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剧本名：电视连续剧剧本 《掀诙·叩阍》（上本 掀诙） |
| 【原创剧本网】作者:陈柏有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
|
|
|
|
上本
掀诙
第1集
1．人才市场 暑假 （画外音：郝如璧协助公安局破电话诈骗案时，外公也出院了。真如他高中毕业前发表在校报上的文章说的，病生不起，外公住院，费用吓死人，自费部分几乎耗尽老两口的积蓄。如如对金钱的认识自然深化，“不可一日无此君”，约尔哲智去趟人才市场。） 郝如璧和尔哲智在市场里逡巡，失望如春水一点点上涨。 如如摇头：正逢淡季，人少得可怜，招聘摊位也多打烊。 哲智不解：如如，人家一般大四上学期才来人才市场，再说人才市场会到大学里设摊招聘，你急哪般？ 如如忧心忡忡：哲智，外公年近七旬，全家人似乎对我有所隐瞒，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恨不得马上赚大钱，强迫外公来省城大医院检查、诊断、治疗。 哲智：外公不是有劳保吗？ 如如：这社保面不广，钱也少；市区医院不主动转诊，外公进不了省级医院，何况，外公怕花车马费、家人旅馆费，还要自己垫付医药费，然后到社保中心等待报销部分钱，更怕拖累家人侍候他。难！ 哲智：外公考虑周到不假，但是子孙在这类事情上可以霸王硬上弓呀。再说，你家不缺钱。 如如苦笑：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外公和外婆在我上小学时就退休了，他们那代人就那么些退休工资，没病没灾才过得去。爸爸和妈妈既要还当年小房换大房的按揭贷款，又要供我上大学，所剩无几。舅舅收入相对高些，但是要供表弟上学，而现在一个中学生的教育投入超过一个蓝领的收入，何况舅舅也要还按揭贷款，人到中年，如牛负重呀！你讲，我们家缺不缺钱？ 哲智点头：倒也是。 如如：哲智，人才市场尽管处于淡季，但是我一圈转下来，至少知道我们这个鱼米之乡，人才供过于求。 哲智赞同：我颇有同感。我真担心，这些年扩招，大学毕业即失业。 如如打个响指：暑假长哩，我要打工去，至少赚点零用钱。 哲智揺头：你是大学生，不是四年前的髙中生，打工？难！ 如如：放下架子呗。 哲智狐疑：一个才子？ 如如斩钉截铁：什么都干！
2．（闪回）食品店 如如近三岁 （画外音：如如从懂事起就知道孝敬外公了。） 那天，外公带如如走进食品店。 营业员眉开眼笑：哟，如如来了。宝宝长大了。 如如一本正经：阿姨，我快三岁了。 阿姨：今天买什么呀？又敲外公竹杠？ 他高举小手，手中是个小小的钱包。 他洋洋得意：我有钱！ 她微笑：宝宝哪来的钱呀？ 他不吭声。 外公：是他爸爸、妈妈每天往小钱包里塞一角硬币积攒的。 如如头一歪，放下手臂，摇摇钱包，硬币铿然有声。 他不无自豪：阿姨，多吗？ 她附和：多！ 他再摇钱包：阿姨，以后再多些，我买香烟。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幼儿买香烟？ 他：外公快过生日了，我买香烟作礼物。 外公和阿姨眼睛湿了。
3．（闪回）德芳家 高二暑假 （画外音：如如高二暑假就在本镇打工，近则赚钱买高尔夫练习器材，远则攒一年后上大学的零用钱，反正勤工俭学是第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开创的光荣之路呗。） 如如习惯成自然，上黄德芳家，要这位小姐姐拿主意。 妈妈开门，惊喜：哟！如如来了！人长大了，成稀客了？找德芳吗？她还没回来。 如如进门，鞠躬：妈妈好！妈妈，我俩上小学时，还没有什么。我上县城的重点中学初中后，她上另一所中学高中，难得见她面，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落。姐姐上邻省的大学，本来见面机会就少；放假了，她又留在邻省省城，不是当家教，便是打工，我太难找到她了。 妈妈引他落座：如如，你还小，不懂。德芳似乎有男友了，估计是一起上哪儿打工去了。 他愁眉锁眼：唉，怎么办？我找她当高参哩。
4．（闪回）菜场 （画外音：一向替自己出谋划策的姐姐不在，如如自然有所犹豫。他一向特立独行，打工亦然。干什么好呢？他颇听毛主席的话，先调查研究。） 改革开放，小镇早成为大镇，外乡人数是本地人的二倍还多。 三教九流集大成处自然是菜场，如如上菜场。 菜场摊位鳞次栉比，人流如织。 如如跟位老头子走。 老头子来到蔬菜摊前：番茄多少钱一斤？ 摊主：2元5角。 老头子不还价，挑一大二小三只番茄放到电子秤上。 摊主看看电子秤：一斤半，3元7角。 老头子不慌不忙拿掉大番茄：我就烧个汤，不用这么多。 摊主迅速看一眼秤：一斤二两，3元。 如如不禁迈前一步：大大（本地人称呼祖父），他称得不对！大番茄莫非是空心的，不压秤？ 老头子向他摆摆手，并不言语，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钱。 摊主横如如一眼，将二只小番茄装进个小马甲袋。 老头子数出7角纸币放下，拿起大番茄：烧汤嘛，这只大番茄够了。这两只小的是3元，这只就是7角。没错吧？再见！ 摊主眼睁睁看着老头子扭转身扬长而去。 如如莞尔一笑，评论：减数分裂，炉火纯青！ 摊主来不及找如如出气，因为一位中年男人来到摊前，汉语讲得生硬：老——板，买、买——二斤——生——菜。 摊主水平令人刮目相看。 他学中年男人，汉语讲得生硬：好——的。先生——是——韩——国——人？ 韩国人点头：是——的。价——格——呢？ 摊主满脸堆笑：国——际——友——人呗，我比——别人——便宜——2毛。 韩国人跷拇指：这么便——宜？你，称，我，不——看，付——款。 摊主称菜，韩国人往摊头放硬币。 他拿过马甲袋，尴尬：老——板，我——的——毛，都——给——你了，还——缺——二毛……我，没——有——毛——了。 摊主哑然一会，失笑说：“你——的——毛，我——的——不——要——了。 如如笑弯了腰。 如如信步走去，来到个巨大的肉摊前。 中年摊主是个络腮胡子，专管卖肉。 一位发福的中年妇人收钱，应顾客要求用摇肉机当场制肉馅。 摊里，有位姑娘背朝外坐着。 如如只觉得他俩似曾相识，不由得止步。 夫妇俩正好手头闲下，也端详他。 妇人轻声呼唤：如珮，回头认认！ 姑娘站起来，转身：姆妈，认谁呀？ 豆蔻年华的姑娘面目颇似年轻的李谷一，身材袅娜，身高嘛，如如目测（如如心声：自己身高1米74，她矮半个头，大约1米64。）。 四目相对不到一分钟，少女和少年手指对方叫起来： 捣蛋鬼！ 哭鬼小姐姐！
5．（闪回）当年的菜场 原来，那年外公带如如逛菜场，夫妇俩的肉摊还小，络腮胡子疼爱地叫如如是“小猪猡”，妻子抱如如不下一刻钟，携比他大三岁的女儿弥如珮到周边买零食给他吃。 从此，如如常到这儿来，享受弥氏夫妇俩的疼爱，和小姐姐玩。两个孩子互知姓名，从不称呼大名，一个顽皮，一个爱哭，就 彼此乱叫“捣蛋鬼”“哭鬼小姐姐”。 小姑娘上学后，一放学便被望女成凤的父母关在家里做功课，见不着弟弟。 如如上小学，有德芳罩着，也不至于和幼儿期的小姐姐常来常往。 如如四年级开始“独立”，上中学了，从此绝了来往。 这会儿相认，如如才知道，弥如珮初中毕业上了卫生学校，到镇医院工作不久。 如如自然被弥爸爸收为徒弟，包三餐，按日计酬，而如珮有空就陪如如。
6．（闪回）外公家 （画外音：姐弟重逢，忆往昔有趣岁月稠，如如的幼儿往事被翻出来。如如生来讨人喜欢，难怪弥妈妈当年视若己出。） 外公家的大房间里，如如扶墙又扶床，揺揺摆摆走到大橱前，手扶镜子，龇牙咧嘴扮鬼脸，做各种动作，哈哈大笑。 外婆进来，如如侧身，举一只手，对她紧闭嘴唇，发出“噗……”的声音。 她明白了，睁大眼睛，蹲下：你叫外婆？ 他点头，继续扁嘴发出“噗……”的声音。 她乐不可支，抱起他狂吻：宝宝开口了，会叫外婆了！ 走到房外，外婆刚放下如如，舅舅拉住他找乐子了。 舅舅：如如，小屁屁在哪儿？ 如如媚笑，弯肘指点自己屁股。 舅舅：该打吗？ 如如点头，左右开弓打自己屁股，差点儿摔倒。 外公跟出来，问被舅舅扶住的如如：如如，小鸡鸡在哪？ 如如指指自己的裤裆。 三个大人大笑。 外婆俯身：小鼻子呢？ 如如捏自己的鼻子。 外公也弯腰：小嘴呢？ 如如扭自己的嘴唇。 舅舅：扯小耳朵！ 如如扯自己的耳朵。 外婆：小眼睛在哪？ 如如放下手指点自己的眼睛。 外公：眼睛大吗？ 如如拼命瞪眼。 外婆：小眼睛呢？ 如如眯眼。 三个大人大笑。 舅舅说声“看舅舅的”，做鬼脸。 如如歪嘴、斜眼、皱鼻，还拧自己的脸蛋儿。 三个大人笑得直不起腰。
7．（闪回）外公家卧室 如如刚会完整说话不久的一个晚上 （画外音：弥妈妈最受用的是如如吻她双颊，其实这是如如的“本能”。） 外婆坐床沿，如如从床头到床尾来回蹦。 舅舅大声：如如，外婆好吗？ 如如停下：好！ 舅舅：怎么样好？ 如如走到外婆身后，双手扶住她双肩，脑袋伸过肩膀，“啧”的一声，甜甜地吻她左颊：这样好！ 外婆高兴地闭眼。 舅舅不罢休：还有哩。 如如脑袋马上换个方向，伸过另一边肩膀，吻外婆右颊：这样好！
8．（闪回）如如家 周末傍晚 （画外音：如如的马屁功夫也与生倶来。） 一个周末傍晚，舅舅送一岁多的如如回自己家。 快到门口，见如如吮手指，腾出抱他的一只手，轻轻打落他胖嘟嘟的小手：如如，吃手不卫生！ 晚上，外公抱如如，全家人看电视。 妈妈：妈妈，如如讲卫生吗？ 外婆：当然。 见如如又悄悄吮手指，舅舅瞪他一眼，不出声。 如如忙放手。一会，他又吮了。 舅舅对他瞪眼歪脖，轻扬右手作势。 如如慌神儿了，稍一犹豫，缩回手，然后将手指伸向舅舅，一脸讨好地媚笑，声音甜腻：舅舅，你先吃！
9．（闪回）外公家 从菜场回来的那天晚上 （画外音：如如似乎还有两面三刀的本能。） 如如轻移小步，来到外婆卧室，一脸委屈：外公，外婆，舅舅最烦了！ 外公抱起他：舅舅怎么样烦？ 如如翘嘴：他总摸我小屁屁…… 外公轻扭他肥肥的屁股蛋儿：噢，是这样。那外公呢？ 如如不吭声，只对外公媚笑。 外婆凑趣儿：宝宝，讲呀。 如如只是谄笑。 一会儿，如如摇摇晃晃走到隔壁舅舅的房间去。 外婆向外公使眼色，然后蹑脚跟上。 舅舅在灯下看书，听见推门声，回头见如如蹒跚着进来，讶异：呀，宝宝，你一脸不高兴，为啥呀？ 如如走近，嗫嚅：舅、舅，舅舅…… 舅舅向他伸出双臂：舅舅抱你，你讲呀。 如如往后看看，没有看见外公跟来，鼓足勇气：舅舅，外公最烦了！ 舅舅抱起他：烦什么呀？ 他嘟起小嘴，向舅舅耳语：他扭我小屁屁…… 外公和外婆进门：我们都听见了！ 三个大人一齐：扭小屁屁呀！ 如如：今天扭小屁屁，明天吃好咪咪！
10．（闪回）食品店 第二天 外公带他到一家较大的食品店里。 营业员乐了，甜蜜：宝宝，又来买好咪咪了？ 如如抬起头：阿姨，是的。 阿姨戏他：要买好咪咪是可以的，但是对敲竹杠的小囡来讲，要歪头走进去挑选。 如如信以为真，歪侧脑袋，贴住右肩，歪歪斜斜走小步，逗笑了大人们。 他可不客气，边走边从敞开的货架子上取小吃食，然后走回柜台，抬起头来，举手放好，对早候着的外公：外公，付巧（钞）票！ 阿姨又逗他：结账是可以的，但是出门要撇脚走。 如如点头。 结过账，如如拿下小吃食，双脚轮流往外撇，怪模怪样走出去。大人们乐不可支。
11．（闪回）外公家 晚上 舅舅看见大卧室的五斗橱上有零食，故意双目放光，蠕动双唇，缓缓走向五斗橱。 如如忙拖过方凳，飞快地爬上去，扑到橱面上，张开双臂围住零食，大叫：如如的！是如如的！ 如如喊：小人吃的！大人不许吃！ 舅舅走近：吃的东西不分大人、小人…… 如如抓起粒软糖，包装纸也顾不上剥，就往嘴里塞，还叫：如如一大（介）头（个人）吃光！吃光！ 舅舅逼近，轻叫：大家分分…… 如如踮脚，上身拼命要扑上去，大喊：不可以！舅舅老面皮！不可以……
12．（闪回）外公家卧室 晚上 舅舅毕竟是青年，佯作要躺到大床里边去。 如如张开双臂阻挡，大叫：如如睡的！不许！如如睡的…… 舅舅绕过他躺下。 如如爬上床，竭尽全力拉他，大喊：小人睡的！不许你睡！如如睡的！下来…… 舅舅滚下床来，舅甥大笑。
13．（闪回）饮食店 早上 （画外音：别看如如这副模样，除非大人点头，他不接受馈赠。） 祖孙俩在饮食店吃早点。 见如如吃最后一只小馄饨，外公招呼营业员：生煎馒头装盒带走。 营业员看看如如，边装盒边评论：你外孙等会再吃生煎馒头？胃口不小哩。 一位和妈妈年纪相近的少妇走上前来，向掏钱包的外公使个眼色：呀，宝宝这么漂亮！宝宝，不要叫外公付钱了，我付。我再买汤圆给你吃，好吗？ 如如放下汤匙，看看她，看看外公，不吭声。 营业员帮腔，问：如如，要几只？肉的还是豆沙的？ 如如欲言又止，眼珠子打转。 少妇走到跟前继续诱惑：宝宝，隔壁就是食品店，你吃过汤圆，我再带你去，买好咪咪给你。妈妈喜欢你，只要你跟着回家，你要什么都给。 如如看看她，看看外公，打量营业员，又望望店堂里几个大点的孩子，不开口。 大家笑了。 少妇称赞：宝宝动脑筋、用心思哩。 外公将钱包塞回口袋。如如着急，大叫：外公，付巧（钞）票！付呀！ 外公逗弄他：跟这位妈妈回去，她付…… 如如大喊：不去！外公付！ 营业员问：为什么？如如。 如如答：是阿姨，不是妈妈！ 众人大笑：这孩子拐不了！
14．（闪回）菜场外 （画外音：如如对弥妈妈的馈赠也很少接受，不过与如珮，凡玩必偕。） 他俩走出菜场，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砰一砰”的响声。 如如叫：听，放炮强（仗）！ 如珮问：为啥放炮仗？ 如如答：结婚。 如珮问：什么是结婚？ 如如翻翻桂圆核似的眼珠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哑口无言。
15．菜场 如今，20岁的如珮问17岁的如璧：现在知道吗？什么是结婚？ 如如答：没想过。 如珮扭他有酒窝儿的脸，啐他：呸！假痴不癫！告诉你，就是你看中哪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娶她进门，一起生活，生儿育女。 才子在这方面确实懵懵懂懂。 他拉开她的小手，木呆呆：痛伐啦！姐姐说笑。我小哩，上高中…… 她自觉失言，忙掩饰：如如讲得不错……不过……真的，等你长大了，有中意的女孩儿，你要当机立断，穷追猛打。 他本来孟浪，茅塞略开，不觉对异性发小脱口而出：嘻嘻！等我长大，像你这般漂亮的女孩儿，我才考虑哩。 她情窦初开，只觉得抓住自己手的大手有股热流直冲心扉，不由得慌张：呸！总没有正经样！我比你大…… 他信马由缰了，胡诌：我们这一带兴讨大娘子…… 她甩脱他的手，点他脑门斥骂：讨打！跟爸爸学手艺去！泡妞？你小哩！ （画外音：他自然干活去了，心灵的某个角落被冲击了，但是触动不大，因为外公、外婆是50年代的大学生，传统观念强，视如如为心上心、肝中肝、肉头肉、宝之宝的同时，从小要求如如德智体全面发展，首先是有道德，反而是如珮呆怔好久，如如高大、英俊、儒雅的形象嵌牢在大脑皮层。）
16．（闪回） 他刚会造句，就郑重其事地抄录了自己上幼儿园前外公贴在墙上、专为自己写的《家规》，带在身边： （特写）（外公朗诵声）
鉴于你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纵容之下胡作非 为，家长们特制定家规，郑重其事颁布如下： 嘘嘘要提前报告，不得在床上、饭桌上、地板上，尤 其趁骑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舅舅脖子上时， 热烘烘地嘘嘘！ 不要把爷爷叫作“丫丫”，把奶奶叫作“那那”，把外 公叫作“啊冬”，把外婆叫作“啊普”，把姑姑叫作“狗狗”， 把姨姨叫作“悠悠”，把叔叔叫作“嘟嘟”，把舅舅叫作 “丟丟”…… 你确定自己发音不够清楚时, 你可以选择沉默，否则， 你的刁嘴刁舌的“矮国话”将成为孩儿法庭的呈供。 遇见漂亮阿姨，可以要求抱，但是不准拱她的怀找吃 的！ 遇见漂亮妹妹、弟弟，不许扮鬼脸、吐口水、挥拳头！ 你确实漂亮、可爱，不过你应当允许別人像你一样漂亮、 可爱。 我们知道你对家用电器有兴趣，但是你只可轻按键轻 转旋钮, 不许使掌、擂拳、跺脚、压全身, 更不准站在桌 凳上拔插头、抠插座！ 犯错误是要检讨的！轻则口头，重则笔头，决不轻饶！ 态度要端正，不准或钻怀牵裾，或躺床装傻，或着地打滚 ……总之别撒娇耍赖，企图蒙混过关！ 你识字不多，写字蟹爬，可以向大人以各种招数行贿， 换取纠正、端正。 不准在床上、桌上、凳上，尤其在大人肚子上跳舞！ 当大人厚颜无耻地跟别人吹嘘你如何乖巧时，你应该 学会如何照顾大人的面子，不得当着外人的面撒娇，更不 准对大人施虐——拽耳朵、抠鼻孔、掰嘴巴，甚至往大人 衣服上擤鼻涕！ 当有人夸你漂亮、伶俐时，你必须保持小绅士风度， 不可得意忘形，不要谁夸让谁抱，更不要亲昵过头！ 不得向爷爷、奶奶透露以上信息——他俩或许一个是 张作霖的后裔，一个是努尔哈赤的末代格格。恐怖呀,军 阀也！敬畏哉，皇族！ 上述家规自即日起执行。你爷爷、奶奶作为列强暂时 占领本独立王国期间，我们或许会屈从于其淫威，斟酌实 施直至以城下之盟执行。
17．菜场 如如学手艺不比读书差。 这天，他如往常一样，跟着弥伯伯斩肉、上秤、收钱。 一位五十多岁、肥胖、面相不善的女人来到摊前，看过价目表，翻起块五花肉，吩咐：呣，价钱还可以。来1斤2两，不多，也不可少。 弥伯伯问：阿姐，要这么准足？ 她翻翻眼睛，口气毋庸置疑：多了不补钱，少了不要肉。 弥伯伯满脸堆笑，耐心解释：阿姐，一刀下去，总有上下的呀。 她抢白：你是新手吗？食品店里卖糖果、干果，米店里卖绿豆、赤豆，一把抓准的人多了！素质！ 弥伯伯报以苦笑：也罢，只多不少，阿姐，这总可以了？ 她点头：还像话。 如如凑前，向弥伯伯甩个眼色：伯伯，依阿姨的。你收钱，跟你学了一星期，我试试手势。 她心中窃喜。（心声：小学徒操刀，我这便宜可占大了！） 她将肉一丟，数钱给弥伯伯。 如如将肉块放上砧板，稍稍观察，一刀下去，拎起小块的肉轻轻放到电子秤上。 三双眼睛看数字跳动。 数字不跳了，弥伯伯和女人惊呼：600克！ 不多？太准了，1克也不加？！ 如如莞尔一笑：伯伯一向教导，必须视顾客的愿望为第一需要。
18．照相馆 （画外音：如如随遇而安，弥家人却以为卖肉的活儿埋汰了他。如珮找医院领导商量，要安排他去医院勤工俭学；过渡的几天，由妈妈安排如如到老姐妹开的照相馆去。） 如如觉得是体验生活，未尝不可，高高兴兴上班了。 照相机早普及了，来拍照的人几近绝迹，照相馆活儿只是冲印，挺闲，如如上手两天就胜任了。 这天，一位漂亮美眉推门而入，问：小帅哥，我的照片可取了？ 如如微笑着答：腾姐姐，马上拿给你。 姑娘诧异地问：我还没拿出发票来，你不知编号，能马上找出来？ 他笑吟吟答：我一向过目不忘，何况漂亮姐姐的姓是稀罕的。还有嘛…… 她边掏发票边问：你还有什么呀？ 他略侧头答：姐姐电影明星般的俏脸早印在我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可惜不能落实在行动中。 她娇笑：小油头光棍！你年长几岁，姐姐，不，妹妹可以考虑和你……怎么来着？ 他头歪往另一侧：香港人讲“拍拖”吧？ 她点头赞同：对，对！ 她猛醒，击掌：哎呀！光顾和迷人的弟弟说笑…… 他接口：忘了来意。 她：乖弟弟，姐姐要和你商量，放大照片。 他已取出照片，递给她：印好的先拿好了……不对，这是五吋的，够大了，还要放大？ 她递过发票，接过照片袋，抽出胶卷，解释：我说的是加印。 他接过胶卷，问：放大到几吋？ 她答：仍印五吋。 他皱眉问：姐姐不是讲要放大吗？ 她答非所问：弟弟，我的眼睛小了点…… 他不忘调侃：美眉姐姐，可不是吗？我本来要讲美中不足呗，怕你不高兴。 她：你也看出来了？我要局部放大——放大眼睛。 他困惑：我没听错吗？就放大秀目？ 她：不错，放大成桃花眼。 他问：姐姐，什么是桃花眼？ 她答：嘻！弟弟也有不懂的？歌唱家孙悦的眼睛就是桃花眼。 他问：放多大？ 她答：至少二倍。 他吓了一跳，解释：姐姐，饶了我吧！柳眉可以往上移，还可以加长，“眉飞入鬓”嘛。俏眼上下可以放，但左右一放，便挤迫秀鼻和玉耳了。 她略略思索：左右适当放，像香港的关之琳，是常人的二倍；像台湾的胡歌，可睁到滚圆……电脑办得到。 如如犹豫……
19．（闪回）外公家 如如就读幼儿园中班的一个周末傍晚 （画外音：如如熬到三岁，兴高采烈进了幼儿园，智育方面颇讨老师欢心，也很快成了新闻人物。每个周末，爸爸和妈妈到外公家接如如回自己家。） 爸爸早一步到外公家。如如早在门口等候，见爸爸来了，迎上前来，大叫着“爸爸”，扑进爸爸怀里。 爸爸抱起他亲吻小脸蛋儿，不住口地叫：儿子！儿子…… 如如避让着叫唤：痛！胡子！胡子…… 爸爸放下他，问：在幼儿园里开心吗？ 他欣然回答：不要太开心哦！ 爸爸搀他手：进去喽。 他：慢！爸爸，你有几个名字？ 爸爸答：只有一个呀。 如如歪头：不要骗我了！你不是还叫“淘气”吗？ 爸爸一怔，诧异地问：淘气？谁说的？ 如如鼻孔出气：哼！今天上课时，王老师就在全班小朋友面前说我是“淘气”的孩子！ 爸爸忍俊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是给你加的定语，不是爸爸的名字呀！
20．（闪回）幼儿园 （画外音：终于，参加家长会，爸爸对如如的言行略知一二。） 比方说，有次上课，老师指指墙上绘着大海的装饰画问：哪个小朋友回答，海水为什么是咸的？ 幼儿们你看看我我，我看看你，没人应声。 如如举手。 王老师高兴：好，如如说说。 如如站起来，指指老师，又指指贴在画旁的电影女明星照片，大声：老师，你比演员阿姨还要靓丽！ 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王老师心头却比吃了蜜糖还甜，仍问：小马屁精！为什么？回答呀。 如如一本正经：因为你长对漂亮的大眼睛，却一向笑哈哈的，不哭鼻子。 老师诧异莫名，一时呆了。 如如终于推绎着解释：因为演员阿姨都是大眼睛，眼睛大，眼泪多，总爱到海边，有时还上船，然后哭哭啼啼，眼泪是威的呀，所以哭丑、哭老自个儿，还哭咸了海水。 老师笑弯了腰。
21．照相馆 （如如心声：想起儿时这些趣事，有信心了。真该感谢盖茨、褔布斯们发明并普及电脑，比起幼儿园里的装饰画，可以在屏幕上随心所欲、变戏法般地改变人的印象。） 如如轻叩桌子，沉吟一会儿：好！遵懿旨！不过，一是我当场改给你看，直到你满意为止；二是看情况加钱；三是别给准姐夫看。 她凝眸直视他：第一、第二条我同意，第三条我不理解。 他笑容可掬，解释：我尚且被猫头鹰女王唬倒，何况白马王子乎？ 她忍俊不禁，伸手轻扭他有酒窝儿的脸蛋儿，笑眯眯：你丑化我，我心里也甜滋滋的。有道理！你看怎么办？ 他轻轻拿开纤手：横里放得比赵薇姐姐大些，竖里比胡歌姐姐短些，不是美到极致了吗？ 她叹气：可惜我们这代人都是独生子女！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弟弟，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哩。好，我只要满意，另外请你上肯德基！ 他打躬说：恭敬不如从命！已睹芳容，急亲芳泽！
第2集
22．医院 夏季, 医院人满为患，人手奇缺，如如很快到医院当下手的下手。满院的药味勾起往事。
23．（闪回）外公家 如如上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傍晚 （画外音：护士姐姐无意插柳，开了他的心窍，加了一个心眼，这是她旧题重提那当儿始料未及的。） 外公有点不舒服，如如自告奋勇买药,
24．（闪回）德芳家 如如出门才想起, 自个儿还不知药店在何处，便到隔壁找德芳当向导。
25．（闪回）药店 推开药店门, 他敞开嗓子叫：叔叔，阿姨，买药！ 一位男营业员接过外公写的纸条, 递给位姑娘, 然后低头看看他, 做个鬼脸逗趣儿：哼！人小嗓子不小哩。 他昂首还击:知了个小声音大。 一位女营业员凑近逗乐：知了没有舌头呗。 他不买账, 回话：簸箕没有舌头，为什么不响？ 姑娘拿着药,也过来和他斗嘴：它是竹子做的，当然不会响。 他追究：笛子也是竹子做的, 为什么响呢？ 姑娘答：笛子有眼呀。 他刨根问底：阿姨, 筛子也有眼，为什么不响？ 男营业员答：筛子是死物呀。 他追问：鞭炮是死物, 为什么会响？ 女营业员答：它肚子里有药。 他扯直嗓门问：你们店药多, 为什么不响？ 大人们愕然。 德芳不失时机叫：有药不响,有价免费。 男营业员其实是店主, 姑娘是他女儿，他大笑, 吩咐：小英, 药给如如, 不收钱。 姑娘拿着药来。 德芳替如如接过药, 茫然不解，问：为什么？ 店主笑逐颜开地答：只要如如侃大山,逗翻我们。 女营业员其实是老板娘，她走出柜台轻扭如如双颊, 塞张名片给他，吩咐：小百灵，转告我俩的柏老师，要药就打个电话，赠送上门。
26．医院 外科 如如作为生手，随时应召到各诊室门口顶替实习护士叫号。 他先管外科。 一位年近花甲的男人诉苦：医生，我的左脚痛了一个多月。 医生揉捏搓捻他的脚，安慰他：没大事，这跟年纪有关系…… 他打断医生话头，不客气：不可能！你讲得不对！ 医生一愣：什么不对？ 他：我的一双脚是同岁的，右脚为什么不痛？ （如如心声：一双？老小孩一个。）
27．（闪回）如如家 如如近三岁时 （画外音：一双？老人的话引起如如的回忆。） 如如对着卧室的大橱镜子吃梨。 妈妈进来看到，诧异地问：你怎么对着镜子吃梨？ 他答：这样不是可以同时吃两只梨吗？ 妈妈笑了：两只就是一对，你同时吃两只梨，太好了！
28． 医院 内科 外科闲，内科忙，如如转守内科诊疗室。 医生吩咐个中年男人：你腹痛，不随便吃止痛药，很好。腹痛的病因很多，你先去检验小便，再去检验大便，回来我再给你确定病因。 男人：好的。 医生开出化验单交给他，嘱咐：你先凭这化验单付费。 男人问：上哪付？ 医生向如如招手。 如如起身。 医生吩咐：如如，你领他去付费。
29．付费窗口 如如带男人来。
30．内科 如如办妥，赶紧回来，招呼位老太就诊。 老太进门，一路放屁，如如和医生悄悄掩鼻。 医生看过病卡，和颜悦色：老太太，你76岁，还这样神气咧！请问，有什么不舒服？ 老太太：医生，最近我老是放屁。你看，从进门到现在，我放了十多个屁，你不知道吧？因为我放的屁不臭，也没声音。 医生皱皱眉头，马上开处方吩咐：好的，老太太。我给你开服药，你回家每天服三次，连服三天，第四天再来。 老太接过处方，道谢走了。 医生叫：如如，刚才化验大小便的病人这么长时间一去不复返，你去找找。 如如应声：得令！医生，我知道，有人有个叫人放屁的处方，你能否根据这个处方，反其道而行之，开出治放屁的处方？我告诉你了再找那个化验大小便的病人，反正耽搁不多久。 医生：我从医多年，也诧为奇事！居然有放屁的处方？在谁手中？告诉我吧。 如如：好的，在一个小学生手中。 医生：哪个小学生？在哪儿？ 如如：好在有书面线索，我正巧带在身边。 医生：贡献吧。 如如掏出张纸：这是我抄录的一个小学生的作文。 医生接过，略瞄瞄，笑着说：你读。 如如俯首诊断桌，（纸特写）念：题目是《配方》。全文如下：
上课时我的同桌连续放了几个屁，我实在受不了， 捏着鼻子问：“你到底吃了啥？怎么这么样臭啊？” 她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生气地说：“做人要厚道， 闻就闻了，还想要造屁配方！”
医生：你知道是谁有造屁配方吗？ 如如：我不清楚，但是认识这位小学生，通过他找到他的同桌，或许送点小吃点心就获得了。 医生大笑击桌：相信有造屁配方，首先是你，其次是我，都是傻子了！ 台玻璃碎了，医生右手受伤流血，只好叫：暂停接诊，我得去外科了！
31．化验室 等候化验的人排成两条长龙。 如如从头至尾，二个来回，找不到那位男人。
32．厕所 他灵机一动，去厕所找。 他推开门，可不是吗？中年男人正痛苦地呆立在跟前。 如如叫：哎哟，找你半天，你在这儿！你怎么啦？还没化验？ 男人满脸愁云，申诉：小阿弟啊，这……这尿、这尿……我还好咽，味道跟平时差不多，可是、可是……这、这大便，我、我……我、我、我实在是放不进、放不进嘴、嘴里呀！ 如如无故脚下一滑，几乎摔倒，惊呼：你、你、你^……
33．（闪回）外公家 三岁多的一天 （画外音：如如婴幼儿期是否喝尿吃屎，他不晓得，只猜疑过。） 三岁多的一天，如如乱翻抽屉，找到一沓婴儿照片，兴冲冲地给在厨房里择菜的外婆看。 她忙擦干净手，拿过照片：如如，你怎么乱动外公书桌？照片不可以着水、玷污的。 她把照片放到方凳子上，一张张检查。 他问：这个光身子、胖嘟嘟的宝宝是谁呀？ 她答：是你呀。看，洗澡时拍的，多小呀，像没毛的小狗。 他端详良久，点头问：外婆，我是怎么长大的呢？ 她答：你是妈妈、爸爸、外婆、外公一把屎、一泡尿带大的。 他稍稍思索，哭叫：你们怎么给我喝尿吃屎呀？臭煞哉！脏煞了！我这样长大？呜！呜！哇哇哇……
34．肝炎病房 如如的工作其实是打杂，哪里需要到哪里去。 如珮带他査肝炎病房。 刚进门，他一眼看见位三十来岁的男病人往被窝里藏酒瓶，立即提醒如珮：3号床的人偷喝酒！肝炎病人怎可喝酒？ 她快步上前叫：不要藏了！小心肝！ 病人肾上腺素瞬间升高，大声应答：小宝贝！
35．急诊部 如如在急诊部机动。 一位满面焦灼之色的少妇冲进来，直撞到如如，差点儿摔倒。 他扶住她：大姐，不要急。 她：谢谢！顺便问一下，挂号——专家门诊，该去哪儿？ 他领她去。
36．挂号处 挂号处的人：该挂急诊呀！ 他带她走。
37．内科 连环放屁的老太太复诊。 医生看过病卡，和颜悦色：老太太，药都吃了？效果如何？ 老太太嘟囔：医生，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放屁还是没声音，怎么那么臭？ 医生点头：这就对了，说明你的嗅觉恢复正常了。好，老太太，接下来，替你恢复听觉。 （如如心声：医生对症下药，水平真高！高家庄的高！老太太适用哪个成语呢？如如一时不得要领，却想起自己令别人印象深刻的事来。）
38．（闪回）初中一年级 （画外音：入初中伊始，师生照例要系统而扼要地复习小学的功课，然后不计分考试。毕竟重点中学的学生原来都是各个小学的尖子，地理卷子收上来，普遍可批95分以上，如如的卷子却难评分。） 如如的卷子摊在老师桌上。（特写） 师生问答： 老师：美洲在哪里？ 如如答：我不是哥伦布，更不是麦哲伦，只知美洲——所谓新大陆在西半球，细分成北、中、南三部分，但是讲不清方位。 老师：你也不给世界地图涂色，却写字：给地图描线、涂色，我怕会改变世界。
39．重症病房 病人不多，如如没事，踱往重症病房。 凑巧，病房里快有事了。 两位手脚打着石膏的男人聊天，一个吊脚，一个伏卧。 吊脚人：我倒楣死了，翻到沟里，伤得这么重！ 伏卧人不大相信：跌到沟里会这么严重？不巧吗？我小时候，一个号称“爬树能手”的小伙伴站在小板凳上摇晃，竟会跌断胳膊。 吊脚人：前天我开新买的车出去兜风，那感觉真爽死我了！正洋洋得意哩，我忽然间瞧见前面竖块大牌子，上面写着什么。哎呀，太远了，我又近视，看不清楚。我赶紧快速开车上前，要看个究竟。我刚看清，牌子上的字就八个“前面有沟 车辆绕行”，车速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冲倒牌子，掉深沟里了！ 伏卧人凝视他，一声不吭。 吊脚人问：老兄，你怎么也伤得这么严重啊？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伏卧人不睬他，自顾硬撑着欲做俯卧撑准备动作。 石膏裹肢，他失败了。 他竭力睁大细长的眼睛，粗声恶气大喊：你倒给格老子讲清是怎么回事！格老子当时正挖沟哇！我揍你这个龟儿子！ 吊脚人一慌张，本能地抽腿欲逃，将吊脚架扯得直响。 幸亏如如闻声而来……
40．急诊部 医院就是这样忙闲不均，病人忽多忽少，如如走开一会，急诊部忙起来了，如珮顶替叫号。 二位医生耐心地向病人解释、指导，等候的病人坐立不安。 如珮瞥见位病人拿起病历卡和处方，拍拍撞如如的少妇的肩膀，声音轻柔、甜蜜：该你了。 少妇刚坐到医生对面，便脸色发白，目瞪口呆。 医生瞥一眼如珮，厉声：这位病人得马上检查，弄不好得抢救。你怎么不注意她的脸色，任由她排队？ 如珮慌张地辩解：这、这…… 如如正好进来，招呼少妇：大姐，要我帮忙吗？ 少妇摇头声明：医生，我没事，我没事。 医生吩咐：扶病人到布帘后检查。 少妇脸色好转了，声明：不，不要，我没事…… 医生问：那你怎么会脸色如此苍白，口眼变形？ 少妇解释：医生，不、不是我来急诊……我、我替孩子挂号…… 医生怔住了，手扶眼镜问：孩子急诊上这儿？那边有儿科急诊呀！ 少妇跳起来喊：不好！急昏头了！我把孩子忘在家里了！ 医生吩咐：如如陪她拦出租车，马上带孩子来急诊！幼儿病耽搁不得！ 如如：幼儿病？什么病呀？
41．（闪回）外公家 （画外音：如如幼儿期没挂过急诊，也不晓得有没有寄生虫病，只是三岁时，外公、外婆曾拿蛔虫唬他。） 那天，二老和如如吃饭，瘦瘦的如如忽然捂肚子哼唧：喔哟！喔哟…… 外婆笑眯眯地问：如如，又不想吃午饭了？等一会儿再要零食吃？ 外公也笑吟吟地问：如如，吃晚饭时，你又会叫头疼，不吃饭，睡觉前讲肚皮饿，再吃零食？ 如如听而不闻，脸色有点发白，继续叫唤：哎哟！哎哟！喔哟哟…… 外婆抱起他，替他抚摩肚皮，认真：看来是真的痛了。你不讲卫生，蛔虫作怪了。 外公灵机一动，愁眉苦脸地分析：这是蛔虫饿了，嫌你肚子里没有饭菜，只有零食，吃不饱，咬你的胃哩。 他脸色更白了，往外婆怀里钻，开口了：哎呀！哎呀呀！喔哟哇！我什、什么都不、不、不吃了！ 外婆加大抚摩的力度，哄他：宝宝 ，宝宝…… 外公俯首问：如如，什么都不吃了，包括零食？ 他脸色缓和些了，凝视外公，表态：真、真的，我痛得好点了……不吃，什么也不吃！ 外公追问：零食也不吃？ 他在外婆怀里坐直了，严正回答：不吃。 外婆将他放回椅子上，嘱咐他：外婆和外公吃饭，你不吃就坐着。 他点头，坐得端端正正，看二老吃饭。 外公夹块红烧肉，举起筷子逗他：宝宝，红烧肉多好吃呀！你不吃？ 他一脸严肃，口气斩钉截铁：不吃！从今天起，我三天不吃不喝！ 外婆笑容可掬：乖乖，不要怕，只要少吃零食，你就好了，因为蛔虫是吃零食长大的。你如果多吃饭菜，少吃零食，蛔虫就生病了；你如果不吃零食，蛔虫再也不能在你的肚子里住下去了。 他语气坚决地声明：哼！我三天不吃饭，不吃零食，不喝水，不吃冷饮，先饿死蛔虫再讲！ 二老喷饭，齐呼：啊！
42．医生休息室 如如陪少妇回家接孩子返回医院，走过关着门的医生休息室，听见里面几位医生在自我吹嘘创造医学奇迹，停下脚步，隔小玻璃窗往里看，悄悄谛听。 甲：我使一个只有一个肾脏的患者康复。三个月后，他找到份很好的工作。 乙：我使一个只有一叶肺的患者康复。两个月后，他也找到份很好的工作。 丙：这些算不了什么！他俩无非做回正常人而已。我使一个无脑患者康复，他不久当上了村长。当然，此后四年，村里没有一分农田，半个村的农民即所有青壮年都疯狂地寻找工作，或者成为上访专业户。 室内的甲、乙医生晕倒。 如如莞尔一笑：俩医生的心理太脆弱了吧？老子的想象力比这位仁兄强多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43．（闪回）外公家厨房 傍晚 （画外音：论想象力，至少在同龄人中，如如是佼佼者，尤其表现在作文里。） 外婆做饭，如如纠缠不休：外婆，你停会好吗？我的作文要你讲了，才写得好呀。 她忙不过来，无奈喊：老头子，帮如如做功课呀！ 他问：外婆，妈妈从哪里来？这要你回答，外公不行。 她诧异地反问：外公怎么不行？ 他答：我是妈妈生的，妈妈是你生的，你是你妈妈生的…… 她推他出厨房说：放心，外公照样讲得清楚，找外公去。
44．（闪回）小厅 他和应声而来的外公在小厅相遇。 外公自然义不容辞地帮他做竞赛作文。 他：外公，作文题是《我的家族起源》。按你讲的，现在、过去都是父系社会，如如只能听你讲了。外公，我从何而来？ 外公：如如，你姓郝，其实此姓从“鸮”演变来，即从大猫头鹰变来。 他圆睁双目，问：就是说，大大（祖父）是猫头鹰？ 外公解释：大大不是猫头鹰，是猫头鹰叼来的。 他问：大大的爸爸呢？ 外公答：也是猫头鹰叼来的。 他问：大大的大大呢？ 外公答：一样的。
45．（闪回）作文竞赛会 于是乎，作文竞赛会上，如如石破天惊地朗诵：我的家族，从爷爷开始，往上推溯，都不是自然产生的，来自九霄云外，不，来自天外……
46．（闪回）作文课 一星期后 凡事过一不过二。 一星期后的作文课，班主任暨作文老师钱昆萼威严的目光直射如如，严厉的命令声在教室里回荡：郝如璧，拿去，你的作文簿！ 如如乖乖地起身走向讲台。 老师将作文本交到他手中，神情诡异：别人的早发下来了，你的我今天亲自发。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从不公然反抗老师，鞠躬：老师，请指点迷津。 老师微笑：态度良好，用词斯文，不错！坐回座位再讲。 他还未坐下，就听见老师吩咐：念作文的开头和结尾！ 他只好朗诵：……今年麦田普遍采用了转基因技术，造成了亩产八万斤的严重后果；万顷麦田还处处弥漫着雨润牌烤火腿肠的香气。农民伯伯眼睁睁看着金黄的麦子变成了成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布满皱纹的老脸绽放芙蓉般得意的笑容——比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的娃娃脸还要璀璨…… 哄堂大笑。如如打住。 待笑声止息，他见司徒仁青扑在课桌上，不禁大声叫：下边是结尾，听好！ 见司徒仁青直起身来，他朗诵了：村长告诉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般的天使和安琪儿：“我们每一颗麦种都上过天——跟航天飞机往返，都入过海——在深海须鲸的肚子里旅行过。经过这番洗礼，我们再把种子撒到每亩有经过基因改造的十万条蚯蚓翻过、用从市场里收来的一万斤烂鱼臭虾及六畜腐败内脏沤过的田里，当然获得了唬人的高产、优味的收成、酷毙的效益。”真恐怖呀…… 哄然大笑。 如如噤声。 笑声好不容易低了，老师笑容可掬，吩咐：念我写的评语！ 他有腔有调地朗诵：你的知识面已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农村现代化建设的日新月异的速度实在令为师咋舌。看来，我得代表你向上级领导建议，将市郊你作文里写的大片——不，无边无际的麦田，作为全市全体师生的学农示范基地，再现1958年的“大跃进”的神话，放卫星，上北京吧。 师生笑倒，久久不起。 笑声渐息。 如如大声：老师，你不必向上级领导建议，先找《吹牛大王历险记》的洋人作者吧。 老师笑逐颜开：他早作古，找他？ 如如解释：我比起他来，是小巫见大巫，当然要拜倒门下…… 教室里沸反盈天。
47．（闪回）校长室 李校长也被惊动了，对钱老师讲：你不必烦恼。这个聪明而另类的孩子是块璞，看你如何雕琢。 钱老师揺头：难！我从教多年，却从没捉摸透他小脑袋里装些什么，只觉得乱七八糟，瞬息万变。 校长：你带他上我这儿来吧。我女儿小时候一不髙兴就扔手里的东西，她妈妈束手无策。我尝试以毒攻毒…… 钱老师急着问：以毒攻毒？什么办法？ 校长：有次女儿又扔东西了，我帮她扔，玩具呀，衣裳呀，鞋子呀……凡是她的东西，都扔出门外，扔得到处都是，一下子镇住了她。 两人会心地笑了。
48．（闪回）校门口 翌日 放学，钱老师在校门口喊住如如。 德芳自然陪他去校长室。
49．（闪回）校长室 德芳和如如规规矩矩坐着，钱老师踱步。 校长坐在大办公桌后，和颜悦色地问：如如，德芳讲你上二年级，还缠住她讲故事？ 如如答：是的，姐姐讲得太好了。 校长问：德芳，你自从让他自己看书后，再没给他讲故事？ 德芳洋洋得意答：弟弟钻故纸堆，不稀罕姐姐炒冷饭了。 校长和老师对视，异口同声评判：好办法！ 校长问：不稀罕姐姐讲故事，我的故事，如如要听吗？ 如如蹦起来叫：真的？要听！肯定比姐姐精彩！ 校长娓娓道来：如如，前几天我出去打野鸭，匆忙中只带了二发子弹。我趁野鸭比翼齐飞，一枪打中一双。野鸭从空中坠落，掉到二棵大松树上，各砸死二只松鼠。野鸭和松鼠掉下树来，各砸死一只跑过的野兔。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要上前收拾猎物，树林里突然跑出来头大黑熊。我知道，我就算一枪命中要害，这么近的距离，大黑熊仍可冲过来给我致命的一掌，因此我却步，眼睁睁看着大黑熊抢夺猎物。说时迟，那时快，横刺里窜出一只京巴狗，一口咬死黑熊，叼走了。哈哈！我优哉游哉上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收拾猎物，绑到一起，放到枪口上，然后朝天开了第二枪。猎物飞落到我家附近的全聚德分号的大厨房的大水池里……大厨师从此每天给我送一样烹调好的野味来。如如，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老师立刻问：如如，你信吗？ 如如双手齐拍双膝：我当然相信。那头大黑熊跟着京巴狗跑到我家，任我每天割一小片熊掌肉吃，因为我人小、嘴小、胃小。它是小狗今年抓住的第三头熊——以前是一头棕熊、一头北极熊。 校长仰面朝天，恍然大悟似地：原来如此！ 老师猛击德芳坐的椅背，长叹一声，下了评语：无可救药！ 德芳笑逐颜开，被老师猛然一击，大笑着滑下地来。
第3集
50．妇科诊室 医患纠纷古已有之，原小镇时有发生，如如遇上了——耳闻目睹。 这天，如如无奈地在妇科诊室门口管病历卡，叫号。 作为小伙子，他绝不进门。 诊室与外界隔绝，合该有事；当然只是端倪。 一位和如珮差不多大、清秀、苗条的外地姑娘坐到三十多岁的男医生面前。 医生上下打量姑娘，看看空白的病历卡，抬头问：陈小姐，你第一次上我们医院？ 她答：是的。我从湖北到这里打工，在电子厂上班。医生贵姓？ 他：免贵姓郭。你有什么不适？ 她答：郭医生，我昨天上班时突然上吐下泻，厂医给我吃药、打针止住了，我就休息了。不料今天我觉得头晕、恶心，想吐吐不出，胸腹直到下身说不出地难受。 他问：这几天你月经来过吗？从你的出生日期推算，你这几天应当有。 她答：没有。 他皱眉问：你有男友吗？你只21岁呀。 她答：有的。 他问：同居吗？ 她有点羞怯，答：这、这、这……也要讲？ 他微笑：我不侵犯你的隐私，算了。我査一査。你拉起上衣。 她拉起上衣让他按胃部。 他的手渐渐往上移，接近胸罩。 他放下手，开张化验单给她，吩咐：去验血。拿到报告再来。 她出门时，如珮来顶替如如。 一个小伙子坐在妇科诊室门口，总归尴尬。 护士姐姐打发他休息一会儿，然后到重症病房打二小时的下手。
51．重症病房 他干了些杂活，然后上夜班——陪伴病人，因为医护人员被重症病人折腾得精疲力竭，需要休息。 他向来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无师自通地换点滴等。 好在病人情况稳定，一夜无大事。 他在半明不暗中想起外婆。
52．（闪回）外公家 黄昏 幼儿园里，孩子们接受的教育自然包括礼仪。 近四岁的如如在厨房里看会儿外婆忙碌，搬只小凳到窗下，往外边看风景。 窗口齐胸，他伸出手去，高高举起，来回挥舞，高喊：伯伯再见！再见！伯伯再见！ 外婆放下切菜刀，走过来问：宝宝，你和谁打招呼？ 他答：伯伯呀。 她略朝窗外瞧，没人。 她以为行人已走出小小的视野，没必要看清是谁，便夸赞他：如如，你每天这个时候对窗外打招呼，真是个懂礼貌的乖宝宝。看来，老师没白教你。 他得意：我一向乖呀。 她心头一动，问：你和谁道别呢？ 他晃晃小脑袋，答：伯伯呗。嗯，也许是爷爷。 老头子？走不远。谁每天准时走过？ 她探出头去左顾右盼。 窗外无人。 她猛醒，不由得一惊（她的心声：听老辈人讲，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灵异，莫非是真的？据说，男孩儿阳气旺，更容易看到……）。 她不由自主缩肩、矬身，心头升起恐惧感，颤声：宝宝，外面没人呀！你跟哪个伯伯……不，到底是伯伯，还是爷爷，打招呼呀？ 他诧异：外婆不知道吗？小朋友每天按时上幼儿园，他也每天准时到这儿哩。 她壮着胆探头，往来路瞧瞧，又往去路瞅瞅，没人！ 她缩回来，张开双臂叫：快！宝宝，快下来！ 他拉她向窗外探头，一脸不屑的神态，指指西下的夕阳：外婆，你问哪个？你不认识他吗？他可天天看见你哩。 她缩回身体，差点儿坐倒。 他大声问：外婆不认识太阳伯伯，不，太阳爷爷吗？ 她瞠目结舌，揉自个儿胸口。
53．重症病房 翌日清晨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射入重症病房。 病榻前的竹躺椅上的女人惊醒了，一撑而起，在心里惊呼：哎呀！睡过了头！
54．隔壁的护士办公室里 如珮耳边响起如如的声音：姐姐，天亮了。 她缓缓恢复了意识，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跃而起，轻声对自己讲：姆妈呀！睡过头了，忘记给病人上点滴！ 她到水斗上洗把脸，四顾无人，自言自语：哟，如如呢？明明他喊醒我的……莫非这些日子他充塞我心头，是幻觉？
55．急救办公室 与此同时，急救办公室里，医生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心头不由得慌张：不好！我睡过头了！一号床病人折腾几番，我实在累坏了，只想打个盹……哎呀！忘了给他做紧急救治！
56．重症病房 医生和护士先后走进没拉开窗帘、昏暗的重症病房。 女人迎接满脸焦灼的医生和护士，压低声音慌里慌张叫：哎呀！一夜不换吊瓶，不救治，老公怎么活呀？ 病人吐出口气，气若游丝，缓缓叫：吁——妈——妈——呀！ 三人不约而同吁口长气：哦—— 冥冥中传来阴森森、苍白无力的声音：妈呀！玩过头了，忘了勾魂摄魄！ 三人厥倒。 折叠、沉重的窗帘后传出磔磔的阴笑声。 如珮战栗，几乎坐倒。 窗帘自己一点点收拢，阳光一片片挤进来，倾泻在地…… 医生猛醒，推搡如珮，笑哈哈斥责：抓你的好弟弟去！ 窗帘猛掀处，如如现身：嘻嘻！你困他乏，支撑也难；一宵有我，安然无恙！ 如珮揉自己酥胸，说不出话。 如如若无其事：关掉太阳，效果奇佳。
57．（闪回）如如家 星期六上午 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到如如自己的小床上。 如如知道今天不用上幼儿园，眯缝双眼大叫：爸爸，关灯！关灯！ 爸爸失笑：睡到现在还不起身？如如，灯早熄了，这是太阳。 如如大叫：关掉太阳！ 爸爸张口结舌。 如如又喊：关掉太阳！爸爸，听见吗？
58．急诊观察室 如如竟能顶替医护人员，通宵护理重病号，医生将他“升级”，当卫校实习生使用了。 医生和如佩带如如走进急诊观察室。 四张病榻都有昏迷的、挂输液瓶的病人，都有家人陪伴。 医生来到一张床前，看看酒糟鼻依然通红、近五十岁的男人，摇头评论：这位仁兄嗜酒如命，不，连命也不要，直喝到酒精中毒。 男人兀地睁开怪眼，红眼珠转了一圈，惊叫：啊！我还没死，你们就披麻戴孝了？ 站在床头的妻子又好气，又好笑，斥骂：酒鬼，他俩是医生、护士，你在医院里。 男人略略抬头看看输液瓶，似懂非懂：噢，还是医生理解我，酒瓶子都替我吊上了……哟，不多了！快，你快去买五瓶，再随便买些下酒菜。 见妻子哭丧着脸，他勃然大怒，嘶哑地吼叫：快去呀！我一刻不可无此友！你呆了？ 如如笑煞：当年从阴湿的战线溃退，沿途疯狂攻陷作坊直至大厂，溺死在伏特加池中的俄罗斯大胡子的伊凡，还是小胡子的萨沙，抑或小麦胡子的谢廖沙投胎中国的鱼米之乡了？
59．（闪回）小学四年级数学课 （画外音：酒鬼对如如来讲，原来只是个概念，尽管他曾将舅舅讲的故事现烧现卖给小学四年级的数学老师黄益飞，现在他见识了，总算和酒鬼亲密接触了。） 老师黄益飞注意到，如如低头看桌肚里的小说书，便拉长声调喊：郝——如——璧——哎！ 如如将书往里一推，跳起来应声：老师，我在！ 老师命令：桌上有三杯五粮液酒，我请你的酒鬼父亲喝一杯。你回答，还有几杯？ 如如抗议：老师，我父亲滴酒不沾。 老师解释：现在做算术题，这是假设。 如如不假思索就答：报告老师：一无所有。 老师不悦：怎么，你没听懂我的话？我重复，你听仔细了：桌上有三杯酒，我请你父亲喝一杯。还有几杯？ 如如毫不犹豫答：真的，一杯也没有了。 老师忍无可忍：你懂得最简单的加减法吗？ 如如不慌不忙：老师，四年级了，我们不做幼儿园的题，讲故事还有点意思。我舅舅工厂里的模具车间有位技师，论手艺全车间第一，工资最髙，但是他领不到…… 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头呵斥：你开无轨电车！ 如如不为所动，娓娓道来：由车间主任亲自保留工资，等技师妻子来领。个中原因，是技师嗜酒。他领过工钱，下班回家，必然经过咸亨酒店…… 老师对如如有点了解，也来了兴致，无可奈何：也罢，你胡扯下去吧。我倒要看看，你的小脑袋里装点什么样的货。 如如滔滔不绝讲下去：酒店自然香气四溢，技师当然会抑制酒瘾，悠然自得地走过店面，然而，走不出十步，他就会回头；然后，他强压冲动，再往家走……三个回合，他必然走进店堂，大吃大喝。他踉踉跄跄出门，不到三丈，再进李白酒家……然后，叫杜康酒店服务员提着至少五塑料桶酒，送他回家…… 老师不解：服务这么周到？ 如如解释：一是他从来都付小费，二是大家都是熟人。老师，酒店嘛，来的都是客。领导嘛，听他老婆的，合伙刧道。 老师忍俊不禁，大笑：有趣！有趣！ 如如总结：老师，当得起“酒鬼”称号的人，看见桌上有五粮液，能不坚决、彻底、干净、痛快消灭吗？ 哄堂大笑。
60．急诊观察室 医生对“随从”放手，姐弟俩来到另一张病床前。 如珮问陪伴的小伙子：这一天下来，你父亲感觉如何？ 小伙子答：好极了！父亲讲，有时他甚至感觉有两颗心脏在跳动，其中一颗强有力，声音挺响。 她点头：好，知道了。 她拉如如衣襟：走吧。 出得门来，她快步向医生值班室走，自言自语：张医生整夜找他的雷达表哩。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凭拉链功。
61．女病房 姐弟俩查女病房。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从一位老妇人的被单下提出个扁尿盆，见她俩进来，向她打招呼：哟，小弥，你先査，我去去就来。 见他匆匆大步出门，她推如如，轻嗔：英俊少年，帮他去倒尿呀。 如如刚出门，就瞥见男人匆忙中看也不看，低头闯进女厕所，忙追过去。 厕所里立刻出愤慨的女人的责问声：喂！停！你没看见我在提裤子吗？ 男人慌里慌张退出门来，轻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束着裤子出门，厉声责问：你来女厕所想干什么？ 男人举起尿壶反问：我姆妈撒的尿不倒这里来，我倒哪儿去呀？
62．妇科诊室 人生何处不相逢？如如刚被临时抓差，到妇科诊室门口顶替一会儿，楚女来了。 郭医生瞄瞄化验单，吩咐：凭这第三份化验单，就可以提高诊断率了。陈小姐，二轮药加按摩，好转多了吧？再躺到检查床上去。 她熟练地撩开布帘，乖乖躺下。 他站到床前，随手拉好布帘，命令：把上衣拉过胸罩。 她照办，再次任他摆布，忍受他揉捏乳房下半部。 他命令：解牛仔裤。 她解开铜扣。 他不满：你听得懂吗？解拉链！ 她缓缓解开拉链。 他命令：裤子褪到膝盖以下！ 她犹豫不决。 他有点火气：牛仔裤裹得下半身像粽子，不拉下去，我怎么检查？ 她红晕上颊，吃力地褪裤子，露出时尚的三角内裤和浑圆的大腿。 他的手再从胸罩下缘按起，一路移往小腹。 她本能地用双手护住下腹尖端。 他拉她的手，怒形于色：放开！我不检查，怎能确诊是妇科病，还是别的？ 她挣扎。 他大光其火呵斥：你男友能看，我不能看啊？那你何必找医生？ 她窘急得眼现泪光，就是不松手。 他着急地将听诊器按到小腹上，咕哝：也罢，这么査…… 她推他的手，他只得收起听诊器，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63．（闪回）从幼儿园回家途中 （画外音：如如听力正常，只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为什么，他的潜意识中浮起幼儿期经常发生的往事——大人爱抚摸他的小鸡鸡。） 那天从幼儿园回家，他在外公背上舒舒服服地左摇右晃。 忽然，外公手掌略略上翻，轻轻抚摸小鸡鸡。 见他扭来摆去，憋住不出声。 外公问：如如，这是什么？ 他又叫又笑：不讲！哈哈哈！不讲…… 外公再摸，追问：外公摸着什么？ 他再也忍受不了，又跳又耸，大叫大笑：小鸡鸡！哈哈哈！小鸡鸡呀！ 外公松手。 他四顾无人，低头对外公耳语：外公，外面不能摸！ 外公并不买账，反而威胁：不能摸？自己走呗。 他有条件投降，告白：对了，可以摸，轻点讲，不要让人听见。 外公开怀大笑。
64．妇科诊室 如珮找位护士顶替如如时，楚女正脸红耳赤地出门。
65．重病房 姐弟俩走进一间明显小多的重病房。 如如有所发现，不禁问：姐姐，就一张床，是关怀病房？ 如珮夸赞：如如聪明！ 走到床前，他觉得不对劲，拧眉问：他怎么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她苦着脸答：他去另一个世界了。 他第一次和死人零距离接触，不由得“啊”地倒退一步。 她讲：等一会儿家属要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使他们看见时，他自然些。 他定神观察，稍稍思索，主动请战：有了，他是高级知识分子……你是小美人，先出去，这唬人的事男子汉来办。我叫你，你再进来。 如珮点头，出门。 他忙开…… 没多久，他关灯喊：姐姐请进。 她推门而入，一时不适应半明不暗，只好眯着眼，迟迟疑疑走到床前打量。 她吓了一大跳，惊叫：你活转来了？ 死者下半身平整地盖着被子，穿整洁的病号服的上身背垫枕头、靠着床架，双手撑在被子上，还捏份摊开的报纸，头微垂，双眼似手还透过眼镜看新闻。 他洋洋得意，问：够自然吗？ 她擂他胸膛叫：自然是自然了——要唬死姐姐么？！
66．（闪回）外公家厨房 上小学六年级的一个傍晚 （画外音：走出关怀病房，他心中浮起一丝悲哀：人总要老去，直至死亡。他想起，自己曾恰到好处地祝愿外婆健康、长寿。） 他帮外婆洗菜。 他凝视外婆初显苍老的脸，口气甜津津：外婆，我想自己选题写篇作文，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外婆，看看你，我想通了。 她夸奖他：宝贝长大了，会思考了。 他问：外婆，你年轻时不算美人吧？ 她啐他：去！宝贝就会胡说八道！外婆年轻时，在我们这代人里是美人。 他诧为奇事，睁大眼睛问：外婆，美人还讲究是哪一代的？ 她答：我们这代人出生在抗战年代，经历国共内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普遍贫穷，营养差，忧患多，因此多数人矮小、瘦弱，容貌也差。所谓俊男倩女，都是在同一代人里相对论之，即比较而分美丑。 他想了想，开口了：外婆，这些道理我还不懂，我只知道“红颜薄命”。外婆，如果你是美人，怎会活到这把年纪，从不见老呢？同学们以为你是如如的大姨哩。 她伸手轻打他肩膀，笑逐颜开叱呵：小坏蛋！哪有这样捧外婆的？ 祖孙开怀大笑。
67．病房 如珮去迎接亡人家属，思索的如如无意中走进个病房。 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床上欠身呼唤：喂！小青年，请过来。 如如忙走到病床前，热情地问：伯伯需要什么服务？ 病人从床头柜上拿只香蕉，抖抖索索塞到如如手里，客气：吃。 如如把香蕉放回床头柜：伯伯，我领情了。请吩咐。 病人示意陪伴的家人扶着坐起来，态度认真：咨询，不该免费。 如如声明：伯伯，我的服务费用包括在你支付给医院的钱里，不另行收取。 病人被逗笑了：哈！包括机密情报？ 如如点头答：YES！ 病人单刀直入：家属都骗我！我指望你讲实话，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天？ 如如大吃一惊，问：谁说的？伯伯不要胡思乱想。 病人直视如如：我都知道了！我智商不低。 如如立即镇定，从容奉承：当然！伯伯，不过，你的悲观情绪从何而来呢？ 病人伤心：昨天主任医生查房，我正看报纸，他莫名其妙地对我讲：哟，你还看连载小说啊？这不是暗示我时日无多，只宜看短文章吗？呜—— 如如眼珠子一转，敏捷的才思立竿见影。 他骗死人不偿命的口才充分发挥：对，伯伯，我也听见了。出得门去，主任评论你：“还自以为才能过人哩，竟看小儿科的连载小说！他应该趁这难得的空闲时光，看大量中外名著，出院后写如何战胜病魔的大块头文章，写长篇小说。唉，意志决定心态，这块好料，可惜被自己糟蹋了。”伯伯，我，一个打工的学生，算哪根葱呀？想是想的，又不敢多嘴，要不是伯伯提起，我还烂在肚子里呢。 病人双眼放光，急切地问：小青年，是真的？不骗人？ 如如顿脚又举手，斩钉截铁发誓：上有天，下有地，骗你是小狗！ 病人沉吟一会，以拳击床，笑逐颜开叫：哈哈！对！我应当好好看书，出去后，先写诗和散文诗，再写故事，往《故事会》杂志投稿，最后写酝酿多年的长篇小说！ 如如吃了一惊，在心里说：歪打正着！我正考虑和主任医生就善意的谎话统一口径，病人伯伯对文学体裁分得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哩。
68．（闪回）高二一堂语文课 江辅导老师点名：郝如璧回答：诗和散文诗有什么不同？ 如如窘迫之中语出惊人：老、老师，老师……诗歌按行计算稿酬，散文诗按字计算稿酬。 师生瞠目结舌。 如如汗颜。
69．（闪回）外公家 上小学前的一个晚上 （画外音：文学体裁中，故事，如如最熟悉，有时对一般的故事还听厌哩。） 天气太热，外公哄如如睡。 如如难以入眠，要求：外公讲故事，我听得高兴，就睡着了。 外公无奈开讲：很久很久以前，有只青蛙…… 如如打断：外公，这个故事我听过许多遍了。算了，我不想听童话了，外公讲个科学的……的、的什、什么的故事吧。 外公怔住，然后微笑着问：你讲的是科学幻想故事吗？谁告诉你的？ 如如高兴地叫：对！对！外公真聪明！德芳姐姐讲的。 外公讲述：好的。在神秘的外太空，有个爬行星系。星系里呢，有个两栖太阳系。太阳系呢，有个青蛙行星。行星上呢，有个青蛙大王…… 如如的话显得宽宏大量：又是青蛙，然后呢，是白天鹅、黑天鹅，再就是七个小矮人……不过搬场……算了外公，我要上小学了，“小小读书郎，背起个书包上学堂。啷里格啷里啷里啷……”你可以讲个限制级的故事吗？ 外公不想问，又是谁教他这个新名词的，反正自己时常败给这个身体里流着自己血液的三尺小儿，追问只会给自己出新的难题。他伸手指指门外，找借口搪塞：这、这个嘛…… 如如竖起耳朵，听见外婆在厨房里洗衣服，轻轻问：怕外婆听见？一起听好了。 外公解释：外婆是女人，限制级故事就是女人不能听、专门讲给男子汉听的。 如如失望地“出卖”了舅舅：是这样啊！我只听见舅舅和几个叔叔提起，几个人寻旮旯讲，以为好听哩。 见外公脸漾笑意，他桂圆核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竖右手食指到鼻下，悄悄要求：轻点讲，别让外婆听见。 外公断然拒绝：不行，你会漏嘴。 如如着急：保密！我向毛主席保证！ 小家伙从哪现贩现卖的？ 外公怕了向他追究，只好胡编乱造：好，外公讲。青蛙行星的大王不像我们星球的青蛙，像青蛙又像变形金刚，其实不穿衣服…… 如如打断他话头，不客气地纠正：外公，青蛙哪来衣服？它们没奶奶、鸡鸡、屁屁什么的，不要遮盖…… 外公打他屁股：这是地球上的青蛙！我讲清楚了，那里的青蛙是人样，只有脑袋瓜子是青蛙样子，比房子还要高…… 如如开始迷糊了，还要问：比房子高、高？几、几层的？平、平房低、低…… 外公总算解放，因为如如入眠了。
第4集
70．男病房 向主任医生汇报了如何鼓励病人，又统一了善意的谎言的口径，得到医生的表扬后，如如仍跟值班医生和如珮査病房。 他们来到间男病房。 医生走到2号病床前，不解地问：米先生，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换病房？你开的是小刀，何况你邻床是位极好的病友。 1号床病人面貌如严顺开，倚着床栏，做个鬼脸，微笑着插嘴：嘻唰唰来哇哈哈，不错，敝人在本地有些名望，是市民的开心果。 米先生憋闷一会儿，才戟指1号病人开口：别笑！别逗！ 米先生憋闷一会儿，才向医生抱拳，可怜巴巴地请求：大夫，你说的没错，南宫兄是位极好的病友，然而，他是位妇孺皆知的相声演员、全省闻名的笑星，换了你也刚割掉阑尾，捂住伤口，整天笑笑看！ 姐弟俩冲出去笑。 医生只得答应：我和主任医生商量，尽快安排给你换房。
71．特护病房 护士长带护士及如如去特护病房。 病房里就二张床。 护士长带大家来到一张床前，指点昏迷的病人，向托着盘子、手持器械的手下介绍：这位老先生体质真好呀！84岁髙龄，从证券经纪人位置退下来才两年。毕竟由职业决定，老寿星患有消化系统溃疡。这不？今天因内出血休克了。现在，做静脉注射，同时测量血压，随时报告。 护士动作利落。 如珮报告：上血压只有60。 25岁的漂亮护士滑芙轻推注射器。 血压计汞柱缓缓上升。 如珮报告：70……80…… 护士长欣然地下结论：好！抢救过来了。 如珮报告：100…… 老头子蓦地睁开眼大叫：到100了？好！涨到110时，拋出！不要犹豫！ “拋出”二字在如如耳中变成“抽出”。
72．（闪回）如如二岁生日宴 如如二岁生日宴上，五个大人塞红包给他。 舅舅年轻，爱和他胡闹，撺掇他：打开红包，抽，抽出！ 如如打开一个红包，抽出一张十元纸币，再往里瞧瞧，大叫：呀！介许多巧（钞）票！好买交关（许多）好咪咪哩！哈哈哈！ 舅舅又指使：再打开只红包，抽出呀。 如如照办，双手各捏张十元纸币，站在椅子上大喊：介许多巧票，好买白相倌（玩具）了呀！
73．医院 内科诊室 （画外音：如如值内科诊室班时的不祥预感终于变成现实。） 妇科诊室太闲了，郭医生让他去内科诊室帮忙。 如如叫号：120号病人，请进。 一位年近四十的胖妇应声而入，满脸堆笑：号码正是我的体重数，好兆头。 如如忙搬只特别结实的大木凳换掉医生对面的折叠椅，客套：阿姨，请坐。 见她坐下，医生翻翻如如随手递送的病历卡，客气：你好！你有什么不舒服？ 她答：我体重有120公斤，来查查会引起什么病。 医生问：你最轻时有多重？ 她显得困惑，眨巴被脸肉挤细的眼睛认真想，喃喃：最轻时，最轻时……最轻时多重、多重呢？ 医生催促：想得起吗？ “啪”“啪”两声，她兀然双掌一拍大腿，把医生和如如吓了一跳，然后响亮地回答：7斤！ 医生懵了。 如如反应过来了，轻喊：阿姨，这是你出生体重呀！ 门外传来打闹声。 医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吩咐：如如，拉架去！
74．妇科诊室外 如如冲出门去，只见妇科诊室外，楚女那一方的六个小伙子和郭医生等医生、护士、工友撕扯成一团，陈小姐泪水涟涟叫：什么医生？流氓……
75．男病房 （画外音：护士滑芙容貌若出水芙蓉，身材如风摆杨柳。如如评论：江南自古出佳丽，本地翘楚数滑芙。她也疼爱这个面若傅粉、身如玉树、口赛糖罐的小弟弟。她认为，如如该由她这个资历较深的护士拉上至少一个台阶，于是横刀夺爱，向护士长讨要如如到身边。） 她带他来到间男病房，走向一张病床。 近四十岁的病人自打她进门，直到她走到跟前，目不转睛。 她通知病人：才崇先生，再次提醒你，傍晚要开刀了。你不用害怕，微创手术，刀口很小。 才崇似乎刚睡醒，眨几眨眼睛才发问：你是谁？说什么呀？ 她：才崇先生，再次提醒你，傍晚要开刀了。你不用害怕，微创手术，刀口很小。我是今明两天这片病区的当班护士。 他凝视她的秀脸，柔声：人们都讲，人间最美的是白衣天使，我直到昨天还不苟同；今天我开眼界了。 她对男人廉价的恭维早习以为常，嫣然一笑了事。 他问：美人，我何时出院？ 她扳手指头答：老板，恢复正常的话，星期四可以出院走人。 他环顾病房，见其余五人酣睡，便轻声：美得令人心悸的妹妹，星期六能否在粤味馆巫山包房共进晚餐，感谢你人性化的服务？ 她笑靥如花、玉音如蜜：嘻嘻！谢谢大阿哥，不过，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你最好先征求我男朋友的意见。 他一怔，头稍低，目光在她挺拔的胸脯上停留几秒，嘟囔：男朋友？男朋友……你美若天仙，这个年纪，有男朋友也太晚了吧？对了，你横挑竖拣……不知谁有这份艳福，真叫人羨煞！ 她后退一步，大方地解释：就是将给你做手术的刑大夫。 他眼珠子一齐向鼻梁靠拢，喉咙里吁出口气，“啊”地一声躺倒。
76．护士办公室 她告诉如如：才崇名如其人——馋虫，是饕餮之徒，吃遍本市。这回倒好，生吞叫人从珠贝养殖场偷来的蚌肉，吃苦头了——非挨一刀不可。 如如笑逐颜开：哈哈！闻所未闻！他岂不是变成大珠贝父了？公鸡下蛋，男人生珠。 她扭他脸：亏你联想得出！ 如如上厕所，她独自走出护士办公室。
77．男病房 如如走出厕所，正看见她疾步走近走廊拐角，悄无声息追去。 病房门上方的玻璃窗挺大，门开道缝。 如如隔门观察，才知道滑芙回头找才崇是怎么回事。 才崇见滑芙进门，双眼放光，“嚯”地坐起来。 她直趋而前，先给他一个令他窒息的媚笑，声音甜蜜得令他荡魂摄魄：大阿哥，星期六我赴宴。 见他目瞪口呆，她解释：男友嘛，还没有订婚，不过是男友而已。姑奶奶业余交际也好，姑爷爷下班玩耍也罢，井水不犯河水。 他鸡啄米般点头赞同：对！对！他开他的刀，你喝你的酒，何必征求他的意见？反正我付医药费，他为我服务。 她立刻紧逼：趁着没开刀，你预订包房，确切保证你陪我共度美好时光。 他受宠若惊：我这就打手机订，我是他们店的常客。陪你共享美餐，是我的荣耀！ 她将病历铝夹放到床头柜上：不过有个条件。 他：只要你不告诉男友，我都答应。 她：你肚子里取出的杂碎都归我。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也是“条件”，瞠目而视。 她莞尔一笑，解释：我不满足护士称号，要另辟蹊径，自己研究，升作医生。 他不懂装懂，连连点头：对，好，高，高家庄的高！行！行！ 她紧揪不放：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他表态：一句话。 他将铝夹递给他，命令：纸条和笔是现成的。签字吧。 见他签字了，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印泥匣，命令：按手印！ 他如木偶照办。 她拿起铝夹，从另一边口袋里摸出名片给他：这是我的名片。有变化通知我。 他抢过名片就吻。
78．护士办公室 翌日上午 如如随滑芙的一溜轻快的细步来到护士办公室。 她拍拍他肩膀，笑容可掬，吩咐：帅弟，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有人找我，你搪塞一下。 他心里嘀咕：护士服换医生服吗？骗人！ 见她进去、关门，他从侧面透过玻璃窗窥视。 她搬张椅子到吊橱下，站到椅子上，打开扇吊橱小门，从角落里摸出只装注射器的铝盒，下来，瞧瞧玻璃窗。 见门外没人，她将铝盒放到桌上。 她侧对门，他忙贴窗窥视。 她打开铝盒，掏出一小团纱布，解开，拿粒圆圆的小东西，拧亮台灯，凑近了观察。 他惊讶得差一点推门而入：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发出绮丽的异光！ 她轻哼《茉莉花》旋律，包妥珍珠，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小办公桌抽屉，把纱布团塞到角落里。 他忙闪开，疾步走进厕所。 一会，他听见她呼唤，大声答应：姐姐，我在五谷轮回坊，稍安勿躁！
79．医院 夜 （画外音：如如乖，滑芙自然带他做夜班，报酬高，还有津贴。） 夜深人静，走廊灯光暗淡。他俩戴着大口罩，推轮床去手术室。 闭眼的病人就是在菜市场里买1斤2两五花肉的妇人。 她的儿子三十多岁，跟轮床走。 近手术室了，灯光亮晃晃。妇人睁开眼，侧过头叫唤：儿子，在外面乖乖等候，不要走开。真是的，这辰光，媳妇不来！ 儿子答：好的，姆妈。你不要怕，开过刀，你会比十年前还要壮实。 她回过头来，眼望天花板，犹自撒气：哼！一个大男人侍候，我会好到哪里去！她倒壮实，还讲屋里忙得走不出，好！好媳妇不用夸！ 夏夜还是热的，如如闷得慌，反正到手术室门口了，便摘了大口罩。 她正好看见，一呆，仔细打量如如一秒钟，边挣扎着要起身，边大叫：儿子，快！快扶我起来！ 滑芙大吃一惊，本能地停下轮床。 儿子也大吃一惊，趋前扶住妇人，慌里慌张问：姆妈怎么啦？唬煞了？ 妇人往儿子怀里钻，大叫：不开刀了！回家！ 妇人突然发难，如如手足无措。 滑芙毕竟工作六年多了，反应过来，扶住妇人问：婶婶，你怎么啦？医护人员都准备好了，别怕…… 妇人一把揪住她前胸，借把力坐起来，侧过身来，惊惶失色，举另一只手指点如如，歇斯底里喊：天哪！你这个后生是杀猪佬呀！你刀功了不得！你要把我推到哪里去？！ 滑芙耳闻轻轻的崩裂声，低头一看，不好，两颗纽扣飞了，胸罩也被扯歪，右乳头也露出来，慌忙掰开妇人的手整理。 如如早意识到，手术不可耽误，趁机推轮床到门口，打开门，直往里推。 妇人的爆发力不知从何而来，她猛不防从轮床上站起来，高举双手抓住门楣，声嘶力竭惨叫：我不进去！我不是肥猪！我是人…… 她的模样简直就是头猩猩，可是比如如二岁多时装作狗熊厉害。
80．（闪回）如如家 星期日 如如在外面玩够了，回家。 妈妈抓住他的小手，叫起来：哎哟！瞧你的脸和手，多脏呀！ 他仰脸说：洗一洗，擦擦呗。 妈妈批评：说得轻巧，洗二遍还是像狗熊！ 他一愣，自言自语：狗熊？它可快活哩。 她边替他洗，边数落：如如，妈妈忙活到现在也不脏。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脸和手像你这么样脏过？ 他撇撇小嘴，回答叫人啼笑皆非：没有，妈妈。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的样子。 爸爸进来听见，哈哈大笑。 如如不等小手擦干，蹦过去抓住爸爸，兴奋地叫：爸爸，我们家变作马戏团好吗？ 夫妇俩一怔。 如如自告奋勇：我来演狗熊。 妈妈取笑：这么个小不点儿演胖大的狗熊？ 爸爸问：我演什么呢？ 如如答：你演那个陪在狗熊身旁的叔叔。 爸爸诧异，问：爸爸怎么变叔叔了？ 如如点头解释：对了！那位叔叔不断地把好吃的东西塞到狗熊嘴里。狗熊翻筋斗也好，打滚也好，都有得吃，吃胖了。爸爸快拿好东西来！我太瘦了，吃呀吃的就吃大、吃胖了。 夫妇俩还没反应过来，如如已叫：我翻筋斗了。 他翻两个筋斗，见爸爸没挪窝，便大叫着着地打滚：假使没有好东西，去买！
81．医院 手术室 夜 如如这会看着滑芙劝解被中年人从门楣上抱下来的老妈子，猜测（心声：她几岁了？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将门楣当作单杠，引体向上？）。
82．（闪回）外公家 如如不足三岁时 傍晚 外婆开了吸油烟机做菜。 如如拉她衣角，问：外婆，你几岁了？ 她低头答：宝宝，外婆老糊涂了，记不得了。 他大言不惭：外婆真记不清的话，如如教你。 她憋住冲激喉咙的气流，点点头。 他：可以看你裤子的标签——比实际的大一两岁。 她轻吁口气，问：怎么讲？ 他翻开自己的裤腰，指指标签，煞有介事：我裤子的标签写明四到五岁。你懂了吗？ 她乐颠了，手中的锅铲也飞了。 83．医院 手术室 夜 如如端详吊着的老妈子，后悔（心声：自己没乔装打扮，被贪便宜的老妈子认出来了。刚上小学，我乔装打扮过。）。
84．（闪回）小学校门口 放学后 德芳在校门口左等右等，不见如如出来。 正焦急间，眼角暼见一旁有人走过来。 她转身，只见一个戴顶大草帽的小孩子向她走过来，不觉一呆。 小孩子走到跟前叫：姐姐，我来了。 她将草帽掀起大半，才看清是用红粉笔涂脸的如如。 她愕然问：你怎么这样打扮？ 他悠然自得，答：我的鞋子莫名其妙地破了。我怕人看见了丢脸，因此乔装打扮，叫人都注意我的头，不看脚。 她问：这算什么办法？ 他答：障眼法。
85．医院 手术室 夜 这回，他没对老妈子使障眼法，真给她识破了真面目。 老妇歇斯底里大发作，不但暂缓手术，而且暂时被安排转到精神病科，住进病房。
86．小药库 翌日 滑芙拉他到无人的小药库里，向他吹风：母子俩闹闹嚷嚷，你呆不下去了。 她问：帅弟，你为什么不回避这个老妖精呢？ 他答：大姐姐好容易安排我连班多挣些，我怎能推辞？ 她长叹口气：唉，也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 他甜蜜蜜：一样的，我爱睹大姐姐芳容，爱亲大姐姐芳泽。 她伤感：你的嘴就是勾魂摄魄！你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你英俊，聪明，乖巧，太讨姑娘们欢喜……大姐姐不曾想害了你！ 他正色声明：大姐姐不可这么样讲！这是命中注定的，回避不了。不是冤家不碰头呗，正像老天让我认得全镇选美冠军一般。 她情不自禁：嘻哈哈！连市、区也没有选过美，镇选美冠军从天而降？再奉承下去，姐姐要去九华山烧香，求菩萨马上拉你长大十岁，娶我为妻，生大胖儿子了！刹车！ 她摸出只信封塞进他衣袋里，诚恳：按理，你至少还要上五天班，大姐姐还没当上护士长，工资不高，全上交妈妈，只能拿加班费补小弟弟损失了。 他刚从衣袋里掏钱，她举左手抓他手，举右手扭他的酒窝儿，甜津津威胁：不收，就扭破你的倜傥脸蛋儿！叫你以后娶不到大姐姐这么样的美人媳妇！
87．护士办公室 下午 滑芙和弥如珮陪如如向护士长报到。 对他进医院以来的工作的肯定只是客套，护士长话锋一转，明确声明：如如同学长得潇洒，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但是昨晚的事闹大了，看来，我们只能忍痛割爱了。 如如微笑，恭顺地问：钦阿姨，影响所及，转移阵地。是吗？ 钦阿姨答：如如聪明，一点就通。也不知你怎会得罪镇上出名的不省油的鬼灯。如果你不走，这位精明的婶子不光要补手术，或许要上另一个科就诊。 滑芙睁大秀目：都是我粗心，害了乖如如，怎么牵扯到加诊？ 钦阿姨解释：她歇斯底里大发作，用了镇痛剂才太平小半夜。刺激源只要还在，她发展下去…… 如珮大惊失色，接过话头：会成精神病人！ 钦阿姨吩咐：小芙有经验，带如如到侍大夫那儿去。他要和一个即将出院的病人谈话，以确认他是否完全康复。
88．精神病房 滑芙和如如来到较小的、只住一个病人的精神病房。 室内的一张病榻、一个床头柜、一只小桌、两只凳子全是圆的，没有棱角，牢牢固定在地上。 两个彪形大汉陪伴医生，对病人虎视眈眈。 姐弟俩静听侍大夫和病人问答： 你出院以后准备干什么呢？ 找石头砸碎你们医院的全部玻璃。 然后呢？ 找份工作。 然后呢？ 挣钱。 然后呢？ 攒钱。 然后呢？ 找对象。 然后呢？ 谈情说爱。 然后呢？ 入洞房。 然后呢？ 把妻子的衣服脱了。 然后呢？ 把她的裤子脱了。 然后呢？ 把她的胸罩解了。 然后呢？ 把她的内裤脱了。 然后呢？ 把衣裤胸罩的所有橡皮筋抽出来，砍下树上的丫杈，做把强力弹弓，再到河滩找适用的小鹅卵石。 然后呢？ 回到医院来，对其他科秋毫无犯，只到你们科来，一个个地射死你们这些人，尤其是你背后的这帮凶神恶煞，解救水深火热中的兄弟姐妹。 侍大夫点头宣告：康复了。批准出院。 彪形大汉响应：是！ 大夫见姐弟俩大眼瞪小眼，也不马上解释，只对大汉讲：交给你俩了。 大汉齐答：知道了。 大夫问：办理“开户”手续后，还知道什么呢？ 大汉答： 通知家人来接。 送人上门，打上一针。 侍大夫命令：小芙，我们走吧。 姐弟俩跟他出门。 走过拐角，他解释：我知道你俩要问什么。病人的话看似暴戾恣睢，其实不然，他只是胸中充满了怨气直至仇恨，全讲出来了，就不会付诸实施。咬人的狗不露齿，狂吠的狗怕人。
89．（闪回）外公家 进幼儿园后的一个傍晚 （画外音：如如由衷佩服侍大夫——比哑语翻译高出座泰山！他懂疯话！看来, 自己小时候对语言的推理不错。） 外公教他念唐诗：春江水暖鸭先知…… 他懂得了发言先举手，举手打断外公话头，宣告：外公, 我知道了。 外公问：如如上幼儿园了，当然懂得多了。你知道什么呢？ 他答：一般人不知道春天要来了，鸭子先知道，可是它们不会讲人话，不能告诉人…… 外公也打断他话头：你也绕圈子了？要说什么话？ 他答：第一句话，说明诗人懂得鸭语。 外公摘掉老光眼镜，因为知道等会儿自己会大笑，犯不着冒摔坏镜片的险。 他答：第二句话，鸭语大概是鸟语的一种。 外公捂住肚子问：什么道理？ 他答：你们大人都讲“春天鸟语花香……” 外公笑得滑下椅子。
90．护士办公室 傍晚 见识过精神病人，如如明白，自己该顾全大局。 护士长让如如在领款单上签字，给他一大沓人民币，握住他手解释：如如，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们真舍不得你走。那个老娘精神快崩溃了。 他像孙悟空向唐三藏辞行般，三百六十度向大家鞠躬，态度恳切：反正快开学了，我也无所谓。感谢你和各位阿姨和姐姐照应我这么久。 钦阿姨称赞：看，这孩子多懂道理！小弥，你带他来，也送他走。 如如看看手中的钱，忽有所悟：阿姨，不对，这钱超过我该得的数字。 护士长解释：拿着吧，按合同期满给付的。 他申明：我没做到期呀。 她：责任不在你。 他：医院不是吃亏了吗？ 她：医院怎会吃亏？不过替那位五花肉老娘垫付罢了。 见他不理解，她解释：一斤二两老妈子再精明，一向占便宜，犟得过医院吗？ 他似乎明白了：危及健康直至生命，温柔一刀也好，伽马二刀也罢，她不愿，家人也得挨！ 如珮挽起他胳膊：有些话藏藏掖掖的好。走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如如叫：且慢！我这阶段下来，认识了白衣天使的伟大之余，更认识了你们——女人的“棒”。 如珮放手：弟弟又有什么奇谈怪论呀？ 如如摸出张纸：我没有奇谈怪论，倒是位小学生的作文传播正能量…… 如珮抡过纸：还是我来念！ （作文特写） 如珮朗诵：题目是《男人女人》
男人是山， 女人能扳倒山， 成为“妇”人。 女人能捅破天， 成为“夫”人。 女人真的很“棒”！
全室的女人一齐鼓掌：耶…… 护士长指点如如：哈哈！不知谁会扳倒你？谁成为夫人？ 有人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如如挽起脸泛红晕的如珮胳膊，向大家道别，推门而出。
91．医院大门口 如珮送如如到医院大门口，依依不舍。 他握住她白皙、柔滑、温润的小手，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由得想：德芳姐姐的小手也这样柔美吗？准姐夫享乐咧。 她叮嘱：以后有空来走走。 他：谢谢哭囡姐姐一直照应！你等会到各科诊室去看看，没门诊了，只有急诊，你可以优哉游哉。 她举另一只手扭他脸蛋儿，问：小捣蛋，叫我看什么呀？ 他举另一只手狠狠捏她扭脸的手，奸笑着答：小字报。 她放下扭脸的手：小弟故弄玄虚吗？我的临别赠言是：无论你自己，还是亲友同学，无论大病，还是小恙，千万别贪便宜去黑诊所。 他：我记住了。黑诊所有什么特征？ 她答：西医只要三个筒：电筒、针筒、听筒。中医只要五个头：一个老头、一只脉枕头、三只指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弟分手了。 趁她道别，他冷不防扭她光滑的尖下巴颏儿一把：叫你也尝尝痛的滋味！ 他一溜烟跑了。 她揉揉下巴，目送他远去，怅然若失, 自言自语：小坏人下手忒重！唉，他大几岁就好了，宁可让他天天扭我，扭脱下巴甚至胳膊也无所谓。他写什么呢？去看看。
第5集
92 内科 她经过的第一个诊室是内科。门上有用粘胶带粘的小字报：
（昨天晚上给我捎信、没有收到回信的家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谁写短信给你？量你也 猜不到。不是我鬼头鬼脑，不是我故弄玄虚，因为干我们 这行，玩的就是心跳。
她莞尔一笑：刚才小鬼捏得我的手好痛，我浑身也好舒服，我怎么心跳加速？鬼头鬼脑的！叫大家都看看。
93．医院大门口外 与此同时，滑芙将自行车兜到如如跟前，娇呵：小鬼头，留步！ 他一愣停步，髙兴地叫：大姐姐，有这般凶神恶煞，叫人“留步”的吗？ 她娇笑着吆喝：打劫！
94．整容科 如珮已在看整容科门上的小字报：
（刚刚引进了一套新设备） 现在，我可以把青蛙整成蝌蚪，把蛤蟆整成青蛙，把 丑小鸭整成小天鹅。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没说的，我一定效劳。我的特长就是专门整人，整啥像啥；不过别误会，不是十年浩劫，你明明是荷尔蒙过剩，寸草不生，却整成二十四条辫子长又长的维吾尔族美人，去那鸦不施氮的远方；你明明内分泌失调，光腚无毛，却整成九条尾大不掉的白狐，去那孔雀不开屏的僻壤。
她歪头想（心声：这个发小为何不留张玉照作整容广告用呢？）。
95．医院大门口外 与此同时，滑芙热诚邀请：寒假里，你赴我的婚礼。具体安排我会通知外婆。 他婉拒：大姐姐，我是穷学生…… 她打断他话头：你送过礼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大眼睛。 她解释：为姐姐讳，不是大礼是什么呢？ 他猛醒，试探：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讳何来？ 她伸手就扭他脸，问：为什么那天不早不晚，我换衣服，你上厕所？ 他答：姐姐玉体岂可偷窥？小弟即使门口恭候，有人经过，绝对不会誉被人为护花使者，反以登徒子论处！ 她放手：小弟弟，永远记住，别人至多某一方面似乎比你迟钝。 他：大姐姐，谢谢指点。 她满脸亲昵：你一是必须来喝喜酒；二是需要姐姐帮忙，尽管开口——除了娶我。
96．检验科 这时，如珮在看检验科门上的小字报：
（新来的研究生） 一滴水反映着整片大海，一滴尿里隐藏着全部你的秘 密。别说你什么都没干，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别说你从 来不去那些场所，更别说你一向洁身自好！你不承认是不 行的！我们手里有你的尿液、汗液、血液、体液、骨髓。 你的问题挺严重！你有三高，你有罕见病毒，你有致命伤 ……世纪瘟疫见缝插针！艾博拉见猎心喜！ 她拔地而起，叫：唬死人了，这半生不熟的英俊少年！
97．高尔夫小练习场 这一带升级成地级市后，发展势头迅猛，其中一个工业园区就在原来的镇郊，入口新开了高尔夫小练习场。 专卖店里，营业员取出推杆练习器，并当义务教练，教如如击球入洞。
98．收费处 如珮继续看收费处门上的小字报：
（上班迟到被抓） 别人上班你休闲，因为你是领导；数钱数到手发软，都不 进我腰包；睡觉睡到自然醒，因此我迟到；扣钱扣得心发慌，你怎么就把我盯牢？
她摇头埋怨：冤家，你何时道出护理人员的心声呢？
99．高尔夫小练习场 这时，如如收拾髙尔夫挥杆和挥打练习器，向营业员打拱：气质髙雅、容貌迷人的姐姐，谢谢你教愚笨的小弟这么久！这套挥打练习器嘛，等小弟有钱了来买。那套推杆练习器么…… 他的酒窝儿太惹人注意，营业员扭他脸蛋儿，笑嘻嘻：嘴巴涂蜜的小帅弟，就四折卖给你了。至少卖八折的，知道吗？还有四折嘛，姐姐贴你！ 他抓住她的小手，问：真的？ 她扭他另一边脸蛋儿，答：真的。
100．食堂 如珮看食堂墙上的小字报：
（遭到投诉以后） 锅碗瓢盆，面面俱到；任务太重，人手太少；食客分 级，我们起早；整天干活，半夜洗澡；累死累活，还说不 好；不怪群众，不怪领导；人多嘴杂，众口难调。 她笑了：他还挺体贴人哩，娶谁都是模范丈夫。唉，可惜 比自己小多了！
101．高尔夫小练习场 这时，如如在店门口回头，举推杆向营业员致意，大声宣告： 放心，姐姐，我会回来的！
102．妇产科 如珮看妇产科门上的小字报： （大扫除总是落后） 医生是女的，护士是女的，造人的还是女的，只有几 个宝宝是男的——还是不懂事，要不懈地侍候的，因此， 我们干活是很累的，效率不高是自然的，心情不好是可以 理解的，办公室乱一点是没有办法的。领导批评当然是正 确的，但是改正是个娘子军指战员孤苦的、漫长的历程。 真的，领导到纺织车间去看看，那些姐妹还有调和阴阳的 机会，可是我们呢？理解万岁！大作家王蒙何时光临？我 们将迎出十里长亭，看古道边、草屋外，芳草萋萋碧连天。 她长叹口气：论精神方面的孤苦，妇产科护士比我们——其他科的护士，看来更胜一筹。日日夜夜，两点一线，身心俱疲。磁场何在？阳极何在？我的阳极不对称！
103．回家的路上小阳极——如如和她这会儿没有感应，正在回家的路上分析： 据说，高尔夫业界的定价原则，专卖店至少1：3，营业员大姐确实是让到位了，不到一成的毛利润，还不够老板发她工钱哩。
104．外公家 外公出院了，如如需要而且可以利用暑假剩下的时间打工，自然先得陪外公几天，看外婆能否单独侍候外公。 祖孙议论电话诈骗。 外婆感叹：现在这个社会，信仰断流，人心浮躁，都在追逐金钱，少数人更是达到癫狂程度，不择手段。 外公附和：一切向钱看，钱就不是为人服务，反过来害人。 如如一拍大腿，忽有所悟：对了！ 外公皱眉问：如如想起了什么呀？ 如如：听同学讲，吴慧玲上小学，一向领取助学金，怪不得一贯要求上进，当班、队干部。 外婆问：你与她交往这么久，了解她的家庭吗？ 他摇头答：不了解。再说，同学、校友间有打探隐私的必要和可能吗？ 俩老也无话可说。
105．卧室 晚上 心灵感应般，如如在网上看到段文字：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看了《神雕侠侣》，知道年龄不 是问题；看了《断背山》，知道性别不是问题；看了 《金刚》，发现物种也不是问题；想起《人鬼情未了》， 才真正懂得，死活都不是问题，就钱是问题。 他认识到了：从外公住院费用之巨来看，钱是人生的必要条件。 我开窍了：横亘我和慧玲间的或许就是这阿堵物。（画外音：其实，慧玲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也半是赞同，半是 否定——他头脑仍少根弦。）
106．外公家 白天 他和外公外婆商量打工。 如如习惯找“姐姐”帮忙，自然要到医院找弥如珮。外婆大笑：找如珮姑娘？哈哈哈！你恁不早讲？外公住院是她 帮的忙，平时的护理也亏她照应。不巧的是，你回来这段日脚，她 去市里集训。现在应当回来了。外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女别四年，当自叹弗如。二十 年媳妇熬成婆，五载护士升职成护士长，仍然是一只筷子不成双。 医院规模扩大，护士超过百人，你这位姐姐相当于连长。 他大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流行一句话：连长连长，半个皇上；大炮一 响，黄金万两。
107．护士长办公室他敲护士长办公室的门，叫：请问，弥大护士长在吗？门内传出熟悉的、甜蜜的声音：谁说恭维话？请进。他推门而入。 立刻，四目相对。俗话说，男长三十，女长二十，如珮当然只长一点儿个，身高 1米65，该丰腴处比四年前明显，仍然那么标致，散发出姑娘特有的魅力。如如身高达1米80，颀长而结实，一对酒窝儿更深了，倜傥潇洒，简直是师奶杀手。 她站起来，高兴地叫：呀！当年的英俊少年出落成风流才子了！ 他龙行虎步上前，抓住她小手摇晃：岂可同日而语？当年的漂亮美眉摇身一变，成了天仙护士长咧！ 她叫：哎哟！你当抓扒手？再不放手，我得去骨科报个到。坐。 他放手坐下。 她扭他脸蛋儿：也叫你晓得痛！小坏蛋，一晃四年，除在芙姐婚礼上打闹过，你从不联系；外公住院，也不见你人影。今天找阿姐，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临时才抱观音脚。 他拉下她小手揉搓：一报还一报，再给你按摩，可以了吗？总不见得叫我抱小腿，按摩小脚掌吧？我回来侍候外公，也不见你倩影，原来飞黄腾达去市里。彼此彼此。姐姐，知如璧者，一字之差的如珮也。璧，珮，皆美玉也。只要肯拉小弟一把，我把姐姐当九天玄女供也行，只是这齐天尊称对不起你容光焕发、青春飞扬的广告美女的粉脸呗。 她朗笑：嘻嘻！小帅弟嘴尖舌巧，依然如故。讲，要我两肋插什么刀？花刀助绣腿吗？ 他轻抚她的小手：想入非非！没这么严重，只是老花头，打工月把时间。 她解释：小弟，医院升级，护士满员，护工挤破头，医院难安排…… 他：人吃五谷，都得就医；高抬贵手，唯护士长。姐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人脉兴旺，善缘广结，不要只看鼻尖下的医院。再讲，仍在这儿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待字闺中的天仙，我岂不整日里心猿意马、魂不守舍？而我的脸盘儿即便是邓禄普名牌轮胎，也会被李谷一侄女拧得千疮百孔！ 她抽出手来，反手打他的大手：早不痛了，抚得痒酥酥的！就知道编肉麻话挑逗女孩儿！让姐姐想想。 他表态：毋须多想，本人没有架子，赚钱即可；不怕苦累，体脑俱佳。 她秋波流转，略显迟疑：饭店呢？不大也不小，不苦也不甜。 他打个响指：行！
108．医院大门她又直送他到大门。 望着他远去，她不由得怨天尤人：有捣蛋鬼作标杆，哭姐姐自 然眼睛长到额角头上了。你这个小冤家找来了，我的归宿点又后移了呀！ 109．如如家 翌日 翌日，如如按如珮的安排，和饭店老板娘联系上，末了讲：好的，奚阿姨，我明天报到。谢谢！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放下话筒，看看手机，是短信。 他自言自语：手机自映帆爸爸送给我以来，第一次打出去，是外婆被电话诈骗那天，外婆急得晕头转向，没听见我敲门，我才想起用来打外婆家直线电话；第一次收进来，是如珮告诉我，打工的饭店落实了。这是第一个收到的短信。谁呀？没有几人知道我有手机呀。 他翻盖（短信特写），好奇心使他读出声来： 总有一种声音，使人想起从前；总有一份回忆，徘徊在 心的边缘；总有一种守候，即使脚步渐行渐远；总有一份祝 福，随电波到达你跟前。 愿你珍藏深情，美梦将圆。 短信没有落款，手机号码是陌生的。 他自言自语：谁呀？莫名其妙，使人髙兴。对了，按来信号码 回打过去，不就知道了？他马上拨打。 对方的铃声铿然，可是没人接听，随后“咔嗒”关机了。他皱起眉头自问：谁和我捉迷藏？（画外音：发这条短信的人，如如打破头也想不到，竟是探望 过外公的司徒仁青。）
110．（闪回）医院 病房 外公是老教师，在当年的小镇上也算个人物，他就是退休了住 院，仍有不少人探望。如如上学的小学的李副校长带马老师来了。外公：李校长，社会发展缓慢，我夫妇俩尽管比你年长十几岁， 其实是一个时代的人。校长赞同：是呀，同样的原因使我上师范，经历的事情也大同 小异。外公指指外婆：我俩同年高中毕业，正逢解放，考试成绩再好， 政治原因使我俩只可报考师范大学。外婆：你还算专业对口执教，我呢，分配进中学，背景原因， 管后勤。校长点头：我以前一直纳闷，你名牌师范毕业，怎会回家乡当 财会人员，现在明白了。我们这代人，大学生只能甘当一颗永不生 锈的螺丝钉，一辈子不挪窝，不管是否学以致用。 马老师：李校长的一位初中同学，上工科大学，上世纪90年 代下海经商，写的一首诗《自勉》概括了他们这代大学生的人生和追求。我朗诵吧。 外公：好！ 马老师情深意切地朗诵：
不要介意 来去匆匆 人生如白驹过隙 我们这代人似乎生不逢时 充满迷惘 惆怅 痛惜 不要介意 长筋骨 绽肌肉的年头 三分天灾 七分人祸 我们粮草不辨 体如弱柳 不要介意 学知识 治情操的当口 空前的浩劫席卷神州 冲走黄金时代 信仰断流 不要介意 献智慧 用才干的季节 徘徊的决策 低效的工作 耗尽白银时代 遗恨悠悠 不要介意 流星一闪即逝 悲壮毀灭 生命竭尽光和热 给苍穹抹道灿烂的轨迹 不要介意 别驾着痛苦回忆的扁舟 过多徜徉在社会的礁群 徒劳地打捞反思的碎片 不要介意 成功与否同天时 地利 人和相连 人生的本涵就是不断拼搏 创业的五味便是永恒而快乐的享受 不要介意 人到中年万事休 愁白头 用斗志的金刚砂皮不懈地擦拭 青铜时代必然焕发生命的异彩 不要介意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透过历史的烟云 生命的长河满是大写的人字 马老师放下诗稿，大家泪花闪现。马老师最后把三老的议论归纳成一段文字并朗诵：（特写） 我们这一代的人也许是近代中国人里经历社会形态最 多的人。儿时的记忆里，还擦不掉新旧两个中国的对比； 少年的冲动中，曾经涌动着立马赶上发达国家，一步踏入 共产主义社会的激情；长身体时，却遇到了吃不饱饭的自 然灾害；学生时代，雷锋等英雄再一次纯净了我们的心灵； 还不成熟的一代却经历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风风雨雨，观看 或投身浓缩几十年的历史活剧、悲喜剧；包括大学生的知 识青年上山下乡，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至少切身体会到， 粮食是怎样种出来的，中国的普通大众是怎么生活的；四 人帮倒台，趋向成熟的一代，终于看到正义如何战胜邪恶，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倒退；改革开放，我们既明白了 差距，又激发了振兴中华的激情……如果说，如今的老年 人有什么样值得骄傲的经历，那就是我们始终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 进程同步，经历了中国历史最大的、变化剧烈的年代。
111．（闪回）德芳家祖母病重，德芳匆匆从邻省省会赶回来照应。副校长去医院那天，卧病在床的祖母抓住德芳的手嘱咐：我这 几天好多了，有时能起床，自己摸摸弄弄。隔壁柏老师住院有些辰光，赵老师一直陪护，尽管是白天，她毕竟年近七十，连轴转总归吃不消。如如这孩子到现在没回来，你去顶替几天，就算我去探望柏老师罢了。 德芳安排妥当，便去医院顶替如如外婆，护理外公。 112．（闪回）如如家 同一天傍晚 有人按响如如家的门铃。 爸爸去医院替下德芳，只有妈妈在家。 妈妈问：谁呀？ 来人反问：你是郝如璧妈妈吗？ 妈妈也反问：是的。请问姑娘，你是谁？找谁？ 来人答：阿姨好！我是如如儿时同学小芳，找如如哥。 妈妈想了想：哎呀，我想起来了。嘻嘻！幼儿园里的跟屁虫。 小芳再度提示：阿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被如如带大家撵走，还记得吗？ 妈妈忙致歉：哎呀，如如那阵子是个说不好、画不像的孩子，小芳不要记恨呀。 小芳：阿姨，假使记恨，我不会来看他了。 妈妈：快请上来！我开门了。
113．（闪回）医院 病房 小芳没有找到如如，却得知外公病倒，第二天便去医院探望。 小芳后面，司徒仁青又是一位。 中午，德芳正侍候外公吃饭，门开处，司徒仁青姗姗而入。 德芳和外公眼前一亮，高兴地叫： 这不是小司徒吗？ 哟！仁青这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哩。 司徒提着西瓜等走近来，向他俩躬身，柔声：外公好！德芳姐姐好！外公，听说您老人家病了，我看您来了。 外公开心：谢谢！来，孩子，让我看看当年和如如一道考进重点中学的才女。唉，我家第三代全是小光头，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司徒将手里的东西让德芳放妥：姐姐，听亲妈（祖母）讲，你顶替外婆陪外公，我也来给外公诊断一下。 外公不以为然：好孩子，诊断什么？我就是年纪大了，器官老化而已。有病自得知，有啥？ 司徒正色：外公，话可不能这样讲呀。我一定要替如如尽份孝心，也验证一下自己三年医学专业学习与实践的水平。外公，查总比不査好。査出来有什么病，对症下药；查出来没有什么病，也好宽心。 外公点头同意：孩子也说的是。这医院原来是镇医院，扩大后是充实了不少大夫、护士，不过，长病半个医，这两趟住下来，我总觉得水平不髙。 司徒望闻问切。
114．（闪回）住院大楼 见外公午睡了，德芳送司徒走出四层楼的住院大楼。 司徒评议：姐姐，一般医院里的西医越来越仰仗仪器、设备了，其实，老人一般是气血两亏，由中医治疗，容易确诊。 德芳：是呀，你替外公诊断出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年老力衰，外公开心多了。从他住院到现在，医生竟下不了结论，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不是护士长对外公特别关心，有空就给他解惑释疑，全家人真心神不宁。 司徒：我水平不髙，总觉得外公有什么隐患，一时不察端倪而已。当然，我刚才不可挑明，对他下结论：治疗方法是对头的，否则影响外公情绪，反而不利。 德芳赞同：我不是学医的，听你的便是。 司徒：就是姐姐辛苦了。 德芳话锋一转：有句话，我不知当讲否？ 司徒反应敏捷：我知道，讲。是关于我和如如的关系吗？ 德芳：小妮子确实聪明！你进大学不久就和他绝交，也太快了吧？理由呢？ 司徒一怔，反问：绝交？没有这回事呀！谁说的？ 德芳吃惊地问：没有这回事？那为什么他收到你的信，失魂落魄？ 她俩呆立当场。 司徒先打破沉闷：不好！他理解错了！我讲了很多理由，最后只是提议毕业之后再谈。 德芳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徒解释：毕业后，设法到同一个地方比如家乡工作，挣钱，买房，结婚。 德芳追问：你为什么不讲得小葱拌豆腐般一清二白，而欲言又止呢？ 司徒解释：姐姐，你相当于如如的亲姐姐，应当了解他。这个人呀，一旦对某桩事体来了兴致，就钻进牛角尖拔不出来，无暇他顾，包括正事。你看，高二时，他在校报上发表文章，马上陷入论战泥潭，要不是我搬班长对他当头棒喝，你讲，他会认真读书，温课迎考吗？我不对他来个狗血淋头、醍醐灌顶，他就时不时找我卿卿我我，纠缠不休，两人都上不好大学了。 德芳一蹦多高，着急了：傻姑娘，你错了，还讲了解他！这个另类弟弟，往往思维走极端，要人硬拽回来……只怪我不在他身边！小阿妹呀，自古才子多情直至风流，丰富的感情要有所寄托，而才子横溢的才华不啻是花蜜丰富的大花，必然招蜂引蝶；他被你晾了，伤心之余，别的姑娘岂不乘虚而入，容易地填空补缺？ 司徒心虚了，不甘心地摇头：如如看似浮皮潦草，其实挺封建的，不至于有这后果吧？ 德芳无可奈何：小阿妹，听不听由你。我还是要规劝你，快接上线头，否则这只小白龙风筝会飞走。唉，你既忠厚，又太自信了！ 司徒意识到严重性了，犹豫不决：话似乎是对的，不过女孩儿主动，不显得轻浮吗？ 德芳恼怒：小司徒，面对心仪的、青梅竹马的现代版的宋玉，只能“妹妺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收起你少女、美人的矜持吧，否则你会追悔莫及！ 司徒慌张：姐姐不要光火呀，我想办法尽快和他联系便是了，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起初我也是瞅这空档来的，免得见面。 德芳顿足：小姑娘想当然！俗话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何况一晃三年，你不问不闻，谁知道有什么变故？他必然邂逅粉色诱惑，是否坠入情网？不得而知。悬！太悬了！恨不得揍得你昏迷，然后扛你往如如投怀送抱。 她毕竟是过来人，很快平静了，给司徒出主意：此事急不出的，因为隔阂太久、太深。你有手机吗？这是缓冲、媒介。你尽快先发些短信，待他有所反应，主动通几次话，瞅准时机见面。 司徒：我有手机，很少用。不知他有没有。 德芳：他早晚会回家。只要回来，他自然会找我；有手机的话，他会主动告诉我号码。我知道了，马上告知你。你留下你的号码。 司徒留下号码，和德芳分手。
115．（闪回）大学 慧玲和如如追捕骗子，大获全胜，自然一起回乡。 紧绷绷的神经一松，如如自然想念外公、外婆。 他打电话回家，得知外公早已住院，急得泪花闪现，恨不得立即飞回外公身边。 慧玲总算看见他伤心的模样，见识到男儿的另一种柔情，知道了二老在他心中的分量，便压制心头同样的焦灼，约两人同时回家乡，从车站直奔医院。 他想了想，认为也无须火烧屁股般从事，回家安顿好了再去医院为妥。
116．医院 如如外公病房 回到家，慧玲略事休息，当晚就跟如如来医院。 外公的病房条件较好，四张病床。 病房门开处，他俩提西瓜、拎水果进来了。 外公和爸爸欣喜地齐叫：哟，如如回来了！ 如如：外公，我陪你来了，爸爸回家休息吧。 慧玲上前躬身：外公好！爸爸好！ 外公和爸爸欠身回应： 谢谢姑娘！ 谢谢！你是…… 她呈上水果，作自我介绍：外公，爸爸，我是如如从小学到大学的校友吴慧玲。知道外公病了，我俩今天一块儿回家。这不，如如带我马不停蹄看您老人家来了。小小礼品，不成敬意，略表孝心，还请背大如如的外公笑纳。 爸爸收下水果，连声道谢。 外公笑眯了眼：谢谢！哈哈！你也知道小淘气是我背大的？从脸相看，我想起来了，我教过你爸爸、妈妈，一个神气，一个妩媚，难怪女儿像天仙。 如如：爸爸，反正放假，我连陪48小时，你和妈妈再来替一昼夜，别劳动外婆了。 和爷仨聊了一会，慧玲告辞。 第6集
117．医院大门口 她走到医院大门口，向在三楼阳台目送她的如如挥手。 见如如回病房了，慧玲蹙进门来。 118．医院 慧玲父亲病房 慧玲又走进住院大楼，从另一侧楼梯走上四楼，推开419病房的门。 这是个大病房，住了十来位动过中等以上手术的病人。 她急步走到8号病床前，柔声叫：爸爸！爸爸！ 病床撑起约三十度角，爸爸斜倚在垫着的薄被子上打盹，听见呼唤，睁开眼，双臂往两旁支撑，欣喜地叫：啊！小玲回来了！ 她忙扶他：爸爸，躺着，不要硬撑起来。 他略欠起身问：小玲，你怎么知道爸爸在这里？ 她答：我回家不见爸爸人影，看到刘叔叔的留条，才知道爸爸住院了。 他忍痛讲：前天我上班时突然发病，同事就送我来医院，孰料一检查就送手术室，出不去了！同事要通知你，你旅游去了，又买不起手机，怎么找？小刘拿我给他的钥匙上我家拿些东西，就留条了。 她担忧：爸爸厂里这些年效益不好，工资经常发不出，爸爸这一倒下，你独挑的技术重担，别人能否暂且挑，先撂在一边不讲，光这大笔的医药费就够厂里戗的了！爸爸，你的劳保账务早没有一分钱了，厂里必定先垫款，真难为厂长了！ 他：是呀！小玲，还好护士长弥如珮和你妈妈沾亲带故，和院领导说情，先让我住下，由她担保，等厂里有了钱补交医疗费。这两天稍好些，我就出院，横竖你是半个医生，放假在家，也好照顾，无非开些必需的药而已。 她：爸爸和我想到一块了。一般人探望病人，不是水果、食品，就是带补品、保健品，其实只起到精神安慰的作用。有时病人吃了，反而加重病情，甚至引出别的病来。我医术不精，是三脚猫，不过，三脚猫还是猫，能捉老鼠。我什么吃的都不带，先来了解爸爸病情，再考虑如何接你出院，在家里继续治疗。 他：小玲，有病人自知，我这病其实是富贵病，穷厂、穷人哪有钱治疗、补养啊？ 她双科并读，因此只学西医，当然不知道爸爸还有个病因——长期阴阳失调。长女若父，她的美貌大部分来自父亲的基因。爸爸当年是美男子，四十岁不到就丧偶。“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正当盛年，为女儿计，发誓不续弦。追求他者甚众，不乏可餐秀色，他却一概拒人千里。忙碌的白天，他可以埋头工作，视优秀异性若无睹；人静室虚的夜晚，他难以入眠，强抑生理、心理的骚动。十年呐，能不身心交瘁？他又拼命打第二、第三份工，供养女儿，能不累得虚脱吗？中年后本来就是男人的下坡时期，坎坎坷坷多，他内外交困，还会强健吗？ 慧玲如果家中无事，她会多陪一会儿外公。孰料外公无意中向如如提起，有几位美眉来探望，尽管没讲姓名，可是爱情是自私的，尤其是西施们，她轻则心理不平衡，重则窘促。爸爸又突然住院，她糟透的心情影响她往深处探索爸爸的病了。 119．医院 如如外公病房 与此同时，三搂病房的外公也没睡，和如如说体己话。 外公欲下床，呼唤：如如，别影响病友，扶我到阳台里坐坐。 如如找把椅子，开后门放到阳台上，扶外公坐好，虚掩后门。 仲夏夜，月明星稀，医院灯火多数熄灭，寂静不时被并不热闹的蛙鼓虫鸣打破。 如如扑在矮墙上，目光由远及近，不由得感叹：外公，晚上看世界，既朦朦胧胧，又深远莫测。 外公附和：唉，总不如十几年前有野趣了……如如，你还记得小芳吗？ 如如：小芳嘛，爸爸是大老板的那个笨姑娘。 外公失笑：记得也罢了，怎么开口就讲人家笨？ 如如：外公，她确实笨，还有点刁蛮。前些日子，她爸爸、妈妈要她参与布置小花园，她自己招婿，还闹过笑话哩；我还写过戏谑文字，自娱自乐。外公突兀地提起她，是因为她探望过你了？ 外公点头：正是。她先上外公家，后上你家找你，然后来探望 我。 如如有疑问了：嘻嘻！她从小和我要好，趣事也多。自从十一年前我带同学抵制她，她只好转学以来，我和她从不往来，她何以突然找我？外公，她讲什么来着？ 外公：她只讲牵挂发小而已。她只讲，知道我病了，当然要探望，孝敬长辈。噢，她讲过，你是她记忆里最英俊、聪明的人，她生就是你的跟屁虫。 如如笑了：哈哈！她尚有自知之明。一个富家女，无所事事，闲居家中，突发奇想，航空母舰启碇，没事找事罢了。 外公：怎么说她是“航空母舰”？ 如如笑了：哈哈！这还是我和她在幼儿园的趣事。笑话多咧。
120．（闪回）幼儿园 如如和小芳讨论过非洲和黑人后，也提问题了：小芳，航空母舰到底是什么呀？你爸爸一直造房子、码头，该知道吧？ 她答：他没说过。 他失望地骂她：笨蛋！ 她忙解释：不过可以肯定，航空母舰不是像人，是女的，就像猫狗，是母的。 从此，航空母舰成了她的代名词。
121．（闪回）旅游 一天，二位女教师带二十多个幼儿旅游。 老师给孩子分发香蕉时，大巴驶近隧道。 如如手快，剥皮就吃。 车刚进隧道，他正好吃第一口。 一片黑暗中，他慌张地问紧挨他坐着的小芳：喂，小芳，你吃香蕉了吗？ 小芳答：正要吃哩。 他恐慌地警告：快不要吃！我吃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惊恐地追问：啊！吃了会变瞎子？ 他斩钉截铁答：是的，我只咬了一口！ 他似乎从小就有男子汉气概，有人崇拜，因此小芳和他几乎形影不离——自认跟屁虫。
122．病房 阳台 外公见他走神，拍他胳膊：如如，我叫你到阳台里来，就怕告诉你几个消息，你会跳起来大叫大嚷，影响病友。你蹲下听我讲。 如如一向听外公的话，乖乖蹲下：什么消息？我不跳也不叫便是。 外公：德芳代替外婆陪外公一段辰光…… 如如马上站起来：啊！姐姐回来了？快结婚了吗？住爸爸、妈妈那儿，还是亲妈家？外公，我真思念姐姐，要和她见面、谈心。 外公打他的手：哈！看长不大的宝宝急的！她还没回邻省去，在服侍亲妈。这个姐姐对你影响很大，好好讨教她吧。 如如抬起头来，仰望夜空，感慨系之：唉……人不长大多好！长大了，各奔东西，离散南北，见上一面，何其难也！ 外公讲：我还没讲完呢。 如如赶紧蹲下问：还有消息？ 外公：德芳值班的一天，有位娇小玲珑、妩媚多姿的姑娘看我来。她颇似著名演员俞小凡…… 如如像弹簧般蹦起来叫：司徒！人呢？ 外公将左手食指举到人中上轻叱：嘘—— 如如蹲下，迫不及待地问：她讲啥？ 外公微笑：她只是运用中医手法替我检查、诊断，说我没有啥大病，年迈力衰而已，对你没有提啥。 如如大失所望，不甘心地问：她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外公摇头：没有。孩子，我知道你的心病。这世间最难解开的就是情疙瘩。如如，她表现的纯粹是同窗情谊，你将对她的痴心扔到爪哇国去吧。等会我给你当年我写的一首诗，你看看，懂得了历史的因循，心灵或许会好过些。 如如踱步，望天，看地，他和青梅竹马的司徒的往事浮上心头。
123．（闪回）语文课 和缺心眼儿的小芳截然是两个极端，除作文略逊，司徒仁青成绩和如如旗鼓相当。 三年级时，如如发动大家撵走插班读书而公然打梅老师耳刮子的小芳。 好景不长。如如给梅老师伸张了正义，很快又使她尴尬。 那堂课，梅老师拿教鞭指点黑板上的“司马光砸缸” 几个字，大声问：这个故事好听吗？ 出乎她意料，没有人吭声，只有马洪萍举手。 老师命令：你讲。 洪萍起立，畏畏缩缩地问：老师，什么是缸？ 老师：你坐下。我画给你们看。 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只缸，然后解释：缸是古代直到现在——当然，现在只有落后的农村里还有的、常见的盛水器。 姚志强举手。 老师命令：你讲。 志强起立，认真地问：老师，哪儿买得到？多少钱一个？ 老师答：城里不需要。这问题不重要。坐下。 王小明举手。 老师命令：你讲。 小明起立，诚心实意地问：老师，缸作什么用？ 老师不耐烦地答：你不认真听吗？我刚才又说明，是盛水的。坐下！” 如如抢答，救小明的场：老师，我知道，缸还有别的用处。外公家隔壁德芳爷爷有个小点的，腌咸菜用。 老师点头：郝如璧补充得不错。凡事要动脑筋，不要什么都问老师。不过你要发言，不举手也得起立。坐下！ 如如点头，大声：是！ 刘炳瑜举手。 老师命令：你讲。 炳瑜起立，歪头问：老师，难道古人都欠水费，或者经常停水？我们小区时常停水，大人早一天用盆盆罐罐积水。 老师解释：那时候没有自来水，人们都是用木桶打井水、河水、江水、湖水，存在缸里，够每天用。坐下。 如如感叹：连自来水也没有？说明古代人真笨到家了，还没我们现代小学生聪明！ 洪萍不举手就起立，冒冒失失地问：老师，缸放在屋子里什么地方？ 老师微恼：全班除班长和如如外，谁也不准不举手就讲！刚才老师讲故事，你专心听吗？我明明讲清，大缸放在院子里。你站着！ 打蛇随棍上，如如得着鸡毛当令箭，不举手就起立，洋洋得意：报告老师：我认真听了，只是不明白，古人的院子据说比我们多层民房底楼的院子大多了——比教室也大多了，那么这个大缸放在院子里哪个地方？院门口？院墙边？院中间？屋檐下？大门口？要用水，放这些地方，不方便吧？ 老师火上来了，不耐烦了：放哪儿都一样，反正小孩掉进去了！你站好了！ 如如不罢休，连珠炮般发问：老师，大缸为什么不加盖子？如果有盖子，小孩就不至于掉进去了。古人到底不如现代人，连安全意识也没有！再说，古人也应当讲究卫生，没有盖子，灰尘、垃圾、树叶、树枝、昆虫、鸟屎……什么东西都往缸里掉，人喝这水，或用来煮饭烧菜，岂不生病？至多用来洗菜、洗衣服、拖地板罢了。既然有江、河、湖、井，直接到那儿洗好了，何必劳力费劲把水存到缸里呢？ 老师光火了，忍不住斥责：郝如璧，你蹬鼻子还上脸啦？有完没完？ 她命令：司徒，你说说。 司徒起立，回答却出乎老师意料：是！老师，那缸有多高？ 老师只得回答：啊，有我肩膀高吧。 见司徒使眼色，如如又开口了：那么高，小孩是怎么样上去的？搬来梯子爬上去？爬上大树再跳下去？换了我，既不高兴爬树，也不高兴爬梯子，更不愿到处找一般地方不会有的梯子，因为我根本不是傻瓜，莫名其妙地想爬水缸。再说，砸缸的石头有多大？司马光身胚有多大？老师讲过，司马光也是孩子，那他抱得动石头吗？除非是罗成、李元霸、牛皋、岳飞……这样的大力水手，——不，大力神童。司马光肯定是文人中的天才，绝对不是武将，作为小孩，抱不动大石头，至多搬抱得动的小石块啰。小石块能砸破那么坚固的大缸吗？不可能！再说，漏出的水能冲一个小孩子，不也可以冲一帮小孩子吗？老师…… 老师按捺不住了，大声问：郝如璧, 你到底要讲什么呢？ 如如大声答：这个故事是不知什么人编造出来忽悠小孩子的！ 师生们瞠目结舌。 没坐下的司徒竟随如如穷追不舍，问自己，也问大家；问今人，也问古人，一反常态地大叫：司马光, 你非砸缸不可吗？你不能做别的事吗？
124．（闪回）那学期最后一堂作文课 语文课老师兼班主任张老师出人意料地评论并肯定王小明的作文后，见还有时间，试作一趟启发式教学。 他：大家都知道，“人多力量大”，谁能举实例讲清这个道理？ 见如如面无表情地装痴，全班同学等下课而不举手，司徒举手。 张老师朗笑：哟！成绩优良又沉默寡言的小司徒是该表现了。起立。 司徒不忘向如如投去一瞥，见他点头，便缓缓起立，小声：老师：一个人造一条船，我们假定需要十二天……. 小明还沉浸在得意中，不禁嘟囔：这是独木舟吗？十二天造不好的…… 司徒拉长俏脸轻叱：讨厌！这是假设。 小明一向奉行“好男不与女斗” 的原则，司徒又成绩一流，楚楚可爱，他从来不忍惹她，因此，他闭嘴了。 司徒说下去：要是十二人一齐动手，这条船一天造好。老师，请你在黑板上写数字。 张老师称赞：说得好。我写。 他在黑板上写。 她往下说：228人一块干，1小时造成……. 如如嘀咕：是288人吧？按1天24小时不吃喝拉撒睡计算。 她秋波横转，柔声：惹气！对的，288人。 老师干预了：各人思路不同，不经我同意，谁也不准随便发言。仁青，往下说。 见如如伸舌，司徒歪歪小嘴：如果有17288人参加，那么只需要1分钟，1条新船就下水了。 老师有点不悦：ｌ分钟造条新船？造船不是做简简单单的乘法，是个系统工程。 她撅起漂亮的小嘴辩解：老师：不是有千人糕的故事吗？这造船例子不过是简化罢了。 老师一怔，看见如如举手，顺坡下驴：如如要补充？起立。 如如起立，环顾教室，欲言又止。 老师催促：快说。 如如看看司徒，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司徒实事求是，说的是我们这一带常见的小划子船，1个男人12天造，时间绰绰有余；女人嘛，能力差些，造起来时间紧张些，不过男女搭配，阴阳调和，方成世界，夫造妻帮，12天也…… 司徒向他投以感激的眼光，又歪歪小嘴。 全班哄笑。 等大家笑停，如如往下说：12人，夫妻6对也好，男女搭配也罢，分工合作，齐心协力，1天造成1艘。288人呢，说说笑笑，干劲冲天，总拼装时只要不挤作一团，挤眉弄眼，你磕我碰，你拥我抱，1小时自然造好。 师生捂嘴点头，司徒轻轻鼓掌。 不料，如如话锋急转，响亮了：不过，仁青丫头最后的乘法做错了！ 语不惊人誓不休！ 师生齐呼：啊！ 如如摇头摆尾：正如老师说的，17288人一起造船，是个系统工程，他们集中于一个比江阴船厂还大的厂里，例如长兴岛上的振华船厂。这个世界级的现代化巨无霸工厂运用现代化科学系统管理，1分钟造何止１条小划子？造出的巨轮吨位作平均算的话，10条小划子也不止！ 教室鸦雀无声。 司徒打破了寂静，声音也难得响亮：呀！就算造驳船，一年下来，用铁链串联，架一座大浮桥，比长江大桥还宽，也不用造斜拉桥，挖隧道了。 如如春风满面，揶揄她：诸葛亮再世，有这么大个船厂，能造船，也可造车、武器， 比木牛流马强多了，怕会一笑而亡吧？万岁！诸葛亮夫人——聪明绝顶的女人！嗨，复姓诸葛对复姓司徒呗，天作之合！ 老师凑趣儿；据说孔明的本领全得自这位才女夫人，是姓必胜司马懿的司徒哩。 教室里爆发开怀的哄然大笑。 司徒涨红俏脸，向如如打去个劈空掌，尖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125．病房 阳台 外公见如如又走神了，耐心等待。 过一会，他透过玻璃窗，观察病友或睡，或打盹，笑笑：如如，先打个电话和德芳预约个时间吧。她工作了，亲妈好些了，她讲走就走的。 如如摸出手机问：外公，亲妈家电话号码没变吗？ 外公答：没变。
126．如如和德芳通话两半画面 如如和德芳通话后，才两分钟，德芳就和司徒互通情报 德芳：喂，小司徒吗？ 司徒：是的，德芳姐姐好！ 德芳：如如刚回来，在陪外公。 司徒：真的？ 德芳：真的，他刚才打电话约我见面。 司徒：什么时候？ 德芳：后天，因为我考虑给你思考的时间。我看你也来的好，快刀斩乱麻，讲清。 司徒：谢谢姐姐了！我想过了，我不可贸然和他碰头，你先斡旋，才有余地。 德芳：姐姐当场调停，不是更好吗？ 司徒：这感情纠葛，就是他一向言听计从的姐姐, 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糅合的呀。再说，他说不定邪劲突冒，就难收拾了，毕竟他还有一年，我还有二年，心思要放在求学上呀。 德芳：小妮子，他和吴慧玲一起去看外公的呀。这个女孩儿，我略知一二，她的手段，你和她不可同日而语。 司徒：慧玲一向有心机，我也不想和她争斗。归根结底，要看如如的信念和意志。姐姐，你说是吗？ 德芳：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司徒：真的，姐姐，我还是觉得，学生以学业为重，恋爱和婚姻是工作后的事。我相信如如也是这样的，他从来是读书第一。 德芳：刚才，他看似不经意地问我：听说你遇见过司徒仁青？唉, 他欲盖弥彰。 司徒：姐姐，我就知道如如惦记我。我只要出现在他跟前，他仍然是我的。 德芳：也罢，我告诉你他的手机号码，你自己决定如何接上若断若续的线头；不要太自信了，需要姐姐缲（qiao）边，尽管开口…… 于是，司徒发出了给如如的第一段短信。本来，她对毕业后和如如恋爱，然后结婚，信心十足，经过德芳分析，又得知慧玲和如如在一起，她心虚、胆怯、畏缩了，匿名发信，唯恐讨个没趣，甚至碰一鼻子灰。岂料如如马上回打电话，她毫无思想准备，慌了手脚，欲接不能，犹豫不决中关了手机。
127．（再现109镜头）如如家 翌日 翌日，如如按如珮的安排，和饭店老板娘联系上，末了讲：好的，奚阿姨，我明天报到。谢谢！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放下话筒，看看手机，是短信。 他自言自语：手机自映帆爸爸送给我以来，第一次打出去，是外婆被电话诈骗那天，外婆急得晕头转向，没听见我敲门，我才想起用来打外婆家直线电话；第一次收进来，是如珮告诉我，打工的饭店落实了。这是第一个收到的短信。谁呀？没有几人知道我有手机呀。 他翻盖（短信特写），好奇心使他读出声来：
总有一种声音，使人想起从前；总有一份回忆，徘徊 在心的边缘；总有一种守候，即使脚步渐行渐远；总有一 份祝福，随电波到达你跟前。 愿你珍藏深情，美梦将圆。 短信没有落款，手机号码是陌生的。 他自言自语谁呀？莫名其妙，使人高兴。对了，按来信号码回 打过去，不就知道了？他马上拨打。对方的铃声铿然，可是没人接听，随后“咔嗒” 关机了。他皱起眉头自问：谁和我捉迷藏？（画外音：发这条短信的人，如如打破头也想不到，竟是探望 过外公的司徒仁青。）
128．美芳酒楼 清晨 如如打量双开间门面的美芳酒楼，心想：不大不小，人不累，报酬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见门微启，他推门而入叫：请问，奚老板在吗？ 账台后转出个大胖女人应声：是如如吗？我就是奚美芳。 他下意识倒退一步。 她似乎是铅球或链球运动员出身，身高和他差不多，体重应当远超那位女病人，二百六十斤不止，面目清秀、和善，四十来岁。 她声如洪钟，浑身波澜壮阔：哈哈哈！孩子，唬着你了吗？战国时代，总讲吴兵剽悍、轻捷、勇武，现在的苏锡常一带，我这样身胚的女人多咧。初次看见我的人都会吓一跳，放心，奚阿姨不吃素，不念佛，但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他尴尬地合掌：观世音阿姨，我年轻不懂事，还请你多关照。 她：如如，漂亮姑娘介绍的小弟弟果不其然，一表人才！你是 大学生，护士长关照不可委屈你，我当然不会叫你干力气活…… 他忙伸出胳膊声明；阿姨，不要信姐姐说的，我有力气…… 她也伸出胳膊，微笑：比不比？掰手腕。 她的胳膊足足比他粗一倍，像罗马柱。 他怔立当场。 她声震屋宇呼唤：素芬过来！ 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应声冒出来：姑妈，来了。 他不由自主倒退半步。 她身高略超他，膀阔腰细，胸丰臀肥，臂粗腿圆，掌若蒲扇，长发乌亮，眉清目秀，悬胆鼻，樱桃嘴，一口贝齿，酷肖姑妈。 阿姨命令：伸出你旳胳膊来！ 素芬捋袖，露出肥藕似的双臂，然后曲肘，上臂鼓起二头肌。他头皮发麻。阿姨轻笑：嘻嘻！秀才，别硬撑了。你顶替我侄女半个月，当 采购员吧。她有事回乡，先带你几天。这粗重脏活叫你干了，我糟蹋人才，啊呀呀，要遭天打的。 他只得躬身表态：谢谢阿姨呵护小辈！我恭敬不如从命。 阿姨侧目而视素芳，教训她：你听见了吗？大学生讲话文绉绉的，多中听！你得向一表人才的老师讨教，这比你死啃复习资料强多了。 本来女人单看比男人高, 素芬又比如如高大，她居高临下般边讲边上下打量他，目光似乎要洞穿他的身体：姑妈，知道了。从今天起, 我把大秀才看作阿哥便是。
129．后院 （画外音：稍稍介绍酒楼情况，又反主为仆地伺候吃早点，经不住如如态度坚决，素芬带如如来到后院。） 素芬指点一辆皮卡和一辆特大的三轮黄鱼车：如如哥，我平时开皮卡采购；你一时不会开，先使用大黄鱼车吧。 他答应：好的。 他知道自己来到巨人店了，又不甘示弱，因此抢先一步上鞍座，双手握住龙头：素芬妹妹，上车。 她却上前一步：如如哥下来，我踏，你坐车上。 他坚持：不要以为大学生不会踏，何况我是男人。 她莞尔一笑，鹅蛋脸现出对小酒窝儿，撇撇薄薄、鲜红的双唇：咄！我近二百斤，再加肉鱼菜，你踏得动？ 他犹自硬撑：行。 她朗笑：算了呗！ 她轻舒猿臂将他夹腰抱起，放到车上，命令：瘦猴一只，听话！ 他初来乍到，不敢造次，见她稳稳跨上鞍座，压得压簧“咯吱”几响，不由得苦笑，轻声自言自语：这不是《苦菜花》里的任保媳妇吗？ 她正要起动，回头问：阿哥讲什么？任保媳妇？ 他忙陪笑解释：我想的是，阿姨和你怎么都是大个子？ 她哂他：嗨嗨！如如哥少见多怪！家族里，我个最小，才1米82。 他咋舌，差点儿不缩回去。
130．途中 她力大如牛，将加长、加大的黄鱼车蹬得风驰电掣。
131．农家院子 黄鱼车停在近郊一个农家院子前。 门前有个很大的菜摊。 摊主是个中等个头儿、壮实的中年男人，正在给顾客称菜，听见刹车声，抬起头来叫：哟！素芬来了？请！ 素芬：延叔叔，我带这位如如哥进去。 延叔吩咐和顾客结账的妻子：土根娘，你照应好摊头。 妻子打量如如，心不在焉：好的。你带素芬和帅哥进去罢。 如如悄悄问：素芬，这位叔叔姓啥？ 她昂然答：延安的延，这个姓的人确实很少见。 黄鱼车径直进门。
132．院子 院子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堆码蔬菜。 素芬停车，居高临下拍拍摊主肩膀：延叔叔，这几天我回家一趟，如如哥顶替我一段辰光。你假使当他书呆子，捉弄他的话，我把你甩到河浜里！ 延叔扶如如下车，朗笑：你怕我捉弄，现在就扔！ 三人开怀大笑。 她逐一挑菜，如如跟着挑了一小堆。 她觉察到，回头：你不必动手，看我怎么挑，以后就会采购了。 延叔也拉拉如如：自己吃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得先学会识别，等会看她挑的，比照我留的。 如如只好放手，跟他去屋里看他事先准备的小堆的蔬菜。 如如看过来，瞧过去，有点糊涂了，搔搔头皮问：延叔叔，听你口气，我刚才挑的菜既新鲜，又水嫩，不好吗？ 延叔答：你太外行了。就讲你挑的毛豆吧，颜色碧绿，肯定是喷洒或浸泡过明矾水的。 如如说：明矾现在一般不用了呀。 延叔解释：没有自来水前，大家用明矾沉淀水里的杂质，现在派“高科技”用场了——浸泡蔬菜出卖相。饭店买这种菜是为了颜色，视觉好，自己吃，对身体没有好处。 如如若有所思：我只听说黑心人给番茄抹催红素，没有想到对毛豆也会做手脚。对了，你这堆菜没虫啃的洞…… 延叔打断他话头，一口气解释：大家总讲，被虫咬过的菜受污染轻些，你哪知道，很多菜农、菜贩就是根据这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想法，故意让害虫咬出洞来，再用高毒性农药杀死长大的虫；这种蔬菜残留的农药更多、更毒。还有，自家买豆芽菜也要注意，无根豆芽菜是培养时放除草剂的，不长根，只长苗。韭菜也尽量少吃，因为大片种时，根部会生出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蛆，只有剧毒农药才杀得死。 如如气愤地评论：这些人心太黑了！ 延叔不以为然：这算不了什么。菜市场里猫腻太多了，素芬才会上我这里呀。你如果早知道，很多菜就根本不敢吃。就讲莲藕吧，看起来又白又嫩…… 如如的书生气冒上来，不解地插嘴：出淤泥而不染，本来白嫩…… 延叔苦笑：嘿嘿，那是文人舞文弄墨。雪白的藕是有的，以前的清水塘里也不多。现在大面积种植在水田里，讲究产量，密密匝匝，经常换浑水，因此藕段基本上是黄的，甚至是灰的，在浑水里洗过，再用稀硫酸泡白。 如如吓了一大跳，着急地问：这，不要吃出人命吗？ 延叔举手拍拍他肩膀，耐心解释：这倒不会，不过吃多了肯定没有好处。饭店买藕主要是做冷盆的，要好看。糖藕呢，不必讲究白嫩，有时买不用稀硫酸浸泡的，但是为了卖相好看，放点色素。其实，放红糖煮出来的也没有这么样好看，何况现在有几家店卖红糖？ 如如忧心忡忡，问：我家怎么样才能买到放心的菜呢？ 延叔：素芬和我都会教你的，你家和饭店到我这儿买就是了，不过行有行规，你知道了，放在肚子里，不可外传，否则会招来同行攻讦、菜农断货。
133．干货店 采购好蔬菜，素芬踏黄鱼车来到干货店门口，按响气喇叭。 老板忙迎出门来邀请：素芬，老规矩，直接去仓库吧。 她开门见山：眭叔，我今天带这位如如哥来接头，过几天顶我班采购。他是大学生，你敢忽悠他的话…… 眭叔朗笑接口：哈哈！我到房间里熏死自己，不用奚家人动手。 她主动告诉他：如如哥，老板的姓也少见，眭念Sui。 三人嘻嘻哈哈来到店后的仓库。 仓库就是几间违章搭建的简易房，外表倒也整洁。 晆叔打开扇门，闪在一旁，素芳停步，如如不知好歹就闯，马上被硫黄怪味熏得连连倒退，不禁叫：什么味呀？呛得我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眭叔责怪素芬：我说素芬，你也不和帅哥打招呼：行不得也，哥哥…… 她反唇相讥：本打算让他有个对奸商的感性认识，谁知你熏好了也不发散，他的认知度更高了！ 眭叔打拱：也罢，我讲不过高中生，认输。我吹清了，你俩再进去。 眭叔捂鼻走进门口，开排风扇…… 素芬抓起如如的手，跟再度进门的眭叔走进仓库。 如如只觉得比自己略大的、柔软的手相当有力，一种麻酥的感觉传达心头。 原来眭叔用硫黄熏黄花菜，大堆的菜上还有干鱼、腊肠、银耳、干红辣椒等。 眭叔面对如如两手一摊，解释：现在没事了。大学生，熏过了好看，但是吃不死人。80年代的人饥不择食，就是馋，只讲油水；现在的人与时俱进，就是贱，只讲好看。 见如如欲言又止，素芬解释：如如哥，别人都熏，眭叔不如法炮制，根本卖不出去。 她顺手从另一堆辣椒中抓起几只，塞到如如手中，吩咐：捏捏看，湿不湿？ 如如捏几捏，答：湿的。 眭叔解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梅雨季节里，干辣椒都霉了，但是洗洗再熏熏，照样可吃，辣劲十足。反正开酒馆、饭店的人就贪这种干货便宜，又不是自己吃。 她：叔叔让如如哥见识见识。 眭叔抓几只熏过的辣椒，换掉如如手里的微湿辣椒，抓起如如的手举到如如眼前：看看，再闻闻。 如如横看竖看，左嗅右嗅，满腹狐疑，问：挺正常嘛。怎么样才能看出是熏过的呢？ 眭叔指点：撕开看。 如如撕开一只辣椒，辣椒立刻冒起一细缕带硫黄味的轻烟。 眭叔解释：这点烟就是被熏死、熏干的霉菌。还有，你看，辣椒的颜色视觉偏黄，就是被熏过的特征，外行人不懂，更不会撕开检验。 买好干货，素芬载着货和如如向眭叔告别，悠然自得地出后门。
134．马路 见马路人少，她开导他：那些熏过的干货，你要把握住：银耳、辣椒可以买点，反正用量小，吃不死人。腊肠、干鱼等最好不买，这类食品吃了会肚子闹腾。 他附和：对的，我看你买一斤干辣椒。 她解释：这批货霉变程度较轻，又便宜；霉变程度稍微重点的，我决不会买。 他看看车上的货，问：这些东西装在车上太少了，莫非还要去什么地方？ 她答：对，买鲜货水产。
135．乡村 鱼贩家 他俩进村，来到个院子。 院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养鱼池，几只高浴桶。 她吩咐三十来岁、高大强壮的鱼贩：鱼大哥，我告诫你，如如哥顶替我这段辰光，不准你诈他！ 鱼贩逗趣儿：观音（桂英）妹妹，我胆再大，也不敢诈宗保弟弟呀。 她觉得挺受用，愣神儿一歇，举手半嗔：讨打！ 鱼贩躲闪，举手叫：别！我没诈，联想也打？ 如如忙逗趣儿解围：大哥卖鱼，就叫鱼大哥？卖狗肉呢？ 鱼贩解释：兄弟，我本姓鱼，又卖鱼，名副其实。哈哈！ 鱼哥从大池里捞些鲫鱼、鳊鱼、鳜鱼、鲶鱼、昂刺鱼、鲤鱼、青鱼、胖头鱼，从浴桶里捞些黄鳝、基围虾，抓出五只甲鱼，一一过秤、报数，分装到黄鱼车上的白泡沫塑料箱里，顺手兑上水。素芬熟练地按计算器。 一切了事后，他从小池里捞些中鱼、河虾，变戏法般抓出十来只铁锈蟹，装到一只蓝塑料箱里，舀上水嘱咐：观音妹妹，这是送给你家人自己吃的，绝对绿色。 她数了钱递给鱼哥，扬眉招呼：谢了，走了。
136．路上 车刚出门，如如忍不住问：素芬，你付钱，他怎么数也不数？ 她答：每天的买卖大体相同，双方绝对互信，数啥？品种、价格有变，鱼大哥自会声明，我自会定价。 他不平而鸣：我们买的又肥又大又活蹦乱跳，他送的又瘦又小又难看，鱼哥抠门。 她停车转身，“咯咯”地笑，评论：又外行了？不是吗？ 他捏捏鼻子问：怎么讲？ 她反坐了，认真解释：那些挺中看的淡水鱼货都是在天然或者人工鱼池里用配合饲料快速育大的。养殖专业户为了育肥，还喂大量避孕药。这样，鱼货不再繁殖，尽长膘了。捞上来后，鱼贩又把它们放养在倒了尿素的大水池里，延长它们的寿命，看起来也特别鲜活。鱼大哥还是有良心的，菜市场里的鱼贩还放孔雀绿哩，例如大家爱吃的多宝鱼。 他几乎往后仰倒。 她继续讲：别看鱼哥送的鱼虾又小又瘦，却是在水库、江河里即相对的自然环境里长大的，也就是野生的。夏天原不是吃蟹的季节，而野生的蟹看上去难看，铁锈色，特别鲜美，菜市场里是无货的。鱼哥送给我们的，是“内部特供”，真如他说的，绝对绿色，对人来说，安全多了。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上小学时只捞到小得不能再小的鳑鲏鱼、柳条鱼。 她：还有，价格昂贵的福寿螺其实是短寿螺…… 他庆幸：还好这类东西我向来不吃，吃起来如同嚼橡皮筋。我喜欢吃咸蛋。 她态度诚恳：别自以为是了！我省的人都爱吃鸭子和鸭蛋，现在购买时，得多留个心眼。 他问：注意什么呢？ 她答：首先是鸭子。一是少数外地人承包户拿泔脚喂养，残留有毒成分；二是有人专门收集病鸭、死鸭加工，尤其是烤鸭，很不好识别。 他又庆幸：还好我难得吃。当然，你得教我识别。 她继续讲：好的，也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的，我会带你去菜市场、熟食店、烤鸭摊分辨。咸蛋有生熟之分，最好买熟的，容易识别。 他问：如何识别？ 她答：洪泽湖一带的人一向看重声誉，也注重品牌，出产的鸭子和蛋，相对论之，比较放心，但是对北方来的货，就要多个心眼了。把生咸蛋打碎、熟咸蛋切开看，蛋黄特别红，油特别多，就是在饲料里搀了苏丹红。 他评论：懂了。这吃的里边还有这么些学问，真想不到！ 见她反身坐正了，他猛醒，拍车帮叫：素芬呀，原料中的大头——肉类，你还没有采购，这里隐患是否最多？ 她一脚踩下去，起动黄鱼车，回头：当然。先送回采购好的，傍晚采购猪肉。 他俩休息时，他向她虚心讨教，却没留心手机响了，还是她提醒，他才看短信：（特写）（女声朗诵）
远方也好，附近也好，只要牵挂就好；平淡也好，繁 复也好，只要怡悦就好；电话也好，信息也好，收到问候 就好。 又是这个匿名号码！他回拨过去，已经关机。 他虽然喃喃自语：“谁呀？分不清楚男女。”但是他心头充溢欢欣，不再深究。 她点头评论：发短信是好办法——畅所欲言，不必当面。 第7集
137．农家院落 傍晚 素芬和如如来到比鱼贩更远的村子，停车在一个农家院落。 大门两旁停着几辆无牌电动三轮车。 她指点：如如哥，这车就是装现杀的猪肉的。 停好车，她带他走进门便停下，郑重嘱咐：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封闭嘴巴，呆立观察，可知就里。 他与他并立当场。 她向院内扬手，一位中年络腮胡子大汉扬手招呼：稍安勿躁，素芬。 院子中央，几个肉贩模样的人围观另一位络腮胡子大汉将一头光猪开膛剖肚。 一会儿，内脏都被扔进个大桶里，扬手招呼的大汉提往后边去。 俩肉贩付钱给开片大汉，问：5元一斤，估算，差不多吗？ 大汉答：老搭档，老规矩，拿走。 见俩肉贩各扛半爿猪出门，提桶的大汉从后边的房间走出来，轻踢蹲下身在水桶里洗手的开片大汉的屁股，吩咐：洗肚子去，加只肚片青椒另外，先搬箱淡啤酒，找些鱼虾蟹来。 开片大汉应答着站起来：好。阿哥，有客人？ 他看见素芬和如如，巨掌对击，响声震耳，开心的叫声更响亮：看我忙的，小芬和英俊朋友来也不看见！ 提桶大汉吩咐没走的肉贩：你们几个留下来帮忙汰烧，喝上几瓶。 他又招呼素芬：素芬，你干吗让小朋友杵门口？进来呀，泡毛峰。 素芬带如如迈步，大声解释：爸爸，我先让如如哥增加些感性认识，存心看一歇。 奚爸爸吩咐奚叔叔：先拉素芬黄鱼车进啤酒什么的，我俩好好招待素芬男朋友。 叔叔高叫“得令”，兴冲冲甩开长腿出门。 如如脸“噌”地红了，正要开口，见她瞪大眼睛，只得噤声。
138．大灶头厨房 大灶头就是好，丰盛的晚饭很快吃上了。 除了肉贩、伙计，素芬的弟弟、堂弟、堂妹全比素芬高大，爸爸和叔叔身高超过1米90。 素芬问：如如哥，我讲过，家族里我最矮小，你现在信了吗？ 如如只会鸡啄米般点头。 爸爸：大学生，尽管你现在还不是小姑娘的男朋友，但是她这么信任你，我们也信任你，讲讲内部情况也无妨。阿弟口齿清楚，告诉帅哥。 叔叔娓娓道来：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们村子有个妇女得了种怪病，常常头痛得死去活来，总也诊断不了。后来，家族凑份子送她去地级医院，才查出来，颅脑里有一小团纠缠在一起的猪囊虫。当年，她家一头猪病死，而那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一头猪就是一家人衣服的出处，舍不得埋掉，自宰自吃，不想传染了畜生的病。我俩自当肉贩以来，发誓不买卖病死、瘟死的猪。大学生，我俩从养猪到杀猪，到贩猪，到卖猪肉，就是识货，等会教你识别，因为凭我们之力，阻止不了别人做黑心事。今天这头笨猪是破例的，养猪的是位孤老太，不留神让它逃出来，大家抓得急，它滚进河里，竟会淹死，因此我俩偷杀，代卖给信得过的老客户，不收杀猪钱，留下内脏。 爸爸：我看小朋友嘴巴紧，素芬，你和你姑妈让他见识饮食界的内幕吧。 139．吴慧玲家 吴慧玲无可奈何地从医院接爸爸回家，自己充当医护人员角色，以省下昂贵的病房费用。 她伺候爸爸，忧愁始终萦绕心头（心声：尚不完善的社保基金、单位和个人无力承受的、从今往后必然发生的大额医疗费，我必须动脑筋，要在短期内挣一大笔钱。）。
140．楼下 （画外音：吴慧玲从小当班、团干部，有种优越感，不会也不屑像如如那样混迹于三教九流，更畏惧又脏又重的体力活儿。镇医院的医生，从名牌大学毕业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她所在的大学产生名牌效应，她学的医科专业也发挥作用，沾亲带故的如珮又为人海派、有求必应，她以实习医生的身份到医院从事接近护士长的医护工作，收入不低，却只敷爸爸出院后的药费；爸爸欠下的医药费尚在天上飞。她日思夜想，痛苦地打算另辟蹊径。） 慧玲走出居民楼，看看附近没有人，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谭小姐吗……我是护士长介绍的医科大学生。 对方回答：噢，我是……她已打过招呼。你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发短信告诉你详细地点和暗号。
141．高档小区 翌日早晨 慧玲走进个高档小区，来到幢高层住宅楼下，按暗号按结实的防盗门的电子门铃，对讲。 门开了。
142．第18层 她乘电梯来到第18层。 一梯二室。 一室作为办公室。
143．办公室 谭小姐带她进办公室。 谭小姐三十多岁，颇有气质，早等候她。 谭小姐例行公事，问：风小姐，资料带来了？ 慧玲从坤包里取出叠纸：如珮姐早给我了，我也详详细细看过了。 谭小姐开门见山：风小姐，我们这家代孕公司是正宗的，即是由“中国代孕之父”吕进峰先生开办的代孕公司开设在此地的分公司。为广泛、迅捷、便利计，分公司上网营业。你由本地医院的护士长亲自介绍，双方当然免除了繁复的程序，马上信任了。你可以实地看看，再慎重决定。 慧玲点头：是的。 谭小姐切入正题了：你是在校医科大学生，我省却不少口舌，只讲几点。《人工授精代孕全委托、自行安排总费用预算》和《试管婴儿代孕自行安排总费用预算》价格都至少20万元，还可以讨价还价。《爱心代孕合作协议书》条款41条，对代孕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都做出详细规定，包括怀孕、流产、剖腹产、保姆、住宿、残疾、死亡等，可谓周全。 慧玲指指资料：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协议书的重点是第20、第22、第39条。 谭小姐回答：对。第20条强调，甲方、代孕方双方一辈子永远不得有打探对方一切关于真实身份资料的行为。第22条强调，代孕人不得告诉任何人居住地的详细地址，不得带任何人进入居住地，不得擅自离开居住地。第39条强调，代孕人在协议期间死亡，甲方赔偿代孕方家属10万元。 慧玲问：谭小姐，你看我漂亮、苗条、优秀吗？ 谭小姐由衷回答：按说，同性相斥，要女人讲女人美，太难了！不过我对你的评价是：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我愿意破例全程陪你考察，然后议价。 谭小姐的作风正如她自己标榜的，雷厉风行，她立即带慧玲考察。
144．第16层 她俩来到第16层。 也是一梯二室。 谭小姐按门铃，二长一短三长，然后倒过来，再顺按。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开门。 谭小姐介绍：风小姐，这位是专职照顾两位孕妇的保姆。放心，本地远郊人。
145．居室 居室是三室二厅二卫一厨房。 慧玲（心声：不过十年光景，家乡竟有如此豪门巨室！空置房肯定不会少，银行倒楣！分公司付的租金不菲，可想而知，这条产业链利润有多巨大。）。 两位三十来岁、怀孕三个多月的女人迎上前来招呼：小姐好！ 谭小姐是讲究工作效率的，马上直奔主题：两位伟大女性好！这位美女也是欲献身代孕事业的，你俩现身说法罢。 皮肤较黑的孕妇：我来自东北，离婚了，自由自在。我来到南方的鱼米之乡，无一技之长，只有一个崭新的生育机器，只要开动，就变作印钞机，何况，女人总得生过孩子，才算是完整的女人，何乐而不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多月大。 模样清秀的孕妇：我是贵州人，也离婚了，两岁多的孩子归有固定收入的前夫抚养。为了争取有较强的经济实力夺回孩子的抚养权，我选择做代孕妈妈，用小的孩子夺大的孩子。 慧玲的女人天性被激发了，她诚恳地问：姐姐想自己的大孩子吗？ 孕妇答：当然想，哪个母亲不牵挂自个儿身体分出来的、鲜活的肉团呢？我按公司规定，偶尔打个电话听听娇嫩的声音，也满足了。再讲，反正再过五个多月，就能拿到钱，见到孩子，然后争取把他接到自己身边。 慧玲关切地问：这里的生活水平高吗？ 东北人答：客户要求我俩每个月、每个人要吃到二千元以上；这里物价便宜，每天吃六七顿。你看，家具、设施齐全，住得很好。衣服天天换，有洗衣机洗……唉，不长膘也会胖。 慧玲心思一向细针密缕，问：谭小姐，公司都安排两人一室吗？ 谭小姐答：她俩是同一个客户的，因此居住一室。一般一人一套。 慧玲问：客户看过俩大姐吗？ 谭小姐答：不来，每月汇生活费给公司。 东北人解释：我俩怀的都是试管婴儿，不成想都成功着床，客户两个都要。 慧玲不禁笑出声来：也算是双胞胎了，同时报户口。 贵州人解释：这样的几率是很高的，也容易。另一种50万元的业务就难了，要求真正生下双胞胎；如果是三胞胎，100万元。 东北人忍不住发牢骚：男人只知道要孩子，最好是双胞胎儿子，哪知女人十月怀胎有多苦呀！ 贵州人附和：我俩都不打算给他生那么多孩子。 慧玲评论：萝卜青菜，各有喜爱。 慧玲又提出问题：要是20万元的客户代孕了双胞胎，他不想要，又不肯加钱，怎么办？ 谭小姐不以为然地答：可以做穿刺手术，打掉一个。 慧玲身不由得打个寒战。 146．另一间居室 应慧玲要求，谭小姐拿钥匙开门，带她走进同样是三室两厅两卫一厨房的套房，指点家具、设施：风小姐，如果你代孕，双方都一人的话，你就独住一套。 慧玲问：代孕无非是试管婴儿与人工授精两种方式，哪种方式钱多而且好？ 谭小姐答：人工授精方式极易产生纠纷，因为代孕妈妈还提供自己的卵子，即孩子的一半来自真正的生理妈妈——不曾与孩子的爸爸发生性关系而等于是妻子的妈妈。 慧玲点头：可以推断，方式不同，代价不同。 谭小姐：对。试管方式收费，最低20万元，最高近40万元，时间是12个月到21个月。人工授精方式收费，最低15万元，最高近26万元，时间是12个月到18个月。 慧玲思前想后，边打开大柜看衣物，边要求证实自己的结论：这定价和定期就是尽量避开人工授精方式。对吗？ 谭小姐答复得详尽：对，防患于未然。人工授精副作用大。一是孩子是代孕人的真正的、生理学的、血缘的孩子，类似私生子，代孕人生下孩子后，即使不哺乳，也会对小生命产生感情，甚至放不开了；二是代孕人如果有査不出的遗传学病因子，孩子或眼前，或以后，或成年后，遗传病尤其是不治之症发作了，我们如何向客户交代？客户又会如何处理？多咧，意想不到的太多了！ （画外音：第二个副作用击中慧玲要害，她身体蓦然颤抖，心脏似乎快速下坠。） 她掩饰地评议：这位吕教授真无愧于其称号，超出医学范畴，涉及伦理、法律，考虑不谓不周！ 柜门遮掩了慧玲，谭小姐看不见她的身体和脸色的变化，只从业务考虑，开始收网了。 她劝说：风小姐，讲句赤膊话，当扒手不如抢银行，你不妨选择成功套餐，代孕试管双胞胎。这一来，成本对你来讲是一样的，报酬却是按几何级数增加的。 （慧玲眼前幻现一对抢救中的双胞胎婴幼儿，耳根幻听：不治的遗传痼疾！棘手！作孽！） 慧玲摇晃脑袋，回到现实中，挑明自己的担心：代孕合法吗？ 谭小姐转弯抹角答复：你不就是医护人员介绍来的、即将就业的医科大学生吗？你应当知道，卫生部批准的、具有助孕资格的医院不算少，我们公司其实是其基地，等于是全程操作保胎到断奶的高档产房而已。 慧玲单刀直入问：如果我选双胞胎，50万元太低了吧？ 谭小姐端详她一刻，诚恳表态：人间尤物，原生状态。一是大老粗靠边，非精英不配！二是价格至少翻两个筋斗！ 告辞的刹那，慧玲心中雷鸣：让要干的人代孕吧，我宁可和冤家负负结合，穷困潦倒！
147．海鲜大酒楼 下午五点左右 素芬遵照爸爸的嘱咐，大胆地带如如探索饮食界。 她开皮卡载他来到家海鲜大酒楼，先拐弯进入停车场，找了个角落锁好车，走到后门口，塞包上海牌香烟给保安：拜托，有汽车停时顺便关照。 他俩来到大堂最后边。 高高低低的玻璃缸里，海鲜、河鲜游的游，爬的爬。几位食客挑选，指指点点。 一位食客挑中条左口鱼，跟着的服务员叫声“好嘞”，麻利地一甩小网抄出来过秤。 如如前脚跟素芬走进大厨房，服务员后脚进来，小网一倾，左口鱼落入盛满清水的特大玻璃缸，活泼地和不少鱼一起游动。服务员走到另一个小些的塑料缸前，迅速挑出条一动不动、差不多大的左口鱼，准确地掷进大水槽，关照槽前的矮小伙子：7号台，快剖洗。 中央，十来位厨师眼疾手快地做菜。 如如跟素芬走到不起眼的另一头。 素芬也真能干，边从大冰柜里挑鱼，准确无误地扔进如如手中张开的网袋，边向一个比如如矮些、一张农民脸、一身杂务工打扮的小伙子咋呼：喂！添加过孔雀绿吗？老仝，别骗我，讨打！ 素芬及时解释：如如哥，这儿有两个怪姓，一个是人下工的仝，一个是血脉贲张的贲。 如如在这行当里是生瓜，只好在心里为怪姓杂务工叫屈（心声：他才多大？不过二十四五岁，岂不是被素芬叫老了？）。 老仝苦笑着辩白：行有行规，再说，肉是你爸爸和叔叔供的，老板来自一个村，我们敢班门弄斧吗？ 她直起腰呵喝：量你没吃豹子胆，至多私呑蛇胆！差不多了，过秤！ 另一个年纪比老仝略小、个头差不多的杂务工凑前来捞稻草：老仝，你敢耍甲鱼心眼，别说奚伯一帮好汉了，素芬妹妺就拧得下你的龟头！ 老仝向素芬高举双手：仝哥投降！ 见她点头，转身指点那个杂务工，反唇相讥：小贲，你挺得住？素芬妹妺，摔他到油锅里去！ 见素芬作势，小贲连连后退，大叫：行不得也妹妹！若进油锅，灰飞烟灭！ 大家笑开怀。 老仝接过如如送上的网袋，往秤上一放就报数：死去活来杂鱼63斤！ 素芬啐他：呸！6改5！ 小贲起哄：耶！老仝活去死来，只剩26斤！ 三人互相指点，笑逐颜开叫：你才是！ 见电子秤稳定了，如如报数：正确数，55斤3两。 哄笑声中，老仝在小本子上写数，一本正经叫：55斤2两6钱3分半。妹妹签名，秋后算账！ 素芬签字，不忘数落：阿哥，就凭你唱的数字，注定你当不了老板。 小贲出外快，取笑老仝：妹妹讲对了，太精明就做不成大事，只会夜里数毛票、听角币响…… 孰料素芬猝然发难：轮到你了！看到底谁太精明？你别五十步笑一百步！ 小贲忙向个角落指点，奸笑：嘻嘻！在那儿哩，早弄齐了。嗨嗨，也不知是谁精明哩。这些有钱人或装阔的人吃剩的菜肴到阿姨手里就变成宝贝了。可怜同是外乡人，他们到阿姨那儿吃到的，都是经过我手的二手、三手、四手货。 素芬命令：仝哥去挑选，馊的、臭的、腐的、烂的、碎的……统统的不要！如如哥监督这个滑头。 老仝叫屈：这本是小贲的活计，他打马虎眼，我擦腚！我又没有钱赚，照办就是。素芬姑娘还派大知识分子监督我呀？ 说管说，做归做，叫过屈，老仝领如如走向几只脚盆般大的不锈钢盆。 如如略略看看，倒抽口凉气——剩菜堆成尖。 素芬又命令：贲哥，装40斤油！ 小贲接过她的两只塑料方桶：好嘞，马上灌。 她瞪大眼睛：我要当场炼的。 他双臂一摊：不要凶巴巴的，唬煞粉丝，好伐？也好，直接去炼油间。什么也瞒不过观音妹妹呀。 她举手就拧他耳朵，命令：少放屁！帮仝哥拣好菜再去。 他放下油桶，迈方步，瞎唱：哥哥去拣菜呀，妹妹在后面赶呀…… 人多手快，五盆残羹冷炙里拣出三盆对付得了农民工的菜肴，素芬肯定了小贲的工作态度——还算认真、严格。 素芬和小贲带如如来到炼油间。 如如明白（心声：外边的人是找不着这个隐蔽的小厨房的。）。 一个小个子杂务工正将回收的口子油倾入一个桶口有个不锈钢丝细筛的大不锈钢桶。筛子留住烟蒂、牙签、一次性筷子、餐巾纸、剩菜等杂物。 看着他将杂物倒进垃圾箱，素芬向如如介绍：如如哥看好了，第一步是过滤，这筛眼越细越好。 她问：贲哥，第二步呢？ 小贲领他俩走向一个个子稍高的杂务工那儿，指点一样大的不锈钢桶：这就是。 杂务工操个极其细密的不锈钢丝网兜在桶里反复掏捞，随手将捞起来的相当细小的肉末、葱花等杂物抖落到脚下的泔脚桶里。 素芬解释：如如哥，第二步是细滤杂质。 素芬问小贲：第三步呢？ 小贲领他俩走向煤气独灶：在灶头上。 大锅里是清爽的口水油，锅下是小火。 杂务工不住用小勺子撇出沸腾的油面上细小的杂物和泡沫，倾入脚下的泔水桶，顺便打开锅上的水龙头，放点自来水。 素芬解释：如如哥，这办法好。加水炼油，一则防止温度过髙而起火，二则油浮在上面，便于撇油。 小贲也解释：如果有人要火锅红油，还有第四道工艺，就是加些新鲜油、香料、正宗的牛奶、花雕酒，去除异味。 如如有疑问了：正宗的牛奶？什么意思？ 素芳解释：现在市场上卖的牛奶，包括名牌都不太可靠，炼油也好，自个儿喝也罢，宁可买外国名牌奶粉冲调。 小贲补充：饮食行业的人都知道，养奶牛的专业户和农户送出的牛奶没事，收奶的个体户甚至大公司信任的收奶站都往牛奶里掺水和蛋白精…… 如如颇觉诧异，插问：蛋白精不是很好吗？ 小贲解释：这不是你和一般人心目中的蛋白精，而是行业内好听的代名词，其实是工业原料三聚氰胺的渣粉。据说这样做过手脚，掺水的牛奶的蛋白浓度仍很髙，通得过牛奶公司的检验关。 如如不太相信：牛奶公司有套完善的检验制度，再说三聚氰胺是风马牛的工业原料，一査就知道了。 小贲：嘻嘻！谈何容易？一是还没有这种检测设备，二是收奶人收买执行制度的检奶人，讲合格就合格呗。 素芬：这情况在北方尤其河北相当严重，如同饮食界的口水油、地沟油泛滥成灾；谁不随大流干，谁遭灭顶之灾。 见如如揺头，小贲解释：大学生，严格地讲，我们自产的再生油是最绿色、质量最佳的，因为从原料到成品是全封闭制造的，自给自足的，稍有盈余，只供应可靠的同行。比起一般地沟油，我们的油算是上品了。 见如如目瞪口呆，素芬解释：油掺油，神仙愁。大学生哥哥，我不是危言耸听，真的，我可以说，大陆人都吃过地沟油。 如如回过神来，问：我知道，地沟油是生物柴油、润滑油和肥皂的原料，怎会流入人的肠胃呢？ 当场等第三道工艺后的再生油凑够分量，得等候，趁这空档，小贲和素芬给如如上课： 真正从污水沟捞油，一则少，二则难，因为餐饮界也与时俱进了，将泔水、刷锅水、残羹剩菜、二手油甚至反复煎炸过的废油收集拢了，卖给固定的收购人。收购人一般晚上九点半，上至宾馆，下至小饮食店，挨家逐户收购。地沟油的收购成本相当低，一家规模较大的川菜馆，只要每月付给菜馆3000元，就可以收集全部废油。还有种原料，就是用不可直接吃的甚至于腐烂变质的动物脏器加工提炼出的油，加工成本也低，简单的每公斤只要2角。农贸市场里，地沟油每公斤可卖2到4元。大城市的收购人月入万元，相当于高级白领。暴利吸引越来越多的人铤而走险，挤进这个圈子。大浪淘沙，几番洗牌，形成－个链条紧密、分工细致、规模庞大、无孔不入的地下组织，首领身价过亿。餐饮业集中区会被划分成几个网络，一人霸占一小片，不允许外人来捞油。一般收油人分为两类。一类有私家作坊，程序和小贲他们大同小异，规模大多了，甚至是大池子，用上去味剂、除臭剂等化学试剂，把地沟油炼成肉眼无法分辨真假的“清油”，掺和到正常的食用油里，销售到偏远的农贸市场。另一类人把地沟油统一递交到专门制作“生物柴油”等化工原料的公司、工厂。这类单位甚至具备正规的回收资质，收下地沟油后，暗地里奉行不言自明的潜规则：一部分用于正当提炼生物柴油，一部分用于制作“食用油”，通过专门的秘密渠道，重返餐饮业。当然，有人专门负责假商标等事宜，将油灌进或回收或定做的瓶、桶。一万人可以产生1吨食品垃圾，可生产130公斤“清油”，返回农贸市场和餐饮业，价格不到食用油的一半。目前尚无有效检测办法。 素芬最后总结：中国人口13亿，算每人一年直接用3斤地沟油做菜，毎天等于旧制的1钱，不起眼吧？间接用来加工食品，也算3斤，更不起眼。这样，人均3公斤，全国近40亿公斤，即每年估计用掉将近400万吨地沟油，既不会引起有关部门重视，又是饮食界公开的秘密。 如如惊异地问：这骇人听闻的违法行为没有人管吗？ 小贲答：我是个小打工的，看不下去也得忍。一是巨大的利润使行业及关联的方方面面捂紧盖子，二是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理”，政府不作为，装聋作哑。 素芬摇头，无可奈何：现在呀，如如哥，凡是“进口”的，都得多个心眼。 小贲见加水撇油人向他打手势，忙叫：看，光顾闲磕牙，快忘掉正事！素芬妹妹，你看，刚撇出的油够你要的了，还冒热气哩。 素芬表态：好，就这两个桶装40斤，多不算，少补足！ 老仝进来听到，逗笑：妹呀妹妺是潮州市人？ 她纠正：呀呀呸！该与时俱进！ 老仝自嘲：我改籍贯——温州。 她奚落：别是电信诈骗的福建佬！ 小贲边灌油，边自鸣得意宣称：中国乳品行业口号：做化工，我们更专业。中国食用油行业口号：做提炼，我们更专业。 趁小贲灌油的空档，如如打破砂锅问到底：素芬，饮食界为何为非作歹呢？ 她拉他蹲下，蘸地上的水写繁体字的窮字和富字（特写），耐心解释：如如哥，你是大学生，我班门弄斧，给你说文解字。你看，宝盖头——天穹下，一个人弓着身体劳作——穷呀，穷才劳作，劳作必穷。农业社会，田边地头，可以引申为工业社会的厂、店、大厦等，即生产资料——田地；宝盖头——戴着帽盔儿，即有屋顶，不直接在天穹下；谁占有这样的生产资料，全凭一张大嘴——口，就富了。 他一点就通：言为心声，整天动歪脑筋，张开蛤蟆，不，蛇口或鳄嘴，指挥别人劳作的人才会富。对吗？ 她比他高大，更比一般姑娘壮实，戴的胸罩是出口转内销的，宽松，只托不包。天热，大号衬衫领口本来低，厨房闷热，她早多解扣子，蹲下又低头讲话，酥胸敞露，比排球略小、结实、挺拔的双乳暴露无遗。他问话，她自然而然抬起头来，他正好看见，怔怔忡忡，心跳加快。 她并没意识到，只是抬起头来夸奖：如如哥就是聪明，触类旁通！再讲个贪字。 她又俯上身低头写个贪（特写）字，膝盖一顶，杨梅般的鲜红乳头也凸出，他有点燥热。 她从容解释：如如哥，你看，贝即财，今儿个就抓，全抓，就是贪；最上面是个人，贪，就是人的通病。 他心不在焉地赞同。
148．归途 素芬满载而归。 半途，他的手机响了。 他摸出手机，随口叫：短信！ 乖巧的她马上刹停皮卡，让他下车看。 她毕竟来自边远的农村，不知避忌，就着路灯光一起看：（特写）（女声朗诵） 不常联系不代表忘记，偶尔有你打工的信息，我一样 欣喜。只因拥有真诚，彼此珍惜，这也是真情的缘起。我 的世界不大，但有一个空间，就一定有你。 祝你健康、快乐！ 他叫：又是这个匿名号码！情倒是切，意倒是深！谁呀？同学 们不会知道我在打工呀。 他马上回拨，对方关机。她提议：回拨又关机，不妨向台里査询。他：手机刚面市那会儿还行得通，现在只有公安局可査。 她酸溜溜：是美人哩。 他问：何以见得？她答：看最后一句呗。男孩子心里可以装所有亲友，美人则多 多益善。女孩儿心里只放得下一位白马王子。 她分析过，怒气冲冲：哼！你装傻，还是美女多得自己也择不清了？ 他目瞪口呆（心声：她哪来如许多的话？火气又从何而来？）。 她一口气讲话，又吹气如兰，他觉得受用。
149．厨房 晚上 大家在厨房里准备第二天的原材料。剩菜到了这里，自然要深加工，先是挑选。素芬正要带伙计分拣收回来的剩菜，奚阿姨略略一看，批评她： 素芬，怎么连丸子也拉回来了？素芬也吃了－惊，击掌叫：哎呀，我光顾说笑，不留神，被贲 哥做了手脚！如如挺身而出：奚阿姨，是我拣的，都是没有咬过、挺好的丸 子。 阿姨拍拍他肩膀开导，蹲了腿的他几乎坐倒：秀才不懂咧。日 本有家大食品公司的高管实在看不过去，辞职后揭开日本人最喜欢吃的丸子的制作内幕：用最差的、甚至有害的原料，加上各种名目繁多的佐料、添加剂，做成颇受欢迎的丸子。如如，卫生丸民族尚且这样，头脑活络的大陆人岂不变本加厉？这种煮熟、发胖的丸子岂不马上被精明的民工兄弟姐妹识破，阿姨倒了牌子？阿姨也卖丸子，都是自己用好原料制作的呀。 如如大惊失色：阿姨，我马上挑出来，集中了称…… 她拉他起身：这倒不必了，伙计都知道，会处理的。素芬也真 是的！这活怎么要你干？来，看阿姨怎么样处理原料。她带他到另一边。 一只盛满热水的大盆里泡着腊肉、腊肠、腊鱼。 她拿过只洗洁精瓶就倒，然后蹲下搅匀，抓起毛刷，边清洗， 边解释：如如，这买来的腊味，就是没用硫黄熏过的，大都附着层烟火，有股火烧烟味，不用洗洁精，很难洗清爽，谁要吃？ 150．店堂 中午 店堂里挤满吃便当的农民工，有的桌子还上便宜的冷盆、炒菜，难得享受的人自然喝两盅，大呼小叫。 十三香小龙虾是最受欢迎、价廉物美的荤菜，生意比酱油螺蛳还要好，连如如走进来，也抽鼻子评论：奚阿姨的十三香别有风味，真是一绝！香呵！ 他怕自己经受不起诱惑，让人笑话馋涎欲滴的丑态，走进贴厨房搭出的披屋——准备生菜的小厨房。 响起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如如哥，帮帮忙！ 如如循声望去，叫：哟，是玉妹。 玉妹来自两省交界处的贫困山区，不到十八岁，正是鲜花盛开的年华，1米60厘米出头，身材匀称，面目清秀，专司洗汰。 她正弓腰吃力地拖曳一只装满小龙虾的大箩筐。 他忙上前搭手拖箩筐，边拖边叫：呀，近二百斤哩，难怪拉不动。 箩筐被拖到台大洗衣机前。 他直起身评说：这小龙虾不错，生命力强，当场活的洗干净，是民工消费得起的荤菜。 她也直起身，从洗衣机上拿只搪瓷饭碗塞到他手里：如如哥，帮忙帮到底，你舀小龙虾到洗衣机里，我放洗衣粉，开机器。 他诧愕，问：我没听错吗？将小龙虾放进洗衣机去？ 她走到一旁拿大包的洗衣粉和剪刀，回头答：没错，这样才能洗得多快好省，比一般人想象的干净。 他不理解，问：小龙虾不是放在水盆里，用长板刷一只只洗的吗？ 她回到洗衣机前，边拉开放洗衣粉的小盘，边解释：大秀才不要多问了，大堂里的叔叔、伯伯、阿姨、兄弟姐妹都等待吃十三香小龙虾，再不赶快洗好，奚阿姨要跳脚了！快！快往里倒！等会你就明白了。 他只好蹲下，舀起小龙虾往洗衣机里倒。 她剪开塑料袋倒洗衣粉，合上小盘，然后拿起另一只搪瓷碗，也蹲下舀虾。 她独揽洗汰，既累又脏，因此穿奚阿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男人 深色衣裤。她来这一带打工前，从不知胸罩为何物，至多知道村里 比较富的人家的姑娘们使用肚兜。她作为一个外来打工妹，住在披 屋一角，昼夜幽闭一室，拼命攒钱，根本不舍得买胸罩。山村姑娘 体魄一向强健，胸部又从不约束，因此双乳丰满、坚挺。她刚才用 力拖箩筐，颔下的一粒上衣纽扣滑开而不自觉，乳沟和小半丰乳不 时暴露。他俩全神贯注奋力舀了片刻。 他倒掉一碗虾，回头再舀，视野里竟是丰满的酥胸。（大特写） 他一时心神恍惚，愣在那里。 正好，她作势欲起，口中叫：停，够了。如如哥关门，我开机 器。 他回过神来关洗衣机门。她起立开洗衣机，然后蹲下，透过玻璃窗观察横式滚筒里的洗 衣液清洗小龙虾，又与他面对面而没意识到春光泄漏。 他先惊惶，后迷惘，迷迷糊糊中本能地扭头往滚筒里观察。 她整天干活，除了被人吆五喝六，几乎没有话伴，这时打开了话匣子：如如哥，你看，“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洗上几分钟，门一开，“哗哗啦啦”一倒，小龙虾仍然活蹦乱跳…… 人都有窥视欲，俊逸清朗的大学生也不是柳下惠。 甜津津的声音往耳孔里钻，他脖子肌肉自然忽左忽右发小力，他对清洗中的小龙虾视而不见，对她暧昧不明的解释听而不闻，精神恍惚。 从到酒楼打工以来，很少有人耐心地听自己讲话，从来没有英姿勃发的小伙子听自己倾诉，她以为他认真听自己讲，继续讲述：如如哥，你发现了吗？“嗞溜溜”“嗞溜溜”“嗞溜溜”，转呀，转呀，小龙虾呀，小爪子磨光了，仍鲜活鲜活的，只只晶莹剔透，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真的，如如哥。 （特写）大脑对荷尔蒙的分泌开始失控，他左顾右盼……“秀色 可餐”四字在脑海里浮沉、作响。她开始作启蒙教育：如如哥，现在，不光我们这样的店家，连 大饭店的桌面上小龙虾了。一个顾客一要五斤，一顿饭要多少呀！ 谁来得及一只只刷洗呀？听说还是大学生想得到机械化、自动化、 电气化、化学化……他清醒点了，“呣呣”地回应。她想起来安慰他：当然啦，如如哥放心，自己吃的，阿姨会提 前关照，我挑肥拣瘦，然后一只只拿刷子在清水里洗。“咔嗒”一声，洗衣机停了。 她不忘使命，分配任务给他：如如哥，帮忙拿那边的几只大盆 来装小龙虾。他不啻听见特赦令，忙起立：好的。他刚将大铝盆放下，她就打开门，活泼的虾一泻而下。她边拣跳出来的虾边讲：谢谢如如哥！换作素芬姐帮忙，嗨， 你想不到吧？她力气大，有时抬起机器直接往箩筐里倒。他开窍了，见铝盆要满了，蹲下迅速换盆，瞥她丰胸最后一眼， 讲声“我忙别的去了”，溜之乎也。 他庆幸自己连续领教并抵制了撒旦的非同小可的魔力。（心声： 自从慧玲硬斫情丝，不知为何，我的忍耐功夫也长进了。）
151．（闪回）校园（画外音：慧玲突然袭击，曲里拐弯地要求中断恋爱。如如失 恋过，知道感情勉强不得，仰首伸眉强吞苦酒；殊不知青年男女情窦一开，刹车也难了，如如呢, 骑自行车也刹不住了。） 这天, 他在校园里歪歪扭扭地骑破自行车，信步由缰，“砰”地撞上一位大学生。 他忙下车，边替人拍灰尘，边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 孰料对方不是省油的灯，破口大骂：对不起就够了？呸！看你这窝囊相，我也不验伤，叫你付医药费，也不迫你赔衣服了！你眼睛瞎了？骑这么辆什么都响，就是铃不响的邓禄普（破）车, 还不如到垃圾箱里拣辆山地车！你耳朵聋了？枉自长对驴耳朵，还不如找块六角砖，自己剁了，双手奉献给我过可乐！ 山呼海啸自然引来观者如堵，映帆也闻讯而来，当然率众劝解。 令人不解的是性烈如火的如如任对方訾骂，再无片言只语，只是“嘿嘿”轻笑。 对方终于被大家劝走了。 如如目送他远去，大笑。映帆迷惑不解，问：如如，他泼妇骂街，你为何反而大笑？如如莞尔一笑，答：同学们，我多谢你们了！首先，是我不好； 其次，骂人不过是把气愤转嫁给对方，他达不到目的，会更气愤, 甚至郁积于胸臆间，久而成块垒的。 见大家或苦笑，或摇头，或叹息，或赞许着散开，只剩眏帆，如如仰天长叹：我进初中就发过誓，除非迫不得已，决不打架，但是毕业前夕意气用事，几乎毁灭一批人的前途。忍者，心上一把快刀也！ 映帆明白。（心声：感情路上，如如又遇坎了，但是比初入大学时成熟多了。） 152．床 夜 （画外音：如如固然将肉欲拒之门外，然而不知觉轻微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从此沾上了自己；他也不知道，她装完虾起身，偶然发现自己脏兮兮的上衣竟和亮丽风景线并存，心头飘扬出根彩色丝线；他更不知道，慧玲连着两个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抵制了孔方兄的勾魂摄魄，由如珮竭尽全力推荐，以在校医科大学生的资格，作为一级医院的实习医生，到医院短期工作，同时为医院撰写代孕现状调查报告。） 如如辗转反侧。
第8集
153．打工生活 素芬回乡了，如如顶岗。 金乌东升，玉兔西坠，反正按部就班，轻车熟路，定点，品种和数量大致确定，采购不累。 如如经验日趋丰富，和师傅、小工和睦相处，干得不赖。
154．后院 傍晚 如如和伙计从大黄鱼车上卸蔬菜——他没有驾驶证，也不想惹事，不开皮卡，宁可累些。 身后响起悦耳的怒吼：如如哥采购回来，不累吗？你们还叫他卸货？ 如如刚要开口，两条藕段似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他腾空抱起，耳畔吹来热气，响起素芬清脆、欢快的声音：如如哥，我回来了！ 他后背紧贴一对硕大无朋、富有弹性、热乎乎的肉疙瘩，两颗杨梅般大、不软也不硬的橡皮小球顶得皮肉有点疼。 他一时间心猿意马，听其自然。 她拦腰抱他走出几步才放下，欢欣：如如哥别走，再帮我补几天功课。走，晚饭，我俩和姑妈开小灶，我露两手家乡厨艺给你评说。 听见伙计窃笑，她回头斥责：笑什么呀？少见多怪！我想哥哥不可以？别谗！自家小菜上玉妹那里去拿，自个儿烧！
155．日常生活他俩仍一起采购。 闲暇，他教她复习功课。 156．饯行 夜 （画外音：光阴荏苒，快开学了，素芬再舍不得，也只能给他 饯行，并邀介绍人弥如珮聚会。 如珮当然不会推辞，还指定要吃奚阿姨的拿手菜——十三香小龙虾。素芬保证让她吃得趴下。） 这天晚上，包间由奚家人自己使用。 玉妹也换身较新的的确良干净衣服，不过显得宽大，晃晃悠悠的，显然是素芬发育前穿的。 人靠衣，马靠鞍，她的娇小妩媚多姿，使如如眼睛一亮。 她的圆领衫的圆领松弛，戴了看来是素芬临时淘汰的、松松垮垮的胸罩，丰乳和乳沟略露，灯光下更显凹凸不平。 他瞥一眼就有点晕乎，眼前似乎晃动酥胸。 他不由自主瞄瞄素芬侧影，柚子顶背的奇异感觉和硬杨梅硌肉的微痛轻轻浮起。 不一会，玉妹引如珮进来，坐着的人起立欢迎。 如珮扬手：老朋友们好！今天，我带位新朋友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大家自然叫：欢迎！欢迎！…… 如珮转身呼唤：大学生，来吧。 慧玲仪态万方，娉娉婷婷进来。 如珮将她往前一推，自豪地问：看，是天仙下凡不？照面了，如如和慧玲大眼瞪小眼，怔住了。奚家人鼓掌赞美：七仙女！大家落座。如珮意犹未尽，继续介绍：这位天仙事业心极强，前段时间还 为妇幼保健事业的发展，打算奉献……慧玲一拉她衣襟，抢接她的口：姐姐又要讲奉献青春、爱心之 类了？其实，我无非在暑假里当医务志愿者，就如这位郝如璧同学 到饭店体验生活，接触社会罢了。如如笑了：哈哈！彼此，彼此，吴慧玲同学。如珮自击双掌：哎呀，如如，看我还打算给你俩引见哩——郎 才女貌嘛，谁知道你俩是同学呀！哈哈哈！素芬爸爸的朗笑声在室内“嗡嗡”作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哈哈哈！如珮反客为主，安排慧玲坐在如如身边。 素芬皱眉。 如如（心声：外公住院，外婆被骗，家里本来就乱，我知道，自己一旦去找慧玲，不论她态度如何，都会给家里添乱，因此我期冀用打工的忙碌冲淡并强抑思念，打算开学后找慧玲。出人意料，自己竟与慧玲在这个场合不期而遇。为大局计，我必须强压冲动，保持沉默。）。 玉妹识趣地叫：客人到了，我要上菜了呀。透个准信：十三香 龙虾最后上——阿姨讲，先吃这道菜，其他菜就没有滋味了。阿姨点头，玉妹出门。如如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慧玲硬凑过来一起看。是映帆发的短信，摘录英国作家约瑟夫·鲁的《一个教区牧师 的沉思》中的话：（特写）（男声朗诵）
什么是爱情？两个灵魂，一个身体；什么是友谊？两 个身体，一个灵魂。 如如轻拍膝盖，感慨系之：引用得好！切合我的现状，指点迷 津。映帆来短信，慧玲不可以说三道四，又似乎仍和他及映帆在一 起……（闪回：在映帆家的片断） 她沉思（心声：短信含意深沉。）。
157．包间.这顿晩饭等于家宴，奚家人个个人高马大, 吃喝起来也是狼吞 虎咽，风卷残云, 而厨师要露两手, 菜肴品种多, 量不多, 害得玉妹不时在伙计的小桌上匆匆扒拉几口饭菜便进出包房和厨房， 汗涔涔的，几乎如游泳池出水，曲线美毕露。 奚阿姨看看差不多了，带玉妹去厨房烧十三香小龙虾。 如珮：我上厕所。
158．厨房 如珮借口上厕所，来到厨房。 厨房里留的小龙虾是挑选过的，在清水里粗洗过三次，又用清水泡了三小时。 玉妹蹲着，在清水大盆里用长柄刷洗虾，洗一只，扔一只到满盛清水的大桶里。洗完了，再成堆洗一遍，然后剪脚。这是招待客人吃的，工艺必须道地。 如珮进来吩咐：玉妹辛苦了！停一下，不要洗了。 她走到灶前，像孩子吊大人膀子般抱住做准备工作的阿姨的如椽粗臂：我的好阿姨，小龙虾不吃了，换清淡的拿手菜吧。 阿姨瞪眼若牛眼，惊讶，问：为什么？我特地早早准备的呀。讲实在的，平日里我们嫌烦，本地人又不喜辣味，不大吃的…… 如珮抚抚肚皮解释：阿姨，不为什么，就为这胃口。你看，我和女大学生都斯斯文文，经受不起你们劝，变成酒囊饭袋了。小龙虾嘛，要吃，也明天再说。 阿姨向来相信为人实在的护士长，也不勉强了，嘱咐玉妹妥善养好这桶小龙虾，便改烧几只时令素菜。
159．包间 这顿晚饭直吃到十点钟。 玉妹和伙计收拾桌子，揩拭干净，泡上碧螺春茶。 抿过几口茶，如珮开口了：现在，慧玲可以告诉大家，我为什么叫阿姨不要烧小龙虾了。 阿姨一拍胳膊，“啪”地挺响，但是比不上她的嗓门：哈！老娘儿倒绷小妮子了！原来你是施缓兵之计呀！ 素芬纠正她：姑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如如刚捂嘴, 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 是短信，自问：今天映帆兴致这么高？ 他打开手机，独自看。 反正慧玲坐开了, 不必邀她一起看：（特写）（女声朗诵）
爱人是路，朋友是树。人生有一条路，一条路上有 许多树。有钱的时候别迷路，缺钱的时候靠靠树，幸福 的时候莫忘树，休息的时候浇浇树。 短信不署名，主题是爱人，树是铺垫，号码是匿名者的 。 他脱口而出：到底是谁呀？慧玲要宣讲，最恨有人忽视，对如如更是如此。她嘴上硬生生 推开他，心里并不放开。大庭广众，决不可忘乎所以，她只好对他 横眉立目。 他忙合上手机，不再深究。 慧玲开始解释：我们中国大陆，直到“九一八”事变前，没有小 龙虾这个物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几年，才发现这种水产。上桌面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被视为难得的荤菜、美味。 素芬爸爸附和：慧玲讲话有道理，爸爸提起他小时候摸鱼捞虾， 从没讲过有什么小龙虾；就是“龙虾”两字，也是二十多年前才晓得 的，此前只知道有明虾也叫对虾这样的大虾。慧玲继续讲：小龙虾嘛，大家都知道，到现在还没有人工饲养 的，也不需要饲养，因为这个物种对水质几乎没有选择，不怕农肥 等污染，在污水里都可以生长，吃水里一切可以吃的东西，繁殖力 比得上苍蝇，似乎是老天爷的礼物，捕捞不尽。是这样吗？素芬叔叔附和：是的，不过我们不大要吃，一是嫌它肉粗味乏， 二是见它栖身之地太龌龊，寄生虫太多，公害多。 慧铃失笑：叔叔讲得对，不过不必奇怪，本来人类就只赋予这 种小生命清除污染的使命，不是捕捞了吃掉，而是烧掉的哟。小龙虾的名字，也是老百姓不明所以，对比大龙虾想出来的…… 阿姨又一拍胳膊叫：大学生就是有知识！这名字，我也一直觉得不对头。慧玲，到底叫什么呀？ 慧玲解释：原名叫克氏螯虾，原产于美国，后来传入日本的淡水中。 少量的酒精加快了血液循环，如如终于找到自己在玉妹秀色之诱和素芬肌肤之亲前的轻微骚动的由来。（心声：慧玲怎会和小姐姐粘到一块去？她能先使小姐姐，然后使阿姨放弃美食，有水平！） 慧玲娓娓而谈，激起如如交谈、探究的欲望。 如如终于诘问：慧玲，这物种怎么西渡重洋，到中国大陆来了？ 慧玲尽管和如如一起抓骗子们，但是从不流露重归于好的意思。 她本来心理矛盾，潜意识里，她从没放弃过白马王子；理智里，她怕欲擒故纵做出格，因此前段日子，她还做了个小动作。她本来恨他回家后对自己不问不闻，现在更恼他几小时吃喝，视自己若无睹，反而和素芬勾勾搭搭，和如珮亲亲热热，和玉妹眉来眼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一问，等于点燃了导火线，她终于不失风度地爆发了：嘿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和，精通英语，粗晓俄语，不习日语，才高八斗的如如冤家，也有不懂的时候？ 他孰料有这一答？一时哑口无言。 如珮心有灵犀一点通，听清“冤家”两字，心头一惊，好在她本来要替他俩牵线搭桥，一时没往纵深里想，忙捣慧玲的腰，掩饰：你俩都爱别苗头，见面就掷煤球，何时得了？就算给老同学上课，讲下去。 慧玲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调整心绪，轻描淡写讲：姐姐有理。螯虾来到中国大陆，说来话长。国内一位专家跟踪它的踪迹近70年，发表了专业论文，阐明来龙去脉。“九一八”事变后，日军的细菌即生化部队在东北拿中俄战俘甚至老百姓做试验后，当然要毁尸灭迹。起初，丧心病狂的衣冠禽畜效法德国法西斯匪徒，焚化尸体…… 随着慧玲痛彻心扉的陈述，包房里的人重睹了20世纪30年代起，日本军国主义狂徒犯下的滔天罪行：
160．（闪回）731细菌部队的基地 身穿防护服的日军医护人员从汽车上抬下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中国人、俄国人，扔进巨大的焚化炉旁的房子。 焚化炉的大烟囱，白天冒出灰色的滚滚浓烟，浓烟飘若浮云，经久不散；夜晚冒出惨白的道道火焰，火焰灿若云锦，随风飘拂飞扬。 日军的卫生所的军医接待鱼贯而入、不停咳嗽的官兵，发给他们留痰样的小玻璃杯。 日军是当年世界上最守纪律的军队。官兵鱼贯而入一个房间，吐痰入杯，贴好标签，鱼贯而出，又鱼贯而入再一个房间，有序地放下小杯。 较大的化验室里，护士们核对标签，在病历卡上填写化验结果。 161．包间 慧玲：不可理解的是，这个被丘吉尔断言“冷酷而蛮勇的民族”一向有洁癖，认为焚化既可掩盖反人类罪行，又可消除一切致病因素，不料此举不但成本高昂，而且危及日本军民。日本人是经济动物，终于想出个他们自以为是的好办法，就是将尸体初步火化，分解成小块，然后或挖坑掩埋，或扔进湖泽塘沼，任其腐烂。
162．（闪回）731细菌部队的基地 大家眼前浮现当年禽兽不如的暴徒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行径： 焚化炉的烟淡了，少了，随风飘散。 炉门打开了，身穿防护服的日军押着中国人扒出尸块，装上一 般卡车和自卸卡车。
163．（闪回）荒凉的平原 卡车和自卸卡车停下。 身穿防护服的日军押着中国人挖坑，卸尸块，用军用铲抛掷尸块到坑里。 早停着的推土机推平大坑。自缷卡车还向湖泽塘沼倾倒尸块。
164．餐桌 慧玲讲到这儿，气愤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日本军国主义者 自以为武运长久，可以长期占领东北，因此迫不及待大量移民。日本内阁既然把东北视为领土，自然有各种长期施政的措施跟上。首先是厚生省，不知怎么知晓了这个处理细菌战试验牺牲者尸体的尸块的做法。专家以为不可轻视，便到东北实地考察。考察的的结论是：泥土填埋旳尸块会污染土壤，扔到水里的尸块会使水体严重营养化，对大日本帝国的八纮一宇、大和民族的遍布大东亚共荣圈大大的不利！日本人做坏事是天生的料，他们马上想到了昆虫中天生的清道夫——蚂蚁在水中的同类——克氏螯虾。日本的生物学家适应战争的需要，迅速利用新兴的技术改造了螯虾的基因，然后将变异的螯虾运到东北，投入有尸块的水域。和凡是世界上的好东西都要穷凶极恶地抢的主人一样，日本虾碰见尸块这种美味，焉有不吃之理？它们很快完成“优等人种”东洋鬼子赋予的光荣使命，并且迅速繁殖，像不自量力，疯狂地向太平洋伸出魔爪的主人一样，拼命扩张领地，缓缓爬向新的殖民地。它们一代又一代迁移，最终遍布中国大陆水域。水越脏，有害成分越多，小龙虾——中国化的克氏螯虾将一切毒物富集到特别大、鳃特别发达的头部，活得越滋润、越兴旺，因为没有能适应那种有害环境的水族竞争。 阿姨惊呼：姆妈呀！恶心死了！ 众人大叫：脏死了！恶心！ 素芬爸爸站起来，振臂一呼：大刀—— 众人呼应：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等大家情绪稍微平静，如如长叹，感慨系之：唉——人固有一死，或死于地沟油，或死于石灰面粉，或死于有毒蔬菜，或死于苏丹红、孔雀绿，或死于病死肉食，或死于污染河海鲜，或死于配制奶粉，或死于假酒，或死于过期、伪劣疫苖，或死于危房，或死于劣质家电，或死于暴力城管，或死于暴力拆迁，或死于犯罪日记，或死于小三争位，或死于小偷露马脚，或死于车轮，或死于豆腐渣工程，或死于自然灾害，或死于突发事件，或死于矿难……死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死得毫无意义，即轻于鸿毛。 大家面面相觑。 一会儿，姑娘们异口同声斥责：胡说八道！如如，不吉利！ 他苦笑，一声不吭。 如珮挺身而出救场。她轻咳一声：如璧弟弟和我都是愤青哩，我也有话讲。另类行业解读：教育——希望进去，绝望出来。医疗——小病进去，大病出来。房产——蜗居进去，房奴出来。演艺——玉女进去，小姐出来。信访——窦娥进去，疯子出来。大学——校花进去，残柳出来。官场——海瑞进去，和珅出来。 大家鼔掌，然后议论纷纷。 165．包间 时间不早了，大家只好散了。 素芬热情地要开皮卡送客，先去放椅子，叫三人随后去后院。 慧玲见如珮吊住素芬胳膊讲悄悄话，便走得快些，故意轻呼：哎呀，我方便一下，如如等等我。 如如正巴不得哩。 166．走廊 慧玲和如如并肩缓步。 她悄悄问：如如，你和护士长认识多久？关系怎么样？ 他从未深入探索女人心理，不以为然地答：我和她呀，是发小，还没上幼儿园就一起玩了。关系嘛，就像晚宴的菜——熟透，鲜美。 她不理解，问：鲜美是什么意思？ 他答：她就像姐姐那样照应我，即使多年不来往，高二暑假，就介绍我到她自己工作不久的医院打工。 她吁口气：原来如此。 她又探询了：她比你大不了几岁，无话不谈吗？ 他答：不多，大三岁，我俩挺投缘。她的醋坛子终于打翻：唔，你的“姐妹”，只要你愿意找，总会 有人主动的，德芳呀，小芳呀，如珮呀，仁青呀，素芬呀，对了，还有玉妹呀，以后还会有金娣呀，桂芳呀，菊仙呀…… 他猛醒，冷嘲：怎么上化学实验课了？酸味不轻哩。莫非你以为我是女孩儿的梦中情人？ 她收敛不住，热讽他：这是你自己说的噢，不是我强制安装榫头的！ 167．后院 他俩已走近皮卡，素芬已招呼了：两位大学生，上车呀。 他俩噤声，上车。 他还未坐定，手机响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瞄一眼：奇怪！短信。皮卡启动，他忙坐好。 皮卡缓驶。
168．路途 如珮和慧玲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手机。半明不暗中，他读出声来：（特写）
偶尔的繁忙，不代表遗忘；曾落下的问候，这次一起 补偿；所有的关爱，在假期末浓缩，凝成心包，永远拥抱 你的心房！ 俩女异口同声评议：情深谊长！一般人都爱听好话，尤其亲友的问候、祝福。他高兴又诧异， 自言自语：谁发的呀？这是今晩第二次了。 慧玲无语。刚才，她本能地和如珮刺激如如，可是，自己至今 没明确收回和如如中断恋人关系的讲法，凭什么干涉他和女孩儿来往？再说，刚才他收到的短信内容她不得而知，而从这段短信内容看，发信人的性别不可妄断。 如珮没慧玲的顾虑，见如如发呆，点他脑门笑叱：嘻！才子，回拨过去，不就知道了？ 他回拨，只听见铃儿响叮当，没人接听，然后“咔嗒”一声关机。 他皱眉：莫名其妙！和以前一样，不接听，然后关机。唉，是男是女也猜不透。 慧玲脑中灵光一现，双眼放光，按捺不住，结论脱口而出：给俊男发短信的，必定是倩女，不过“犹抱琵琶半遮面”罢了。 她至今对他不冷不热、不即不离，他对她也半冷不热、爱理不理。此刻，他心思全在短信上，对她带刺的话充耳不闻。他仔细辨认来信手机号码，略想想，自言自语：多次是同一个号码，奇哉怪也…… 俩女黙然。 大的，自感指导失灵；小的，自觉无权讥讽。 不知为何，皮卡声音轻，速度慢。 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掏出手机，稍稍一看，叫：又是短信！ 半明不暗中，手机上的字相当清楚。慧玲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俯首和他一起看：（特写）（女声朗诵） 今天是个好日子，菩萨自会保佑你：开门见财，出门 见喜；走路见钱，休息见宝；做事有运，考试有道；四方 来财，八方来福。收到我的祝福，如如小哥万事皆顺。 儿时同学 小芳 如如起立，叫：小芳怎么会发短信给我？慧玲的心扉终于被第二股心灵冲击波撞开，她忘乎所以地斥骂： 呸！我不幸而言中了！卖相不错，身材婀娜……“砰”的一声，他头顶撞到帆布车顶，坐下自言自语：她又从哪 儿得知我的手机号码？她扁扁樱唇，主动回答：到处留情，当然泄密！他顾不上和她拌嘴，自说自话：莫非前几个短信也是她发的？她忘形又肯定地回答：不会！他问：何以见得？她借题发挥：两种风格——小芳铜臭熏天。哼！还赌咒发誓讲 和她不搭骱！奇文原来有出处，疑义手机显答案。他自问：她爸爸是大老板，她还开口是钱，闭口是财？她按捺不住，一把抢过手机，反问：哼！不好吗？你钱有她多 吗？郎才女钱……如珮干涉了：是小两口吗？不是的话，不要怄气猜忌；是恋人 吗？不是的话，同抗干扰。慧玲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吭气了。
169．小区大门口皮卡突然加速，很快开到如如家小区大门口停下。素芬下车招呼：如如哥，你是第一站，到了。如珮兀地拧如如脸蛋儿，嘱咐：小帅弟，有事找我，不要客气， 小姐姐一定帮忙。他欲起身答：谢谢姐姐！ 素芬轻舒猿臂将他抱下车来，大声叮嘱：如如哥，讲定的不可 反悔！他由她搂抱，乖巧：知道了，明天起补课。哎哟，手势轻点好 吗？我可不是稻草人呀！俩女惊呆，随即大笑。素芬抱着如如走出几步才放下，向俩女示威：如如哥，我会来 接你，每天津贴200元。慧玲紧咬银牙，鼻孔呼气。她既受不了，更产生危机感。
170．（闪回）大课 （画外音：慧玲醋缸打翻是有缘由的，那还是如如和映帆去工 商所报案后，骗子们仍堂而皇之继续行骗，他俩去派出所报案之前发生的事。） 那堂大课，大学生们面对试卷发呆。 副教授何必成在讲台上笑眯眯：同学们，挺简单，就一道题：什么是勇气？ 大学生们瞧瞧他，嗨，站着说话腰不疼！不过谁也不想点破，或沉思，或转笔，或抓耳挠腮…… 如如环顾教室，一脸坏笑，拿起笔在试卷上写几个字，然后思索一会，换张纸，笔走龙蛇。 坐在后几排的慧玲（心声：不出所料，不过半小时，如如又是第一个。）。 如如昂首挺胸，脚步沉稳地走向讲台交卷。 年轻的副教授睁大眼睛，默默地看他一步步走近。 如如终于双手捧着试卷，郑重地放到讲台上。 副教授问：才子，这么快？ 如如答：何副教授，小菜一碟。 副教授才瞄－眼，便诧为奇事，问：就五字？如如坦然答：对了，仅一句五言诗——这就是勇气！副教授不由得往后仰，如如忙扶他坐下。大学生们目光聚焦讲台。如如俯身，声色俱厉：何副教授，除我之外，大家怕没这份勇 气哩。 大学生们目瞪口呆。副教授点头：你的行动就是答案！大学生们目送如如扬长而去，却没人离开，包括慧玲。
第9集
171．（闪回）图书馆阅览室 下午如如正全神贯注看书，慧玲在他对面坐下。他抬头，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考试嘛，我讲件早年 发生在剑桥大学考场里的－件趣事。 随着他以富有磁性的声音陈述，慧玲眼前似乎播放一部短片： 172．（闪回）剑桥大学考场 考场不小，只有三十多位大学生埋头考试。彼得举手。 学监上前轻声询问：3号，什么事？彼得答：请您给我提供点心和啤酒。学监一怔：对不起！你说什么呀？彼得：我要求你现在给我拿来点心和啤酒，先生。学监颇礼貌：很抱歉，现在不行，先考试，彼得。 彼得加重语气：我坚持我的要求，先生。我不仅是请求，而且 是命令。你现在就给我拿点心和啤酒！学监火气上来，厉声问：彼得，你还考试不？彼得听而不闻，从桌肚里拿出几页复印件，反问：先生，你懂 拉丁文吗？学监自豪地答：当然。彼得将复印件毕恭毕敬地呈递给学监，说明：先生，这是四百 年前用拉丁文订立的剑桥大学校规。学监只好接受复印件。 彼得又提示：先生，请翻到第十八页，看第六行。学监翻到第十八页，轻声念：参加考试的所有考生有权在考试 过程中得到点心和啤酒……哟，这是条一向不引人注意的校规。 彼得洋洋得意：先生，请执行校规。学监惊讶地评说：彼得，我敬佩你的思维能力。他转身走出几步，回头嘱咐：认真考试！
173．（闪回）剑桥大学现在的校园内只有麦当劳快餐店。
174．（闪回）考场 学监将放着套餐的盘子放到彼得的桌上，解释：真对不起！时代不同了，点心升级成快餐，可口可乐也比啤酒好喝，将就吧，彼得。 彼得拿起纸袋：谢谢！ 175．（闪回）剑桥大学 考试成绩很快张榜公示。 大学生们围得外三层、里三层地争睹金榜。 彼得人高马大，又找只凳子放到人群后，站上去，从人们头顶上往里看，高兴得跳起来，凳子倾倒，人差点儿摔倒，犹自大叫：哈哈！本人第一名！肚有能量，考试不慌——这条人性化的校规太有道理呀！ 学监早等候他，大喊：大家让一让，请让第一名的彼得和我进去！请让道！ 大学生们闪开条道。学监带彼得走到榜前，指指点点彼得姓名下一行小些的字，提 议：彼得，你大声念这行拉丁文给大家听。彼得一瞧，目瞪口呆。大学生们起哄：念呀！彼得只好高声翻译：按四百年前的拉丁文校规，给予该考生罚 款相当于当年5英镑的587英镑的处分，因为他没中规中矩地佩剑。 176．（闪回）图书馆阅览室 下午听如如讲完故事，慧玲不无担忧：如如，我们这所大学不是剑 桥大学呀！何况一个私下场合，王朔对被市场催化了的我们这代人 评价时，说“这拨孩子成色不好”，“再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了”。 你还这么样另类！如如附和：是的。作家尹丽川评价爱全裸摆Ｓ造型艺术的芙蓉 姐姐其人其事，感叹：以前，世界这么乱，小女子怎么混呢？现在， 小女子这么乱，世界怎么混呢？她问：你既然知道整个社会对我们这代人议论颇多，争论更多， 为何还特立独行呢？他不以为然：经济学家郎咸平说：中国培养的不是有创造力的 人才，而是有解题能力的人才。我们上大学是求建设现代化国家的 实在的知识，何须为解中学生的无穷无尽的试题劳神费心？与其陪 众人关禁闭，有时间还不如编撰笑话，自娱自乐……她猛醒，打断他的话头：嘻嘻！你讲漏嘴了。对了，我在后面 明明看见你龙飞凤舞，未曾停笔，卷子交上去，只有区区五字，你 是写什么劳什子打发时间的？他佯嗔：明明是状元及第的、该由皇上御批的长卷，到你这儿， 怎么成了“劳什子”？埋没人才！她举手作以手枪瞄准状，命令：缴枪不杀！他故意犹豫不决地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来，带出另一沓纸的一角。她视而不见另一沓欲藏还露的纸，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只 见密密麻麻写着小字。他解释：中国菜名博大精深，准确翻译成外文是个令人头疼的 问题。译不贴切，不仅词不达意，还会令人啼笑皆非，甚至适得其 反。她瞄瞄纸问：你如何翻译？他奸猾地答：从字面硬译。她认真看（特写）（男声朗诵）： 麻婆豆腐——得过天花、满脸麻点的婆婆制作的豆腐 四喜丸子——四个盛在一起，吃了使人高兴四次的小肉团 铁板牛肉——有皱纹、色质如铁板的牛肉 生鱼块——陌生的、分割的鱼块 红烧狮子头——用酱油烧红的狮子头 蚂蚁上树——一窝蚂蚁缘槐或别的树 童子鸡——没有性经历的鸡 口水鸡——流口水的鸡 慧玲张口欲笑，见周围人不少，便一手捂嘴，一记粉拳击在如如胸口上。 闷笑止息，她站起来，捏纸的左手伸向他。 他以为她要还给自己，也起身伸右手来接。 他刚接过纸，不料她伸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口袋里抽出另一沓纸。 他大吃一惊，伸手欲抢，她却一屁股坐下，将纸用力捂在当胸。她急匆匆用力，竟将领口抻下一截。 他俯身欲抓，视线落到他不自觉露出的乳沟和小半对丰乳上，惊呆当场。 他马上清醒，坐下，掩饰自己的窘态，口气讪讪：无聊文字，不入法眼。 她敏感地问：不值一哂，还是不可见人？ 她将纸放到桌上，双手按住，柳眉倒竖，凤目翕张，点头揶揄：若不可告人，不看也罢。哼！哼哼！ 他平举双手求告：到你为止，不再公开。 她抬起手看文字，轻声：题目是《文绉绉的男友》，注解是“戏代某公撰”。嘿，涂改之处不少，照你水平看，可见你相当用心。 他解释：三分真实，七分虚构。 她一行行往下看（特写），耳畔响起一女一男的问答声： 女：你原先有女朋友？ 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女：死了？怎么死的？ 男：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女：噢，是天灾。这些年你是怎么样过来的？ 男：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女：哎，真不容易！你看见我的第一感觉怎么样？ 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女：有那么样好？ 男：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 女：马屁精！你有理想吗？ 男：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女：你、你……不愿做丈夫吗……算了！你对爱情有 什么看法？ 男：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女：你喜欢读书吗？ 男：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女：这牛吹大了吧？你这么有才华，怎么还独身？ 男：小姑未嫁身如寄，莲子心多苦自知。 女：假如，我讲是假如，我答应嫁给你，你打算怎么 样待我？ 男：一片冰心在玉壶。 女：你保证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吗？ 男：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女：暂且信你一回。不过我正打算去美国读书，你能等我 吗？ 男：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女：不过…… 男：独自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女：但是…… 男：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慧玲不禁大笑：哈哈！真是文绉绉的男友，比你还迂！ 阅览室里的大学生们被惊动了，纷纷注目他俩。 有的学生悄悄评论：金童玉女！ 慧玲忙压低声音问：是什么样的导火线引爆你这颗雅兴地雷？ 如如反问：你还记得当年小学三年级打老师耳光的小芳这个人吗？ 她答：当然记得。幼儿园，和你同班；小学，起初不在我们学校，后来转学到你班。你不是带人轰她转学了吗？听说她一向蠢笨，仗着爸爸是老板，有钱，走马灯般转学。不过我记得她不难看，可以讲漂亮；当然，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做鬼脸：想不到你会这么样留意女生，尤其注意容貌特征。 她凝视他，自豪：同性相斥嘛。几乎没人比得过我。 他也凝视她，别有用心问：异性呢？留意吗？ 她收回眼光，扁扁薄唇：异性相吸，但是小学生会留意容貌吗？当然，文治武功和另类言行引人注目。 他拉回话题：假期里我回家，听发小们讲起她。她初中读四年，高中逢级必留。眼见得上大学无望，她高中没有毕业就待家里了。她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久闹出笑话来。 她来劲了，追问：什么趣闻？我要知道原汁原味的，你不许添油加醋！ 他陈述：大约半年前，她爸爸换了套别墅。装修完毕，夫妇俩心血来潮，自己动手布置小花园。她妈妈见小芳闲得发慌，就喊：“小芳，你为什么成天看碟片、打游戏，也不晓得出来帮我们把花园布置得好看些？”她回应：“爸爸、妈妈布置，肯定是好看的，不用我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爸爸喊：“要有特别的看点，当然由你创意。快考虑！”五分钟后，小芳穿了从巴黎买回来的最暴露的比基尼泳装，搬张日光浴躺椅出来了，炫耀地叫：“春色满园——看点特别不？好看不？北欧国家认为，裸女是世界上最圣洁、最美丽的东西哩。”见园外有人聚拢，她先独自跳拉丁热舞…… 她制止他，轻斥：打住！吹！ 见他闭嘴，她捂嘴闷笑，另一只手几乎伸到他鼻尖上。 他认真：谁吹了？真的，据那天闻讯而来的几十个人讲，她容貌不错，身体呈现相当完美的曲线，确实是别墅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睁大凤目追问：何以见得？你亲眼看见了？ 他苦笑：我在大学里和你斗嘴，怎会分身看见？接着，笑话中的笑话发生了…… 她又来兴致了，追问：还有笑话中的笑话？ 他答：看热闹的人中就有个比我们高五届、赋闲在家的文科大学生。从那天起，他狂风暴雨般追求小芳，天天一捧鲜花送上门，还夹张纸片，卖弄文才…… 她评论：希冀财色双丰收！ 他赞同：经受不起诱惑呗。 她问：这段妙文就是他俩的对话记录？ 他答：算是。 她追问：你又从何处得到这段记录，然后抄一遍？ 他不屑地答：哼！这位仁兄有如此文才、口才吗？ 她的判断终于得到验证。 她问：如此说来，是你发挥想象力撰写的？ 他不无得意：当然是郝伯虎的手笔。 她开导他：女人，尤其姑娘的美嘛，东方人先看脸蛋儿，后注意身段；西方人有些不同，有时先看甚至于只强调身材。 他附和：对呀，小芳脸孔不难看，综合地看…… 她抢白：她身材妙曼，又家财万贯，不愁俊男上门。 他诧异，问：你怎么代我讲出下面的话了？ 女人的脸是秋天的云，说变就变。她立即面无表情：有句老话得改了，现在什么都讲究“与时俱进”哩。 他有点不安，问：哪句？ 她拉长脸答：郎才女貌得改作郎才女财——女人的是带贝字的财，彼财！ 他更不安：那位老大学生有什么样的才？也不知究竟会搬弄些什么样的现成词句。 她沉下秀脸：不错！他只会搬弄，没本事卖弄！还有句话得改，郎心似铁该改作郎心似火，再加——女财如薪！ 他恍然大悟，皱眉咕哝：唉，你…… 她起身一甩纸，冷冰冰：你继续发挥，妙语如珠，妙笔生花，口吐莲花，感动得她步步生莲，走进郝家吧！ 他也起身，瞠目结舌。 她一个转身，往后一甩双手，疾步离去，撂下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我等你编故事。 他目送她，一个词组从脑海里蹦出来——拂袖而去。
177．慧玲房间 素芬用皮卡送回家后，慧玲回想自己在图书馆里的那回失态，自觉并不好笑，不免庆幸自个儿有第六感觉。 她毫无倦意，开了小灯，在自己房间里踱会步，找出如如给她的信和纸条，一张一张看过去。 她长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茫然凝望星汉。 冥思苦想后，她终于明白了。（心声：风筝可以放飞很高，但是线不能断，而且要操控自如；感情可以放下、拿起，但是手不能放，而且要掌握分寸。白马有缰，王子无羁。如珮和德芳在他眼中确实是姐姐，但是一个恩宠有加，一个青梅竹马，一旦纵情，男人是吃腥的猫，难讲！素芬和玉妹未必入他的法眼，可是一个无所顾忌，一个娇媚温柔，一旦解怀，男人是一戳就破的纸，危险！） 她偶一回头，瞥见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小芳明发短信，匿名短信是司徒发的！小芳是幼年发小，财雄房大；仁青系初恋女友，情深意真，不可轻视！我似乎做错了二件事：一是挥刀断水，二是调査代孕。前者尚可纠正，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后者封锁消息，主动权在护士长手中……她心直口快，吃饭前差点儿走漏风声，亏得我及时打岔…… 她踱十个来回，终于开窍了，自言自语：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何不也发匿名短信呢？我一时难以委决，先拴住冤家再讲。 她坐下拟短信。
178．如如家 翌日下午 素芬来接如如，两人正走向皮卡，他的手机响了。 他停下掏手机：这两天是什么日子，我总收到短信？ 他俩一道看：（特写）（女声朗诵） 世上有种东西不可以欺骗，那就是感情；有种东西不 可以愚弄，那就是真诚；有种东西不可以伤害，那就是真 爱；有种朋友不可以失去，那就是我！ 他按键往下看，摇头叫：没姓无名！风格和前阶段匿名的不同， 指责多于关心。谁？她大叫：回拨过去！他回拨，只听见铃响，然后是关机。他气恼：不睬，上车。她：如如哥，我特地七拐八弯托人，找到了20世纪出版的《苦 菜花》这本书，一口气看完。他上车，问：噢，你怎么想到看这本书？她上车，答：因为你讲起过。他问：写得挺好吧？她答非所问：如如哥，你不是任保，我也不是任保媳妇。真的！他恍然大悟：哈哈！我那天无意讲句笑话，你当真了？哈哈！她郑重声明：如如哥，你是我老师！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翻开看，皱眉：这个匿名号码的第二个短信。他俩一起看：（特写）（女声朗诵） 吃饭不吃菜，省钱谈恋爱；吃素不吃肉，一次爱个够； 喝粥不吃米，一生只爱你；烧汤不放盐，爱你一万年！ 他俩大笑。笑停，他猛醒：刚才指责强烈，现在爱恋激烈……不可小觑！ 张扬，强势……莫非是她？她问：想到谁了？他摇头如拨浪鼓，自我否定：不可能！
179．素芬房间没几天开学了，这几天他尽力而为辅导她，在心中祈求：春季 高考时，她能挤过独木桥。 （画外音：最后不到一年的大学生涯，求学为主，还是求职为 主？如如决定取前者，于是在高等院校多年扩招的大背景下和毕业往往即失业的现实中，如如几乎被人送上不归路。他此后的故事，请看《叩阍》。）
|
 |
|
||
| 本网所有发布的剧本均为本站或编剧会员原创作品，依法受法律保护，未经本网或编剧作者本人同意，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或者改编，一但发现必追究法律责任。
原创剧本网(juben108.com)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备案号粤ICP备14022528号 法律顾问:广东律师事务所 |
