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尽头-暗夜怪人 - 涉案小说 - 小说

2.暗夜怪人

王师傅有心骂几句，但细一看，他又把这些话生生咽到肚子里。横在前面的是一辆货真价实的黑色宝马。那车子启动，倒车，车头冲着中巴车的头，闪了两下车灯。这下王师傅更确定了。这是一辆宝马，宝马suv，确切地说是x5。

王师傅骂了句：“你他妈的。开宝马就牛叉了。”

这些话也就是低声说，即便是身边的人，也听得不大清楚。王师傅明白，这年头能够开宝马的人非富即贵，实在得罪不起。王师傅爱车，也懂车。没事的时候也爱找些汽车杂志看看。只是那些标着天文数字的漂亮轿车他这辈子都不敢奢望。他懂得宝马x5，这是标准的城市越野车，适合在城市环线里飚车，一般都是那些攥着大把钱的无聊大款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才会买。

宝马车滴滴响了两声喇叭，又闪了两下灯，车窗里还伸出一只胳膊挥动了一下。王师傅身后的那个风衣男人慢慢站起来，低着头对着卖票的说：“我下去了。我的朋友来了。”

这个风衣男人也不是一般人，因为他有开宝马的朋友。

宝马轿车，在中国总是和财富、权利、身份、地位相挂钩的。很多成功人士都以开宝马为荣。然而，宝马车也时常是和为富不仁、胡作非为这些贬义词关联在一起，就像是电影《天下无贼》里刘德华问的那句台词一样：开宝马的就一定是好人吗？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开宝马车的人是好人。估计这种负面效果不是远在德国的宝马公司总部愿意看到的。

其实，车就是车，没有好坏善恶之分。能够分出好坏善恶的，只有人。

风衣男人站起来时晃了一下身子，险些栽倒，他还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无力。

卖票的恰巧也姓王，和司机王师傅比起来年轻不少。和王师傅一样，他的名字并不重要，我们就暂且称他为小王。

像大多数长途车上卖票的一样，小王坐在靠着车门的位置。他盯着风衣男人向这边走来。

在车门处，风衣男人抬起了头，中巴车里有灯，灯光恰好照在他的脸。小王的眉头一皱，风衣男人的脸有些奇怪。再仔细看上一眼，小王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那真的是一张人的脸吗？！

那张脸只有在你的最可怕的梦魇中才会出现。看到那张脸，即便是疯子也会害怕。小王发觉自己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抖动起来。还有牙齿，牙齿也在颤，上下齿敲击在一起，格格作响。

风衣男人的那张脸让人联想起“尸体”这个词。那张脸已经看不到他原本的面目。层层叠叠地遍布着伤疤，水痘，还有溃疡，甚至是腐烂的肉。部分伤口还在流着脓水。有些肌肤已经翻过来，透着鲜红色的液体。他的眼睛隐藏在这些之后，眼角和眼皮也已经溃烂，瞳孔里却依旧透着冷峻而又饱含悲哀的光。

如果不是他还能站在这里，任谁也无法把他和活人联系在一起。上车时，风衣男人没有抬起过头，而那时，小王也没有注意他的面孔。现在，小王看清楚了，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风衣男人的头又低下去。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铁门。他的身体似乎很虚弱，走起路来异常吃力。普通人几步就可以通过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竟是如此艰难。

如果实在平时，小王可能去帮他一下，但是现在不会发生这种事。小王怕看风衣男人的脸，而眼睛却又忍不住盯着他。风衣男人略略侧过脸，嘴巴微微张开，大口喘气，里面露出了尖尖的牙齿和鲜红色牙龈。小王害怕，很奇怪的是，越是觉得害怕，他还越想要看清楚。也许恐怖的事情更加具有吸引力。

那个男人就像是一具在行走的腐烂尸体。小王盯着他，注意那人的一举一动。在后来的调查中，他把这些所见所闻所想详细地给警方做了描述。

风衣男人慢慢向宝马车走去。宝马车的一边门开了，但是上面的人没有下来。风衣男人磨蹭着到了车子的一边，钻了进去。与他同时进去的还有那挡不住的凉风。

在那一刹那间，小王师傅突然听到一声铃铛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小铃铛发出的。因为当时的夜太静了，宝马车和中巴车又都熄了火。所以，即便是这么微弱的声音也能听清楚。当时，他没有太注意这点。而这个细微之处在后来调查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宝马车一转头，向着远方跑去。

小王问老王：“你看到那辆宝马车了吗？”

老王师傅说：“看到了。我还看到了车牌。”

“是本地的吗？”

老王摇摇头说：“不知道，一半被挡住了，我只看到了最后两位，是99。”

小王说：“肯定是个大人物，否则就是个大富翁。光是带着99的车牌就十几万。这还是保守着说。”

老王说：“算了，那是别人的事情。”

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同在一片蓝天下，有人从一出生就富甲天下，有人却一辈子三餐不继。差距太大了。这个世界是绝对不公平的。

中巴车开起来，过了铁路道口，不久之后就要到站。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盖，光芒彻底消失，与此同时，洁白色的雪花落了下来。

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