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集

27、(紧接前场)

(罗金山，李柄旺，刘慧敏，李尚凯站到众人面前致谢。)

李进亮：(与李明辉站起来。)下面请罗金山代表新一任班子来个就职演说，大家欢迎。

    (党员鼓掌。)

罗金山：谢谢大家对我们四个人的信任。说实在的，自从前几天镇党委找我谈话以后，

我心里就开始琢磨领上大家咋干。眼下咱村的局面大伙都看到了，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脏、乱、差、慢、低、穷。脏，就是街道脏，街道的垃圾堆得象小山一样，臭气熏天；乱，就是人们的思想乱，生产生活秩序乱；差，就是村里的基本设施差，全村没有一条象样的街，没有一条象样的路；慢，就是经济发展慢；低就是大伙的收入低，去年咱村的人均收入才四百块钱，全镇倒数第一；穷，就是咱村的穷人多，娶不上媳妇的大令光棍就四十多个。咋办？这几天镇党委委员明辉跟我在村里转了好几天，也初步拟定了发展规划的大框框，这个大框框就是“十八个字”，就是 “搞水利、办厂子、建新村、输劳务、栽果树、变环境。” 建新村是发展规划的核心工程。搞水利就是打井，办厂子就是修建砖厂，建新村就是在沙河西建设新村。

    (会场上一阵沉默，一会儿大家议论开了，有的说：“这话说的实在。”“这才是大伙想

办的事。”)

苗世成：（站起来）金山侄儿，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可大伙心里没底呀，你刚才说，要

打机井，要办厂子，可这钱从哪儿来呢？

罗金山：今年先打一眼，这是县水利局无偿给打的，不要钱，先解决大伙吃水问题。

明年先办个砖厂，没钱先贷点款。我在镇里开拖拉机的时候，去人家的砖厂看过，办个砖厂有二十万就够了，这个款信用社就能贷给。如果先把井打好了，有三个月就能把砖厂建起来。

苗世成说：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啦。

（苗世成坐下。）

许连英：金山，新村啥时开始建呢？

罗金山：大娘，建成砖厂出了砖后，明年秋天就开始建，到时候经济条件好的，急需

要盖房的，就在新村按统一标准盖新房。怎么，大娘，您着急了？

许连英说：可不着急了。金山，你也知道，我家老三都二十五了，前几天来了个相家的，

没提别的，就提出要栋新房，说起盖房，咱这山坡上就没地方盖了，七沟八梁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今儿个你说在河西建新村，我是一百个乐意。

（引起大伙喜笑，又引起大伙一阵议论。）

罗金山：乡亲们，刚才我只说了个大框框，等形成详细文字材料以后，还要组织党员

和村民代表进行讨论，广泛征求大伙意见，定稿以后还要在喇叭上广播宣传。以后只要我当着书记，始终领着大伙按这个规划，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干下去，早日把东山屯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

    （大家一阵鼓掌。）

28、 早。在李柄旺家的院里。外景。

（李柄旺拿起把镢头扛在肩上，开街门准备出去。）

（突然罗金山快步走进门口。）

罗金山：柄旺，刚才镇里打过电话来，县水利局安排机井队来给咱村打井，明个叫去拉机器。

李柄旺：（惊讶）这么快！金山，真有你的，你说咋干吧？

罗金山：这几天你先别干别的，就跟李尚凯负责打井这件事。今儿个前晌咱俩先把井

位定了，明儿个我去机井队把机器拉回来。

李柄旺：打这井真的不花钱？

罗金山：（笑着）打井费用是县水利局按照解决山区人畜饮水给解决的，这个放心。柄

旺，我想机井队来给打井，师傅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咱每天管他们三顿饭，你看咋样？

李柄旺：（马上满脸愁容）事是这么个理，可这饭钱从哪儿出呀？前任班子不干的时候，

帐面上不但没有一分钱，而且还欠着一千多块钱的饭钱。

罗金山：先从李尚业小铺赊上吧，打完井村委会给结帐。另外咱得订一条，伙食由刘慧

敏负责办理，其它村干部一律不准赔着打井师傅吃饭，这一条在晚上开干部会的时候做为一条制度定下来。你看咋样？

李柄旺：我同意。

罗金山：今儿个后晌我再去趟镇里，借借镇里的拖拉机，连看看李朋辉把规划写得怎

么样了，要是写好我拿回来，在今晚干部会上咱先研究研究。

李柄旺：金山，写在纸上的东西，真那么重要么？

罗金山：柄旺，规划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一堆废纸，可在我的眼里，那是咱们这任班子

的行动纲领，也是咱们向全村乡亲们许下的承诺，也是大家的希望。只有我们尊重我们的行

动纲领，庄严兑现我们的承诺，大家才能看重我们，我们干起工作来才会有力量，你说是不

是？

李柄旺：是这么个理。

罗金山：我去村委会等你，你快过来。

李柄旺：我这就过去.。

罗金山转身走出街门。

李柄旺刚把撅头放起来，正要进屋，街门又被人推开了。

身着西服革履的川兴饭店老板张建林走进院子。

李柄旺快步迎上去。

张建林：请问，这是李主任家吗？

李柄旺：是。你是…？

张建林：我姓张，川兴饭店是我开的。

李柄旺：是张老板。张老板找我有事？

张建林：没别的事，就是你们村委会欠我饭店的饭钱我来结一下。

李柄旺：我刚上任两天，没去饭店吃过饭呀。’

张建林：李主任，你是没有到我的饭店吃过饭，可你们村干部陈仕印，刘文贵，王武

义，还有镇里汤席林吃过呀。

张建林从西服内兜掏出一沓纸条让李柄旺看说：这不，还有陈仕印签名呢。

李柄旺没接纸条说：多少钱？

张建林：不多，十二顿，一千二百五十元。

李柄旺：有村委会公章没有？

张建林：没有。

李柄旺：纸条上没有村委会公章，我咋承认是村委会赊的帐呢。自古以来，打酒跟提壶的要钱。陈仕印签的字，你应该先去找陈仕印要钱去，不应该绕过陈仕印直接找我结账，

你说呢？张老板，你是开饭店的，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得。

张建林：他不当书记了。

李柄旺：他不当书记了，饭店的字是他签的。要不你拿着一沓纸告到法院去，你看这笔帐是判给陈仕印还是判给村委会？

张建林：这么说，你们村委会想赖帐。

李柄旺：我们村委会不想赖帐，可你这纸条上没有村委会公章，村委会想赖帐也没有赖帐的资格的呀。张老板，这么着，这沓纸条你先拿着，我这个村主任刚当两天，除去接了个公章外，其它帐目还没有交接，那里赊的帐，那里欠的钱，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等我们交接了帐目，有点头绪，我给你答复，你看行吗？

张建林：成，李主任，这也算话。

29、晚上，东山屯村委会办公室。内景。（以下称村委会办公室）

罗金山，李柄旺，刘慧敏，李尚凯和李明辉正围坐在办公桌前开会。

罗金山手里拿着一份规划，并端详着封面上写的字，天涯镇东山屯村新农村建设规划说：

李委员花了几个通宵把咱们这份规划的初稿给写出来了，现在可以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让大家品头论足，提提意见，这是第一；第二，镇党委己正式确定李明辉包咱们村，今天来跟大伙见见面，大伙欢迎欢迎。

（大家一阵鼓掌。）

罗金山：第三，县水利局正式决定为咱们村打一眼机井，解决大伙吃水问题。这三件事可喜可贺呀，也预示着咱们新农村建设一帆风顺呀。下面请李委员给咱讲讲话呀。

李明辉：我看今天我就别讲了，我是听大伙讲话来了，让大伙畅所欲言，充分发表意见，以便为修改规划提供参考，下面由老罗继续进行会议安排吧。

罗金山：那就等规划定稿以后你给大家讲一讲。下面让慧敏给大伙把这份规划的初稿给大伙念念。

（罗金山把那份规划递给刘慧敏。）

刘慧：（敏接过规划，看了看。）李委员这笔字写的真好。我开始给大伙念了。天涯镇东山屯新农村建设规划，一九九三年九月，一，序言，…

30、夜。窗外。外景。

(一轮明月正从东面的山顶上升起，照得东山屯这个小山村格外明亮，刚刚收完秋的人们差不多都坐在自己家里打发着时光。)

画外音：几个上任没几天的村干部正在为全村乡亲们谋划着未来，但愿他们的规划也象

这轮明月，能照亮东山屯每一个人的心坎。

31、夜。村委会办公室。

(办公室让几位抽烟的干部抽得烟雾燎绕。)

刘慧敏念着规划说：我们党支部和村委会全体干部与全村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一道，以

本规划为行动纲领，不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百折不挠，为建设东山屯社会主义新农村而不懈奋斗。这份规划念完了。

    （众人一阵沉默.）

李柄旺：（掐熄烟头，扔到地上。）这么一听心里就有谱了，真要按这个规划干下去，用不了几年，咱东山屯可真要大变样呢。

李尚凯 ：金山哥，按这个规划干就有奔头，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规划实现了。

罗金山：这个规划今儿个后晌拿到手以后，我和李委员赶紧回到村里，在家里仔细看了一遍，内容非常具体，非常详细。但我想，建设新农村也是教育人改造人的过程，李委员，

是不是规划里加上村训？

李明辉：对，应该把村训写进规划。

李尚改：金山哥，啥叫村训？

罗金山 ：村训就是党支部村委会对全村老百姓在说话办事中所倡导的一种精神和准则。明辉，还得你给动动脑子，编上四句话，每句话四个字，让大家看得懂，做得到。村训不仅要写进规划，将来新村建成后还要修个影壁，在影壁上也要写上这四句话。

李明辉：没问题。

罗金山：这个规划今天算是在咱们干部会上亮亮相，大伙回去以后再琢磨琢磨，再完善一下，等党员会和村民代表会亮相通过后再定稿，这是今天开会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

打井，这件事由柄旺具体负责，李尚凯在打井期间就盯在井上，慧敏每天给打井师傅办理伙食，现在村委会帐上没钱，就先从李尚业家小铺赊上，打完井再结账。他的小铺货底子厚点，能吃住赊了。李尚业和我、柄旺、慧敏住的近，关系处的一直处得不错，这点忙他肯定能帮。明儿个柄旺和慧敏去他的小铺看看，说明情况，打完井想办法结账。

李柄旺：明个上午我跟慧敏一块去。

罗金山：另外我和柄旺也商量了一下，打井期间除慧敏以外其它干部都回家吃饭，这一条要作为纪律定下来，你们看这样行吧？

李柄旺：我同意。

李尚凯：我也同意。

刘慧敏：金山哥，我也回家吃饭吧。

罗金山：慧敏，你是代表支部村委礼节性的陪客，你再不在，把打井师傅就晾在那儿了，情理上说不过去呀。你就放心在吧，啊。

刘慧敏：好吧。

罗金山：第三件事就是建新村占地审批问题，建新村就要把整个村子搬迁下山，占地二百多亩，审批手续复杂。柄旺，等打井的事安顿好后，咱请镇里和县里有关部门来看一下，看看手续咋报？越快越好。

李柄旺：我同意。早点把手续批下来，好给群众吃个定心丸。另外还有这么一当子事，今儿个早上，金山刚从我家走，就来了个要帐的，陈仕印那帮人跟镇里汤席林在川兴饭店吃饭，吃了十二顿，花了一干二百五十元。

罗金山：谁签的字？

李柄旺：陈仕印。

罗金山：我们给他们还这份帐吧是冤枉帐，不给还吧，咱们当干部的屁股后头成天跟个要帐的，实在影响工作，在外影响也不好。不过眼下咱没钱还账，能推就往后推吧。后来你咋答复的？

李柄旺：我说等帐目交接了再说。

罗金山：也只能这么往后推了。等这几件事有点头绪，我再去别人的砖场看看，请个行家来咱这个地方看看，来给咱参谋参谋，要是土质行明年咱把砖厂建起来。柄旺，你看呃？

李柄旺：金山呀，这几年你在镇里开拖拉机，去的地方多，你就拿主意吧。你说咋干就咋干。

罗金山：（对刘慧敏和李尚凯。）你俩有啥意见没有？

李尚凯：我没意见。

刘慧敏：金山哥，我提一点，咱村在家坐的老爷们有三百多人，这么一大帮老爷们放在村里不是打架，就是耍钱，要么就是偷盗，对咱工作可不利呀，快给他们找个挣钱的地

方，把他们打发出去去挣钱，也当紧呀。

罗金山：(点点头.。)慧敏说的对，这帮人吃闲饭不说，还让你生闲气，这么着吧，等我外出考察砖厂看看有没有招工的地方，把这帮人安顿出去。

李柄旺：金山，今天是咱们第一次开干部会，咱们的工作己经一样接着一样排上日程了，干部们是不是分分工呀？

罗金山：我筹划了一下，咱们村还缺干部呀，但现在咱们村是穷村，干部多了也养活不起，咱四个人先对付着干。慧敏是专职副书记，主管党务、妇联、计划生育和共青团，兼任村委会会计；柄旺是村委主任，主管行政、农业、水电、民兵和主要建设项目实施；尚凯是村委副主任，主管司法、治安和民事调解，兼任村委出纳，协助主任做好其它工作；我呢主抓全面。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们是既有分工又有合作，紧要关头都不能互相拆台，互相晾台。如果真这样，群众该看咱笑话了，咱们也将一事无成。

32、日。李尚业小卖部。内景。

（李尚业正从铁楼里往柜台上搬东西。）

（李柄旺和刘慧敏开门进来，走到柜台前。）

李尚业：（招呼到说。）哟，二位买东西呀？

李柄旺：这回得天天买，你还得帮帮忙呀。

李尚业：别人忙不敢说，我得看看。你的忙，只要说一声就行。说吧，到底啥忙？

李柄旺：是这么回事，今儿个县机井队来给咱们打井来了，每天想给打井师傅吃顿饭，东西先从你这儿赊上，打完井再给你结账。

李尚业：柄旺，您先等等。刚才你说打井？打什么井？

李柄旺：打井就是打井，就是解决人们吃水的机井。你连这也不懂？

李尚业：哎呀，我才想起来，你们俩是村干部了。你看我，真是的。刚才我以为你们俩要个人打井，这我才明白，是县机井队给咱村打井来了，是吧？

刘慧敏：(绷着脸儿)神经病。

李尚业：他婶，可不是神经病，真得才明白。哎呀，老天爷呀，太阳真的照到咱东山屯啦。说吧，叫我咋帮忙？

李柄旺：就是每天给打井师傅吃点饭，米面肉菜先从你这儿赊上，打完井给你结帐。

李尚业：就这么点忙呀。柄旺，你刚才只说了米面肉莱，没说酒。

李柄旺：不怕你笑话，村委会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那敢说酒。

李尚业：柄旺，这个你别担心，这儿还有一箱二锅头，是五星的，你先搬去，就给打井师傅喝。不过这酒不能白给他喝。你知道，前几年咱们打的一眼井，没过几年就成黑眼了，这次千万别再打成短命井，你就想办法让打井师傅支支招，把它打成长命井。另外这米面肉菜我都按进价给你们记帐，这钱我一分也不挣，要挣这个钱可就要丧尽天良了。嗨，是不是今儿个就要吃饭呀？

李柄旺：是。金山开着镇里拖拉机去拉机器刚回来。

李尚业：来，这就给办理。

李尚业：（一边割肉一边说。）说实在的，陈仕印他们也从我这儿办理过，都是现钱交易，没钱就不让他们往走提东西。他们那帮人，没给大家办过一件好事，尽干了歪门邪道了，谁敢赊给他账。你们跟着金山干，正经人办正经事，是老百姓的福分。来，慧敏，提上肉菜。

（李尚业把两个塑料袋打成的包递给刘慧敏。）

李尚业：来，柄旺，你搬上酒。米面我给送过去。哎，先等等。

刘慧敏：又犯啥神经啦？

李尚业：还有点鞭，我得响响，响完你们再走。

33、日。李尚业小铺门口。外景。

（李尚业抽着一支烟，把手里提的一串鞭炮点着，鞭炮响开了。）

    （恰好苗世成和几个村民过来。）

苗世成：尚业犯啥神经了！不时不节响哪门子炮呀？

李尚业：大伯，您还不知道呀？今儿个比过年都高兴，金山他们刚上任，就给打机井，机器都拉回来了。这不，柄旺慧敏给打井师傅办理伙食来了。

    (李柄旺搬着酒，刘慧敏提着东西从门里出来。)

刘慧敏：对着李尚业说。）你一人鬼闹吧。

（刘慧敏同李柄旺走了。）

34、日。天涯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内景。（以下称书记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立柜，一对单人沙发；沙发中间茶几上放着水杯和茶叶，茶几前放着两个暖瓶；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周围放着几把椅子。

田立成、张亚军、李进亮、李明辉和汤席林正开会。

李明辉：（拿着一份材料。）这是我帮助东山屯制定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规划，请几位领导过过目，把把关，提提意见。

田立成：（接过材料翻开看了看）说：这倒挺新鲜，这是新的农村工作思路，我和镇长先看看。(沉思了一下。) 咱镇十八村如果都能象东山屯这样拿出实实在在的规划。并且按这个规划干下去，天涯镇可真要大变样啦。这样细致的规划就是在全县农村恐怕也是第一份。

(汤席林看着田立成手里的规划，眼睛里露出不屑一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