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集 妖邪

 1沈家 日 内

半天的巡访不虚此行，可是不知为啥，灵宝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回到沈家独处一室。沈父问郡守大人怎么了，凤霞答她也不知，派人出去打听，回来说丹阳城内万民欢腾，到处都在传颂新任郡守大人的恩德，并没有什么让郡守大人烦闷的事情发生，沈父释怀，但仍不解郡守大人为何要闭关修行。

2沈家 夜 内

一直到晚上灵宝才出屋门，告诉沈父，他们明天一早就离开丹阳城，沈父问干嘛走得这么急，灵宝道：“老伯，丹阳郡的事已了，我留下来再没意义。目前只剩下和新任太守交接，在下以为印信不在我这儿，交与不交都是一回事，因此我决定我们明天就离开。”

对灵宝的要走，沈家人一再挽留，灵宝道：“伯父，伯母，还有沈大哥，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姐弟三人自打到了丹阳，已经讨扰了各位多时，在下就此谢过。”沈父激动道：“公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要说感谢，也只有我们沈家谢您才对，要不是您，我女儿女婿到现在还不能往生，他们的大仇也不能得报。”灵宝说他知道老伯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但他们真的没有再留在丹阳城的必要，沈家人见挽留不住没有坚持，依次向灵宝他们敬酒，灵宝他们回敬，席宴上的气氛既温馨又真诚。

3山野古道 日 外

第二天鸡鸣灵宝他们上路，目的是贪图清早赶路的凉快，更不想惊动丹阳城里的百姓。

4郡衙府 日 内

灵宝走时留下一张信笺，让沈父过后交给蒋主薄，蒋主薄展开见上面写道：蒋主薄及各位同僚，本官因西去心切，故提前离去不辞而别，望各位多多见谅。天道无亲，皇朝更替，唯有德者居之。神州浩瀚，百姓为大；为官福民，功德无量；余祥不仁，已遭天戮，诸官应以此为戒，切记。蒋主薄看罢传示诸人，叹灵宝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乃世外高人。及至接替太守到任，见过信笺不敢等闲，轻徭薄赋，施政公明，丹阳郡的百姓安享太平。

5山野古道 日 外

灵宝他们晓行夜宿，第三天到了陵县境内。陵县仍属于丹阳郡的管辖，过了陵县就是宣城郡，九子山就在宣城郡府的西南。天气仍很炎热，灵宝打算赶到陵县县城安歇，以此躲过中午的日头。马车进到一个山坳，山坳里草木繁盛，胖虎这时将马车停下说要放茅。知道胖虎做事一向不拘小节，拿他姐和自己不当外人，灵宝让他放茅时走远点。

“知道了，不让你们闻到就是。干嘛嫌乎，没吃之前这可都是好东西，穷人家想吃还吃不到呢……”胖虎嘟嘟囔囔，趟着齐腰深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山里，很快没了踪影。

旷野寂静，景色怡人。灵宝和凤霞站在一棵树下，凤霞问那天在沈家，灵宝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屋里，是胖虎惹着他了么？灵宝说不是，是他对某件事忽然间有了感悟，所以想一个人静下来禅思。

“那你能跟我说说么？”

“可以，不过我说的这个事，姐不一定能听懂。”

“你说吧，我尽力。”

“姐，我之所以在沈家坐下来禅思，而且一天也不想在丹阳城再待下去的原因是，那天我在丹阳城的街头，忽然间感悟到我有了贪欲。”

“贪欲？”

“是的，世间浊恶，浊恶的原因就是人们的心中怀有贪、嗔、痴三毒。为了教化众生，儒家倡导仁义，道家提出无为，但可惜的是，儒、道两家的主张都不能使众人心怀禁忌，因此世间仍是残暴的残暴，争权的争权。相形之下，佛家的因果之理可以让世人心生忌惮，忌惮的原因，就是众人畏惧因果轮回会受到报应……”凤霞问这和灵宝有啥关系，他咋就有了贪欲？ 灵宝讲他当然有了贪欲，他的贪欲虽然和余祥不同但也是贪，余祥贪的是富贵和权力，他贪的是丹阳郡百姓的感恩和戴德……如此下去，他就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天神。

忽然，胖虎像一头受惊的野兽，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来。不知胖虎遇到什么，灵宝他们迎了上去，胖虎气喘吁吁，指着他跑过来的方向说有座坟，就在他刚才放茅的地方。原来，胖虎这屎来的快去的也急，完事后朝四下里观瞧，这一看不要紧，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座坟，坟的底部有个洞，胖虎吓得拔腿就跑。

“胖虎，有坟怕啥，你没见过坟是咋的？”灵宝松了口气，心说这年头死的人比生的人都多，荒郊野地里看见座坟算不上稀奇，这胖家伙的胆子也太小了，像个兔子似的。胖虎的胖脸仍有余悸：“不是，是那座坟有个洞，黑乎乎的，娘哎，可吓死我了！”灵宝猜测是动物打的洞，就像宋河老人坟墓上的那个，胖虎说不像，他看着的这个有一人多宽，灵宝讲有可能是盗洞，慨叹这人活着的时候不易，死后也不得安宁。胖虎虚惊一场说原来是盗洞，他还以为里面有野兽啥的，万一再有蛇爬出来。灵宝认为有这个可能，洞里藏着毒蛇、蝎子或是黄鼠狼，说完想到一个问题，问胖虎是不是忘记啥？

“忘记啥？”

“呃，那个，就是放茅之后该做的事情。”

“放茅之后……”胖虎寻思过来，语调中含着气忿：“哥，你是不是问我擦腚了没有？我擦了，不信你去瞧瞧。”灵宝说擦了就好，不擦会很难受，让胖虎以后说话不要太粗俗，要文雅，擦腚不能说擦腚，应该说揩秽。

“啥，开会？”

6陵县城门 日 外

陵县的城墙雄伟坚固，城门口的行人往来不停，惹人注意的是，城门口的一侧贴着一张县衙的告示，进城的人差不多都看上一眼。知道城门口的告示通常都是这个地方的大事，灵宝让胖虎把车停住，走到告示跟前浏览，览毕，他的眉头不由锁起。

告示的内容大致是这样：陵县境内近一时期有妖邪作祟，经常夜间出来害人，遇害者已达四十余人无不血尽头亡。官府一直查无踪迹，和尚、道士皆不能除反被其害，百姓夜间不可独行或独处，如有除妖驱邪之能士可到县衙知会，事成后赏两百万钱。胖虎不识字问告示上写的是啥，灵宝向胖虎解说了一下，胖虎听后直吐舌：“我的娘，四十多条人命，这妖邪也太厉害了！”惊惧之后又问给多少赏钱，知道胖虎动了贪念，灵宝挖苦说反正他们那辆车装不下。

“哥啊，要不你把那个妖邪给除了，我知道你行。”

“我咋就行了？你没看上面说连和尚和道士都不行么，再说咱们也不缺钱。”

“我知道咱们不缺钱花，可钱多了也不咬手，以后你和我姐成亲，那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

“嗯，你说的也是，可是，万一我除不了那个妖邪，再被它给伤害，这赏钱你也拿不成……”

周围人无不好奇扭着脖子打量，见这二位的年龄都不大，既非和尚又不是道士，身上也没背着什么除妖降魔的法器，一时猜不出这二人是啥来头。对周围人的各色目光胖虎愣是看不着，像一位尊长表达出他对灵宝的期许：“哥，你怎么胆怯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可以调动兵马，或者找那个女道士帮忙，再不行就把阴曹地府的阴差们喊来，我可是看好你的。” 人们瞠目结舌，心说这是谁家的孩子病得这么厉害，大白天的说胡话。说调动兵马找道士帮忙还行，就当这二人是官家子弟，可是，有谁听说过请阴差帮忙？这当爹娘的也太不负责，让一个有病的孩子到处乱跑。看懂了旁人脸上的内容，加上凤霞在车里催促，灵宝让胖虎赶紧驱车进城。

7陵县街头 日 外

陵县的街路赶不上丹阳城的宽阔，但也古朴整齐，房舍鳞次栉比，商铺、作坊林立。进城后灵宝先找客栈，凤霞问找客栈做啥，吃过饭不是接着赶路。“姐，我们走不了了，得在这儿停一停。刚才的告示你没看着，这里出大事了，已经有四十多个百姓命亡……”灵宝把告示上的内容大致讲了讲，不等凤霞回答，胖虎惊喜地抢过话来：“哥，这么说，你是想除那个妖怪了？我就知道你行，那可是好大的一笔赏钱。”凤霞不放心，丹阳城的事让她至今想起来还后怕，在丹阳城他们是跟人斗，在这儿则是连官府都消除不了的妖邪，万一消除不了妖邪，再被对方给害了那可就惨了。灵宝让凤霞放心，三年前他就亲手擒拿过妖邪，这回料想也没啥。

8醉仙楼 日 内

在安顿到一家客栈之后，灵宝他们去了家叫“醉仙楼”的酒楼用膳，醉仙楼生意兴隆，吃客极多。酒菜上来，胖虎一阵大快朵颐问吃过饭后干啥，灵宝答回客栈歇息。“回客栈歇息？那妖怪的事你不管了？”胖虎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除妖这事，不光是为了赏钱，更为了陵县百姓的安危着想。对胖虎这种秤杆没砣——不知轻重的话灵宝回道：“胖虎，你以为除妖那么容易？咱们刚来乍到，除了告示上说的其他一概不知，这妖怪是人是兽也不知道。告示上说的清楚，这妖怪都是晚上出来害人，大白天的你让我上哪儿去寻？”

“哥，那你打算咋整？”

“咋整也不咋整，现在吃饭，吃完饭睡觉。等吃饱了睡足了，哥再考虑这事，这事急不得。”

“哥，除妖的事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到时候我帮你。”

“好，不愧是兄弟，哥没看错你，到时候哥让你一个人上，亲手斩了那个妖怪。”

 “啊？只我一个人上，哥，那你呢？”

“哥在后面给你观敌瞭阵。”

“不好吧？我一个人怎么行，万一打不过那个妖怪，我不就白死了么？”胖虎开始往后缩。

灵宝振振有词道：“兄弟，干大事就得要冒风险，否则还叫什么大事？常言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只要你拿出不怕死的勇气来，才能狭路相逢勇者胜，力斩妖邪，名垂千古。”

“哥啊，千古我不要，想要你要，我不想让公主以后一个人寂寞。”胖虎看过别人家死人，知道挽联上的千古代表什么意思，大方地把这项“殊荣”让给灵宝。

 凤霞只是吃饭，对灵宝和胖虎间的这种对话她已见怪不怪，就当是看戏和耍猴的好了。她唯一不平的是，每次这哥俩斗嘴胖虎都不占上，而是被灵宝给耍弄。吃过饭出了酒楼，胖虎说他这会儿不困，想在城里游逛，顺便看看这里有没有欺压百姓的贪官和恶霸，要是有，他就回去告诉灵宝，让灵宝和他姐先回客栈去睡觉。知道胖虎肚子里的那点心思，灵宝觉得有必要吓他一吓：“胖虎，你一个人走可以，但哥得跟你约法三章，你要是同意，哥就让你一个人游逛，你要是不同意，哥今后就再也不理你。”

“啥章？你说吧，我答应你就是。”

“第一，你不能对外人说你是什么驸马，因为你现在还不是，听见了么？”

胖虎点头同意，因为他现在的确不是，在丹阳城那是招摇撞骗，是冒牌的。

“第二，你不能和外人说起咱们在丹阳城做的事，更不能说我是丹阳郡的太守，总之，你要对咱姐仨的身份和行踪保密。”

“知道了。”回答的很不情愿，声音有气无力。

“第三，你在街路上行走，遇事要懂得谦让，不要跟什么人纠缠，更不能与人争斗。”

看胖虎对这三条都点头应允，灵宝仍不放心，问胖虎知道为啥要对他约法三章，胖虎上哪儿去知道，他正奇怪灵宝怎么就像看透他心思似的，把他的各种美好构想都给封堵在摇筐里，要是这不行那不行，那他在这陵县还逛个屁。

“不知道，哥，你说吧。”

“胖虎，陵县是丹阳郡的属地，谁知道陵县的官吏是不是余祥的同党余孽，你要是说出你是谁，难保不会受到某些人的追杀和残害。”

胖虎果然害怕，心说我的娘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幸亏灵宝哥提醒。

“还有，陵县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有人要是知道了你我的身份，没准会动了打劫和绑架的邪念，然后向官府勒索。胖虎，你觉得这的官府，能付钱赎咱们几个？”

 张扬的想法都被赶尽，胖虎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若不是灵宝哥提醒，按照原来的想法去游逛，自己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哥，你的话我记下了，我什么话都不说就是。”

看胖虎信誓旦旦，灵宝让凤霞拿点钱给胖虎，说胖虎现在已经不小了，出去玩身上没一文钱怎行。胖虎乐坏了，折服灵宝哥就是灵宝哥，万事都想得那么周密，亏姐姐还是个女人家，却不如灵宝哥心细。协议达成，灵宝和凤霞叮嘱胖虎多加小心，逛够了早去早回，胖虎满口答应，然而等灵宝和他姐离去，陡然间换了一副神态，变得洋洋自得不可一世。

9陵县街头 日 外

离立秋已近，街路上的人仍有的撑伞，有的戴斗笠，而那些衣着体面，看上去像读书人的手里都摇着一把折扇。胖虎瞅着眼热，感觉他手上也缺少一个，便沿街寻找卖扇子的店铺。不久看见一家，卖扇子的是一个老妇，胖虎上前搭话，问人家这买卖可好。看胖虎面善，又像一个有钱的主儿，老妇耐下心回应，说将就着过，只能混口饭吃。“将就着过？是官家的税饷太重了吗？”胖虎开始进入微服私访的角色。“当然重了。放在两年前还可以，那时候是董县令当家，后来换了黄县令，这税饷是一年比一年的重，收的名目也繁杂……”老妇一肚子的不满，由于不满，情绪中流露出对前任县令的怀念。

“老人家，你刚才说的那个董县令干啥去了，是升官了吗？”

“升啥官了，是给免了。董县令为人耿直，他对老百姓好，但不讨上面的喜欢，所以就给免了，现在一直在家待着呢。”

瞧瞧，我才出来多大的功夫，就访查到这么重要的情况。刚才你们还不放心我，还约了那么多的章，尤其是灵宝哥，身为一郡的太守，不赶紧对当地的百姓访问，却跑回去和我姐睡觉，这还算是一个好官吗？咦，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下，而且是两个人在一起睡，胖虎的脑海里浮现出灵宝和他姐同衾而眠的画面。一起睡也好，一起睡可以生孩子，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当舅舅，至于拜堂，过后抱着孩子补办也不迟。胖虎在对灵宝为官不称职不满的同时，把灵宝和他姐好个遐想，尽管他是真心真意地希望灵宝和他姐睡一起。

“老人家，您放心，有我和我哥哥在，用不了多久，就把你们的税饷给降下来。”听不得百姓受苦，义愤之下胖虎又开始大包大揽，不过胖虎这次有进步，没说税饷不收了。老妇问胖虎是干啥的，怎么就能给他们降税。“呃，这个……”胖虎自知说漏嘴，再说下去，就会违反他哥哥的那个什么章。“我们是过路的，老人家，你不用打听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胖虎匆匆选了一把折扇，付过钱后开走，怕不走再把什么都给说了。离开卖扇子的老妇，胖虎继续游逛，遇上一个卖蝈蝈的，蝈蝈关在秸秆编织的小笼子里，胖虎的童心顿起，花了两文买了一个提在手上。

逛了一阵儿无所事事，胖虎不知接下来咋办，蓦地灵光一现，想起在丹阳城误入客笑楼时的情景。那个地方真好，房子漂亮不说，还有那么多招人疼的女子，那些女子，啧啧，个个皮肤白皙样子美貌，和她们笑闹该有多么的好，就像蜜蜂钻进了花朵。捏着总共才十几个铜板，胖虎嫌少，不过他想，我不吃猪肉只看猪跑，这些钱说不定够了。主意拿定，胖虎开始东寻西找，他在找妓院的路怎么走。要知当地事须问当地人，年轻人火气盛，缺乏应有的和善，这件事还是问年长的好，这么想，看到路边一个卖鞋的老汉，胖虎上前询问：“老人家，请问，那个，那个……”“妓院”两字不好出口，胖虎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用语，只好硬着头皮道：“老人家，那个女人多的地方怎么走？”

老汉先以为胖虎要买鞋，后来知道是问路，而且问的是有钱人和有权人经常去的地方，打量一下胖虎，料想对方是一个纨绔子弟，当下变了脸色：“公子，你说的是青楼妓院吧？”胖虎连连说是，胖身子躬曲等着老汉指示，谁知老汉非但不告诉他，反而带着教训的口吻：“年轻人，我看你年龄不大，还不能到那种地方潇洒，这一个嫖一个赌，都是败家的两个无底洞，公子年纪轻轻，何必沾染上这些恶习？我劝你还是回去，不要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去一次的花费，老汉我卖一个月的鞋都付不起。”

嗬！甭提有多晦气，没问到路，反被人家给教训一顿，有心厚着脸皮再问，人家已不再搭理，一把破蒲扇直在鞋面上扫，像是轰苍蝇又像是赶胖虎。胖虎一下子羞恼，暗骂对方是爱管闲事的老混蛋，我看女子关你什么事，老老实实卖你的鞋得了。“哼，其实你也很想去，你是没钱不敢去，没钱只好装正经，有钱你会说正经算个屁……”胖虎骂骂咧咧，一边走一边发泄着肚子里的气，恨不得刚才冲上去把那个老汉给打趴在地。

问路吃瘪，胖虎知道问的不是地方，心道问妓院不好，但找一个问那儿的理由总可以。主意拿定，拦下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婶子，我从别处来，到这儿来是寻我的姐姐。半年前我姐被一伙儿强人给掳走，听说是给卖到了妓院，我已经找了很久，今天打听到这儿。我姐从小就疼爱我，没她我会活不下，可我不知道这儿的妓院在哪儿，麻烦婶子给指条道。”女子不疑，并表现出一脸的关切，告诉顺着这儿往西走，到一个路口向北，再过两个街口就是，那有个叫怡香院的风月场地，是他们这儿最大的妓院。

一眼看到胖虎手里的蝈蝈笼子，女子眉头开始皱，想不出这个在找姐姐的胖小子，怎么会提着个这么东西，提着这东西怎么说都不像是要活不下。

10怡香院门前 日 外

按照女子的指点，胖虎很快到了怡香院跟前，怡香院墙高院阔，楼阁重重，很多人拥在一起。胖虎三步两步就往里挤，挤得一些人东倒西歪非常恼火，进去一瞧，原来人们议论的是大门旁的一张告示，胖虎不识字只能听人讲，这时边下有人道：“喂，林兄，你家的驴拴住没有？”

“驴？钱兄，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驴……噢！我知道了，是没拴住，没想到它跑这来了。”

“哈哈哈……”

周围人都笑，目光看着胖虎，胖虎不傻，知道人家说的那头驴是骂自己。放平常肯定不可以，但胖虎这次愣是忍了，跟着众人一起笑，为啥？原因很简单，就是灵宝叮嘱过的那些话。还有就是，将军额上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作为郡守大人未来的小舅子，胖虎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不知为何，站在怡香院门前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读书人，身着儒衫举止文雅，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之乎者也的酸腐，看胖虎不回只是跟着傻笑，那个首先挑衅被称为钱兄的读书人接下来感慨：“唉，世风日下，现在什么人都想附庸风雅，令我等读书人好不无语。昨天，有一个卖烧饼的男人，也跑到这驻足观瞧，后来见董小姐的题实在玄奥，这才灰溜溜地走掉。”

 “钱兄，你说的极是，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是大有人在。前天，我也遇上过那么一位，穿着还算体面，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你猜？”

“做什么的？林兄。”

“他说他是开棺材铺的。”

“啊？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胖虎也跟着笑，庆幸他来对了，竟听到这等有趣的事情，接着开始犯疑，谁是董小姐？她为啥待在这里？还出题？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胖虎的脑海里。告示上的字不认得，只能跟这些读过书的人打听，可是他们能告诉自己么？从打一到这儿他们就嘲笑自己，还骂自己是驴。

胖虎正满腹狐疑，那个钱兄看胖虎不还口，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生出几分怜悯，略一拱手说这位仁兄看着面生，想必不是这儿的人？胖虎受宠若惊，想到自己不识字还得依托人家，回礼说他是一路人，看这儿热闹就过来瞧瞧。见对方果然不是当地之人，钱兄心下更是存了几分轻蔑，用一种欺生般的嘲笑问：“仁兄也有意向董小姐求婚否？”胖虎想说不是，可要说不是，一会儿人家也就没有跟他解说的必要，再说了凭啥不是，你们能来，我为啥就不能来碰碰运气？灵宝哥说我以后可以娶公主，一个董小姐为啥就不可以？胖虎自信地点点头。

“哦？这么说，仁兄的才学一定很高了？”看胖虎点头，钱兄的语气更加嘲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胖虎最怕人家问这个，不过诚实是胖虎的本质，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假，愧色说他不识字。“什么？不识字？哈哈哈！”钱兄故作夸张地惊讶，其他人也都跟着嘲笑。这些天，这些读书人每日都到怡香院的门口，虽说没对上董小姐的三道题，享受到董小姐的单独会晤，但是每次来都拿像胖虎这样的人打镲，这成了他们的最大乐趣。在众人面前被取笑，放谁身上也受不了，钱兄的嘲弄激起了胖虎争强好胜的天禀，把脖子一梗说他不识字，但是他哥哥识字，他哥哥的学问那可大了去了。

“哦？你哥哥识字，还学问很大，请问，你哥哥的大名是哪一位？不会也像你这么一般胖吧？”钱兄的话又引起了一阵笑，哪知一说到灵宝的体貌胖虎更加得意，说他哥哥才不胖呢，对方要是见了他哥保管没脸活了，准会去拿绳子寻死。

寂静，这次再也没人能笑出来，胖虎的话引起人们的兴趣。最挂不住的就是这位钱兄，多少天来一直都是他嘲笑别人，现在，却被一个看似呆笨的胖小子反过来戏耍。什么叫没脸活了，至于么？我钱某人的相貌虽说赶不上潘安、宋玉，却也饱读诗书吟诗作赋，怎么看都是一读书人，可让这个胖小子一说，连一文都不值了。可恼！可气！不行，我今天必须要知道他哥哥是谁，如果情况不像他说的那样，我陵县学子非得要好好地羞辱一下这兄弟俩，然后把他们轰出陵县城去。

“兄弟，依你说来，你哥哥一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钱某不才，想目睹一下你哥哥的尊容。”钱兄这次改了称呼，不再斯文，认为“兄弟”更能拉近和胖虎的距离。“行。”胖虎回答的挺干脆，但他有个条件，让钱兄把这告示上的内容讲给他听，他好回去告诉他哥哥，不过他哥哥要是来了，你们这些人就全没戏，董小姐肯定会归他哥哥，而他哥哥会把董小姐让他来娶。

胖虎的话已经不是气人，而是把众人惹火，大家都有一个感觉，就是现在不是大家在取笑这个胖小子，而是这个胖小子在耍弄大家伙儿，尤其在他的口里，董小姐也不是才貌皆佳的女子，而是他们哥俩推来让去的一件东西，并最终落到这个貌似缺心眼的胖小子手里。林兄实在受不了，过来道：“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要想俘获董小姐的芳心可不是一件易事，不止是相貌好，学问好，还得会除妖。董小姐这次栖身在怡香院，就是想通过以身相许的方式招募能够除妖的能士，以便救出她那位深陷在大牢里的夫婿。”

啥？除妖，以身相许，还夫婿，这都哪跟哪啊？胖虎听着犯晕，但一提到除妖算是说到他心坎，说他哥哥最会除妖了，妖怪要是见了他哥哥，马上就得吓哆嗦。看胖虎说得一本正经，钱兄似信非信，他现在就想见见这个胖小子的哥哥：“兄弟，口说无凭，我们只有见到你的哥哥才信。告诉你，每天晚上，董小姐都会在怡香院出台抚琴，那时，你哥哥要是能对上董小姐的三道题，就能和董小姐单独约会。要是过后再能除掉妖怪，你哥哥就会要么得到她家的两百万赏钱，要么得到董小姐她自己，二者可选其一，这就是告示上说的内容。”

胖虎问赏钱不是官家给么，怎么又让这个小姐家出？钱兄挨近胖虎低语，说官家是官家的，两回事，官家的赏钱，过后不一定到手。胖虎不解，正要再问，这时听见有人喊：“黄公子来了。”

众人躲避，避让处闯进一伙儿趾高气扬的地痞，为首的是一身着花团锦绣衣袍的年轻公子，该公子扫帚眉，斗鸡眼，从气势上看，其他人都听他驱使。他看了一圈儿，骄横地问是否有人对出董小姐的那三道题，钱兄大概是这些读书人的学长，满面带笑迎上去道：“怎么可能呢，黄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不能对出董小姐的三道题，我等才学疏浅，又怎么会对得出呢？”钱兄不顾他一个读书人的颜面，曲意讨好这个黄公子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陵县当今县令黄冲的儿子黄天，黄冲当初给儿子取名为黄天，就是取父子二人之名相合“一飞冲天”之意。华夏当时尚未实行开科取士制度，读书人若想当官，只可通过举孝廉和官府推荐这两条途径，因此读书人取仕的命运和官府息息相关。

黄天淫笑道：“不是本公子对不出，我看是那个董小姐故意刁难，要不然，我陵县学子这么多人，难道都对不出么？哼，别看她有意拖延，一个月的期限快到，若是再无人应征除妖，这董小姐就属于本公子，哈哈哈……”钱兄奉承那是，黄公子和董小姐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董小姐非黄公子莫属。讲完想到胖虎，把嘴附过去私语，黄天意外，扫帚眉拧了几拧，两眼进入斗鸡状态：“哦，还有这事？是哪儿个这么大胆，站出来让本公子瞧瞧。”

众人听后主动闪让令胖虎突显。

见是一个年少的胖子，黄天先存了几分不屑，以一种欺凌性的姿态寻衅：“行啊，在陵县地面，还没人敢说这样的大话，胆子不小么？”

“不是大话，是实话。”

“实话？既然是实话，那就把你哥哥叫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情况属实，本公子就放你一马，不然，就要你好看。”

胖虎体胖但心眼不笨，看黄天如此的嚣张，联想到那个卖扇子老妇的话语，猜测对方可能是那个黄县令之子，愤恨中想起他姐的一句话来：“急……急什么，干嘛受穷不等到天亮？”哟呵！众目睽睽之下，有人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这不是老虎头上捋胡须，不想活命了么？黄天目露凶光道：“小子，你敢这么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胖虎毫不买账：“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知道，你要是知道我哥哥是谁，那你准会吓得跪地。按理，我应该说，想死不等到天黑，天一黑，我哥哥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