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作者：钟锐

剧本

人物：

刘耀年：退伍军人，退伍后在石油单位当工人，35岁。

梅梅：刘耀年爱人，30岁，家庭主妇。

沈磊：刘耀年酒友，32岁。小车司机。

张延涛：刘耀年同事，35岁。

张延涛妻：33岁。专职在家炒股。

朱毅：刘耀年的高中同学兼战友。
早晨  一出租的两居室内

刘耀年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梅梅站在落地镜前梳头准备出去买菜。

梅梅：明天咱那集资房就交首付了，到现在还差一万块钱，你不赶紧想辙还在这抽呢。交不上钱可排不了房啊，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下回再想买集资房还不知哪年哪月呢。

刘耀年：老娘们儿家家就是沉不住气，不就是一万块钱吗，分分钟给你搞定。你知道男人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吗？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我刘耀年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朋友多，找谁措不来一万块钱呀。

梅梅：得了吧，就你那帮狐朋狗友，平时不是在一块喝酒就是打麻将，要不然就KTV。关键时刻能不能行。

刘耀年：开玩笑，那都是一群铁哥们儿，平时我也没少给他们帮忙呀。

梅梅：真不一定，这年头朋友在一起谈什么都行，就是别谈钱。一谈钱就伤感情。

刘耀年：我这帮朋友不一样。再说了，交了首付就可以拿着购房发票取住房公积金了，咱那住房公积金里有七万多呢，取出来把这一万块钱还给他们就行了，前后也就差一个月的事。

梅梅:(梳完头，拿起桌子上的钱包)行，行，行。我买菜去了，一万块钱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凑齐了明天咱把首付交上这集资房就算排上了。以后再也不用租房子住了。我走了啊。

梅梅出门，刘耀年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通信簿查找名单。电话簿停在一个叫“沈磊”的名字上。

镜头切换

饭店雅间内，五个人围坐一桌，桌子上十几盘菜都已见了底，五个酒瓶四个已经空了，剩下那个也只剩半瓶白酒。沈磊早已喝的红到了脖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刘耀年的肩膀上。

沈磊：刘哥、哥。（面对众人）刘哥 好人 及时雨。咱们谁有事找刘哥人家都给帮忙，一打电话准来。你就是我们的宋哥哥。

酒友甲：不对，是及时雨刘哥哥。

沈磊：对，刘哥哥。哥，兄弟再敬你一杯。以后有事跟兄弟说一声，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刘耀年：好好好、好好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镜头切回

刘耀年面带微笑，信心十足的拨出了电话

镜头切换

床头柜上手机响，沈磊从被窝里伸手拿起手机。

沈磊：喂。

刘耀年：兄弟，干嘛呢？

沈磊：哎呦，刘哥。昨天跟朋友打麻将去了，玩的挺晚的，还没起呢。有事呀刘哥。

刘耀年：哥还真有个事。我想买套房子首付还差一万块钱，能不能先从你那拿点，下个月我就还上。

沈磊：哎呦，你怎么不早说呀，昨天上午我才把钱措给我弟弟。他做生意进货急着用钱从我这拿走好几万。你要早说从里面给你拆出一万来。

刘耀年：奥，是这样呀。

沈磊：要不您再想想别的办法，我现在真是拽着耳朵擤鼻涕有劲使不上了。

刘耀年：行行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行行行，挂了啊。（挂断手机）

刘耀年继续翻阅手机里的电话薄，停在“张延涛”上。

画面切换

夏天，张延涛家里。

张延涛站在电脑前打电话，电脑开机程蓝屏状态。

张延涛：老刘，你现在有事吗？我电脑坏了，不能用了。你能给看看吗？

刘耀年：（穿着一条肥大的裤衩，一件挎带背心。正吹着空调吃西瓜）行行行，马上就过去，马上就过去。

下楼，骑上电动车，走远。

画面切换到张延涛家。刘耀年坐在电脑前。

刘耀年：（抬头对站在旁边的张延涛）行了。

张延涛：修好了！太感谢了，太谢谢你了。你看这大热天的让你跑一趟。来来来吃块西瓜。

刘耀年：不了不了，我回去了。

张延涛：再坐会，着什么急呀。一会在这吃饭，咱两喝点。

刘耀年：不行，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得回去了。

张延涛：行，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啊（送刘耀年出门）。

画面切换

深秋，小雨。白天，张延涛家里。张延涛打电话，张延涛妻子站在一边。

张延涛：老刘，我们家电脑又坏了，你能过来看看吗？

刘耀年：（看着外面的小雨有些犯愁）什么毛病呀？

张延涛：联不上网了，我媳妇在家炒股，眼看就开盘了可电脑死活联不上网。现在她特别着急，这万一要有个损失可就是上万呀。要不您受累给修修。

刘耀年：行行行，我马上到。

刘耀年穿着雨衣，骑上电动车，走远，消失在雨里。

画成切换

冬天，张延涛家里。张延涛打电话，张延涛女儿站在后面撅着嘴正在生气，妈妈在一边哄她。

张延涛：老刘，我家孩子玩电脑不知道动着哪了，现在电脑不运行了，开机也到不了Windows的界面，就显示一行英文。孩子想玩电脑也玩不了了，要不你给过来看看。

刘耀年：行行行，马上到。

路上，刘耀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左手捂着快冻僵了的耳朵，右手扶着车把艰难的骑行着。

画面切回出租房

    刘耀年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张延涛的电话

刘耀年：张延涛，你在家呢吗？那个……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这不是想买个集资房吗，这首付还差点钱。我能不能先从你那借一万，等下个月我住房公积金取出来我再还你。

张延涛：老刘，真不好意思。我们家的钱都让我媳妇套股市里了，现在我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真是对不住啊。唉，你朋友那么多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要不你在找找别人。

刘耀年：行行行。好。行，你先忙着。

挂了电话刘耀年又点着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仰着头长长的把这口烟吐了出去。继续低头在手机里翻阅电话薄。

镜头切换

刘耀年双手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

画外音

陈：真对不起!我目前有点困难，真的，要不然你的事情肯定没话说的，你问问条子吧，不好意思!

　　条子：哥哥，上个星期我小舅子刚问我借了1万，下个月还有点可能，真对不起!

　　唐：这段时间我自己都很困难，前一段打麻将输了好多钱，兄弟，不好意思，我要情况好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王：真不好意思了，我的钱都在股票里，对不起!

　　陈：老刘，你怎么会要借钱哦，我昨天才借给人家1万，是放息的，你又不早说，不好意思，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咯。

　　陆：对不起，最近我的股票都套牢了，手里没有现金，不好意思呵!

　　章：兄弟，我儿子开学就要转到咱们局的重点小学去，开学就要交5千，真的没办法帮你，请原谅!

些时自以为叱咤风云的刘耀年感到万分的孤独和失落。平时的推杯换盏，哥长弟短。总以为不全是赴汤蹈火的哥们也得有一半是。想不到有困难的时候伸手相帮的一个也没有。此时老婆临出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这年头朋友在一起谈什么都行，就是别谈钱。一谈钱就伤感情”。

“交不上钱可排不了房啊，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下回再想买集资房还不知哪年哪月呢”。

万念俱灰的刘耀年再次翻开手机的电话薄，一个一个的查看着名单。本地的朋友都联系过了。现在只能给外地的朋友打电话试试了。平时联系最少的就是这批外地的朋友，很少见面，平时也就是节假日的时候打个电话互相祝福一下。此时刘耀年翻阅电话薄的手停在了“朱毅”的名字上。

画面切换

1998年，夏天，在长江抗洪大堤上，暴雨。大堤上几十面红旗迎风飘展。 几十个光着上身的士兵站在水里打着木桩，大堤上的士兵不停向水里扔沙包企图堵住下面的管涌。一个大浪把刘耀年卷入了洪水的急流。刘耀年大喊

“朱毅”

本来和刘耀年一起打桩的朱毅立刻向他扔出了一根背包绳。

“抓住”

刘耀年在将要被洪水卷走的一刹那抓住了背包绳。

朱毅一只胳膊搂住木桩一只手向回吃力的拽着背包绳，每拽回一点就把绳子拴在搂着木桩的胳膊上，然后导出手来再去拽绳子。

刘耀年死死的抓住背包绳身子在洪水的急流中打着转。

再次回到朱毅身边的刘耀年惊魂未定的抱着木桩。

朱毅：（用手解着缠在胳膊上的背包绳）我又求你一条命。

画面切回出租房

刘耀年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朱毅的电话。

刘耀年：喂，朱毅，我是刘耀年。

画面切换

苏里格沙漠深处，一个井架立在沙丘之间，连绵起伏的沙丘延伸到远方。朱毅穿着红色工作服接着电话。

朱毅：（惊喜）我操，你小子怎么还活着呢。像你这种坏人活两年就得了，也给咱们国家省点粮食。

刘耀年：你现在在哪呢？

朱毅：我还能在哪？我在沙漠里呢。我没你小子命好分到离家那么近的单位。我一分配就给分到沙漠里了。这地方方圆几百里看不到人影。

刘耀年：我有个事求你。

朱毅：我操，怎么这么客气，你小子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呀。有屁赶紧放，我这还一堆事呢。

刘耀年：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钱呀。

朱毅：（很关心的问）怎么突然借起钱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刘耀年:没有。这不是单位盖集资房吗，要交首付，我这还差一万块钱。

朱毅：操，就这点事儿。我还以为抢鸡蛋呢（抢鸡蛋是一个经典的故事）。你把卡号发过来我用网银给你打过去。

刘耀年：(没想到朱毅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碰了一上午钉子的刘耀年此时充满了对朱毅的感激)朱毅，谢谢你呀。

朱毅：（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机，仿佛可以通过手机看到刘耀年的脸。又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瞧你那个奏性，什么时候学会煽情了，真以为自己上星光大道呢。哎，对了。我在沙漠里采了几根草，壮阳的。回头给你寄过去你拿它泡酒喝。我跟你说，效果倍儿牛逼。

刘耀年：（被骂的很开心）行行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聚聚。

朱毅：你必须请我吃顿好的来抚平我受伤的心灵，当年你分到家里，我分到沙漠里。我的心都碎了。

刘耀年：行，吃好的。想吃舍随便点。

朱毅：还是当年的老规矩，两个猪蹄一瓶高粮酒。第一碗酒必须一口气喝干，中间不许换弹夹子。

刘耀年:行行行，你说了算。

朱毅：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忙去了，还一堆资料要整呢。

刘耀年：好，没事了。你干活注意点安全。回来给我打电话。嗯。拜拜。

梅梅买菜回来，开门看见刚刚挂断电话的刘耀年。

梅梅：措着钱了吗？

刘耀年：措着了。

梅梅：行，你这些朋友没白交啊。

刘耀年苦笑了一下，随后又挂上了一个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