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本以为常家庄园四爷常泰楼是来为常民绘提亲的，却不料此时常家庄园天和堂正在为常民绘和荣家的大小姐荣姐张罗着婚事。

整个常家庄园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将要做新郎官的常民绘却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房发呆。

常泰枫心里是真生气了：“这门亲事早就定好的嘛，这你也是知道的，咋现在又死气活样的不愿意了？”

姑父魏博也劝说着常民绘：“绘儿你也得替别人想想。你爷爷病重，为你娶亲就是为你爷爷冲喜。当然这只是一层。另一层你现在不愿意了，你让你爹咋和人家女家开口说这事嘛。”

常泰正点点头：“是啊。这些咱们都不管，咱们就说说荣家的荣小姐，人家对你可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你们两人的事两家的人也都知道。临到拜堂了，你不愿意了，你替荣家小姐想过没有，她以后咋活人嘛？”

听着几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一开始常民绘还强忍着不说话，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不服气地反驳道：“当初定亲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我当时就不愿意嘛。我、我到现在连这位荣家小姐的面都没有见过，明日个就突然要拜堂成亲，这算是咋回事嘛？”

常泰枫瞪着儿子常民绘：“你看你这叫甚话嘛？我和你妈没有成亲之前也就是见过一面，不是也一样和和美美过来了。”

常民绘依然不服气地低声抗争道：“那是你们愿意那样过。我可不愿意像你们那样。”

常泰枫呼啦一下板起脸来，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的这叫甚话？多少年来人人都是这样过的，你咋就不能这样过了？在大学堂念了几年洋书你就不是这黄土地上的人了？告诉你，老子也是从山西大学堂走出来的人！”

旁边的梅花长长地叹口气：“绘儿，该说的话你爹都和你说了，你咋就不说一句带核的话嘛？唉，绘儿，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了别家的女子了？”

听了母亲的这句话，常民绘不由想到了华敏，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双眼出神地看着前面的桌子。梅花一见儿子的这个样子，心里就叹息一声暗道：“看来还真是这样样的。儿啊，也难为你了。”心里就替儿子难受起来。

常泰枫却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算你看上了别家的女子，与荣家的婚事也一样要办。你要是再不答应的话，我、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儿。”

“不认你这个儿子”，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常泰枫也是一时气急眼了口不择言脱口说出的。话是说出去了，心里却也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愣。常民绘听父亲居然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就绝望地叹口气，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常泰正愣怔了一会儿之后，低声道：“大哥，你看你，不管咋说，这样绝情的话你不该说。”

魏博则趁机劝说常民绘：“绘儿，你看你爹都急成甚样样了。你就快给个痛快话吧。”

到了这个地步，常民绘见没有退路了，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唉，事已至此，你们就看着办吧。”

常泰枫心里一下松了下来，但还是瞪了常民绘一眼：“哼，好话给你说了一大车，你倒是拿起架子来了。还真个由了你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把身后的门重重地摔上。

好说歹说儿子常民绘总算是答应婚事了，常泰枫悬着的心落下肚后，赶紧就到其它几个堂院和几个长辈商议第二天儿子到祠堂拜祖的事。

当常泰枫到了福恒堂正厅的时候，常泰楼刚刚从太谷回来，正在眉飞色舞地向常国秋和常泰龙讲述自己去太谷华家求亲的经过。

“这华家的千金可是太谷女中的高才生呀。这女子和绘儿认识，还很熟。听说绘儿前日个还跑了一百多里把这女子从榆次送回太谷。”常泰楼说到这里见三叔常国秋和二哥常泰龙脸上都不高兴了，就卖了个关子道：“三叔，也幸亏绘儿和这女子熟，咱们这亲事才一说就成。”

这话果然说的常国秋父子一头雾水。常泰龙不解地问道：“老四，这话是咋说的？”

常泰楼这才显摆地一摆手说道：“二哥，你是不清楚。华家就这一个千金，对这闺女自然是百依百顺。我早就看出来了，这闺女要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她爹华掌柜也没办法。我估摸着绘儿和这闺女好，就只说是给常家大少爷提亲。至于是那个大少爷也只有我心里清楚，咱说的是常家庄园福恒堂的大少爷。估计这闺女以为是常家庄园的大少爷，就痛痛快快答应了这门亲事了。”说完得意地看着常国秋和常泰龙。

常泰龙点点头：“行啊！老四你还行啊！”

常国秋抽一口水烟：“只要华家答应了这亲事，以后的事就好办了。日后娶进咱们这福恒堂，还真个由了她？”

三人正得意笑着的时候，常泰枫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常国秋鞠躬道：“三叔，我爹病得起不了床。绘儿明日个成亲要到祠堂拜祖宗，你老人家得主持仪式呀。”

常国秋点点头，缓缓地抽一口水烟，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爹是病了，不过你是族长嘛。有你主持就行了嘛。”

常泰枫陪着笑：“不管咋说，你和二叔、四叔、五叔都得在场。有你们几个长辈在，我的心里也就太谷县城一点。我要是有甚地方做的不合适，你们几位老人就指教指教。”

常国秋微微点点头：“指教个甚？你是族长，我就是比你长一辈，到了那个祠堂里也得听你这个大族长的嘛。”。

三叔常国秋不冷不热的话常泰枫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他把该走的礼数走到了，就不再多说其它话了。

第二天，常家庄园大少爷常民绘正式在常家祠堂与荣家大小姐拜堂成亲。大喜的日子，前来观礼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气，但在常家祠堂里却鸦雀无声。因为祠堂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就算是举行大礼的时候也非常庄严，让人无形之中会产生一种神圣的感觉。

在父亲常泰枫威严的眼神逼视下，常民绘身穿新衣肩披大红彩带，手中拉着一条红稠带，神色木然地走过人群，踏上了供桌前专为新人铺设的大红毯子。

常民绘手中红色绸带的另一头是头盖红色盖头的荣姐。荣姐在常民绘手中红色绸带的牵引下跟在常民绘身后，也踏上了红色毯子。

供着常家列祖列宗神轴牌位的供桌两旁端坐着二老太爷常国琪、五老太爷常国黛、三老太爷常国秋和四老太爷常国杰。

前族长老太爷常国林病倒了，拜祖仪式自然由常家族长的继承人大爷常泰枫主持。在常泰枫的示意下，常泰正站在供桌前，庄重地大声唱礼道：“新人跪拜常家列祖列宗！”

随着常泰正的唱礼声，荣姐款款地跪在了红色棉蒲团上。她身边的常民绘却无动于衷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见儿子没有反应，旁边的常泰枫心里不由得生气了，两眼直直地瞪着儿子常民绘。常泰正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大哥常泰枫，又一次更加大声地唱礼道：“新人跪拜常家列祖列宗！”

常民绘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冷笑声传到常泰枫耳朵里。凭直觉，常泰枫知道这几声讥讽笑是从三老太爷常国秋嘴里发出的。大庭广众之下，常泰枫的脸上实在是下不去了，只好铁青着脸生气地指着儿子常民绘呵斥道：“你、你、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腿不会打弯？”

在父亲的逼视下，常民绘低下了头，无力地低声抗议道：“这是封建包办婚姻。跪拜常家先人是墨守成规的封建礼教。”

常国秋鼻子哼了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常泰枫面前，看看脸色铁青的常泰枫，指指前来观礼的众人，冷笑道：“这下大家都听见了，也都清楚了，常家出了个反封建的洋人人了。连祖宗也不要了。我看说不定那天就改了姓，不再姓这个‘常’字了吧。”

常泰枫被三叔的几句话终于说得恼羞成怒了，一步走上前，死死地盯着儿子常民绘，心里暗暗发狠道：“儿啊，你就给你爹我饰饰脸，快点跪下呀！”可在他的逼视下，常民绘只是低着头，身子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常泰枫终于忍无可忍了，恨声道：“你这个孙子鬼，我就不信甚事都由了你了。”举起手来，抡圆了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儿子常民绘的脸上。

常民绘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供桌前的地上，血从常民绘的嘴里缓缓地流了出来。旁边的梅花心疼儿子，就想过去搀扶，但被常泰枫瞪了一眼，只好低下头。已经跪倒在供桌前的新媳妇荣姐更是怯怯地不知如何是好。

二老太爷常国琪和五老太爷常国黛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常国琪威严地瞪一眼常泰枫：“泰枫，有话好好说。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动手打娃。”

常国黛则瞪一眼常国秋，然后亲自弯腰把倒在地上的常民绘扶了起来。

 

常泰枫平时对儿女的管教是严厉，但他脾气却不是这样暴躁的。今天在给儿子成亲行大礼的场合竟然动手打了刚刚当上新郎官的儿子，一来是因为三叔常国秋的几句话噎得他这个族长透不过气来；二来是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也确实让他下不了台阶；更重要的原因则是，父亲常国林的病情刚刚见好，昨晚病情突然复发又昏迷不醒了。

就在长孙常民绘在常家祠堂行大礼的当儿，常国林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生命已处于垂危状态了。

这种情况下，老太太桂花寸步都不敢离开老太爷常国林，只是坐在床前急得流泪，连长孙常民绘成亲的大礼都没有参加。

常泰枫一巴掌把儿子常民绘打得跪倒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成亲的大礼总算是行完了。

当给常民绘成亲所有的礼仪都完毕后，常泰枫、梅花、常泰红、魏博和常泰正就一起急匆匆先后走进老太爷常国林的卧室。

一进门常泰枫就着急地低声问一直守在病床前的老太太桂花：“二妈，我爹他……。唉，刚刚二叔已经对我说了，看来是……。”

老太太桂花抹着眼泪：“眼看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可咋办？你二叔一大早就来把了脉，他也没办法了，说赶快准备后事吧。”

常泰红看着桂花：“妈，绘儿从太原府带回来的那些西药你还留着吗？”

桂花点点头：“留着，好好地留着呢。”

常泰枫疑惑地看看常泰红：“你是说给爹吃那些西药片片。”见常泰红郑重地点点头。常泰枫不屑地摇摇头：“哎呀，那些西药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骗人的东西，吃了也没甚用嘛。”

常民绘这次从太原府回来，特意到太原府新开的三晋西药店买了不少治疗中风的西药。但是常泰枫笃信中西，坚持说西药不管用，就一直没有给父亲服用。常民绘说服不了父亲，也就只好作罢了。不过老太太桂花却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西药都保存起来了。

常泰正皱着眉想了想，无奈地说：“大哥，你看反正爹眼看就不行了。连二叔这样的名医都说没办法了，这样看来中医真的就治不好爹的病了。俗话说得病乱求医嘛。按我说咱们不妨就把那些西药片片给爹吃了，试试看，也许管用呢。”

见常泰红、梅花和魏博也都附和地点头，到了这步田地，常泰枫其实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就点头同意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给老太爷常国林喂了西药后，又赶紧出去招呼前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去了。

此时新郎新娘已经进了洞房。

看着大哥常民绘神情木然地拉着新娘进了洞房，常民亮不由想起了华敏，心里深深地叹口气，不无伤感地暗道：“唉，婚姻的坟墓，爱情的悲剧啊！”整个常家庄园里，常民绘心里的悲哀也只有常民亮最了解。

荣姐虽说在此之前没有见过常民绘，但是却见过常民绘的照片。说实话，荣姐对照片上这个才华横溢面目俊朗的常家庄园的大少爷是非常满意钟情的。她识文断字能诗会画，但却没有受过新式教育，思想尤其是对婚姻大事的看法还比较传统。在此之前，她可不清楚常民绘其实是不愿意这门婚事的。

在祠堂行大礼的时候，荣姐透过红盖头隐约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君神情木然，心里不由一怔，暗自猜想道是不是人家对自己不满意。但那只是猜想，当进入洞房，荣姐就听到新郎常民绘发出一声无比无奈的长叹，刚刚的猜想就在心里得到了证实。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新房里红烛高烧，新郎常民绘也没有给新娘荣姐挑开红盖头。荣姐只好依然头盖红盖头，端坐在床边。

常民绘不时转头看看依然盖着红盖头的荣姐，每看一次就不由要长长地叹口气。看完新娘之后，常民绘就双手抱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燃烧的红烛出神。其实他是在为自己感到悲哀，也为荣姐感到悲哀。

常民绘的心思荣姐不会了解，荣姐只是为受到新郎的冷落感到心里难过。盖头下的荣姐能感到身边新郎常民绘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一种气息，但她却无法或者说无缘得到这种气息的亲热。红烛下，荣姐看着眼前地上常民绘的一双脚，终于流下两行清泪。

夜深了，连日来四处奔波的常民绘浑身疲惫，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突然，一声响亮的喷嚏把常民绘从睡梦中惊醒。常民绘翻个身，睁开眼，定了定神，眨眨眼，皱着眉头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两条被子。再抬头看时，红烛前荣姐头盖红盖头依然端坐在床边。他明白了，自己身上的两条被子是荣姐为自己盖上的。

常民绘下了床，看着面前的荣姐，叹口气歉疚地低声说道：“你、你就打算这样坐一夜？”

红盖头下的荣姐流着泪，看着地上的一双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口气。

常民绘怔怔地看着荣姐，叹口气又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也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唉，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传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

什么封建包办婚姻，什么封建传统，从小到大生活在大家绣楼很少出门的荣姐以前只是听人说过一两句，却不能真正了解这些话的含义。现在听常民绘这样说，荣姐猜想自己的新郎一定是在说他们这桩婚姻不合适吧。荣姐想开口说话，但刚刚入冬后的寒气冻得她连打几个喷嚏，女儿家的羞涩终于让她没有张开口。

见荣姐默不作声，常民绘只好苦笑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你该当赶紧把被子盖上，要不这刚刚入冬的天气可真要把你给冻毁了。”

听到常民绘略带关切的话语，荣姐心里一热，但依然坐着没有动身，因为她头上的红盖头新郎常民绘还没有给她掀开。

常民绘见荣姐始终不说一句话，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伸手从床上抓起一床被子给荣姐披在身上。

此时一丝亮光透进了窗户。屋里是渐渐燃烧尽的红烛，屋外的天空则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第二天一早，空中的雪花依然在不紧不慢地飘舞着。

丫鬟小凤端着洗脸水走到新房门前，惊奇地发现新房门前的雪地上已经有一溜清晰的脚印，一直通到了三进门门口。新婚燕尔，难道新人这么早就起床出门去了？小凤端着洗脸水疑惑地看看雪地上的脚印，抬起头来对着新房的门轻声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屋里，身上紧紧地裹着一床被子刚刚迷糊着的荣姐听到喊声，赶紧睁开了眼睛四处一看，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床角则整齐地放着常民绘做新郎官穿的新衣裤。荣姐预感到了什么，心里就感到一阵透心的悲哀。荣姐将被子从身上拿掉，走到门口打开门。

小凤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把洗脸水放在脸盆架上，直起身子看一眼新娘子，笑道：“大少奶奶，你洗脸。”说着低头走到床前去叠被子。

荣姐却没有洗脸，而是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门外一溜男人清晰的脚印怔怔地出神。

小凤三把两把将被子叠好，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咋不在屋里？”

荣姐没有回答小凤的问话，只是流着两行清泪，默默无语地看着门前雪地上的脚印。

常泰枫得知儿子在新婚的第二天一早就离家出走后，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用力啪啪地拍着身旁的八仙桌，赌气地说道：“这个不肖的东西。让他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梅花叹口气看着常泰枫低声说道：“你呀你，你光是发脾气也没用嘛。得想个法子嘛。”

常泰枫看一眼站在一旁怯生生地流泪的荣姐，无可奈何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想法子？我能想甚法子？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可是脚在他的腿上，我一不留神他又走了，我再去追他找他？”

魏博皱着眉头沉思道：“现在山西大学也停课了。绘儿去太原府肯定不是去念书，他是去弄他的抗日救国运动去了。这些学生又是游行又是示威，万一把当局惹急了，那可是要出事的。”

魏博说的这些道理常泰枫也清楚：“我就是怕他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才给他娶……。”常泰枫看看荣姐，无奈地摇摇头终于说不下去了。

正在此时，常泰红面带喜色急匆匆走了进来：“爹醒过来了。”

常民绘成亲的前一天，老太爷常国林病情复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连医术高超的二老太爷常国琪都没有办法了，没想到吃了长孙常民绘从太原府带回来的西药片片后，今天一早居然醒转过来了。

常泰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父亲常国林的卧室一看，二妈桂花正在给刚刚醒转过来的父亲喂水。常泰枫高兴地看看精神明显好转的父亲说道：“爹，你可算是醒过来。”转头看一眼常泰正，“看来给绘儿办喜事真能冲喜啊。”

常泰红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我倒觉得是吃了绘儿带回来的西药起的作用。”

常泰枫一想妹妹说的也对，昨晚刚刚吃了那些西药片片，今天一早父亲就清醒过来了。可又一想也许真是办喜事冲喜起的作用，昨天刚刚给儿子办了喜事，今天一早父亲不也清醒了。也许这两样都起作用哩！这样想着，就笑道：“也许是吧。不管咋说，只要能把爹的病治好就行。”

前几天老太爷常国林一直昏迷不醒，就算是睁着眼的时候脑子也不清楚。这时听了几个子女的话后，满心疑惑地问道：“冲喜？你们是说给绘儿办喜事？”

常泰枫点点头：“是啊。为了给你冲喜，昨日个给绘儿办了喜事了。”说着回头看看身后的梅花和荣姐。

梅花会意地点点头，赶紧对低头站在身后的荣姐说道：“荣姐，快来见过老太爷。”又吩咐丫鬟小凤道：“小凤，快拿蒲团来。”

小凤赶紧在床前铺了一个红色棉蒲团。荣姐豁开棉裙款款地在棉蒲团上给老太爷跪了下去。

常国林满意地看着跪在棉蒲团上的荣姐，微微点点头。旁边的桂花就赶紧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笑道：“好，好。娃，快起来，起来。”

荣姐缓缓站起身来，怯怯地接过桂花递过来的红纸包。

常国林上上下下打量几眼愁眉不展的荣姐，用他依然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给绘儿办喜事，咋不见绘儿嘛？”

常泰枫气馁地低下头：“绘儿他……。”

其他人也都面色尴尬地看着常国林，一个一个成了锁嘴葫芦说不出话了。

荣姐本来就满心委屈伤心，老太爷这一问倒把她的眼泪给问出来了。

常国林就明白了，点点头长长地叹口气指着常泰枫，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留下来，我有话要说。”接着向其他人微微挥挥手。

其他人静悄悄地先后走了出去。常泰枫低头坐下来等着父亲训话。

常国林看着低头坐着的儿子：“你们谁也不说，我也清楚了，绘儿不愿意这门婚事。”

常泰枫默默地点点头默认了父亲的说法，无奈地叹口气：“我就是不明白，这新媳妇甚都好，绘儿他为甚就不愿意嘛？”

常国林微微摇摇头：“唉，绘儿不愿意，你就不该、你不该逼他嘛。这男女之间的事难说的很。当年，唉……。”常国林说到这里，当年自己被迫与秀丽成亲的往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但不管怎么说秀丽也是常泰枫的亲身母亲，当着儿子的面有的话是不方便说的。常国林收住话头不往下说了，双手却哆哆嗦嗦拿起了身边的长命锁。

常泰枫看看父亲手里的长命锁，不解地问道：“爹，这长命锁你不是给了疙瘩哥了吗，咋又在你手里了？”

从小到大，常泰枫经常见父亲拿着这样的一把长命锁出神，但却始终不清楚其来历。

常国林叹口气，看着儿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长命锁一共有两把。唉，这都是我们上一辈人的事了，不说也罢。只是绘儿的婚事你一定得处理好，要不不但害了绘儿，恐怕也会害了新媳妇啊。”

常泰枫从小到大很少见父亲开心，此时听了父亲为了绘儿的婚事而责备自己的话，终于猜想到父亲在婚姻上当年肯定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这段往事和眼前的这把长命锁也肯定有关。只是有的话父亲不说，他也不敢问。

连着服用了几天西药，常国林的病情明显见好。常泰枫等人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渐渐地松弛下来。

常泰红和大哥常泰枫商议道：“自从吃了绘儿从太原府带回来的西药，眼看着爹一天好过一天，我们也就放心了。太原府和榆次的生意也不能一直不管。再说弟妹马上就要生了，正儿也不能一直不回去。所以我们想着明天就回太原府去。”

常泰正的婆姨珍珍生下来的将是老太太桂花的亲孙子，老太太自然更关心一些：“正儿，你家里的到底甚时候生？为甚不回来坐月子？”

常泰正笑着解释道：“妈，我们本来商议好了让她早点回来，坐月子也有人招呼，可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胎位不正。没办法，只好一直住在医院里。这不，我爹病重她回不来，连绘儿成亲她也不能回来。产期就在这几天，生怕回来后万一出个甚事来不及去医院。”

梅花不解地问了一句：“胎位不正医院里也能治？”

常泰红笑了：“嫂子，你没见爹的病吃半天中药没见好，一吃西药就见轻。有的时候这治标的西医比治本的中医要管用。”说着故意冲大哥常泰枫撇撇嘴。

常泰枫尴尬地笑笑：“你这个大小姐的嘴呀，甚时候才能饶人嘛？”

常泰正笑笑：“大哥，咱闲话少说。你说这次我们回了太原府，要是找到绘儿后该和他说些甚？”

常泰枫低头皱眉想了想，叹口气，无奈地说道：“这事已然这样了，我也不清楚该咋办。你们要是见了绘儿就告诉他一句话，让他别忘了现在他屋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哩。”在未听父亲常国林的训话之前，常泰枫还是一肚子的火。听了父亲意味深长的话后，常泰枫心里不由自问，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再看看刚刚成亲的荣姐从早到晚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他就在心里开始责备自己而很少怪罪儿子了。

 

太谷县华大夫要过五十岁大寿了。既然华家的大小姐已经和常家大少爷定了亲，华家和常家也就成了儿女亲家了。华大夫就想趁自己过五十大寿，和未来的亲家走动走动。当然，这只是一层意思，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先看看自己未来的乘龙快婿。

常泰龙一接到华家送来的请柬就明白了华大夫的意思：“爹，你看太谷华家华当家要过五十大寿了，刚刚派人给咱送来了请柬。其实我清楚，他们是想借机看看威儿。”

常国秋不紧不慢地抽着水烟，不在意地一挥手：“那就让威儿给未来的老丈人拜寿去嘛。”

常泰龙犹豫不决地抖着手里的请柬：“爹，你也知道的，咱们威儿是冒充了天和堂的那个大少爷，这才把这门亲事一口气就定下来的。我怕威儿这次去给华当家拜寿，……。”

姜到底是老的辣。一生与人斗心眼耍心智的常国秋一听儿子的话，不由失笑起来，一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怕甚？定了亲了你还怕甚？”

常泰龙摇摇头：“我倒不怕华大夫反悔，他也不会反悔。就怕那闺女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底里后反悔。”

常国秋不屑地一撇嘴：“她不就是个小妮子嘛。一个小妮子再娇惯也娇惯不到甚地方。还真的能反了天。没事，让威儿放心大胆地去给他的老丈人拜寿就是了。再说了，咱家威儿也确实是响当当常家庄园福恒堂的大少爷嘛，娶她难道还辱没了她不成？”

事实上是常泰楼带着常民威前去给华大夫祝寿的。

华敏本来想大大方方出去和常民绘相见的，但当她刚刚走出自己的卧室时就听到从客厅传来了常家庄园常四爷的说话声：“这就是我的小侄，常家庄园福恒堂大少爷常民威。威儿还不快快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华敏探头向客厅一看，就看到了嬉皮笑脸的常民威，华敏顿时惊异得目瞪口呆再也迈不开步了。

寿宴一直到后晌才结束。

当送走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后，华大夫皱着眉头叹口气对华敏之母说道：“总算把客人们都送走了。咱们都劳碌了一天，来来，来坐下歇口气。”

华敏之母看一眼当家人：“当家的，你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

华大夫无奈地叹口气：“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常家大少爷咋看着少了些教养，多了几分奸猾和赖皮。”

华敏之母点点头：“是啊，常家咋会有这样一个大少爷呢？”

听到父母的说话声，在自己卧室里生了一后晌闷气的华敏疾步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咱们都让那个常四爷给蒙骗了。”

华大夫一愣，不解地问：“敏儿，你这话是咋说的？”

华敏生气地解释道：“我愿意的那个常家大少爷可不是这个常家大少爷。我愿意的那个常家大少爷是在山西大学念书的爱国学生。这个常家大少爷是个吃喝嫖赌的地皮无赖。”

华大夫一想之下也就明白了，不由万分懊恼地叹息起来：“哎呀！咱们果然被这个常四爷给……。唉！也怪我糊涂！我明明知道常家庄园有好几个堂院。定亲的时候咋就没想到问一问，这个大少爷是哪个堂院的大少爷嘛！”

华敏之母也被眼前的事弄得手足无措了：“可、可现在咱们已经和人家把亲都定了，这、这可咋办嘛？”

那个时候的定亲对婚姻来说是个很重要程序。定亲定亲，顾名思义就是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了，双方再也不得反悔。实际上成亲典礼只是一个仪式，而定亲却是决定婚姻的关键。因此华敏之母的意思实际上是在说，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想要反悔怕是难了。

华大夫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因此听了内当家的话后就无力地低下了头，嘴里说不出一句话了。

华敏其实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但这门亲事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幸福，自己要是有一丝妥协的意思，那就意味着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此断送。华敏想明白了这一点，语气非常坚决地对面前一脸无奈的父母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们要是让我嫁这个大少爷，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话是说得决绝，但华敏也清楚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了的。

当晚，华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窗外摇动的树梢，叹口气自语道：“唉，现在你在甚地方？现在你在干甚？”

她嘴里说的你当然是指常民绘。一想到常民绘，眼前不由浮现出常民绘微笑的脸，常民绘慷慨激昂演说的脸，还有常民绘脉脉含情的双眼。

但当她想要定睛看清这张自己日夜思念的俊朗的脸时，却只见满天的星光和摇动的树梢。

华敏躺在床上对着满天星光和摇动的树梢想着自己的心事。爹说这亲事不能退。虽说人家骗了我们，可最终是我们华家理亏。而且爹和人家已经把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现在我该咋办？我知道爹和妈也为难，可不能因为他们为难就把我一生的幸福就这样给断送了。这个叫常民威的常家大少爷是个十足的大坏蛋，我是死都不会嫁给他的。可我又能咋办？为了抗婚我就死了？为了这么一个坏蛋去死也太不值得了。现在看来抗婚是肯定不成，爹和妈都不会答应我抗婚。抗婚不成难道我就不能逃婚？对！逃婚！逃婚！

想到这里，华敏好像突然在黑夜中看到黎明的曙光。猛地坐起身来，穿上衣服，点亮了油灯，开始翻箱倒柜整理起自己的行囊来。

 

常泰正离开常家庄园回到太原府常家大隆号布店时，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组织的，在第二战区最大规模的太原会战已经接近尾声。

常泰正赶回太原府的第二天，常泰红和魏博也从榆次赶到太原府，因为此时日军已经逼近榆次城。不用说榆次城，就是太原府此时也已危在旦夕了。

常泰红一见常泰正的面，顾不上说别的话，先焦急万分地商议大隆号生意上的事：“谁会想到时局变化这么快。二战区国民革命军几十万大军愣是挡不住这些小日本鬼子。唉，日本鬼子说来就来。咱们常家大隆号的生意该咋办？”

常泰正断然地说道：“现在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了，照我说咱们该当马上把所有的生意撤了。赶紧把积蓄运送到四川大后方去。”

魏博还在犹豫：“可是这么大的事，咋说也该和大哥，和常家的其他股东商议一下吧。”

听姐夫魏博说的有道理，常泰正不由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这么大的事本来是该当和所有的股东商议一下。可眼下是非常时期，等咱们商议好了，恐怕日本鬼子也打进太原府。到那时侯，咱们就是商议得再好也没用了。”

常泰红点点头：“正儿说的有道理，眼下咱们处理这里的事都怕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回家去和大哥他们商议。”

常泰正断然地说道：“那就这么办了。咱们分头把生意尽快处理一下，然后将积蓄全部运送到四川大后方。”

常泰红点点头：“另外咱们自己也得抓紧时间全部赶到四川。千万不能积蓄走了，人却留在这儿。你们两个人先处理这里的事，我赶紧去学校找到绘儿，看看他有甚打算。”

常泰红说完一刻也不敢耽误就转身向外走去。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与气喘吁吁跑来的常民绘和华敏撞了个满怀。

原来常民绘回到山西大学后，立即又投身到抗日救亡运动中。

学生们一早就打着标语口号浩浩荡荡走上街头，高呼着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坚决要求一致抗日！”“反对内战！团结抗日！”“打倒汉奸卖国贼！”。

突然，一队警察举着警棍凶狠地冲向学生队伍。警察手中的警棍落在了手无寸铁的学生头上、身上。学生队伍一下就被冲散了。

走在学生队伍最前面的常民绘首当其冲被一警棍打倒在地，常民绘一手捂着汩汩冒着鲜血的头，一手一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一个警察大叫道：“这个是学生的头，把他抓起来。”手中挥舞着警棍扑到了常民绘身前。

这个警察手中的警棍举起来，正在向常民绘头上又打下去的时候，突然这个警察的后脑被一个柳条箱子重重地砸了一下。警察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打倒这个警察的正是华敏。

原来华敏刚刚赶到太原府就遇上山西大学的学生游行示威。华敏顾不上一身的疲惫，提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行囊也走进了游行示威的队伍中。当警察冲来的时候，华敏机警地躲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刚刚喘息了两口气，就见一个警察举着警棍向一个学生打去。她也不知道这个学生正是自己要找的心上人常民绘，只是出于本能勇敢地把手中装衣物的柳条箱砸到了警察的脑袋上。

华敏一箱子打倒了警察，根本顾不上看眼前的学生一眼，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拼命地向身边的小巷子里跑去。直到小巷子深处，两人喘着气回头看看身后无人跟踪，这才同时停下脚步。

常民绘捂着头上的伤口，看一眼拉着自己手的女学生，感激地说道：“同学真是谢……。”这时才发现拉着自己手的女学生原来是华敏，“华敏，咋是你嘛。”

此时华敏也才发现自己救出来的这个学生原来正是常民绘，也惊喜地叫了起来：“常民绘，是你呀！”

两人互视片刻，然后慢慢地依偎在一起。这样的依偎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温情。

良久，华敏轻轻地推开常民绘，红着脸看看常民绘，羞涩地低下了头。突然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扒开常民绘捂着伤口的手，关心地看看常民绘头上的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心痛道：“你受伤了。来，我给你包一下伤口。”说着小心翼翼地为常民绘包伤口。

常民绘深情地看着华敏：“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擦破一点皮而已。”

华敏痛惜地看一眼常民绘：“还说没事？都流了这么多的血了。我要是晚到一步的话，那个警察手中的警棍，肯定会在你的头上再给你擦破一点皮。”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装着衣物的柳条箱子恐怕也一去无回了，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哎呀！我的箱子……。”

常民绘不解地问：“你的箱子？你的箱子咋了？”

华敏苦笑着解释道：“刚才一着急，我顺手把箱子打在那个警察的头上了。那箱子装着我的全部衣物呀！”

“噢！是这样。”常民绘看一眼华敏，“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的箱子找回来。”转身就要往大街上走。

华敏一把紧紧地拉住常民绘：“现在你还敢回去？那不是把你自家又送给警察了吗？”

刚刚说到这里，小巷子口出现两个警察。

刚刚被华敏一箱子打倒的那个警察指着常民绘：“就是他，就是他。这孙子鬼就是学生的头儿。刚才这孙子鬼还拿箱子打我一下。抓住他们！”

两个警察一边喊叫着一边撒腿向常民绘和华敏追来。

常民绘也顾不上回去找华敏的箱子了，赶紧拉着华敏转身向小巷子的另一头跑去。这条小巷子就在大隆号布店附近，常民绘对这一带太熟悉了。一出巷口，常民绘拉着华敏一闪身，跑进了大隆号布店的后院。

此时常泰红急匆匆正要出门去山西大学找侄子常民绘，恰巧与常民绘和华敏撞个满怀。

常泰红惊异地看着常民绘和华敏：“绘儿，你这是……。”

常民绘喘着气，紧张地向身后看一眼：“后面有警察追我们。”说着拉着华敏向院子里跑去。

常泰红跨出大门，四处看看，赶紧回到大门里，紧紧地把大门关上。

回到屋里，常泰红也顾不上和侄子常民绘说其他的话，只是关心地问：“绘儿，眼看日本鬼子就要打来了，你再也不能搞你的抗日救国工作了。可、可，你到底有甚打算？”

常民绘认真地想了想：“不管咋说，我必须完成学业。山西大学已经停课，这里肯定是不能念书了。我们几个同学商量着到四川大后方接着念书，完成学业，日后也好报效国家。”

常泰红点点头：“完成学业当然是正事。可是你走了，你屋里的……。”

一听到姑姑提起自己屋里的，常民绘就感到脑袋一下大了。很不自然地看一眼身边的华敏，然后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见常民绘神色有异，华敏疑惑不解地问道：“常民绘同学，你屋里咋了？”

常民绘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这件事想着都头疼。算了，不说也罢。华敏同学，你又有甚打算？”

华敏看看常泰红，看看常民绘，低声道：“我、我也想到四川大后方去念书。可、可我的钱在箱子里。现在我的箱子又……。”

常民绘释然地笑了：“你的箱子为了救我又砸在警察头上了。没关系，有我的就有你的。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常泰红看看面前的两个青年男女，就找到了常民绘为什么不满意自己婚姻的原因了。但此时真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她仔细考虑再三推敲，断然地对常民绘和华敏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的决定对还是不对，不过我已决定带着你们两人离开太原府，明日个就赶往四川。同去的还有你六叔一家。再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常家一行五人外带华敏一共六人，第二天就离开了太原府到大后方四川了。

当天，也就是1937年11月4日，阎锡山任命傅作义为太原城防司令，卫立煌为第二战区前敌总司令。决心以忻口撤退的部队占领太原北郊阵地，以娘子关退下的部队防守太原东郊，以刚增援的第13军推进榆次待机夹击日军，以第35军等残损的7个旅担负城防。

然而两线撤退的部队立足未稳，日军已经跟踪而至。5日东路日军占领榆次，6日北路日军进抵太原城垣。7日两路日军协力攻城，战至当晚，守城官兵仅存两千余人。8日夜，日军突破城垣，傅作义率部突围而去。

9日太原终于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