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30天

作者：钟锐

人物：

姚远：公司职员30岁

徐丽：姚远爱人。30岁

龙套角色：邻居大妈、群众若干。

（姚远下班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姚远的话外音）我和我的老婆是大学同学，我们恋爱三年结婚又三年，都说七年之痒，我还没到七年就觉得有点痒了。我下班后的每一分钟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在做饭。

（画面；炉子打着火）

（话外音）两个炉眼，右面那个热的是从街上买回来的馒头。

（画面；热馒头的锅呼呼喷着蒸汽）

（话外音）另一个炉眼在炒菜。

画面；徐丽在炒菜，次拉兹拉的炒菜声伴随着很大的油烟，抽油烟机呼呼的转着。（可以给抽油烟机一个特写）

（话外音）她会炒两个菜，两个菜里必定有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

画面；姚远到家换鞋，把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徐丽端着炒好的两盘菜放在桌子上。

徐丽：回来了，吃饭吧。

两个相对而坐，徐丽边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无聊的韩剧）边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

（话外音）我最受不了的是她往西红柿炒鸡蛋里放糖。

徐丽卖力的嚼着嘴里的食物发出来的声响声声刺着姚远的大脑。

（话外音）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反正也没有小孩的拖累。

姚远：我们离婚吧。

徐丽：（好像没听清的样子）什么？

姚远：我说，我们离婚吧。

徐丽：为什么呀？

姚远：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徐丽：你爱上别人了？

姚远：没有。

徐丽：那为什么呀？

姚远：不为什么。

徐丽：那总得有个理由吧。

姚远：我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过的不像个日子。我们的日子像空气一样，没有颜色，没有味道，甚至连气味都没有。每天都是千篇一律，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模一样。

徐丽：过日子本来就是这样的。

姚远：不是的，日子是有颜色的，是有气味的。我受不了每天吃的都是馒头，受不了每天看弱智的韩剧，受不了每天都吃西红柿炒鸡蛋，受不了你往西红柿炒鸡蛋里放糖，连鸡蛋都是甜的那样好吃吗？我就想吃人能吃的菜。你吃饭的时候嘴里能不能别出声。还有回家换下来的鞋必需放在鞋柜的第二格，必需放在第二格，我放在最下面那格怎么了？

徐丽：这就是离婚的理由吗？

姚远：嗯，我就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我厌烦了，每天就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每天的日子就像空气一样透明，我讨厌这种日子，我甚至讨厌你吃饭的样子。

徐丽：行，离就离，离。（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离婚第一天。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边，桌子上放着两个离婚证。

徐丽：等我租到房子我就搬出去。

姚远：行。

徐丽：在没租到房子之前我先住有阳台的这间，你住没阳台的那间。

姚远：行。

徐丽：我们现在离婚了，以后你进我的房间要先敲门。

姚远：行。

离婚第二天。

清晨，徐丽正在洗澡，此时姚远急忙的推开卫生间的门掀开马桶盖开始小便。沐帘里徐丽听到有人进了卫生间“啊”的一声尖叫，吓的姚远把尿憋了回去。

徐丽：（掀开沐帘用浴巾裹着身体）没看见我在洗澡吗？你是不是男人呀，有男人在女人洗澡的时候进来解手的吗？

姚远：你喊什么呀，中间隔着帘子我能看见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你洗澡的时候我进来解手。再说了，你那身体我看了三年了，闭上眼我都知道是什么样子，我至于偷窥吗。

徐丽：你……（气愤的离开，卧室传来一声很响的“砰”的关门声）。

姚远：泼妇，就你这脾气，谁敢要你。（突然想起自己还要解手，继续小便，很得意的样子。上完厕所回到房间想起换洗的衣服还在衣柜里，而衣柜在徐丽的房间，来到徐丽房间门口敲门）。

姚远：我的衣服还在衣柜里，我进去拿一下衣服。

徐丽：等会儿，我正换衣服呢。

半小时后

姚远：你换好了没有？

徐丽:没有。

姚远：你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房门打开，徐丽从里面出来。

徐丽：催什么催，怎么那么不懂礼貌呢。

徐丽出门，出门前回头狠狠的瞪了姚远一眼。

下班后姚远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离婚后的生活让他轻松，但又空虚无聊。他去网吧打了一会儿游戏，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面，回到家已经九点。一进家门看到徐丽坐在客厅的桌子旁。徐丽面带微笑看着姚远。

徐丽：回来了？

姚远：嗯。

徐丽：坐吧。

姚远坐在徐丽对面，满脸狐疑的看着徐丽。徐丽倒了一杯茶放到姚远跟前。

徐丽：今天呢，我仔细想了一下，咱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很不方便，为了避免尴尬和误会我起草了一个协议，（把一张纸推到姚远面前）你看看，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签个字。

姚远拿起纸。

第一条：在一方使用洗手间的时候，另一方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

第二条：一方不得以任何借口接触对方身体；

第三条：在没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不得带朋友进入房间，尤其是异性朋友；

第四条：在家衣服穿的不能太暴露，必须能遮盖身体60%的皮肤。

第五条：要保持公共区域的卫生，不能在公共区域抽烟。比如客厅、厨房、卫生间。

……

一共二十几条。

徐丽：如果没意见的话就请签字吧。（把钢笔放到姚远面前）

姚远看了徐丽一眼，拿起笔签了字。

徐丽：做为你收留我在这暂住的回报我可以为你洗衣服。

离婚第10天

姚远一进门刚好看到准备出门的徐丽，徐丽显然精心打扮过还喷了香水。

姚远：出去呀。

徐丽：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这身衣服怎么样？今天新买的。

姚远：还行，这是准备干吗去？打扮的这么勾人魂魄。

徐丽：小梅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

姚远：男的吧。

徐丽：对呀。

姚远：我说怎么打扮的跟个怀春少女似的，这件衣裳穿你身上糟蹋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岁数了，知道什么叫老黄瓜刷绿漆吗？

徐丽：你……（很生气，转而又假惺惺的笑）你不喜欢没关系，人家喜欢就好。

姚远：哎呦喂，给您介绍的那主是大款呀还是高干呀？

徐丽：（故意很炫耀的说）海归。

姚远：哎哟，您留点神吧，现在海归乌央乌央的，在外国刷两年盘子回来的也敢叫海归，您留神别是个海待。

徐丽：什么是海待？

姚远：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回国又找不着工作的就叫海待，往后你还得养着他。

徐丽：我愿意。咱们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自由人，就算找个海待我也有这个权力。总会有珍惜我的人出现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幸福考虑一下了，老这么单着也不是回事呀，你是不是没人要了？要不哪天姐给你划拉一个？

姚远：用不着，自从离婚以后多少女孩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每天都发愁，不知道应该接待哪一拨。现在的女孩就喜欢离过婚的男人，说成熟。

徐丽：那么多人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姚远：娶谁都伤一大堆人的心。

徐丽：怎么那么酸呀，是不是看我有男朋友吃醋了？

姚远：您饶了我吧，和你离婚以后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有一种49年的感觉。

徐丽：49年是什么感觉？

姚远：（很释然的说）解放了。

徐丽：（假装炫耀的说）实话告诉你吧，人家这位海归在美国有一套庄园。

姚远：那你问问他在中国有别墅没有，要有先借我住俩月，必定是我把你从穷人堆里推出去你们才能在庄园里过着没羞没臊生活，你们得知恩图报。

徐丽：你真不要脸（愤然摔门而出）。

“砰”的关门声让姚远的身体一颤，身后墙上挂着的表显示7点整。

姚远在自己房间里玩电脑，听到客厅的开门声知道徐丽回来了，看看电脑上的时间9点整。听着徐丽走进卧室关上卧室的门就再也没有动静，他猜到这次相亲并不顺利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半夜，姚远被一声尖叫惊醒，徐丽冲进房间跳上床搂着姚远的脖子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房间。

徐丽：蟑螂！我的房间里有蟑螂。

姚远：小强有什么可怕的？

徐丽：你去打死它。

姚过起身去徐丽的房间找了一圈，蟑螂早已逃的无影无踪。豪无战果的姚远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徐丽再次搂着他的脖子。

徐丽：打死了吗？

姚远：打死了。

徐丽：我害怕，我不敢回去睡。

姚远：我已经把它打死了。

徐丽:万一它的小弟或者大哥什么的回来找我报仇怎么办。

姚远：你就跟它们说是我干的，让它们来找我。

徐丽:不行，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睡。

姚远：那我睡哪？

徐丽：你可以睡客厅。

姚远：凭什么呀，你别忘了咱们已经离婚了。你可违反条例了，第一衣服没有盖住身体60%的皮肤，第二没敲门就进入了我的房间。第三你接触了我的身体。

徐丽：(呆呆的看着姚远咬着嘴唇说)对不起。（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徐丽走后姚远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他来到徐丽门口刚要敲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姚远敲了敲门“我进来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见动静，他推门进来，看到徐丽躺在床上，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姚远坐在床边拉开被子看到正在哭泣的徐丽顿时心被融化了。虽然离婚了，可看到哭泣的徐丽还是心痛。

徐丽：你进来干什么？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不用你关心，你给我出去，出去。

徐丽歇斯底里喊着，用枕头砸姚远。

姚远：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徐丽：我讨厌你，你出去。

姚远：我错了，对不起。

徐丽：你真讨厌，人家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故意气人家。

姚远：是不是那海归欺负你了？

徐丽：跟本就不是什么海归，就是一台湾老头，都60多了头发都没了，关键是她女儿比我还大一岁呢。他一坐下来就跟我动手动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姚远：小梅怎么这么不靠普呀，介绍这么一位。

徐丽:小梅说：“反正你也是离过婚的人，就别这么挑剔了就跟这老头算了”。难道离过婚就比别人矮一截吗？我们为什么要离婚呀。

除丽抱着姚远的脖子哭，此时姚远的心都碎了，他无法回答徐丽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就是因为生活的单调？可离婚之后的日子也没有丰富多彩色彩斑斓到哪去，相反反而变的更加的空虚无聊。在单位他可以忍受上司的指责，可以包容下属的错误，为什么在家里就容不下这个与她生活了六年的女人呢？离婚后的生活真的就变成了他想要的生活了吗？一系列的问题把姚远的思绪打的七零八落找不到答案使他跟本无法回答徐丽的问题。也许当初离婚就是个错误，也许此时的姚远也有一点点的后悔。也许当初两个人的决定都有些草率。也许……

闹累了的两个人终于沉沉的睡去。天亮后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姚远还抱着徐丽，徐丽还搂着姚远的脖子……

离婚第20天

下班回家的姚远在路上买了一斤糖炒粟子，这是徐丽最爱吃的。回到家徐丽端着两盘菜放在桌子上，这些天徐丽的厨艺大有长进，做菜的品种多了而且色香味俱全。

徐丽：回来了，吃饭吧。

姚远：好，这是给你买的糖炒粟子。

徐丽：谢谢。

两人坐下吃饭，徐丽给姚远夹菜。

徐丽：你尝尝这个，这菜挺新鲜的。慢点，别噎着，喝点汤。

姚远：你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徐丽：是吗？（开心的笑）

姚远：真的。

（插音乐louis armstrong <<what a wonderful word>>两个人很开心的聊天）

吃完饭姚远要抢着收拾桌子。

徐丽:算了，结婚这么久也没见你收拾过，还是我来吧。你去看电视吧，我一会就收拾完。

姚远打开电视，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也给徐丽沏了一杯。徐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姚远把茶推到徐跟前。

姚远：（把电视遥控器递给徐丽）喜欢看哪个台自己调吧。

徐丽：怎么这么客气呀，我不习惯。对了，你的衣服我洗好放你房间了。以后我要是搬走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

姚远：奥。

姚远些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婚了，两人沉默无语，呆呆的看了三个小时的电视谁也没有换台。

离婚第30天。

姚远正准备下班突然接到了徐丽的短信：“我找到房子了，明天就搬走。饭菜已做好，我们最后吃一顿饭吧”。

姚远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眼睛看着窗外，“妈妈，那个叔叔哭了”前边的一个小孩叫了起来。姚远回到家，家里没有开灯，桌子上点着蜡烛，菜很丰盛，还有一瓶红酒。徐丽穿着结婚时姚远为她买的黑蕾丝裙子。

徐丽：我们结婚三年都没在一起喝过酒，过了今晚我就走了，今晚我们喝点好吗？（举起酒杯）来，干。

（插音乐周杰伦《说了再见》）姚远举杯，他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些话一下子都堆在了嘴边把嘴堵住了。他举起杯喝干了杯中酒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徐丽再次给他倒满了一杯。

徐丽：你的衣服我都整理好放在橱子里了，内衣和袜子在床下面抽屉里，你的胃不好，以后要是一定要熬夜，记得给自己搞点东西吃。冰箱里我买了一些食品，你自己要慢慢学会做饭，不要总在外面吃。吃饭也要注意营养，别总是凑合。咱们的存折我放在床头柜里了，上面还有三万多块钱。咱们家每个月的电话费、煤气、水电费都在街角的银行交，就是这个卡，你收好，别到时候找不到。这个月给你父母汇的钱我也已经汇出去了，以后你要记得按时给他们汇钱，没事多打电话回家，爸妈都挺惦记你的。我今天给他们打了电话了，爸说手机坏了，我帮他买了新的手机快递回去了。爸爸最近腿上的风湿有点厉害，上次我们给他买的药恐怕快吃完了，这个是药名和地址，你明天记得买一些也快递回去。我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以后有机会想好了再和他们说。不管你爸爸说你什么，记得不要让他生气。这是我给爸妈买的毛衣，你明天一起递回去吧。

姚远已是泪流满面，徐丽也是一边流泪一边继续交待。

徐丽：这是咱们结婚的时候，妈给我的戒指。这个是你们传家的东西，我不带走了，请向妈妈说句对不起。（把一个翠绿的戒指放在桌子上）明天早晨搬家公司的来把我的东西搬走，我在这多住了一个月够麻烦你的了。早点休息吧。

徐丽回到自己的房间。姚远躺在床上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姚远听到敲门声，（插音乐陈奕迅版《creep》）搬东西的声音，徐丽嘱咐工人“轻一点”。听到徐丽隔着门说了声“我走了”。姚远没有起床，他听到客厅的门关上了，邻居打招呼“有空回来玩呀”之后再没有任何声音。

此时姚远的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离婚，离婚后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要不要把她追回来，追回他们以前的生活。

姚远：（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对着楼下喊）等一下，先别走。

姚远冲下楼来到徐丽面前，徐丽站在车边微笑的看着他。

徐丽：谢谢你来送我。

姚远：你走了我怎么办？

徐丽：我们已经离婚了。

姚远：我现在不要你走，我不能没有你。

徐丽：可离婚是你提出来的。

姚远：我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

徐丽：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哭。（用手帮姚远擦眼泪）

姚远：我只要你回来，求你了。

徐丽：我们在一起前后六年了，结婚后你就没再关心过我，没问过我要什么，没问过我想什么。我对你说话，你觉得唠叨；我要你安心家庭，你说我生活没有情趣。你知道吗？我和你生活三年，我也很累。我是爱你，但是你知道吗，这份爱我维持得好辛苦！

姚远：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错过了很多，我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你是爱我的，爱我就不要走，好不好？

徐丽：我们离婚了。你要我回来，除非你现在再次向我求婚。

姚远：(单膝跪地)好，我求婚。我求你再次嫁给我！

徐丽：求婚要有玫瑰，要有戒指，你有吗？

姚远：可我上哪去找玫瑰呀。

邻居大妈：小伙子，我家丫头昨天收到一束玫瑰你快去拿。

姚远冲进邻居家拿了玫瑰又冲回自己房间找那枚戒指，可越急越找不到。徐丽已来到的门口，身后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邻居。姚远一把把玫瑰塞到徐丽怀里。

姚远：我找不到戒指，求你先答应我好不好。

徐丽：（噗哧一声笑了，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慢慢打开，一枚闪烁温润光亮的翡翠戒指端立在那里)。对不起，我好像拿走了一样东西。

老婆像空气，平凡到你会忽视她的存在。她一但离开，你确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