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1、     景阳宾馆韩长林客房

[人物：韩长林、李镇长、王经理、马洪伟]

[景阳镇李镇长、宾馆王经理和马洪伟坐在宾馆韩先生的客厅里唠嗑。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大家都不再拘束，客厅里不时扬起愉快的笑声]

李镇长：“怎么，刚来了几天就要走了？”

韩长林：“时间不短了，在外面觉得很累，孩子还得上学。”

王经理：“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韩长林：“习惯，这里条件很好，服务也很周到。”

马洪伟：“一走四十年，这次回来和亲人团聚，不容易。”

韩长林：“是呀。要知道这边这么好，早该回来看看。”

李镇长：“是呀，早该回来。”

马洪伟：“现在也不晚。再说，早几年也没条件，想回也回不来。”

李镇长：“现在好了，旅游的多了，都能出国旅游了。”

王经理：“对，以后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韩国离这里也不远。”

韩长林：“是，是。”

2、景阳宾馆餐厅

[人物：马军、白鸽]

[马军和白鸽已经先来了，在餐厅帮忙布置。大圆餐桌上铺着桔红色桌布。大小玻璃杯洗得铮明透亮。筷子和小餐碟在每个座位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玻璃杯里竖立着叠成蝴蝶状的白色餐巾。这一切让人一进来就感到愉快和温馨]

白 鸽：“今天总共有几个客人呀？椅子够吗？”

马 军：“我算算，韩东和他爸他妈，美玉和她爸，还有李镇长、王经理、我爷爷，八个了。”

白 鸽：“你爸不来吗？”

马 军：“得来吧？九个，还有咱们俩，十一个。”

白 鸽：“咱们俩还来吗？”

马 军：“怎么不来？不是已经来了吗？”

白 鸽：“我是说，咱们还上桌吗？”

马 军：“得上呀，韩东肯定希望咱们跟他在一起嘛。”

白 鸽：“那总共十一个，椅子够了。”

3、景阳宾馆 韩长林客房

韩长林：“时间到了，各位请吧。咱们到餐厅边吃边唠。”

[各位起身去餐厅]

4、景阳宾馆餐厅

[韩长林和他的客人李镇长、王经理、马洪伟等相邀一起走进餐厅，互相谦让着入座]

5、景阳宾馆门前

[韩东的车来到宾馆门前停下。长波、顺子、美玉和韩东下车，一同走进宾馆]

6、宾馆餐厅

[人物：韩长林、李镇长、王经理、马洪伟、长波、顺子、韩东、美玉、马军、白鸽、马宝林]

[长波、顺子、韩东和美玉鱼贯走了进来]

韩长林：“长波来了，坐这里吧，还有顺子，请坐下吧。”

    [长波、顺子在长林身边坐下]

[韩东和美玉在顺子旁边坐下]

韩长林：“都来了。我来介绍一下吧，借此机会大家交个朋友。今天的来宾有景阳镇的李镇长，景阳宾馆的王经理，景阳林业局的马书记。马书记是以前景阳木材加工厂的厂长，是我的老上司，老朋友。家里人有我的弟弟长波，我的弟媳崔顺子，我的姪子韩东，我的女儿美玉，还有就是他们的小朋友了。”

[顺子没见过这种场合。她很局促。当韩长林向他们郑重介绍客人的时候，顺子连看都不看他们，眼睛只盯着那两把空椅子]

韩长林：“小姐，客人到齐了，上菜吧。”

[几个服务员同时行动，片刻之间各色菜肴摆满了桌面]

[这时马军和白鸽才进来。他们向在座的长辈们略微弯腰示意后坐了下去]

[韩东叫了一声：“马军！白鸽！”算是打招呼]

[顺子眼前忽然一亮]

顺子旁白：“这个孩子是谁？好面熟，在哪里见过？”

韩长林：“我回景阳镇十来天了。回来以后，李镇长、王经理，还有马厂长，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今天请各位来吃顿便饭，表示一点谢意。来，我先给各位敬一杯！”

[众喝酒]

[韩东给爸妈夹菜]

李镇长：“韩先生衣锦还乡，为景阳镇增光了。我代表乡亲们对韩先生一家表示祝贺。干杯！”

[众喝酒]

    [服务小姐过来添酒]

王经理：“景阳宾馆条件有限，有机会接待韩先生一家，也是我们的荣幸。我给韩先生敬一个，请！”

[王经理、韩先生喝酒]

[顺子根本无心吃饭，两个眼睛只在马军的身上转]

[这时马宝林从外面进来，笑着向韩长林和李镇长王经理等频频恭手]

马宝林：“我听王经理说，今天有重要客人，所以我不请自来。韩先生李镇长今天大驾光临，我非常荣幸。”

[早有服务小姐把一杯酒递给他，并且给其他客人的杯里也斟满了酒]

王经理：“不用介绍了，大家可能都知道，这是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马宝林，马总。”

马宝林：“本公司虽然有吃住行一条龙服务，可是条件有限，请多包涵，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加指教。现在让我敬各位一杯，表示欢迎，请赏光，干杯！”

[正当席间的人们站起身来准备着与马宝林举杯共饮的时候，顺子猛然发现来人竟是她见过的]

顺子旁白：“是他！”

[韩长波也认出了马宝林，惊恐地看着他]

韩长波旁白：“又是他！”

[顺子的手在剧烈地抖动。酒杯从她手里啪地一声掉到餐桌上。她自己也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她惊惶地说]

顺 子：“长林！我要走了。东子，快送我回家！”

[见母亲情况不对，韩东和美玉立即一起搀扶着她离开了餐厅]

[韩长波尾随着他们离开了]

[马军和白鸽一看韩东和美玉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晚辈只剩他们俩，觉得情况不对，也起身离开]

马  军：“走，咱们也走吧。”

白  鸽：“合适吗？”

马  军：“韩东都走了，咱们在这干啥？”

白  鸽：“咱们上哪儿？”

马  军：“上我家去吧，正好跟我妈说说。”

白  鸽：“好，走吧。”

[白鸽随马军走出餐厅]

[韩长林想不到宴席弄成了这种局面，一再向客人道歉]

韩长林：“噢，对不起，两位老人可能身体不适，不能吃饭。他们可能也不适应这种场合。真抱歉，他们不能奉陪了。那就由我来奉陪吧，来来，咱们喝酒。”

李镇长：“韩先生，你坐着，我去看看，照顾他们一下。”

王经理：“让她们先在宾馆休息吧，我去给他们安排一下。”

[李镇长、王经理说着也同时起身，离开了座席]

[韩长林现出尴尬的神情，一再摇头叹息]

韩长林：“唉！真想不到，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马洪伟：“没什么！老弟，都乡里乡亲的，没什么，可能家里遇到了什么情况，他们会处理好的，你不要着急，不要往心里去。”

7、景阳宾馆门前

[人物：韩东、美玉、顺子、韩长波、李镇长、王经理、白鸽、马军]

[韩东、美玉扶着顺子和韩长波上车]

李镇长：“两位老人这就要走吗？”

韩  东：“他们从来不在外面吃饭，可能不适应这个环境。”

王经理：“先在宾馆休息一下吧，我去开个房间。”

韩  东：“不用了，他们就是想回家。谢谢王经理。”

王经理：“也好，那就请自便了。”

白  鸽：“叔叔阿姨怎么了，没事吧？”

韩  东：“没事，我先送他们回去。你们不要走吧？”

马  军：“你跟美玉都走了，我们在这干啥？你们回高丽屯吗？”

韩  东：“是。”

马  军：“好，那就走吧，韩东慢点儿！咱们回头再说。

美  玉：“白鸽再见！”

白  鸽：“美玉再见！”

[韩东和美玉上车，车起动离去]

王经理：“李镇长，咱们回去吧。”

李镇长：“还回去吗？不方便吧？他们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竞事。”

王经理：“不进去打个招呼吗？”

李镇长：“回头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王经理：“也行，到我这里来坐坐吧。”

李镇长：“好。”

[李镇长随王经理走进宾馆]

8、宾馆餐厅

马宝林：“韩先生家里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吗？”

韩长林：“唉！说来话长。都怪我呀。在这个家里我还算是个兄长，可是这么多年不在家，我没能替他们分担一点困难。他们不易呀。”

马洪伟：“也不能这么说。你当初参军抗美援朝是响应国家号召，那是光荣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也不是谁愿意要那样，都是没有办法的，搁在谁身上都一样。”

韩长林：“过去的事情都算过去了，说一说也就拉倒了。他们倒也没怎么埋怨我。可我兄弟又有了一件叫大夥很为难的事。”

马洪伟：“哦，什么事？”

韩长林：“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了！难得马厂长马经理这么体谅我，让我先谢谢你们，把这杯酒干了！”

[马洪伟和马宝林颇受感动，三人一起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服务小姐前来斟酒]

马宝林：“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忙你的去吧。”

[小姐走后，马宝林给各人把酒杯斟满]

9、高丽屯顺子家

[人物：韩东、长波、顺子、美玉]

[韩东开车来到高丽屯顺子家门前]

[长波、顺子、美玉等下车，进屋。美玉帮顺子脱了鞋，让她在炕上靠墙坐着。韩东给顺子倒了一杯水]

美 玉：“妈妈，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顺 子：“那个人是谁？”

美 玉：“哪个人？”

顺 子：“就是最后进来的那一个？”

韩 东：“那是马军他爸。”

顺 子：“马军是谁？”

韩 东：“马军就是在他来之前，和女孩一块进来的那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从小就在一块玩。我不是叫他们了吗？我是叫给您看的。”

顺 子：“那孩子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就是没让我好好看看他。”

韩 东：“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他。”

顺 子：“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是他爸？”

韩 东：“是呀，就是他。”

顺 子：“怎么会是他？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是个大官吗？”

韩 东：“不是大官，是林业局的干部。怎么了妈？”

美 玉：“妈妈，您认识他吗？他怎么了？”

顺 子：“我不认识他。可是我见过他。我忘不了他！”

字幕：时光退到了二十四年前……

10、回放 高丽屯顺子家

[镇上一伙戴红袖标的人开着一辆卡车突然来到高丽屯。他们推开柴门，踢开房门，把正在做活的顺子和韩长波揪到院子里。为首的马宝林厉声说：“崔顺子！你这个朝修特务，还有你这个流氓男人韩长脖，走，到群众大会上去接受批斗！”]

[他们喝呼着把顺子和韩长波揪上卡车]

[一个男孩哭喊着从房子里冲出来，被他们打了一个耳光推回去，锁上了房门。

[他们在顺子胸前挂了一块大牌子，上写“朝修特务”四个大字，在她的名字上打了红叉。给韩长波挂的牌子上写的是“大流氓”三个字，名字上也打了叉。卡车在屯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开到镇上]

[小学校操场聚集了很多人，在开大会。顺子她们的卡车开到操场，她们被押到了台上。台上已经站了一排人，各个都弯着腰，脖子下面垂着大牌子]

[马宝林指着顺子说：“你要老老实实交待你丈夫的罪行！如果他死了，他就是叛徒；如果他还活着，那就是朝修特务！你要不交待绝没有好下场！”]

回放完

11、高丽屯 顺子家

顺 子：“就是他，带着人来咱们家，把我和你爸押到那个大戏台上，狠毒地打我们。你爸的肋骨给踢断了两根，腰也打伤了。从那个时候起，你爸的腰就直不起来了。”

韩 东：“怎么是他？马军的爸爸？妈妈您没记错吧？”

顺 子：“我怎么能记错！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他那么凶的人！”

长 波：“就是他！就是他带人抓的我们。我忘不了他！”

美 玉：“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就没人管吗？”

韩 东：“听说那是文化大革命。”

顺 子：“我一辈子就是围着锅台转，大革命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有招惹他们。”

美 玉：“大家都是邻居，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呢？”

顺 子：“怎么下不了手？开大会那天，台子上押着一排人，都弯着腰，低着头，脖子上挂着牌子，也都挨了打，就跟刚解放的时候斗地主一个样。”

长 波：“那个人最坏，他不光是带人来咱们家抓人，在外面，他只要一碰到我就想打我。我最怕他。”

美 玉：“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

12、马洪伟家

[人物：马军、白鸽、高秀英]

[马军和白鸽进门]

马  军：“妈！”

白  鸽：“阿姨！”

高秀英：“这么快就回来了，吃完饭了？”

[马军白鸽不语]

高秀英：“你爷爷呢？他怎么没回来？”

马  军：“我们没吃饭。”

高秀英：“没吃饭？那你们干啥去了？”

马  军：“我们没吃成！我爸我爷爷他们在呢。”

高秀英：“你们没吃成？怎么没吃成？出啥事了吗？”

马  军：“开始的时候我爸不在，大伙刚喝了一口酒，我爸进来了。我爸一来就给大伙敬酒。韩东他妈一看见我爸立刻就特别失常，酒杯也掉了，拉着韩东他爸，叫上韩东转身就走。韩美玉一看这样，也跟着走了。我一看韩东韩美玉走了，我和白鸽也走了。”

高秀英：“你们一走，他那个席还不散了？”

马  军：“他们大人都在。”

白  鸽：“李镇长和宾馆的经理也走了。”

马  军：“那就剩下我爸跟我爷爷他们三个人了。”

高秀英：“韩东他妈为啥失常呀？”

马  军：“谁知道？”

白  鸽：“她一个家庭妇女，从来没到过这种场合，一下来了那么多人还不紧张？”

马  军：“不对。我爸没来之前她都没事，我爸一进来她才失常的。”

高秀英：“那种场合她就不应该去。我就从来不去。一个家庭妇女上那儿干啥去？”

马  军：“反正这里有问题。”

高秀英：“有啥问题？”

马  军：“谁知道？等我爸回来问问他就知道了。”

白  鸽：“马军，我要走了。阿姨，我回去了。”

高秀英：“再玩一会吧？”

白  鸽：“不了。”

高秀英：“小军你送她！”

马  军：“我上她家去玩一会儿。”

高秀英：“早点回来！”

马  军：“知道。”

白  鸽：“阿姨再见！”

[白鸽、马军出门]

13、景阳宾馆餐厅

[人物：韩长林、马洪伟、马宝林]

韩长林：“说起来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一九五零年我参军，一去就没回来。一九六零年，生活发生了困难，我家里的女人和我弟弟走到了一起，不久他们就有了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俩吃了不少苦头。过了几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这回他们不敢要了，怕再惹麻烦，连累了前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她就让我兄弟扔到山上去。我那个兄弟抱着孩子出门以后忽然改了主意，没舍得扔，抱到医院来放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他想，不管是谁，只要他把这孩子抱走养活了就行，就是没人抱走，死在这里也算体面些，怎么也不能扔到山上叫野牲口吃了。没曾想这孩子到底没死，被一个好心人抱回去养活了。”

[听了韩先生一番话，马洪伟和马宝林不觉神色大变]

韩长林：“这事我兄弟一直也没跟别人说，连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这次我回来他才跟我说起这件事。他要是永远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出来反而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就为了这个孩子。唉！”

[马洪伟和马宝林沉默不语]

韩长林：“马厂长马经理，你看我把话扯远了，让你们跟着操心，真对不住，来，咱们喝酒！”

[马洪伟马宝林把酒一口喝干了]

马洪伟：“想不到，你们还扔过一个孩子！”

韩长林：“是呀，有了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是件好事，结果却成了这个样   子。”

[韩长林给他们倒酒。马宝林忙接过酒瓶依次给三人倒满了]

马洪伟：“她生下孩子咋又不想要了呢？”

韩长林：“据我兄弟说，那时候正是文化大革命，她们害怕挨斗争。我也不了解那时候的情况，文化大革命就那么厉害，连孩子也不能生吗？要是那样的话，也真难为他们了。”

[马宝林端起酒杯示意喝酒，还不等马洪伟和韩长林端起杯子，他自己先喝干了，然后又倒满了一杯]   

马宝林：“韩先生怎么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呢？”

韩长林：“听我兄弟说，天一亮，他就上医院去看，发现孩子不见了，他断定是给人抱走了。后来，又有个当时在医院住院的朝鲜老头说，他看见有个人从外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是从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抱回来的，也就在那一天。抱孩子的那个人就跟他住在一个病房里。我兄弟是听人家闲唠嗑正好唠到这件事了才知道，要不哪能知道？”   

马洪伟：“韩先生，你们不必着急，事情总会有结果的。今天就到这吧，我已经醉了。谢谢韩先生。我告辞了。”

马宝林：“谢谢韩先生！我也告辞了。韩先生早点休息吧。”

韩长林：“真是对不住各位了！谢谢马厂长！谢谢马经理！”

[韩长林送马洪伟和马宝林出门]

14、景阳宾馆门前

[韩长林送马洪伟和马宝林出门]

韩长林：“马厂长，马经理，慢走！”

马洪伟：“韩先生请回吧！”

马宝林：“韩先生请留步！”

    [马洪伟和马宝林离去]

[韩长林刚要转身回宾馆，这时恰好晓华走过来]

晓  华：“请问您是韩先生吗？”

韩长林：“我是。你是——”

晓  华：“我是韩东的朋友，我叫陈晓华。您就是韩东的伯父吗？”

韩长林：“我是韩东的伯父。你看见韩东了吗？”

晓  华：“没看见，我正要找他呢。我听说他们一家人都在这里吃饭，就上这来了。”

韩长林：“我们是在这里吃饭。可是他和他的爸爸妈妈先走了。我也想找他们，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晓  华：“如果他们不在这，那肯定是回家了。”

韩长林：“他们的家在哪儿？”

晓  华：“在高丽屯。”

韩长林：“高丽屯？噢，对了，是高丽屯，我去过。姑娘，你知道高丽屯怎么走吗？”

晓  华：“知道。”

韩长林：“你能带我去吗？”

晓  华：“您要上高丽屯？”

韩长林：“是呀，我要去找找他们。”

晓  华：“高丽屯挺远的，要去得顾个车。”

韩长林：“顾车也行，在哪儿顾呢？”

晓  华：“您先在房间里等等吧，我去顾车，车来了我叫您。”

韩长林：“好吧，谢谢姑娘！”

[长林回大堂在沙发上坐下]

[一辆小面包车来到景阳宾馆门前。晓华下车，进宾馆大堂招呼韩长林]

晓 华：“叔叔，咱们走吧。”

长 林：“噢，车来了，走吧。”

[长林和晓华出门上车]

15、景阳宾馆至高丽屯的大道上

[面包车离开景阳宾馆，开上蚂蚁河大桥，一直开到高丽屯，在顺子家门前停下来]

16、高丽屯顺子家

[人物：韩长林、晓华、美玉、韩东、顺子、长波]

    [出租面包车在顺子家院门前停下。车门开处，晓华先下来，然后扶着韩长林下车]

[晓华向司机付钱。韩长林挡住了她的手]

韩长林：“姑娘，我来付。”

晓  华：“我有钱。”

韩长林：“我知道你有钱，但这钱是应该由我来付的。多少钱？”

司  机：“八块钱。”

韩长林：“噢，很便宜。谢谢你。”

[司机接了钱开车离去]

[晓华伸手将院门打开]

[他们一进院子，美玉和韩东便从屋里出来]

美  玉：“爸爸！您怎么来了？”

韩  东：“晓华，你怎么来了？”

韩长林：“我来看看你们，顺便接你们回去。”

晓  华：“我上宾馆找你，碰上韩先生了，正好他要上这来，我就跟他一块来了。”

美  玉：“晓华姐！”

韩  东：“你找我有事吗？”

晓  华：“没啥事，主要是找马军，有个客户来了，我想让他快点回青河去。”

[顺子和长波从屋里出来]

顺 子：“怎么一块儿都来啦？快进屋吧！”

长 波：“二哥！”

[人们相邀进屋。小屋里立刻充满了生气]

[长林、长波、顺子三个长辈上炕盘腿坐下。美玉坐在顺子身边]

[韩东拿来小方桌放在炕上，和晓华一起把茶水、点心、小吃食等摆上桌子]

美 玉：“嗨！今天咱们家大团圆啦！你们看，大爷、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还有我，不是都来了吗？”

顺 子：“别乱说，人家姑娘怎么是你嫂子呢？”

美 玉：“她肯定是我嫂子！我来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断定，这就是我未来的嫂子。晓华姐，你说是不是？”

晓 华：“是不是都让你说了，我还说啥？”

美 玉：“你们看，她承认了吧！”

顺 子：“我们东子还有这个福气吗？”

美 玉：“有，肯定有！妈妈，这也是您的福气呀！”

顺 子：“嗯。”

美 玉：“要是我小哥哥也在就好了，那咱们家就更大团圆了。”

长 林：“谁是你小哥哥？”

美 玉：“就是当初妈妈扔掉的那个男孩，那不是我的小哥哥吗？”

长 波：“上哪儿去找那个孩子呀？”

美 玉：“爸爸，您不是说要请那个马爷爷帮咱们找孩子吗？跟他说了吗？”

长 林：“噢，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顺子突然起身走了，接着你们几个，还有李镇长、王经理也走了，就剩下了马厂长和马经理我们三个人，弄得我挺难为情。他们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说顺子当年扔过一个孩子，这次我回来他们旧事重提，弄得心情很不好。我说了这件事，发现马厂长和马经理的表情都有点不大对头。我当时还有点懊悔，不该跟他们说这件事。”

韩  东：“他们的表情不对头？难道他们知道这件事？”

长  波：“不可能！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长  林：“你扔孩子没有人知道，可捡孩子的人总知道了吧？”

长  波：“那是他们捡孩子了？”

韩  东：“也可能他们知道捡孩子的人？”

美  玉：“爸您当时没问问他们？”

长  林：“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问。”

韩  东：“没关系，叫马军、白鸽他们问问就行。”

顺  子：“可千万别让他们捡去！”

美  玉：“谁捡去都行，只要养活了就好。”

长  林：“对，不管谁把孩子抱回去，没让孩子饿死，从小拉扯大，不容易。咱们都得感谢人家”

顺  子：“唉！我要是当初不叫长波去扔，那有多好！”

长  波：“后悔了？还不是怪你。”

顺  子：“怪我！怪我！那时候你不害怕？”

美  玉：“没关系，妈妈，老马家的人抱回去更好，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的小哥哥，还是回自己的家了。”

顺  子：“啥？都是一家人？”

长  波：“你说什么？谁抱回自己家了？”

美  玉：“就是马军他们家，和咱们是一家人。”

长  林：“咱们和谁是一家人？我怎么不明白？”

美  玉：“你们都不知道吧？我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告诉你们吧，马军他爸，他也是我晓华姐的爸。”

长  林：“你是说，你晓华姐，她是马总的女儿，马厂长的孙女？”

美  玉：“对呀！是马总的亲女儿，马厂长的亲孙女。不信您问晓华姐。”

长  林：“姑娘，是这样吗？”

晓  华：“是的。”

长  林：“可是，你不是说你姓陈吗？”

韩  东：“她是跟她妈一个姓，没跟她爸。”

晓  华：“我妈生下我不久就死了，是姥姥和小姨把我带大的。我爸对我妈不好，我姥姥也不喜欢我爸，所以我从来不到我爸他们家里去，也不姓他们家的姓。”

长  林：“是这样。你爸他怎么对你妈不好呢？”

晓  华：“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小姨从来都不理我爸。”

长  林：“你姥姥还在吗？”

晓  华：“她早就去世了。”

长  林：“从你记事以后，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爸对你和你小姨不好呢？”

晓  华：“那倒没有。”

长  林：“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才让你小姨对你爸有那么大的成见呢？”

韩  东：“其实她爸对她小姨挺好的。她小姨开饭店的时候还给她了好几千块钱呢。她上山下乡回来以后，也是她爸给安排的工作。”

长  林：“是这样吗？”

晓  华：“是的。”

长  林：“一般来说，作老人的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你小姨可能对你爸有什么偏见。就算你爸年轻的时候有什么过错，但他毕竟是你的生身父亲。这个关系是不可改变的。”

晓  华：“我也是这样想。”

长  林：“作为女儿，你有没有想过、希望你的爸爸来疼你爱你呢？”

晓  华：“我当然想过。可是他能疼我爱我吗？”

长  林：“那要看你认不认他了。你要是不认他，他怎么疼你爱你呀？”

美  玉：“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晓华姐跟我东哥一结婚，咱们跟老马家不就是亲戚了吗？还不是一家人？”

顺  子：“这姑娘就是会说话。”

美  玉：“这都是真的。”

长  林：“好啊，好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啦！今天的饭虽然没吃好，咱们一家人可是团聚了。我这趟算是没白来，以后就放心了。”

美  玉：“可是，我的那个小弟弟还没找到呢！爸爸，您再去跟马厂长他们说说吧，请他们帮忙找一找。”

韩  东：“不用大爷去说了，我去和马军、白鸽说一说就行。他们家的人都是林业局的，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

长  林：“这样也好，咱们家的事尽量不要惊动太多的人。美玉，天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去吧，让他们也早点休息。”

顺  子：“怎么，这就要走了？”

长  林：“是呀，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往回走了。”

长  波：“回哪儿？回南朝鲜？”

长  林：“是呀，回南朝鲜。”

长  波：“再住几天吧！”

长  林：“不行，美玉该上学了。”

美  玉：“是，我们学校快开学了。”

顺  子：“哪天走？我去送你们。”

长  林：“买好了票我告诉你们。”

[三位老人下炕，一家人走出院子]

顺  子：“东子，什么时候再来能把你弟弟带来就好了。”

韩  东：“能，一定能，你不用着急。”

顺  子：“还有这个姑娘，叫啥名儿来？”

晓  华：“阿姨，我叫晓华。”

顺  子：“对，晓华，你有几年没来了，以后常来吧。”

晓  华：“我会的，阿姨。”

美  玉：“放心吧妈妈，她都快成您的儿媳妇了，还能不来吗？”

长  林：“你们回屋吧，我们走了。”

顺  子：“好，走吧。”

美  玉：“妈妈、二叔，再见！”

长  波：“再见！”

[长林、美玉、晓华上车。韩东开车离去。长波关了院门后和顺子进屋]

17、马洪伟家

[人物：马洪伟、马宝林、高秀英]

[马洪伟和马宝林回家之后长时间都不说话]

高秀英：“怎么了，都跟霜打了似的？”

[马洪伟和马宝林不语]

高秀英：“你们不是赴宴去了吗？小军和白鸽也去了？可他俩说饭也没吃成，你俩也没吃痛快？”

[马洪伟和马宝林仍旧不语。马洪伟叹了一口气]

高秀英：“咋的了？出啥事了吗？”

马洪伟：“唉，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这不，来了！”

高秀英：“谁来了？”

马宝林：“那个孩子的主人露头了。”

高秀英：“哪个孩子？”

马宝林：“就是你从医院抱回来的那个孩子。”

高秀英：“我从医院抱回来的那个孩子？”

马宝林：“是啊。”

高秀英：“这都多少年了？那个人还在吗？”

马宝林：“怎么不在？”

高秀英：“那是谁呀？”

马宝林：“韩长脖。”

高秀英：“韩长脖？怎么是他？”

马宝林：“怎么不是他？”

高秀英：“他啥时候生了孩子又扔在医院呢？”

马宝林：“可不是吗！你忘了？那一年，一九六八年，老爸住院……”

18、回放字幕：1968年

景阳镇林业局医院

    [人物：高秀英、马洪伟、病员甲、乙、丙、护士甲]

[清晨，马宝林的妻子高秀英赶到医院去照顾正在住院的马洪伟]

[医院里空无一人。走廊里挂满了大字报。有大标语：

马洪伟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进大门不久，高秀英忽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循声看去，高秀英发现在左面走廊候诊的长椅上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哭声原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她走近一看，孩子被包裹的很严，掀开被角看看那张小脸，眼睛尚未睁开，像是刚出生不久。她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孩子，轻轻地在孩子的小脸上摸了一下。这一摸，孩子又哭了起来。可是他的哭声微弱，已近乎气绝]

[高秀英向周围看了一下，大喊一声]

高秀英：“有人吗？”

[没有回应]

高秀英又喊一声：“有人吗？这是谁的孩子啊？”

[仍然没有回应]

高秀英自语：“这是没人要了！谁呀这么缺德？”

高秀英又喊一声：“这是谁的孩子呀？没人要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高秀英自语：“撂这儿哪行？这不眼看着要死了吗？”

[她没再犹豫，抱起孩子就往住院部走去]

19、回放 马洪伟病房

[马洪伟和他病房里的病人都已经醒来，有的已经起床。高秀英进屋把孩子往马洪伟的床上一放，转身又出了门]

[病号们见高秀英抱着个孩子进来放下又走了，都觉得奇怪]

马洪伟：“这，这是抱来了一个孩子？”

病员甲：“是一个孩子。”

马洪伟：“怎么回事儿？”

病员甲：“谁知道？也没说话，又走了。是你们家的孩子？”

马洪伟：“我们家可没孩子。”

病员甲：“那是谁家的？”

[高秀英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奶瓶，把马洪伟的奶粉拿出来，擓了一勺倒进奶瓶，用暖瓶水冲了，晃了几下，试试不烫了就给孩子喂]

[马洪伟看她忙完了这才开口问]

马洪伟：“你抱的是谁的孩子？”

[高秀英也不答言，只看着孩子吃奶，待孩子把奶吃完了才说话]

高秀英：“捡的！”

众人不解：“捡的？”

高秀英：“我进来的时候，门卫还没上班，医院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孩子就在候诊室的长椅上放着，哭得快没气儿了，是刚生下来的。我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肯定是谁生了又不想要，扔下的。我就抱回来了。”

病员甲：“没错儿！肯定是生了又不想要的，扔在这了。”

病员乙：“抱回来是对的，要不非死在那不可。”

病员丙：“是男孩还是女孩？”

高秀英：“我还没顾上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高秀英打开襁褓一摸不免惊叫]

高秀英：“呀！是个男孩！”

病员甲：“男孩为啥还不要呢？

病员乙：“私生子呗！”

病员丙：“如果是在医院生的为啥不扔在妇产科？”

病员乙：“妇产科还没上班呢，咋会是在医院生的？”

病员丙：“如果不是在医院生的为啥要扔到医院来？看来事情有些蹊跷，这孩子还不能就这么收下。”

高秀英：“我也没打算收下。我看他快要死了，不管也不好，先救活了再说吧。”

[说着把孩子放在马洪伟身边，为马洪伟准备早餐]

病员甲：“你做得对，应该捡起来，救人要紧。”

病员乙：“对。”

马洪伟：“这个孩子怎么办，总不能放在这呀？”

高秀英：“我还是先送到妇产科吧，让她们给检查一下再说，往后咋办让她们决定。”

马洪伟：“也好，给他们，由他们处理会好一些，一上班你就送过去。”

字幕：次日清晨

马洪伟病房

[病人已经吃完早饭。护士甲进来给每个病人量体温，送药]

[高秀英从外面进来]

马洪伟：“你把孩子给送去了？”

高秀英：“送去了。”

马洪伟：“他们怎么说？”

高秀英：“他们不想收。我说你们先给检查一下吧，不行问问领导看咋办，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了吧？”

病员甲：“对。”

马洪伟；“她们收下了？”

高秀英：“收下了。你今天感觉咋样？该定中午饭了，今天想吃点啥？我回去给你做。”

马洪伟：“不用，食堂的饭还行。”

高秀英：“过两天输完液就可以回去了，再怎么说还是家里方便。”

马洪伟：“不行。人家说不定啥时候开大会，一开大会就来叫，叫了就得去，还是在这方便。”

[妇产科的护士把孩子抱回来了]

护士甲：“这孩子还得给你。”

高秀英：“咋的了？”

护士甲：“我们不能收。”

高秀英：“为啥？你们就当是产妇扔下的不就得了？”

护士甲：“要真是产妇扔下的就好办了。我们把孩子在妇产科搁了一天，也是想等一等，看有没有人来认领，怕的是万一产妇扔下又后悔了，再回来要。结果等了一天也没动静，看来真是没人要了。”

高秀英：“那咋办？”

护士甲：“孩子既然是你抱来的，还是你把他抱走吧，我们也只当没这回事。你要放在妇产科，不管是不是你生的，我们只好把你的名字记录在案，那处理起来更麻烦。”

[高秀英无奈，又接了过来]

高秀英：“那就先给我吧，反正大夥都知道，你们妇产科也知道了，我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把他抱回来的。我先养着，以后他父母想要了我再还给他们。”

病员甲：“对，大夥都知道，你是做好事儿，先养着吧，以后再说。”

护士甲：“对，我们都能给你证明。”

回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