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维谷 - 历史小说 - 小说

刘为泗之所以出现在黄老门的山坳口，并不是要表现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更不是为了跟钟石磐斗气。

他想，如果偷袭的队伍即使顺利回到岷山，钟石磐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挽回面子，他一定会挥师西进，更加疯狂地进攻岷山根据地。

他认为，唯一可以让钟石磐不再增兵岷山的理由，就是他出现在黄老门。只有让钟石磐知道自己并没有回岷山，那么，保安团和靖卫团的人马就不可能集中扑向岷山。

他知道，黄老门已经被钟石磐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只会留一个入口等待游击队往里钻。

他之所以选择关长荣和自己一块去，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弟，也有一身好功夫。

刘为泗的岳家拳打起了宛若奔雷，关长荣的暗器功夫则犹如闪电，年少时，他们就是威震赣北武林的“雷电少年”。

他们出现在山坳口时，就凭着自己的经验在寻找钟石磐的指挥所，希望给这个赣北*的刽子手致命一击！

但钟石磐并没有出现在黄老门。

他此时正在七里湖边钓着鱼。

从蛇头岭回来的车队，就一字长蛇阵似地停在他的身后，副官在一旁直纳闷：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有鱼钓？

其实，钟石磐并不是真的在钓鱼。他想让部下感觉自己有点象古人那样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之外，他尽力想把自己装扮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潇洒与从容，时不时地用手摸摸下巴，可惜他的下巴上光秃秃的，除了一块小时顽皮摔成的疤子外，啥玩意也没有。

将近深夜十一点了，黄老门方向还没有传来期待已久的枪声，他有点坐不住了：难道刘为泗真的从马回岭过去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自己也太高估他的智力了！不，他一定不会的，或许还在路上行军吧。

“走，到黄老门换班去！”

副官看到他起身，忙上前拍马屁道：“司令，这点小事就不劳您大架了，我带着兄弟们过去，您就回城里歇着。”

钟石磐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会下象棋吗？当你‘将’死对方的时候，棋已经不重要了，有意思地是对方的表情。我呀，就是要看看刘为泗的表情……，当然，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丫头。她不是要打进游击大队的内部吗？哈哈，等我把他们包圆了，看她还怎么逞能！”

“要不，”副官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咱们干脆趁着乱战，把她也给……”

“‘给’什么？”钟石磐两眼一瞪：“你是在放你妈的狗屁！这要是一天报销了两个特务，熊主席也许会打打哈欠，可军统那帮王八蛋还不得扒了老子三层皮！别忘记了老子的命令，凡是穿白衬衫的只能活捉不能开枪，否则老子就灭他九族！”

“是，是，弟兄们都知道了，没有人敢违抗您的命令。”

钟石磐一上车，副官便向车队一招手：“快，出发！”

等他们来到黄老门山坳口时，一切平静如初。

中队长看到钟石磐的车队来了，忙从灌木丛中爬起了，一口气跑到他的面前：“报……告司令，这里没……有情况。”

钟石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快，让你的人上车，副官换你的班。”

“是！那靖卫团的人呢？”

“他们有多少？”

“二十个，全部埋伏在外围的路边。”

“让他们也上车吧，今晚和我们一起进城，如果现在回马回岭怕打草惊蛇。”

“是！”

钟石磐坐上吉普车：“你们动作快点！”

“是！”他一挥手，和他一起埋伏在灌木丛的保安团的人全出来了，他就直接朝埋伏在外围的靖卫团跑去。

不一会，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大惊失色地向钟石磐报告：“报……告司令，大、大事不好了，靖卫团……”

钟石磐心里一惊：“慌什么？有事慢慢说。”

“靖卫团二十个弟兄全部殉国！”

“你再说一遍？”钟石磐立即从吉普车上跳下来：“你要是胡说八道老子毙了你！”

中队长指着那边：“他们的脖子全给拧断了，怪不得也一个喊的人都没有。”

钟石磐“啪”地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亏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老子算是白栽培你了，竟然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丢了二十多条人命，你他妈的还浑然不知！”

“那刘为泗……”

“够了！”他气冲冲地正想赶过去看看，突然意识到万一刘为泗没有离开，暗中给自己一枪，那不是自己找死去吗？他转而对副官说：“全体留下，通知童大队长，让他把部队也带到黄老门来，同时，一定要切断所有通向岷山的路，我就不相信他刘为泗会飞！”

“是！”

“通知四大队立即出城赶过来！”他不敢趁夜回城，又不想在部下面前装孬种，只得打肿脸充胖子：“老子今天就把指挥部设在这里，不消灭刘为泗就不回九江城！”

“是！”副官应声后，又弓起腰对他说道：“弟兄们一定活剥了刘为泗的皮！不过，司令您还是请回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钟石磐心想：你小子升帆也不看看河风，老子现在能走吗？如果四大队赶来了，你小子这么说，老子还可以就破打滚，现在不是把老子往死里赶吗？这一声不吭地就要了二十条人命，谁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他越想越气，猛地踹了副官一脚：“老子堂堂的一个司令能够临阵脱逃吗？滚！”

“是，是。”

副官不明就里，一边跑到卡车上去用步话机通知四大队，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老子是不是今年走背运呀，一个晚上挨了司令两顿骂，还外带一‘火腿’。啊——，该不是司令不敢趁夜回九江吧？嗨，瞧我这笨的，等四大队赶到了我再说也不迟呀，那样可不就多些人马护送他吗？妈的，我真他妈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