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章:十四、十九
十四 私定
十二月,又去驾校练习了几次,这一周,他要进行第二项操作考试。
早上,教练车一列列地排好,等待考官发令,郊外的雾气凝成一团,散得很慢。还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们这组学员,他四下看了看,考场下面有个食堂,有很多同学都去了食堂吃早餐,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吃点热的暖暖胃。
食堂里供应面条和稀饭,他走到购票窗口,买了一碗牛肉面。
“哈哈,现在有了能量,呆会一定可以沉着应对考试。”吃完面,他高兴地朝上面跑去。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他的队员们这时都回到了教练车旁等候,他笑盈盈地走过去,一位师兄笑着对他说,“那儿,你的奶茶。”
他感到很意外,转过头去,一杯速溶奶茶正端放在引擎盖上,他满含谢意,笑着说,“呵呵~谢谢你了。”
师兄笑着淡淡地说,“不是我买的,是她。”他说的是车里坐着的张子瑶。
与商的笑脸立刻变得有些吃惊,他看了看张子瑶,她正坐在车里补妆,“哦,谢谢了,姐。”她比他略大几岁,上次考试也很细心地教授过他。
“不用。”她只顾着看镜子,没有抬眼看他。
这轮考试,与商和同组学员又是全数通过,只要完成下一轮的路考,他们就可以顺利拿到驾照,大家兴奋地聊着,“我们这组真是个个精兵强将呀,也多亏了教练平时对我们的严格训练。”
“有空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不知道路考好不好过,听说不那么容易?”
“路考是考官临场任意出指令,难易恐怕要根据考官的心情来定,如果他心情不好,通过率大概就会很低。”
“要找辆车多练习一下。”
“谁愿意把车借给新手练习呀?”
张子瑶大方地说,“我有车,而且我会开车,现在只差拿这个证了,这样吧,如果你们想练车,可以联系我。”她主动记了两个同学的联系方式,又问与商,“同学,你的号码呢?”
与商正开心地给蔓芝发短信,“我们这组又全部成功了……”他和张子瑶互留了手机号。
小庭晚上打电话问候他,“今天考得如何呢?”
“过了,我们又是全组一起过的,只剩下最后的路考了,我们有个一起学车的同学说愿意教教我们,她有车,自己也会开,她对人很热心的。”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这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叫我们一起去练习,男女之间也是有纯洁的友谊的。”
她说,“我明天回来了。”他没有一丝惊喜,“哦,那明天再说。”
小庭第二天晚上高高兴兴地在家做好饭等他,与商进门后,很平常地招呼她,“回来了,家里怎么样?”
小庭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还是老样子,爸妈问了问你的工作,叫你有空就回去……过来吃饭吧。”
他正在洗手,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他担心是蔓芝发的,一看是驾校的张子瑶,她问他,“现在忙吗,聊聊天。”
小庭以为他是故意躲进洗手间的,很怀疑地问,“是谁的短信?”
“是驾校的同学,随便聊聊。”他告诉小庭后,又回复了张子瑶短信,“抱歉,晚上还有些工作,有空再聊。”
“我看她有点问题吧,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小庭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检查了短信内容。
“人家是结了婚的,而且他们都知道我也是已婚人士,大家只是觉得能成为学友,也算是一种缘分,你以前学英语的时候,不也认识了一些同学吗?”
“我认识的同学都是女同学。”
“你以前说男女都有,人家还对你大献殷勤,原来是吹牛的呀?”
她笑了起来,“我脸皮薄呀,根本就没有搭理那些人。”
“那你现在是后悔了吗,哎,已经错过了。”他现在连对她开玩笑也感到笑不由衷了,笑话说成了冷笑话。
“反正,你不能单独去和她练车。”
“哎,人家可是美女,又很有钱,你看看我的样子吧,土里土气的,会有人喜欢我吗?”
“那倒是……她长得美吗?”
“嗯,还是挺不错的,师兄弟们对她好像很热情的样子。”
“这周末,陪我去逛街吧?我想去买几件衣服。”
他想到每次和她逛街都很不愉快,立马拿工作做挡箭牌,“这周末我要值班。”
“怎么又是你,你叫马力克或者郝瑞值一天吧,陪我去,知道吗?”
“我问问看……你找你的朋友陪你不是更好,你们都比较有眼光。”
小庭很不高兴地说,“吃完饭,去把碗洗了吧,我又买又煮,该休息一下了。”
与商最害怕做家务,他很不耐烦地说,“炒一个菜有多累呀,你整天都在玩,我天天都在忙,我才累呢。”
“再忙你也只挣了那一点钱。”
他已经被这样刺过几回了,更感觉她庸俗,“你挣得再多也是你的,我挣的多少也只与我有关。”说完,他脚也不洗就上了床。
周五晚上,他和小庭正在吃饭,力克打电话说,“这个周末你又要值两天班吗,用不用我来值一天呢?”小庭把耳朵贴过来偷听。
“算了,不用,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星期天下午反正要练车,也要出门,你开车来回跑一趟,就不划算了。”
力克笑着说,“哎,你家小庭都回来了,你怎么就不在家好好陪陪她呢?”
“我每天晚上不都在家陪她吗,好了,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小庭已经满肚子怨气,她很不客气地说,“去把碗洗了。”
“你自己去洗,我讨厌做那些。”
“今天你必须去,不要以为我是你的保姆。”
他脱了鞋躺到床上,“不去,我最讨厌做家务了。”
“连你同事都问你为什么周末不抽时间好好陪我,你也从来不帮我分担家务……”她越说越气,一把拉开他头上的被子,照着他的手臂就是一血口咬下去。
与商疼得心慌,他一把推开小庭,但是她立马扑跳到床上,朝着他的左右手臂一阵乱咬,他一掌把她掀倒,她又翻坐起来,抱住他的腿脚发狂地乱抓乱挖,就像一块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一巴掌给她扇过去,“谢冉庭,你太过份了!”
她打闹、哭骂够了,就哼哼唧唧地停止了洒泼……床上一片狼藉,他沉重地走进洗手间,把门反锁上。
他面对着镜子,照见真实的自己——两只手臂布满了红的、青的、紫的淤伤,蕴藏的血管仿佛遭到了摧残,翻腾起来,血液拥到表皮,像岌岌可危,立刻要流射出来一样,他又低下头去看着,那一双静静的腿,有着同样不堪的境地……他咬紧牙,握紧拳,硬不让眼泪流出……血火在他全身奔腾,通体燃烧,将他火烧的耻辱死死刻下: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永远—不后悔……”
蔓芝——她浮现在他眼前,她在向他甜蜜的微笑,在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他恨不得马上去拥住她,他更加深刻地思念她,更加温暖地爱恋她——“我爱你,蔓芝,我愿用尽我的爱,用尽生命去爱你!!”
这一刻,蔓芝带给他无比重要的欣慰,她的爱是他源源不断的能量,不管他现在要面对什么,将来还会面对什么,她——已足够让他坚强。
这一刻,谢冉庭已从他心里彻底抹去,不管是感情还是同情,还有那郁结、痛楚的内疚、负罪,全都结束了,无影无踪地……
他轻轻擦拭了伤口,第二天早上,皮肤组织稍微有了些愈合。他打开热水开关,纯净、透明的水仙子便欢呼雀跃地从花洒里把快乐喷洒在他全身,他闭着眼,他的耻辱、不快随着水流进入地下管道,流向遥远的未知地……他感到轻松和愉快,一踏出门,他就开心地展开微笑。
蔓芝星期天值班,所以她没有回老家。与商一到公司,就发短信给她,“马上来公司这边,我有话要对你讲。”
“好啊,你要对我说什么话?”
“你先马上过来,现在就出发。”
“哦,好。”
他焦急地等待她,过了几分钟,蔓芝又发短信问,“你先告诉我,要讲哪方面的事?”
“你快点过来吧。”
“我好害怕,你先透露一点吧。”
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发笑起来,“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就很想和你在一起,马上过来,好吗,我的爱!”
“好的,我立刻出发。”
蔓芝到了公司楼下就发信息通知他,与商给值班的同事叮嘱了一下,连忙激动地跑出门。
他们互相爱慕地看着对方,他说,“走吧,我们先到附近的小公园去。”
周末,天气很好,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公园里有不少人,他们所幸找到了一条长木凳,对面两米来远近距离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叔伯,正拿着一张报纸看报,他瞟了他俩一眼。
他问她,“你真的爱我吗?”她有些扭捏,在他耳边轻轻回答,“爱。”
“我父母在老家市区有两套小房子,我今年存了两万多,除了这些,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多余的存款,不过也没有债务。”
“你在向我交待你的家底吗?”
“对,我必须要先诚实地告诉你这些情况,我没有什么钱。”他平静地说,“平时给你买的蛋糕五、六块钱一个,但我自己的早餐一般只用一、两块钱,不过,只要你开心,我就很开心,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需要那么多钱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那么,我希望你现在可以认真回答我,和我在一起,你是只需要这个过程,还是想要一个结果?”
“哎~呀,我不好意思说嘛?”对面的叔伯看了看他们,抖了抖报纸,她有些脸红。
“必须要说,因为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显得很认真很认真。
“哎~呀,那你先说。”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他极其认真、慎重地问,“你呢?”
“我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呀。”对面的叔伯不时朝他俩瞟几眼过来。
他有些着急了,“为什么呢?你不愿意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是,不是,”她急着辩解,“那你用A、B来代替两个答案,让我选吧?”
他有些生气,不过还是依从她,“那A代表只要过程,B就是在一起。”
她即刻做出了选择,“B。”
与商立马笑了起来,刚才他只顾着要蔓芝的答案,这时他才发现对面的叔伯已经注意他们很久了。
蔓芝亲昵地依偎着他,“书上说,喜欢是深深的爱,爱是浅浅的喜欢,你对我是哪一种感觉呢?”
他深情地回答,“我对你是——深深的爱。”
“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呢?”她猜测着,望着眼前的梅花。
“我也不知道,因为像海水一样深不可测。”他的目光也移到那树粉白的梅花上,“早上我叫你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你说害怕呢?”
“因为,我怕你要和我分手。”
“我怎么说得出口,怎么离得开你呢?”他笑了笑,“不过,如果我要对你说那种话,你真的就不会过来了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只要我说分手,你就直接默认吗?”
“如果你要和我分手,难道我还大老远地跑来听你说吗?我想,事后我肯定会问你原因的。”
“你会难过吗?”
“肯定会,当时也会很难接受的,不过,也会慢慢去淡忘。”
“淡忘?你不是说很爱我吗,那么深的爱有那么容易淡忘吗?”
“和你一样,我也不会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
“哦~你爱我的时候,我可并不爱你哟?”
“哼~那时候是喜欢,不是爱,好不好?”
“那种喜欢也太强烈了吧,哈哈哈……”
他和她在外面一起用完餐,快到下班时间才道别,到了家,小庭正在炒菜,她说,“快做好了。”
他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你,我已经吃过了。”
星期天,贝拉有事请假,与商立刻同意了,办公室里只有他和蔓芝。
他们在最里面的那张办公桌看电影,这台电脑没有接音响,只有一副萧博带来的耳麦,不过耳麦也只有一个是好的,蔓芝选了一部浪漫、感人的国外影片,她说,“你戴这个耳塞吧,不然你听不见声音,就像看哑剧了。”
“我用了,你不也一样听不见吗,没关系的。”他抱紧她,耳朵贴着她的耳塞,“这样,还是能听见一些声音的。”
影片描述的是一个悲情故事,不过,却突出演绎了一段至深至真的爱情。
与商靠中文屏幕看完了整片,他感触地说,“失去他最心爱的人,他一定悲痛到了极点,太不幸了,那么相爱的一对人……”他热吻着蔓芝,他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很担心你爸妈,他们一定很难接受我?你才毕业,还有很多好的选择。”
“你爸妈能接受我吗?”蔓芝反问。
“肯定能,他们最能理解我了。”
“你爸妈能接受,我爸妈也能接受。”她认真地说。
“可是我的情况不一样呀,如果他们不同意,要和你断绝亲情关系怎么办?”
“他们是很开明的人,我自己的事我还是希望能自己决定。”
“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是很正常的,我能够理解,所以我以前是想等有能力让你过幸福生活时再提出来,可是对你的感情越深,我就越害怕面对她,我们前几天吵得很厉害,而且还动手了。”
“动手?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呢,不能好好商量吗?”
“也不是很厉害,只是稍微动了动手。”他双手撑着额角,“这种关系真的让我太痛苦了,我必须要解脱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我也不想耽误她。”
“都是我的错,你还是回到她身边去吧。”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回不去了——连和她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了。”
她搂着他的颈,亲热地摩擦他的脸,“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她脸上的痘痘破皮化脓又结了壳,刮在他脸上,他却仍然感到特别幸福。
“下次回家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你爸妈吧,我也会告诉我爸妈,就算一时不能接受,我们也不分手,我不能和你分开……但是,父母是世上最无私爱我们的人,是最亲最浓的血缘,我们也绝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和他们脱离亲情,我和你经常回去看他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非常幸福恩爱的生活,慢慢时间久了,他们一定会被我们真诚的爱所感化,一年不行,两年、三年,父母是爱自己的子女,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接受我们的。”这是与商的肺腑之言,蔓芝被他深深触动,不停地点头,“你是多么好的人呀,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早上,他买了一杯豆浆和一个炸南瓜饼,两块钱,他咬了一小口,觉得南瓜饼香甜、软糯,就又买了一个,他坐上公交,给蔓芝发了条短信,“我给你买了南瓜饼。”
他到办公室时,蔓芝已经到了,和丽娅坐在一起,南瓜饼要趁热吃,他假装很随意地把饼拿出来放到她桌上,她向他笑了笑,他准备若无其事地走开。
丽娅立即问他,“你为什么要给她买早餐呢?”
“哦,周末值班的时候,我也买过,蔓芝说很喜欢吃,早上顺便就替她买了。”
“那我也喜欢吃。”丽娅认真地说。
“好,下次买的时候我再多买一个。”
“我也要。”“我们也要。”
“没问题。”
下了班,他叫兰坤先走,他在附近简单吃了晚饭,就站在公交站台打电话给蔓芝,路人迎着晚风瑟瑟紧缩着,他却感到无比温暖。
蔓芝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南瓜?”
“我不知道啊,觉得好吃,就买给你了,你还喜欢吃些什么呢?”
“我呀,嗯,基本上也不挑食的。”
“那就很好养了。”
又一天早上,他给蔓芝买了蛋糕,她和贝拉坐在电脑旁。他一边经过,一边把蛋糕放到她们桌上。
贝拉看了看,问蔓芝,“这是他给我们买的吗?”
“可能是吧。”蔓芝笑了笑,故意不知道。
贝拉拆开蛋糕,“那我吃啰。”
与商又走过来,看到贝拉一个人在享用蛋糕,就小声地说,“表妹,你也分给蔓芝吃吧。”
贝拉把蛋糕轻轻扔在桌上,嚷起来,“啊~原来你是给蔓芝买的,我不吃了。”
他吓得连忙去哄她,“不是,不是的,好了,好了,别闹了嘛,你吃吧,你全都吃了,是给你买的,我真是给你买的……”说完仓惶逃走。
他照例去了驾校练车,练习结束时,张子瑶问他们,“你们这周想去练车吗?”
“还不确定,打电话联系吧。”“就算不练车,有空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约出来坐一坐的。”
张子瑶又问与商,“你呢?”
“哦,这周我还有很多的工作,恐怕没有时间,谢谢了,下次再麻烦你。”
再过几天,又要发工资了,午饭间,宋总品着红酒兴高采烈地说,“你们想不想出去旅游呢,想的话我们就去丽江吧,趁现在还没有忙起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以后忙起来大家就要以工作为重。”
“好啊。”大家集体欢腾起来。
“呵呵,那与商就先和旅行社联系一下,看看近期有哪些行程?”
同事们情绪高涨,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催他赶紧落实好,他俏皮地说,“我是你们值得信赖的伙伴,相信我,没错的。”
蔓芝告诉他,“我的身份证掉了,登机必须要用,我马上请假回老家去补办。”
“哎,连证件都看管不好,什么时候掉的呀?”
“有好多天了,平时也不常用,就没去管它。”
“那好吧,我先联系这边,你周四下了班就回去,周末办证部门也没人。”
与商很快就联系妥当。六天五夜:云南—昆明—大理—丽江。
周四下午,蔓芝提前下班去了车站。
下班后,同事都先走了,与商一个人留在公司,他和蔓芝约好,今天就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爸妈。
他考虑了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把妈妈的电话拨通了,“妈,我要离婚,前不久我们吵得很厉害,打架了,我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当初,我和你爸就坚决不同意你们的事,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坚持要和她在一起,现在都结婚了,有小矛盾也是难免的,不要动不动就离婚。”
“我以前不了解她,被她蒙蔽了,她简直太过份了,我必须要和她离婚。”
“你自己看着办。”母亲很生气。
“这次打电话,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喜欢上其他人了,是我同事,我要和她……”
电话被母亲挂断了,他想,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反正已经告诉他们了,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来接受。
他马上打电话告诉蔓芝,“我已经给我妈说了。”
“她怎么说的。”
“她叫我自己看着办,后来就挂了,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的,你今天晚上回家就要讲吗——嗯,你会不会挨打呢?你妈应该不会把你打出血吧?”
“不要担心,怎么可能打我呢,我会好好跟他们讲的,再说,我妈也没有那么蛮不讲理。”
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一时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她,他担心蔓芝父母不会让她回公司上班了,“我可能会失去她的。”他悲哀地想,对这个决定有些后悔,脑子里想象出一些她被父母打骂的画面。
他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他也不敢贸然发短信问她,快中午时,他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喂。”他的声音显得很乏力。
“喂,您好!”声音很甜,很礼貌。
“您好!”他以为是以前的老客户,提了提气,对方又重复和他打了招呼,他有点心烦,“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里格格笑起来,原来是蔓芝,他松了口气,又忧心地说,“你不要捉弄我了,我好担心你呀,你在哪儿……”
“我在公安发证机关营业所等着拿证呢,只能先办一个临时的,正式身份证要等一个月以后,你…想我了没有?”
“当然很想你,事情说了吗?挨打没有?”
“打了,全身都打起包了……哈哈哈,如果挨了打,我还会这样给你打电话吗?我是用我妈的手机打给你的。”
他紧张了一下,见她仍在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又有些生气,“那到底说了些什么呀,快告诉我吧。”
“我妈说,以后受了欺负不要跑回家哭。”
“真的只说了这些吗?——我怎么会欺负你呢?”他放下了心,“你怎么不告诉她,我爱你都来不及呢?”
“哎~呀,好肉麻,如果我敢那样说,才会挨打呢。”
他们又互发了短信,他的心晴朗起来。
去云南前,他打电话向驾校教练请了一周的假,也把去旅游的事告诉了小庭。
他们坐了三辆出租去机场,拿到登机牌的时候,他俩好兴奋呀,因为他和蔓芝座位挨在一起。
机场大厅里,与商看到丽娅流着泪,几个女生安慰着她,前两天她又和力克吵架了,力克一脸冰霜地站得老远,丽娅哭泣着,“我和他这次真的要分手了,我们以前也吵了很多次,不过我从来也没有把‘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这一次,我却对他说了‘分手’。”
“他是这种性格,不会表达,旅游玩得开心一点,一高兴自然就好了。”
“不会的,每一次吵架,他都不会理我,每次都是我先道歉,还要认错。”
“凭什么呀?你也不要理他,不说话就不说话,不能把他养成那种习惯了。”
“如果是那样,我们早就分手了。”
登机了,大家兴奋地提好行李,依序通过安检。
丽娅也和他俩在一排,坐上飞机,他们两只手就握在了一起,他取下一本杂志翻开,以便有所掩盖,丽娅看着他俩靠得太近,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她一想到力克,就忧伤地把脸转向舱外。
飞机起飞时发出巨大的声响,与商感到一阵耳鸣,蔓芝笑着说,“这是由于你耳水不平衡。”她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空乘送来了机餐,与商吃得津津有味,丽娅把整套餐都给了他,蔓芝也把面包递给他。
第一天,昆明市海滨公园,他们十三个人租了一条游船,慢游在广阔浩渺的水面,海鸥成群结队地自由飞翔、捕鱼,他们拿出面包,撒向水面,引得它们争先恐后地相互竞技。
上岸后,他们在海滨公园悠闲地自由活动,阳光照耀着波光鳞鳞的水面,让内陆城市的人们更有一种心向神往的情怀。
自由活动结束后,他们去超市采购了丰富的食品和啤酒,回到宾馆,在最大的一间房里开欢庆派对。
房间有三人、双人和单人间,他和蔓芝要了两个相邻的单人间,蔓芝对巧凤说太累了,想早一点休息,与商敲门走进她房间,见她已换上了睡衣,他关上门,温存地说,“晚上到我房间里来,我先过去玩一会,以免大家怀疑。”
他又为她端了一些吃的到房间,大家兴致极高地玩起猜拳游戏,蔓芝在房间里也听到他们高亢的欢笑声,赶紧也跑来加入,她被先罚酒三大杯,这样,她的兴致得到了快速的升华,她大胆、肆意地靠在与商的肩背上,他连忙发出轻微的哨声暗示她。
啤酒几瓶下肚,不断有人上厕所,蔓芝一走,与商也跟了过去,他锁上门,紧紧拥住她,像勒住一匹奔敞的野马一样,她狂乱的呼叫声,更让他加足马力勇猛驰骋。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又和大家继续猜拳、畅饮,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大家才各自醉熏熏地回到自己房去。
洗过澡,酒精挥发了许多,他们又聊起天,蔓芝说,“我妈今天还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出去谈恋爱了。”
他吻了吻她,听她继续说下去,“我说不是,是公司集体旅游。”
他们第一次单独地睡在床上,在遥远的地方,没有人会过问,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享受,很快两人就熟睡过去。
第二天,先乘两个小时大巴去大理观洱海。他们仍然是一前一后地上车,大巴前面的座位都被其他散团游客抢了先,宋总和几个同伴已经把后排的位置占领了,他俩看了看,坐在了宋总前面一排的空位,宋总奇怪地问,“蔓芝,你脸上怎么呢?”
“哦,可能是过敏。”她摸了摸脸上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
与商坐下来,看了看她的脸,知道是昨晚上留下的吻痕,就轻声开玩笑问她,“那是怎么回事,是被猪啃了吗?”
“嗯,是呀,这可是你说的,自己骂自己。”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启动不久,她就舒服地靠在他肩上休息,她的手一直握在他手里。这边昼夜温差很大,车窗上有厚厚一层水雾,他用窗布擦亮车窗,让她可以很清晰地观赏沿途的风景。
“我想睡觉。”
“那你睡吧,你爸妈不是在云南做生意吗,反正这里的风景也被你看厌了。”
“不是呀,这里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我先休息一下,看到漂亮的地方记得叫醒我。”
“天空好蓝呀,远处的高山笼罩在烟雾里,还有好白的云,对于我来说,一路的沿途都是美景,因为,有你在我身旁……”他轻声地为她讲述着,她闭着眼,耳伴着他的摇篮声,微微笑着。
力克、兰坤、丽娅和萧博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座上。
不到一会,丽娅就晕车想吐,她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她的男友就在身边,所以另两位男士也不好插手关照,不过力克并不想理会她,不管她的情况如何,他的脸始终只是朝向窗外。
丽娅找到一个塑料口袋,呕吐起来,兰坤看不过去了,把一包面纸递给她。
坐在前几排的同伴下车后才知道丽娅呕吐的事,姐妹们都跑去关心她,只有力克依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兰坤对与商说,“作为男人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就算不是交往对象,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哎呀,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觉得马力克太冷漠了,如果我是一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要这种男人。”
“算了,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铁人。”
到了洱海,登上大型游艇,慢慢感觉它载着你的身体向前穿越,空旷的蓝天、无际的水面——“无宁静以致远”,近处的房子越来越小,远处的山群连绵起伏,若隐若现,最美之处,更莫过于海与树的接壤。
海上欢腾明耀的是繁华,
海下寂静漆黑的是空漠。
人,如果有海的情怀,
是否就能包容下种种哀伤与不幸呢?
是包容,还是淹没?
沉寂于海底世界的万千……
嗨,又一只飞鸟掠过水面,
那些飞不上天空的鱼儿,
就算它们永远只潜藏在自己的领域,
却仍然逃不掉空中的危难……
与商站在船头,又转到船尾,他仰视天空,俯瞰大海,希望能像大物一样在收纳间得到释放。他把手伸向船外,他的灵魂已不再单纯归附在他的肉体,他心里默想着,“放赎吧,放赎,请领我走向快乐幸福的地方……”空气中每一缕风、每一粒水都是他心灵传达的媒介,“是否已收到我的心愿,我崇高的神灵!”
游艇上‘白族三道茶’茶艺表演开始了,游客们跟随广播纷纷进了舱内。与商和蔓芝抢了个一排的座位,近距离观赏。
舞台上,美丽的白族姑娘和英俊的白族青年载歌载舞,精彩绝伦的民族异域风情博得了游客们阵阵喝彩声。
蔓芝转过脸问与商,“漂亮吧?”
“嗯。”他回答着,眼睛没有离开台上的表演,不过他猜想蔓芝应该在吃醋了,这是他故意玩的小把戏,不禁在心里偷偷乐起来。
喝完白族姑娘献上的三杯茶,蔓芝就起身匆匆向舱外走去,他加紧脚步也没有赶上,心想,“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船靠岸后,他们下船买了些烤鱼、烤虾吃,他也找机会跟她和解,大家玩得很尽兴,只有丽娅在说起力克时,仍然忍不住掉下眼泪。
返航后,他们跟随导游乘坐旅游大巴到了大理有名的崇圣寺三塔公园,车上,与商又和蔓芝紧握着手,她仍然依偎在他的肩头。
崇圣寺面朝洱海,吸纳日月之精华,气势磅礴,寺庙内,有专职的佛教讲解员,大家在他的引导下,神圣、庄重地迈入佛门,在如来佛祖殿下,与商虔诚地跪下祈祷:“我慕容与商,诚心诚意祈求佛祖保佑我和钟蔓芝永远相爱,永不分离,感谢佛祖保佑!”
蔓芝用了六十块钱买了两柱大香,在佛祖殿前跪拜祈愿。
与商对她说,“拜佛重在诚心,不一定要花这么多钱的,佛在心中就可以了。”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回到大理古城。
晚上,他问,“你看完茶艺表演的时候,怎么走得那么快呢?我赶都赶不上你,他们在后面叫我,我也不好再追你了。”
“哼,”她蹶起嘴,“看见漂亮的,眼睛都直了。”
“哈哈,我是故意的,原来你真吃醋了呀,世上漂亮的女人可多了,人人都爱欣赏美,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也不例外……不过对我来说,那些美看过即过,很快就会从脑海里忘记,只有你,才是我天天想着、恋着的人。”
她很温顺,“真的吗?”声音非常柔甜。
“今天,我在佛祖殿前跪拜时说了你的名字,我祈求他能保佑我们……你呢,你祈愿时有没有在佛祖面前说我的名字呢?”
“当然说了你名字。”
“真的吗,我爱你。”
“我爱你。”
第三天,他们买了划船、骑马套票。
宋总嫌船太小,就直接去了骑马处等,其他人分乘两条船,船夫用一根细长的篙竿撑开,小船就轻轻出岸了。
“好静美的湖面呀。”没有人不为它赞美。
“我爷爷以前是纤夫,我从小就住在河岸边。”与商又浮想起往事。
“那你爷爷现在呢?”
“我九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我的爷爷是一个纯朴、善良、勇敢的人,他的工作特别劳苦,可是他却任劳任怨地干了一生……”他想继续说下去,可是有些哽咽了,便在心里伤怀,“爸爸告诉他,有一次爷爷他们的船去三峡,遇上了大风浪和急流,爷爷和他的同伴死死拉住桅帆,他的肩和腰都受了很重的伤,在家里休息了好些天才逐渐好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拉船的模样,可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不正是爷爷的真实缩影吗,爷爷和奶奶给了我那么多温暖幸福的关爱,可我,我却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们了。”
“你爷爷是你的骄傲。”
“对,我特别骄傲,虽然他穷苦地过了一生,但他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他的人生是无怨无悔的,我要沿续他的纤夫精神。”
黝黑、壮实的船夫被年轻人的激情满怀所感染,他划着竿,亮开嗓门吼起号子,他的歌声声动梁尘,发自内心,悠远地唱响在广袤的空旷中。
‘山间铃响马帮来’,下了船,他们找到已等候多时的宋总,与商挑了一匹黑亮、飒爽的俊马,跟着马群向茶马古道出发。
下午,丽江。本次旅游的中心目的地,听说也是艳遇之都哟。
这里的地形不同于成都平原,所以这一排排砖瓦屋檐的建筑群是在高低错落的地面建设起来的,窄巷子条条错综交汇着,他们也走散了,成了几个小队列,与商和贝拉走在一起,在另一条巷子口碰到了丽娅和雨妮。
与商打开手机,正查看蔓芝发来的短信,“你在哪儿?”贝拉也偏过头凑过来看,“关她屁事。”
“表妹说得对。”他不方便回复,打算过一会再说。
果然是烧香拜佛,自有佛主保佑,车水马龙的地方,钞票也躺在地上等他们来捡。雨妮迅速把钱捡起来数了数,二十几块呢,“走,我们去消费。”
买了几串小吃,他们又逛了一会,再买了几样纪念品,宋总电话召集大家,立即前往丽江酒吧一条街集合。
他们接令即发,今夜的狂欢,一定是不醉不归了。
到了街口,力克揽着丽娅合影,有人小声在问,“他们和好了吗?”
“嗯,昨晚上就和好了,丽娅又给力克赔罪道歉了。”
“哎,没办法,够呛……”
这里的酒吧也是一家挨着一家,风格迥异,酒吧内灯火昏暗,烛光摇曳,潜伏着一种即将适夜爆发的疯狂,服务员前卫、怪异的装扮,热力地吸引住他们不安又充满欲望的眼神,挑动起他们压抑又张狂的神经。
冲动吗?冲动就来吧。
浅浅徘徊后,宋凯密带领列队走进了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
老板给了一个还不错的折扣,因为宋总一开口就要了八打啤酒,“好,今晚的狂欢,大家开怀敞喝,黄采一个人保持清醒,最后结帐。”宋总下了喝酒令,又叫黄采和与商去前边店铺买了几斤牛肉。
与商买了牛肉回来后,发现蔓芝旁边还给自己留了一个位置,心里那个高兴呀,他提起一瓶酒就往杯里倒,宋总把手一伸,示意他停止,“不行,不行,今晚不用杯子,直接干瓶。”
“好,干就是了。”他爽快地拿起一瓶和宋总碰了瓶,一饮而尽。
小舞台上,助唱歌手弹起吉它,唱起第一首苍桑、怀旧的歌谣,酒客们摇着铃鼓、敲着棒槌,酒吧氛围火速燃烧起来。
宋总喝酒一向神速,他喝干一瓶又和旁边的兰坤开始了第二瓶,与商也学着快速喝酒,他连喝带灌,喝完后把酒瓶底朝天地摇了摇,他想坐下喘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坐下,雨妮的酒瓶已出现在他眼前了。
“可不可以先等一会。”
“不嘛,宋总说的话,你又忘了,狂欢,狂欢……”
“对的,狂欢。”宋总也帮腔了一句。
“来就来。”他又灌下了第二瓶。
郝瑞也并没有让他舒服地坐上三秒,邀酒客接连不断地向他袭来,他还没有吃上一块牛肉,就已经在桌上趴下,沉醉了。
昏昏沉沉地,他一人摸到洗手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上完厕所,下梯步时,又踩空跌了下来,里面太吵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趴在桌上。
过了很久,他被人摇醒,“啊,黄采呀。”他仍然感觉昏沉沉的,又趴下了。
“走,狂欢结束了。”黄采费力地把他拉到了门外,他闭着眼,很醉,也站不稳当,黄采只好扶住他,他问,“他们那些人呢?”
“巧凤一个人提前回宾馆了,宋总和其他人还要继续玩,他们又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今晚一共叫了十二打酒,你喝了多少呀,怎么醉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呀,好像没多少。”
突然,他感到一阵晃动,睁开眼一看,是蔓芝,她从酒吧里跑出来,一把打开黄采的手,拉着与商就跑,他一个趔趄,差一点头撞地上了。
回到宾馆,他一头倒在床上,蔓芝不停地唤他名字,他睁开眼,“蔓芝呀。”他望着她笑了笑,很无力。
“我叫了你很久,你都不理我,你不理我了吗?”她撒着娇。
“没有啊,我喝醉了呀,快点过来。”他无力地抱着她,睡过去。
半夜,“嗷~”他突然被痛醒了,“亲爱的,开一下灯。”
蔓芝也惊醒过来,打开灯,他坐起身,发现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我的手上哪来的伤呢?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
蔓芝摇了摇头,他一摸额头,不小心又碰到颧骨上的青包,“嗷~这里怎么还鼓了一个包。”他转过去让蔓芝看,“哦~我醉成那样了,你怎么也不照顾一下呢,你跑哪去了,在干什么呀?”他有些生气。
“我也喝醉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受的伤。”
“怎么搞的,好像只喝了两三瓶而已,我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在厕所摔了一跤,后来的事,就完全记不起来了,哎~我酒量怎么这么差呢,黄采说,一共喝了十二打耶。”
“谁叫你一瓶一瓶地接连喝呢?可能是喝得太急了吧。”
“我也没有办法呀,明天记得帮我买条创可贴。”他想到蔓芝一整晚竟然都没有关心过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第四天,上午游黑龙潭公园。
早晨,与商在卫生间里,嘱咐她,“今天天气冷,你多穿点衣服。”等他洗漱出来后,发现蔓芝已经偷偷溜跑了。
上了车,蔓芝说,“我给你买了个面包,怕你呆会饿了。”
“创可贴呢?”
“哦,我忘了。”
“靠,你竟然连这个也忘了。”他很无奈,非常生气。
“对不起嘛,在便利店给你买面包的时候,怕被她们发现,就着急了点。”
“你看我的伤口,这么深,这也忘记呀,哎!”
“我错了嘛,下次看见有便利店的地方马上给你买,要吃花生吗?”
“算了,真是的,我的手受了伤能吃吗?”
“我买的盐花生,不是生的,应该可以吧,我帮你剥壳。”
他注意到她今天穿得很单薄,“早上的雾这么大,你怎么穿这么少呢?来,把我再靠紧点。”
她蜷缩着靠着他,“昨天下午太阳很大,谁知道今天这么冷呢?”
“我不是一早还叮嘱过你吗,难怪跑那么快,算了,不要剥了,握着我的手。”
她剥好一把,放在他手里,雨妮无聊地东张西望时,碰巧看到了,“噫,蔓芝,你对他好得很哟。”
她一边小声地责怪,“都怪你。”又一边笑着对雨妮说,“他手受伤了,不方便呀,照顾伤员嘛,你要不要,我也帮你剥?”
“好啊,我要。”
与商笑了起来,对雨妮说,“你看我的手指,还有脸上这里,昨晚上喝醉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弄的,你们没有一个人管我,哎……”
“我们还喝醉了,哪会注意你那么多呀。”雨妮一向说话口直心快。
下午,野人部落——“边陲古寨”。
大门口,就看到一个站岗的野人,大家遵照导游事先的介绍,向他挥挥手:“呀哈,呀哈”,他也同样向大家打招呼,进了门,一路小心翼翼地向里走,突然,飞荡过来一只像猿猴的成年野人,吓得他们缩成一团。
接下来参观了古代造纸术、部落人结婚习俗和生猛的吞火踩滚铁表演,最后,大家和野人手牵手,围成圈跳起舞。
晚上,她穿了一件豹纹睡衣,露出白玉的嫩肩,他戏谑地说,“哇,好性感的小野人呀,把我给迷死了,哈哈哈……我的小野人,以后我就叫你小野人。”她咯咯地笑着,既傻又天真,他从来没有见过蔓芝这样开心。
第五天,上午游阿庐古洞——云南第一洞。
阿庐古洞是溶洞群中的主洞体,由泸源洞、玉柱洞、碧玉洞及玉笋河组成,洞内石钟乳垂挂如帘,形态奇特、别致。导游边讲解,一边做着引导,与商正要踏上一座小桥,导游立即讲解说,“这两座桥,左边一座是桃花桥,走过这座桥预示着能交上桃花运,桃花连连,有很多的追求者;右边一座是事业桥,走过这座桥即预示着有贵人相助、事业成功、飞黄腾达。
与商正站的是左边的位置,听了导游的解说,他便转到右边,走上桥去,过桥时,他回头,瞄见蔓芝走的左边的那座桥,心里很不屑地想,“她不是有我了吗,还需要交更多的桃花运吗,真是。”
下午,大巴经过石林,这里号称云南八大怪之一——石头长到云天外。
游客下车拍照留念后,直达云南最大的玉器销售城,这属于根据旅行社合同范畴内的一项(进店消费)内容。
与商对蔓芝说,“我想买只玉貔貅来助我增长财力,而且我也喜欢玉这种带有万物灵气的石头。”
“好啊,我也想给爸爸买一块玉,他是生意人。”
他们俩观赏了大大小小的玉貔貅,做工精美,不过价格也很昂贵,他有些力不从心地说,“本来想买只好一点的,不过这里的价格……我还是先买只价格便宜一点的小貔貅,回去以后,再找机会托我以前在玉器行的朋友帮你爸选只上等的玉貔貅,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与商选来选去,最后把两只翡翠玉貔貅托在手里,仔细瞧看它的颜色、质地、透明度和雕工,“翡翠,翡翠,翡为红,翠为绿,多一分颜色就高一分价值,虽然这两只翡翠看似只有一种绿色,但这一只肚里带有浓郁的墨绿,象征肚里有财宝,颜色又向身体四周游伸出深浅变化的翠绿,整体雕工也活灵活现,玉体也还算温润,只是……你看它嘴上,这里有一点玉本身的瑕疵。”
蔓芝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笑起来,她指着自己的上唇窝悄悄对他说,“你看,我这里有一颗痣,它的痣也正好长在中间,跟我一模一样,就要这只。”
他看了看她的唇,真有一颗小痣,笑起来,“哇,貔貅也长痣呀。”
这会,菲利和巧凤也过来了,菲利说,“与商,你要买玉吗?”
“是啊,想买一块来旺旺财气,准备在这两只里选一只出来。”
“哎呀,这个简单,既然玉貔貅是有灵气的,那你就买第一眼被你相中的那只,说明它跟你有缘。”
“对,”特别是这只貔貅嘴上那一点正好和蔓芝唇上的痣相应,“就是它了。”
巧凤也找与商帮忙选一只,“帮我也选一只吧,我爸爸是做生意的。”他便直接把另一只推荐给了她。
买好玉,他们到楼下又碰见郝瑞和力克他们。
郝瑞想给他女朋友和妹妹买个玉手镯,与商帮忙看了看,“说句实话,这玉的质地真的很不好,到楼上去看看吧。”
“算了,楼上要贵得多,我还是随便选两个吧。”
“也有便宜一些的,这个太差了,不然就别买了,浪费,我说真的。”
“还是算了,就在这里选两个,我想怎么也得给她们买点礼物吧。”
“那也行,主要是你的诚意更值价。”
丽娅向力克发娇,“郝瑞都给他女朋友买了一只,我也要买一只嘛。”
力克说,“与商说了,那个玉不好,等以后挣钱了再买好的给你。”
“与商说二楼上有稍微好一点的,我们去看看,先买个稍微买一点的嘛。”
“哎,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没钱,以后再买。”
不管丽娅怎样渴慕、央求,力克的决心也纹丝不动。
宋总叫与商和他一起去看一块生肖玉佩,准备送给宝贝女儿,与商仔细观察了半宿,瞄出一块好玉,不过价格也十分昂贵,就告诉宋总另觅时机,不要在这里当‘猪宝’。
逛完珠宝店,又进了茶艺中心,云南的普洱全国闻名,老板买了两大箱茶叶,后来再买了些螺旋藻。
晚上,蔓芝问与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唇上长了痣吗?”
“也不是很明显嘛,而且每次我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哪看得那么清楚呀。”
“看,我下唇上还有一颗。”她指了指,他仔细看了看,惊奇地说,“真的耶,嘴唇上长痣的人我从来也没见到过。”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嘛,大惊小怪,这是有福气,我老师说我的长相很旺夫,我可是个‘旺旺’呀。”
“嗯~对呀,你是‘旺旺’,你就是我的貔貅对吧,貔貅——小野人——哇,你的小名还真多。”
她噘着嘴,“哼——”
他吻上去,“哼——看你还敢生我的气……其实我今天觉得挺对不起你的,郝瑞都给女朋友买了个玉手镯,我却什么也没给你买,我觉得我很没用。”
“我手上不是戴着一个吗?”
“可那是你妈给你买的呀?”
“这有什么呢?”
“我感到自己太没有能力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低头无语,她冷冷地说,“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不过我不会怪你的。”说完,把身子转向外侧。
他想:这丫头根本就不懂我,我心里不好受,是因为觉得没给她买礼物,没有尽好自己的责任,我在责怪自己,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种——玩够了就想找借口分手。
过了一分钟,蔓芝见她没有马上哄她,就又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完全没有挨着他了。
他静坐着,觉得时间磨得很慢,没等过完下一分钟,就伸手去抱她,不过,被她拒绝了,第二次、第三次,他用力翻过她的身体,她说,“我真的好难受呀。”
他激动地吻着她,“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我爱你,我爱你呀,不要乱猜想了,我离不开你。”
她温顺地依在他怀里,他不停地安抚着她,“你真的不怪我没有给你买什么吗,也没有给你爸买,不过我真的很想买块玉送给你——一块配得上你的好玉。”
“我已经有两个了。”她摸着戴在胸前的玉叶和左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她的右手腕戴了一块红色的卡通电子表,她笑着说,“你还要我往哪戴呀?“
“我要自己买一块送你,你可以换着戴……给我一些时间。”
她点了点头,“我并不会为了这些生气,你看她们那几个女生,难道她们不想买,不想要吗,可她们也没怪过谁呀,要考虑自己的经济能力嘛。”
“对,我的小貔貅,谢谢你对我的理解。”他全身沸腾起来,他的爱迅速淹没了她——最后,他和她沉醉地淹没在一起。
第六天,大巴回到云南昆明,今天还有一站购物店——昆明鲜花市场。
早晨,他正在穿衣服,蔓芝穿着黄色的睡袍,轻轻给了他一个吻,就飘然走到一边,他笑着说,“我还没准备好呢?”
他起床后,她走过来,很主动地献吻,他一把揽过她,倒在床上热吻,过了一会,她笑着说,“你这次准备好了吧。”
大巴车上,大家都在议论夜间温度太低,冷得睡不着觉,与商觉得奇怪,信口答道,“冷?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冷呢?”
宋总说,“被子比较薄,我晚上盖了三床呀。”
他猛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哦,可能是我喝了酒,就不感觉冷了。”
云南又一怪——“鲜花开不败”,在云南,花的价格像普通的小菜一样便宜,是论斤卖的,几毛钱一斤。
这里是花的海洋,各种各样的鲜花,万紫千红,百花争艳,漫过这片海洋,还有女人最爱的精油,也是从鲜花里科学提取的。
蔓芝买了一些零食和花种。与商不方便买花送她,就买了几串果胡串成的手链,他选出一串给蔓芝,“送给你爸,他戴上一定很霸气,也有保健作用。”
出了花市,大巴把他们直接送到机场了,导游热情地挥着手说,“再见了,朋友们,欢迎下次再来云南玩。”
除了与商和蔓芝,同伴们的座位都被零散地打乱了,他像中奖一样高兴地对她说,“我们太幸运了!”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她左边的手。
“嗷~”他手指的伤口被挤疼了,“哎——你又忘记买创可贴了。”
“哦~”她张了张嘴,猛一下想起来。
“算了,反正伤口已经愈合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从激动人心的启程到意犹未尽的归来,六天的旅途就已经画上句号了。六天里,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六天里,他们把快乐尽情放飞……
下了飞机,大家带着旅途的疲惫回到原位。
与商在回家的公交上,收到蔓芝的短信,“这六天的时间里,我真的过得非常开心。”
“开心就好,和你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快乐,我爱你~~”
上楼的时候,他又开始不安,因为马上要见到小庭了。
他开了门走进房间,她微笑着说,“你回来了,云南好不好玩?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吧。”
他浅浅笑了笑,“还不错,是一个很值得去的地方,”他拿出一串手链递给她,“不知道买什么,就随便给你挑的,纪念品。”
“我不要,你忘了我在珠宝店工作吗,这种饰品很便宜的,你又被‘宰’了吧?多少钱买的呢?”她的语气还算温和。
“不贵,三十,只是想买一点东西。”
“我们在店里可以免费拿来戴,顺便做做宣传。”
“这个我知道。”他笑了笑。
汽车服务店的业务已经慢慢筹备起来,宋总合伙的朋友自己建立起一支小队伍,所以郝瑞他们就不用调工作了,这让与商很高兴。
他无所事事地闲坐在小玻璃桌前,贝拉走过来正对他坐下,她看了看他的神情,感觉他若有所思,“你喜欢蔓芝。”她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与商心里一惊,但他保持住表面的镇定,仿佛根本不把她说的当一回事,他连看也没有看她,只是随意地望望这,看看那,不过,他从余光中感觉到贝拉火辣辣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自己。他还算比较自然地转过脸,也不胆怯地盯着她的这注目光,只听见贝拉又重复了同样的话,“你喜欢蔓芝。”
他轻声叫起来,“你疯了吗,我怎么会喜欢她?”
下班后,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蔓芝,“我当时的心都绷紧了。”
“幸好你没有承认,”她哈哈笑起来,“你应该这样说,像蔓芝那样又傻又笨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噫~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你呢,明明我心里很爱你呀。”
“前些天,丽娅也问过我,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是吗?怎么大家都看出来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对我好的人我都喜欢。”
“哼,你太花心了。”
“那我要怎么说嘛。”
这天,他无意听到丽娅和几个同事聊起在丽江酒吧那晚的事,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天哪,宋总抱着蔓芝跳了一整晚的舞,他把她搂得很紧,揩了她不少的油,占尽了便宜啊,我真该拿相机录下来,哈哈哈……”
他想,难怪我那晚摔了几次,到处跌出伤口,她都不知道,妈的,竟然在跟别的男人搂着跳舞,操!
他醋意大发,把蔓芝叫去露台,对着她大发雷霆,“你那晚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还说你喝醉了,原来你快活了一晚上呀。”
“干什么嘛?”
“丽江酒吧那晚,他们说你和宋总跳了一个晚上的舞。”
“他是老总,他叫我跳,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叫你跳你就跳,你是舞女吗?老总又怎么了,他又不是叫你工作,只要不是工作,你就可以正当拒绝。”
“我给他说了不想跳了,他又拉住我,不放我走,我也喝醉了呀。”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你不是说你喜欢成熟的类型吗?他合你的胃口吧?我醉得在桌上趴了一晚,你就和他搂着跳了一晚——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呢?”
“给你说了,不是我自愿的。”
“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你不知道他是生意人,你知不知道生意人都爱花天酒地、逢场作戏?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你,笑话你!”
“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笑就笑个够吧。”她摔脸走了。
他气愤之极,反而又对她升起强烈的欲望,他到休息室找到她,趁没人的空当去吻她,她一把把他推开,“你干什么呀,被人看到?”
“下班后,陪我一起吃饭。”他感到有些难以控制,又去强吻了她。
他下班前给小庭打了电话,“晚上有事,晚一点再回家。”
下班时,蔓芝跟着大家一起出了办公室,她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陪你。”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的约会,他气急败坏地冲下楼,在过路口时,正碰上力克开车经过,丽娅把身子斜靠到副驾室窗边,挥手招呼他,“师父,师父。”
他只是很冷酷地看了看丽娅。
蔓芝发短信说,“你又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理丽娅呢?”
“我在过马路,这么多车,要小心注意呀,哪顾得上。”
“对不起,我真的有点事。”
“算了,没什么的,我没有那么小器,晚上早点休息。”短信都这样写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生气。
“我也是,很爱你。”
这些天,小庭又对与商有了好转,她不仅不会叫他帮忙做家务,还不时对他暗示一些夫妻间的诱惑,他依然不理不睬,不冷不热。
小庭向他温和地提出,“周末抽一天时间陪我逛街吧。”
他想了想,“好吧。”
周五,蔓芝主动约他,“这个周末我不回去,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他和郝瑞、力克商量了一下,周日由他值班。
力克取笑他说,“看来你终于想通了,舍得回去陪你女人了。”
周六,他借口值班溜出家,“今天他们两个都有事,明天我先去一趟公司,简单处理一些工作就和你逛街。”
他和蔓芝一早约好在公司前面的公交总站处等。
“我们去哪玩呢,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耶。”
“啊~怎么每次都是我做主呀。”
几个农民工扛着麻袋、提着工具向他俩问路,与商给他们指了指方向,农民工走后,他又顾虑地说,“那边好像在做市政工程施工,我也记不清楚路线改了没有,如果改了,公交站台就还要往前走,在里面的一个巷子里,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吧。”
跟了一小段路,到了站台,他笑起来说,“还好,是对的。”
“你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农民工本来就不容易,离家在外打工,做的活又脏又累,你没听说过,‘背井离乡,卧雪眠霜’吗?哎,这些伟大的城市建设者们……”
蔓芝掏出一元零钱,扔进乞丐的碗里,他说,“你不要每次见了要饭的就施舍,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执业乞丐出现呢,就是被你们这些善良过余的人惯的。”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嘛。”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我是听师父讲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以前我在报纸上也看过一篇短文,说的是人不能轻易低下高贵的头,世上不也有很多身残志坚的人吗?特别是那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怎么好意思向别人低头要钱呢?”
前面就是超市,他买了几个又大又鲜的柳橙,又给她买了蛋糕。
他们在公交站台查了查路线,“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吧,比如郊外。”
她赞同地说,“好啊,”忽然,她眼前一亮,指着五十六路公交路线牌说,“三圣乡,我们去这里吧,听雨妮说这是她的伤心地,我们去看看,呵呵……”
“三圣乡,五十六路终点站,好远呀,要坐一个多小时吧。”
“你不是想去郊外吗?”
他想了想,“是呀,正好,车来了,快走吧。”
下了车,他们跟着人群边看边走,“你看,门楣上题的字——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入园不深,就能感受到乡间田园的气息,小道两旁各有一个小型的花卉市场,有很多本地人光顾这里,因为前不久才去了云南的鲜花市场,他们便只是跑马观花地走了一圈。步行了几分钟,右边出现一个分岔口,“前面好像更幽静,我们一直往前走吧。”与商说。
这里四周绿树成荫,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着,他和她慢慢走着,不时对望一眼,在微笑中传达爱慕,他略有诗情地说,“我喜欢这样的清风雅静。”
“我也很喜欢。”她微微羞涩地说。
“老了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找一处房子过半隐的生活,好吗?”
“好啊。”她微笑着。
“粗茶淡饭,我可能就是清风瘦骨的样子了吧。”
“我喜欢,我喜欢你那个样子。”
他笑着转过头,“哦,是吗,我在售楼部里就很瘦很瘦,因为每天都很忙,上很多次工地,在楼道里爬上爬下。”
“是呀,我很喜欢。”她边说,边抿着嘴笑。
“那你是嫌我现在长胖了,你不喜欢了。”
她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我也喜欢。”他感到既轻松又愉快。
再往前走,就是成片成片的田地,他们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左转过一条小径,左右两旁都是枫树林,他们躲开牵绕、纠盘的枝丫,躬身走进左边的树丛,又进去一段,发现里面好像还蜿蜒了很深的小路,她在厚厚的枯黄的树叶上跳跃起来,惊喜地欢呼,“哇,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呀,雨妮还真会选地方。”
“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就常来这里吧,下次就再走深一点。”他拥过她,感触地说,“是明年,马上要过新年了,明年我们再来。”
“明年……只怕,物是人非,你是和别人一起旧地重游吧。”她浅笑着。
他放开她,咧着牙看着她,她的笑很复杂,他忍了忍,阴沉着脸低声说,“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许再提,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你就那么不确定吗,为什么呢?——”
她扑向他,紧紧搂着他,“我是怕你呀,我真的害怕你会离开我。”
“为什么你总是说我会离开你呢,我绝对不会先离开你,我没有那种资格,”他痛楚又悲哀地说,“那你呢,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是你不要我了。”
“我会给你我的全部,你想要我全部的爱吗?”
她点了点头,他拉开黑色的大衣,把她全部裹进来……
“饿了吗?我们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他温和地问她。
“你真细心。”她笑了笑。
“那你觉得我够浪漫吗?”
“浪漫。”她笑着,他也跟着傻笑。
吃了些小吃,他看见几家卖手工花生糖的,就打算买一点给父母,他们走过去,是刚做的,很新鲜,“老板,帮我称一斤。”他猜想爸妈那个年龄的人一般比较爱吃这个。
他递给蔓芝,“先放你包里,我们去那边小公园坐坐。”
蔓芝笑着说,“要不要给她分一半呢?”
与商先是吃了一惊,马上意会到蔓芝误认为糖是买给她的,而且希望给小庭也带点回去,不过现在只好这样了,他笑了笑,边走边说,“不用。”
“还是再拿一根袋子,分一半吧。”
“我告诉她我今天是在值班,难道回去又说我是玩的时候,看到这个不错,特地买的吗?”他面带愠色。
“我觉得对不起她……”她很委屈,“我和你出来玩,有好的东西想给她也带一点,我想补偿……”
“别说了,不用。”他断然说道,向前大步走去。
他知道,这种伤害是无法补偿的,一提起小庭,他又感到自己很可耻……他想:“怎么能?我已经是个感情叛徒了,怎么可以在移情别恋的同时,还由她去关心她呢,这算什么?只能算侮辱,太无耻了!”
公园广场上,她拿出水果,“你要吃吗,我剥给你?”
他点了点头,她又问,“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没什么,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提她,就算我不爱她,但我还是不想伤害她。”
“伤害,为什么这样说呢?”
“你不懂,别问了。”他把话题转开,“我吃水果通常是自己亲自弄的。”
“那为你效劳,我不是很荣幸,”她笑着,递给他一块。
回程的公交很拥挤,他只在后排找到一个座位,“过来,这里坐。”
“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大不了再瘦一点了。”他无所谓地笑着说,紧挨着她站着。
蔓芝显得有些疲惫,“我想睡觉了。”她依靠着他。
他抓住前排座椅,弯下右手臂,躬身半蹲着,这个姿势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不过他仍然轻柔地对她说,“把头靠在我手上。”
过了二十来分钟,前排有了一个空位,蔓芝说,“你过去坐吧。”
他摇了摇头,稍微活动了一下,“不用的。”她笑了笑,又靠着他睡在手臂上。
一个小时,他到站先下了车,他站在站台上目送着她,她微笑着向他挥挥手。
“我今天过得很开心。”他收到她的短信,笑了笑,回复,“我也是,爱你。”
快到楼下时,他去店里买了些糕点和花生糖,带回家。
星期天中午一点过,他提前下了班,到了家附近,再和小庭一起去逛春熙路,他问她,“你吃过饭了吗?我有些饿了。”
“我在家里吃过了,逛完街我再回家给你弄。”
他有些无语,突然看到一家锅魁店,“我去买个饼吃。”他走过去,一边摸出钞票,没有找到零钱,他想起来昨天把零钱都买糕点了,“你有五块零钱吗?”
小庭本来是站在一边的,她走过来,不高兴地说,“五块钱一个饼,这么贵呀,菜市场才卖两块呢,还是不要买了。”
“现在两点过了,我还没有吃饭。”
“那你自己想买就买好了。”她说完又站到一边去。
买饼的人排起了长龙,他掏出一百块给老板,饼店老板生意好得很,顾不上数零钱,就叫他把钱找零了再来,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小庭看见一个提着小桶卖肉串的,就问,“这个多少钱?”
“三块一串,你要几串?”卖肉串的说。
“你要吃这个吧?”小庭问他。
“别人卖五块,他卖三块,算了,我怕吃了会拉肚子。”他没好气地说。
“怎么可能拉肚子呢,我的肉串可是很干净卫生的呢。”
小庭掏出五块钱,“五块钱两串吧?行就买两串。”
卖肉串的点头同意了,小庭接过肉串,递了一根给与商,他很不情愿地拿过来,没心情地说,“真是太难吃了。”
她看到一家品牌店,高兴地说,“我们去店里看看吧。”与商点了点头。
还没走进去,小庭又回头问他,“你带了多少钱?”
“一百块。”
她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只能看着我买衣服了,想要我给你买——”她拖长音量,“休想!”说完,洋洋得意地走进店里。
“哼,我不需要,你多买几件吧。”他真想甩头就走,不过就更会被她说笑了,只好忍住一肚子火气。
她一连试了好几件衣服,在镜子前左右炫耀,“看,我穿上漂亮吧。”
他像个跟班一样傻站在那里,但他仍然保持风度地夸赞她,“是呀,每一件都很好看。”
“哈哈……是我长得好看呀。”她更加得意了。
他看到花车上摆着几件男士毛衣,就拿起来看了看,质量和款式还不错,他问了一下价格,特价一百八,他身上只有一百块,也没有带银行卡,他向小庭看了一眼,她板着脸显得很不高兴,他便很尴尬地把衣服放回了原处。
最后,她买了三件衣服,“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走着回去吧。”
“什么,走回去?”他瞪大眼,差一点把眼珠子鼓出来,“我还没吃饭呢?”
“我还想边走边逛逛嘛,前面那边还有几家打折店。”
“那我先坐车回去了,你自己慢慢走着去逛。”
他扔下她,走去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阵阵寒风不停地刮过来,他望了望,车还没有来,只好躲到站台的广告牌后面避风,回想起下午的事情,他更感到心灰意冷,饥寒交迫……”
晚上,小庭从菜市场买了些红油拌肉回来,可能是她出于自责,态度又好转起来,“我在菜市场买的,好划算呀,十块钱有这么多。”
“我已经在楼下吃过了。”他安静地说。
“再吃一点吧,你要喝酒吗?我给你拿。”她有些着急。
他轻轻坐下来,夹起一块肉,细细嚼在嘴里,这让他想起他俩刚结婚时,他也常常给她买拌肉,想让她吃得好一点。
临睡前,他终于把话说出了口,“我们离婚吧,过完年就去。”
她暴怒地骂道,“好,谁不去就是杂种!”
“好。”他很坚决地回她。
第二天晚上,他约了蔓芝,“我已经给她讲了离婚的事,她也同意了。”
蔓芝问,“是周末的时候说的吗?”他点了点头,“过完年,我就要搬出来,我们一起租个房子吧。”
“我不喜欢和别人合租,我们租个套一的房子吧。”
“现在我们收入都很低,我每月一千,你八百,租个套一,每月房租最少也得六、七百,还有生活费、通讯费、交通费这些支出,就剩不下什么了。”
“我想单独和你住在一起嘛,不想别人来打扰。”
“我也想呀……哦,”他突然想起,“我表弟雅文这几天要来找我,他在外地到处跑了几年,听说还不错,我向他先借一部分钱,我们按揭一套小房子,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房租费省下来做月供了。”
“当然好呀,”她一向也很少反对他,“首付大概要多少呢?”
“估计要十几万,别担心,明年项目一出来,我挣了钱就买大房子给你住。”
“好,我们一起存钱,还月供。”
“要你跟着我一起吃苦,委屈你了。”
“这有多苦呀,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过。”
他总是能从她那里得到力量,“我们这两天下班就去看房子吧,合适就买下来,买了房,你可就不能常往老家跑了,一方面是我们要节约一切费用,包括车费,还有面包,以后也买一块钱一个的……”
“啊~这么快,待遇就下降了呀。”
“难道你不愿意吗?”
“呵呵,愿意。”
“另一方面是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天天陪着我。”
“那我想我妈了怎么办?”
“每个月回去一次吧。”
“啊?”她像小孩子一样央求他,“三次嘛……”他摇了摇头,她又改口,“那两次好了。”
“不行,就一次,不然一次也不要回去了……对了,我每个月只给你十块钱零用,这样,你没有车费,就回不去了,哈哈哈……”
“啊?才十块呀,那我表现好一点,可不可以有奖励呢?”
他大笑着,“可以,表现好了当然有,”他吻着她,“不过,你想怎么表现呢?”
“我会好好照顾你,很听你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照顾呀。”他说完,她点了点头。
“你家住郊区吗?好像听你说过,坐汽车回去以后还要再转一次车。”他问。
“是的,我们家是自己修的两层的房子。”
“啊,又是一个小农民,哈哈哈……”
“哼,我是农民,又怎么样嘛?”
“在西方国家,农民就是农场主,我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农民呀——不管你生在哪里,不管你有多穷,我都非常爱你。”
“我也没有多穷嘛。”
他马上打了电话给表弟,“现在成都的发展很快,规划前景也不错,我想买一套小房子投资,自己也可以住。”
雅文一听他要买房,也有了兴趣,“我也想买呀。”
“你有多少钱?”
“现在只有十万,本来有一百万的,都挥霍了。”
“十万块也买不了房呀,不然你借给我吧,利息照算。”
“别,干脆,我们一起买吧,反正你买不够,我买也不够,不如一人出十万合买,自己人也信得过,而且,我明年也打算上成都来找找事做。”
“你打算和我住在一起吗?”
“现在还说不清楚,买来投资也可以。”
“我是买来先住几年的,我也只有几万块钱。”
“你要住,租金照算就可以了。那你再去凑一凑,四处借借。”
“我先问问看,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看房子呢?”
“你看好了就定下来,我绝对相信你。”
挂完电话,他告诉蔓芝,“表弟不愿意借钱给我,只想和我一起买,而且有可能还要住在一起,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呀,人多热闹嘛。”
“你不是说不想和别人住在一起吗?”
“他不是你表弟吗,又不是别人,把你表弟表妹都叫上来住在一起都行,我们就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
“哦,你这个‘麻婆’,你想赢他们的钱,增加自己的小金库,是吧?”他笑着说。
他又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也只有三万块,不过她说可以去乡下亲戚家借,应该没问题。
接下来两天,他们一起去几家中介处,看了五、六套小户型的房子,他说,“我一定要选客厅敞亮的。”最后,他看中了一个迷你套二的房子,附近大型超市、菜市、银行、交通配套都很完善,离公司也很近,附近还有一所大学,既宜居家,也适合投资。另外,房间内部是简单装修过的,户型方正,客厅采光充足,又没有租客,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搬进去。
他对蔓芝说,“这套房子还不错,就是楼层比较高,顶楼,还只有步行梯。”
“我倒没什么关系,不就七楼嘛,我们以前在工地上爬楼还少了吗,当锻炼身体了,就看你父母的意见。”
“他们很少来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你满意就行,满意吗?你喜欢的话,我这两天就把定金交了。”
她点了点头,“我觉得很好,我们住哪一个房间呢?”
“我们两个人,当然住大房间了,他如果非要住大的,我们就住小的,小的租金算便宜点。”
她点了点头,“好,明天放元旦,我要回老家,我爸爸回来了。”
“那好吧,我定了房子给你打电话,玩得开心一点。”
他打电话告诉了雅文,雅文同意他看好就交定金。
下楼时,蔓芝从包里拿出一小盒巧克力给他,“新年快乐!”
“哦,对不起,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他惊喜得手足无措,“和你在一起,我感到非常快乐,对我来说天天都像是过节一样,我送你礼物不一定要在法定节日的时候,可以吗?回来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好啊。”她的表情天真、无邪、可爱,在他眼里再完美不过了。
十九 愈痛苦愈强悍
切土豆时,他左手中指的指甲不小心被切掉近四分之一,鲜血立即冒出来,染红了指头,他走出厨房,“看来我真的很不适合做这些。”妈妈知道后立即坐车赶来。
春节终于熬过去了。一轮崭新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空气异常新鲜。
他听黄采说,蔓芝过完年也到了成都,她和哥住在一起,她温江的一个同学也在那里住。
“表哥还是堂哥?以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不知道,她说她哥下半年要去深圳,她要和他一起去,但是深圳的节奏太快,她又担心适应不了。”
“她不是要去韩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都是她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晚上十一点左右,他正在家里和妈妈看电视,黄采打电话给他,急匆匆地说,“哭得很厉害呢,快打电话过去。”
“谁?”
“你说还有谁,她在找你。”
他走到阳台,“是蔓芝吗?发生了什么事?”
“她喝醉了,听说喝了两斤梅子酒,哭得很厉害,叫你赶快去接她。”
他立刻打电话给蔓芝,她果然哭得唏哩哗啦,“快点来接我,快点来呀……”
“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想你,我好想你……”
这时,妈妈若有察觉地出现在他面前,“不许出去。”他连忙捂住话筒,打手势叫妈妈回房间去,电话被挂断了,他又拨过去,“蔓芝,你到底在哪里?”
“我好想你……”
“你想我?——”他的语气有些狠。
“你不用理会我说的话,但是我真的很想你,特别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想宋总……”她胡言乱语地说着,电话又断了,再次接通后,他对她说,“打个出租车过来吧,我在楼下接你。”
“你住哪呀?”
“我住哪你还不知道吗?”
“你妈妈在家里……”
“她,不在…家…你过来吧。”
“与商——”她忧伤地呼唤他,他连声答应。“——与商——”她每唤他一次,他都怜爱地应声……他听到蔓芝叫了辆出租,电话就挂了,黄采又打过来告诉他,“蔓芝已经坐车回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我听见她很清醒地跟司机讲地址,并且还在讲价。”
他想,“不管她是不是装疯卖傻,只要她心里装着我就可以,我在乎的只是这些而已。”他又给蔓芝发了信息,“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上,蔓芝发信息问他,“我昨晚没对你说什么吧?”他想了想回复,“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好,我已经没事了。”
过了两天,黄采对他说,“蔓芝那晚喝醉了摔得满腿都是伤,膝盖也破了,她说我们真没人情味,都不知道去看她?——我们周末一起去吧。”
“你快去看她吧,也许她不想见到我呢?”
“她如果不想你,怎么会叫你去接她呢?”
“如果她真的想我,为什么会让我这么痛苦呢?——如果我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会更痛苦的。”他决定不去,除非她提出回到他身边,只要她一句话,他立刻会去接她。
三月的一个周末,他得了重感冒,很虚弱,黄采高高兴兴地去他家照顾他,“想不到你这么强的人也会生病呀。”她煮了一碗黑漆漆的面条给他,又仔细地把水果削好,切成小块。
黄采在网上和蔓芝聊天,蔓芝问,“你在与商家吗,叫他做饭给我们吃。”
“现在可不行,他生病了,病得不轻啦。”
第二天一早,蔓芝发信息给他,“好些了吗?”
他很想见到她,就故意说,“没有呀,我头好晕,咳得也厉害,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你快来看我呀。”
“黄采没在你家吗,叫她来照顾你吧。”
“除了你,我不需要别人。”
“太远了,我过来不方便。”
“是我们的心远了吧。”
“是的。”
几分钟后,黄采打电话问他,“真是莫名其妙,蔓芝一打通电话就问我为什么不去照顾你,我说你朋友今天要过去,真是,自己的人不去照顾还怪到我头上。”
“不要理她,我没什么了。”
“那好吧,我和她约好了去逛街。”
安轩有事也没能过来,他只好自己起床随便弄点吃的东西。突然想起工作上的事,他便打电话给黄采,蔓芝在她左边,她便把电话拿到右边接听,蔓芝就从左移到右边,黄采立马警惕地把电话又换到左边,她暗想,“哼,我不是与商,怎么会看不出你那些心思呢,还想偷听我电话。”
这天,在公司,黄采告诉他,“蔓芝和巧凤要办信用卡,想叫我们公司出个收入证明。”
“你去办业务的时候帮她们盖个章吧,这个没有什么法律责任。”
快到中午,黄采把两张收入证明递给他,“东西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你为什么没有盖章呢?”
“我才不会去做这种事。”黄采胀红着脸。
“章呢,拿给我。”
“我刚才回来就交给宋总了。”
他马上向宋总要了章,并说明了是给朋友办信用卡用。
晚上,蔓芝又联系他了,除了说谢谢,又露出藕断丝连的端倪。他只是说,“没什么,如果是其他同事,我也会帮忙的。”
一天下午,蔓芝告诉他,身体很不舒服,晚上七点过,她又说同学叫她去打麻将,他劝她,“不要去了,还是在家休息吧。”等他忙完工作刚好十点,就发信息关心她,过了半天,她才回过来,“我在打麻将。”快十二点,蔓芝又告诉他,“我回来了。”他只读了短信,不想回复,她又打电话想叫醒他,刚要接通,电话被她挂断,他便迅速拨过去……
山上项目的负责人催与商把今年的年度计划和目标发过去。他去问宋总,“我们今年还要去山上吗?”
“先按照他们的要求做,我改天再约那边老总谈谈,如果达不到我们的条件,就不做了。”
“新项目还要等多久呢?”
“快了,这几天我正在谈判、落实,你很快就能挣到钱了,如果现在缺钱,我可以再拿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用借……宋总借钱给我解围,我只是希望能快一点把钱还给你。”
“那五万块钱就当是给你的奖金吧,不用还了。”
“这怎么行,借的钱应该要还。”
“嗯,很快了。”
工资虽然又调了一倍,但要还清借款仍然车水杯薪。
公司没有销售员,他新招了五、六名,又在当地找了一位阿姨做饭。由于项目条件很不好,薪酬待遇也较低,招聘效果很不理想,人员素质普遍偏低。他花了很多心思去培训她们,又把雨妮重新招回公司。
四月,客户咨询量大有增加,已经出现了几批潜在的优质客户。甲方一看报告,不顾任何规则,也不听取任何意见,马上把房价每平米提升一千块,理由只有一条,“这是我们甲方的决定,你们按照执行就可以了。”
经过供方违背市场原则的调价,需求杠杆严重失衡,销售情况可想而知。面对一撂问题,甲方仍然玩着踢球的把戏,销售员仍然遭受信心的打击。
各类分析、报告、总结、建议,他写了一系列,合作就是相互配合,失去一方,另一方就会寸步难行。这注定是一场消耗战。
这个月,蔓芝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新工作,是国企挂牌单位,主要针对公共配套建筑的建设,如图书馆、学校等,她开心地告诉了与商,“我都打了好几个月麻将了,白天和通宵都在桌上战斗,每天昏头昏脑的,终于要上班啦。”
“你同学工作了吗?”
“她在做售后咨询,她好懒呀,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衣服都要我帮她洗,如果不是因为以前和她关系太好,我也不会忍她了。”
“好好工作吧。”他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积极的状态。
他们每天都要打电话聊天,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当然,蔓芝喜怒无常的老毛病轻车驾熟,时常发作。
“如果我二十七、八岁了,你还会这样爱我吗?”她问。
“你就那么没有自信吗?”
“我本来就是一个缺乏自信的人。”
“我不是比你大很多吗?笨蛋。”
这天,电话接通,他第一句话就说,“我好想你呀!”
“哇~啊!我的小心脏~”
“你有没有想我呢?”
“肯定没有啦。”
“真的吗?”他的心沉下来。
“当然是真的,没有!”她说完,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他们常常为一些小事翻脸,也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合好。
合好后,他第一句话又问她,“你想我了吗?”
“又来了。”
“我很想知道。”
“如果我没有想你,会给你打电话吗?”
“春节刚上来的时候,我的手指甲被刀切掉一大块……”他还没说完,她立即打断,“不要给我讲那些血腥的事,我不想听,不想知道。”
这周末,他和黄采又到了项目,吃过午饭,曾静值班,其他销售员都去午休。正午,几十只野蝉停在树上吵来吵去,他又困又烦,就对曾静说,“现在没有客户,我们在网上找部电影来消磨时间吧。”他边说边找了部科幻电影,刚刚开播,黄采就来了,他和曾静都叫她一起看电影,曾静还连忙站起来给她让座。
别人越是热情,黄采的猪肝脸越是变得难看,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站着看了十几分钟,她又走到另一边去。来来回回,好几次。
突然,他们听到重重的一声撞击“呯——”,与商马上冲过去,原来,小强把车钥匙留在了车上,黄采刚才开车冲过二十厘米高的水泥墙脚,直接把车头撞在墙上。他一眼就发现,汽车前面的保险杠被她撞破了一个洞,这么短的距离,她是费了多大的蛮劲呀!——她从来就不懂得与人为善,和睦相处。
他生气地说,“你竟然——”
黄采摆出手,胀红着脸,“停,你什么都不要说,我赔!”她的脸又红又黑。
他知道,黄采就算自己拿钱修了车,也会在其它地方动手脚补回来。不过,看在车子不贵也比较旧的份上,他忍下了。
五月,山上的枇杷熟了,与商和大家中午休息时去煮饭阿姨家的林子里摘了很多,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他们,山里的野蝉热得扯破嗓子狂叫,他的脸红通通的,全身也被汗水湿透了。
“你也太积极了吧,难道不觉得热吗?”雨妮躲在树荫下问他。
“没关系,有时候晒晒太阳也挺健康的。”
他提着枇杷,还没吃就觉得又甜又美,因为那是他给蔓芝摘的,他马上打电话给她,“我给你摘了枇杷……”还没等他说完,蔓芝就吼过来,“不要——”迅速挂了电话,他看着枇杷,难过了半天。后来,蔓芝告诉他,那天她是在姨妈家。
这些天,蔓芝向他抱怨了很多公司里的事,同事们很三八,主任又很看不惯她,常对她指指点点,并叫她主动离职,他问,“销售员也常抱怨我脾气暴躁,我和你们主任相比,谁的脾气更糟呢?”
“他不能和你相比,”她一字一句地说,“叫她们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就知道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了。”
“再忍耐一下,等我们新项目签好,我马上把你招聘回来,其他事我会对宋总说的。”
“让我做你的助理吗?”
“只要你愿意,不过,我的脾气也不好。”
“我才不会理你。”
一点小矛盾,也会引得他俩好几天不联系,但蔓芝总会很巧妙地再找回他。
黄采说,“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你们俩闹矛盾,她就会联系我,但是只要你们一和好,她理都不会再理我,蔓芝太不简单了。”她的眼瞳闪出一道黄光,他觉得那道光像狼眼一样让人冷寒,“好像是有这么一点。”
黄采显得很心烦,“那个男的又来找我,昨晚我和他出去吃饭,他又对我说那些话,还说家是家,在外面要照样潇洒,每晚不到十二点他是不会回家的。”
“他倒潇洒,他老婆就可怜了,他不是在外地做工程吗,回来了?”
“不是那一个,人家还在外省呢?”
他笑了笑,暗自思忖,“原来情人到处开花呀,真看不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以前在学校还是班花啦,情书像雪花一样满天都是。”
他差一点被呛到,“你们班上真是人才辈出啊。”
月底,他和蔓芝又和好后,想买花送给她,一束花放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他想买一盆鲜花,顺便让她把心思转移到养花上,心情也会有所改观,他问她,“你喜欢什么花呢?”
“你要送我花吗?”
“是呀,买一盆小一点的,你可以放到电脑桌旁,边养边欣赏。”
“办公室的花已经很多了,我不想要。”她很不领情地说。
“那你喜欢什么呢?泰迪熊好不好?”
“你觉得我还小吗?”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猜到她是喜欢的,就叫她把地址发过来。
他在网上选了一只身穿美国国旗,八十公分高的泰迪熊,小熊很可爱,快递要三、四天,他觉得蔓芝抱在手上,大小也正好合适,她收到一定会喜欢的。
黄采难过地说,“我前男友也送过一只毛毛熊给我,可惜被弄丢了,现在的男友从来没有送过我礼物。”
“他不是连工资卡都交给你了吗,你还要怎样?”
“也对,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对蔓芝太好了。”
“这是应该的,我想每月都送一件礼物给她,每月都让她收到惊喜。”
“人是不会知足的,她的脾气还会被你宠得更坏。”
“就算她收到礼物后又马上不理我,我也无所谓,只要她开心,我就满足了。”
黄采摇了摇头。
今年夏季气温很高,他想买一台空调,网上刚好有一个限时优惠活动,但是信用卡还要等几天才办下来,晚上,他就问蔓芝可不可以先借她卡刷一下,很快再把钱还给她。
蔓芝在和朋友喝酒,一听借卡反应很大,“我自己这个月已经刷了很多了呀。”
“我再过几天就发工资了,爸妈过段时间要上来,天气太热……”
“买什么空调呀,你钱很多吗?”
“算了,你继续玩吧。”
不到半小时,她又打电话给他,“对不起,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常常伤到别人。”说话时一边打着酒嗝。
“不用借了,我看到可以选择货到付款,所以已经买好了。”
“已经买了吗?我还说帮你刷卡呢?你不是叫我帮你刷吗,怎么这么快就买了呢?”
“嗯,买好了,你少喝一点,早点回去吧。”
“我有个同学家里在卖电器,也有空调,还可以找她帮忙呢。”
“已经买好了。”他耐着性子……
第四天下午,他打电话问蔓芝收到礼物没有,她冷冰冰地说,“中午就收到了,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看到我写的短语了吗,‘小野人,乖哦~’”
“猜你就会这样写。”
“怎么,你不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
“你从我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我的表情吗?”
“送的两只小熊可能不是太可爱哈。”
“我已经送人了。”
“送人?”
“送给保洁了。”
“你刚拿到手就送人了,你知道那也是我磨了好久嘴皮,店家才同意送的吗,以为……”
“那我把它要回来好了,连这个大的一起寄给你,行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保洁大姐对我很关照,所以就送给她小孩了。”
“哦,这样。”
“我今晚回老家,把它抱回去。”
“我是买来陪你的呀。”
“放在这里,别人看见了也会抱在手里玩嘛。”
“叫你同学不要玩就行了。”
“怎么可能?”
他觉得就算玩一下也没什么吧,本来想讨她开心,却反而发生了小争执,他不再说下去。
再过几个月就要考试,他决心全力以赴,反复研读厚厚的四本专业书,多做练习题。晚上,他对蔓芝说,“这段时间我就不打电话和你聊天了,我想认真看书,准备今年的考试。”他是一个平凡的人,要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的不懈努力。
蔓芝淡淡地说,“我无所谓。”他挂了电话,以为蔓芝会通情达理。
他专心致致地看书,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21点左右,蔓芝打电话把他吵醒了,“怎么呢?”
她边哭边说,“我奶奶好讨厌呀,她只知道钱钱钱——,每次爸爸回家,她都要问爸爸要钱,给了还说不够……”
“你爸爸不是做生意吗?他是大老板,再说,挣的钱拿给父母也是应该的。”
“做生意就有钱吗?爸爸赚钱也很辛苦呀。”
“好了,别哭了,每个人都很辛苦,”他像哄小孩一样,“你奶奶能要得了多少呀?老人都会为后辈考虑的,她是想帮你爸爸把钱存起来,免得他乱挥霍了。”
“哼,她不是,她就是爱钱,外婆就不会这样,她对爸爸像儿子一样好。”她的哭声很干,但还是尽力发挥。
他感觉蔓芝费了好大力气也哭不出来,就笑着说,“你怎么老是爱哭呢?长不大吗?”
“人家只在你面前这样,好不好?”
他本来还是想每天打电话关心一下她,可她却又不理不睬了。
六月中旬,黄采提议去KTV,他们到了以后,她又把蔓芝叫了过来。蔓芝点了首《祝我生日快乐》,看着缠绵画面,他又想起了和蔓芝在一起的时光,明天是她的生日。第二天早上,他发了信息给她,“生日快乐!”
“谢谢。”
晚上,蔓芝就打电话给他了,他问,“你今天没有去庆祝生日吗?”
“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了点东西。”
“你的歌声还是那么动听。”……
黄采看见他心情很好,就猜到了七、八分,她咧着嘴对他说,“反复无常,蔓芝只是说说而已,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得极是,我本来也不想理她的,可她生日嘛。”
“你为什么不买生日礼物送给她呢?”
“我的礼物不一定是在特殊日子或者法定假日送,而且我这个月不是已经送了泰迪熊给她吗?”
“送了就再送一个嘛,”她心怀叵测地激他,“反正生日,送双份礼不是更好。”
他故意沉思了一下,“也对——其实我已经在网上看好一个粉色的皮包,她夏天穿裙子的时候背上一定漂亮。”
“天哪!你真的要送?——哎,快买吧,买吧,再多送她一些……”
“嗯,还有一双鞋子也挺好看的,我就是不知道买哪一个好,再考虑考虑……算了,还是下月初再送,太甜会腻死她的。”
这天,他和蔓芝聊天时又发生了小争执,蔓芝就把‘佛音’机对准手机听筒,让他听了一分钟,她又拿起手机说,“我每天早晚都要听一遍佛音,还有读佛经。”
他想,“难道她真的看淡人世,想出家了吗,可为什么她天天听禅课,心情还是得不到宁静,还是会异常纠结呢?她的心里到底有怎样的委屈和阴暗呀,好可怜的蔓芝!我该怎么办?没用的家伙,真没用……”
蔓芝每天下班后准时接到他的电话,他每个周末都会去山上,他也邀请蔓芝去玩。傍晚,与商和大家玩得兴高采烈,他协助小强在门前的小溪边抓鱼,蔓芝在电话里也被他们的快乐感染了,她一会又问,“抓到鱼没有?”电话挂了几次,她又不停打过来。
睡觉前,她打电话向与商抱怨工作的事,把同事乱骂了一通。
“你怎么骂得那么难听呢?”他感到不可思议,以前,她嘴里没有半个脏字。
“我心情不好,发发牢骚还不行吗?”
“明天一早坐动车过来散散心吧,到了山下,我开车来接你。”
“山上有什么好玩的,我才没那闲功夫。”
“不来就拉倒,没人请你来。”
“你刚才还请了我的。”
“那你到底来不来呀?”
“去就去。”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心情也很好,打电话给蔓芝,她却厌烦地说,“我在睡觉呢。”随即挂了电话,他对她的一日三变感到不可理喻。
只要她联系他,撒撒娇,他又会慢慢消气。
人怎么能如尘?怎么能一尘不变?盲着、聋着,便是……
她告诉与商,“公司里的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工程师,房子车子都有,个也很高。”
“那你去看看吧。”他的心很累。
“我的眼光很高的,我给雨妮说了,介绍给她。”
他猜不透蔓芝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过了几天,她又说,“雨妮在问介绍男友那件事呢?”
“她本来就想另找一份感情寄托,你要帮忙就好好帮帮她。”
“我只是说说玩的,别人要求那么高,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
“你怎么拿这件事开玩笑呢,雨妮会当真的。”
黄采说,“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就算是普通同事吧。”
“普通同事有可能天天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吗?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值吗?情侣之间,至少每月应该见几次面吧。”
“嗯,我也正想给她提这个问题。”
下了班,他就向蔓芝提出了见面,她断断续续地推脱说,“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呢?”
“我每天工作不是很忙吗?”
“但是你周末也休两天呀。”
“我心情很烦呀,等我心情好一点再说……”
白天,他的身体被工作和学习消耗得精疲力竭,夜里,他的灵魂继续受着痛苦的折磨煎熬……每一天,每一夜,他深深地迷离在黑暗、恐惧的原始森林里,他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呐喊,看不见出口,看不到尽头,他只能继续奔跑,继续疲累……
他不想再拖下去了,过了两天,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天气很热,我已经够烦躁的了,你不要又惹得我发火。”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基本上不会。”她说完挂了电话。
“你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
“你说是就是。”
“不是我说,是我们都说着。”
“那就是。”
他又决定放下了,又给她写了绝别情书,“这世上有我最爱的人,而我却再也不能说出‘我爱你’——好好爱自己,把它当作是你对我最后的爱。”
“我太坏了……”
“不,你很好,是我力量太小,给不了你安全感。”
这次以后,他像着了魔一样,书不离手,晚上,在家里做练习题,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一点。他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思念,字里行间都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和她的柔情,为了记住书上的知识,他咬紧牙,拿出超强的意志力,一遍又一遍反复去看,并强制自己背下来,他的进步很大,但他越努力学习,就越加深了对她的眷恋。
这时期,公司正在谈市内的一个项目,胜筹很大,宋总高兴地对与商说,“你马上就可以换大房子了,包括你的装修费和车。”
他拼尽全力工作、学习,并暗暗在心里告诉她,“蔓芝,等着我,要等着我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切幸福都会有的。”
每个周末,黄采都照例和他一起去项目,他开车时,她总是坐在副驾观察他,她也总是提起蔓芝。
“不要说她,好不好?”他忍住思念的忧伤。
“我也不想说呀,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她,没办法。”她一会说蔓芝的好与坏,一会又说蔓芝的喜悦和悲伤,让他极为难过。
“哎呀,一听说她过得不好,你又心疼了,”黄采满不高兴,“注意开车。”
车子像风一般驶过,她又说,“你开那么快干嘛,我还不想死。”从他的痛苦里,她获得了极大的快乐。
入地下停车场,车速仍然较快,他的思想也很不集中,转弯时,车门猛地擦在护墙上,停车管理员立即聚了过来。这次开的可是宋总的宝马车呀,他心里很着急,马上靠边停住,和黄采下了车。
所幸护墙比较软,管理员检查了一遍,说,“还好,车身的擦痕不明显,只不过墙被撞坏了一点,警示标志牌被损坏了,得重做,二十元。”
他连忙赔礼道歉,掏钱时,他意外地发现,黄采竟然在一旁偷笑,她怕被与商看到,忙用手遮住嘴角,可是,她的喜悦心情还是忍不住一再暴露出来——她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黄采撞车时,他替她难过,但是反过来,现在这个女人却如此的幸灾乐祸——这就是良心与狼心的区别!
七月底,山上发洪水把整个销售点冲毁了,这个销售点简陋得几乎可以载入史册,但却一直作为遗留问题没有解决,现在被洪水一冲反而一下子解决了问题。
甲方立即把门口那栋新修好的楼粉刷出来,交给销售部,销售员们终于不用再受潮湿、毒虫、霉菌的困扰了,不过黄金销售期已被错失,销售任务仍旧停滞不前。
八月,他参加了周末时段的考前培训班,为了不影响工作,他没有请假一天。
新项目谈到最关键的一刻失败了,这次,是合作方在资金上出现问题,宋凯密长叹一声,极为丧气,但他不愧是一个历经兴衷的人物,振作士气是他早已练就的功底——希望在转角!成功就是永不放弃!第二天,王气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一天晚上,过了23点,与商收到了蔓芝的短信,“睡了没?”
“什么事?”已经很久了,他们仿佛过了很久都没有联系。
“如果睡了就算了。”
“还没睡,你说吧。”
她没有再回,如果是以往,他会马上打过去,但是,他现在不想为感情的事太分心,他想,“如果事情很重要,她会告诉我的。”
除了雨妮和曾静,今年新招的销售员又一个不留地走光了。十月,他终于考完试轻松下来。
这天下班后,曾静请客吃饭,小强休假没来公司,与商就叫曾静打电话给他,黄采立刻反对,“不要叫他,他太能吃了,他来了我们就吃不了多少。”
曾静说,“如果不够,我们再点菜就行了,反正是我请客。”
“别叫他。”黄采霸道地说。
与商很不悦,催曾静,“你快打给他呀,本来公司就只有几个同事,吃喝玩乐肯定是要一起才行,而且小强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说不定还不会来呢?”
“叫他出来吃饭,怎么可能不来呢?”黄采瞅着眼,不满地说。
曾静打完电话说,“他马上过来,我们先去把菜点好吧。”
黄采说,“我就说嘛,怎么会不来呢?”‘苦瓜’总不会变成‘甜瓜’。
“哎呀,不够再点就是了。”曾静习惯了做和事佬。
这时,曾静男朋友也打电话过来,与商说,“叫他也过来吃饭吧,今晚一起去KTV,我请客。”
黄采憋红着脸,气得眼都直了,“如果他要去,我就不去了。”她真的连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身板长得粗壮高大,心胸却狭小得像根针,曾静只好悄悄提示她男朋友不要参加。
与商越来越看不过意了,他又开始疏远黄采。
过了两天,蔓芝发信息问他,“我没有在黄采面前说你什么吧?”
“怎么回事?”他反问。
“她问我是不是在你面前说过她什么坏话?”
“别理她,她真的是太可恶了。”
晚上,蔓芝又打电话说起黄采的事,与商以为蔓芝是想借此和自己重归于好,这种情况在以前是司空见惯的,所以他也恢复了和她的联系。
蔓芝说,“有朋友叫我去机场做地勤工作。”
“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得认真,没有任何工作是绝对可靠的,不然,黄采的弟弟就不会从机场离职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做空姐还是挺不错,像王左珊,她工作一年就买车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也觉得,做空姐我就去,贝拉告诉我,车子是左珊男友送她的,不过,我没有人家漂亮,不能去跟她比。”
“漂不漂亮,是看在谁的眼里?”
“我们老总是个出了名的色狼,公开向女下属提出交往要求,上次我和老总在外面吃饭,他毫不避讳地拿起我的手说,他的女朋友都是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的美女,我如果想加薪就给他打电话。公司里很多女职员都遭到了性骚扰,只有一个小助理一直立场坚定,所以她的工资三年了也没变过。”
“那你的工资有没有增加呢?”
“没有,保洁大姐叫我趁早离开公司。”
“为什么不离开?”
“我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赚钱的机会,是老总的一个情人要和我一起做一件事,所以我打算请宋总带我出去学习应酬。”
“让他带你出去,你疯了吗?是什么样的事?”
“是有关工程方面的,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己有分寸。”
“我不要管?你明知道,一边是狼窝,一边是虎穴,你就那么爱钱吗?”
“我现在就是要有钱!”蔓芝咆哮起来,让他想起几个月前她哭着说奶奶爱钱的时候,他默默地难过。
她慢慢冷静了一下,说,“有的钱我能挣,有的钱我挣不了也不会去想,如果我要通过那种途径,用不着跟宋凯密,我们老总更有实力。”
“我们又成立了一个建材公司,正在谈一些业务,如果谈得顺利,我告诉你,你再去找他,平时他也很少出去应酬。”他无可奈何,只能尽力而为去帮她。
“哎!像你这么软弱的人,是挣不了钱的——宋凯密说话也很不靠谱,水含量太高了。”
“成功需要机遇。我在公司不跟下属计较,是因为一直没有正规项目,还没有进入真正的管理状态,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也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小事上。”
“你和宋凯密,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利用?——我和他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这一次,他感觉蔓芝变了很多。不过,在考试成绩没出来前,他的心里还是不太踏实,也不能去管他根本就管不了的人。
蔓芝偶尔发发短信给他,他就回一两条,有时候,她打通他的电话又马上挂掉,他回过去问,“什么事?”她却说,“拨错了。”
到第二天,她的嘴里又冒出些脏词,“把你妹。”见与商沉默良久,她就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这句话是骂人的吗?你妹就是高贝拉,哈哈。”
他想,“蔓芝越来越疯了,她被逼到这种地步,是我造成的吗?——是我,我脱不掉干系的。”所以,他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别这样,你以前从来不说脏话的,贝拉是你的好姐妹,你这样对她,她很无辜。”
“以前是以前,人是会变的,别人都关我鸟事呀。”
他真弄不明白,蔓芝到底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只因为她本身性格古怪、多变。
一次,他开玩笑地说,“我很久没有教训你,你就翅膀硬了吗,那改天……”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蔓芝一本正经地说。
他琢磨着她的话,问,“你爱上别人了吗?”
“这个不重要。”
“你不爱我了吗?”
“你心里怎么好过就怎么想。”
“那我做你的长辈吧。”他还是想不明白,就胡扯瞎说。
“我要换手机号了。”
“为什么?——是不想和我联系了吗?”
“跟你没关系,只是不想被别人骚扰。”
“你如果不去搭理,别人自然就会识趣。”他接着说,“藏起你的美吧。”
第二天,蔓芝无聊发信息找他,他高兴地告诉她,“宋总说建材公司已经有几笔业务了,收益部分也发提成给我们。”
“房地产行业本来就不行了,你们早就该考虑转做其它行业。”
“我不这么认为,衣食住行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国家出台政策调控只是想让它理性地发展,并不可能会打垮它。加大房地产行业的竞争,反而会提高建筑产品的功能和质量,设计出更有建筑美感的艺术品。奢侈品,甚至是珍藏品,最后,提升人们对住房需求的品味,我始终觉得房地产不仅影响宽泛,更有让人温暖的内在理念。”
“你太理想化了。”
“就像人类进化一样,这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
“过程很漫长。”
“我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不过只要机会来了,我就可以很快挣到钱,我做这么多努力都是为了你——回到我身边吧。”
“我已经有了新生活,其他任何人对你来说都只是路人甲,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努力。”她说,“而且,你也没有多聪明。”
他回想起上次的疑团,更加猜测,心灰意冷地说,“那你去幸福吧。”
“神经。”
他被弄得更加莫名其妙。
第三天晚上,蔓芝打电话给他,“主任越来越讨厌我,叫我自己辞职,不过,我才不会自己走,称他的心呢,所以他就处处针对我。现在老总想把我调去华阳区的新工地,叫我想好后随时打电话给他,但是,我又不想离开成都,很纠结呀。”她的声音像从哪个地下室角落里传出来一样。
“那你想清楚再决定,不管在哪里,你都不是一个人。”
“我呆会给老总打个电话,你稍后再打给我,我手机快欠费停机了。”
一小时后,他打电话问蔓芝情况,她说,“老总在外面应酬,改天再谈。”
过了两天,蔓芝发信息给他,“我已经到工地了。”
“好好工作。”
隔天中午,她又发信息说,“好无聊呀,我快要崩溃了。”
“快乐与否、幸与不幸,是因为选择不同参照物所产生的不同差异,不是指某个人或某类人,应是众生……我只是听说而已,我知道你明白,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这个周末,他打算回老家。火车站候车室里,他打电话给蔓芝,“我今天回老家去了。”
“我今天要和朋友去庙里烧香,最近太不顺了。”
“那你也顺便帮我拜拜佛,保佑我考试能顺利通过。”
“不行,帮别人求愿,会很倒霉的。”
‘别人’——两个字让他听起来很刺耳,“我在她眼里原来只是‘别人’吗?”
“反正你都已经考完了,现在才拜佛也晚了。”她说。
他只是想把话接过去说,“是呀,反正我考试之前想到你了,只要想到你,我就一定可以考过。”
“有没有那么神呢,呵呵,不过也是,我同学前些时候新开了店,一直没开张,给我打了电话马上就来生意了,她说我真是个旺旺呀。”
不一会,他们就生疏到无话可说,支吾了半天,蔓芝说,“挂了吧。”
“不要挂,我还不想挂电话,就这样接通也行。”他的爱一直驻扎在心里,那么,他们之间的陌生感从何而来呢?他很想明白。
到了家,雅文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朋友在一家地产开发商做总监,最近新出了一个大项目,正在招销售经理,待遇很不错,“销售员和主管都到位了,就差没有合适的经理,只要经理确定,就可以逐步启动,我也打算过去做销售。”
他很为难,“可是,宋总对我很不错,我不能不义气。”
“我不想要房子了,卖了吧。”
“我要买——可是我现在没钱。”
“像你们公司这样耗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钱?为自己打算打算吧,你也为他拼了几年了。”
在雅文的努力劝说下,他同意先去见见那位总监,“反正也不一定行。”
总监有些微胖,是从成都聘去的,他透过黑框眼镜审视着与商,与商的穿着只像一个没挣到钱的人,他冷冷地冒出一句,“你的穿着也太不职业了吧。”
与商也见不得这类一得势就目中无人之辈,他沉着稳健地概述了一些工作情况和接触过的项目。虽然公司没接到一个像样的项目,但是谈过的却不少,而且每一个项目他都认真做了市调和分析。
“嗯,你一开口就爆发出一种很强的气场。”总监很欣赏地赞道。
“我只是回老家玩两天,也没想过跳槽。”
“我们可是甲方,你们代理公司只是乙方,办什么事都要看甲方的脸色,在我们甲方工作是直接跟老总谈,像你们乙方就只能跟甲方的老二协商,有受不完的气,这点我很清楚。”
“我们老总人脉还是很广,有很多事我们也直接跟甲方老总谈。”
“你可不可以叫他不要反对我呢?”他看了一眼雅文,雅文不好意思地陪笑了一下。
“而且,我们老总很有魄力,他对我很好。”与商接着说。
“是老总都有魄力,有钱了魄力自然就有了……我们老总对我也很好呀,他对你好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打工的都是狗。”
与商很不赞同这句话,但是又忍住了,毕竟总监是雅文的朋友。
“你是这里本地人,应该清楚我们公司是本地数一数二的老大,你们老总给你开的多少?”
他想起宋总说的话,“一年底薪十万。”虽然他得到的画饼已有不少。
“那我可以保证,你在我们公司可以拿到二十万。”
“我还要考虑一下。”
“这么明显的对比,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回去做一份简历给我,尽量详细一点,还有,这几天尽快办好离职手续,马上到岗。”他又对雅文说,“等他先到了岗,一周后你们就可以过来了。”
与商礼貌告别后出来,对雅文说,“我不喜欢他的为人和说话风格。”
“你再考虑考虑吧。”
晚上,他和雅文还有雅文的朋友在外面吃饭,然后又一起去新开的地下酒吧。
强劲的重低音炮把他耳朵都震聋了,他感到心脏也极度压抑,就发信息给蔓芝,他以前听她说她去过几次,“你去酒吧玩的时候怎么受得了呀。”
蔓芝说,“你现在也去酒吧了,不过很正常,人总会改变的。”
“我第一次来,只是想看看,我很不喜欢。”
“慢慢就会习惯了。”
“我很想你。”
“神经。”她最近老是这样说他,他也感到奇怪。
回成都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蔓芝,她说,“那你回去吧,顺便找个人把婚结了。”
他觉得蔓芝可能真的快疯了,和她说工作,她却叫他结婚。
“只要今年考试通过,我的实力、物证都有了,”他高兴地说,“宋总说考上了每年给我四千块呀。”
“才四千块钱——好像有多少似的。”她小声嘀咕着,压根就瞧不起。
他本想告诉她,这钱给她零花用,但现在觉得蔓芝并不乐意就忍了忍没说出口。他其实并没有纠结,只是想让蔓芝知道,他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在公司,他只需要一个机会罢了,而且他也没有坐等时光流逝,每一天的时间,他都在学习,都在提升。
中午过后,蔓芝发信息给他,“忠于你的心吧。”
他痛楚地想,“我要忠于我的心吗,可我的心里只有你呀,你明明知道,却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碰巧,一个以前在售楼部的同事和他在网上聊天时提到蔓芝,对方说,“我前两天和蔓芝聊天,她说非常纠结,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都没有。”
他想,“原来,不管我付出再多,都不是她想要的。”
蔓芝发信息给他,他没有再回。第二天到了公司,他又觉得不妥,他想,就当做是普通同事好了……他拿起公司座机电话打给她,蔓芝悄悄说,“你怎么用公司电话打给我呢,有分机呀,如果被雨妮她们听到就不好了。”
“我给同事打电话,需要回避吗?我和你也不会讲什么很特别的话吧,你昨晚发信息给我有什么事?我那时睡着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无聊。”
当晚,蔓芝提早时间发信息给他,还不到20点。
蔓芝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决定探个究竟,所以就故意说了些露骨暧昧的话。
她说,“我已经有了新生活,错就是错,一切都是过去。”
“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不会纠缠你,成为你的负担。”他不屑地说。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想要过的生活。”
他感觉,原来她并不温柔。温柔只在她表面,她的背后却时刻潜伏着阴谋。
“我只是敢于去爱。”他说,“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我更爱你的人,因为也没有比你更能让我爱的人。”有些人,他始终不敢相信,有些事,他始终不愿面对。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可是为什么——在你心里,我却从来都不是?”
“我已经有了新生活了——我觉得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很好。”
他们互相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他想起蔓芝曾经对他说,“感情是自私的,我希望你对我再自私一点。”那个时候,她疯狂地向他索爱,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从头到尾,她都在说着‘自私’。
“我们不要再谈感情的事了。”他考虑不清楚原因,只想先冷静下来,再慢慢验证。
“我也这样觉得。”
很晚了,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就说,“早点休息吧。”
“我睡不着。”
他又陪她聊了一会,最后丢下一句猛话,“我狂烈地吻着你。”
他默默隐忍着她变幻无穷的折磨和自己从未摆脱的心伤。
再到了晚上,蔓芝还是发信息给他,“……”只有一个省略符号。他没有回复。过了几分钟,他又收到一条,“……………………”很长的省略。
他想,难道她工作上又出什么事了吗?很不开心吗?不管怎么样,他都放不下对她的关心,于是,回复她,“叹那么长的气干嘛,如果觉得不好,我会马上开车去接你,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顾虑。”她没有再说什么。他稍微放下了心。
光棍节到了,蔓芝约了雨妮跟同乡的朋友,她对黄采说,“因为你不是单身,所以我就不叫你一起去玩了。”
下班前,与商一再叮嘱雨妮,“不要让蔓芝喝太多酒,不要让她抽烟。”
“真是,你只知道关心蔓芝,为什么不叫人关心我呢?”
“她没有你成熟嘛,她,其实过得很不好……”
“知道了,不许她喝酒,不许她抽烟,啰嗦,你也要叫人关心我,知道吗?”
第二天,雨妮告诉他,“蔓芝从包里拿了盒烟,是她自己买来抽着玩的,中间还闹了个笑话,一个男的从背后叫住我们‘美女’,蔓芝回过头去对他说,我们不是美女,是戴着假发的男人,把那几个男的吓得目瞪口呆,哈哈哈,她眉毛画得又粗又浓,还真像个男的。”
蔓芝再联系他时,他就说,“你有空关心一下雨妮吧,她也很不容易。”
周末,雅文上成都买衣服,叫与商和他一起去,并再次提出了卖房,“我真的要用钱了,你如果要买房,就想办法找钱吧。”
“不是说好五年吗?”
“我自己又不打算住,钱放那里太不划算了,我不想要房子了,反正宋总对你义气,你去找他帮忙,他借给你也是应该的,如果你早点离开公司,早就赚钱了,也许,你的女人也不会走了。”
“别那样说……宋总告诉我,新项目快出来了,我一次两次地去借钱总觉得不太好。”
“他每次都是这样对你说的,对吧?你为公司也付出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应该,你自己去问问,哪个项目经理没有几百万?”
“如果不是到他的公司工作,我也不会认识蔓芝了,所以——”与商的手机响了,刚拿出来就被对方挂掉,“是蔓芝。”他开心得笑了。
“那个女人还死缠着你吗?真是——许仙白蛇传佳话,千年蛇妖又一条。”雅文古灵精怪地瞪了他一眼,“买完衣服,晚上跟我一起去和朋友喝酒。”
雅文酒量是常年实战累积出来的,喝完白酒又叫了几瓶啤酒,与商也撑着喝了不少,不过,他已经满脸通红,天晕地眩。雅文帮他叫了辆车送他回去,告诉他,“我晚上不会回来。”
与商跌跌撞撞地上了楼,进屋躺在床上,他想起蔓芝白天打过他电话,就马上打给她,“你为什么打电话响一声又挂了呢?”
“不对,响了几声,是你自己没接。”
“不可能,我是听到后马上掏出来的,有什么事呢?”
“我只是想问你雨妮最近怎么样了?”
“你打我电话就只是为了问她的事情吗?”
“马上过来!”
“你吼什么呀吼,神经。”
“马上过来呀,我真的好想你……”他好思念,好思念她,很久了……
“明年我不会在成都了,过年我要回去相亲结婚。”
他的声音从万丈跌落下来,但他仍然用足余力,快速、微弱地重复,“相亲结婚——”又连贯地把话说完,“——没什么不好的。”
“是呀,相亲结婚没什么不好的,我挂了。”
“挂吧。”
她迅速挂断了。他和她,终于到了尽头。
…… ……
错就是错!——一切都是过去!——路人甲!!——“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我也一直没有多聪明,我只知道笨鸟先飞,我只知道自己是纤夫的子孙,应该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雨妮打电话问他,“我想去新疆,我表妹在那边……”
“去呀——快点去——为什么还不走——”他狂啸着刮起阵阵龙卷风。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是谁——”
他在电话里不顾一切地乱吼乱骂,“去死吧——钟蔓芝——她妈的——垃圾——你知道吗,她妈竟然爱上我了——我操她妈……”
“哎呀——天哪——到底怎么回事了,你平时不是很关心她吗?你喝醉了,你这样骂她明天肯定会后悔的。”
“我好后悔呀,后悔让她妈爱上我了——哈哈哈——”他又疯又傻地笑着、骂着。
他可怜自己——不,是痛恨!他也终于明白跟她交往过四年的同学为什么会对她说出“一辈子都不要再联系”这种绝情的话了——一辈子呀!——多狠的女人!——不知道她对自己曾经的恋人吐出了多少丧心病狂的毒辣——难道她连一点人性都没有吗?——眼泪,温柔,她卑微的眼泪、卑贱的温柔,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肮脏、龌龊——她也听佛音诵佛经上佛堂呀,她求的是什么呢?求的是让她心安理得的作孽吗?她的心就得不到一点净化吗?她的劣根在心里扎得太深了呀!——真是,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不是在离婚当天就被她抛弃了吗?——很早就抛弃了——为了她光辉的前程——只因为她的前程被临时中断——我才有机会被她屡次抛弃呀!——真是荣幸啊!!!
深夜,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膨胀,顶住胸膛,他大脑的思维在黑暗中闪出一把又薄又锋又韧的宝剑,它悄无声息地插入他胸口,多余的血放了出来,他感到格外轻松……不能呼吸时,再插一次胸口,再放一次血……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呀。
第二天,他到了公司,经过黄采桌前时,他说,“她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不想沉默应对,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至少在别人眼里他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也是刚听她说的,才认识不久。”
“至少也有两个月了吧。”他努力保持镇定,“失去她,是我自己没有能力。”坚定,坚定,一再坚定。
黄采疯笑起来,“你终于也承认自己的失败了——哈哈哈哈——”
他心底的泪海翻涌澎湃着,掀起层层巨浪……他看着黄采,她一排难看的下齿暴露出一颗锋利怪兀的尖牙,这颗尖牙让他透视到她尖刀一样的心。难怪她平日里不敢开口大笑,难怪她这种人也会说话温柔……
雨妮到了公司后就去找他,“你昨晚怎么了,电话都被你吼破了。”
“喝多了,胡言乱语。”他浅浅笑着。
“我就知道你酒醒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她说,“我表妹已经帮我在新疆找好了工作,房产销售,那边正在大开发,所以有很多新项目。”
“你决定了,就去吧,今年把你叫回来又白忙了。”
“这倒没什么,运气不好嘛,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想离开公司,人不能都走光了呀——我要留下来——你去吧。”
“那我就做到这个月月底。”
他点了点头。
每天下班,他都步行回家,雨妮每天和他同一小段路程,十几分钟后,他继续朝前走,她上了公交,看着他落寞又坚挺的身影,她忍不住发了信息给他,“不论春夏秋冬,不论草生叶落,晴日、阴雨,你的步伐始终如一,脚踏实地,坚定而有力,让我一想起就会感动,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这份感动的力量。”她已经听说他离婚了,只是因为他一直隐瞒着,所以她没有说穿。
“你也太容易感动了吧,我只是一个这样平凡的人呀,永远都一尘不变,因为这是我的路,所以我想走好每一步,不过,我也只能尽量罢了,呵呵……”他辛酸、悲楚地笑着。
夜里,他总是在想,总是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为什么!!——每一句话是假的,连每一次笑容、每一滴眼泪也是假的吗!!——一切都是假的——相士、测试题还有小纸团,都是假的,都是巧合——连老天也要玩弄我——是我太天真了才会去相信——是我太傻——情商太低——都是我的错……
十二月末,成绩查询到了,他考得很不错,心里高兴呀,那一刻他是真的高兴了,“老天是眷顾我的,我还没有被你抛弃。”
他面带快乐的笑容,告诉大家,“我考过了。”其他人都来祝贺他,除了黄采,她扁着嘴摆起苦脸,“你真的考过了?”她很不可思议地生出嫉恨。
宋总拍手鼓励,“考过就好,中午我们一起喝酒庆祝一下。”
第二天,黄采对他说,“今晚请我们吃饭唱歌吧。”他同意了。
在KTV,黄采一边发短信,一边对与商说,“她今晚在成都,把她也叫来吧。”
“不!!!——别叫她——千万不要。”
“你不敢面对她,说明你还是放不下她。”
“我永远都不会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不管多难,我都要放下。”
黄采说,“她马上就要到了,已经在门口了。”
“不是让你不要叫她吗?”
“她是来拿衣服的,她的行李箱还放在我那儿,叫我给她带两件衣服过来。”黄采指了指放在沙发角落的袋子。
蔓芝的身影在磨砂玻璃门前晃动了几下,推门进来,和黄采坐在一起,黄采像是见到闺蜜一样,很热情也特别高兴。
曾静刚唱完一首歌,问,“你们怎么都不唱呢?”她和小强进行了一轮赛歌。
“我去帮你们点歌。”黄采欢跳着走过去。她把话筒递给与商,“快唱呀,是你的歌。”她故意点了好多首悲伤情歌,他刚唱完一首,她又叫他接着唱。
他想,“唱吧——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吼出来呢?”
唱吧!——在旷野,在山谷,在大海,在茫茫森林……孤寂、埋坠、汹涌、撕狂……唱吧!
黄采摇着头,叹道,“唱得太好了。”曾静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与商,连蔓芝也注视着他,她知道他唱的是心里的哀伤,是没有眼泪的哭诉。
“我唱得还可以吧。”他朦胧地看着她们,只微微一笑,便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
“去唱歌呀。”黄采摇着蔓芝的手,“你想唱什么?”
蔓芝叫曾静帮忙点了一首,不过,一开始唱就卡住了,她试着调了下嗓音,还是卡住,她只好放下话筒……“我想先回去了。”她对黄采说。
“我们一起走吧,这么晚了你也不方便坐车。”黄采说完回头看着与商,“蔓芝要走了,我们送她吧。”
“走吧。”他没有表情。
走出KTV,蔓芝一眼就认出那辆银色的商务车,太熟悉了……黄采抢先坐上副驾,曾静坐到最后一排,与商拉开车门,在中排里座坐下,蔓芝最后上车,她看了看车内,靠中门坐下。
“你去后排坐吧。”与商对蔓芝说,她没有理会。
黄采回过头来,笑着观察他俩,她对蔓芝说一句,又问一句与商。
她对与商说,“今年春节开车去我们老家玩吧。”黄采春节要和男友回老家结婚,“顺便把蔓芝也带去。”
“帮你做司机,要封大红包吗?”他问黄采。
蔓芝轻声说:“太远了。”
黄采说,“包吃包住就行了,红包免了吧。”她媚笑着对蔓芝说,“蔓芝,你今年要和男朋友回去见家长吗?”
与商没有听到蔓芝的回答,但他的心却像被针在扎,“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他妈的,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女人,成天流着泪说看破红尘的女人——”黄采诡异的笑声又让他想起她那颗万恶的尖牙,他疼得好难受呀……
车里的空气太憋闷——路太漫长了……
“我就在这里下吧。”蔓芝说,她终于到了。
“注意安全。”黄采挥手着向她道别。
“再见。”他低着头难过地说。
“我长得很安全。”蔓芝向大家说,“再见。”用力关上车门。
白天,他在公司难过地想,“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他忍不住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曾静问他,“你最近怎么了?什么为什么呀?”
“你不懂的?——也没什么——”
黄采尖刻地回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她刺耳的话更刺破了他的心,他的心颤栗地蜷缩着。
他想,“我要马上找件事情来做。”第二天,他就带来毛笔和字帖,在旧报纸上书写。
过了一周,黄采说,“蔓芝快要、放假了,她很快要回家去,所以,我就只好先一个人提前请大家吃饭喝喜酒了。”
他对黄采说,“如果她要去,我就不去,把礼钱送给你就行了。”
“你不去钱也不用送了,”黄采黑着脸,“不就是吃顿饭吗?”
晚上回家后,他打电话给安轩,“我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一眼也不想再看到了。”
安轩说,“她那么不要脸的人都敢去,你凭什么不去,去!高高兴兴地去!”
“你在我去吃饭时不断打电话和我聊天好吗?这样我才可以镇定下来。”
“好吧。”
“要不停地打给我。”
“好,我和你聊工作的事。”
这天下午下班后,与商、小强、曾静跟着黄采到了综合广场。黄采说,“现在时间还早,蔓芝还有两个小时下班,我们先逛逛商场吧。”
过了一个小时,楼上楼下都一一逛完了,曾静说,“我脚走疼了,不如我们先去快餐店坐着等一会吧。”
七点,对晚餐时间来说不算早了,快餐店里人来人往都在进餐,他们坐在二楼的角落,个个空着肚子,饿得难受。与商对黄采说,“时间不早了,给大家一人买个蛋挞先垫底吧。”
“再等等吧。”黄采说。
“要不,你再打电话催催。”曾静说。
“问了,蔓芝刚从华阳出发,坐地铁再转公交,大概一个小时。”黄采说。
“还有一个小时,这么久。”……“而且有可能会堵车。”
“现在吃了蛋挞,我怕呆会就吃不下了。”黄采不高兴地说。
再过了半小时,黄采又问了蔓芝,“可能还有一个小时。”
他和小强、曾静无言地互望了一眼,神色交流,“连结婚请客都这么算计呀。”
气氛不太和谐,黄采凶着对小强说,“走,我们到楼下去买。”
很快,他俩端着三杯饮料和四个蛋挞走过来,与商问,“怎么只有三杯呢?”
黄采通红着脸气乎乎地说,“小强说他不渴。”
20点,黄采说,“我们先去点菜,等蔓芝来了,时间也差不多。”
这期间,安轩按照约定给朋友打过几次电话了,与商告诉他,“她还没有到。”
进了餐馆二十分钟左右,蔓芝来了,她穿着一件今年冬季流行的时装大衣,袖口处是蓬松的仿貂大毛,她的惊艳登场让黄采两眼锃亮,嫉羡不得。
她坐下后立即脱下外套,现出镂空的白素衣,精致、典雅,她的手刚一伸上来,黄采和曾静便一人拉着她一只手鉴赏——她完全变了。
“你的指甲做得好漂亮呀!”曾静一边赞叹一边盯着对面的小强说,“小强,你怎么一见了美女脸都红了。”
与商微低着头,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他心里默念着,“一只叫做信念的狗——一只叫做信念的狗……”这时,他的救命铃声终于响了,他微笑着接起电话。
黄采叫了一斤梅子酒,每次轮到与商,他都只是浅浅地抿一小口,黄采说,“你今天怎么一点都不干脆呢?”
“因为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他淡定地说。“你应该好好表现一下——在你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上。”
蔓芝接了一个电话,她一边接听,一边重复着电话里的内容,“嗯,是呀,没有你在,我就自由……”她简略地挂断了。
她的对话,他一听就明白了,这句话也让他听出了她和那个人的亲密程度非同一般。
蔓芝给曾静夹了块肉,又故意夹给与商,他用手挡住,“我只想吃些素菜。”她夹起一根青菜,却不小心掉到桌上了……
“来,喝酒,”她端起半杯酒去敬他,“恭喜你顺利通过考试。”
“祝你也早日新婚快乐。”微笑在他脸上,他的心湖却只是倒映着悲伤。
“明年,”她干脆地回答,“我们都干了吧。”
“你喝多少,我也喝多少。”他保持着安然、淡定,“这样才公平。”
“太差劲了,干了吧。”
“差不差劲,我无所谓,只是,你找错主角了。”
蔓芝不想被弄得尴尬,扬起脖子,把半杯酒缓缓喝进嘴里,她故意做出一副喝苦酒的模样……看见她杯子一空,他便一扬杯,再一放杯,用不过一秒的时间精确地喝下半杯,杯子落回到桌面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它顽强地挺住了。
蔓芝看着他杯子说,“没有喝到一半。”
“我从来不会让别人感觉吃亏。”他很镇定,电话又响了,他露出笑容……
曾静仔细观察了酒杯,认真地说,“我可以做证,绝对有喝够半杯。”
一斤酒喝完以后,蔓芝说,“再叫一斤酒。”
“少喝一点吧。”黄采说,她又在担心花钱。
“今天你的大喜日子,应该喝个高兴。”与商说。
“就是,再叫一斤。”蔓芝说。
“半斤就够了吧?一斤可能喝不完,我好像都醉了。”黄采说。
“这么多人,分下来一人也才一两杯酒,”蔓芝再次催她,“快点叫嘛,一斤酒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它喝完。”蔓芝喝得很高兴,“来,我再敬你一杯。”
黄采去了服务台。曾静请与商帮忙倒一杯茶水,他刚给倒好,蔓芝马上把杯子伸到他面前,“我也要。”他替她倒上,她接过倒好的茶杯快速喝下一半,在他还未来得及放下茶壶的时候又伸过杯子,“我还要。”
他沉住气,却还是不小心把茶水溅到蔓芝手上,“对不起。”他连忙说。当他想到茶水温度很低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客气呢?”蔓芝笑了笑。
小强去卫生间,曾静也准备去,黄采刚走过来,不过,她看到这种情形就对曾静说,“等一下,我们一起去。”
蔓芝露着醉意,“好长时间没喝酒了……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轻蔑地笑了笑,心想,“这个可恶的女人,是想告诉我,她的恋爱很不愉快,今天见到旧情人才开心吗,妈的,戏——还没演过瘾吗?”他很悲痛,不过他却习惯了关心她,对她说,“你应该长大了。”
他的电话不断,显得很忙碌,表面看上去,他的心情也还算不错。
菜本来点的就凑和,没多久,碟子里的菜就所剩无几。黄采说,“我已经吃饱了,你们还需要再吃点什么吗?”
他和小强、曾静面面相觑,揣着半饱的肚子忍了又忍,与商说,“再点一盘白菜吧。”
“我要土豆。”蔓芝说。
曾静经过激烈斗争,大起胆子说,“要一份海带,”她又问了与商一句,“你也要吃海带,是吧?”他点了点头。
吃完饭,他们一起走出餐厅,与商落在了最后。蔓芝和黄采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蔓芝掉头转向与商,并伸手搭在他肩上,“黄采说的,我们在过年之前再聚一聚。”他反感地拿开她的手,没想到却被她死死缠紧了脖子,她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在他脸上轻佻地玩弄着……他顿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这个曾经只是他‘情人’的女人,现在竟然把他当做了她的‘情人’——他拉起她的手,像是挣脱一条毒蛇一样,奋力一甩,
“差点把我推到地上了。”蔓芝连着打了几个趔趄,才努力站住。
他隐负着沉重的伤痛,说,“你一个人幸福就够了。”他觉得自己蠢得无人能敌,到这种时候,竟然也说不出一句伤害她的话。
她往耳朵里塞入耳机,匆匆向前走去。
他从另一条通道奔跑回家。
……
“妈妈呀!——妈妈!——你为什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呢?——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悲伤、不能难过、我不能去堕落,也不能去流浪啊!
夜呀夜——我又来陪你了,我要像你一样宁静,像你一样永恒,如果我可以再无忧伤地闭上眼睛,如果我可以毫无感觉地停止心跳,那么此刻,我将别无他求……
晨光微微泛起,他从痛苦中醒来,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心里缓缓滑出眼角,经过寸寸肌肤。融入耳际——“我的泪,好冰凉!”
到了公司,他问黄采,“你对她说,我们再聚一次吗?”
“我没有说过,她说是马力克讲的,昨晚出去后怎么就没看到你呢?”
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是我的耻辱啊!”
“呵呵,”黄采眼珠一转,“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盯着黄采,愤概、坚决地说,“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情人’看过,她却想要把我当做她的‘情人’?——我永远都不可能进入她的角色。”
黄采似乎受到感染,“那是肯定的。”她说,“蔓芝说那个男的很幽默,但是她没有感觉,也许她还没有放下你呢。”
她的话句句刺痛着他的心,“幽默,她以前说我很幽默,如果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天天都会很快乐——没有感觉,她说没有感觉可以慢慢培养……她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呢?——爱就是付出,相互付出——可我早就被她抛弃了——”
“她确实很让人捉摸不透,放下吧,她以后也不会再来纠缠了,她说那个男的已经向她求婚了。”
“她骗男人倒是很在行啊,每个都可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总是让别人相信连她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她这种爱说鬼话的女人应该下地狱去见鬼,去和鬼说个够……”他忍住痛继续问,“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
“飞行员,是老家的人。”
他恍然大悟,“是那个男人……前年春节就听她说过,在我离婚前几天,不过,那时她一心想去当兵,她认为自己会前途无量,”他笑起来,“她在爱情面前太渺小了——”
“她说那个男的家里很有钱,她父母很满意。”
“她也应该很满意吧,她终于还是承认了她爱钱——她说我没有多聪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世界之大,比我聪明比我强的人数不胜数——一个小小的飞行员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她遇上一个豪门公子,那岂不是会迫不及待地跳入别人的怀抱——而且,她手段高明,擅长表演,又攻于心计……”他猛然发现,“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把她看得这么清楚、透彻。”
“我可是反复提醒过你很多次,她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是你自己太认真了。”
“你也常常说她很好,很温柔……”
“呃——我也搞不清楚她这个人——我们走出门口时,她就给马力克打电话,力克没有接,她又打给了文丽娅。”
“在我这里受了气,又马上想去别的男人那里寻求安慰——她不是也告诉过你,马力克曾经向她表白的事吗?——连一个男人都不想放过!”
曾静走过来问,“你们在说谁呢?”
“没什么,我们在说昨晚的事。”他说。他的心发着高烧。
“——我昨晚明明看见蔓芝在餐馆里是喝醉了,但是她一上公交,我却发现她非常清醒,好奇怪呀。”曾静说。
黄采对与商暗暗笑了笑,他应该难过,可是他却笑了,他们都很明白。
过了收获的季节,又快过年了,这一年又快结束了。
每一天,他都静坐在桌前习字——横、竖、撇、捺、折——屏气、运笔,修身、养性。
黄采奸笑着问,“你怎么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呢?”
他沉默不语,他的泪只流在心里,他只想静静疗伤。
她的笑声沾满邪恶,“——你早就该疯掉了呀——”
他紧紧蹙着眉头,欲哭又止,他感到自己比天底下最贫穷的乞丐还要可怜可悲,因为乞丐只是没有钱,而他……却是被世界上最心爱的人抛弃了,嘲弄了,成了一个最呆傻的正常人,从此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不再和大家去唱歌或去喝酒。他摔落在人生的最低谷,必须努力站起来,爬出去……
下午两、三点钟,黄采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她对与商说,“我先下班了。”
“还差两个小时。”
“反正公司无事可做,在这里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上班就得遵守制度,你没有做事也照样领了工资。”
黄采气乎乎地回到座位,她的心被压得更狭小,她马上在电脑里搜出一连串悲情绝唱——像对他扔出一刀刀利剑——她把音量放到最大……
他的牙快咬碎了,但他忍耐住,坚持了再坚持,他的笔急速转动着……
可是——妖精就是妖精,不管唐僧用怎样的慈悲去普渡它们,不到被打回原形的一刻,它们永远也不会放弃吃唐僧肉的决心。
黄采迅速拿起电话打给蔓芝,“哈哈哈,蔓芝呀——你和你男朋友越来越甜蜜了——哇!他来看你了——二人世界烛光晚餐很不错吧——哎,你为什么那么快就把他送走了呢——怎么不多玩几天——还是你亲自去送他的呀——他很舍不得你吧——哈哈哈哈——太幸福了——”
她兴奋地谈笑着,当她觉得能让他极度悲痛地挣扎时,心情愉快之极,这个不仅粗壮粗野更加粗俗、污浊的胖女人肆虐地挥舞着尖刀往他已负重创的伤口深深绞去,一次又一次——他的心破了,更碎了……窗外天空灰暗,他的脸苍白失色,他的头快垂到胸前了——他不顾一切地奋力疾书,奋力!!奋力!!!——乌云倾刻间沉重地压下来,他感到眩晕窒息——雷鸣震震,暴雨如注——他的灵魂便在这雨中绝望地呐喊,哀痛到撕裂……
半夜,蔓芝披头散发,朝他诡异地笑着,他从床上翻坐起来,“天啊!——我竟然会被她吓醒——比魔鬼还可怕——”
他带着哀伤睡去,又流着泪醒来……
第二天,第三天,从上班到下班,他不停地练字。曾静劝他,“你休息一下吧,别太累着了,书法家也不是像你这样练的呀。”
他没有停止,他只是笑了笑。中午,塞过粮食后,他又继续了……
第四天,他受了严重的肩伤,颈也僵了,一整晚,他疼得如针尖锥刺进骨髓,必须不停翻侧身体他才能稍稍安宁,可是每动一下,他又必须努力使出全身力气。他忍受不住,叫出声来,“啊——啊!——”
“折磨吧——再折磨吧——不管我的伤…有多深,不管我的痛…有多烈,就算吐出的是血,我也一定要再站起来!”
周末,安轩来家里看望他。他满面忧伤,苦笑着,“我是不是更憔悴了。”
“知道就行,赶快振作起来呀。”
“我太傻了——别人说我的情商太低——原来是真的——不是负也是零。”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有情商高尚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情怀,那些充满私欲的人,他们的心里只装着自己,他们没有情商,更谈不上高低。”
他打起精神,追问,“真的吗?——我——”
安轩点了点头,“不是你情商低,而是你的情商太高了。”
他笑了,目光中又有了光辉,他感受到真诚的安慰和的朋友的可贵。
春节来临前,雅文催了他几次,“我想卖房子了,我需要钱做投资。”
他只好厚着脸皮再次走进宋总办公室,试着向他求助。他刚刚说出头绪,“我和表弟买的房子,他现在说想卖了……”
“你要给他多少钱?”宋总立马问他。
他看着老板,迟疑地说,“大概二十万,我自己存了一小部分。”
“什么时候要,我拿给你。”宋总依旧爽快如初。
除了感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办公室走出来躲到休息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宋总的母亲虽然白发苍苍,却还在帮儿子管理公司财务。年底,她要对帐目汇总,老板安排小强开车接母亲到公司。老妈妈快八十岁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月都要去医院检查几次,公司里的员工都见过她几回,她乐观豁达,精神面貌也很不错。
事务处理好以后,快中午了,宋总便叫老妈留下来一块吃饭,她高兴地点头答应。
娘俩挨得很近,她看着看着身旁的儿子会心地笑了,那种笑是情不自禁、油然而生的,笑容里包含着无穷的慈爱、喜悦和满足……与商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板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因为他有一位慈祥、善良的母亲,因为母亲的一生都在为社会为家人鞠躬尽瘁,无怨无悔地付出,她的人生是闪光的,不论到什么年纪,她都活得很踏实。
相反,不自立、不自强,越是缺乏优点的人,越缺失安全感。他们只想着依靠别人,只盼着好命、好运,只知道追求物欲,却忘了有一种传统精神叫做奉献。不付出贡献,只贪图享受,这种人越多,对他人、对社会的危害就越大……
欢庆的锣鼓又敲响了,爆竹声声震耳欲聋。今年春节,他没有回老家。忌日正应是冷清的,凄伤的,他悼念自己——曾经,他不是简简单单地付出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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