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入”

1、餐厅里  日  内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镇长一行四人来到餐桌前。

村主任：（讨好地）镇长，我们用餐吧，工作的事儿等下再说。

镇长：（看了看桌上的菜肴，表情复杂地）刘主任，现在吃这样的午餐恐怕不合时宜吧？万一撞到‘枪口’上了，你说这头上的乌纱帽还不被‘风’吹跑了？

村主任：（ 尴尬地笑了笑，想了数秒）镇长，咱们这儿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管他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大家坐下来吃饭啊。

【镇长一行四人站在餐桌旁，其余三人看着镇长。

镇长：（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摆摆手）刘主任，这桌饭还是不吃了为好，现在这节骨眼儿上，恐怕凶多吉少。

村主任：（眉头紧锁）可是菜都端上桌子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镇长：（拿出烟给大家）老刘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也应该想得到，中央出台八项规定后，还能这样吗？今天这顿午餐是要吃，但不能吃这一桌子的菜。

村主任：（十分为难地）镇长，菜都端上桌子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一个人肚皮没有这么大啊。要不今天大家就把桌子上的饭菜解决了，以后下不为例，怎么样？

【镇长给随行人员使了个眼色，三位随行人员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和面包晃了晃，看着村主任笑。

镇长：（看着村主任笑）老刘啊，你都看到了，我们原本计划今天的午饭是面包加矿泉水的，谁知你还是老习惯，搞了这么大一桌子菜。看着这些可口的饭菜，不是我不想吃，是不敢吃啊。

村主任：（尴尬地笑）镇长，我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我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也不想搞这么多饭菜，我们村委会欠这个饭店老板的饭钱都有三十万出头了，我也常常为这事睡不着觉，可是你们是上级，你们来检查工作，我总不能给你们泡方便面让你们当午餐吧？

镇长：（猛地吸了两口烟）老刘，你的心意是好的，可是搞不好这顿午餐吃了，就变成最后的晚餐了，权衡下来，这桌子菜还是不能吃，我就吃面包喝矿泉水就能解决这顿午餐了。

村主任：（哭笑不得地）镇长，这一桌子饭菜我一个人撑死也吃不完，难道要退给餐厅老板？

镇长：（想了想）老刘，我看这样吧，你不是说你们村委会欠这个饭店三十万吗？如果我们今天包括以后来检查工作，继续这样下去，你们村委会的欠账不是会更多吗？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终结这个方式，工作餐改为自带吃的。

村主任：（ 喜忧参半地）镇长，我很支持你的观点，我们以后不再考虑接待餐费，这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要不今天我私人买单请你们，行吗？

镇长：（嘿嘿地笑了两声）老刘，今天我们来检查工作是公事，你私人掏腰包值得吗？

村主任：（嘿嘿地笑）镇长，你说到我心窝里去了，那你说这一桌子的饭菜怎么处理呢？

镇长：（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把公文包放在大腿上）老刘，要不这样，这桌子饭菜退给餐馆老板，你说呢？

村主任：（大吃一惊）镇长，你怎么开这种玩笑？这饭菜不比买锅碗瓢盆，说退就能退的，这能退掉吗？

镇长： 如果不退，你们村委会的欠账就多了一笔账，你私人掏腰包更不划算，你想想，退还是不退？

村主任：（苦笑）我怎么开口跟餐馆老板讲？

镇长：那是你的事了，反正这桌子的饭菜我们今天是不吃了，你看着办。

【村主任苦思冥想，镇长表情尴尬，镇长随行人员看着镇长和村主任。

村主任：（对镇长的三名随行人员说）你们三人先坐下来，不吃也没关系，我想办法把这一桌子的饭菜退掉。

【镇长的三名随行人员也坐在餐桌前，村主任起身离开餐桌，找来餐馆老板。

李老板：（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未曾动过筷子，有些奇怪）高镇长，刘主任，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还差谁没来呢？

村主任：（难以启齿地）李老板，我们人都到齐了，不差谁。知道我们为什么饭菜都快凉了还没动筷子吗？

李老板：（吃惊地）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村主任：李老板，你的员工好久没打牙祭了，怎么不搞一桌子好菜让你的员工打打牙祭呢？

李老板：（叹了口气）刘支书，上个月员工的工资都没发，我哪有钱给员工打牙祭？欠账要是收不回来，我的餐馆很快就要关门了。

村主任：（欲言又止地）李老板，我也有苦衷啊，我知道欠你们钱，可是一时半会儿，我又去哪儿弄钱来还你呢？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慢慢来。虽然没钱，可是你的员工也还得加餐才行。这桌子饭菜，留给你员工加餐怎么样？

李老板：（大吃一惊）刘主任，你真会开玩笑。

村主任：（很为难的样子）李老板，我没有开玩笑，这桌子饭菜我们不吃了，留给你的员工打牙祭吧。

李老板：（哭笑不得）刘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一桌子菜八百多元钱，菜都端到桌子上了，怎么又不吃了呢？到底为什么。

村主任：（苦笑）李老板，看着这么可口的饭菜，我们也想吃，可是没钱付账怎么办？

李老板：你们不是一直都欠着吗？都欠我三十多万了，今天是怎么啦？

村主任：（掏出烟递给大伙儿）从今天开始，我们村委会以后坚决不再拖欠你们的餐费了，所以，这一桌子饭菜我们就不吃了。

李老板：（开始生气了）刘主任，饭菜是你定的，不吃也可以，但这餐费你也得给。

村主任： （有点不高兴）老李，你这人怎么这样死板，给你员工打一次牙祭不就得了吗？你的员工难道只给你工作，你就不可以给他们加一次餐？

李老板：刘主任，你把三十万的餐费全部给我，我天天给我员工打牙祭都没问题，今天算我请你们，你看怎么样？

村主任： 李老板，欠你的钱不会少你的，可是要慢慢来，我一个人就算把屁股卖了，也拿不出三十万啊。

李老板： 高镇长，你今天刚好也在，刘主任欠我那么多钱怎么办？

刘秀梅： （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捧着很多账单）刘主任、高镇长，我手上这么多白条，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啊，三十万元全是白条啊，这笔账要是收不回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李老板： （从刘秀梅手上拿起一部分欠账白条，递到村主任和高镇长面前）主任、镇长，这是三十万欠账啊，我儿子要买房结婚都没钱，房子没买成，儿媳妇也跑了，欠账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啊。

【刘秀梅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在餐桌前挥来舞去，吓得包括镇长在内的五人连连躲闪。

村主任：（站起来，对李老板说）李老板，你老婆在干嘛？

刘秀梅：（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村主任，高镇长，我这三十万欠账要是收不回来，我就跑到村委会，或者跑到镇政府死给你们看，我可是说真的。还有，今天这桌饭菜，吃不吃都没关系，但是饭钱不付就有关系了。

村主任：（十分尴尬地）李老板，这桌饭菜我们今天真不能吃，主要是没钱吃，吃了也是打白条，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吃。

刘秀梅：（开始咆哮起来）刘主任，餐是你定的，菜都炒好了，现在却不吃了，不吃也行，你把钱付了，如果今天不付钱，你们谁也甭想走出这个门，我的菜刀只认识我，可不认识你们，你们看着办吧。

村主任：刘秀梅，你这是武力威胁，我报警了，看看会不会把你抓起来。

高镇长：李老板，你们夫妻冷静点，大家好好商量，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嫂子，你把菜刀拿到厨房去，我们好好商量。

【刘秀梅把菜刀放在餐桌上。

李老板：主任，镇长，不好意思，我家老婆子没文化，大老粗一个，真是不好意思了。

刘秀梅：主任，镇长，你们和我这餐馆也打多年交道了，我也不愿意像今天这个样子，可是这白条太多，欠账收不回来，我儿子婚房买不成，儿媳妇也跑了，我心里难受哇。

镇长：刘主任、李老板，今天这桌菜我们确实不能吃了，叫上你们的员工打个牙祭吧。至于这桌菜钱要记在刘主任的个人头上，因为这桌菜是刘主任自己点的，我可没事先通知他要订餐。

刘秀梅：刘主任，高镇长都发话了，今天这八百块钱求求你给现钱吧，我这饭店实在没资金周转了，就算我求你了。

村主任：（一阵苦笑）嫂子，我今天真是没现钱，（说完，开始把衣服、裤子口袋全部翻出来，拿出一把零钱数了数）我身上最多也就八十块钱，看来只有记账了。

刘秀梅：（一下瘫软般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餐馆关门是早晚的事了。（对老公喊）老李，去拿本子和笔让刘主任打个欠条。

【村主任在餐桌上写好欠条交给李老板。

李老板：（拿起欠条摇摇头）白条，又是一张白条，我的天，这白条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现金？

【村主任、镇长一行人离开餐馆。

2、村委会办公室  内  日

村主任：（递了一支烟给镇长，然后递给随行人员每人一支烟）老高，餐馆里午饭都定好了，你又说不吃，可是我们村委会办公室又没吃的，你看怎么办？

高镇长：（从公文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递给村支书）老刘，就这样凑合将就吧。今天在餐馆里确实为难你了，你想想，今天我为难你一次，总比以后为难你多次要好得多吧？刚才在餐馆里听说你们村委会欠了餐馆老板三十多万用餐费？

村主任：（叹了口气）是啊，老高不瞒你说，三十万对我们村委会来说，确实是一个大数目，虽然有些欠账是我的前任留下来的，可是这笔欠款毕竟是以村委会的名义欠着的，人家餐馆老板也有难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高镇长：老刘，你们欠人家餐馆老板那么多钱，也不是我老高上任后才欠了那么多，之前的老账也是我的前任欠的，下次你告诉餐馆李老板，之前谁欠他的钱，找谁要去。

村主任：镇长，这个理儿我也明白，不好意思了，今天的午饭就啃面包喝矿泉水了。

3、餐厅  内  日

【餐馆李老板夫妻看着满桌子的菜人走菜凉，只好叫员工来吃了。餐馆员工一边吃饭，一边议论，为什么今天的饭菜领导不吃了。

李老板：（看着员工们不解的样子）大家吃吧，难得给你们加一次餐，上个月工资没发，今天吃顿好的。领导不吃，你们打一次牙祭也行。

员工：（其中一人问李老板）老板，今天是怎么回事，饭菜都端到桌上了，领导为什么走了呢？难道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味道没做出来？

李老板：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这些领导不敢大吃大喝了。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反‘四风’力度也加强了，谁还敢在公开场合大吃大喝？

员工：（有些担心的样子）老板，我们餐馆百分之七十的收入来自政府官员接待，以后村委会和镇上的领导不敢来我们餐馆吃了，那我们的生意不是会受到很大影响？

刘秀梅：（心情复杂地样子）这真是个难题，当官的不来我们餐馆吃了，生意肯定会受到很大冲击；可是来吃了，又全是打白条，你们上个月的工资没发，就是村委会欠我们三十万餐费一分钱都没给我们。

【李老板左手托着腮帮，右手夹着香烟，坐在餐桌旁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员工：老板，你吃饭啊，烟又不能吃饱肚子。

李老板：欠账收不回来， 你们上个月工资又没发，今天菜都端上桌子了，结果人又跑了，你说我还有心思吃饭吗？

员工：老板，村委会怎么欠我们餐馆那么多钱？怎么不去要回来？

刘秀梅：（接过话茬）都去要过几百回了，可是村主任每次都说先欠着，少不了你们的，村主任虽说是少不了，可是钱还没进我们的口袋，心里不踏实啊。你们看，上个月工资发不了，今天这桌子饭菜都搞好了，说不吃就不吃就退给我们了，哪里有饭菜要退货的，我这是头一回遇到，真是撞鬼了。

员工：以前镇长、书记天天来，好的包间我们风雨无阻都给他们留着，我们当厨师的，也弄清了他们的口味，像伺候皇上一样满足他们，可是也要把饭钱付给我们呐。

李老板：兄弟你要搞明白，镇长、书记天天来吃，可是买单的却是村委会，村委会也是个穷单位，每次吃完饭都是打白条，我一次现金都没见着，白条是越来越多了，欠账又收不回来，真是倒霉。

员工：老板，既然村委会每次吃完饭都欠账，为什么下次不拒绝呢？

李老板： （重重地叹了口气）兄弟，你还不清楚我的想法？村委会和镇政府领导是吃喝大户，不留住这些吃喝大户，我们餐馆怎么‘活’下去？

员工：老板，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可是活在‘夹心层’的人，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工资不发，我怎么养家？这不是开玩笑的，油盐酱醋是需要人民币才能换回来的，不发工资，我们怎么搞？

【餐桌上其他员工也起哄，要求老板发工资。

李老板：我没发给你们工资，你们没发活了，村委会打了那么多白条不兑现，我也没法活了，怎么办？

员工：我们全体员工去村委会要回欠账来发工资，不给钱我们就赖在村委会不走。

4、村委会  内  日

【李老板带着餐馆员工走进村委会办公室。

村主任：（脸色凝重地）李老板，今天不开餐馆，却带着弟兄们来村委会，你这是．．．．．？

李老板：（苦笑）主任，我也是没办法，自从上个月没有发工资以来，员工天天找我要工资，有些员工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要养家糊口啊，欠账收不回来，我口袋里也没钱，怎么发工资？

村主任：（掏出香烟来，发给每人一支）哎，这是个难题啊，我一时半会儿口袋里也没钱啊。

员工甲：（看着李老板）  李老板，反正今天我们必须要把欠我们的工资拿到手，否则，我们就不出村委会这个门，你看着办。

员工乙：李老板，要是今天我们拿不到工资，我们就绝食，你看着办。

员工丙： 李老板，今天我们要是拿不到工资，我们就把情况上传至互联网，农民工的工资不能拖，我们说到做到。

村主任：（脸色大变，开始安抚起员工来）兄弟们，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农民工工资不能拖，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

员工丁：反正今天我们是一定要拿到钱，如果拿不到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如果有人报警抓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把这些情况上传至互联网，等事情闹大了，问题反而就解决了。一句话，拿钱走人。

李老板：主任，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的员工跟我要工资，我只好跟你要欠账了，不然我没钱发工资。

村主任：李老板，要不你带着员工先回去，我看能不能想办法筹集一点钱给你，把员工的工资发了。

员工甲：今天拿不到钱绝不走人。

村主任：（拿起手机打起电话来）高镇长，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餐馆李老板带着员工在我们村委会办公室，非要拿钱才走人，你要帮帮我。

高镇长：（电话里的声音）老刘，我口袋里也没钱借给你呀。

村主任：老高，餐馆里的员工都放狠话了，今天拿不到钱就绝食，还要把情况上传至互联网，你说该怎么办？

高镇长：（电话里的声音），你稍等，我想想办法。

【十几分钟后，村委会门前开来两辆警车。

警察：（看着李老板）老李，你们一帮人堵在村委会办公室，妨碍政府工作人员工作，说说看，什么事让你们这样？

李老板：（热情地递烟给警察）哦，原来是王兄，我以为是谁呢，你们今天来不会是．．．．．？

王警察：李老板，把你的员工叫走，不要妨碍政府工作人员工作，你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李老板：（看着员工，很为难的样子）要不大家回去吧，等下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王警察：兄弟们，李老板欠你们工资，你们向李老板要才是对的，你们不应该来村委会闹，村委会欠李老板的钱，那是李老板跟村委会之间的事，你们要明理，不可胡闹，大家赶紧回去吧。至于你们的工资，你们老板会想办法给你们的。

员工甲：（对警察说） 我们不会乱来，我们只是讨薪者，我们要讨回属于我们的血汗钱，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今天拿不到工资我们绝不走人。（转过脸对同事说）兄弟们，我们不要在村委会办公室影响干部工作，我们是守法的农民工，我们今天要李老板给我们发工资。

员工乙：（对警察说） 我们今天不会闹事，今天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村委会欠李老板的钱，李老板又欠我们的工资。李老板说，要工资就跟他一起去村委会要，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不是主动来闹事的，只要我们现在拿到了工资，我们立马闪人，就这么简单。

员工丙：如果今天拿不到钱我们就绝食。

员工丁：我们本来是要找劳动仲裁委员会仲裁，要回工资，问题的关键是，李老板不是恶意欠薪，而是老板口袋里没钱。我们跟随李老板来村委会的目的很简单，我们来了以后，李老板拿到钱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如果李老板一个人能要到欠账，今天就不会被村委会欠三十万元餐费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逼迫来到村委会，明里是帮老板要钱，实际是要我们的工资。如果我们工资马上拿到手，我们一分钟之内走人，可是，我们能拿到工资吗？

李老板：（看着王警察和村主任）老王、老刘，你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我也不愿意黑下脸来跟你们说话，我也劝过了员工回去，他们拿不到工资就不走，我也没办法。

【王警察、李老板、村主任走到一边去悄悄商量着什么。

李老板：兄弟们，我们回餐馆上班吧，明天我保证把工资发给你们，说话算数，村主任明天把你们的工资亲自送来。

员工甲：老板，明天你要是忽悠了我们，我们拿不到工资，你愿意承担后果吗？

李老板：（拍着胸脯说）要是明天你们拿不到工资，我承诺给你们双倍工资，大家回去吧。

【大伙终于散去，村主任站在村委会办公室门口呆若木鸡，在想着什么。

5、村委会  内  日

【李老板和村主任两人坐在村委会办公室抽闷烟。

李老板：老刘，员工我给你打发走了，我答应明天一定给他们发工资，你这边真的能落实吗？要是落实不了，我可不敢再忽悠我的员工了。明天我要是忽悠了我的员工，我估计会被他们拔掉一层皮。

村主任：(眉头紧锁）老李，实在没办法，我只有自己先掏腰包了，我先把儿子准备买房的钱取几万块钱出来给你，拿去把工资发了，以后欠我儿子这几万块钱，这个‘窟窿’我想办法慢慢补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李老板：老刘，你也不容易啊。可如今，周转资金没有了，政府接待这块也停了，我这餐馆也没法开了。

村主任：老李，我知道村委会欠你的钱也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我的前任 欠的，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李老板：老刘，这个我知道。如今这白条我手上一大把，怎么把白条兑现是一大难题。很快就要换届选举了，我怕这账又不知道会拖多久。

村主任：老李，我非常理解你，我任内欠你的餐费我会尽量想办法。欠你这些钱话说回来，都是上级来检查要吃，同级来调研要吃，开会要吃，办活动要吃，什么都离不开一个吃，可是我们村委会也是个穷单位，我们乡镇级政府没有经费用于接待，村委会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先打白条，后期通过其他渠道偿还一些欠款。

李老板：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打白条了。老刘，我也有担心，我这三十万元猴年马月才收得回来？我希望你任内能把我的欠款给我，我实在是没法过日子了。

村主任：老李，你明白得太晚了，我们乡镇一级政府根本没有接待费用，你收了那么多白条，历届村、镇两级政府欠你们的餐费越积越多，可是换届选举都好几届了，你的欠账怎么去收？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李老板： 我也为这事难住了，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刘主任能在任内把我的欠账还了。

村主任：我尽力而为，可是欠你的餐费钱我也只能从其他渠道来还你，这真是个难题。

李老板：老刘，这事就拜托你了。当初就看在你们政府领导是大客户，我才接受了先打白条后付账的方式，哪个做生意的愿意让大客户白白溜走？

6、餐厅  内  日

【餐厅老板召集员工列队。

李老板：（面色凝重地）今天召集大家开个会，我心情非常沉重，我将向大家宣布一个不好的消息（稍作停顿）。

【员工个个面面相觑。

李老板：餐厅最近以来，经营上出现了困难，这些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餐厅主营公务接待，公务接待的营业收入占了70％。如今，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和反‘四风’力度的加强，党政领导干部的大吃大喝之风得到了遏制，因此，我们餐厅的营业额大幅下滑。另外，村、镇两级政府的餐费欠了我们餐厅三十万元，如今，我手上握着大把白条，欠账收不回来，周转资金短缺，我们餐厅无法正常营业了。鉴于以上两个原因，我宣布解散大家，接下来我的主要任务是讨债，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餐厅的付出，我李某人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7、镇政府  内  日

【李老板走进镇政府大门，来到镇长办公室。

李老板：（上前给高镇长递上烟）镇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高镇长：（接过烟点燃）李老板，现在餐厅生意还好吧。

李老板：（苦笑）老高，不瞒你说，我的餐厅关门了。

高镇长：（笑笑）老李，为什么？

李老板：现在潜在的大客户没了，我手上全是白条（从口袋里随手摸出一把欠账单，递给镇长），欠账收不回来，我的餐厅开不下去了。镇长，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餐费还给我？

高镇长：老李，我们会想办法的。可是有些欠账是上届，或者是上上届政府欠的，我不清楚啊，之前谁欠你钱你跟谁要去。

李老板：高镇长，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你任内的欠账能不能还给我？

高镇长：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是吃喝潮落幕了，追债潮涌起了。

李老板：那我得谢谢高镇长了，我先走了，老高，打扰了啊。

8、王主任家  内  日

【李老板走进王主任家院子，听到狗叫声，王主任出门看个究竟。

王主任： 老李，进来坐。

李老板：（递上烟给王主任）老王，近来身体可好？

王主任：（点燃烟）身体还是老样子，李老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来是不是找我算账来了？

李老板：（哈哈一笑）老王，我怎么敢找你算账？我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的餐厅倒闭了，没有周转资金，开不下去了。

王主任：（愁眉苦脸起来）老李，我就知道你是来讨债的，我现在已经退休了，村委会是老刘在搞。我在任时欠你的餐费都是上级领导来开支的，那是属于公款开支，不是我私人请客，老李，我想这些你也明白。

李老板：（脸色由晴转阴）老王，我手上的白条（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欠条）都是你自己签名的，是不是公款开支跟我关系不大，我只认欠条是谁签的名，签名的欠条在法律上都是认可的，老王你说呢？

王主任：（脸色大变，沉默了良久）老李，你手上的欠条是我签名的，我不赖帐，这些欠账不应该由我私人来承担。可是现在，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私人也没钱来偿还欠你的钱。

李老板：（有点火了）老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今天讨不到一个说法，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咱们法庭上见。

王主任：（赶紧陪笑脸）老李，不是我不想还钱，只是我没钱来还，十几万元钱我去哪儿找？这些餐费钱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上面领导不来检查，我们就不会请客，也不会欠你这么多钱。我们村、镇两级政府又没有接待费用支出，上级干部来了又不得不请客吃饭，我也是实属无奈啊。

李老板：老王，听你的口气，我口袋里的白条永远都是白条了，白条也就变不成现金了，是这个意思吗？

王主任：（开始耍赖起来）老李，餐费是上级领导来吃的，现在买单的却变成了我，我是不是冤大头哇我？反正我今年六十多岁了，一把老骨头也快要钻土的人了，要钱没有，老命还有一条。不是我不还钱，只是我没钱来还。老李，你看着办好了。

李老板：（开始发飙了）老王，你的意思是我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皮，那只好法庭上见了。（说完，李老板甩门而去）

王主任：（叫住了李老板）老李，等一等，我没存心赖账，你说我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头儿，上哪儿能跟你弄十几万元钱？去偷？我这么大年纪早就没那身手了；去抢？我这副老骨头还没跑两步，骨头早就散架了。

李老板：（火气更大了）老王，你不是说了一大堆废话吗？（拿起手里的欠条冲王主任晃了晃）你不还钱就等着瞧。

9、李老板家  内  日

【李老板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妻子刘秀梅端着一碗鸡汤走到床前。

刘秀梅：（把鸡汤递到李老板面前）老李，你这几天不吃不喝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你兄弟媳妇给你舀了碗鸡汤，你起来趁热喝了吧。

李老板：（摆摆手）你自己喝了吧。去村委会找老刘要欠账，嘴上说得好听，可就是没实际行动；去镇政府要餐费欠账，也是打‘太极拳’推来推去，一分钱都要不回来；去找已经退休的原村委会主任老王要欠账，简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王说，要钱没有，老骨头倒是有一把。三十万元欠账要是收不回来，开餐馆辛苦了那么多年白搞了，你说气不气人？

刘秀梅：（安慰起老公来）欠账慢慢收，身体要紧，你要是身体垮了，怎么办？

10、李老板家  内  日

【李老板夫妻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碗面条，夫妻俩都没动筷子，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说话。

【电话响起，刘秀梅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女儿”姓名，刘秀梅按了接听键。

刘秀梅：女儿呀，有啥事说嘛，我心情乱糟糟的。

女儿：（电话里的声音）妈，听说家里餐馆倒闭了，几十万元欠账也收不回来？我给你们想想办法，如果是村、镇两级政府欠账收不回来，我们只好采取‘武力行动’了。我在网上看了新闻，不少餐馆老板跟你们一样收不到欠账，他们就采取网络曝光、求助媒体等手段，实在不行就走司法程序，必须讨回你们的血汗钱。这件事由我和哥来完成，你们等好消息。

刘秀梅：（对电话里的女儿说） 好，我和你爹实在没办法了，你爸为这事都病倒了。目前只能这样了，你和哥去办这事，你们兄妹俩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报复啊，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刘秀梅：（把筷子递到老公手上）别发呆了，趁热赶紧吃饭。刚才女儿来电话说，她在网上看新闻了，那些跟我们情况一样的餐馆老板收不到欠账，开始采取网络曝光、求助媒体等手段，就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现在是没办法了，这能这样了，把事情闹大了，自然有人出面来过问。

李老板：（拿起筷子，摇摇头）前几天我也看新闻了，不少开餐馆的跟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他们就是跟女儿说的那样，要么网上曝光，要么求助媒体，实在不行去法院告他们。反正，什么办法能把欠账收回来，就用什么办法了。现在情况变了，反腐行动持续下去，吃喝潮落幕了，追债潮涌起了。

“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