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
“张师傅,我是四川人,逃难过来的,想拜你为师,学这个拳。”牛幺娃有些胆怯。
“想学拳?为啥?”
牛幺娃把他的事情给张师傅他们大概讲述了一遍,特别地说明他感到稀奇的事:“你演练拳的时候,看起那么软,可在跟那几个师傅比武时,却不费吹之力就把他们打翻在地,为啥会是这个样子?”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见牛幺娃是一个诚实可信的老实娃,张师傅打消了顾虑,告诉他实情:
“我们练的这种拳术叫忽雷太极拳,又叫‘忽雷架,方圆八卦太极拳’,是太极拳的一个分支流派。太极拳实际上是最强大的功力,以最柔软的形式表现,就其拳术本身的特点来说,是外柔内刚,在实战中它却是以柔克刚。你知道‘物极必反’吧,刚到极致就是柔,柔到极致能克刚。”
“我没搞懂”,牛幺娃一头雾水。
“你跟我来。”张师傅走到一棵大碗粗的松树前,吸气站稳,双掌游走,两脚挫碾震促,“嚓嚓”作响。浑身上下猛地一抖,犹如雄狮出水,关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啊!”地一声大吼,两掌拍在树身,松树一阵剧烈抖动,松针簌簌下落。他收住脚,喊牛幺娃上前去看看树干。
牛幺娃一看,大吃一惊,树干全部裂开无数的小丝口。
“把你手上的石头给我一个,”张师傅看到了牛幺娃手中握的石头。
他右手全掌紧紧握住牛幺娃递过来的石头,告诉牛幺娃注意看他的手掌。
只见他的双臂上下翻转,右脚跺地,一个“震天锤”,握有石头的右拳砸在左手上。直起身子,展开手掌,牛幺娃再看那个石头已变成几块碎石。
天啦!这么大的功力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不把人打得粉身碎骨啊!牛幺娃知道其中的厉害,吓得有些汗涔涔的。
“现在你明白‘外柔内刚’吗?”张师傅颇有耐性地问他。
“那你练的这个为啥又叫‘忽雷架’呢?”
“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这种太极拳在演练的时候,骨头间会发出‘忽如雷咋’的声响。二是我们这种拳在全身发劲的时候,周身一体,陡然脆发,尽快而猛烈,恰如旱田炸雷。我们强调的是实战技巧,是太极拳中攻击性最强的一种。讲究‘一动一太极,一寸一阴阳’。”
“你们这种拳我学得会吗?”牛幺娃急切地问道。
“小伙子,可以学,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功的,需要坚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就在牛幺娃跟张师傅讨教的这段时间里,帮张师傅挑担子的那个中年汉子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牛幺娃,闪现着一种异样的眼神。
二
“张师傅,你有这么强大的功力,那几个师傅找你比武时,为啥不把他们打死?”
“小兄弟,都是同道中人,是比武,所以只用了一成的功力,点到为止,不能伤害他们。如果遇到恶毒的歹徒和凶残敌人,肯定一招让其毙命。”张师傅进一步解释说。
“哦 ,我晓得了。多谢张师傅。”
“小牛兄弟,你愿意当兵打仗吗?”一直在旁边关注牛幺娃的那个中年汉子发话。
“我就是不愿打仗才跑出来的,你们又是抓壮丁的?”牛幺娃顿时有些警觉,侧身斜视着那个中年汉子。
“呵呵,小兄弟,你莫怕,我们是红军,是穷人自己的军队,我是连长栾新春,专门进城来给伤员找药的,张师傅是我们的人,他以卖武艺作掩护。我听了你的经历,知道你本性善良,又有这么好的武功,正好到我们这边来。”栾连长笑嘻嘻地劝说牛幺娃。
“张师傅,是真的嗦?”牛幺娃还是不相信。
“是真的,小兄弟,我们是为了给伤员战士找药的,红军里正差你这样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正好啊!”张师傅满是关爱地说。
“这么多年了,天天打过来杀过去的,你们到底是为哪个在打仗?”牛幺娃追问道。
“为的是象你一样的人,还有你在半路上看到的那些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们就是要为你们打江山。”
“那你们打不打日本人?”牛幺娃不放心地问。
“日本人占领了我们的东三省,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赶出中国,还我河山!”栾连长信心坚定地回答牛幺娃。
“我还要到五台山去找师傅。”
“你先到我们部队去看看,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你可以走,继续去找你的师傅。”
“我不会打枪。”牛幺娃仍有满腹疑惑。
栾连长胸脯拍得“通通”响高声说:“这个不怕,只要你跟我走,到队伍后,我亲自教你。”
“张师傅,我以后还想拜你为师,求你教我‘忽雷架’,要不要得?”牛幺娃完全是一副乞求的口气,望着张师傅,希望得到满意的答复。
“行,我今天答应你。若是真的有那个缘份,你回来在石人山的玉皇顶找我,报你的名字,我就会出来见你。”张师傅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好,我先行拜师礼。”说着,牛幺娃就双膝跪地,磕起响头来。
“哈哈,小兄弟,你也太心急了嘛!”张师傅和栾连长大笑着。
栾连长扶起牛幺娃:“小兄弟,你是好样的。我们准备好两箱药品,明天就走,去找我们的部队。可以吗?”
“要得,我跟你走!”牛幺娃爽快地回答。
三
栾连长和牛幺娃一人背个大木箱,专门找偏僻的山路朝鲁山走。一路上,栾连长给他讲红军的那些故事,特别是讲起他们打胜仗时,栾连长是眉飞色舞,另外给他讲很多革命的道理。牛幺娃听得津津有味,入了神,有好几次他都忘了走路,栾连长催促他才还过神来。
听完栾连长的一番话,他觉得心里亮堂许多。仍然有一个困扰他很久的心结无法解开:
“那么多的人辛辛苦苦地做工干活,但连吃顿饱饭保个性命就难上加难,我也差不多死过几次,究竟是为什么?”
“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栾连长放下木箱,手捧山溪水,喝了两大口,招呼牛幺娃歇息一会儿。
“我父亲在我们当地一个有钱人家里做长工,我从小就是那家人
的童工。十五岁那年,我的父亲为了给我母亲治病,耽误了半天工,竟被他们活活打死,一怒之下,那天夜里,趁他们没注意,我放火烧了他们的大房子,跑出来,在山里遇到红军,就跟他们打仗。红军的队伍里有政委,天天给我门讲道理,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一些事情。
“一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土地,大量的地被那些大富人家占有。二是因为我们的劳动果实也被那些有钱人拿去了。三是因为现在的政府是有钱人的政府,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我们这些穷人们做不了主,只能受他们欺负。
“所以,我们要革命,拿起枪杆子跟他们拼,打江山,建一个穷人自己的政府,为我们撑腰说硬话,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原来是这么回事!”牛幺娃心里轻松很多。
他们刚刚翻过一个山头,进入一片密林,根据他在“震天镖局”走镖的经验,这种地方是抢匪最多的,他转身嘱咐栾连长多加小心。
正走到这片密林的中间,树林里“哗啦啦”一阵响,跳出来六个抢匪,个个手拿大刀,直呼快拿买路钱来。牛幺娃歇下木箱,解释说他们没有钱,背的是救命的药,求他们放一马,可那几个匪徒怎么也不相信,牛幺娃叫他们上前来亲眼看看。看了还是不放过,说他们知道现在到处正在打仗,治病的药一样值钱,要牛幺娃留下药。话还没说完,一个匪徒挥刀就杀过来。
竟然有这样没良心的人,连药都要抢!牛幺娃气得火冒三丈。
他大步跨出去,左臂挡开匪徒举刀的手,右手紧握拳头,攒足
最大的劲,对准他的胸口,一记冲拳,那个匪徒倒退两丈远,趴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淌。另三个抢匪猛扑过来,牛幺娃用同样的招式,“咚 、咚、咚”三记冲拳,打得他们倒地不起,一样地口吐血沫。
牛幺娃站稳人字桩,拳头紧握,怒目相向,等着那两个上来。可他们完全被吓得哑了口,没见过这样的“神人”。
“你们来拿药嘛,”牛幺娃淡然地说。
“不要了,不要了,小兄弟饶命,饶命。”丢下刀,消失在丛林中。
“小牛兄弟,没想到,你的功夫这般了得,回去后我直接把你送到我们的徐军长那里。”栾连长拍着牛幺娃的肩膀,高兴地说。
四
“报告,军长,我回来了!”栾连长还没进门,远远地就大声喊道。
他简略地汇报了任务完成情况,把牛幺娃拉过来:
“小牛兄弟,这是我们红二十五军徐军长。军长,这是我在半路上收的小兄弟,他的武功相当了得,回来的路上,全靠他才保住我们的药品,现在他愿意参加我们的队伍。”
“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徐军长先伸出大手来要跟牛幺娃握手。牛幺娃没见过这种场合,反倒傻乎乎地不知咋办。栾连长赶快劝他也伸手跟军长握手。
“你有武功,会什么功夫?来,给我们露两手”徐军长笑呵呵地说。
牛幺娃倒有些腼腆不安:“我那个不算啥武功,只是傻力气。”
栾连长一再劝他莫怕,露两手给军长他们瞧瞧。他看见树上的麻雀,说:“好吧,不过我这个蛮简单哦,你们莫笑话。”
他摸出两个石头,在手中转动几圈,瞅准时机,“嗖 、嗖”飞出去,两只麻雀“扑 、扑”落地,脑袋打得粉碎。栾连长根本没想到牛幺娃还会这招,他和徐军长楞了好一会儿,才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好样的,你就留在我们军部当警卫员。”徐军长兴高采烈地说。
牛幺娃独自在外流浪了六年多,这里有很多跟他一样的“苦命人”,他们大多数瘦弱矮小,穿的是打着补丁的衣服,但一个个精神饱满,说话和和气气,有“一家人”的感觉。天天有年轻人跑过来要当兵打仗,栾连长把他们集合起来,大概有两百多,教他们瞄准打枪。因牛幺娃要在军部当警卫员,所以栾连长每天特地单独训练他,还教他认字。
十多天后,红军队伍离开鲁山县下汤镇,向北进发。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八日,陕西永坪西南一干部学校操场。红旗飘扬,人声鼎沸,群情激昂,大大小小的标语口号贴满会场的各个角落,一万多人聚会于此,徐军长带领的红二十五军和陕甘红二十六军、二十七军会合后,合编为红十五军团,正在开成立大会。每位军首长讲完话,会场响起雷鸣般地掌声,“迎接中央,迎接毛主席!”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地动山摇。
牛幺娃作为警卫员,站在主席台的侧面,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万人振臂齐呼的场面,凭直觉他认为跟着这群人要干一番大事。经历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归宿,回想起云台观玄智大师及九华山百岁宫里师傅提醒他的话,能实现“为他人谋福”的承诺,顿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人心齐,泰山移。说书人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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