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外景/  岩屋远近景/  白天

黎思晴   （旁白）太阿婆跟着我的第二个太阿公程车笠走了，带走了我太阿公屈哑子的蓝肚兜和红头绳，却留下了女儿，也就是我的亲阿婆。孩子是祖太阿婆要求留下的。太阿婆没有奶水，无法喂养婴儿；二来祖太阿婆较之有养育经验；三则煤窑上男人成堆，条件太差也不适合小孩生长。来接亲的还有程车笠的拜把兄弟佟铁锤。

外景/  溪涧口/  盛夏/  白天

         （程车笠与佟铁锤牵着一头毛驴从路口走来，至屋场边。）

外景/  屋场/  白天

郁青枣   （从小屋迎出）来啦？快坐！

程车笠    嗯，来了。（介绍）娘，这位是我铁锤兄弟。

佟铁锤    大娘！

郁青枣    哎！铁锤，好威武的小伙儿！（张罗，倒茶）来来来，天热，你们先歇会儿。我在给她盘头换衣裳，一会儿就好。

程车笠    娘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郁青枣    好好，你们喝茶，歇会儿。（入小屋。）

内景/  小屋/  盛夏/  白天

　　 （青枣很认真地给女儿盘头，丫儿在床上睡觉。）

外景/  岩屋外/  白天

         （车笠在场上忙碌，铁锤给毛驴喂草。小屋传来丫儿的哭声。）

内景/  小屋/  盛夏/  白天

　　 （青枣给苦女盘头换嫁衣，丫儿哭闹起来。青枣要顾苦女又要顾丫儿，两头忙。车笠入，与苦女对望，二人均没说话。车笠抱起丫儿转着圈子哄着，出。）

郁青枣   （向屋外看）等到丫儿周岁了，会说会走了我就给你送去。

肖苦女    嗯！

郁青枣    我要是跟麻杆过不下去了，就去找你们。跟你们一起。

肖苦女    嗯，我们等着娘！

郁青枣   （将核桃大一个绸布包递到苦女面前打开来，巴掌大一块绸布中间卧着一枚银指环）苦女，这是你小时候许的婆家给你的定情物，只因我那苦命的女婿儿被瘟疫夺了命，没福娶你，也害你这么小就二嫁。这戒指本就该是你的，今日出嫁，就带走吧。不过最好是珍藏起来，不要戴它，到底不是车笠给你的，你戴了怕他有想法。

肖苦女    我说是我娘家的陪嫁不行吗？

郁青枣    不行的。你看这么方的图案，是块砚台啊，哪有娘家人给女儿的陪嫁，是男孩子的饰物的呢？

肖苦女    哦，我明白了。收起来，不让车笠看见。

外景/  岩屋外/  盛夏/  白天

程车笠   （走过来把丫儿递给铁锤）二弟，帮着抱会儿吧。我要赶紧把那个麦草垛码好，怕下雨了烂掉。

佟铁锤   （接过婴儿，笑）真好玩，这么小，像个布娃娃！

程车笠    你看，她喜欢你哦，落你怀里就不哭了。（码草垛。）

佟铁锤    那我就一直抱着她。

程车笠    不行的，我们今天不带她走。

佟铁锤    为什么？

程车笠    苦女没奶水。娘说她先帮带段时间，等丫儿大些，能吃饭了，就给我们送去。

佟铁锤    哦。（似有不舍，用粗壮的手指头在她脸上挠痒逗她，丫儿瞅着他咧开小嘴巴笑，笑得他叹口气）唉，要是我媳妇还在，只怕有好几个孩子了！（嘟噜着唇逗婴儿）啧啧啧啧……（笑。）

肖苦女   （出小屋，走过来对铁锤）兄弟，天气这么热，还劳烦你抱她！（铁锤入迷地跟丫儿玩耍，苦女又叫一声，并伸手抱丫儿）兄弟，把她给我！

佟铁锤    噢——（醒过神来，送婴儿给苦女，两眼与她一碰撞，惊叫）你——！

肖苦女   （几乎是与铁锤同时）你——！

程车笠   （很是奇怪，走过来）怎么了？

佟铁锤   （兴奋之极）大哥、大哥，她就是我跟讲的那个布绸店里的，老文那次——

程车笠    哦——？（又惊又喜）这么巧！（转向苦女）丫头啊，你不知道你好了不起，救了我兄弟的命呢！要不那天他一定得给鬼子抓了去的。

肖苦女   （也是惊喜交集）可是这位哥哥也救了我，给我挡枪。（转身铁锤）你伤好了没？太吓人了，打了个二面穿。

佟铁锤   （呆愣着，惊醒过来）啊，已经养好了，不然也不能走这远来接你了。

程车笠    丫头，他是二弟，不能叫哥哥的。

         （苦女面红耳赤，眼神躲闪着，接过孩子向青枣走去。铁锤解开拴驴的绳。车笠抱苦女上驴背，她扭头望着抱着婴儿的母亲，不停地抹泪，一颠一簸地离去。）

外景/  黑虎镇/  白天

         （一驴三人进入集市，车笠买一把红纸伞，撑开递给苦女遮阳。）

外景/  大道上/  白天

     （小毛驴驮着红衣俏媳妇，两个汉子相跟着，路人扭着脖颈看风景。）

外景/  矿区/  白天

     （一驴三人进入矿区，黑汉子们不挪窝地看新媳妇。）

程车笠   （抱苦女下来，对铁锤）二弟，还得麻烦你，把驴还回去吧。

佟铁锤    嗯。（牵着驴离去。）

外景/  矿区工棚外/  白天

         （矿区山坡上依次好几个用草席篾栅和着泥巴做成的工棚，车笠带苦女走过来。）

程车笠   （指着大棚对苦女）这里面有大通铺，是矿工们睡觉的地方。你来了，我不能再在里面住了，就在大通铺的最头上用草毡子隔出能躺下两个人的空档、再另外挖一个出口安上门，就是我们的新住处了。（转身望苦女笑笑）是我们的洞房。

肖苦女   （面现难色）可是就算有草毡子，那也只是隔了下，其实还是在一张大通铺上。

程车笠   （尴尬地笑笑，带她往大棚尽头走）不要紧，到晚上了我俩倒个个儿睡到他们的脚头那边去。还有，我睡靠壁子的床里面，就算把工友跟你隔开了。

内景/  小棚屋/  白天

程车笠   （推门与苦女入）这就是我们的新家，怎么样？

肖苦女   （左右打量）还行吧。

程车笠    只是小了点，就三尺宽的铺。

肖苦女    好歹是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家了！

程车笠    （激动得搂住她）丫头，我就知道你懂事、疼人！今天终于娶到了你！我要把你……

莫扦扦儿 （画外音）大哥，大哥，回来了？（车笠赶紧松开双臂）嫂嫂呢？我要看新嫂嫂！（跑着出现在门口，不等车笠介绍，对苦女）啊，你就是嫂嫂吧？

程车笠   （笑）废话！这屋里还能有另外的人？

莫扦扦儿  呵呵呵，嫂嫂，我叫莫扦扦儿，是大哥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三，你叫我三弟就行了；二弟是铁锤二哥。

程车笠    又是二弟又是二哥的，也不怕把人绕糊涂了。（苦女闻言抿嘴笑。）

莫扦扦儿  嫂嫂你笑真好看！

程车笠   （对他屁股一巴掌）边儿去！哪有跟嫂嫂这样玩笑的！

肖苦女    小兄弟是自家人，随他说吧。（抬眼见铁锤站在扦扦儿身后。）

外景/  工棚外/  夜晚

         （远景山野、近景棚区，一片静谧，夏虫儿鸣叫。）

内景/  小棚屋/  夜晚

程车笠   （搂苦女入怀，贴在苦女耳边轻轻地）你说，周围怎么这样安静？

肖苦女   （微微摇头）不知道。

程车笠   （声音更小了）他们在听我们的壁根子。

肖苦女    叔！

程车笠    嗳——（制止）怎么还在叫叔？是你男人呢。莽子跟你娘差不多大，你怎么不叫他叔！（苦女将头扭到一边去）好好好，我们不说他了。丫头，我是你的小马哥！

肖苦女    小——马——哥？

程车笠    几年了，你忘了？说好了我俩悄悄叫的！

肖苦女    哦，还真忘了。（娇羞）小马哥！

程车笠    哎！（亲她一下）还要叫我丫儿她爹！”

肖苦女    她爹？我们哪有丫儿？

程车笠    你和哑子的丫儿啊！哑子不在了，我当她爹，等娘把她养大一点儿了，我们就接她回来，一起过。

肖苦女    她爹——！（眼睛立刻汪了满眶的泪水。）

程车笠    嗯——！（翻身压她身上又去亲她。）

     （毡子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车笠吓一跳，紧搂着苦女不动。又传来叹息和嗡嗡嗡的议论声，车笠笑，把被单朝头上一蒙就将二人捂在里面。）

外景/  小棚外/  白天

     （苦女烧煤做饭，在一块小木板上摆放碗筷。）

莫扦扦儿 （端着饭钵走过来）嫂嫂，你做的菜这么香，我想吃。

肖苦女    吃吧，喜欢吃就来吃。

莫扦扦儿 （坐下夹菜吃饭，津津有味）嫂嫂，我以后就把伙食搭你这里来，好吗？

肖苦女   （笑笑）你大哥说行，就行。

莫扦扦儿  好，那我跟大哥讲。嫂嫂，你知道吗？夜里大伙儿睡不着，都讲你了。

肖苦女    讲我什么？

莫扦扦儿  羡慕我大哥娶了你呀！想着大哥夜里和你亲热，大伙儿哪儿还睡得着！

肖苦女   （闻言臊得满脸通红）兄弟再说这样的话，休怪我不再理你！

莫扦扦儿  本来嘛！（指着小棚里）这个铺和大棚里的铺本来就是一张大通铺。这个最头上是二哥铁锤睡觉的位子，那边一点是我的位子，再过去点是大哥的位子。你来了，我和二哥又往那边挤挤，挪个空地方给你，你现在睡的是二哥的床，和我们只隔着一层毡子。把毡子掀了，大家是在一个棚里。（苦女听了更是羞臊，无言以对。）

程车笠　 （提水过来）三弟来了？一起吃吧。（坐下吃饭。）

莫扦扦儿  我已经吃完了。

程车笠    你二哥呢？

莫扦扦儿  矿上好像出了点什么事，他在那里呢。

程车笠    噢！（欲起立离开。）

莫扦扦儿  二哥说你不用去。

程车笠    唔。（若有所思。对苦女）我明天还可以歇一天工，到镇上去买些用品回来吧。（笑着对扦扦儿）这一成了家，感觉老是差这差那的。以前什么也没有，也过了。

肖苦女    置东西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能不能搬远点去住？这和兄弟们在一起总是……

程车笠    这事我想过。在去接你之前就打算在山上建个草棚，可是矿上一个管事的不让。说是以前有人带了女人来就住在山上，有天男人下井后那女人就在夜里被野兽拖了去。

莫扦扦儿  是的是的，这事我知道！还是不要单独住到一边去的好。你住在工棚边上，这里人多，就算大哥下井去了也没事。还有啊，还有坏人会动坏心思，我们矿上男人多，一双双眼睛就像狼一样的冒着绿光……（铁锤走过来，扦扦儿叫）二哥！

程车笠    来啦？那边出了什么事？

佟铁锤   （微微摇头与他递眼色）没什么，已经处理好了。

程车笠    哦，（不动声色地笑笑）一起吃吧。

佟铁锤    我吃过了。（向扦扦儿）你刚才说什么绿光？

莫扦扦儿  啊，嫂嫂嫌这儿太挤，又是大通铺，要大哥把棚子做远点，我们说有野兽和坏人。

佟铁锤    住远点到一边去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很危险。（抬头看工棚）不过，老是这样住着也确实不妥，一日两日可以，长年累月还真是个问题。

程车笠    是啊，发后要是生了孩子就更没法住了！

莫扦扦儿 （笑）呀，夜里哭起来了仔鸡儿打鸣，一泡尿撒起来还不把我们冲到大河里去呀？

程车笠    哎，不要男孩，不要男孩，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我要你嫂子给我生个小丫头！

佟铁锤   （还是看着工棚）要不这样吧，自己建间房，就在这里。利用大棚的这面山墙再往外扩大做个棚，既可与大通铺用壁子离开，两下里又各是各的屋子。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嫂子有了什么事大家听得到动静，就可有个照应了。

程车笠    行！刚好离大棚丈把远的这两棵大树可以当柱子使。

外景/  工棚外/  白天

         （兄弟三人割草、砍竹、挑泥，草屋建好，往里置放用具。苦女做饭做针线。）

外景/  矿区路上/  白天

         （车笠着装整洁，与工友同行，工友羡慕。）

工友甲    老哥子，我们掏煤的苦力黑屋黑人黑煤堆，下井去赤条条一个，上井来破衣烂褂一框，真个是叫花子丐帮扎了堆，哪有那多讲究。可老哥你自打娶了老婆就不一样了，硬是天天跟个新郎倌儿样的周周正正，羡慕得我烟袋嘴儿上的涎水直滴答。

程车笠   （笑）她说了，笑破不笑补。我们做工的人衣裳磨的多、破得快没法子，可是要收拾干净利索，再怎么地也得缝缝补补不露肉才行。

工友乙    你那两个兄弟也跟着沾光，嫂子给他们浆衫洗裳，把衣裤上的破洞缝好缀上补丁，一个个就清爽抻透了许多。

程车笠    他俩帮我做房子，没什么谢他们，嫂子佬点针线茶饭是应该的。

工友丙    我也想请嫂子帮我缝补，可以怕她烦我。程哥你给嫂子讲讲嘛，我出工钱。

程车笠    行啊，只要她忙得过来、

工友甲    唉，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我一定抓紧娶个老婆，过得像个真男人！

工友乙    我还想紧抓呢？可谁有程哥这样的好福气！

外景/  工棚周围、小棚前场地/  白天

         （苦女开园田种瓜果小菜，采野果野菜，腌制咸菜。苦女做饭菜，与车笠围小桌吃饭，车笠咪小酒，咂嘴香。铁锤和扦扦儿端着饭钵过来夹菜吃，众人开怀。）

莫扦扦儿 （抓把铜角子放桌上）嫂嫂，这是我的伙食钱。你做的饭菜好吃，我要搭伙到这里来吃小灶。

肖苦女    吃吧，拿什么钱！煤块是在场边子上捡的、菜是园子里自己种的，你以后多挑两担水就是了，还要搭伙费？

莫扦扦儿  那当然要出钱哪，亲兄弟明算账嘛。再说你做的饭菜比矿厨上的好吃多了，样数又多，三碗四碟儿的。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没油水就不说了，还单调又粗糙，做菜是拦腰两刀、桶里一捞、锅里一倒、水里一焯、勺子一舀、筷子一搅，吃还是不吃？只得吃！可是又非常难吃！（苦女听了捂着嘴笑，三兄弟也笑，扦扦儿又对铁锤）二哥，你说是不是？

佟铁锤    是！

莫扦扦儿  那你的钱呢？拿出来呀，说好了给嫂嫂做伙食的。

         （铁锤笑，掏一把铜角子搁桌上。苦女为难的向车笠望去。）

程车笠    收着吧。以后多做几样菜，再拿这钱到镇上去打酒称肉是一样的。

外景/  堰塘/  白天

         （苦女洗衣，提着篮子往回走。）

外景/  小树林/  白天

         （铁锤背对来路坐在一块大石上看书，苦女见了吃一惊，停下脚步。）

肖苦女   （心声）原来他还是个识字人！

〖 闪回  逃难路上/  白天、黑夜

         （身着学生服的砚儒背着小香女奔跑，抱着小香女休息。） 〗

外景/  小树林/  白天

肖苦女   （看着铁锤的背影呆愣，心声）砚儒也是个读书郎，多好啊！可惜阳寿太短！

佟铁锤   （合上书页转身立起，见了站在路上的苦女，吃一惊）嫂子！

肖苦女   （慌乱不堪）啊，啊兄弟，读书哪？真是有学问！

佟铁锤   （笑）哪有什么学问，也就识得几个字，《七侠五义》，随便翻翻，有点意思。（苦女仍在呆想）嫂子洗衣服哪？（苦女低头没应，铁锤感觉奇怪）嫂子——？

肖苦女    啊？（惊醒）哦，哦——

佟铁锤   （同样窘迫）我来提吧。（提过装衣的竹篮走开。）

外景/  矿井口/  晚上

         （苦女等在远处。工人陆续出井，车笠随众走出，苦女迎上去。车笠笑，工友几人羡慕、几人起哄。）

程车笠   （轻声地）你怎么又来了？看这天黑的！

肖苦女    没事儿！

程车笠   （离工友远了，一把抓住她牵着走）丫儿她娘，不要再来了，我不放心你走夜路！

肖苦女    唔——不嘛！我要来！

内景/  小棚/  夜晚

         （夫妻俩就寝，车笠搂苦女在怀里。）

程车笠    丫头，你真的不要再送我接我了，这早去晚回的，两头都是天黑，我很担心的！

肖苦女    可我也担心你呀！自从哑子那么突然的就没了，我是怕够了！

程车笠   （顿了一下，敷衍道）我又不会被抓丁。

肖苦女    可这黑黑的大煤山永远不分昼夜，你们两班早上进去晚上出来，半个月后歇工一次，再倒成晚上进去第二天早上出来，想想我就熬得慌。那天听扦扦儿讲，就在你娶我的前几天井下冒顶，就有好几个赤条条爬进去拖煤的汉子被砸死在窄仄的坑道里呢。吓死我了！她爹，不为别的，只求每日里看着你囫囵一整个儿人了，我就能把心放到肚子里。（车笠心里受用得不行，闭着眼流泪，把她搂得更紧）她爹，你怎么了？（用手摸他的脸，发现有泪）你莫哭啊！

程车笠    嗯，我不哭！她娘，其实，每次上工去时有个可人儿送我到井口不远处、下工出井时又有个小媳妇在那里等着我，不说矿友们羡慕得眼中要滴血，就是我自己也是甜蜜得很，恨不得含化了你。可是我真的不放心你啊！夜晚，外面黑得和矿井里一样，你去送我是两个人一起走，回来时怎么办？接我升井，去时也要走一段很长的夜路。她娘，我担心你受害。你在家里，把门闩着，到底是安全些。

肖苦女    可我总是担惊受怕、心神不定，把门闩着在家等你回来，会憋出病来的。

程车笠    啊，也是！（翻身搂过苦女）丫儿她娘，等风头再静一些了，我们回老家吧，不 在这里干了。搞不好我没事，你倒还真得了病。（苦女点头）你咋这好呢？我喜 欢你，可没想到你心这么好！（激动得声音发颤。）

肖苦女    谁要你是我的小马哥呢？

程车笠    丫头！（浑身酸软。）

外景/  小棚外/  白天

         （苦女与扦扦儿二人吃饭，扦扦儿有说有笑、胃口大开。）

肖苦女    兄弟，有句话可能不该说，但嫂嫂我不说又不行，兄弟听了不要见怪。

莫扦扦儿 （仍吃得津津有味）嫂嫂只管说，我不见怪。

肖苦女    你以后到矿厨上去吃饭吧，不要再来了。

莫扦扦儿 （惊愕）为什么？

肖苦女   （为难的）你大哥有时不在家，你们来吃饭，外面人瞧见了好看不好说。

莫扦扦儿 （生气的）什么好看不好说！那二哥呢？

肖苦女    吞吞吐吐地）主要是因为他。他和你大哥下井去不在一个时段里，他在这里搭 伙，很多时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会招来闲话的。

莫扦扦儿  哼！这都是你想多了。

佟铁锤   （走过来，自己动手盛饭）什么想多了？

莫扦扦儿  你问嫂嫂她自己吧。

肖苦女    也没什么。（低垂着头不看他们）兄弟你先吃饭吧。

莫扦扦儿  什么叫没什么？（对铁锤）嫂嫂她不想做饭我们吃了，找个由头开赶我们。说是大哥有时不在家，我们来吃饭外面人瞧见了好看不好说。还说主要是因为你！说你和大哥下井去不在一个时段里，在这里搭伙，很多时间里只有你和嫂嫂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会招来闲话。哼！（使劲将饭钵顿到桌上，起身走几步。想了想，又回来，拿起自己的钵拂袖而去）不就是矿厨上的白水熬螺蛳吗？我去吃就是了！

佟铁锤   （瞟一眼面红耳赤垂着头的苦女，默默地吃饭，又见她在抹泪）嫂子，其实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老来也确实不方便。

肖苦女   （仍是垂着头）兄弟不见怪就好。

佟铁锤    我不见怪。

肖苦女    可是小兄弟见怪了。

佟铁锤    三弟年轻，说话嘴上没把关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只是很在意这儿。我们三兄弟结拜以后一直在一起，自打你来，他觉得更好了，你给我们料理吃穿，他好喜欢的。可是一下子不能来了，就有点急。没事儿的，我跟他讲。

肖苦女   （擦把泪）要是因为我，你们三兄弟生分了，你大哥会不高兴的。

佟铁锤    噢，那我来想办法。

外景/  矿井口/  晚上

佟铁锤   （等来车笠）大哥，我想跟你调到一个班上去。

程车笠    为什么？

佟铁锤    我们一起上下井，就可以去你家了。不然嫂子一个人在家，我和扦扦儿去不方便。

程车笠    不行！你还非得和我的班错开。

佟铁锤    为什么？

程车笠    是这样……（拉铁锤到一边去，二人轻语。）

外景/  矿井口、路上、工棚外、堰塘边/  白天、晚上

         （苦女数次遇见扦扦儿，扦扦儿均不理她；给她挑水来，也不说话，放下就走。）

外景/  工棚外边/  白天

         （苦女抱着小坛子堵在路上，扦扦儿端着饭钵边吃边走过来。）

肖苦女   （迎上去）三弟！（扦扦儿立住，赌气不说话）你要是生我的气，骂我好了。

莫扦扦儿 （吓一跳）骂你？骂嫂嫂？想挨板子哦！（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以前生气，现在不生气了！

肖苦女    那就好！（递过坛子去）喏！

莫扦扦儿 （凑近，鼻子吸气）啊，真香！（揭开盖）腌菜？给我的？

肖苦女    当然是给你的！谁要你老说我做的菜好吃呢。

莫扦扦儿  哎呀，嫂嫂你太好了！（用筷子挑点菜到饭钵里，吃）我的天哦，太好吃了！光吃它就可以打发两大碗米饭下肚。

肖苦女    拿去吧。

莫扦扦儿  嗯，好好！（一手端钵，一手抱坛往工棚跑。）

内景/  工棚/  白天

         （扦扦儿跑入，坐铺沿上把饭吃完。捧着坛子左看右看，将坛子藏到床铺底下。巡视一番，放心地出。数工友端着饭钵边吃边走边聊，入，吸气。）

工友甲    啊？什么东西？这样香！

工友乙    嗯，好像是腌菜。（大家嗅着香源寻找。）

工友丙   （发现菜坛）在这里！（抱出菜坛，挑一点入口，咂咂嘴）哎呀，真好吃！这扦扦儿还藏独食！（挑一大筷子到饭钵里。）

工友甲    快点，我来点！

工友乙    还有我！（众人抢。）

工友丙   （香香地吃着，享受又嫉妒地）肯定是他那小嫂子给他做的。好小子，福气啊！

工友甲    真正有福的是程车笠，扦扦儿和铁锤只能说是沾光。

工友乙    嘿嘿，羡慕死他们三个了，好得一根绳儿捆着！我好想也结拜进去，那天跟他们讲了，扦扦儿他个破小子还不愿意！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点点腌菜嘛。我让你藏，偏偏给你吃光了去！

工友丙    对，给他吃光了去！（一伙人把腌菜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