。春节晚会节目精彩喜庆,刘桂英一家虽然清贫,但和着春晚这道精神大餐,倒也祥和,其乐融融。……
年初一早上,刘桂英一面帮小儿子穿新衣服,一面拿出两个小红包给妙妙和小儿子,“给,都新年好!”
“谢谢妈妈!”妙妙轻声道。
小儿子学道:“谢谢妈妈!”简直是大声在喊。
刘桂英高兴,教着孩子:“新年了,等会儿出去见到奶奶要给奶奶拜年,祝奶奶新年好。听到没有?今天还是奶奶的生日,要祝奶奶生日快乐。”
“嗯。”“嗯。”两个孩子答应道。小儿子趁刘桂英转身,从红包里拿出钱,是5元的,“新钱,新钱!……”高声嚷道。
刘桂英赶快帮儿子一起把钱收起来,“放好,放好,这是给你的压岁钱。放好了,快高长大。”
奶奶在屋里床头穿好了新衣服,坐着,咳嗽了几声。摸摸索索拿出月饼盒打开,里面空了,仅有两张两元的新钞票,是奶奶特意放在那里很久的了。她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把钱折叠,折叠,又从床头枕头下摸出两个红包,慢慢把钱装进去。两个孙孙进来了,“奶奶新年好!”“奶奶新年好!”“奶奶生日快乐!”奶奶生日快乐!”甜甜的,乖乖的童真可人,叫得奶奶心花怒放。
“新年好!来,……”奶奶拿出小小红包,“奶奶给。……你的,……你的。……都快高长大!”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孩子的声音总是那么甜,那么听了叫人开心,那么令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刘桂英已经进来,“妈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孩子给您的。”她手攥两个红包伸过去。小儿子很快抢过去,“我给,我给,我给奶奶。……奶奶红包。奶奶新年好!”说着把红包都戳贴到奶奶怀里啦。
奶奶接过红包摸着,“哎呀,还要你们给我红包。……我这老婆子看都看不见了,有你们这样的儿孙,真是有福哇!……”说着泪都要出来了。
“妈您就是有福气,又高寿一岁了。看你这身板,起码活到100岁。”刘桂英。
“奶奶100岁,奶奶100岁!”小儿子亲昵地靠到奶奶身边。
奶奶乐呵呵地楼着孙子:“好,奶奶100岁,100岁,托你的福,托你们的福!……”
这时候妙妙回到自己屋床边,掏出两个红包,挑出奶奶给的一个,双手捧在胸前,像祈祷似地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我有钱了,这个,不能动,回学校捐给希望小学。”然后放进书包,再将妈妈给的一个揣回兜里。
外面天挺冷。刘桂英和妙妙走到一间卖早点的包子铺前。里面刚出笼的叉烧包特别大,特别白,热气腾腾,看相就很诱人。今天大多早点铺都过节不开门,附近就这家开,人多到排队。“3个叉烧包,3个豆沙包。……老板,生意兴隆哇,新年进宝,都排队了。”前面的人跟包子铺掌柜的寒暄着。
“有钱的谁不想休息,别人都关门回家过节了,我们趁机多做点儿。”
“全要叉烧包,6个,9块钱。……就他这叉烧包最好,我还怕也不开门买不到了呢。”一年轻女士把10元钱给排队的男士。
刘桂英摸出口袋的钱,看看只有十几块了。到她了,“一个叉烧包。”
“一块五。”掌柜师傅。
拿过包子,刘桂英给妙妙道:“这个叉烧包给奶奶当寿桃,拿回去放好,晚上吃。我有事去办。你回去早上做猪红稀饭吃,记得放姜,把姜切成细细的丝放进去。”
妙妙:“我知道,姜丝去腥味。”
刘桂英:“腥味重了弟弟不爱吃。中午吃面。我回不来的话,你就下面,过年要会说话,叫长寿面,祝奶奶健康长寿。”
“嗯,妈妈拜拜!”两人分头而去。
妙妙回到家,把叉烧包放到厨房壁厨里,出来见弟弟和奶奶在屋里玩,回到厨房开始做猪红粥。她打开锅盖,锅里是昨天吃剩的一大锅猪红。她想了想,“先煮点粥。”自言自语后,她转身蹲下舀出一小杯米,倒进另一个灶头的锑锅,装水淘了淘,垛上灶,然后打着煤气。
刘桂英来到离家不远的医院,象在找人。“老乡!”她看到一个护工,上去招呼。那护工与她年纪相仿,走过来说:“哎呀,昨天都说好了,要一个护工,刚才又说不用了。”刘桂英顿时大失所望。“不过你别急,听说骨科那边要一个,也是春节这几天要,一天30块钱。我带你去看看。”
“哎,那谢谢啦呵……”刘桂英跟着老乡乘电梯去骨科。
妙妙洗完一小块姜,放到砧板上切丝。她揭开锑锅锅盖,咦,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看看火,发现火灭了。她赶紧再打火,又拧拧煤气阀,还是没火,再打火,再拧煤气……糟了,她意识到,没煤气了。
妙妙定神想了一下,摸摸口袋,手上掏出的是妈妈刚给的红包。
“姐姐,我饿了,吃什么呀?”弟弟在屋里喊。
“等一会儿!”妙妙攥紧红包,努努嘴,然后出门,跑下楼去。
刘桂英两人到了骨科,询问护理台。
“哎呀,刚走。他就是找不到护工,一个亲戚刚才把他接走了。到他亲戚家去了,过完春节再回来。”值班护士。
正当刘桂英又一次失望时,一个护工走过来,“我老乡说下面脑神经科要一个。”
“多少钱?”跟刘桂英一起的老乡问。
“30块一天,现在都一样。”
“我去。”刘桂英迫不及待。
“29床。我老乡说有人就找29床。你快去。”
“谢啦呵!”刘桂英跟老乡赶紧下去脑科。
妙妙下楼迎面又碰到同坐女同学:“妙妙新年好!”
“新年好!”
“收到红包了吗?”
“收到了。”妙妙手扬妈妈一早给的红包。
“多少钱?”
“5块。”
“这么少哇!我妈说现在封红包起码都要100块。你看我,昨晚收到三个100的,今早又收到两个100。”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我要去买东西,走啦!”
“嗯,你们家没那么多钱。我的给你一个!”同学大方地给她一个红包。
“不啦,谢谢!我走啦,拜拜!……”
妙妙到包子铺,“要叉烧包。”
“要几个?”
妙妙从红包拿出钱,只有5元。她犹豫了一下;“两个。”
接过找回的两块钱和包子,妙妙又把两块钱递给掌柜身旁边的阿姨,“买两瓶豆奶。”
“好呢!豆奶,两瓶!”老板娘拉长着声吆喝。
脑科病房走廊上,二人逐门数着。“29床。这里。”刘桂英老乡。
二人敲敲门刚推开,里面有一女人声:“等一下。”刘桂英心急已经进去。病房三张床,两张已空,一张床边一女人正给病人接大便。当二人进去的时候,女人正好刚给病人揩完屁股端出一扁盆屎来,臭烘烘的从跟前过。女人出去了,床上病人整个头缠满绷带,刚开过刀,是见了就叫人难受至极的那种。老乡小声对刘桂英:“难伺候的,你行吗?”
刘桂英不加思索:“行,我行。”
妙妙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心想这下过年奶奶和弟弟可有好吃的了。一进门,弟弟见了,“豆奶!姐姐,我要豆奶。”
“给,还有叉烧包。……奶奶,我给您买豆奶和叉烧包啦!”说罢,妙妙给豆奶插上吸管,送到奶奶嘴边,“上次您吃了一次广州的大叉烧包,说很喜欢……”妙妙又把热气腾腾的叉烧包喂到奶奶嘴边。
奶奶歪开头,“你吃,你吃。”
妙妙:“我有。……还有一个妈说晚上给你当寿桃呢!”
刘桂英二人在医院病房里,待女人回来,老乡帮问道:“这儿要护工吗?29床。”
女人诧异道:“护工?……呃,不用了,我就是刚来的。”
刘桂英刚燃起来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真不走运。护工这么个不起眼的差事,虽说又累又脏,但此时对刘桂英来说,就像天上的馅饼,掉到嘴边又跑了。这一会儿功夫,她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下子看似希望到手,一下子又跌落谷底,一再大失所望。
妙妙只想到奶奶和弟弟,完全没想到自己。见弟弟吃得香,她不由得空咽下口水。“妙妙吃了吗?”奶奶在问。
“奶奶,我有……”妙妙这时才真是觉得饿了。她到厨房打开壁橱柜,拿出“寿桃”看,闻了闻,又放回去,揭开锑锅锅盖,里面水都没开,水中还是米粒。她又揭开大锅盖,里面是昨天的猪红,暗红暗红的,她用锅铲舀了一小块放进嘴,冷冷的,她打了个冷颤。嗯,能吃。于是她舀了一小碗吃下去。可刚吃完,她觉得肚子有点痛,没敢吱声,捂着肚子,走进自己的睡房躺下……
刘桂英垂头丧气地回来。农村出来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新年的第一天就不走运,都是刚差一点。她觉得自己是开年不利,越想越气恼,……这时才发现确实有些累了,一路上无精打采,上楼也是有气无力。
一进门,“妈妈新年好!”小儿子扑过来。刘桂英把小儿子抱得紧紧的,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她深情地看看儿子,忍不住重重地亲了一口,再抱紧,心情很内疚,两眼止不住泪水滚落。
“妈妈,我吃叉烧包了。”小儿子。
“什么?”
“可好吃啦!”
“谁叫你吃的?”
“姐姐给的,还有豆奶。”
刘桂英火冒三丈,完全没听见还有豆奶什么的。“妙妙!妙妙!”她喊道。厨房不见人,她冲进妙妙屋里。
妙妙受惊刚想坐起来……“你还睡懒觉!”刘桂英一把顺势把妙妙拉下床,直拉到客厅。
妙妙被猛地拽出来,踉跄站住,“妈……”
“妈怎么跟你说的?那是晚上给奶奶做寿桃的。你不做早饭,就知道睡懒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你!呵?……”
妙妙惊恐地挨着批,此时她抬头看看妈妈,嘴角颤颤闭口无语,鼻梁酸酸的,眼角委屈的泪花闪闪,滚落……
小儿子被妈妈这一举动吓坏了。瞎奶奶闻声摸索出来,手里没来得及放下还拿着叉烧包,“怎么啦?呵?……怎么啦桂英?……”
“奶奶!”小儿子扑向奶奶。险些将奶奶撞到。
刘桂英急忙扶奶奶,见到奶奶手中的叉烧包,又见到桌上的豆奶瓶,“这是……”
“这是我的红包钱买的。”妙妙委屈的声音颤抖着。
刘桂英感觉到不对,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走到厨房揭开锅盖,又打开壁柜看到“寿桃”后,回来问:“怎么不煮猪红稀饭?”
“没煤气了……”妙妙声音好小,“我吃了点儿冷的,妈,我肚子痛……”
“妙妙!……”母女相拥而泣,同时音乐凄怨,…… “你怎么不早说哇?……妈错怪你了!……好孩子,妈错怪你了!……”
好一会儿过后,“姐姐!……姐姐,给你买叉烧包!……”小儿子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掏出自己的红包,要给姐姐,哭着从奶奶身边跑到妈妈和姐姐一起,三人紧抱,哭成一团。……
瞎奶奶颤抖着双手摸过来:“不哭,不哭,……大年初一,本不该哭!”可自己却怎么也忍不住,抽泣出声来。
刘桂英:“妈,媳妇儿不孝,没找到活儿干,买煤气的钱都没有了。中午怎么做吃的呀?我也饿啦……”
“妈!”“妈妈……”两个孩子。
瞎奶奶颤颤巍巍仰面朝天,哭喊道:“老天爷呀,你看看吧!谁给我们做主呵?!”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刘桂英平复了一下情绪,擦擦泪痕,去开门。
“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好!”石主任、龙主任、小赵和小王拜年进来。
“新年好!”刘桂英强装笑颜。
“叔叔新年好!”屋内两个小家伙的贺年声有点勉强。
石主任很快发现好像有点不对。见妙妙还红着眼圈,刘桂英也笑得勉强,关切地询问:“怎么啦?”
“呵,没什么,……没什么……”刘桂英。
“过年呵,来看看你们,……奶奶,您老身体好哇!”石主任。
瞎奶奶:“啊,工会来了!……好,好!托你的福,托工会的福!”
龙主任、小赵小王:“奶奶新年吉祥!”“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同时小王蹲下搂着小儿子。
石主任走到妙妙身边,“妙妙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哭了?……”
妙妙含羞不语。刘桂英忙圆场:“妙妙有点不舒服,肚子痛。……”
“怎么回事儿?”石主任。
小儿子抢着回答:“姐姐吃冷猪红汤……”
小王哄着问:“天这么冷,还吃冷的,为什么呀?”
小儿子:“没煤气了!”
石主任听后和龙主任对视,一起走进厨房。石主任揭开锅盖,见一大锅连汤带水的猪红汤,酱红酱红的发乌,再揭开另一锅盖,里面的水和米分明。石主任又拧开煤气罐的阀,拧煤气灶的开关,打不着火。龙主任这时早已弯腰打开米缸,石主任一起看看,半缸米,打开壁厨柜,里面有半瓶油,一个包子。……刘桂英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还有腊肉,……”她指着凉台。石主任和龙主任看凉台上挂着一块小布丁点的腊肉和两串红辣椒、几头蒜,……低下头,菜篮里是捡来的青菜叶,好些已经蔫吧发黄……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石主任伸手向龙主任,龙主任会意,拿出装有100元的红包交给石主任。石主任搭着龙主任肩膀,推他出厨房,自己却在后面不声不响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自己的200元,放进红包里。“这个年一定要过好,这是公司慰问你们的。”他递过红包,并叫小赵提过一大瓶油。待小赵把油放下,石主任小声在小赵耳边:“煤气能解决吗?”
“没问题,我家刚进了一罐备用的,先给他们。就在对面。”
“好!”石主任一只大手紧紧撰住赵湘平的大手臂捏了捏。
“谢谢公司,谢谢工会!”瞎奶奶激动得不停地作揖。
小赵很快从对门自己家里扛来煤气。“奶奶,看,春节咱有煤气烧了。”
小王:“妙妙,我还给你拿来几片药。”
“谢谢,太谢谢啦!”“谢谢叔叔!”“谢工会啦……”刘桂英一家人,终于又都和大家一样有了笑脸。
春节假期后,梁副总办公室里。梁副总坐在大班台前,台对面坐着龙主任和何经理。“这个春节,没有过节费,对有些家庭来说,咳,……”梁副总摇摇头叹道。
“我老公单位最穷了,今年都发了500元。他同学来了十几个到我们家串门拜年,各个单位都发,最多的过节费2000呢。”何经理。
龙主任:“我老婆单位元旦1000,春节又1000。”
梁副总:“我老婆土产今年效益不好,过节费也有600,我两个弟弟单位都是800。”
敲门声。吴雨花敲门进来,“传真来了,不批。”
梁副总接过传真件看。
“怎么批示的?”龙、何关切地问。
梁副总看完把传真件给对面二人,愤愤地:“你们看吧!胡家驹批的。”
龙主任接过传真。何经理:“什么原因不批?”
龙主任读道:“据了解其它单位都没有发……。”
“我姐单位都发了1500!”吴雨花。
“据了解其它单位都没有发?……这从何说起?……其它单位都没有发?……”何经理重复道,四人莫名不解,相互打着问号对视着……
“放屁!”石主任一掌拍在桌子上。“哪个单位没有发?……省外经贸各个单位都发。……还有其它系统的,都发!而且历年如此。有几个单位不发?……”这是石主任来到梁副总办公室看了胡家驹的批示后,怒不可遏。
“我先生单位发了900。他弟弟和妹妹还有我姐都是外贸的,都有。”陈泳霈在开发部里。
“我老婆500,我姐600,我妹300,小姨子单位380。”开发部姓高的。
“我爸妈单位过节费都是800。”小王在接待台对小孔雀和小罗。
“我老公公司1300,还加一袋米和一大罐油。他爸妈和他哥单位也有,我爸妈在部队都有。”小孔雀。
“太不关心我们了!什么其它单位没发,就我们单位没发!”司机小罗。
镜头再回到石主任在梁副总办公室愤愤不平:“杨白劳再穷,过年也给喜儿扯上二尺红头绳呢!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这些人这么不接地气,高高在上!这样的总经理要来做什么!”
“对!我们不需要这样的总经理。”司机小罗在办公室与众人。
“对,这样的总经理没有也罢了!”陈泳霈在开发部与众人。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小孔雀在财务部与众人。
“没有这样的总经理更好!”一部薛经理在会议室会上。
“干脆修了这样的老总!”“叫他下课!”“让他下台!”二、三、五部经理。
待静了下来,梁副总慢慢说道:“春节前就撂挑子半年多了,什么事都不管。”
“这样的周一办公碰头会,他基本上不参加。我们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把业务做上去了,他做了什么?”龙主任。
“他坐正总经理位置一年半,起码一年在托病养病。其实,据说在外面不知做自己的什么生意。”何经理。
“给上级打报告,要求撤他的职!”八部田经理。
“要求罢免这样的老总!”七部马经理。
梁副总缓下口气道:“行政上恐怕不行,照理我们都是他的下属。”
“我看交给工会,工会有这个权利和义务。”龙主任。
“对,工会是个宝,职工大会议一议,看要不要这样的总经理!”小赵在办公室跟办公室众人。
“对,我们职工大会提议罢免他!”陈泳霈在会议室工会十几个人的小组长会上。这是小赵主持工会开会。
“他都撂挑子好久了,还留着他干什么?”
“罢免不为公司和职工们着想的老总。”
“同意!”“我们同意!”众人。
“对啦,职工大会顺便也议一下,该不该发过节费。”小孔雀。
“没用,春节都过了。”
“怎么没用,可以补发呀!”
“对,不但补发春节的,元旦的都应该补。我们创了利,现在我们公司有钱。”
小赵:“既然这样,我归纳一下,两条:一、提请上级罢免总经理;二、补发过节费。这是我们这次工会做出的决定,提交职工大会讨论通过。同意吗?”
“同意!”“同意!”十几个人都举起了手。
“工会主席批了吗?石主任什么时候回来?”陈泳霈。
“石主任会管这事儿吗?他不在职,过节费反正没他的份儿,再说人家在东莞干得可火啦,一点儿不差钱。”四部靓仔。
“你是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石主任才不是那种人呢。”小王。
小赵在给石主任通电话:“石主任,我们这样做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一百个同意!这不是管闲事,而是关系到我们大家的切身利益。你说工会决定罢免总经理和补发过节费两条,我提议交职工大会讨论时,再加一条,就是加强直接与上面的沟通,要健全党组织。我帮你们起草决议。什么时候开会?我一定回去参加。”
某宾馆内饭店包间。戴雅丽在大餐桌边的沙发上坐着抽烟,不时看表。
宾馆外黑色奔驰缓缓停下,殷大利提着公文包下车,走进宾馆。
戴雅丽在包房来回踱步。服务员礼貌地轻敲包间房门,引殷大利进来。放下公文包,殷大利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戴雅丽跟着坐下,急切地问:“怎么样,定了吗?办事处保不保留?”
殷大利:“定了,撤销。”
戴雅丽倒吸一口气,缓过来后:“你看,我早料到了。我不管呵,你快想办法,南下那个位置我一定要呵。”
殷大利自己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沙发上,没吭声。
戴雅丽自言自语道:“办事处没了,迎来送往的那些油水就没了,我的配车也没了,……原来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叫下面那几个跟屁虫办就行了……咳,下来可要过苦日子啰!……”
殷大利白了她一眼,继续吸着烟,……紧锁眉头算计着。
戴雅丽若有所思,靠近殷大利:“听说那个石主任要回来了?……我可提醒你呵,那可是块大石头,难对付得很。你下手必须在他之前,晚了,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殷大利还是没动声色,吞云吐雾……
戴雅丽一下子又娇气蛮横起来:“你怎么也不急呀,反正你搞定呵,……我没好日子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行啦行啦,”殷大利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狠狠戳灭,“我心里有数。……就算现在我把南下总经理位置给你,你坐得住吗?他们工会能通得过吗?高飞云就是前车之鉴。你都知道石磊石是块大石头,他工会不轰你下台才怪呢!”
戴雅丽一时哑口。
殷大利继续:“还有,胡家驹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愿意吗?他肯定也不愿意。高飞云不是跟他打起来了?”
“胡家驹算什么,我制得住他。倒是那个大石头和工会……”
“嗯,石头和工会,……怎么办?”
戴雅丽无言以对,耍横道:“……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管,你个老江湖了,不信你都没办法对付他?反正你搞定。”
“我,当然有办法啦。”
“你什么办法?”
“首先要把他工会搞掉。”
“怎么搞掉?”
“我要来个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对,先撤掉他公司。公司没了,工会就得自然消失!胡家驹也就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
“没了公司我那个位置不也没了吗?”
“死脑筋!表面上关掉公司,实际上没有这个公司还真不行,实际上不撤。”
戴雅丽恍然大悟,“对呀,趁现在上面顾不了这么多,这么细,这里还由你说了算,就说公司要撤掉,让他们走人。等他们都滚蛋了,再擦亮南下公司这块牌子,然后我再入主坐上宝座。”
“怎么样,高吧?”
“高,高,实在是高!”
“等会儿他们来了,看我怎么布置。”殷大利得意地。
说曹操曹操到,不早不晚,轻轻的敲门声后,服务员引领胡家驹和高飞云进来。“董事长新年好!戴主任新年好!”“新年好!再拜个晚年!”二人拱手作揖。
“新年好!”戴雅丽露出笑脸。
“来了,坐……”殷大利站起来,招呼二人上饭桌。自己先坐到主人席上。“上菜。”他小声对戴雅丽道。
“服务员,上菜!”戴雅丽到房门小喊道,“再来两瓶五粮液!”。
“行了,不要酒啦,都要开车。”殷大利。
戴雅丽没听他的,到餐桌坐下,“不喝不喝,不喝就打包带回去。老规矩啦!”
“对,再来条烟,三个五。”胡家驹对刚到门口的服务员喊,然后对戴主任讨好道:“用不完就打包,拿回去。”
对眼前的一切,高飞云早已习惯为自然,可他有更需要关心的事。“董事长,今天开会有什么精神?”高飞云问。
“情况不妙哇!……集团宣布债务重组,并暂停向债权人支付债务本金(公然宣布欠钱不还啦)。震惊了港澳金融界和企业界,也轰动了中国内地和世界的资本市场。”
高飞云:“听说集团用上市公司的股权抵债权,人家都不要。”
“集团现在这个样子,股权谁还敢要呵!”胡家驹。
殷大利:“所以要重组。省里下了很大的决心,注入优良资产,剥离不良资产,优化股权结构。好让人家债权人接受我们集团的股权,以股抵债。”
“那这下集团要裁掉好些部门啦!”高飞云。
“剥离一切不良资产,凡毛亏损的,不赚钱的部门,统统裁掉”殷大利。
戴雅丽:“我那办事处也给裁了。省南下也得裁!”
“今天叫二位来,主要就是商量一下南下公司关闭的事。”殷大利。
“要关闭南下公司,他那个工会可不好对付呵!”高飞云。
“正是因为不好对付,所以必须先关闭公司。你们要好好学习呀,我就天天认真学习。《工会法》里第十三条讲:‘……基层工会组织所在的企业终止……该工会组织相应撤销。’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公司关闭了,他工会就蹦腾不了。”胡家驹。
“董事长的意思是,上面决定裁掉省南下公司?”高飞云有点不敢相信。
“对!”戴雅丽抢着回答,“剥离一切不良资产,是上面的意图。”
高飞云倒是高兴了,反正他已不是省南下的总经理了。胡家驹提正后,他本来就心里不平衡。“那,什么时候关?怎么个关法?”
“事不宜迟。趁春节后刚上班,大家心还没收回来。现在我们就拿出个方案。”戴雅丽。
“要汲取以前的教训。我看不能急,要慢慢来,一次下岗两三个,搞定了,再下两三个,……人都是自私的,没危急到自己的时候,就激发不出反抗的欲望,一般不会为他人站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各个击破。叫他们抱不成团,拧不成一股绳。”胡家驹想起以往尝过的苦头。
戴雅丽:“不行,这样太慢,时间太长。按集团重组的情况,现在一时还顾不了这么细,这里还由我们说了算。时间长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由得我们了。”
高飞云:“要嘛速战速决,一下子全下岗。叫他们措手不及。”
“对,给他个突然袭击。不能让他们人多,我们要多去些人,我们的人要比他们多,气势要压倒他们。”戴雅丽。
“南下七十多人,你能去那么多吗?怎么气势压倒他们?”胡家驹。
“不能让他们都在场。上次就是开大会全体职工都在,才出了问题。”殷大利。
戴雅丽阴险地:“找个休息日,通知中层干部开会就行了。这样他们才十来个人。我们起码去二三十个。宣布公司关闭,就要他们交出办公室和财会部的公章。拿到大印,就算胜利。”
“办公室的龙盛和财会部的何燕不愿意交呢?”高飞云。
胡家驹担心地:“对了,要是像以前一样,他办公室不办手续,财务部不结算补偿金怎么办?”
“给他来个下马威,先宣布他们两个撤职!”殷大利。
两喽啰对视,静了一下,“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呀!”胡家驹越想越觉得是条路子。
“高招,……高招!刚被撤职的人,一定都心里发怵,人硬不起来。他一软,不等他缓过神来,我们速战速决。”高飞云。
服务员端来最后一道菜:“清蒸鲈鱼。菜上齐了,请用。”
戴雅丽得意地:“吃菜,吃菜……”
“吃!”“呃吃……”
省南下会议室。全体员工都在。
梁副总:“节后第一次公司大会,全体员工都到齐了,只有胡总一个人缺席。像去年绝大多数会议一样,看来他是不会来的了。”
龙主任:“我通知并催促了他三次,并把这次开会的内容也如实告诉了他。不等啦。今天星期五,石主任那边本来有事,好不容易赶回来开会。会后石主任还要马上赶回去明后天有比赛。我们照常开会。”
小赵:“工会根据大家的意见,提交给本次职工大会的三条,下面一条一条表决……”
音乐起,屛黑,后又很快亮起。显然是会已开了许久。
音乐渐弱。小赵:“第一条,提请上级罢免胡家驹同志总经理职务。除三票弃权,其他都赞成。通过了。第二条,补发元旦春节过节费。一致赞成,全票通过。关于第三条:‘三、加强直接与上级的沟通,健全我司党的组织,找党,切实保障公司与职工们的权益。’表决之前,请石主任详细阐述,大家也议一下。”
石主任:“这几年,集团是如何沦落到巨额高亏的地步的,我们职工群众都看在眼里。其中,缺乏有效的监督、制约机制,不能不说是重要原因之一。《国营企业法》规定,工会代表职工对企业实行民主管理;这是一条,”石主任手持《国营企业法》,“还有一条:党的基层组织对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落实起监督保证作用。这是法律给予国营企业的两大法宝。目前我司总经理严重失职的情况下,发挥党组织和工会组织的作用,尤其必要。
上次大会已做出了健全工会组织的决议。很好,但是还不够。我想,基层组织中,党组织是核心,是最有力量的。只有党、工共建,才能形成合力,才能无坚不摧。”
梁副总:“是呀,郑总和石主任不在公司后,这两年我们党总支又一直瘫痪,好像没有了。我们的上级,集团党组基本上没有给我们工作指示,“三讲”和“三个代表”学习如何进行,搞得怎样,杳无音信。这边外经贸委党办也没去了。是否还由他代管?也无从知晓。我们省南下党组织的直接上级到底是谁?孩子找不到娘了。这不是与党失去联系一样吗?”
石主任:“这段时间电视里看老电影《党的女儿》,在黑色恐怖下,与党失去了联系,三个女党员走到一起,自动成立党小组,主动为党工作,冒生命危险,找党。我就特别有感触。就算上级失去联系,我们党员为什么不能自觉团结起来,发挥作用。我们不少都是老党员了,都有判断能力,按《国营企业法》对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落实起监督保证作用;我们党员应该站出来,勇于担当,责无旁贷。”
一部薛经理:“现在我们与上级的沟通,只有行政上胡总一条线。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他一旦不按政策,徇私枉法,谁来进行监督,纠正?”
龙主任:“正是因为这样,《企业法》给了我们国营企业两大法宝,一个是党组织,一个是工会,规定:党的基层组织对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落实起监督保证作用;工会代表职工对企业实行民主管理。”
石主任:“因此,我们要自练内功,党员要发挥作用,工会要健全起来。同时,应主动找党,找工会上级组织,并代表职工们反映情况和意见,维护和保障公司及职工们的权益。”
六部杨经理:“我看这第三条非常重要。只有这样,通过各条线,各种渠道,加强了与上级的直接沟通,我们的真正诉求才反映得上去,才不至于被胡总、殷董事长一手遮天,被一条独木桥拦死。”
二部邱经理:“对,就象《党的女儿》一样,我们可以先成立临时支部。”
“对,成立临时党支部!”曹经理。
“反正不管怎样,要发挥党员的作用,加强与上级的直接沟通。”马经理。
“第三条好,通过!”“通过!”众人。
小赵:“那好,通过充分议论,以上第三条,现在表决。”
大家都高举起手。吴雨花站起来点数。
最后小赵宣布:“一致通过!”
惠州,清晨的西湖美景妖娆。红红的九曲桥下平静的湖面象一面碧镜,淡淡白色晨雾缭绕。远处的宝塔山上,绿葱葱中的白塔,蔚蔚蓝天,都清澈倒影在湖面,被切分成双份。
市区高楼林立,大气的惠州市体育馆坐落在城北。
体育馆内,是《ΧΧ杯第九届国际标准体育舞蹈大赛》赛场。场内,各路高手云集,都在紧张地赛前热身。
老工会身着燕尾西装,看得出是准备参加老年常青组比赛的。石主任穿便服与老工会站在场边,显然是带学生来的,自己并不参赛。场内李穗和打工妹甲、乙正试着三人舞。石蕊蕊和李翠微带着一群穿好演出服的孩子过来,三十几个,好不热闹。石蕊蕊对孩子们:“昨晚的比赛中,我们的斗牛集体舞被选上了,今晚要参加决赛,第一个出场。”
“幼儿集体舞组就一个进决赛,你们已经是冠军了。”李翠微告诉小朋友,“大家高不高兴?”
“高——兴!”孩子们雀跃。
石蕊蕊:“等会儿好好看看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比赛,完啦有时间咱们再练两遍好不好?”
“好!”孩子们高声应答道。
石主任回头对老工会:“想起前几年,我在广州军区体育馆看比赛,好像是全省第七届国标舞大赛,出场仪式时,广州队牌子后几十人,深圳队牌子后面几十对,各市起码后面都十几对几十对选手。可到了东莞出场,牌子后面你猜怎么地?……一个人都没有。”
老工会感慨道:“那次我也在场看。东莞举着空牌子出场。咳……看昨晚出场式,我们七十多人,兵强马壮,今非昔比呀!”
石主任:“看这群孩子,起码幼儿组群体舞冠军我们拿定了。还有郭老师,黄老师几对强的,像你们参加老年常青组赛的这对,都有希望拿名次。这次争取打个翻身仗!”
老工会:“那是一定的,我们力争吧。……哎呀,多亏了你们了。”
石主任:“多亏了郭峥老师、黎丽老师、黄伟强老师和他们的学生。年轻,这次参赛他们是主力。”
老工会:“他们三个都是广西来的吧!”
石主任:“是呀!还有武汉来的殷俊和张小可,舞院的科班生。东莞气度大,海纳百川。搞经济成功靠这一条,本地人才、资金匮乏,就搞好服务,吸引全国以至世界各地贤才和资金来大展身手,一起来赚钱。”
老工会:“如今打文化牌也靠做一条,政府搭台,广纳贤才来唱戏。大的不说,就我们眼前这一块,就又是一个成功的范例。”
石主任:“你我都是东莞人,这是我们的骄傲!”
老工会:“是呀!……不过,你可得注意休息哟,昨晚第一次跟你住惠州宾馆,三四点钟起来,看你还在写你们公司的那些东西。”
“哦,没事儿,我熬夜都习惯了,夜猫子,等会儿中午睡半小时,下午又精神得不得了。今天,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们的三人舞。这个舞都两年了,希望他们真情实感能跳出来。”石主任。
“放心吧,你成人之美,用心良苦。相信他们会的。”二人边走边谈,此时刚走过安静的贵宾休息室门口,石主任手机响了。他翻盖把手机贴近耳边,听到龙主任急促的声音:“石主任,你赶快回来。胡总刚才突然通知所有中层干部回去开会。说集团有重要事情宣布,好像有点不对劲。”
石主任:“哎呀,我现在在惠州呢。……”
龙主任急切地:“我跟梁总通了电话,他也觉得情况异常,说胡家驹一贯爱搞突然袭击。每次突然袭击,都有重要事件,说不定想抢先关闭公司。梁总意见也是要你马上回来。”
电话声音挺大,老工会都听见了。当石主任与他四目相对时,他果断地:“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好,我马上回去。”应允了龙主任,合上手机盖,石主任感谢老工会道:“谢谢,谢谢!那我先走啦,祝你们比赛成功!我走啦!”说完转身小跑出体育馆。
刚到大路边,正好一辆招牌惠州——广州的大巴过来,石主任招手,车停,一个箭步跨上去,车上没几个人,心里正庆幸赶得早不如赶的巧,一出来就有顺路车坐……,可是,可是……好像不对,这个地方好像来过,……石主任在车上挺直了腰,急切地往前望,……怎么又是这里?……终于,他明白了,这是因为车上人少司机怕不够本,还在市内兜圈子上客呢。这毕竟不是汽车站发出的正规班车,石主任与司机理论了几句,车刚出市区,前面有交警查车,车被拦停。怎么回事,心急的石主任随售票员下车看个究竟,原来这辆车不能营运,要罚500元。司机不干,说是部队某关系单位的车,要打电话给某营长。车上的人都催促开车,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某营长电话接通了,司机将手机给交警接听,不知某营长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真摆平了,结果与交警商定不开票罚200元放行。
南下会议室里,中层干部都到齐了。大家正揣测着什么事这么紧要,星期天元宵节休息日也必须回来开会。忽然,呼啦啦地会议室一下子进来好多人,三十多个,除了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高飞云和胡家驹外,其它都不认识。大家坐下,南下中层干部十几个人在中间,前后都有后进来的人围着,显得势单力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
石主任乘坐的大巴到了惠州与广州的中间站樟木头,没想到竟然不走了,叫大家都下车。另一辆樟木头——广州车上的售票员过来拉客,与本车的售票员交易,要大家换乘她的车。石主任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卖猪仔”。车上大都是外来的打工仔打工妹,都买了惠州到广州的全程票。问票怎么算,售票员说上那辆樟木头到广州的车不用再买票了,于是大家只得陆续下车。此时石主任突然发现前面一个小偷正把手伸进前面一老者的背包,背包已被划开一条口。石主任没加思索,一把抓住小偷的手喝斥道:“干什么?!”小偷心虚地想抽手走,石主任抓住不放,问老者:“看你少了什么没有?”此时冷不防对面另一人一拳挥过来,石主任头一闪,险些被击中,擦头皮而过。小偷趁机挣脱了手,与挥拳的一起夺路下车。石主任正想跟上,“干什么?没你的事。”“少管闲事!”左右俩小伙子挤过来拦住。石主任指着车下小偷大骂:“要不是赶时间,我饶不了你!”推嚷中,司机:“你们下去打啦,求你们啦。”几个年轻仔这才一起下了车,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五六个人,和先前小偷那两个走到一起,下车后不紧不慢,好像这儿就是他们的天下,大摇大摆而去……
见石主任愤愤不平的样子,身边一大妈会心地看了下石主任,摇摇头:“年纪轻轻,都没事干,闲散人太多了,咳!”
石主任回看大妈,沉思……
南下会议室里,胡家驹:“今天紧急通知大家回来开会,是因为集团重组要加快步伐。今天集团新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的李总也来啦,这位就是上级派来集团重组领导小组的特派员李学谦先生。”
特派员李学谦:“第一次来,先见见大家。我原是新华社的,上级派我到南下集团重组小组工作,新成立了个资产管理公司,我是副总。主管的总经理是杨照榕同志。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没什么发言权,先来看看。”他示意胡总继续。
胡总:“下面请集团人事部周经理作指示。”
周副经理:“我跟省南下打交道多年了,都是受殷总裁的委托,代表你们殷董事长来处理问题的,对省南下最熟悉不过了。跟你们打交道不容易,总是顶顶撞撞,不容易呀!不过,这回集团重组,就由不得谁耍性子了!剥离一切不良资产,上面要求大刀阔斧,快斩乱麻,所有不赚钱单位都关停,全员下岗。省南下怎么办,下面由你们胡总宣布。”
车上的人都跟新车售票员被带上她的大巴,石主任坐在了最后面。没想到刚坐定,售票员翻脸了,要大家都重新买票。最前的两位不满,争辩了几句,却被售票员身边的两条大汉高声呵斥,喊打喊杀,“那台车是他们收的钱。他说不用再买票你找他去。上这辆车不买票就滚下去!”原先那车已走,再看看眼前凶神恶煞的大汉,都是外地来的农民工,人生地不熟,胆小怕事,大家都只好屈从再掏钱买票……。眼见这一切,最看不惯这些的石主任此时已血压升高,怒目圆瞪。售票员到跟前见状,没敢放肆,转身回去。石主任身边战战兢兢的一老一少也逃过一劫,跟着松了口气。
此时车还没开,又上来三个人。石主任一看,正是刚才小偷那伙人。一同转车过来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不好,要出事了,石主任心想怕是要回来报复的,马上低声与前座的两小伙子和身边老少说:“别怕,咱们团结在一起。”没想到,上来的三人看到石主任了,他们更心虚,扭头都下了车。石主任大叫:“司机,还不开车,没看到那伙人又想上来吗!”售票员刚才“买猪仔”已见过那班人的恶行,也催促:“费事让他们搞事,走啦!”司机于是打着火,拉开手刹,挂上档,将车徐徐开出。
世上的不平事真是太多了,无端地经过一路折腾,加上昨晚石主任几乎一夜没睡,现在实在是睏了。大巴晃晃悠悠的,石主任昏昏欲睡,眼皮已抬不起来,可他还想着公司的事,想着正在进行的比赛,……
惠州体育馆的赛场上,三人舞刚刚开始。向妙珍和苗芊芊同舞步入场,时装一火红一雪白,比以前更时尚。对面出场的小李一身深黑,更显英俊潇洒。完整的三四分钟演出中,除了原有的缠绵伦巴和诙谐恰恰舞步外,还融进了洒脱的摩登舞步,使三人的情感戏演绎的更加丰满完美。三人都进入了角色,流露出真情实感。当最终男士与心怡的女生相拥,黑衣小李与白衣的苗芊芊零距离嘴对嘴时,芊芊没再推撑,而是幸福地闭上双眼,甚至可说是主动迎上小李慢慢凑过来的热唇……这浪漫一刻被近镜头特写展现在大屏幕上。四围观众一片欢呼。当热吻停留了好久,二人分开谢幕时,人们清楚地见到小李嘴上印着芊芊红红的唇印,欢呼声更掀狂潮。主持人敏感地抓住这一热点:“太美啦,太美啦!”并即刻向打工妹甲向妙珍发问:“面对他们的热吻,你的感觉是什么?”
向妙珍:“我衷心地祝福他们。这是我们的真实故事。我们两个打工妹是好朋友,亲如姐妹。我们都同时爱上了小李。石老师给我们排这个舞时,我明白了小李更倾心的是我的妹妹芊芊。他们才是两情相悦,更适合。于是我有意果断退出,暗中撮合他们。今天……祝他们幸福!”
体育馆爆发热烈的掌声。主持人问苗芊芊:“刚才看你送上了热吻。太美啦,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感受,……”然后对观众:“大家说是不是?”
“是!”四周观众拉长了尾声。
打工妹乙苗芊芊这时候很坦诚:“小李是我们众多女孩喜欢的典范。他上进,踏实,孝顺。为人真诚、热情。两年多相处中,我知道他在追求我。但我是个很普通的打工妹,……我不敢想,一直躲着。但当我感觉到我们石老师撮合、鼓励我们时,特别是后来见我的情敌——姐姐向妙珍也在暗中撮合、鼓励我们时,我改变了,不再躲了。”掌声中,她落落大方地:“当最近电视上报道他给所有毕业回东莞找工作的莞籍大学生讲课,短短的几年里,他由一个普通的保险销售成长为讲师,我终于被感动了。所以今天,我把我的初吻在这里献给了他。”
又一阵热烈喝彩和掌声。主持人对小李:“小李可是有福气了,女孩们都喜欢你。今天如愿以偿,谈谈你的感受。”
此时的小李倒是有点腼腆:“我只感到幸福。”他昂起嘴上印有明显大红唇印的脸:“我也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打工仔。今天得偿所愿,我很激动。没说的,我要感谢我的老师石磊石老师。要感谢芊芊的姐姐向妙珍。”他摊开一只手示向红衣女郎。“更要感谢我的心上人芊芊终于接受了我!”他声音越说越大,激动之余,再次将苗芊芊拉过来拥入怀中。四面爆发出疯狂般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整个体育馆沉寝在幸福的海洋中。
石主任在车上睡梦中露出欣慰的笑脸。“好样的,好样的……”他努努嘴,喃喃有声。可是,很快笑脸又变得忧愁,继续睡着……
南下公司里。胡总仗着人多势众:“根据上级的精神,公司决定全员下岗。一次性买断工龄,统统走人。”一句话,就让大家的脸上涂满了严峻。“为方便大家办手续,确保下岗工作不受阻滞,决定办公室和财务部的工作不再由龙盛和何燕管了。由集团来人接替。特此宣布……”他拿出一纸红头文件,“‘免去龙盛同志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职务;免去何燕同志财务部经理职务。自宣布起,即刻移交工作。’好了,决定了的事,下面就遵照执行。”
这番举动令全场人震惊。不单是省南下的人,包括所谓集团来的人,甚至特派员、新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的李副总也没料到。胡总的话讲完好一会儿,整个会场都静静的,没人出声,更没人行动。
“怎么不动呀?办公室的手续资料和印章交给他,”周副经理指着对面一大个,“财会的报表、印章,……你,”他指着另一位胖子光头,“你跟何经理去拿。”
可是,大家还是一动不动。连被叫接手的两位干将大个子和胖子光头都面露难色。又静了一会儿,“算了,办公室的交给胡总。财务部的,你,高云飞接过来!其他的散会。”周副经理想更直接,更快一点,改变了策略。
两道撤职令确实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像两记闷棍,打得龙、何二人有点儿懵,一时不知所措。“走吧!”胡总和高飞云催促着。二人只得慢慢起身……
车上睡梦中的石主任被车颠动了一下,嘴里突然叫道:“龙盛!”然后又是喃喃的睡语梦话:“你顶住,……顶住……”看着他,身边的一老一小莫名其妙。
屏幕朦胧中,龙主任一扭头:“不就是想要公司的大印嘛?想把我们都赶走,犯得着这么整人吗?”话语中,很快全屏清晰。
“给你,给你!你们这样搞,我还不想做了呢!”到底是女人家,何经理憋屈得哭出声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什么?你们拿走,随便!”说着,就往外走。……
“慢!”梁副总这时忍无可忍,“这什么意思?!全员下岗,不就是想关闭公司吗?你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是来处理问题呢还是想来打架的?”
胡家驹歪着脑袋斜着眼,得意地:“你说呢?!……”十足流氓腔。
“你别仗着人多吓唬人,你敢动一下,我就报110。”六部杨经理。
“没那意思。是你们说像打架的呵。我就知道你们动不动就全公司职工大会,靠人多势众……”周副经理。
“靠人多势众怎么啦?我们就是全公司一条心!”杨经理。
“一条心?哼哼,哼!你一条心去吧,早料到了。现在倒是我们人多势众了。怎么样?这次你们还能怎么样?”高飞云。
龙主任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指向高飞云:“高飞云,你什么东西!我就是不交!你敢怎么样?”
何经理紧跟怒吼起来:“我也坚决不交!”
“对!”“对,就是不交!”“看他怎么样?”南下众人。
“可这次,交不交就由不得你们啦。”集团周副经理一挥手,“走,他不交我们就自己动手。在保险柜里,砸!”说完率集团来人呼啦啦出了会议室。
龙经理和何经理急忙从后面追过去。集团一帮人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工具。当他们正挥动钢钎,扬起大锤,……“别动!”龙主任、何经理双双挺胸护住保险柜:“谁再敢动,我就和他拚啦!”此时梁副总、薛经理、邱经理、曹经理、马经理、田经理、刘通江等都一拥而上,护住保险柜。可是胡家驹等早已利令智昏,一发不可收,周副经理:“给我打!”“砸!”双方大打出手,整个办公室乱作一团。眼见此情此景,六部杨经理立马拨动手机向110报警:“喂!110!……石主任!……石主任!……110……”。厮打中,只见特派员李副总不断地劝架:“都住手!……别打啦,别打啦!……”但都无济于事,场面完全失控。就在此时,喜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李特派员见大家实在不听,情急之下,抄起不知从哪儿来的平底锅勺,向大个子和胖子光头狠狠拍过去。一片混乱中,遭此一击,大个子和胖子光头眼冒金星,晃晃悠悠站不稳,翻着白眼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缓慢自转。……
此时,石主任与公安干警的摩托车队,正闪着警灯,急驰在路上。
“我叫你住手!……叫你打,叫你打!……”特派员李副总再给大个子和胖子光头头上一人一下。胖子光头晃悠着自转,突然拨浪鼓似地摇摇头,眨眨眼,好像倒已清醒,接着见他合手揉拳积蓄力量,然后继续猛一拳打过去。可是,没想到,对面却是胡家驹和高飞云。
“误会啦,误会啦!是我,你怎么打我呀?”胡家驹叫道。
“老子打的就是你!”胖子光头又是一拳挥过去。
大个子也突然反水大喊道:“弟兄们,这几个家伙不厚道,忒不是个东西。给我打!”于是高飞云又吃了一重拳。
“对,省南下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给我打!”胖子光头给胡家驹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时候,特派员李副总见集团人事周副经理躲在桌下,猛地上去把他揪出来:“想利用我。你这是绑架我!……叫我一起下来,你们就这样?……我叫你拿大旗作虎皮……”边说边重重的一拳揍过去。
紧接着又是打成一团,不可开交。正激战犹酣,石主任和公安干警一起赶到。“别动!”“别动!”“别动!……”
局面终究得以控制,众人都停了下来。
“谁在这里打人?”一警察领导大声问。
高飞云滑稽地跑出来,衣服都扯破了,“警察叔叔,他,……他们,……打人。”
“打谁?”
“打我。……看,把我眼镜都打坏了!”高飞云像上次和胡家驹打架时告状那样,举起断了架碎了镜片的眼镜,衣袖撕烂一大截,整条手臂都露了出来。
一位好生面熟的警察走过来:“是你?”
“嗯,是我。”脱口而出后,高飞云很快认出,这正是上次打架带他进派出所的那位警察。“……唉哟!”他无地自容,捂脸一下子蹲到地上。
见此情形,胡家驹背过脸想躲,民警却特意到他跟前一番打量,认出了他:“怎么,又是你?”
胡家驹不得不扭过头来,此时右眼圈黑的象熊猫,左嘴角紫红一大块,极不好意思地苦笑道:“这不就是我嘛!”
“哈哈!……”全场哄堂大笑。
“怎么,你们两个又争总经理宝座了?”
“不是不是,冤枉呵!……”高飞云。
“这次我们也饭碗不保!我们也要吃饭,是殷大利叫我们来的。”胡家驹。
民警见围在中间的还有一人——周副经理原铮亮的头发竖起,乱得离奇,衣服被撕得夸张,连西裤的吊带也断了一条,问道:“又多了一个?快坦白,你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我,我?……我坦白。”周副经理想了想,小声道:“那封信……是我写的。”
“什么信?”民警不明白。
“就是前年《都市时报》登了我们公司的事后,殷大利给上面的那封信?”石主任。
“是。”周副经理。
“怎么是你写的?”梁副总。
“是殷大利叫我写的。你们的事登报后,殷大利怕了,就叫我帮他写了那封信推卸责任。可没想到,结果不但自己没开脱成,还得罪了老爷子。他更怕了,就硬着头皮死不承认。反正真的不是他动笔写的,是我写的。……”
“阴险毒辣!”龙主任。
“是,阴险毒辣。他说反正没人知道,搅浑了水,想嫁祸于人。没想到你们都那么信任石主任。他没得逞。”周副经理沮丧地。
“带走!”警察喝斥道。周副经理、高飞云、胡家驹等耷拉着脑袋,一拐一瘸地上了警车。
“胜利啦!胜利啦!……”众人欢呼着……
石主任在车上,闭着双眼,面带微笑。“到了。”老人推醒他。石主任睁开双眼,定定神,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他赶紧下车,看看表,已是中午12点过了。事不宜迟,他就近拦下一辆的士,急奔公司而去。
此时的公司已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石主任站在大堂前,音乐凄凉。他慢慢走进会议室,长长会议桌静静地躺着,周边座椅凌乱。……这使他脑海里浮现战场上一场恶战过后,硝烟散尽,余雾缭绕的惨淡景象(叠影)。再走进办公室,办公桌、办公椅、电脑、打印机、复印机、碎纸机、净水机……这一切,今天都令他既熟悉又生疏。他摸着复印机,摸摸办公桌上的键盘,此时发现,吴雨花那最好的文件柜不同寻常地没关严实,一边柜门半掩着。石主任刚想打开文件柜……
“石主任。……”龙主任等人这个时候陆续进来。“石主任,我对不起大家,我交出了公司的大印。”龙主任说完就泣不成声。
“不,不是你的错。他有这个权利,他是总经理。是他滥用职权。”石主任说得很轻,很慢,但语气坚定。“拿走了印章,给我们下一步设置了困难,我们今后的维权道路将更加艰难。但他们搞突然袭击,并不说明他的强大,而正暴露出他们的心虚。也将更加激发我们的斗志。”
石主任说完慢慢打开文件柜柜门,里面放印章的保险小柜也没有锁。他拉开来,印章已不在。里面仅有党旗的盒子。他双手慢慢拿出盒子,打开,顿时红光映红了他的脸。和着音乐,党旗被他用力地展开,迎风飘飘,忽地海上一卷,掀起巨浪滔天。同时一雄浑的男高(中)音划破沉静,雄伟庄严的《党旗颂》奏起——
卷得起万倾巨澜,红得透天。
敬爱的党旗呵,为什么如此鲜艳?
啊,
是红太阳给你光辉,
是铁锤镰刀把你装点,
是战火硝烟给你洗礼,
是烈士的生命和鲜血把你织染。
站在庄严的党旗前,
仿佛听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改革开放,任重道远,
中华复兴大业在今天。
啊,党旗,你引领方向,
啊,党旗,给我力量给我胆,
困难时信心坚定,愈挫愈勇,
胜利时头脑清醒,倍加清廉。
有你我大局在胸
有你我是非明辨,
政策牢牢在手,
群众永记心间。
支部建在连上,必能克难攻坚,
工友不离不弃,团结一起向前,永远向前!
敬爱的党旗呵,您就是这么鲜艳!辉煌灿烂!
《党旗颂》的同时,与画面党旗飘飘猛卷巨澜叠影的是,南下公司的党员奔走相告,有单车半路被人告知立即折返的(钟师傅),有接到电话即刻披衣出门的(陈泳霈),有街上被告马上跑步回公司的(小赵和小王在商场,有人告知,小赵立即与来人跑步离开……),知道了当天发生的事,都集聚回公司,大家义愤填膺,热烈讨论,投票选举,举手宣誓,成立了临时党支部……
歌曲完毕。静了下来。石主任严肃地:“同志们,我们的临时党支部成立了,这是一个最坚强的堡垒。战争年代,支部建在连上,是每一个基层单位有坚强战斗力的最有力保障。如今也是这样。今天,我们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星期天元宵节。按春节前职工大会决议,我们不受上午宣布我们全员下岗的影响,排除干扰,成立临时党支部,纠正公司党组织瘫痪状态,我们将担负起‘党的基层组织对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落实起监督保证作用’的责任,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神圣职责,这是公司全体员工对我们党员的殷切期望。”
和着平缓音乐,石主任继续道:“我们省南下党组织的直接上级领导是谁?找党,反映公司的近况和职工们的诉求,这是临时支部的首要任务。
大家凭党性扪心自问,我们这样做对吗?我的答案也是不确定的。身边的事到底应不应该这样?要我们全员下岗?!从自身的政策水平和社会接触得到的信息判断,好像又不应该这样!我们确实眼前模糊了,因为我们从内部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像一个迷失了娘的孩子。但我们是真诚的,相信,找到党,有了上级组织的直接指导,就会有明确的答案。”
“对!如果我们的直接上级党组织认定公司全员下岗是对的,我们绝对二话不说。我第一个下岗,带头去办手续。”龙主任。
“对对,我们是党员,服从组织决定。”众人。
第二天,星期一。只有小王一人照常先到外经贸委取文件。全体员工一上班都听说了公司全员下岗的事。没有通知,没有催促,大家都自动聚集到了会议室。
“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可能有些人还不敢相信。可是,是真的,真真切切。一切工作都被突然停止了。全员下岗。”梁副总心情沉重地告诉大家。
静了一会儿,“为什么?”“为什么!?”一片质疑声。
“业务刚做得有声有色呢!”职员甲。
“我们部正生意兴隆,人手都不够。”职员乙。
“货源,销售渠道好不容易都顺畅了。”职员丙(女)。
“我们的投资正是收获回报的时候。”职员丁。
……
“集团亏损,可我们公司稳扎稳打,蒸蒸日上呀……”罗章球。
“可是,有什么办法?公司的业务章他们都拿走了,财会的帐他们也收走了。”小孔雀许苏丹
“何经理,你们真的把公司的帐和公章都交出去了吗?”靓仔。
“肯定都交了。还有办公室所有公司的公章呢!”吴雨花。
“龙主任,是吗?”刘桂英等人还是不敢相信。
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龙主任与何经理身上。
此时龙主任内疚极了,他低下头:“交了。我已经不是总办主任,他们已经撤了我的职。”
“我也交了。是我交的。不要叫我何经理,我,我对不起大家。……”何经理说完痛苦地又哭出了声。
“我看只有到省府信访办!”罗章球。
“对!到信访办。”“对对,找省政府!”“告他个不讲理的!”靓仔等都起身高声嚷着要往外走。
“别急,别急!同志们。”石主任劝着大家。
梁副总:“现在是最严峻的关头。大家不能乱!先坐下,先坐下……”
靓仔等回过头,“咳!……”丧气地都坐了下来,无语,无声……
一尊大印(特写)。镜头拉开,印台和印章摆在办公桌上。办公室里,胡家驹和两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是大个子)坐在一办公桌前。
财会部,高飞云和两人(其中一个是胖子光头)也摆开了摊子。他们的桌上都显眼地摆着大印。
办公室里胡家驹一边伸头往外张望,一边喊道:“下岗办工龄手续的都到这儿来办!”
财会部高飞云滑稽的眯着眼昂着头瞎叫:“结算领钱手续的都到财会部呵!……”
其他两人都坐在一边毫无表情。他们像个摆摊叫卖的,不时吆喝着。可是,无论他们叫得多么卖力,结果都一样:门可罗雀,没客上门。
“批了!……”这时候,只见小王兴匆匆地小跑过来,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她手里拿着一纸文书,激动得说不出话:“批了,……批了!……”
“什么批了?”赵湘平还没见过小王激动成这样,迎上去问。
小王将文件交给梁副总。“工会。……工会批了!……”她两手握拳,用力颤动着。
一听说工会批了,象一针强心济,会议室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梁副总很快地看完批复文件,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握住石主任的手,“石主任,不!……石主席!祝贺,石主席。”
大家也都站起身热烈鼓掌。
听到掌声,摸不着头脑,胡家驹手扶办公室的门框往会议室张望。
高飞云也一震,“什么,什么情况?……”他一脚踢在打瞌睡的光头胖子椅子上,“去,……去看看。”
好一阵,掌声中梁副总扬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激动地对石主任道:“关键时刻,……临危受命!石主席,下面你来!……”说完坐下。
“我?没什么说的,义不容辞。”石主任。
大家又报以热烈掌声。
石主席:“ 像刚才大家说的,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公司,蒸蒸日上的一个公司,正处收获回报稳稳赚钱的公司,效益正与日俱增的这么好的公司,为什么一定要全员下岗,为什么一定要关闭?稍懂常理的人都判断得出来,这样做正确还是错误。”
“对,这不符合常理。”众人。
“昨天我回来的路上,一帮小偷七八个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没工作的人太多了,必然引发这样的社会问题。为推动改革,震痛不可避免。该下岗的必须下!打破铁饭碗,打破平均分配,现在改革攻坚打响了,下岗如潮,此时,我们不能头脑发热,必须更加冷静清醒,牢记要大改革,小震动,促发展,牢记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如果我们效益如此好,这样单位的人都全部推向社会,那全国下岗的将多出何止几千万。注意,我这里讲的是‘多出’, 将比应该下岗的多出千千万万,那社会将不堪重负,将动摇社会的稳定。……社会不稳定,一切将无从谈起。这就是大局。”
大家都鼓掌认同。
石主任继续:“我们提请罢免严重失职的总经理,而总经理却滥用职权撤我们的职,要我们全员下岗。这问题不简单,这是一场较量。集团给国家造成了巨额亏损,不得不重组。所有毛亏损单位坚决关闭,包括高中层的领导在内,该下岗的必须下岗!”大家报以热烈掌声。“我们坚决拥护集团重组。可是一些善于巧妙钻营的人,境外有利他削尖脑袋钻出去,境外干亏了,又想回境内来抢饭碗,摘桃子。这些人依仗有权势,掌握一定的公共资源,居高临下,欺上瞒下,甚至徇私枉法。他们也要生存,这是他们求生存的方式。但是,我们普通草根也要求生存,我们没权没钱,更没什么公共资源,但我们有工会,有党的组织,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依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众人以热烈的掌声认同。
这边办公室里,胡家驹和高飞云听了光头胖子探来的消息。“什么?石磊石当工会主席批了?”胡家驹。
“撤了他一个总办主任一个财务经理,他又上了个工会主席?!不妙!”高飞云赶忙收拾着摊子,想走人。他颤抖的手把印章装进一盒子,不料印章滑落一地……
“什么屁工会主席,撤了他!”殷大利电话里听了汇报气急败坏,大声吼道。
“不行呀,工会主席是他们下面选的,他上级工会批的,我没权利撤他的职。”胡家驹电话。
“乱弹琴!我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工会……他有什么权利不跟我行政保持一致?!”殷大利。
“还有更厉害的呢,他们以基层党组织名义找到了上面,听说上面有人深入下来挨个找他们了解情况。还听说,在公司跟姓石的谈到很晚,临走还顺便车石磊石送他回家呢。”
“什么?……”殷大利倒吸一口气,不寒而栗。听到这里,他终于觉得问题不像原先想的那么简单了。他电话慢慢离开耳际,手一软,听筒牵着线跌落到桌半腰。
分屏。省外经贸委工会主席钱燕群与集团特派员李学谦一人一边,通着电话。钱主席:“是呀,对石磊石这个人,我们工会是完全了解的。”
“他原先就是我们外经贸委团委副书记,下面集团的党委委员,团委书记……”钱主席这边讲电话的换成外经贸委党办领导对特派员。
又换回钱主席对特派员说:“先不说要他们全员下岗对与错,从保障职工权益角度,相信群众,让职工们依法行使民主管理权,充分协商一下,还是完全有必要的。”
分屏叠影中显出石主任在公司与众人:“无论找到党办领导还是工会,首先,我们只要求一条——就是按《劳动法》提前三十日向工会或者全体职工说明情况,听取工会或者职工的意见。只要这三十天,请领导充分听取我们的意见。”
再由叠影回到分屏。“嗯,这确实是《劳动法》规定的。三十天,提前告诉他们,听听他们的意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特派员答钱主席电话。
以下四分一 分屏(到谁讲话谁放大满屏)。“值得深思呀!和平年代了,执政党了,却长期只有行政领导,和直接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们还要‘找党’。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够。我们的基层组织怎么样,组织生活正常与否,……”省外经贸委党办领导。
“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到底怎么样,上下级联系是否畅通?现在在集团这边的重组中,也确实发现不少问题。”特派员紧接着党办领导的话。
“我们的党建工作在一些地方出现了盲点,出现了断线。像最近我们省委组织部关注的外出打工的党员‘找党’一样,省南下临时党支部‘找党’的情况,都给了我们新的课题,确实值得深思呀……”上级党组织领导。
“南下集团重组任务艰巨,摊子很大,重组小组事多忙不过来。关于南下工会的事,我们愿意通力配合……”工会钱主席。
“我们党办也是,愿意出人出力,大力协助。”党办领导。
“我建议:我们工会、党办协助你特派员,成立个联合调查小组,深入下去。在《劳动法》给他们的三十天时间里,我们好好听取下意见。”工会钱主席。
“我们党办同意!”党办领导。
“那太好啦!感谢各位的协助。我亲自带联合调查小组下去,听取意见。就这么定!”特派员。
“好!”党办领导。
“好!就这么定!”工会钱主席。
殷大利家。
“情况不妙。……”殷大利放下电话。
“什么情况?”戴雅丽卷着头发卷,脸涂面膜,像鬼一样。
“我们得准备准备后路。”殷大利。
“看来他工会够狠的,又像上次一样,你搬不动他们啦?”戴雅丽。
“上次?跟上次可大不一样。上次我们如日中天,他都顶住了。现在我们亏损,巨亏!腰杆不硬了。今非昔比呀……”殷大利。
“那……有什么叫高飞云、胡家驹他们顶着,咱们……”戴雅丽。
“我们得金蝉脱壳。……你可得会演戏啊,丢车保帅,丢车保帅。”殷大利。
“这戏我又不是没演过,我的演技一流,装可怜,装无辜,装委屈,装求全……”戴雅丽说著说著,又突然心虚起来,“哎呀,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别翻了船了呀!”她急得手足无措。
“翻船?凭我的资历和多年建立的关系网,省南下公司这点儿小浪,想掀翻我殷大利这条大船?哼,没那么容易!”
公司会议室。有十几二十人。联合调查小组(特派员和工会老马、党办一女工作人员)听取意见。
“先谈谈,为什么你们提请上级罢免胡家驹同志总经理职务。”特派员。
一部薛经理:“胡家驹出任我司总经理时,是我司历经艰难曲折,好不容易恢复元气的时候。我司70多人,这两年干到自有资金1800万,无借贷,无坏账,一些较稳定的业务也建立了起来,为今后的发展储备了后劲。”
“可他干了些什么?他基本不在公司。他挂着总经理的牌子,在外面做自己的什么生意。回来不是拿一大堆单据报销就是把公司的钱大笔调走。”小孔雀许苏丹。
“如今,我们辛勤积累的资金被他无偿调走大部分,业务被迫停转,公司的元气及后劲几乎被丧失殆尽。公司又一次到了被关停的地步,全员下岗。职工们被统统告知执包袱买断工龄走人。”财务部何经理。
“仅留下赚钱的业务及他和高飞云那些人,好吃香的喝辣的。而且,他所把持的配额等业务自己定价,自己卖,自己收现金,越来越不受监控。”六部杨经理。
“胡家驹不能掌握政策,不能坚持原则,造成重组中上级对我司判断偏差难以修正。这种不能为我公司为职工谋利的行为受到职工们抵制后,半年来,他自动放弃权利,放弃责任,放弃工作,把一些不应由上级处理的赛,推说给上级(如这次发过节费事情),造成群众与领导的对立情绪。”龙主任。
“由于胡家驹已完全失职,根据《国营企业法》,职工大会一致通过,提请上级罢免他的总经理职务。”小赵赵湘平。
在梁副总办公室。以下是调查小组三人一起,一个个单独听取意见。
“要求补发元旦、春节过节费是怎么回事?”特派员。
“逢年过节,各单位为职工们聚餐,发过节费,是常事。特别是过春节,别说效益好的单位,就连一些亏损单位,到过年了,都千方百计凑点钱发。让大家欢欢喜喜过个年。”钟师傅。
“广州去年人均工资为1700多元。而作为盈利企业的我们,工资至今人均1000元还差一点。这对于一个自有现金盈余达人均20几万元(包括退休人员,不算退休人员达人均30几万)的企业来说,本身就很不正常。与我们类似的香港南上集团的下属,省南上公司内许多亏损公司工资都远比我们多得多。不是多一点,是多得多!这种分配的不公,正是某些高高在上的领导的错误造成的。”陈泳霈。
“前些年,我司亏损,只有勒紧裤腰带,工资很低。那之后,我司抵偿完集团的钱后,逐渐稳步盈利。可以调工资时,集团却巨额亏损。境外的集团亏了,我们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享受’亏损企业待遇,报集团调工资报告总不被批准。就连去年省里有政策,为拉动消费普提100多元的那次也不批。”田经理。
“现在,一些老同志一月几百元的工资刚到存折上,就被自动收款系统划去交水电费、煤气费、物业管理费、电话费、有线电视费等等,所剩无几,连自己的吃穿都顾不上了,更不用说养老养小,经济拮据得很。春节前夕,从党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都在强调关心困难职工的生活。我们公司有钱,有条件,难道还不应该给职工们发点过节费补贴补贴吗?”罗章球。
“高盈利的我司员工工资不足千元,而高亏损的集团仍然拿着月入万位数港币的工资,不够钱了,反而从我司一抽就是无偿抽走一千万。而过节费的报告报到上面去,上面却不批,批示上竟说‘据了解其它单位都没发’。简直是放屁!无论是省外经贸委系统各公司,还是其它系统,个个单位都发过节费,而且历来如此。比较起把我司的钱无偿划走一笔就是五百万,再看看他对职工几百元过节费的无情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到了尖酸刻薄的地步。”刘通江。
“发过节费,这点儿小事,根据《企业法》《公司法》完全是我公司应该自主决定的事。总经理完全可以决定,了不得拿到职工大会上审议。因此,职工大会一致决议,要求补发元旦、春节过节费。”吴雨花。
“还有什么话需与上级沟通的?”特派员。
以下是不同场景的快速转换。调查组二对一或三对一与职工沟通。
“我们公司在重组中是安定因素,是积极因素,绝不是消极因素。”小王。场景在办公室。
“我们公司职工中蕴藏着聪明才智和巨大的积极性,他们并不是包袱。”靓仔在郑总办公室。
“现在公司是实实在在的盈利企业,过去的亏损(集团曾帮还的债务),早已抵偿。”四部钱经理,在四部办公室。
“我们公司是完全可以搞得好的,虽问题不少,有些甚至是很严重的,危机性的,但我们也有其独特的优势,并不是必然将成为集团的隐患。”二部邱经理在二部办公室。
“在我们公司搞大批量裁员下岗是对国家(社会)、对公司、对职工个人都不利的,这样三不利的事,坚决不能干。”刘桂英在会议室。
“我们公司在改革重组中的工作方针应是如何发展,搞好,而绝不是限制,搞垮,好抽血。指导思想应该是大改革,小震动,促发展,而绝不应是小改革,大震动,不发展。”四部副经理在四部办公室。
“共产党办事依靠群众这一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是来改革的,下面群众都是被改革的对象。要善待群众,更不能在境外干亏了,回境内抢饭碗,摘桃子,人家好端端的公司,把职工们都赶走,留下钱和赚钱的业务,就是扭亏为盈改革成功了?不,这是国民党。”五部曹经理在商场边走边对调查组二人说。
“我司职工们绝不会再接受善于巧妙钻营,境外有利拼命往境外钻,境外干亏了回境内摘桃子,只会拉关系,欺下瞒上,只会听领导的话,不讲政策,不实事求是,不为群众办实事的人来我司当领导。”开发部会开车的小高在会议室。
“怎样搞好我们公司,职工们最了解情况,最有办法。这些年来,集团及省公司内哪些人亏了国家,肥了自己,哪些人平庸无能,碌碌无为,哪些人虽有错误,但也实实在在为企业做过贡献,哪些人一直是兢兢业业默默奉献的,职工群众心里最清楚。若上级没有适当的人选,应到职工中去,让职工们自己推选。”七部马经理在梁副总办公室对调查组三人说。
经贸委工会钱主席办公室。特派员、钱主席与党办领导及工会党办派调查小组的成员(共五——六人)一起汇总调查情况,研究工作。
特派员:“……虽然有些情绪,有些言辞过激,但总的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有一定道理。”
钱主席:“我看,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弄清楚三点:一、是不是那2000万已经抵偿了。二、是不是毛亏损单位。如盈利,盈利点在哪里?三、今后的出路。即盈利能否持续,有何保证措施能令集团放心。”
党办领导:“嗯。这三点弄清了,省南下是去是留,答案也就清楚了。”
特派员:“集团财务部有个正直得力的副总监,最近刚提为总监。这几点交给他。”
集团财务部。特派员、钱主席和党办领导三位一起听财务部新总监(就是那个朴素儒雅的谢顶眼镜)关于省南下财务状况的报告。
特派员:“第一个问题:省南下自己说,集团帮偿债的2000万他们已经抵偿了。理由是一、集团拿去他们的配额两年多,能做1300多万;二、用省南下名义立项建大楼,答应给他们的1.5%的手续费750万没给他们;三、博罗房地产,集团盘活后,他们前期投资500多万应计算。是这样的吗?”
谢顶眼镜财务总监:“是这样的。这已经有2500多万了。实际上,还应加上后来无偿调上集团的1000万。这就是说,集团2000万救了他们,他们偿还的代价是3500多万。”
“呃?也就是说不仅是已经抵偿了,而是远远超出了。”党办领导。
“对!”财务总监很肯定地。
紧接着是省南下财务部办公室里,以上四位和梁副总、龙主任、何经理核对盈利状况。
“说说第二条,证明你们不是毛亏损,盈利点在哪里?”党办领导。
何经理:“公司盈利的业务主要六大块:1、一部的通讯成套设备进口。这两年盈利约500万。2、三部园林工具及设备的进出口。这两年盈利约190万。3、开发部的小轿车进口和内贸。这两年盈利约210万。4、七部的外劳输出。这两年盈利约130万。5、五部的四家连锁超市商场。这两年盈利约170万。6、配额。六部、四部等都在做。这两年盈利约600万。八部在配合集团做博罗的房地产项目,基本完工了。不算。”
“你说的是毛利?”特派员问。
“不,是纯利。纯利两年来总共1800多万。”何经理答道。
“也就是说,省南下不是毛亏损的不良资产,而是优良资产。”特派员问财务总监。
“对,不说优良资产,起码也是良好资产。”财务总监肯定道。
公司会议室里,以上四位领导与省南下全体中层干部。
钱主席:“现在第三个问题:这些盈利业务是不是可持续发展的?为使集团放心,有什么保证措施吗?”
梁副总:“不说配额。配额现在是稳赚不亏的大头,但入世后还能做几年不好说。不说配额,其它盈利的五大块,都是郑总来后重新敲定的,完全可持续盈利。……你们自己说说。”
一部薛经理:“我们一部的通信设备进口郑总一来就做起来了,现在需求量很大。二部已经并过来了,还忙不过来,还需增加人手。”
陈泳霈:“我们开发部的小汽车经营权是很难办到的,光经营权就很值钱,何况汽车市场方兴未艾,郑总一来就抓,说我们要尽早介入,要有一席之地。现在我们真的做到有一席之地了。”
刘通江:“三部的园林工具和设备目前也正是时兴的环保绿化朝阳产业,大有市场。进、销渠道这两年都理顺了,都有了大客户,前景看好。”
“我们七部外劳输出……”七部马经理刚开口,五部曹经理抢着说:“还有我们五部的内贸商场,四个超市现在都走上了正轨,盈利稳健。”马经理接着:“对,盈利稳健,很有把握。”
龙主任:“我们还有一个不拖集团后退,为使集团放心,多一重保险的措施。……石主席,你说。”
石主席:“嗯,我们要求改制。把省南下进出口公司改为‘广东省南下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加上‘有限责任’四个字,意味着今后就以我们现有的资产负债务责任,万一亏了,也只亏光省南下的一切所有就到顶了。不会再追到集团去。当然,我们相信改制后只会越来越好,在重组后集团新领导班子的带领下,我们公司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这倒是条好的出路。”财务总监。
“看来,三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不容置疑。”党办领导。
“是呀,省南下该去还是该留,这不就很清楚了吗?”工会钱主席。
“省南下保留下来,集团驻广州办事处撤销后,有些必要的职能也可转给省南下,当然这些事项赚不了什么钱,但收入肯定是很稳定的。”财务总监。
“嗯,我们联合调查小组的意见,我回去马上向集团重组领导小组汇报。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特派员。
以上四人五句话,前两句场景还是在会议室中层干部会上,后三句场景已经切换到四位领导的关门会议(在工会钱燕群主席办公室)。
欢庆的锣鼓喧天。
省南下改制为“广东省南下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的庆祝大会。集团的人都来了。露天大会场张灯结彩,喜庆红火。主席台上嘉宾满座。
特派员李学谦戴着胸花,在主席台上,声音洪亮:“今天,是省南下公司改制为‘广东省南下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的大喜日子。集团各公司的人都来了。集团重组已经定下来的部分领导班子成员也都到场来庆贺。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集团董事长扬照榕先生,副董事长兼总裁邓志德先生,董事副总裁谢豪光先生,董事副总裁陈永全先生,副总裁殷大利先生……”介绍到前面每一个人,台下都是热烈的掌声。当介绍到殷大利,下面“哗……”地马上叽叽喳喳起来。然后仍是喧天锣鼓。
省外经贸委工会主席钱燕群:“……最后,我还要给大家介绍两位嘉宾。在今年全省公务员报考被录取的优秀年轻人中,我们很荣幸,有两位成绩佼佼者都选择了省总工会的工作。她们对工会比其他人有更深刻的认识,立志这辈子投身于工会事业。”下面报以热烈的掌声。“我们的工会可是个大家族,不论是大、中、小城市,不论是机关、厂矿、商业金融亦或是文、教、卫、体单位,无论是国企、外企还是私企,甚至我们农村大大小小的乡镇企业里……我们的工会如今都无处不在。”掌声。“我们工会的工作还在发展,我们还要借鉴和吸收国际工运和国外工会的经验、教训,今后还将有涉外劳工的维权。南下集团里出现的这次工会维权表现突出,有典型意义,省总工会派她们来学习,到南下集团和省南下挂职锻炼。下面欢迎!”
掌声中,后面的两位女士挥着手走上前台。人们立马就认出来,她们一位是《都市时报》原记者刘祝平,一位是到过石主任家做家教的大学生穆兰。省南下人见到她们,格外亲切,都起立欢呼了起来。石主任笑脸欣慰地鼓着掌,他戴着胸花,却在台下和大家一起,显出“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之意。锣鼓声更是震耳欲聋。这时,刘祝平正好在主席台一排边上的殷副总裁跟前。只见她大方地伸出手,殷大利立即起身握手。刘祝平笑对殷副总裁,语重心长,话中有话:“看来,我们的采访还远没结束,还将继续!”
在一片掌声、欢呼声和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会场慢慢被拉远越来越小,小至广州城立体地图上的一个点,再小至中国地图上的一个点。屏幕中那个点又渐大翻滚出三个字——“全剧终”
全 剧 终
其他人物:
南下公司业务一部经理 薛 冰
南下公司业务二部经理 邱三元
南下公司业务五部经理 曹耘三
南下公司业务六部经理 杨庆元
南下公司业务七部(外劳输出部)经理 马铁鹏
南下公司业务八部(房地产开发部)经理 田 军
丝绸集团工会主席 汪主席
工艺集团工会主席 邱主席
纺织集团工会主席 (石主任原单位的工会主席) 陈主席
省外经贸委工会主席 钱燕群
集团重组特派员 资产管理公司副总经理 李学谦
集团财务部副总监 后总监 谢顶眼镜
石主任的弟弟 石森林
牵头大妈 胖大妈
体委主任 莫主任
在任工会主席 丁主席
郑总妻子 李荣珍
梁副总妻子 温小玉
殷大利妻子 戴雅丽
大学生保姆 穆 兰
刘桂英妈妈 瞎奶奶
刘桂英儿子 小儿子
有出境演员:杨总经理 陶总 李大姐 开发部小高 接车的经理 多元公司经理 捡菜叶大姐 大个子 光头胖子……
片中三首歌曲
第一首,片头曲《她是个宝》 女声
第二首 广舞会参加汇演《东莞之歌》 女声
第三首 找党,《党旗颂》 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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