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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普通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历史小说   会员:常崇保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3/3/30 17:33:07     最新修改:2013/3/30 17:33:07     来源:本站原创 
小说名:《大儒商 第四十九章》
【原创剧本网】作者:常崇保
第四十九章
 
为了给依儿过好五十岁的生日,常时话和惜儿特意从榆次赶回了常家庄园。
当二迷糊赶着马车走过村口大槐树进了村子时,马车上坐着的常时话笑着对身边的惜儿说:“太原府大隆号分号没甚事了。常家现在一切顺顺当当。再有两天就是依儿姐姐的五十岁生日。这回呀,可得好好热闹热闹。另外也借这机会大家在一起再商议商议大隆号票号的事。”
惜儿点点头:“是啊。前一阵子把人弄得一个个心烦意乱。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林儿有郝老爷在太原府撑腰,常家大隆号票号的开办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麻烦了吧。只是,苦了林儿也苦了兰……。唉!”
常时话知道惜儿想说什么,但当着还是孩子的常国华和赶车的二迷糊的面,有的话不方便说出来。常时话怕惜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赶紧把话题换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回请了十里红戏班子来给依儿姐姐唱堂会了。这回大哥可能好好过过他的戏瘾了。”
常国华看看常时话:“十里红戏班子的空城计我最爱看。”说着在马车上摆起架势忍不住就唱了两句,“我坐在城楼往下看,司马懿怕我城里埋伏,埋伏有神兵……”
依儿过生日的当天傍晚,常国秋耐着性子一直等着的机会果然来了。不过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貌似柔弱的赵兰,性子居然异常的刚烈。
天气冷下来后,常家一般不在后花园唱戏,但为了给依儿过个好生日,这次就破了例。只不过把戏提早到后晌开场,这样等天色快黑寒气快要上来之前就能收场了。
虽说是冬天,虽说人人都不会在外头带着寒气吃东西,但为了喜庆,戏台前一溜桌子还是摆满了白面做成的寿桃和各种果点。
戏台上,正在演着《空城计》。
戏台下,常家一家人坐在桌子前,丫鬟老妈子和下人们站在后面。这个时候平时忙碌的下人们照例不用做任何事,一律可以安心踏实地与主人一起过戏瘾。
常国林看看戏,回头看看赵兰。赵兰也正在看着常国林。两人眼光一碰,赵兰如被针扎一样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赵兰是真的害怕常国林的目光,害怕那对真诚清澈的眸子。终于赵兰低下头,流着泪,转身悄悄走了。
当常国林再次看赵兰时,赵兰不见了。常国林无奈地轻轻叹口气,只好心不在焉地回头继续看戏。
无论是谁都没想到,坐在常国林旁边的常国秋一直留心着常国林和赵兰,早就斜眼把常国林和赵兰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赵兰的离去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正是绝佳的时机嘛?常国秋四下看看,见众人都在专注地看戏,他也悄悄地走了。
赵兰回到她和小枝儿睡觉的房间后,点亮了油灯,流着泪,对着油灯独坐。外面唱戏的声音响亮地传了进来。
此时常国秋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四下里看看,见没有动静,一把把门推开。一见三少爷常国秋进来了,赵兰吃惊地站起身来。常国秋进来后并没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向赵兰走近。
赵兰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得全身发抖:“你、你又要干甚?”
常国秋一步一步向赵兰逼过来,双眼紧紧地盯着赵兰,阴沉着脸说:“兰儿,你这可是问的奇怪,我要干甚你能不清楚?”
赵兰绕着桌子躲避着逼近的常国秋。常国秋眼睛一转,一口气把油灯吹灭了。
于是黑暗中,赵兰被常国秋一把抓在怀里。赵兰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出常国秋的怀抱。常国秋喘过气来后,就不急不忙地开始撕脱赵兰的衣服。赵兰终于挣出了一只手,情急之下从头上拔出发簪,一下扎在了常国秋的手背上。
常国秋惨叫一声,不由一下松开了手。赵兰趁机冲出了屋子。
黑暗中,常国秋咬着牙,捂着受伤的手,恨恨地低声自语:“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给大奶奶依儿过完五十岁生日后,常时友和常时话把常国林和吕三少爷叫到天和堂书房,一边喝茶一边商量大隆号票号的事。
常时话喝口茶:“林儿,常家太原府大隆号分号的生意现在是红火得很。看来现在是咱们着手弄大隆号票号的时候了。”
常时话的话正合常国林的心意。常国林点点头,正在这时却听到父亲咳嗽了一声,于是抬头看看父亲,就看到父亲一副若有所思的眉眼,他就没敢随便开口说话。
常时友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皱着眉头:“老三,你也知道,林儿刚刚成家。开办票号也不是几天就能弄成的。林儿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是不是……。”
大哥常时友想到的,常时话当然也想到了。常时话笑着点点头:“大哥,你的意思我清楚。你是想让旁人先去弄票号的事。可你咋就忘了,郝禄郝老爷是林儿的岳父,有甚话林儿都好说。换了旁人,有的话说起来不方便。再说,林儿成家了好,正好带着家眷住在太原府,也省得他一个人在外没人照应他的饮食起居嘛。”
常时友想了想,觉得老三常时话说的有道理,微微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常国林却苦笑着说:“郝家在太原府是地头蛇,这我是一清二楚。不过我并不想甚事都找郝家来弄。咱们是常家,用郝家的话说咱们是龙,是龙就该当飞,这就叫飞龙在天吧。凡事都求人,那还叫甚龙嘛。”
常时友点点头:“也对,凡事还是要靠自家嘛。”
常时友和常时话几个人在天和堂商量票号大事的时候,兰花和儿子常国秋也在商量他们母子的大事。
手上带着伤的常国秋,对着油灯紧锁眉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兰花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地坐在椅子上。
常国秋看看母亲:“妈,你这是又为甚生气了?”
“为你。”
“为我?”
兰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掉,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为你还能为谁?谁让你是我生的娃。”
常国秋叹口气:“是啊,谁让我是你生的娃。我要是也是大妈生的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晾着。不过我就是不服气。我非要和他们斗一斗。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斗得过谁?”他说的这是真心话,刚才他对着油灯就在想,眼下是不是该把自己的杀手锏使出来了。母亲的到来和母亲为自己的气恼,让他在这一刻下了决心,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兰花哼了一声:“斗,你咋和人家斗?你大哥已经娶了个大富商郝老爷如花似玉的独生千金,下个月又要去太原弄甚票号。眼看着这常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成了他的天下了,你还咋和人家斗嘛?”
常国秋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咋和人家斗?妈,我问你,大哥是不是对兰儿很在意?”
兰花不屑地冷笑一下:“这还用问?眼下常家上下除了秀丽这个新娘子不知道,谁还不知道这事?”
常国秋阴沉着脸又说:“我再问你,大嫂对谁最在意?”
兰花讥笑地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大嫂为了要嫁你大哥,差一点就病过去了。当然她对你大哥是最在意了。”
常国秋奸笑着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对了嘛。如果大嫂知道了大哥和兰儿的事她会咋样?”
听了儿子的话,二姨奶奶兰花吃了一惊:“谁会去和你大嫂说这事?谁又敢说这事?你爹知道了能答应?你、你可千万不要去惹这麻烦。”
常国秋用手轻轻敲敲桌子:“我可不傻。我当然不会去捅这马蜂窝了。不过有人一定会。”
常国秋说的捅马蜂窝的人正是他的四弟常国杰。常国秋自信这个没出息的四弟常国杰一定会听自己的话,也必须听自己的话。为此,常国秋甚至把该怎么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步骤都思谋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常国秋把常国杰叫到自己的卧室,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常国杰听完后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是露出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有他的苦衷,按三哥常国秋的话去捅这马蜂窝,万一让父亲常世友知道了,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要是不按三哥常国秋的话去做,自己又有把柄在三哥常国秋的手里攥着。常国杰的想法常国秋当然清楚,因此除了硬逼老四常国杰按自己的话去做外,还要给这个没出息的老四常国杰宽宽心。
常国秋一双眼睛逼视着常国杰:“其实,老四你也清楚,这事常家庄园上上下下除了大嫂外谁都知道。你只不过是想个法子婉转地把这事告诉大嫂就是了。”
常国杰哭丧着脸:“可是爹早就说过,谁要是把这事露给了大嫂,就要打断谁的腿。你也知道,爹可是个说到就能做到的人。我不想被爹打断腿,我不敢告诉大嫂这件事。”
常国秋眼睛一转,冷笑着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呀,你照我说的去做,我担保你没事。”说着一把揪住常国杰的耳朵放到自己嘴边,一五一十把早就想好的一套歪主意告诉了他的没出息的四弟常国杰。
后晌的时候,兰花按照儿子常国秋的主意找秀丽谝闲话,几句客气话过后就把话题引到月季花上了。兰花说月季花虽说不上是甚名贵的花草,但常家庄园的月季花却一开一大片,尤其在冬天的时候那可就是不可多见的一景了。又说,眼下后花园的月季花正开的好,要想赏花现在正好。秀丽被二姨奶奶兰花说得心动,就非要拉着二姨奶奶去后花园赏月季。兰花心里就感叹起来,儿子常国秋不是诸葛亮可胜似诸葛亮啊,甚事都能算得准准的。自然顺水推舟,高高兴兴和秀丽一起来到后花园。
常家庄园后花园里,大片的月季花正在初冬的寒风中盛开。
常国秋和常国杰偷偷地藏在假山背后,两人不时探头向外张望一眼。不一刻就传来脚步声响。常国杰躲在假山后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了,更不用说探头张望了。常国秋轻蔑地看一眼没出息的老四常国杰,自己悄悄地探头看了一下。就见母亲兰花和大嫂秀丽在前小丫鬟小娄在后,三个人说笑着向这边走了过来。
小娄首先被大片的月季花给迷住了,高兴地指着前面的大片月季花说:“小姐,你看这月季花开得多好看。”
秀丽点点头:“二妈说的不错,常家庄园的月季花果然是一景。比太原府我娘家院子里的还要好看。看来这常家庄园倒有个好花匠。”
兰花四处看看,也不知道儿子常国秋是不是已经到了,只好应付着秀丽说:“今年后花园的月季花就更好了。这可全都是因为有个美人嫁到我们常家了。”
秀丽听了这话当然很受用,笑着和兰花小娄站在了月季花前,指指点点高兴地看着花。
假山背后,常国秋生气地用力捅了一下常国杰,示意常国杰赶紧照自己说的去做。
在常国秋的逼迫下,常国杰无可奈何地低声说:“三哥,我告诉你件事。”由于害怕,说话的声音不但颤抖,而且低得连对面的常国秋都听不清楚。
常国秋故意提高声音说:“甚事?”说着一把揪住常国杰的耳朵,放在自己嘴边低声吩咐道:“你孙子鬼就不能说大声一点。”
听到有人在假山背后说话,兰花心知肚明,知道儿子早就到了。秀丽和小娄却好奇地转头看了看,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被常国秋揪着耳朵的常国杰,在常国秋阴沉的双眼逼视下,只好像是背书一样大声地又说起来:“咱常家的丫鬟兰儿是大哥从定州带回来的,这你也知道。不过你知不知道大哥为甚别的人不带,非要把兰儿带回来?”
常国秋装模做样地大声说:“这有甚不知道的。大哥是看着兰儿无依无靠,可怜她,就把她带回来了。”
常国杰还是像背书一样大声说道:“面上说是这样的,其实大哥是看兰儿漂亮,心里喜欢上人家了,带回来本来是想要和人家成亲做夫妻的。可是爹不悦意,这事就没成。不过大哥虽说没有和兰儿成亲,实际上大哥已经和人家……。”说道这里,按照常国秋的吩咐,突然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月季花前的秀丽听到这里,顿时目瞪口呆。小娄则惊异得张大了嘴。兰花斜眼看看秀丽和小娄,心里就再次为自己能出谋划策料事如神的儿子骄傲起来了。
秀丽得知常国林与赵兰的事后,嫉恨之心顿生。不由就想到常国林对郝家提亲的拒绝,后来虽说迫于郝家的压力而与自己成亲,但成亲后对自己却一直很冷漠。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着那个卖唱女子出身的丫鬟赵兰。秀丽虽说大小姐脾气不小,却是个心里装不下事沉不住气的小女人。
当晚,秀丽心事重重坐在床边对着油灯正在发呆,常国林走进屋子,打个哈欠一歪身子挨着秀丽躺在了床上。
秀丽站起身来,低头盯着常国林,疑惑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在屋里,到甚地方去了?”
秀丽大小姐脾气是常常无缘无故发作的,经过几个月的夫妻生活后,常国林早就习惯了她变化无常的脾性。对脾性变化无常的人,任谁也猜不到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既然猜不到,干脆就随它去了。常国林见秀丽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在意,只是疲惫地伸了一下懒腰说:“我和爹一直在书房说事。还能到甚地方?”
秀丽皱着眉头:“在书房?我才不信。”
常国林苦笑着说:“你看你,这还有甚信不信?一两天咱们就要去太原着手开办大隆号票号的事,有的事我得和爹事先商议一下嘛。”
秀丽斜一眼常国林,略带讥讽地说:“恐怕不只是商议事吧?是不是还和别人道别去了。”
常国林还是没有听出秀丽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就点点头认真地答道:“是啊,从书房出来正好碰上了四妈,就顺便和四妈道了一声别。”
秀丽哼了一声:“此外就没和别的人道别?”
常国林心里明白了,看秀丽这样子大概是已经听说什么了,就一翻身坐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和哪个别的人道别?”
秀丽冷冷地白了常国林一眼:“你心里应该清楚呀。”
常国林无奈地叹口气,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句话了。
不管怎么说,秀丽对常国林还只是冷言冷语说几句不中听的嘲讽话,对赵兰可就没有那么温和了。像秀丽这样的女人一旦起了醋意,总是会变着法儿没完没了地找事闹事的。
第二天晌午,秀丽和小娄刚走出少爷楼,正好看见赵兰端着茶迎面走来。秀丽眼睛一转,低下头快步迎着赵兰走去。赵兰眼看着低头走路的秀丽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了,连忙向旁边躲去,没想到秀丽也随着赵兰的躲避而转向赵兰。一个人要是成心想找茬儿,你只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终于,秀丽撞在了赵兰的身上,赵兰手中的木托盘和茶杯都被撞得掉在了地上。赵兰吃了一惊,赶紧低下了头。
秀丽抬起头来,指着赵兰的鼻子尖,大声叫骂起来:“你走路不长眼睛?”
其实此时赵兰已经知道这个大少奶奶是在故意寻事,但此情此境她又无可奈何,只好低声道歉:“对不起了。大少奶奶,我、我不是故意的。”
秀丽用力推一把赵兰,尖声叫道:“咋了?你还想故意撞我?一个小丫鬟倒敢故意撞起我来了。”
小娄在旁边也帮着自己的主人秀丽喊叫起来:“哎哎,你咋还不赶紧向大少奶奶赔罪?”说着用力踩了赵兰一脚。
赵兰忍住就要流出的泪水,咬咬牙低下头,低声地向秀丽说道:“大少奶奶,我、我、我知错了。”
秀丽眼一瞪:“听不见,大点声。”
听到外面秀丽和小娄的喊叫声,依儿从正厅走了出来,一看就知道秀丽是在故意找茬儿:“秀丽,她是个丫鬟,再说她又不是故意的。向你赔罪了。你就……。”
秀丽不依不饶地又推一把赵兰,蛮横地说道:“不行。今日个我就非治治她不可。她是个小丫鬟,现在就敢这样故意撞我,以后谁知道她还会做出甚事。”
依儿皱起了眉,心里叹息一声说:“看来纸里是真包不住火。秀丽肯定听说林儿和兰儿的事了。”
赵兰无端受了秀丽的欺负,心里的委屈却无处述说,就一个人跑到后花园,独坐在刮着寒风的凉亭中,手抚长命锁,低声地哭泣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命运是如此的凄苦,心里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突然,赵兰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头发。赵兰回头一看,秀丽和小娄站在她后面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赵兰吃惊地想要站起身来:“大少奶奶,你……。”
秀丽一用力把赵兰又拉得坐在原地,瞪着眼问道:“哎,我问你,这都快半夜了,你为甚在后花园哭?咋了?是不是觉得今日个我给你委屈受了?”
赵兰挣扎着摇摇头:“大少奶奶,我、我只是哭我的命苦。”
秀丽愈加生气,抓着赵兰头发的手一用力,把赵兰又揪了起来:“你命苦?你还命苦?你一个小丫鬟敢勾引大少爷,你还命苦?”抓着赵兰头发的手不停地来回摆动着,一边扯着嗓子叫骂:“小骚货,别以为我甚都不知道甚都不清楚。哼!今日个你要是不把你咋勾引大少爷的事说清楚,我就不会饶了你。”
小枝儿等几个丫鬟听到吵闹声,跑到后花园一看,见秀丽又在打骂赵兰,她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劝阻,只是站在不远处无奈地看着。
赵兰的长发被秀丽拉扯着晃来晃去,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少奶奶,你、你放开手呀!”
秀丽冷笑一声:“好,我放开手。”猛地把抓着赵兰头发的手向下用力一拉。赵兰就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头也被石台阶撞破了。接着秀丽向小娄一使眼色。小娄给秀丽做贴身丫鬟五六年了,对秀丽的一举一动都摸透了,一见秀丽的眼色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走上一步,对着倒在地上的赵兰抬脚踢去。
赵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把掉在地上的长命锁抓在手里,一把推开秀丽和小娄,低头跑了。
秀丽依然不依不饶地望着跑远了的赵兰的背影:“你这个贱货!以后再和你算账。”
小枝儿生怕她的兰儿姐姐出事,拼着日后被大少奶奶秀丽打骂,赶紧跑到天和堂正厅把事情向依儿说了一遍。依儿得知赵兰深夜跑出常家庄园后,心里异常着急,生怕这个性格刚烈的姑娘做出傻事来。就心急如焚地吩咐道:“小枝儿,你现在就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所有的人都给我出去找。找回兰儿的人就到我这里来领赏。”
依儿平时很少吩咐下人们做这干那,常家庄园的事平时都有虎子照应着,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平时就算是见了下人们,依儿也是客客气气说话。因此上,整个庄园里的下人们对依儿人人敬爱有加。此时一听说大奶奶吩咐让他们一齐出去寻找跑了的赵兰,自然人人努力个个用心,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领赏的事。
夜深了,出去寻找赵兰的人们还没有回来。常时友和依儿对秀丽的所作所为都很生气,但又有点无可奈何。两人心里急得要冒火,但也只能坐在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上耐着性子等信儿。常国林则紧锁着眉头,在父亲常时友和母亲依儿面前烦躁地走来走去。
依儿担忧地抬头看看儿子常国林:“林儿,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日个还要动身去太原府。”
常国林停住脚步:“我、我、我这咋能睡嘛?不行,我得出去找兰儿去。”转身向外快步走去。
常时友站起身:“林儿,你……。”
依儿明白此时儿子的心情,叹口气,向常时友挥挥手。常时友也只能长长地叹口气,低头坐了下去,一口一口地抽起水烟。
常国林举着火把一个人跑出常家庄园,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走着。初冬的寒风在呼呼地刮着,寒意直透心口。突然,常国林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连忙喊着:“兰儿,兰儿。”两步跑了过去,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半截枯树干。常国林抱住枯树干,失望地自言自语起来:“兰儿,兰儿,你到甚地方了嘛?”
一阵寒风后,地上的枯树叶纷纷飘扬在半空中。
常国林望着飞舞的枯树叶,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突然,眼睛一亮。眼前出现了天空飞舞的风筝。他不由眨眨眼,低声嘟囔道:“风筝,风筝。对!是风筝!”一把放开枯树干,一头跑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汾河在漆黑的夜晚缓缓地流淌着。
常国林沿着汾河岸边疾步走着,睁着眼四处张望着,嘴里轻声呼唤着:“兰儿,兰儿。”猛地他两眼一亮,不由停住了脚步,用力眨眨眼,向前又走了两步,轻声地问道:“兰儿,是你么?”
汾河边,是一个坐在寒风中孤单的身影,随着常国林的轻声呼唤,黑影轻轻地动了一下。常国林急忙向黑影跑去,一根枯树枝横在汾河边的枯草地上,常国林一眼没看清踩在了枯树枝上,身子向前一冲摔得直直地爬在了地上,手里的火把也甩进了旁边的汾河水里了。
见常国林摔倒了,坐在汾河边的那个黑影一下站了起来,向爬在地上的常国林跑来。
常国林顾不上疼痛,双手一撑爬起身来,又向前跑去,高兴地流着泪:“兰儿,兰儿,真的是你呀!”
那个黑影正是人们四处寻找的赵兰。
赵兰泪流满面向常国林迎面跑来:“大少爷,是我。我是兰儿。”
两人终于跑到了一起。
赵兰一下扑在常国林的怀里轻声哭了。
常国林拍着赵兰的肩膀,爱怜地说道:“兰儿,我知道是我害了你,让你受了许多的委屈。人们在到处找你,生怕你……。我心里着急,我更怕你出甚事。我知道你会跑到这里,你果然就在这里。”
赵兰轻声哭着:“我、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了。我也无处可去,我只能到这里。这里是我留恋的地方呀。”说着从常国林怀里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慢慢流淌着眼泪的常国林,伸出纤手为常国林抹去了滚落下来的眼泪。
常国林看看缓缓流淌着的汾河,看看眼前的赵兰,叹口气:“是啊,一样样的,我也留恋这里。”
那是去年阳春三月一个晴朗的日子,常国林亲手做了一个风筝,硬拉着赵兰来到汾河边一起放风筝。与常国林单独在汾河边,赵兰暂时忘却了身世的凄苦,与常国林尽情地欢笑着跑着。两个人四只手共同拉着一根线,线上是一个在春天晴朗天空中随风飞扬的风筝。
灿烂的阳光,和煦的春风,放飞的风筝,就这样深深地印刻在两个真心爱恋的年轻人的心中。
常国林刚才就是因为看到了飞舞的落叶而想到了风筝,由风筝想到了他与赵兰一起度过快乐时光的汾河岸边,这才一下就找到了他牵挂担忧的兰儿。
常国林紧紧抓住赵兰的纤手,深情地说:“兰儿,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明日个我就要去太原府了。我走后,有甚事就找胡管家。你一定要等我办完事回来。我从太原府一回来,就娶你。以后咱们就再不分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见赵兰苦笑着摇摇头,常国林又问道:“兰儿,你为甚摇头?是怪我辜负了你?”
赵兰幽幽地叹息一声:“大少爷,我一点都没有怪你。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你不应该一直等着我,你是常家庄园的大少爷嘛。我也说过等我找到亲人后就把留给你的给你。我咋会怪你?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怪你呀!不过,不过现在我也用不着再找我的亲人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长命锁:“唉,就算是找到了亲人又能咋样嘛?我、我已经……。”就想要把常国秋做的恶说出了,但话到嘴边终于又咽了回去。
常国林也听出来他的兰儿是有话要说的,忍不住问道:“你已经咋了?”
赵兰低下头想了想,终于顺着刚才的话低声说道:“我已经、已经用不着这个长命锁了。大少爷,你就把这长命锁留下吧。”说着将长命锁递到常国林手里。
常国林看看长命锁,看看赵兰:“这么说,兰儿你找到了亲人了?”
赵兰想了想,摇摇头,接着又微微点点头。
见赵兰点头,常国林真以为赵兰找到亲人了,不由为赵兰高兴起来:“真的?他、他是谁?”他却不知道赵兰此时心里满是难言的苦涩和心酸。
是啊,常国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常家庄园的三少爷常国秋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见常国林满怀喜悦地看着自己,赵兰强忍住心里的苦涩和酸楚,看着常国林一字一顿道:“他—就—是—你。”
常国林一下又迷惑了:“我?”
赵兰闭上眼睛,将脸紧紧地贴在常国林胸口,深情地说道:“大少爷,你难道不是我的亲人?”
四周是漆黑的夜。身旁是缓缓流淌的汾河水。汾河岸边,在初冬的寒风中,是常国林和赵兰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常时友和依儿坐在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上正在低声说道秀丽和赵兰的事,一整夜几乎没合眼的常国林走了进来,疲倦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爹,妈,后晌我就要动身去太原府。你们还有甚吩咐的?”
常时友站起身来,走到常国林身前,拍着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林儿啊,原来我就想着守着车辋村咱常家的田产和榆次常家的生意,过安分的日子。后来是你让我明白,守不如攻的道理。比方说咱现在是在开仗,咱们常家在太原府开办大隆号票号就是最重要的一仗。这一仗打胜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常家的家业就又大不少。要是吃了败仗了,以后想要再弄这事就难了。”
常国林点点头:“爹,这里的轻重我能掂量出来。”
常时友看着常国林:“那就好。你的岳父郝老爷那里你该求就求,该请就请。我想他是会尽力帮你把这事弄成的。为甚?他家闺女是你屋里人嘛。”
常国林看看父亲常时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重地叹息一声。
听到儿子的叹息声,依儿心里不由为儿子一酸。依儿知道儿子心情不好,就试探着问道:“秀丽说也想和你一起去太原府哩。”
常国林低下头,咬咬嘴唇低声道:“我没答应她。”
依儿叹口气:“为甚?你带她到太原,对你、对她、对开办大隆号票号都有好处嘛。原来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的嘛。咋就……。”
常国林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可是对常家的名声没好处。”
依儿有点不解了:“咋就对常家的名声不好了?”
常国林皱着眉头轻声道:“太原府咱还没有来得及置个像样子的宅院,咋说秀丽也是千金小姐,总不能让她和我住在大隆号的后院吧。要是让她住在娘家的话,时间一长,倒让人说常家娶得起婆姨置不起房,无房无地住娘家。这样的闲话好说不好听嘛。”
儿子想事周全,常时友也不由点点头表示赞同:“林儿说的也对。那就等办完票号的事以后,腾出工夫来在太原府置一处像样的宅院再说吧。”
依儿不放心地看着常国林:“林儿,既然这样,你可要自家照顾好自家的身子。唉,本来我是想让兰儿……。可是现在秀丽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把常家庄园闹得满城风雨。这事也就只好作罢了。”
听母亲这样说法,常国林也明白母亲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也就打消了要带赵兰到太原府的念头了。
常国林到了太原府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宴请太原府有头有脸的官僚豪绅和富商。用常国林自己的话说就是,先把太原府各路神圣打点到了,以后才好办事。其实掏腰包宴请各路神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花银子请客是你的事,人家来不来赴宴可是人家的事。愿意和你来往,想给你面子的人自然一请就到;不想给你面子,以后也不愿意和你来往的人,那可就请不动了。常国林和秀丽成亲后第二天回门时,他的老丈人郝禄就已经给常国林引见了太原府不少官僚豪绅和富商。眼下太原府的各路神圣不知道常国林是郝禄郝老爷乘龙快婿的人没几个了。何况这次的宴请又是郝禄亲自帮助常国林张罗的,各路神圣人人生怕自己不在被宴请的单子上,哪还有不来的道理。
宴席未开之前,郝禄先郑重其事地向各路神圣正式引见他的乘龙快婿常国林。郝禄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婆家过得好,首先得让女婿心里高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天下没有你不让女婿心里高兴,女婿就能让你的女儿心里畅快的事嘛。为此,常国林在郝家是真正的娇客真正的上宾。女儿未进常家庄园大门之前,郝禄可以明着暗着给常家的生意使绊子堵路子。一旦女儿进了常家庄园的大门了,郝禄就真是一心一意地帮着常家把生意做好,帮着自己的乘龙快婿常国林做他想做的大事。
郝禄举起酒杯,满脸堆笑:“各位,各位。今日个请各位来,没旁的事,就是想把我的女婿给各位引见一下。日后他在咱们太原府做生意弄买卖的时候,也好请各位多多关照嘛。各位,这就是我的女婿常国林,榆次车辋村常家庄园大少爷。”说到这里,郝禄不无得意地看着各位客人,“嘿嘿,在下也不是向各位显摆,我这女婿可也是咱们山西前科乡试的解元。林儿,敬酒!”
常国林端着酒站起身,不亢不卑道:“今日个得识各位尊颜,荣幸!荣幸!日后还望各位前辈先生多方关照。晚辈先干为敬了!”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光。
榆次常家庄园和常家常时话常国林叔侄双解元,在场的客人早有耳闻。这时见常家大少爷敬酒,又有郝禄的面子在那里撑着,客人们一个个都赶紧站起身来:“常大少爷真是人中龙凤!”“榆次常家,久闻大名!”“久仰久仰!”“常家双解元!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纷纷举杯向郝禄和常国林客气致意。
此时此景的郝禄,满脸都是得色。对众客人而言,他的女婿解元常国林才华出众相貌堂堂,的确是人中龙凤,他自然有得意的地方。对女婿常国林来说,他郝禄郝老爷随便一招呼,太原府的官僚豪绅和富商谁都给面子听招呼,他也有得意的本钱嘛。
有了郝禄的鼎力支持大力协助,经过常国林和吕三少爷两个多月的里外忙碌前后奔走,常家大隆号票号的开办诸事都已就绪。常时友在常家庄园接到儿子常国林的来信后,当即就让二迷糊备车。
当常时友、常时话和虎子坐马车赶到太原府大隆号分号铺面门前时,首先看到的是大隆号分号生意着实红火。三人一边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一边先后下了马车。
虎子走上前几步,对门口的伙计说道:“哎,伙计,你快进去告诉大少爷和大掌柜,就说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到了。”
那个伙计以前没见过常时友,但见过常时话和虎子。想不到这个与三当家的常时话一起下了马车,衣着朴素但一脸威严的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常家庄园大当家的。那伙计连头也来不及向虎子点一下,一转身赶紧跑进了大隆号里。
常时友指着大隆号进进出出的客人,感叹地说道:“老三,你看现在咱们太原府大隆号分号的生意可真是很红火呀。”
常时话叹息一声:“前一阵子差一点点可就要倒闭了。唉,这倒让我想起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老话了。”
常时友却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老三,你也别忘了,时间一长,只要站住了脚跟,总有一天强龙也会变成地头蛇。”
常时话听了大哥常时友的话,不由地就想到了《三国》里的刘备。当年刘备兵败后依附刘表,暂时作客荆州。后来站住脚跟,到底还是反客为主成了荆州之主。想到这里,常时话心里就对自己说道:“大哥才是能坐镇指挥的刘皇叔!我嘛,最多算是半个诸葛孔明。”
常时友和常时话赶到太原府,为的是常家大隆号票号就要开张了。他们是专程来坐镇的,具体的事有常国林和吕三少爷操办,根本用不着常时友和常时话操心受累。
常家大隆号票号正式开张的那天,是个冬日暖暖天晴日朗的日子。
常家大隆号票号是一间装饰一新宽大明亮的大铺面。门前是常时话亲笔书写的瘦金体“大隆号票号”的金字大招牌。招牌上自然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爆竹声中,常时友面对前来观礼熙熙攘攘的来宾,微笑着从吕三少爷手中的木托盘上拿起剪刀走上前,一剪刀将门前的红色彩带剪断。一片掌声中,常时友抱拳向门前前来观礼的穿红戴绿的男男女女致意示谢。
郝禄走上前,笑着向常时友和常时话抱拳贺喜:“常当家的,三当家的,恭喜!恭喜!这一回你们常家在太原府可就真正把生意做大了。”
常时友和常时话同时抱拳还礼:“郝老爷,这可全靠你帮我们的大忙啊!”“多谢郝老爷的鼎力相助啊!”
其他前来观礼的来宾随在郝禄身后,也陆续走上前向常时友和常时话贺喜。
清脆悦耳的爆竹声中,来宾们先后随着常时友和常时话走进了大隆号票号。常国林和吕三少爷则依然站在门口,礼让着来宾。渐渐地,来宾都进了大隆号票号了。门口只剩下常国林和吕三少爷。
常国林刚刚还满脸陪着笑,此时却神色木然,只是静静地站在大隆号票号门前,望着大隆号票号的招牌,怔怔地出神。
吕三少爷招呼一声常国林道:“大少爷,客人们都进去了,咱们也快进去招呼客人吧。咱们票号开业,你咋看着有点不大高兴哩。”
常国林强做出一副笑脸:“高兴!我成家了!常家的票号也开业了!我还能不高兴!常家这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嘛!”话未说完就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吕三少爷此时也已知道常国林与郝家大小姐秀丽成亲实是出于无奈,见常国林如此神色,就在心里可怜起这个表面上看去风光无限的常家庄园的大少爷了。
 
常国秋和常国杰两个少爷胡作非为已经成了习惯,但由于心里到底还是怯着父亲常时友,因此只要常时友在家,这两个少爷就算是胡作非为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可只要常时友一离开家,这两个少爷就没了顾忌。常家大隆号票号开张期间,由于常时友去了太原府,常国秋和常国杰这两个少爷就在家里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吃喝玩乐。
一大早常国秋就站到书房门前,对着刚刚在书房里坐下来想要读书的常国杰响亮地打了一个响指。常国杰听到响指就知道这是三哥在叫自己,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出书房。
常国杰刚走出书房就被常国秋一把揪住耳朵:“真是个二愣子,趁着爹不在家为甚不出去耍耍?还整天坐在书房装模做样念甚书嘛?”
常国杰被常国秋揪着耳朵疼得咧着嘴嘟囔道:“三哥你轻点,轻点呀!耍?耍甚?到甚地方耍嘛?”
常国秋一松手终于放开常国杰的耳朵,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你听听你说的这叫甚话?一听就知道你真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二愣子。走走走,三哥带你去个好耍的地方。”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常国杰揉着耳朵追上两步:“去甚地方嘛?”
常国秋一撇嘴,不耐烦地一挥手:“问甚?问甚?去了你不就知道是个甚地方了。哎,我说二愣子,你身上带银子了没带?“
常国杰眨眨眼,不解地问道:“带了。要银子干甚?”
常国秋一斜眼:“你看你,又问甚嘛?咋就那么多的问题嘛?”迈开大步走出了大门。
常国杰愣了一下,摸摸怀里,小跑着追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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