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商第七十三章 - 历史小说 - 小说

第七十三章

大爷常泰枫回到家后才知道，就在他离开家的这些天中，常泰龙和常泰楼借口来看老太爷常国林，为了找那批快枪，几乎把天和堂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幸亏大奶奶梅花及时猜透了他们的意图，这才把这两个瘟神打发走。

原来，就在常泰枫离开的这些天中，在三老太爷常国秋的支持下，常泰龙也拉起了十二三人的一竿子人马。

当常泰龙把十二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召集到福恒堂正厅门前后，常泰龙面对着这些人，站在正厅的台阶上，得意洋洋地宣布道：“现在咱们保乡团就正式成立了。二爷我就是咱们保乡团的司令。本司令现在问问你们，你们清楚咱们保乡团和他们那个抗日自卫队有甚不一样吗？”

一个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们是自卫，咱们是保乡。我看是秃子和尚，差球不了多少嘛。”

众人都哄笑起来。

常泰龙板起脸，一挥手道：“错。甚自卫甚保乡，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们保乡团每月每人三块大洋的团晌。”

刚刚那个年轻人顿时面露喜色：“哈哈，有团晌！”

其他人也都高兴地嚷嚷起来：“每月三块大洋，还不用做事。”“这可太好了。”“当兵抗抢有军饷，咱们保乡也有团饷！”

常泰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得意地笑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咋样？把咱们这保乡团和他们那个甚抗日自卫队一比你们就知道谁好谁坏了吧。告诉你们，跟着本司令，将来还有更大的好处等着你们。”

常泰龙对面的众年轻人乱哄哄地又嚷嚷起来：“还有甚好处？”“是不是每人给一个婆姨呀。”“给房子给地吗？”

常泰龙又一次沉下脸来，摆摆手：“甚好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本司令让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出去打听去，看看谁家有快枪。只要咱们有了快枪，他们那个自卫队就更不在咱们的话下了。”

常泰龙对面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团丁尖着嗓子问道：“打听到了有甚奖赏？”

常泰龙哈哈一笑：“当然有奖赏。只要咱们把快枪拿到手，谁打听出来，就奖赏十块大洋。”将双手伸出来，比划着十。

这些团丁当然人人都想得到这十块大洋的奖赏，不过他们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才能打听到二爷常泰龙常司令想要的消息。

前几天常泰楼为常民威的亲事跑了几趟腿说了几句话，得了三大爷常国秋的不少奖赏。得了甜头的常泰楼心里美滋滋很是受用，这次听说常泰龙许愿要给打听到快枪的人奖赏，常泰楼自然又盯上了这诱人的奖赏。

常泰龙给自己的保乡团训话完毕后，又亲自编写了一个保乡团的花名册。

常泰楼走进福恒堂书房，见常泰龙正在一本正经地写字，不由失笑道：“二哥，你甚时候也喜爱上念书写字了。”

常泰龙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摇头晃脑地显摆道：“没办法。刚刚弄起个保乡团，做为司令的我总得弄个花名册吧。”

常泰楼心道，你不就是弄了十来个游手好闲的二球货，咋还就成司令了。嘴上却说道：“二哥，听说你这保乡团没快枪。”

常泰龙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常泰楼：“咋了？难道你知道甚地方有快枪？”

常泰楼笑了笑：“知道是知道，不过……。”

常泰龙就猜到了他这个堂兄弟的意思，会意地笑了笑，斜着眼看看常泰楼：“老四，你放心，给别人的奖赏是十块大洋。给你的奖赏嘛，我加倍。”

什么叫喜出望外？眼下常泰楼听了常泰龙的话就是喜出望外。“真的？”他们虽说是堂兄弟，常泰楼还是想再靠实一下常泰龙口头的许愿。

常泰龙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二哥甚时候和你谝过闲话。听你这话你真知道甚地方有快枪？”

常泰楼得意地点点头，接着嘿嘿笑道：“二哥，这个……。”说着向常泰龙伸出一只手。

常泰龙本来就没把眼前这个堂兄弟放在眼里，此时看到伸到眼前的手，就更加看这个人不起了。常泰龙轻蔑地看一眼常泰楼，伸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大洋，然后把大洋哗啦啦倒进常泰楼伸出的手里。常泰龙付出了大洋，当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常泰龙清楚，这个时候抗日自卫队也在四处找快枪，自己如果晚一步说不定快枪就被抗日自卫队抢先搞到手了。再说这几天大哥常泰枫不在家，正是搞到这些快枪的好时机。于是当晚就和常泰楼一起带着他的几个团丁走进了天和堂二进门。当然，常泰龙和常泰楼走进天和堂二进门的借口可是冠冕堂皇的，他们是来探望重病在床的老太爷常国林来的。

见二爷常泰龙和四爷常泰楼两个人大晚上的突然一起来了，大奶奶梅花心里感到很意外，但还是不失礼数地陪着笑脸招呼着两个小叔子：“哟，是二爷、四爷，今日个咋有闲工夫了？快请进”

常泰龙讪讪地笑道：“嫂嫂说的甚话嘛，我们就是没有闲工夫也要过来看看大爷的病嘛。”

常泰楼像个应声虫一样点头道：“就是，就是，看看大爷的病。”

他们嘴里虽说是来看大爷常国林的病来了，可是自打进了天和堂二进门，常泰龙和常泰楼以及随着他们两人一起来的那几个团丁就不眨眼地四处查看。等到了常国林卧室门前时，常泰龙回头迅速地向身后的几个团丁使个眼色，然后回过头来迈着方步与常泰楼一前一后走进了屋门。

他们的这些举动，梅花全看在眼里了，仔细一想就猜到了这兄弟两人今天来的真实意图了。梅花满脸疑虑地回头也向身后的丫鬟小凤使个眼色。

果然，那几名团丁等梅花一进门，就四下散开，各自低着头，仔细查看起天和堂院子的每个角落。

小凤则不动声色冷眼看着几个团丁的一举一动。

常泰龙和常泰楼进了老太爷常国林的卧室说了几句闲话后，常泰龙就向常泰楼使个眼色。

常泰楼会意地微微点点头，站起身来讪讪地笑道：“哎呦，我、我咋说内急就内急得憋不住了。不行，我得赶紧去趟茅房。”

老太太桂花可不清楚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在意地向常泰楼挥挥手笑道：“楼儿，那你就快去快回。你大爷一见你们就有说不完的话嘛。”

常泰楼不自然地笑笑：“那是，我们都是大爷的亲侄儿嘛。”说着向躺在床上的常国林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常泰楼走出常国林卧室的门，疾步走到院子里，见几个团丁还在四处察看，就低声问道：“找到了没有？”见几个团丁无奈地摇头，常泰楼不由生气了，“半天都找不到？这是找一个大木箱子，又不是找绣花针，咋就会找不到？”

这时一直注意着几个团丁的小凤端着茶走了过来，冷眼看看常泰楼和几个团丁：“四爷，你们好像在找东西吧？”

要是一般的丫鬟老妈子，四爷常泰楼一瞪眼也就过去了。但小凤可不是一般的丫鬟。要知道，在大户人家丫鬟也分三六九等。小凤是常家庄园天和堂大奶奶梅花的贴身丫鬟，身份在常家庄园下人里应该说是很高的，因此四爷常泰楼对小凤也不敢太得罪。

常泰楼尴尬地对小凤点点头：“是、是在找东西。我、我不小心把钥匙掉了。你说日怪不日怪，掉了就找不着了。”

小凤看看地上，意味深长又略带讥讽地说道：“钥匙又不是绣花针，掉在地上咋就能找不着？除非是埋在地里头了。”说完冷笑一声端着茶走了。

小凤一句讥讽的话倒提醒了常泰楼，心中不由暗道：“除非是埋在地里头了？除非是埋在地里头了？哟，快枪是不是埋在地里头了？”想到这里，常泰楼暗自点点头，对几个团丁一瞪眼：“你们看我干甚？还不赶紧到院子地上看看，甚地方是虚土，甚地方是新土，甚地方高出一大块来。快去。”

几个团丁被常泰楼说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问，稀里糊涂点点头，四下散开，低头仔细看着院子里的地面。

小凤端着茶走进老太爷常国林的卧室，把茶放在常泰龙面前的桌子上，退后两步，向梅花使个眼色低声道：“四爷说他掉了一把钥匙在院子里，找不着了。我去帮他找找去吧。”

梅花会意地微微点点头，站起身来：“这个四爷也真是，丢三落四的咋就把钥匙丢了嘛。小凤你跟我来，咱们一起帮四爷找找去。”其实梅花心里已经明白了，常泰龙和常泰楼这次来天和堂，根本不是来看望老太爷常国林的，他们是来找那十几支快枪的。

天和堂院子里，常泰楼带着几个团丁还在四处找寻着。常泰龙一边低头四处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他们会把快枪藏到甚地方嘛？”

“甚藏在甚地方了？”大奶奶梅花带着小凤突然出现在常泰楼身后，大奶奶冷冷的声音让常泰楼吓了一跳。

愣怔了半晌，常泰楼这才脸色苍白强笑道：“嫂嫂，你、你听错了。我是说也不知咋弄的，我的钥匙咋就会掉在这地方。”说着装做把手中早就握着的一把钥匙装进了口袋。

梅花冷冷地讥讽道：“哦，肯定是钥匙自己长了腿了。”

常泰楼感到更加尴尬了：“嫂嫂你看你，可真是会说笑话。”

梅花依然冷冷地盯着常泰楼：“找着了？”

常泰楼知道他们此行的意图人家已经知道了，再也无法找下去了，只好干笑着连声道：“找着了，找着了。倒让嫂嫂为这一点小事操心了。”

就这样，大奶奶梅花把常泰龙和常泰楼兄弟两个的企图给毁灭了。不过常泰龙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他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常泰枫回到常家庄园听自己的婆姨梅花说了那天的经过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谚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常泰枫说的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眼下，贼不但惦记天和堂的快枪，连天和堂的人也惦记上了。这个惦记天和堂人的贼，就是常家庄园老姑奶奶萍儿婆家的侄孙吕日桦。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吕日桦到日本留学刚刚回国。见到了吕三老太爷和萍儿后，由衷地夸赞起了日本的先进和文明：“三爷爷，三奶奶，侄孙在日留学三年，亲眼目睹了大日本帝国的先进、文明和富裕。中国虽说幅员辽阔，但积弱太深。中日相比好比一个是在天之飞龙，另一个则是苟安于地之爬虫。”语气中充满了对日本的敬仰和对中国的鄙视。

萍儿到老还是快言快语的性格，听了眼前这个油头粉面侄孙的话，心里顿生反感。轻蔑地看看吕日桦，冷冷地说道：“哦呀！那你就不该回来。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就该留在你的大日本帝国当你的在天之飞龙，为甚非要回咱们中国来做苟安于地之爬虫嘛？”

吕日桦听出三奶奶话里带刺了，脸上讪讪地笑笑：“这个……。我这次回来，本不想长住。可大日本帝国要在中国实行皇道乐土，我就暂时留下来，决心为大日本帝国效劳。功成之日，我当然还是希望能回到大日本帝国去。那才是文明人生活的乐园嘛！”

听这个侄孙张口大日本帝国闭口大日本帝国，吕三老太爷不由也皱起了眉头：“桦儿，你说了这么多话，好像你本来就是小日本鬼子。咋听都听不出你原来是中国人，更不像是老吕家的后人。”

吕日桦被三爷爷吕三老太爷抢白得正在窘迫的当儿，门外传来常民娟的声音：“姑奶奶，姑爷爷。”

车辋村与小庄紧邻。这天常民娟闲来无事就独自来探望姑奶奶萍儿和吕三老太爷，没想到在这里正好遇见了吕日桦。

常民娟遇见吕日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吕日桦一见长相秀美的常民娟，就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鬼主意。看着常民娟清秀可人的脸，吕日桦胖乎乎的脸笑成了一堆，眯眼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常民娟，笑道：“这位小姐是……。”

萍儿虽说见到侄孙女常民娟后心情好点了，但一听吕日桦半土不洋说话的口吻，依然没好气地说道：“也是苟安于地的一条爬虫。”

吕日桦哈哈尖笑道：“笑话！笑话！三奶奶你这是在说笑话哩！这位小姐貌若天仙，咋会是爬虫？我看实乃飞天之凤啊！”

常民娟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屋里的三人。她没有听到吕日桦之前的话，当然不清楚他们现在说的飞凤爬虫是什么意思。

萍儿不想再和吕日桦多费口舌，就转移话题问起了常家生意上的事情：“老太爷病倒了，生意上的事可就靠你爹了？”

常民娟叹口气：“姑奶奶，你还不清楚哩。眼下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兵荒马乱的，常家多年的生意也没法做了。我爹和爷爷商议了一下，已经把所有的生意都关闭了。其实我清楚我爹也是没办法了。可我爹非说常家要败在他手里，他是常家的不肖子孙。”

萍儿还没有说话，吕日桦倒抢先又宣扬他的皇道乐土了：“哎呀，你们这可真是奇谈怪论。皇军要来，中国人应该夹道欢迎嘛。皇军一来天下太平，中国人正可以安居乐业，咋就不能做生意了？”

就在常民娟惊异万分地看着眼前油头粉面的吕日桦的时候，这个假东洋鬼子已经在心里惦记上她了。

吕日桦是吕三老太爷大侄子的儿子。当年吕三老太爷的大哥遭遇土匪，人被杀财物被抢。吕家遭此大难，吕三老太爷的父亲得到消息后当时就气死过去。吕家家境由此一落千丈。常时友慧眼识才，重金聘请吕三老太爷到常家庄园当先生。吕三老太爷由此才把吕家从窘困中解救出来。实际上，吕日桦的父亲甚至是吕日桦本人都是在吕三老太爷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也正因为如此，可以说吕三老太爷把吕日桦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了。

正因如此，吕三老太爷才架不住吕日桦的再三恳求，第二天就亲自替吕日桦到常家庄园来向老太爷常国林和大爷常泰枫求亲来了。

吕三老太爷先看望了病榻上的常国林：“大哥，你就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不要多想。再说想也没用。”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桂花，“老嫂子，你也要多保重身子呀。”吕三老太爷跟着常国林做了多年生意，后来又掌管常氏笃初学堂多年，和常国林可以说情同手足。

常国林叹口气：“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常家的生意都关闭了，我这心里也着急。你说这世事咋就成了这样样了？唉，国事家事事事烦心嘛。这些事我就是想也想不过来嘛。”

吕三老太爷豁达地笑笑：“既是想不过来，那就干脆不想了嘛。”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常泰枫说道，“让你爹好好歇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另外我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常泰枫和梅花陪着吕三老太爷到了正厅后，礼让着吕三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常泰枫和梅花则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也是礼数，吕三老太爷是他们的姑父是长辈，同时还是常泰枫的先生，理当坐在上手的太师椅上。作为晚辈学生的常泰枫和梅花只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相陪。

吕三老太爷端起丫鬟小凤送来的茶杯，喝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枫儿，梅花，姑父有话可就直说了。姑父这次来有两件事。头一件是来看看老太爷。二件嘛，是为我们吕家大少爷来向你们的千金提亲的。”

照理说吕三老太爷的提亲也不算突然。常民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提亲说媒了，只不过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八字不合，都被常泰枫给谢绝了。

吕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和常家也还门当户对。常泰枫与梅花互视一眼，这才笑着说道：“蒙吕家大少爷错爱，荣幸之至。不过不知两人的八字是不是能合上。”

吕三老太爷是有备而来，听常泰枫这么说，就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纸包放在常泰枫面前：“娟儿的八字你姑姑告我了。我把这两娃的八字大概算了一下，八字合肯定是合的。不过还是得让你们心里也塌实，你们也该看看是不是合。这不，这是我那侄孙的八字，你们两口子过目看看。”

常泰枫陪着笑，拿起红纸包，打开来看看，对吕老先生笑着点点头：“姑父既然说是合那就肯定合，我们还看甚？不过，姑父你也是知道的，绘儿的婚事已经把我头痛的要命了。现在轮到娟儿了，我可不能再……”说到这里借用了一句从儿子常民绘嘴里学到的新词，“封建包办了。再说我们就娟儿一个妮子，这事我可不敢大包大揽地答应下。得问问娟儿自家。”

吕三老太爷当然也理解常泰枫说的是实情，微笑着点点头：“那是，那是。我这侄孙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娟儿到小庄的时候见过的。”

常泰枫沉思着点点头，转头看了看梅花。梅花会意地微微点点头，站起身来，陪着笑：“姑父，咱们都是自家人，不怕你笑话，娟儿虽说是个女子，可是自小就脾气刚烈，她要是不愿意，任谁也没办法。不过姑父你也别着急，我这就去问问娟儿的意思。”

吕三老太爷笑着点点头：“好。姑父在这里就静候佳音了。”

常民娟从小没有姐妹作伴，荣姐一进常家门就成了常民娟的女伴。常民娟比荣姐小两岁，两人就像姐妹一样常常在一起说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梅花回到常国林的卧室时，常民娟一边帮着荣姐给老太爷喂水，一边讲述着她在小庄吕家见到的吕日桦：“嫂子，你是不清楚。看到姑爷爷我就想起他那个叫吕日桦的侄孙了。就姑爷爷的那个侄孙，十足一个汉奸。在他的嘴里小日本鬼子的甚都是好的。在他闻来，恐怕小日本鬼子放的屁都是香的。”

荣姐失笑地轻轻推一下常民娟：“娟儿，你看你，一个闺女家咋说话嘛。”说着两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此时梅花正好推门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笑道：“娟儿，刚才你姑爷爷对你爹说，想替他的侄孙向你提亲。姑爷爷说他那侄孙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还说你在你姑奶奶家见过的。”

常民娟吃了一惊：“姑爷爷的侄孙向我提亲？”说完看了荣姐一眼，实在忍不住了就哈哈笑了起来。

在老太爷常国林面前，荣姐可不像常民娟那样谈笑自如，虽说心里也感到好笑，但还是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

梅花惊异地看着两人：“娟儿，你看你这是干甚？妈在和你说正经事。你笑个甚？”

常民娟看看荣姐，笑道：“刚刚我正和嫂子在说这个人哩。你们是不知道，就姑爷爷的那个侄孙，胖得像一头猪。这且不说，单是他那一副汉奸相看了就让人恶心。”

梅花皱起眉头：“咋说的，原来这个后生是个汉奸。可……。”

常民娟终于收住笑声，郑重地说道：“妈，你也不用再说旁的话了。你这就告诉姑爷爷，就说我说了，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嫁给他那个侄孙的。”

梅花还是感到为难：“娟儿，你在这里和妈说的容易。可是妈和你爹咋向你姑爷爷回绝这事嘛？”

病榻上的老太爷常国林已经听明白他们说的事了，这时太谷县城忍不住了，抬头冲着梅花生气地说道：“你、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不好回绝没关系，你们把你姑父给我叫来，我和他说。汉奸！哼！汉奸还想娶我的孙女？”

听公爹这么一说，梅花心里自然就有了底气，站起身来，看一眼老太爷，低着头低声道：“爹，你别着急。有你这句话，我们还有甚不好回绝的。我们这就去回绝姑父去。”

常泰枫和梅花照直回绝了吕三老太爷，吕三老太爷也没说多余的话。有常家老太爷常国林的话在前面挡着哩，他还能说什么。不过，假东洋鬼子吕日桦可并没有就此死心。

刚刚送走吕三老太爷，疙瘩和刘同志就登门拜访了。

疙瘩和常泰枫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说两人情同手足毫不为过。常泰枫和常泰龙一样，也认为和疙瘩一起来到东阳镇的刘同志是个外路家。其实他们都想错了，这个刘同志不但从小在榆次一带长大，而且和常家有很深的渊源。只不过刘同志一直没说，他们都不知道罢了。

疙瘩和刘同志落座后，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疙瘩首先对常泰枫说道：“泰枫，上次分手后，你到五台山求得了老太爷的平安，算是尽了孝心了。我到陕北带回了打日本鬼子的真理，想要为国尽忠心。只不过我这忠心得靠你来成全啊。”

常泰枫笑笑，不解地说道：“疙瘩哥，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还有这本事？能成全你为国尽忠心。”

有了疙瘩前面的话做铺垫，刘同志就郑重把话挑明：“常先生，你也清楚，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们组织了一支抗日自卫队。人马是组织起来了，可眼下都还空着手。咱们中国人空着手和日本鬼子的洋枪洋炮肯定没法干。因此，我们希望常先生能以抗日救国为本，以民族大义为重，把收藏的枪支捐献出来，让咱们的自卫队拿着去打小日本鬼子。”

话既然挑明了，常泰枫释然地一笑也就明话明说：“刘同志把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隐瞒了。不错，我是有十几支快枪。我也不瞒你们，这些快枪是从前些日子败退的二战区的兵手里买来的。你们要枪是要打日本鬼子，我留着枪也不是要当烧火棍用。你们也知道，我们常家家大业大，没有几支快枪护着的话，在这乱世之秋，再大的家业也会丢光。两位今日个来，着实是让常某为难啊。”

疙瘩看着常泰枫：“蒋介石几百万的军队连个国家都护不住，就你那十几支快枪能护住常家的家业？”

刘同志点点头：“是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都要灭亡了，常家的家业又咋能护得住？这个道理常先生应该明白的。”

常泰枫也明白疙瘩和刘同志说的有道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就不亢不卑地说道：“两位的这些话，常某心里一清二楚，但却实难从命。再说，你们是要打日本鬼子，我也是要打日本鬼子的嘛。”

疙瘩皱着眉头叹口气无奈地说道：“看来今日个是说服不了你。不过泰枫啊，我良言相劝，福恒堂现在也弄了个甚保乡团。你这十几支快枪可千万别落在他们的手里啊。泰枫兄弟，一句忠告。看好你这十几支快枪。”

常泰枫一愣。原先他只知道常泰龙的保乡团惦记着自己收藏的这十几支快枪，现在看来抗日自卫队也惦记上了。有一个贼惦记上已经让人寝食难安，何况现在两个贼都惦记上了。

从常家庄园出来后，疙瘩着急地对刘同志说道：“看来从常家庄园明着是弄不出那些快枪了。鬼子眼看着就要来了，时不我待呀。既然明求不得，只有暗取了，而且要快。因为我猜想保乡团也要动手了，咱们得赶在他们之前行动。”

刘同志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礼数我们已经走到了。暗取虽说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但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法。”

疙瘩沉思道：“我已经想好了暗取之策。不过还得借助一个人的帮助。”

疙瘩所说的这个能帮他们暗取快枪的人，正是已经是抗日自卫队队员的常太谷县城。不过此时常太谷县城还没有把自己加入抗日自卫队的事告诉父母。

就在疙瘩决定要暗取常家庄园天和堂快枪的同时，常泰龙也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过常泰龙知道父亲一向心机深心眼多，因此在行动之前，还是和父亲打了一声招呼。

常泰龙沉思着向父亲常国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爹，有件事我想好了，可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常国秋抽一口水烟，缓缓道：“甚事？”

常泰龙凑到父亲面前，一字一顿低声道：“到天和堂盗枪。”

常国秋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顿时瞪大了眼睛：“噢？”

三老太爷常国秋以前一直和老太爷常国林对着干，但他大都用的是阴招，不声不响给常国林出难题下绊子。有的时候即使是明着对抗，也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理或者说抓住常国林的把柄了才下手。像儿子说的这样去偷盗天和堂的物事，他可从来没有干过。

常泰龙直起身子，来回走了两步，终于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向父亲说了出来：“今日个日本人已经到了阳泉。最迟后天就到榆次了。在日本人到来之前咱们必须把枪弄到手。否则我们在日本人面前说话行事就没有分量嘛。”

常泰龙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开这个口，因为这话其实是告诉父亲，等日本人一到，自己就要公然投靠日本人去当名正言顺的汉奸了。他也不清楚父亲对自己去当汉奸是个甚想法，因此就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这事。让常泰龙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想要当汉奸的话说出去了，但父亲常国秋并没有表示反对，更没有破口大骂。

三老太爷常国秋慢慢地吐着嘴里的烟雾，微微点点头：“这个理是对的。不过咱们去盗枪有把握吗？”

听父亲此话的意思，不但没有反对的意思，甚至还在替自己着想。于是常泰龙就放宽了心：“我和老四都谋算好了。照理说该当不会出甚差错。”

常国秋皱着眉头想了想，断然道：“无毒不丈夫不狠不男子。既然有把握，那你就放手去干嘛。”

疙瘩和常泰龙几乎是同时产生了暗取天和堂快枪的想法，而且又几乎是同时行动的。这样就在同一个时间，由疙瘩和常泰龙不约而同，在天和堂联手上演了一出偷牛的走了拔橛子的被抓住的好戏。

夜色中，疙瘩和刘同志带着七八个抗日自卫队队员静静地躲在墙角，紧盯着常家庄园一进门大门。

大门内，常民亮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口，“喵喵喵”学了三声猫叫。大门外，疙瘩和刘同志互视一眼，“哇哇哇”学了三声狗叫。

大门内，常民亮轻轻地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于是疙瘩和刘同志带着七八个抗日自卫队队员猫着腰，轻轻地从门缝里走进了常家庄园。

与此同时，常家庄园人和堂院子里，常泰龙和常泰楼带着七八个保乡团团丁站在墙角。

常泰楼一挥手，两个团丁把梯子轻轻地架在了墙头。

常泰龙推一下常泰楼：“老四，你熟悉，你先上。”

到了此时，常泰楼却犹豫了：“我……。”

常泰龙不耐烦地拍拍常泰楼的肩膀：“怕甚？有我呢。”

于是，常泰楼轻手轻脚了上梯子，其他人也都一个跟着一个上了梯子。

且说疙瘩和刘同志带着七八个抗日自卫队队员，跟着常太谷县城悄没声地进了天和堂二进门，在天和堂院子里凉亭附近的地下，顺利地挖取到了十几支梦寐以求的快枪。

刘同志看看面前已经空无一物的大木箱子，沉思片刻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轻轻放在大木箱里。

顺利取得快枪，疙瘩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刘同志，快枪到手了，咱们快走吧。哎，你放了个甚进去？”

刘同志笑了笑，低声道：“一件信物。可就是不知道常先生认不认识。哎，就算是常先生不认识，我想老太爷一定是知道的。咱们走吧。”

疙瘩和刘同志带着七八个抗日自卫队队员顺利取得了快枪，就在他们轻手轻脚走出天和堂二进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给看见了。

看见他们的这个人就是常泰枫带回来没几天的小三子。睡到半夜，小三子尿急，在黑暗中摸索着下了炕，趿拉上鞋子走出了房门。一阵寒风吹来，小三子不由打个冷战，突然眼睛使劲眨眨，向前面看去。

就见八九个黑影猫着腰，从凉亭方向疾步向二进门门口走去。这些黑影其实就是已经得手的疙瘩和刘同志他们。

一惊之下小三子也忘了尿急的事了。如果是一个小贼，小三子可能就会大喊大叫去抓小贼。可这些贼一共有八九个人之多，他初来乍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只好赶紧转身悄悄去叫大爷常泰枫了。

小三子前脚刚走，四爷常泰楼和二爷常泰龙带着他们的团丁后脚就从墙头下了地。

黑暗中，常泰楼指指凉亭前面，低声地：“二哥，就在前头。”

常泰龙看看四周：“过去动手吧。动作快一点。”

常泰龙和常泰楼带着七八个团丁猫着腰疾步走到凉亭前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深深的土坑，土坑旁是一只大木箱子。箱盖扔在一旁，箱子里空空如也。

常泰龙顿时傻眼了：“这是咋回事？”

就在他们发愣的当儿，身后响起常泰枫冷冷的声音：“是啊，这是咋回事？”

常泰龙和常泰楼等人吃惊地回头看去，就见大爷常泰枫带着小三子和另外几个下人，站在他们身后，冷冷地正看着他们。

常泰龙一时之间感到非常尴尬：“大哥，这事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这咋就……。哎！这可真是说不清啊！”

常泰枫紧紧盯着常泰龙：“老二，我先问你，三更半夜你在这儿是咋回事？有甚事白天来说嘛，咋半夜三更来？看来你们也不是走正路进来的吧！”

常泰龙心里懊恼万分，乱转着眼珠子想着说辞：“其实，这事是这么回事。现在世事太乱，我怕咱们庄园有强盗土匪。刚刚带着这几个团丁在庄园里四处查看。也不清楚咋就……。”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猜想是不是老四常泰楼和老大常泰枫事先设好圈套让自己钻的。可看常泰楼的样子太谷县城不像是常泰枫的同谋，再看常泰枫的样子，也太谷县城不像是事先设的圈套。

常泰枫这个时候就把族长的威严全写在了脸上：“哦，在村子里查看咋就查看到我们天和堂院子里了？”

常泰龙看一眼义正词严的常泰枫，赶紧低下头，眼珠子转着，勉强敷衍道：“对了，我们查看查看着，看到一个黑影溜进来了。兄弟怕你这里丢了甚东西，就赶紧追进来了。”

常泰枫冷冷地哼一声：“老二，明人不做暗事。你也不用再和我东拉西扯演戏了。我清楚，你是来弄我那十几支快枪来了。”

常泰枫既然把话挑明了，常泰龙也就不能再演戏了，只好尴尬地看看面前空空如也的大木箱子，脸一拉点点头道：“不错，我是想把你那十几支快枪弄到手。可你也看到了，这才是偷牛的走了，让你把我这拔橛子的给逮住了。”

常泰枫看看常泰龙，又看看常泰楼，心里也清楚这两个人并没有拿到快枪，否则也不会被自己逮住的时候还空着手，可快枪到底是被什么人给弄走了？看眼下这样子也不是一下就能搞清楚的，只能日后慢慢再说了。“老二，无论你是偷牛的还是拔橛子的。总之从今往后，天和堂你再也不要进来了。这就请吧。”大爷常泰枫的口气无异于是在赶二爷常泰龙和四爷常泰楼了。

常泰龙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脸一下红得和猪肝一眼，恨不得有个地缝一头就钻进去。无奈之下只好把气撒在常泰楼身上：“走吧，还等甚？等着挨骂呀？”

一来常泰楼既不是主谋又不是主犯，二来常泰枫也没有给他太多的难堪，见老大直言驱赶老二，本来还有点幸灾乐祸，没料到老二却把气撒到自己身上。常泰楼顿时气恼地推一把身前的团丁，依样画瓢生气地呵斥道：“走吧，还等甚？等着挨骂呀？”

常泰龙和常泰楼一行，在常泰枫的注视下灰溜溜，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天和堂二进门。

常泰枫心里还在生气，转身吩咐小三子道：“去把大门关好。当心野狗再进来。”说完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空箱子。

小三子举着气死风灯，关好门回到常泰枫身前，举起气死风灯在箱子里照照。灯光下，空箱子里是一块夺人双目的令牌和一张便笺。小三子惊奇地问道：“老爷，你看这是甚？”说着伸手从箱子里拿起令牌和那张便笺，递到常泰枫手里。

常泰枫看了半天令牌和便笺，还是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猜想这些物事一定和取走快枪的人有关。

第二天一早，当常泰枫拿着令牌和便笺给父亲常国林看时，常国林竟然激动得双手颤抖，让老太太桂花也取出一块同样的令牌。

常泰枫见父亲也有一块同样的令牌，不禁惊异起来：“爹，这、这是咋回事？”

常国林一手举一块令牌，悠悠地说道：“唉，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你看，这张纸上其实说得明明白白了，‘弹指悠悠近百年，三世恩情友直缘。昔日刀下赠令牌，今朝大义又重见。”

原来刘同志正是段大棒之女大师姐的儿子。当年段大棒和常家三兄弟交情深厚，后来在义和团运动中常国林面临死亡之时，又是段大棒的女儿大师姐及时相救，并赠送常国林一块义和团调兵遣将的令牌。常国林有了这块令牌，才在乱世中顺利到常家各处店铺查看生意。

常国林断断续续将常家和段家近百年的交情说了一遍，常泰枫这才明白那个刘同志其实就是大师姐的儿子。

常国林微微点点头：“既是恩人的后人和疙瘩取走了咱们的快枪，那就甚也不用说了。再说，他们取走快枪也是为了打鬼子嘛。”

小日本鬼子说来就来了。

当小日本鬼子到了榆次城时，全城百姓无不避之如蛇蝎。惟独以常泰龙和常泰楼为首的所谓东阳镇保乡团，像迎接祖宗一样迎接日本人。这也该当算是日本人到达榆次城后的一大奇观吧。

当大队的日本兵从火车上耀武扬威地走了下来时，常泰龙和常泰楼带着二十几个团丁早就毕恭毕敬地站在站台上候着了。

领头的山本队长见居然有中国人前来迎接，心里感到既奇怪又高兴。根本不用问话，山本队长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竿子人的领头人是常泰龙和常泰楼。当山本队长挺胸抬头不可一世地走到常泰龙身前时，常泰龙赶紧奴颜十足地九十度鞠躬，常泰楼等团丁也赶紧给山本队长鞠躬。

山本队长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意地点点头，指指常泰龙又指指常泰楼等团丁：“你的大大的良民！你们的统统的大大的良民。效忠大日本天皇，良心大大的好。”像召唤一只狗一样向常泰龙和常泰楼一摆手，“你的你的跟我来。”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

常泰龙喜出望外弯着腰：“哈依。谢谢太君。”转头看一眼还在发愣的常泰楼，“哎，老四，快跟我走呀。”说着像一条狗似的紧紧跟在山本队长的身后。

常泰楼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山本队长也在叫自己，于是受宠若惊地赶紧跟在了常泰龙的身后。

“以华制华”是山本队长对榆次城管制的策略。未到榆次城之前，山本队长还在为能否找到忠实于皇军的中国人而发愁，没想到一下火车居然意外地得到了以常泰龙和常泰龙等人为首的中国人的欢迎。更重要的是这两人居然已经拉起了一竿子人马了。有常泰龙这一竿子人马为基础，山本队长要实行他的“以华制华”策略真可以说是事倍功半了。

常泰龙不但把刚刚拉起的保乡团送给山本队长做见面礼，而且还把当年兰花用过的价值连城的一件和田玉首饰送给了山本队长。

山本队长看看常泰龙摆在自己面前的首饰盒子，顿时喜笑颜开：“笑纳？”

常泰龙像一只狗一样点头哈腰地说道：“太君，笑纳，笑纳。日后有了好的值钱的东西，都给太君笑纳。”

山本队长笑着点点头：“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有人主动送好物事来当然是好事，不过山本队长最关心的还是常泰龙拉起的那一竿子保乡团人马，“你的保乡团一共多少人的干活？”

常泰龙早有准备，媚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亲笔写成的小本子，放在山本面前的办公桌上：“我的保乡团一共二十二人。花名册的在这里。”

山本随手打开面前的纸，看了一眼，满意地笑笑，向常泰龙竖起大拇指：“你的大大的好。保乡团的不要。”

山本队长这一说，把常泰龙说得一下愣怔住了。保乡团不要了，那就是说山本队长对自己的保乡团不满意呀。常泰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怯怯地看着山本队长。

山本队长知道常泰龙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哈哈一笑说道：“保乡团的不要，便衣队的干活。”

常泰龙一下又放心了，他明白保乡团和便衣队还不就是换个名称嘛：“哈依。便衣队的干活，便衣队的干活。”

山本队长指着常泰龙的鼻子开始了任命：“你的便衣队队长的干活。”

常泰龙喜出望外，连连向山本队长鞠躬：“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常泰龙身后的常泰楼见常泰龙一见日本人就弄了个便衣队队长干，而自己却被晾在一边，不由得失望地低下头。

山本队长明白，要想让这些中国人听话，就需要运用一些权术。山本队长对中国历史不能说有研究，起码是很精通的。他明白，在中国最有效的权术莫过于权衡。让自己的部下互相争斗互相制约，这样这些部下才会不起反心，全都忠实于自己。中国的历代帝王，凡是有作为有成就的，没有一个不懂得权衡术。

于是山本队长指着常泰龙身后的常泰楼的鼻子开始了第二个任命：“你的便衣队副队长的干活。”

这一下常泰楼的高兴和满足更胜常泰龙。人马是常泰龙弄起来的，自己只是跟着跑了跑腿，没想到一下也弄了个便衣队的副队长。“谢谢太君！誓死效忠皇军！效忠太君！”常泰楼的誓言比常泰龙还要响亮。

任命完毕，山本队长猛地又瞪起了眼：“你的你的，统统的带着便衣队，把八路、游击队杀啦杀啦的。你的你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