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尽头-白茫茫的大地 - 涉案小说 - 小说

4.白茫茫的大地

半夜，他听到外面有声音，似乎是排气管发出的突突声。他揉揉眼，站起来，趴在破房子的缝隙向外看，天地间一片白色。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拾荒者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是有感而发，他并不知道，《红楼梦》里也有这么一句。

如果你曾经在下着大雪的夜里走在荒郊野外，你就会发现，周围出奇地亮。那并不是真正的亮，而是白雪反射的光。

拾荒者看到一辆小汽车从他所居住的小屋子前开过，停在了不远处。

车里走出一个人，他猛地甩了一下手，车门咣当一声关上。随后，另外一边的车门也开了，从里面也走出一个人。

从身形上看，两个都是男人。后面的男人追上了前面的男人。两个人走在一起，拉拉扯扯，似乎在争吵，但是拾荒者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有哭声，呜呜的，声音很低。

两个男人都在哭。

拾荒者揉揉眼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注意他们，但他却这么做了。

忽然，一个男人挥手把另外一个男人推开。他手里有件东西闪了一下。拾荒者心中一紧，他觉得那可能是一把刀子。拾荒者向后缩，头上冒冷汗。他不想被那些人看到，如果那些是歹徒，被发现了就会被灭口。杀一个拾荒的，跟碾死一个蚂蚁没什么差别。

那两个人没有顾及到周围的情况。依旧在那里争吵，拾荒者侧着耳朵倾听，有些词他听到了。他听到了“63”“太阳”“父亲”“儿子”“生命”“吸血鬼”。

拾荒者可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但是他无法把这些词语串联起来。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拾荒者无法得知。

忽然，一个男人大叫一声，从声音分析，他已经不年轻。另一个男人也大叫一声，然后仓皇无比地往车里钻。过了几秒钟，车子启动了，掉了个头，往远方开去。

雪地里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男人。

男人仰起头看了看天，他大叫了一声。

啊……

一阵大风吹来，风雪漫天。

拾荒者想去看那个人。正寻思是不是要出去看看。那个人却突然往这边走来，一步步地挪动，摇摇晃晃，似乎身体很虚弱。

走了很久之后，那个人才走到这间破房子旁边。

拾荒者闪身出来，两人近在咫尺。那个人却好像没看到拾荒者，他依旧往前走。

拾荒者说：“喂，你……”

一句话刚开了个头，他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该做什么。

那人听到声音的同时抬起头，眼睛里有光，似乎是泪光。

当拾荒者的目光触到那男人的面孔时，拾荒者愣住了。他和那个中巴车上的小王有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那真的是人的面孔吗？

一张伤痕累累，满是血泡和伤口的脸，就如同腐烂了一样。风衣男人看着拾荒者，眼睛里有眼泪，眼泪之后是一片死灰。

拾荒者不敢说话。

风衣男人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他默默从拾荒者身边走过。背后留下两行脚印，一个接着一个浅浅地坑，雪白色上点点朱红。

是血。从风衣男人身上流下来。

拾荒者看到了，也感觉到了那是血。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实在是不对劲！

他盯着风衣男人的后背。忽然，那后背抽动了两下，右肩微微隆起，右手半抬着，从姿势上看，他的右手捂着左边的肋骨。

拾荒者紧走几步，跑到了风衣男人面前。他又想说话。他的嘴巴张了张，刚要出声，要说的话却卡在了咽喉里。

他看到风衣男人的右手一片鲜红，都是血，还有血顺着指缝往外冒。那只右手握着一把刀柄，由位置上看，全部刀刃都已经刺入了身体。

再没有知识的人也明白，这样一刀即使没有刺中心脏，也会是致命的。

风衣男人没有停下，越过拾荒者向着铁轨走去。

拾荒者似乎感到了什么。他害怕了，一转身钻进屋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