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商第七十四章 - 历史小说 - 小说

第七十四章

榆次城是同蒲铁路的枢纽，而东阳镇则位处榆次城到太谷县的咽喉要道上。为了保证同蒲铁路的畅通，鬼子在东阳镇修建了一个据点。古色古香的东阳镇中央，冒出了一个高高的丑陋不堪的炮楼，看上去就像是正常的人脸上长了一个大肉瘤一样。炮楼上高高飘扬着的是太阳旗，太阳旗底下站着的是端枪的鬼子哨兵。而炮楼底下，则是一个小队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和一个中队的皇协军。

东阳镇据点的成功设立使山本队长感到很得意。在亲自视察完东阳镇据点后，他完全有理由认为，只要有了这个据点，就可以保证榆次城与太谷县这一段铁路的安全了。

常泰龙对山本队长总是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见山本队长对据点很满意，他就顺着山本队长的想法点头哈腰地说：“太君，咱们据点的一有，就不怕八路、游击队和自卫队了。”

鬼子一到，二鬼子吕日桦也迫不及待地投到山本队长的怀抱了。不过他没有别的本钱做见面礼，他的本钱是自己会说流利的日语。由于在日留学数年，长期与日本人相处，吕日桦很了解日本人的脾性和习惯，再加上他又精通日语，于是这个二鬼子很快就得到了山本队长的信任。

论起来常泰龙还是吕日桦的长辈，但他见吕日桦靠一张嘴就成了山本队长眼前的红人，心里不免妒忌万分。而吕日桦为了在山本队长面前争宠，不免也要竭力排挤常泰龙。这正符合山本队长权衡术的要求，山本队长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意挑起吕日桦与常泰龙的明争暗斗。

此时，吕日桦见常泰龙又在山本队长面前卖乖，就趁机讥讽道：“常队长，你想问题也太简单了。八路、游击队和自卫队就在老百姓中间。光修了据点是不行的，太君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在东阳镇建立维持会，要对每村每户进行严密的控制和监视。”

见山本队长点头表示赞同吕日桦的说法，常泰龙心里满不是滋味，就冷冷地瞥一眼吕日桦不满道：“吕翻译官，你又能听又能说日本话，太君的意思你当然能知道。我可就难了，我只能靠猜测来揣摩太君的意思嘛。”

吕日桦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所以说常队长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你看看人家常副队长，从来就不多言不多语。这就叫有自知之明嘛。哪像你……。”

吕日桦所说的常副队长当然是指常泰楼的。自从常泰楼平步青云当上便衣队的副队长，常泰龙为了克制常泰楼对自己的威胁，严格命令他手下的便衣队队员，在便衣队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那些队员起初就都是常泰龙召集起来的，平时又隔三差五从常泰龙手里拿大洋钱化，自然都听他的话。因此常泰楼实际上也就是挂了个副队长的名，其实和别的便衣队队员没有什么区别。

吕日桦当着常泰龙和常泰楼的面这样说，其实另一层用意是想引起常泰楼对常泰龙的不满。没想到常泰楼根本不理他的话茬儿，只是蒙头抽自己的香烟。其实根本不用吕日桦挑唆，对总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常泰龙，常泰楼早就在心里不满了，只不过他在等待时机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常泰龙听吕日桦话中有话地讥讽自己，一斜眼瞪了吕日桦一眼，便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说道：“你看你……。我咋说也是你的长辈呀。你咋能……。”

吕日桦却根本不买他这个长辈的账：“我说常队长你就算了吧。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也值得一说。”

山本队长见两个部下斗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地向常泰龙一招手：“常家的在这一带的很有钱？”

常泰龙赶紧点头哈腰却又不无得意地连声道：“回太君的话，我们常家的在这一带的是最有钱的大富户的干活。”

山本队长冷着脸，竖起右手食指在常泰龙面前一晃：“你的不是最有钱的干活。最有钱的常泰枫的干活。”

明摆着，有吕日桦这个本地土生土长的翻译官在身边，常泰龙是不可能蒙骗山本队长任何事情的。

常泰龙被山本队长说得非常尴尬，但也只好陪着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常泰枫的最有钱的干活。”

山本队长皱着眉头想了想：“东阳镇维持会会长常泰枫的干活。”指指常泰龙，“你的，亲自去把常泰枫请来的干活。吕翻译官的和你同去，同去。一定要把常泰枫请来。”

由于常泰龙盗枪被常泰枫当场逮个正着，这次常泰龙如果前去的话，常泰枫完全可能将常泰龙拒之门外。问题是吕日桦不管怎么说都是常泰枫的亲戚，他可以拉下脸拒绝盗枪的二爷常泰龙，但却不能不给吕日桦一点面子。再说，吕日桦和常泰龙是半请半威胁地把常泰枫糊弄到东阳镇据点的。

常泰龙本来以为书生出身的常泰枫到了据点，一见荷枪实弹的皇军和皇协军，准会吓得腿软。没想到常家庄园现在的当家人到了据点后，连正眼都没有看那些凶神恶煞的皇军和皇协军。

常家庄园现在的当家人常泰枫来了，连山本队长都不得不强作出一副笑脸，礼貌地吩咐道：“快快有请。”

吕日桦和常泰龙在前引路，常泰枫神色自如地穿过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的队列，缓步走进炮楼。

山本队长笑着迎上前来：“常先生，你的是这一带的这个的干活。”在常泰枫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常泰枫微微一笑，向山本队长一抱拳：“山本队长过奖。常某只是良民一个。这个的不敢当。”在山本队长面前也竖起了大拇指。

山本队长站在常泰枫面前，拼命从脸上挤出笑容来：“常先生，皇军要在东阳镇的建立维持会的干活。你的维持会会长的干活。皇军大大的喜欢常先生，敬重常先生。”

从常家庄园到东阳镇的路上，为了讨好常泰枫，吕日桦已经把山本队长想让常泰枫当东阳镇维持会会长的事，简单对常泰枫说了一遍。因此，常泰枫现在听了山本队长的话也就不感到突然，只是微笑着向山本队长一抱拳：“山本队长，抱歉得很。我可做不了甚维持会长。常某一来无德无能，二来身体欠佳。这东阳镇维持会会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常泰枫婉言谢绝了山本队长后，山本队长本来想用强，但一想常家在榆次一带影响力太大，也就没敢造次。

当常泰枫向山本队长告辞从据点里出来时，吕日桦在山本队长的示意下追了出来，跟在常泰枫身后，陪着笑脸说道：“常先生，你是常家庄园现在的当家人，太君才会请你当东阳镇的维持会会长。说实话，山本太君让你当维持会会长，那是看得起你嘛。”

常泰枫看一眼身后的吕日桦，冷冷地把吕日桦顶了回去：“我是个人。当不了甚维持会会长，更当不了东洋狗。”

吕日桦被常泰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气地停住脚步，看着常泰枫渐渐离去的背影，也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常家大爷，你看你说的这叫甚话？总有一天你要后悔。”

其实山本队长也很生气，但对常泰枫他又感到有点无可奈何。

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的常泰龙不失时机地要为他的主子分忧解难了。常泰龙点头哈腰地走到山本队长面前：“太君，你的不要生气。我的给你推荐一个人，他的东阳镇维持会会长干活大大的好。”

山本队长瞪着常泰龙：“什么人的干活？”

常泰龙厚颜无耻地媚笑着说道：“常泰枫的三叔。”见山本队长皱着眉头看自己，他明白有吕日桦在，这事肯定瞒不了山本队长。于是就又向前走一步，解释道：“也就是我的父亲。常国秋的干活。”

吕日桦先前已经把常家庄园对山本队长做过简单介绍，因此山本队长对常家庄园内部的事也大概了解一二了。听常泰龙举荐常国秋，他不由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他也认为常国秋来做这个维持会会长也比较合适。于是山本队长就满意地点点头：“呦西。常国秋维持会会长的干活。”

说实话，鬼子在东阳镇建立的这个据点还真起作用，它严重影响了抗日自卫队的活动不说，还把抗日组织从榆次到太谷的地下通道给切断了。为此，疙瘩和刘同志商量了好几次，决心想方设法要把这个据点拔掉。

疙瘩是真气愤了：“政委，鬼子在东阳镇的这个据点真像是肚脐上的脓疮不拔不行了。”

刘同志皱着眉头沉思道：“可他们有机枪，有探照灯，有十几个鬼子和三十多个伪军，想要拔掉并非易事呀。”

反复商量的结果是，要想拔掉这个据点，必须智取。

当天晚上，趁着天黑，疙瘩、刘同志和常民亮来到据点附近的庄稼地里，一边观察据点的动静，一边商量着智取据点的具体计划。

疙瘩看着眼前的据点，郑重地对常民亮说：“亮子，为了拔掉鬼子的这个据点，咱们必须摸清楚据点里的情况，尤其是岗哨位置、鬼子和伪军的兵力部署、炮楼里的火力点等。”

常民亮点点头：“我知道。”

刘同志拍拍常民亮的肩膀：“亮子，这次进据点侦察对咱们拔掉这个据点非常重要。咱们自卫队里只有你能写会画，所以队长和我决定让你来完成这个任务。现在我想听一听你的打算。”

常民亮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好是装成送菜的村民混进据点去。我注意过，附近各个村子每天给据点送菜。”

疙瘩和刘同志都认为常民亮的这个想法不错。于是第二天，常民亮就装扮成送菜的村民。为了在紧急情况下有个帮手，常民亮还把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小三子也叫来，和他一起推着菜车进了据点。

常民亮本来想推着独轮车去送菜，但他平时看起来很容易的事，真做起来就不简单了。他是想把独轮车推起来，可那独轮车东倒西歪根本不听他使唤。小小的独轮车居然难住了常家庄园的八少爷。旁边的小三子笑着把已经背起来的菜筐挂在常民亮的肩膀上，自己推起独轮车率先往据点走去。

常民亮看着小三子推着装着茄子、扁豆等蔬菜的独轮车走得稳稳当当，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看来甚事也不容易啊。”只好背着装着南瓜西瓜的菜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地走近了据点门口。

常民亮看一眼身旁的小三子，低声道：“小三子，千万不要紧张。一切都看我的眼色行事。”说着自己紧张地四处看着。

小三子心里失笑起来，看看常民亮，笑着低声道：“八少爷，你让我不要紧张，你干甚紧张？”

常民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啊，咱们两人谁也不能紧张。”说着装做傻愣愣的样子走到据点门口。

据点门前，一个叫二蛋的皇协军正在站岗，伸手拦住了常民亮和小三子：“哪个村的？”

常民亮傻傻地一笑：“老总，我们是小庄的。”

二蛋一手提着枪，看看常民亮和小三子，用空着的一只手应付差事一样随便摸一下两人的身上，一挥手：“进去吧。”

小三子点点头推起独轮车，常民亮背着柳条筐，两人互视一眼，一前一后走进了据点。

到了伙房门前，小三子不紧不慢地从独轮车上往下卸菜。常民亮则蹲在独轮车后面，一边四处察看据点，一边飞快地在纸上把据点里的大概结构、岗哨位置，机枪位置以及鬼子兵和伪军睡觉的营房写在纸上。

正在此时，常泰龙带着便衣队四处巡查正好到了据点。

常泰龙在据点门前站住，大声地呵斥站岗的二蛋：“二蛋，你孙子鬼站岗就要有个站岗的样样嘛，没精打采你站球的个甚岗？”

二蛋赶紧立正，陪着笑：“常队长辛苦了。”

常泰龙看看天上的太阳：“有甚辛苦的？日他妈的就是这天太热。要是能有个西瓜解解渴就好了。”

二蛋赶紧讨好地向厨房一指：“常队长，你真是贵人有福。刚刚小庄两个后生送来了菜和西瓜了。”

常泰龙两眼一亮：“真的？走，吃几口西瓜去。”说着一挥手带着五个便衣向厨房走去。

而此时常民亮刚刚收起笔和画好的图纸，正要站起身来，又赶紧蹲了下来。原来就在他们的对面，常泰龙迈着方步正在走来。

常民亮心里暗骂一声，真是活见鬼，这个瘟神咋就偏偏这个时候来嘛。“小三子，我二叔来了，我可能出不去了。虽说他也见过你，可他也许记不清你了。你想办法赶紧出去，把这张纸交给队长和政委。”说着悄悄将画好的图纸给了小三子。

小三子分外机警，生怕被走过来的常泰龙看出破绽，接过纸来，顺手将一个南瓜扒拉到地上，趁着蹲下来抱南瓜的工夫，迅速把纸条塞在了鞋子里。

常民亮则捂着肚子装做肚子痛的样子向旁边的茅房跑去。他是希望常泰龙过一会儿就离开，然后自己再伺机脱身。

常民亮刚刚跑进茅房，常泰龙已经走到小三子身前。常泰龙摸一把脖子里的汗水，伸手拍拍柳筐里的西瓜：“哎，给老子挑个好瓜。”

小三子低头在一个西瓜上拍拍：“常队长，这个瓜就挺好。”说着抱着西瓜递到常泰龙的手里。

常泰龙放下西瓜，两眼却疑惑地看着小三子：“哎？咋看着你这么面熟？”

他看着小三子当然应该面熟。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到天和堂盗枪就是小三子首先发现的。而常泰枫带人堵住他们的时候，小三子就一直站在常泰枫身边。只不过他没有特别留心这个半大小子而已。

小三子嘿嘿一笑：“我经常往这儿送菜，经常见到常队长，只不过你以前一直没注意过我。”

常泰龙又看一眼小三子，眯着眼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半大小子，但他也确实没把这个土头土脑的半大小子放在眼里，就不在意地一挥手：“哦，去吧，去吧。”

小三子赶紧将独轮车上的两个茄子卸下来，将柳筐里的两个西瓜搬出来，把柳筐放在独轮车上，推起独轮车快步向据点门口走去。

一个便衣抱着西瓜进了厨房。两个便衣解着裤腰带向茅房走去。

一个便衣从厨房搬出一个板凳放在常泰龙身旁：“队长，你请坐。”

常泰龙点点头刚要坐下来，两个便衣提着裤子，惶惶张张从茅房方向跑过来。

其中一个便衣一边记裤腰带，一边低声道：“队长，茅房里有个自卫队的人。”

另一个便衣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是、是你们常家庄园天和堂的八、八少爷。我、我们认识他，他、他可不认识我们。”

常泰龙吃了一惊：“真的是他？”

两个便衣点点头：“肯定是他。”“常、常家八、八少爷我们咋会认错、错嘛？”

常泰龙低头想了想，一咬牙恨声道：“小子，这只能怪你不走运了。老子这也是大义灭亲呀。来呀，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此时，小三子推着独轮车已经快步走出了据点大门。

二蛋懒洋洋地冲着小三子的背影随口问道：“喂，和你一起来的那个送菜的小子呢？”

小三子知道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能耽误工夫，就头也不回地应道：“他在茅房拉肚子。我家里有事不等他了。”说着疾步向前走去。

小三子刚刚走出据点大门，常民亮已经被四个便衣从茅房押了出来。

常泰龙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看常民亮。猛地回过神来，懊恼地用力一拍脑门，回头对身旁端西瓜的便衣喝叫起来：“快去门口，把刚走的那个送菜的小子也抓住。”

那个便衣扔下西瓜，向据点门口跑去。

小三子出了据点大门不远，回头看看没人注意，将独轮车放下，一转身疾步走进一个小巷子里，然后撒腿就跑。

此时，那个便衣已经跑到据点门口，冲着二蛋喊：“快，快，快把刚刚送菜的那小子拦住。”

二蛋一愣：“哪个小子呀？”

那便衣一瞪眼：“就是推独轮车的那个。”

二蛋用手一指：“走了。”

那便衣气恼地顺手打了二蛋一个嘴巴子：“日你妈的，谁让你放他走的？那可是个自卫队呀！”

常泰龙此时也跑了过来，大喊大叫道：“有自卫队，有自卫队。快追！”

听到常泰龙的喊叫声，平房里的皇协军和炮楼里的鬼子兵提着枪一窝蜂地冲了出来。

顿时，东阳镇上一片混乱。

第二天深夜，东阳镇据点门口又轮到二蛋站岗。二蛋眯着眼正在打盹，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猛地捂住了二蛋的嘴。接着几条黑影闪电一般摸进了据点。

炮楼顶上，两个鬼子兵端着枪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突然两条黑影窜了上去，两道白光闪过，两个鬼子兵倒了下去。

据点的一间平房里，十几个皇协军正在呼呼大睡。立在墙角的枪却被一支支悄悄地拿走了。紧接着黑暗中一声大喝：“举起手来。”

皇协军们从睡梦中被惊醒，一个个稀里糊涂爬在炕上，光着身子举起了手。

炮楼里，十几个鬼子兵正在大睡。挂在墙上的枪被小三子一支支摘下来抱出炮楼。

炮楼一个房间中，被关押起来的常民亮听到外面有动静，刚刚站起身来，紧接着就听见房间门外看守自己的鬼子兵闷哼一身。接着门被打开，疙瘩和刘同志已经进来了。

疙瘩和刘同志带着八九个自卫队队员，端着枪，黑糊糊的枪口对准睡觉的鬼子兵，“突突突……”，火龙喷射中，十几个鬼子在睡梦中就报销了。

干净利落解决了据点里的鬼子和伪军后，疙瘩、刘同志和自卫队队员们潇洒地提着枪转身向炮楼外走去。

他们却没有发现，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一个鬼子兵此时正挣扎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王八盒子枪。

枪响了，疙瘩倒了下去。

刘同志、常民亮和自卫队队员们回身对着那个鬼子兵一齐开火。

鬼子兵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夜色笼罩下的东阳镇分外寂静。

突然，鬼子据点里冒出一片火光，紧接着整个据点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炮楼上火光更是冲天而起。

刚刚还黑暗寂静的东阳镇顿时被火光照得如同白昼。

东阳镇离榆次城也就十华里，东阳镇据点火光一起，榆次城里山本队长马上就得到消息。

于是，在漆黑的夜晚，山本队长骑着马，带着大队的鬼子兵和皇协军像一群饿狼一样冲出了榆次城城门。

而常泰龙和常泰楼则带着便衣队，像拼命想讨好主人的猎犬一样紧紧地跟在山本队长坐骑后面。

刘同志指挥着自卫队抬着负伤的疙瘩刚刚撤出东阳镇，山本队长骑着马，带着大队日本鬼子和皇协军就冲进了镇子。

刘同志回头看看火光中向这边渐渐追上来的大队日本鬼子，断然一挥手：“向北山全速撤退，到北合流汇合。”

刘同志一摆手，抬着疙瘩的两个自卫队员吃力地跑到刘同志身边停下了脚步。刘同志低头看看疙瘩，然后弯腰把疙瘩从担架上背了起来。

两个自卫队员不解地问道：“政委，你这是……。”

刘同志一挥手，着急地说：“现在情况紧急。你们快撤。亮子留下来和我护送队长。”见两个自卫队员团还在犹豫，刘同志断然说道：“这是命令。快执行。”

两个自卫队员无奈地转身向前跑去。

刘同志背着疙瘩和常民亮则一拐弯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刘同志背着疙瘩跑进了车辋村村外的小破庙，将疙瘩轻轻地靠墙角放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小破庙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回头低声地道：“亮子，你想办法去弄点吃的来。最好再弄点止血的药来。我和队长在这儿等你。”

鬼子虽说快速赶到了东阳镇，但还是扑了个空。

山本队长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自然深谙兵法。他心里清楚大队人马在外，城里必定空虚。一旦榆次城有失，整个同蒲线将会瘫痪，这将会影响日军在整个华北战略计划的实施，这个罪责他可担负不起。因此虽说没有见到自卫队的一点影子，但还是理智地作出回防榆次城的决定。不过他还是不甘心，于是就把便衣队留了下来：“便衣队的留下，继续抓自卫队的干活。”

大队人马一走，天知道抗日自卫队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常泰龙不是不害怕，但山本队长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好仰头望着马上的山本队长，点头哈腰道：“哈伊。便衣队留下，继续抓拿自卫队。”

山本队长四处看看，将手中的东洋刀插回刀鞘，一挥手：“回城。”

于是大队的鬼子兵和皇协军，无精打采地跟在山本队长的坐骑后面无功而返了。

留下来的便衣队在常泰龙和常泰楼带领下，在东阳镇的街道上提心吊胆地度过了漫长的夜晚。天色一亮，便衣队的这些汉奸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东张西望四处搜查起来。

常民亮怀抱一个布包弯腰疾步走进小破庙，回头向身后看看，转身来到疙瘩身边，低头关切地看看疙瘩：“政委，队长的伤势咋样？”

刘同志叹口气：“还好，没有伤着筋骨。只是流血过多，需要好好将养几天。”

常民亮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布包，放在地上。打开布包，布包里是几样细点心。这些稀罕的吃食当然是常民亮从家里偷偷找来的。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瓶子，是疗伤的药物。常民亮把药瓶打开，倒出两片药，放在疙瘩口中：“这是内服的。”又从后背摘下来一个牛皮水袋，慢慢地喂疙瘩喝水。“政委，鬼子已经撤走了。现在便衣队在东阳镇附近像野狗一样四处转悠。”

疙瘩吃了疗伤的药物后，很快就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嗓音嘶哑地问道：“咱们自卫队的人呢？”

刘同志低声道：“已经撤到北山了。放心吧。”

疙瘩放心地点点头。

常民亮将另一个瓶子打开：“政委，这是外敷的。”

刘同志轻轻地把疙瘩的衣服扒开，常民亮将药粉小心地撒在疙瘩的伤口上。

就在此时，常泰龙带着便衣队来到了小破庙不远处的庄稼地里。“那个小破庙咱们是不是还没有搜查？”常泰龙回头问身后的一个便衣。

那便衣点点头：“没有。”

常泰楼两眼直盯盯地看了半天前面的小破庙，然后一挥手：“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去。”

两个便衣虽说害怕，但还是弯着腰，眼睛紧紧地盯着小破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突然，两个便衣一下都瞪大了眼。

躲藏在小破庙里的三个人并没有发现便衣队已经到了附近。疙瘩和刘同志怕常泰枫找不到常民亮着急，就催着常民亮赶紧先回常家庄园去。常民亮却想去找两匹马来，让疙瘩和刘同志骑马尽快赶到北山。

常民亮从小破庙出来，一闪身钻进了庄稼地，却正好被弯腰靠近的两个便衣发现了。两个便衣互视一眼：“有情况。”“快报告队长去。”两个便衣说着回头向常泰龙跑来。

常泰龙抬头看到两个便衣又跑了回来，不由骂道：“你们两个孙子鬼，不是让你们到小破庙搜查一下吗，咋又回来了？”

两个便衣紧张地向常泰龙报告道：“队长，我们看到八少爷从小破庙跑出去了。”“队长咱们咋办？”

常泰龙心想，还真让我找的自卫队了。一挥手中的盒子枪，瞪眼喊道：“甚咋办？追呀。”举起手中的盒子枪，“弟兄们，跟我来。”

常泰龙这一喊，便衣们在庄稼地里乱窜着都跑到常泰龙身边。本来小破庙里的刘同志和疙瘩还不知道便衣队就在附近，常泰龙这一喊正好提醒了他们。

便衣们谁不怕死，都缩着脖子胡乱打着枪给自己壮胆。枪声中，常泰龙身边的一个便衣倒了下去。常泰龙刚一愣神，前面的一个便衣又倒了下去。

常泰龙抬头向小破庙看去，一颗子弹呼啸着从小破庙飞出，从常泰龙耳边飞过。常泰龙吓得一下爬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盒子枪，大喊大叫起来：“弟兄们，把小破庙包围起来，决不能放走一个自卫队。”

见身边的便衣都爬在地上，没有一个向前冲的。常泰龙挥舞着手中的盒子枪，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日他妈的，给老子冲呀。”嘴里骂着自己却爬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举枪无目标地乱打枪。

在常泰龙的喝骂下，有一个便衣壮着胆刚爬起身来，突然用手捂住腿，倒在地上哭叫起来：“妈呀，我的腿被打断了。”

常泰龙根本没有一点军事常识，他从枪声的密集度根本就听不出小破庙里大概有多少人。在他看来，能把自己身边的便衣撂倒一个又一个，那一定是自卫队主力了。于是皱着眉头，回头对身后的一个便衣一挥手：“你快去榆次报告山本太君，就说我们找到了自卫队主力了。”

那个便衣像乌龟一样爬着调转身子，向后爬去。一直爬出庄稼地，这才直起身子，逃命一样向榆次城跑去。

疙瘩闭目将养了半天，精神头好点了，爬起身来咬着牙问道：“政委，外面咋没球动静了？”

刘同志皱着眉头说道：“我猜想他们是等援兵。”

疙瘩知道刘同志说的没错，心里不由担忧起来：“鬼子的大队人马一来，咱们两人一个也跑不了。政委，趁现在鬼子援兵没到，我掩护，你先冲出去。”

刘同志生气地瞪一眼疙瘩：“啊呀，我说我的队长，你看你说的这是甚话嘛？要走一起走，要死死在一起。”

疙瘩着急了：“可是自卫队离不开你呀。”

刘同志一瞪眼：“自卫队也离不开你。”一咬牙，背起疙瘩，“走，趁着现在天色黑下来了，咱们冲出去。”

疙瘩想了想，点点头豪爽道：“好，今日个咱们两人就豁出去了。最多就是个死，还能咋的？”一手抱着刘同志的脖子，一手举着盒子枪。

刘同志背着疙瘩一弯腰，从小破庙冲了出来，疾步冲进了前面的庄稼地。

爬在地上的常泰龙见一个黑影一晃进入了庄稼地，连忙举着盒子枪，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弟兄们追呀。不能让自卫队跑了。”知道小破庙里没自卫队了，他也就胆大了，爬起身冲进了小破庙。

此时山本队长骑着马带着大队鬼子兵和皇协军又一次冲进了东阳镇。在那个报信的便衣的导引下，穿过镇子来到小破庙不远处。

那个报信的便衣跑到山本队长马前，指着小破庙：“太君，太君，自卫队就在那个小破庙里的干活。”

山本队长瞪着眼睛看了看小破庙，拔出东洋刀，向小破庙一指，狠狠地喊道：“射击！”

顿时，鬼子兵和皇协军一齐对准小破庙开了火。

却说常泰龙、常泰楼和八九个便衣正在小破庙里四处查看。突然枪声大作，子弹像蝗虫一样飞进了小破庙。常泰龙、常泰楼和便衣们吓得双手抱住头，赶紧都爬在了地上。

渐渐地枪声停了下来。

常泰龙双手抱着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向外望去。夜色中就见不远处，山本队长骑在马上正在挥舞着东洋刀发狠。

常泰龙高兴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山本太君，山本太君。我们是便衣队。”

山本见了常泰龙后，根本不关心刚才是不是误伤了便衣队了，只是骑着马瞪着眼睛说道：“常，你的说实话，自卫队的跑到哪里？”

常泰龙指着刚才刘同志和疙瘩突围的方向：“太君，他们从这里逃走了。”

山本队长一挥手中的东洋刀：“抓住自卫队。”

大队的鬼子兵、皇协军和便衣在庄稼地里搜索着向前追去。

刘同志背着疙瘩毕竟跑不快，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合眼体力不支，刚刚跑出庄稼地还没到车辋村村口的大槐树下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而此时身后鬼子兵的叫喊声和枪声却越来越近了。

疙瘩四下看了一下，叹口气无奈地说：“政委，咱们无处可走了。干脆进村子吧。”

刘同志喘着气：“也只好如此了。”背着疙瘩一口气跑过村口的大槐树，跑进了村子。

不远处，常泰龙指着跑进车辋村的刘同志和疙瘩的背影：“太君，自卫队进了村子了。”

山本队长一挥东洋刀：“村子里的，挨家挨户搜查的干活。”

山本队长马后的吕日桦幸灾乐祸地笑了：“常队长，这可是你们车辋村呀，你快带路吧。”

常泰龙生气地瞪一眼吕日桦，抬头看山本队长。山本队长正对着他瞪眼。常泰龙赶紧缩着头，向后一挥手：“便衣队跟我来。”

这些凶神恶煞一进村子，顿时村子里就充满了砸门声、枪声、喝骂声、娃娃女人们的哭叫声和鸡飞狗叫声。

枪声把已经睡下的常家人惊醒了。常泰枫、梅花、常民娟、小三子和小凤等人跑到院子里，惊异地听着村子里翻天覆地的吵闹声。

突然，天和堂二进门的大门轻轻地敲响了。

常泰枫略一沉思，快步走到大门口，对正要开门的小三子沉声道：“我来。”说着走上前把大门打开了一道缝。他还没看清外面是谁在敲门，刘同志背着疙瘩已经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常泰枫吃惊地看一眼刘同志和疙瘩，赶紧又将大门紧紧地关上。

正在这时。大门又被响亮地敲响。

常泰枫果断地一挥手：“小三子，你快带刘同志他们到后院躲藏一下。”

刘同志背着疙瘩看一眼站在厅屋门口的梅花和常民娟，跟在小三子身后向后院跑去。

敲门声更加响亮地又响了起来。

常泰枫看着刘同志和疙瘩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后院了，这才转过身来，打开了大门。

吕日桦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常先生，我这可真是不速之客呀。常先生不会不欢迎吧？”

常泰枫心里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强笑道：“哪里话。吕翻译官请都请不来。快请正厅用茶。”回身将大门紧紧地关上。

吕日桦斜眼得意洋洋看看站在厅屋门口的常民娟，然后跟在常泰枫身后走进了正厅。

此时山本队长也进常家庄园了，不过他被常泰龙请到了福恒堂。山本队长深夜光临，东阳镇维持会会长常国秋当然深感荣幸，一边点头哈腰迎接山本队长一边吩咐厨子准备了鸡鸭鱼肉招待。

常国秋脸上堆着媚笑：“粗茶淡饭，不好意思。太君，请。”常国秋一边给山本队长斟酒让菜，一边打着害人的主意。

一夜的奔波山本队长也确实饿了，一见满桌子的鸡鸭鱼肉，高兴地点着头：“呦西。”也不和常国秋客气，伸手抓起一只鸡就大吃起来。

常国秋眼珠子转着，小声道：“太君，你们抓自卫队大大的辛苦。其实你还不知道，自卫队就在我家的对门。”

山本队长停下了嘴，含着满嘴的鸡肉，含糊不清地问道：“对门？什么的干活？”

常国秋阴沉着脸低声说道：“对门天和堂的干活。常泰枫的二儿子，自卫队的干活。”

山本队长一下瞪大了眼：“八格牙鲁。”对门外站立的常泰龙喊道：“便衣队。”

常泰龙点头哈腰地赶紧跑进来。

山本队长挥舞着手中的鸡：“你的，带人到常泰枫家里搜查搜查的干活。自卫队统统地抓起来。”

常泰龙看一眼正在奸笑着的父亲常国秋，连连点头：“哈依。”转身跑了出去，带着便衣队找天和堂常泰枫的晦气去了。

此时，吕日桦坐在天和堂正厅的太师椅上，得意地笑着正在和常泰枫说话：“今日个吕某斗胆登门拜访，其实还是想要向常先生的千金求婚。望常先生成全。”说着一双小眼在常民娟脸上转来转去。

常泰枫恨不能一个大嘴巴子把这个汉奸打出门去，但此情此景他脸上还得强压着怒火婉言道：“这个……。吕翻译官，这事是这样的，我们常家对中国的易学是很看重的。上次我们找高人算过，吕翻译官命中卯字当头，乃是大大的贵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小女命带煞星，对吕翻译官命中的卯字有冲煞，不利吕翻译官日后的飞黄腾达。就是说小女与吕翻译官的八字不合呀。”

吕日桦哈哈大笑起来：“甚八字合不合。在我们大日本帝国，根本就没有甚八字不八字一说。”

常泰枫实在忍不住了，话中带话顶了回去：“可惜我们常家都是中国人。吕翻译官似乎也是中国人吧？”

吕日桦生气了：“你、你这是甚话？我不管。八字合不合，我不在乎。我看中了你家的千金，这就足够了。”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常泰龙和鬼子的叫喊声和砸门声。

常泰枫连忙站起身来，向梅花和常民娟使个眼色，脸上陪着笑回头道：“吕翻译官，你看又有人在敲门。常某失陪了。”疾步向外走去。

常泰枫刚走出正厅的门，天和堂二进门的大门哗啦就被砸得摔在地上。常泰龙和常泰楼带着十几个鬼子兵和便衣冲了进来。

此时，刘同志和疙瘩已经骑上常民亮早就为他们准备的坐骑，和常民亮一道悄悄溜出了常家庄园，拍马跑出车辋村村口了。

疙瘩回头对紧跟在身后的常民亮说道：“亮子，你对榆次城熟悉。你现在先到榆次，想办法混进城去。我和政委到北合流找到咱们的人马，马上就赶来。咱们趁着鬼子在这里，把榆次鬼子的老窝给他闹个地覆天翻。”

常民亮高兴地点点头：“好啊！早就该教训教训狗日的鬼子了。”

刘同志低声嘱咐道：“亮子，进城后，你到延年居找到白师傅，你和白师傅在城里做内应。咱们在城墙上见，联络暗号不变。”

鬼子兵进了天和堂了。

老太爷常国林躺在床上，听着鬼子兵在外面的吵闹，气愤地连声道：“甚叫亡国奴？这就是亡国奴啊！随人家欺负啊！”

荣姐站在床前，担忧地劝阻道：“爷爷，这话还是少说两句吧。有便衣在院子里哩。”

正在此时，传来了鬼子兵的嬉笑声：“金钱的大大的。”“发财的大大的。”接着老太爷常国林卧室的门被鬼子兵踢开。几个鬼子兵端着枪闯了进来，四处看着，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突然一个鬼子兵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荣姐，嘿嘿地淫笑起来。有一个人起了头，其他的鬼子兵也都转头盯着荣姐嘿嘿地淫笑起来。

老太太桂花一看就明白这些小鬼子想要干什么，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荣姐的身前。但她刚刚挡在荣姐身前，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鬼子兵双手一用力，一刺刀把桂花挑在了血泊之中。

常国林颤抖着手，指着鬼子兵：“你们、你们真是杀人魔鬼！”

荣姐失声尖叫起来：“奶奶！”想要过去看桂花。

那个鬼子兵将手中的枪一下扔在地上，双手张开趁势将荣姐抱在了怀里。

…………

常国林颤抖着，一点一点地爬到床边，伸手向立在床头的拐杖抓去。

突然，正在欺负荣姐的鬼子兵头上被拐杖重重地打了一下，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常国林颤巍巍地举着拐杖接着向另一个鬼子兵的头上打来。

几个鬼子兵顿时怪叫起来：“良心的坏了。”“杀拉杀拉的干活。”一拥而上，将常国林从床上拽到地上。

鬼子的几双皮鞋上下前后用力地踩踢下，常国林躺在了血泊中。圆睁着的双眼，充满了仇恨。

此时在天和堂正厅里，一个鬼子兵上上下下看看大奶奶梅花，瞪着眼，指着梅花手上的白玉镯子、头上的金钗和翡翠耳环：“统统的，拿下来。”

梅花还在犹豫着，鬼子兵已经不耐烦地向梅花伸过手来。

梅花哪里能让小鬼子碰自己的身体，赶紧向后避开鬼子的脏手，伸手把镯子、耳环和金钗都摘了下来，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另一个鬼子兵看看刚才的鬼子兵，依样画瓢地上上下下看看常民娟，瞪着眼，指着常民娟手上的白玉镯子、头上的金钗和翡翠耳环：“统统的，拿下来。”

常民娟看一眼梅花，默默地伸手把镯子、耳环和金钗都摘了下来，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两个鬼子兵一下得了这么多财物，都心满意足地笑了。突然，两个鬼子兵四只淫亵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常民娟，嘿嘿地淫笑起来：“花姑娘的，大大的漂亮。”“花姑娘，大大的年轻。”

吕日桦此时正在旁边，他虽说没安好心，但却做了一件好事。吕日桦早就把常民娟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他可不愿意这些小鬼子碰常民娟的身子。眼见鬼子兵兽性要发作，吕日桦眼珠子一转，指着门外：“太君，山本队长命令我们过去。金钱的大大的。”

两个鬼子兵扫兴地摇摇头：“呦西。”“金钱的呦西。”跟在吕日桦身后终于走出了正厅。

常泰龙带着便衣队把天和堂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还是没有见自卫队的影子。于是常泰龙眼珠子一转想的一个坏主意，对刚刚赶来的山本队长献计道：“太君，常泰枫的儿子是自卫队的干活。东阳镇据点里已经抓住他。可是又被他逃走了。抓住常泰枫的儿子，就可以知道自卫队藏身之地。皇军就可以把自卫队一网打尽。”

山本队长皱着眉头：“八格！怎么才能抓住常泰枫的儿子？”

常泰龙眼珠子一转，阴狠地说道：“把常泰枫抓走。让他的儿子来换他。”

山本队长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向常泰龙伸出大拇指：“高，大大的高。用儿子换老子。”说着，气势汹汹地拄着东洋刀命令道：“把常泰枫的带过来。”

几个鬼子兵用枪顶着常泰枫走到了山本队长面前。

山本队长伸出一根手指在常泰枫面前一晃：“常先生，你的儿子自卫队的干活。良心的坏了，杀拉杀拉的。”

常泰枫一脸惊异地说道：“山本队长，我的儿子咋会是自卫队？”他不是装的，因为直到此时常泰枫还真不知道儿子常民亮已经是抗日自卫队员了。

常泰龙走上一步，奸笑着看着常泰枫：“大哥，装糊涂？亮儿是自卫队你会不知道？他曾经被我抓住过，后来又让他给跑了。现在皇军想消灭自卫队，只要抓住亮儿，从他口中就能知道自卫队的行踪了。那时候，自卫队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皇军的手心了。”

常泰枫猜想常泰龙说的也许是真的，看来儿子常民亮真是抗日自卫队队员。“噢！常泰龙，你的这个主意倒也不错。看来汉奸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狗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嘛。”

大爷常泰枫平静的话语着实把二爷常泰龙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